《她把全修真界卷哭了》 第1章 仙道必争 第1章仙道必争 青云有路终须到,暮日峥嵘向九重。 纵有狂风拔地起,我亦乘风破万里。 九重山脉,青云岭下。 测灵碑上闪出微弱的五彩霞光,其中青光最盛,其余相差无几。 “五灵根主木,根值木五,其余四,偏低。” 测灵碑旁一脸威严的天衍宗中年管事洪涛捏着最后一个木牌,皱眉扫视眼前的女童。 她满脸脏污瘦小如柴,稀疏黄毛湿漉漉的贴在额间,满手鲜血,膝盖破烂,脚上草履只余一只。 不像别人是由家人送来,她是自己爬上了万丈九重山脉,虽狼狈,乌黑双眸却灿若星辰,死死盯着洪涛手中能够决定她未来命运的木牌。 “后面还有几个?” “禀师兄,这是最后一个,今日刚好三百六十五人。” 闻言,洪涛才将木牌甩到女童面前,女童赶忙双手捏住木牌,他却未曾松开。 “这一批里五灵根也有不少,但你的灵根值却是最差的,就算入门也只能做杂役弟子,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筑基,懂吗?” 六岁的江月白从前连仙人都不曾见过,哪里懂得资质差,杂役弟子和不能筑基的意思。 她只知道,入了仙门就不用再挨饿受冻,可以飞到天上去,那个带红花的坏女人就再也不能让人把她抓回窑子里去了。 她忙不迭的点头,双手用力扯着木牌,仿佛扯着救命稻草一般。 洪涛一松手,江月白一屁股墩在地上,旁边那群孩子立刻哄笑起来。 江月白也不觉得难堪,呲牙一笑,眼如弯月,格外灵秀。 “去那边站着。” 江月白爬起来到那些小童旁边站好,见旁边衣着华贵,白净漂亮的男童比她高,她赶忙用力挺直脊背踮脚,像个生机勃勃的小禾苗。 男童瞪她一眼,也挺直了站着,暗暗较劲。 清风徐徐,竹叶沙沙,登仙阶上仙雾缥缈,似梦似幻。 洪涛带领十几个白衣弟子站在登仙阶前,扫视那一张张披着黄昏霞光,充满朝气的稚嫩面庞。 “灵根为仙门之钥,但决定你等能否踏上青云仙路的却是心性,此乃登仙阶,也是问心路。” “日落之前,上得九十九阶入内门,上得六十六阶为外门,其余,为杂役。” 话音一落,江月白发现所有小童都紧张起来,她满脸天真的看向云雾遮掩的楼梯,蜿蜒如龙,于竹林间游走不知尽头。 “只是爬楼梯而已,有什么难的。” 旁边男童白眼,“傻子!” 江月白皱眉,又把脚踮得更高了些,立刻超了那男童半头,得意噘嘴。 男童咬牙切齿,继续暗暗踮脚较劲。 “登仙阶开,尔等……” “且慢!” 一道遁光落在众人前方,江月白第二次见到御剑飞仙的人,好奇的睁大眼看过去。 那是一个白发苍苍,仙风道骨的老者,手里还牵着一个满脸傲气的女童。 看清女童样貌,江月白脸色煞白,噔噔噔的往后退。 林岁晚,让人把她发买到窑子里的永安城林家二小姐。 老者一出现,洪涛和其他天衍宗弟子立刻拱手道:“林长老。” 林向天颔首示意,将林岁晚拉到身边。 “老夫来晚实在抱歉,这是我林氏后人,三代才出了这一个三灵根的小辈,还请洪管事将她的名字添在入宗名册上。” 洪涛皱眉,“林长老,今日已收齐三百六十五人,数是太上长老定的,不可再增。” 林向天浑不在意的道:“那就先减一个,三灵根换一个资质最差的四五灵根有何不可?” 林向天扫视众孩童,所有人都头皮一紧,江月白赶忙捂住自己的令牌。 洪涛眉头紧锁目不斜视,可他身后的师弟却是抬手指向江月白。 “那个孩子是五灵根的。” 话音刚落,洪涛回头狠瞪一眼,可是已经晚了。 林向天袖子一甩,江月白就被一道清风卷起,重重的摔在几人面前,令牌正好掉在林岁晚脚下。 江月白顾不上疼,手脚并用的扑过去将令牌按住,不料一只穿着鹿皮靴的脚却将她的手死死踩住。 “怎么是你?” 闻声,几人看向林岁晚。 “晚晚认得她?”林向天问。 林岁晚一脸倨傲,“她从前是我身边丫鬟,因偷盗我首饰,被我发卖了。” 江月白倔强仰头,“我没有!” 没人听她的,林向天对洪涛道:“洪管事你看,这孩子不光资质差,品行还有问题,如何能入得我天衍宗?还是趁早赶下山去的好。” 洪涛仍旧默不作声,只是看向江月白那双因为爬上九重山而磨破的脚。 这时,江月白发狠,一口咬住林岁晚脚腕,趁她痛呼收脚,抓起令牌按在怀中。 “这是我的令牌,我有灵根我能修炼!” 她整个人在地上蜷成一团,拼尽全力的紧绷着,护住令牌也护住头脸,动作熟练得好像演练过千百次。 “你自己迟到为什么要抢我的令牌,我没有偷你的东西,我没有!!” 众人向江月白投去同情目光,但也仅限于此。 林向天轻蔑一笑,抬手轻轻一甩,江月白整个人就飞出去狠狠撞在旁边山石上。 剧痛袭来,鲜血喷出,令牌掉落在地。 林向天手指微勾,令牌飞入他手,看到上面的血迹,林向天露出几分嫌弃,净尘术一扫,崭新如初。 江月白爬起来,眼底蓄着泪,也埋着深深的委屈和畏惧。 她能从凡人手下护得住馒头,却在仙人面前护不住令牌。 “林长老,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莫要误了登仙问心的时辰。” 洪涛忍不住说了句,林向天这才收敛一身气势。 “登仙阶开,尔等拿着令牌,速速攀登!” 洪涛一声令下,所有孩子都抓紧自己的令牌,陆陆续续踏入阶梯消失不见。 林向天把令牌交给林岁晚,慈爱的揉了揉她的头顶,“去吧,老祖在天衍宗里等你。” 林岁晚乖巧点头,经过江月白时得意晃头,甩着令牌踏上登仙阶。 林向天御剑离开,洪涛叹了口气,走到江月白身边。 “修真界资质和修为决定一切,其中残酷你今日不过是窥得一角罢了,以你的资质,入天衍宗浴血求仙,倒不如人间逍遥几十载,观你一路不易,这点金银留着,回去谋条生路。” 江月白看着丢到面前的小黄鱼,从前不知世上有仙人,她做梦都想要这么多金银,把永安城所有好吃的都吃一遍。 可现在她忽然明白,她就算有了小黄鱼也护不住它,就像她护不住自己的令牌一样。 比她厉害的人只用随便挥一下手,就能让她失去一切,甚至是命。 她不懂太多道理,只有生存的本能,和小孩子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不顾一切的倔强。 “我不要小黄鱼,我就要我的令牌!” 江月白狠狠扔飞小黄鱼,爬起来就朝登仙阶上冲。 洪涛和其他人并未阻拦,没有令牌会被直接弹飞,让她狠狠撞一次,也能彻底死心。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本该被弹飞的江月白眉心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金光,竟冲上登仙阶,在众人眼前消失不见。 第2章 仙人抚我顶 第2章仙人抚我顶 深林寂静,登仙阶上空无一人。 冷风吹来,江月白打了个颤,抱紧自己,一瘸一拐的往上走。 每走一步,她就觉得肩上被压上一块石头,让她步伐沉重。 江月白咬着牙抵抗,一口气冲上十阶,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妇人。 “娘!” 江月白眼泪溢出来,连滚带爬的冲到妇人身边。 妇人饿得只剩一层皮包在骨头上,嘴唇干裂,抬手摸着江月白的脸。 “月儿,娘太累了,走不动了,也找不到东西给月儿吃了,咱们就在这里歇下吧,不走了好不好?等睡上一觉,月儿醒来一定会重新投个好人家。” 江月白浑身一震,突然站起来远离妇人。 “你不是我娘,我娘不会说这样的话。” 江月白想起四岁时,旱魃乱世,家乡三年大旱,所有人都出来逃难,爹死了,弟弟也死了,她娘最后也没撑下来,只有她命硬,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月儿,爬,拼了命也要爬出去,就算只剩下你一个人,你也要给娘活下去,不然娘就是做了鬼也不安心啊!” 江月白抿着嘴忍下泪水,看眼前的妇人含着笑消失不见,化作一缕清风缠绕在她身上,让她浑身一松。 “娘,月儿好想你。” 江月白知道那是假的,可心里还是揪着揪着疼,她抹掉眼泪,趁着清风助力,拼命向上。 第二十阶! 清风一消,巨大的压力让她猛跪在石阶上,看到一个个曾经跟她抢食的小乞丐,手拿棍棒,凶神恶煞。 “本事不小,竟然讨到馒头吃,交出来,不然今天打死你。” 江月白浑身一颤,心底害怕着,却握紧拳头大喊一声,“我不怕你们!” 说完,她就凭着一股子狠劲,迎着那群小乞丐的棍棒往上爬。 剧痛加身,她满头冷汗,一棍子敲在腿上,她跪爬下来,手脚并用继续爬。 第三十阶! 背后的小乞丐们通通消失不见,清凉的风卷过身体,伤痛全消。 江月白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个巴掌甩在她脸上。 啪! “你不过小姐身边丫鬟,竟然还敢偷着习字?既然那女夫子夸你敏而好学,那你就去窑子里好好学吧!拉走!” 凶神恶煞的胖嬷嬷拦住去路,突然出现的小厮将她拖下阶梯。 “我习字有什么错,放开我,我不服!” 江月白怒吼着,可是她被越拉越远,任凭怎么挣扎都无用。 那位女夫子好心,教她认字还给她改了江月白的名字,可坏的是人心。 故技重施,江月白一口咬上小厮的手臂,拼了命的往上爬,到了胖嬷嬷跟前一下将她扑倒。 “我没错,我不光要学字,我以后还要学更多更厉害的东西,我不怕你们!” 幻象再次消失,这次没有清风,只有刮骨的寒风。 “不能停,娘说过,只要还有力气,就得死命的爬。” 江月白咬着牙,顶着越来越沉重的压力继续往上,无论看到什么,她都告诉自己不要怕。 这条登仙路,可是仙人指给她的。 那日她从窑子里逃出来,一路奔入深山,差点又被抓回去时,她看到此生最美的一道光。 如月华天降,那几个坏人顷刻间就被打飞出去。 她抬头,看到月出高山,苍茫云海。 青衣女仙坐于剑上,眉目慵懒,衣带飘飞,拎一壶酒,放浪洒脱。 “小朋友,明知道跑不过,为什么还要跑啊?” 江月白瞳仁震动,嘴巴张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万一就……跑过了呢?” “傻里傻气的。” 女仙仰头饮酒,江月白扑通下跪,用力叩首。 “求仙人收下我,我想学仙法。” 女仙衣袖抹去嘴角酒液,懒声道,“收不了收不了啊,我马上就得飞升去了,今日黄汤下肚昏头出手,扰了你的命数,这破玩意儿我也用不上了,就给你当做赔偿吧。” 话音一落,女仙忽然出现在江月白面前,轻纱裙摆扫过她脸颊,一只手按住她头顶。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一抹金光闪过,江月白愣愣睁眼,并未感觉到什么不同。 “此去向东,翻过九重山脉,踏上青云之巅,便是仙门所在。” 江月白一脸忐忑,九重山脉危机重重,她小小一人,如何能翻过去。 “放心,本君指路,你必能到,不必担心豺狼虎豹,只看你能坚持多久。” 女仙御剑远去,消失在苍茫云海之间,只留下一句醉意熏熏的话。 “仙凡有路,全凭着足底一双凫,翱翔天地,放浪江湖。东方丹丘西太华,朝游北海暮苍梧……记住了,仙路,必争!” 漫漫登仙路,遥遥无尽头。 江月白埋着头往前爬,眉心隐隐闪过一个金字。 争! 争一口气,争一条路。 铛—— 钟鸣声震,雄浑肃穆。 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消失,江月白被定在原地,周围陆陆续续出现其他人的身影。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在第几阶,前面还有很长的阶梯,七八个人分布在阶梯各处。 她能看到的最远处是个女孩,比那女孩落后一点的,居然是先前在她旁边,骂她傻子的白净男孩。 “能爬那么高,一定是特别厉害的人吧。” 江月白忍不住羡慕起来,但她马上吸口气往后看,看看有多少人连她这个资质最差的都不如。 随着阶梯往下,人越来越多。 而在那些人中间,她看到了林岁晚。 四目相对,江月白下巴微扬,林岁晚瞬间红了眼眶,委屈巴巴的蹲下去开始哭。 她拼尽全力过了六十六阶入外门,怎么会被一个低贱的臭丫头超过。 其他人也是惊讶,羡慕,嫉妒的看着江月白,让她万众瞩目。 此刻她所在的位置,是第八十一阶。 洪涛站在飞剑上俯视整个阶梯,测试灵根记录出身时,他就对这批孩子的水平有所预料。 看到登上九十九阶的陆南枝,沈怀希和谢景山三人,他丝毫不意外,后面的也大都在他预料之中,直到他看到八十一阶上直挺挺站着的江月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她周围全都是三灵根和双灵根的孩子,她一个五灵根站在那里,让周围一切黯然失色,也让所有天之骄子都成了她的陪衬。 洪涛不禁暗叹一声果然,能按照古训翻越九重山脉的孩子,心坚志强非常人能及。 可偏偏她的资质,配不上她的心性。 “可惜了……” 洪涛记录完名次之后一挥手,所有孩子立刻出现在汉白玉堆砌的巨大广场上。 青峰直立瀑布飞流,云雾缭绕气势恢宏。 九尊巨鼎分列两边,飘出袅袅青烟,其味淡雅不散,令人神清目明。 洪涛率领仙门弟子站在前方,面容严肃,“恭喜尔等通过问心路考验,但宗有宗规,今日天衍宗只收取三百六十五名童子入门,此乃太上长老推衍之数,不可破例,所以……” 话音落下,林岁晚紧张的捏着袖子,洪涛的目光落在江月白身上。 江月白紧咬牙根,毫不畏惧的迎上他的目光。 洪涛一抬手,林岁晚尖叫一声捂着耳朵蹲下,一股疾风从江月白耳旁吹过。 只听一声惊呼,江月白旁边男童被震飞,消失在广场后方不知所踪。 他是问心路最后一名,是四灵根的资质,连一点恳求争取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赶出仙门。 他没做错什么,只是做得不够。 江月白咬着嘴唇,小小的拳头一点点握起,越来越明白仙路必争的残酷。 “接下来按照你们的排名,分发弟子令牌,修炼物资,以及安排住处,问心路第一名,陆南枝,入内门……” 第3章 仙路难 第3章仙路难 直入内门的有三人,陆南枝,沈怀希和跟她较劲的谢景山,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领了令牌,被专人御剑送去天衍宗内门三十六峰之地。 然后便是九十八个外门弟子,剩下的全部为杂役。 内门弟子可拜入天衍宗三十六峰,灵气充裕,能得到元婴真君指点,还有机会成为真君亲传,无上荣光。 每个月还有二十块下品灵石和一瓶丹药供给,头三年不强制完成宗门任务,以修炼为主。 外门弟子逊色一些,住在三十六峰下八十一谷中,五人一院,院中有聚灵阵,每月领取五块下品灵石和三颗丹药,头一年不强制完成宗门任务。 杂役的待遇天差地别,只有刚入门时可以领取五块下品灵石和三颗丹药。 第一个月专注引气入体不用领取任务,之后会被分配到天衍宗各处干活,每个月还必须完成一件宗门任务。 若是第一个月不能引气入体,就要被逐出宗门。 好在宗门任务会奖励贡献点,能够兑换灵石丹药等物资。 在各处干活碰上大方的长老真人,也会随手赐予一些东西,所以杂役虽然辛苦,努努力也能修炼下去。 等到练气七层,便可通过年末选拔进入外门,然后逐级提升地位。 江月白看着大家一个个走上前,领走他们各自的令牌和修炼物资。 林岁晚都领到外门弟子的令牌,临走前得意的瞪了她一眼,用口型告诉她等着瞧。 江月白心怀忐忑,握紧拳头告诉自己不要怕。 星河漫漫,明月幽幽。 所有人都走了,广场上只剩下江月白还孤零零,直挺挺的站着,鼓着一口不服输的气,始终盯着洪涛。 洪涛从身后人手中接过一个包袱,江月白的眼蓦地亮起来,嘴角止不住的上翘。 洪涛叹气,拎着包袱道,“随我来。” 洪涛单独带着江月白,顺着广场西边小路走下。 夜风寒凉,草浪翻涌,一大一小,一前一后。 江月白始终盯着洪涛手中属于她,却又不给她的包袱。 可她又不敢问,生怕洪涛一掌就让她飞出仙山,所有的努力灰飞烟灭。 走了约摸一刻钟,洪涛在一处岔路口前停下。 一边往下,漆黑山谷,阡陌纵横,风吹稻谷夜飘香。 一边往上,璇霄丹阙,灯火阑珊,仙乐绕梁醉人心。 洪涛拎着手上包袱,低头看着小小的江月白。 “问心路你登上第八十一阶,按照宗规当为外门弟子,但你也看到了,外门最低都是三灵根,其中还有不少修仙世家的苗子。登仙阶前的事情我希望你没忘,如今你自己来选,是入外门,还是做杂役。” 江月白眼底浮起几分不甘,“为什么五灵根就不行?我究竟比他们差在哪里?” 洪涛蹲下来平视江月白,耐心道,“这是修真界的常识,修仙就是将灵气引入体内存起来,一点点打磨肉身,这些你以后会懂,我只与你说灵根。” “灵根就好比水缸,灵气就是空中水雾,若无水缸,收取水雾便无法存储,所以有水缸才能修仙,这是开仙门的钥匙。” 江月白眼神发亮用力点头,如饥似渴的吸收着修真界的知识。 “陆南枝是天生灵体,她的水缸不在丹田,她整个人就是那口水缸,一挥手就能吸引灵气进入身体任何一个地方。沈怀希和谢景山都是单灵根,他们的丹田里就有一口水缸。” “而根值决定灵气亲和度,谢景山根值九,他除了水缸较大,容纳的灵气水雾更多之外,他不用丹药就能感应到灵气存在,并且很容易将灵气纳入体内。” “当然,根值九的谢景山会比根值八的沈怀希修炼慢一些,因为水缸大,要聚满所花的时间多,但他将来无论是施法速度,法术持久力,还是威力都会略强于沈怀希,这就是根值的重要性。” 江月白眨眼,“那我有五口水缸,就算根值不高,所有水加起来总比一口水缸多啊。” 洪涛神情微震,没想到江月白小小年纪反应这般灵敏,并且十分聪慧,找到了关键点。 “五灵根确实有它的优势,五行齐全,各种法术都可以修,但是水缸只有填满了溢出来,其中的灵气水雾才能流到身体各处。” “更何况根值低于五,灵气几乎不会与你亲近,你要花费更多时间和耐心才能聚满五口水缸。” 江月白眼神一暗,立刻就明白了。 洪涛赞赏的点头,“结丹之前,人的寿数七八十,体魄强健者百岁出头,就算服用低阶的延寿丹,也就一百五左右。” “练气到筑基,以三灵根为例,平均一二十年,筑基到结丹,三五十年,你还是五灵根,旁人填满一口水缸就可以开始修行,而你却要多花五倍的时间。” “旁人只需领悟一种属性,就能铸成金丹,脱离肉体凡胎成为真人,而你要将五行变化融会贯通,莫说结丹延寿,就是筑基一关你都极难过去。外门资源是多,但资源总多不过求仙之人,明争暗抢已成常态。” “那灵根就不能改了吗?”江月白问。 洪涛叹气道,“若能改,那这天下人人皆可飞升,又何来修仙逆天一说?不过灵根改不得,根值倒是有一次机会能改。” “便是你结丹之后,奠定道心感悟天道之时,天地道韵第一次加身会提升你的根值,提升多少看天道旨意,一生也只有那一次机会。” 说到底,还是要先筑基再结丹,才有机会逆天改命。 而在这之前,灵根是一道关,根值又是一道关。 江月白拳头握了又松,看向远方仙山楼阁,眼底含着压不住的羡慕和向往。 她多么想住在那样的琼楼玉阁中,也来上一壶好酒,做一回肆意潇洒的仙人。 可她知道,她现在还不能去,因为她太弱,护不住自己的东西。 外门竞争她不怕,林岁晚她也不怕,可林岁晚的老祖林向天,她怕! 但她,不会一直怕! “我去做杂役。” 听到江月白坚定的声音,洪涛心头一松,眼中露出几分赞赏,将手上包袱交给她。 “这里面有十块下品灵石和六颗引气丹,比其他杂役多了一倍,是给你的补偿,我会给你安排个好去处,找一个和善的人引你入道。” “引气丹能助你感受和吸引灵气,六颗有很大几率助你突破到练气一层,只要你还愿意争,说不准将来也能像天衍宗祖师陆行云一样,以五灵根之资,踏上仙云之巅。” 江月白眼睛微亮,“原来五灵根也可以走到仙云之巅的吗?” 洪涛站起来,“修真界十万年间只出此一人。” “那我就做第二人!” 洪涛不忍打破她美好的憧憬,无知者无畏,等她真正开始修行,就知道这有多难。 多耗费五倍的时间五倍的资源,却并未比别人多五倍的寿数。 可修仙之难,又何止这五倍。 “走吧,我带你去花溪谷找陶老,他而立之年入门,曾做过凡间私塾夫子,最是忠厚和蔼有耐心,种灵谷也是一把好手,你学得他三分本事,养活自己再赚点灵石修炼不成问题。” “好!” 花溪谷,夜静深,虫鸣稻谷香。 田间小院里,古稀之岁的陶丰年盘坐在床榻上,点着油灯,一遍又一遍的数着灵石。 三百九十七,再数也不会多一颗。 他拿起烟杆吧嗒吧嗒的抽起来,脊背佝偻,愁容满面。 “四灵根之资修行三十九载,两次筑基失败,只余这点积攒,如今大限将至,竟连一颗十年的延寿丹也买不起,打副棺材倒是绰绰有余,呵~” 仙路难?仙路难! 不在水,不在山,只在仙根优劣间! 诸位看官若是觉得合眼,劳烦加个书架投个资,再能留下只言片语鼓励一二,再好不过。 青蚨在此拜谢! 第4章 仙人赠我……啥? 第4章仙人赠我……啥? “我不教,你把她带走!” 昏暗房间里,江月白仰头看洪涛,这就是你说的和蔼之人? 洪涛看向盘坐在床榻上闷声抽烟杆的老人,“陶老,内务堂有令,一年内你必须教出一个灵耕学徒,今日你不收她,明日还会有别的杂役送来。” “这孩子虽是五灵根,但在问心路上的表现毫不逊于外门弟子,又极其聪慧机敏,你先教教看,说不准会有惊喜。” 啪! 陶丰年把烟杆怕在桌上,“有什么惊喜,惊喜就是你们巴不得我死,滚,这人我不收!” 江月白被吓得缩到洪涛身后,洪涛身为内务堂管事弟子,多少也是有脾气的。 “人我扔这儿了,你若不收,自己带她去内务堂找长老!” 话音一落,江月白被一把推出去,洪涛转身就走,砰的把门摔上。 江月白茫然无措的站在原地,缩着脖子,对陶丰年尬笑。 “爷爷,我……” “滚出去!” 江月白浑身一颤,麻溜的背着包袱跑到院中,屋门被一阵风撞上。 洪涛说得好好的,她满怀憧憬过来,什么和善?什么忠厚?骗人! 阿嚏! 月夜幽凉,江月白又冷又饿又累,满身伤痕还渗着血,实在是跑不动了,而且她不知道路,偌大的仙门她也不知道去哪。 刚才进谷的时候,还看到房子一样大的蛤蟆泡在谷口水潭里吞云吐雾,好不威风。 洪涛说那是守谷灵蟾,筑基后期的灵兽,乱闯花溪谷会被它吃掉。 江月白打了个哆嗦,天大地大小命最大,今晚先赖这里算了。 她也不管老头同不同意,闻着味跑到小院厨房,在大锅里找到半碗还温热的米饭。 “这是什么米,好香啊” 咕咕~~ 碗里的米粒粒饱满,颗颗分明,隐隐透着白玉般润泽光芒,散发着稻米原香,勾得她不住的咽口水。 就算老头明天要杀她,她也得做个饱死鬼。 江月白坐在灶炉下,拿着筷子吃起来。 半碗米饭下肚,江月白意犹未尽的舔嘴,感觉没吃饱,但是肚子里热烘烘的,疲惫一扫而空,人也有劲了。 小院不大,坐北朝南有三间房,陶丰年住北边正房,东边小屋是厨房,西边小屋里堆着一些农具杂物,但有一张空床榻,衣柜里还有新被褥。 江月白进去点上灯,把锄头镰刀什么的搬到一边,又搬着木盆到院中水缸里打了些水,忙忙碌碌,进进出出。 月色幽凉,忙活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收拾好屋子,江月白抹掉头上汗水长舒一口气。 暖黄之光下,农具整齐的摆放在屋角,地上青砖扫得干干净净,缺角的木桌擦得发亮,床上铺着软和的棉被褥,看起来就很舒服。 这一刻,江月白才终于对自己已经来到仙门的事情有了点真实感,但是那种随时会被赶走的压力,依旧没有消除。 江月白爬上桌边的木凳,跪在上面解开洪涛给的包袱,里面有一个巴掌大的灰色小荷包,封口她扯不开,捏着里面也没东西,不知道用来做什么。 还有一个小布袋,里面有十颗核桃大小的晶石,一倒出来就压过油灯之光,将整个屋子映得五彩斑斓,流光溢彩。 “哇,这就是灵石吗?我还以为林夫人头上那颗北海夜明珠就是世上最漂亮的了。” 江月白赶忙将十颗灵石收好,这些都是她的,千万不能再叫人抢了去。 就是不知道十块灵石能买些什么,能不能买一把可以在天上飞的剑,她最想要的就是那个。 憧憬一番之后,江月白拿起一块黑铁令牌,一面是‘杂役’二字,一面是天什么,第二个字她不认得,但应该是天衍宗的衍字。 令牌旁边还有折成书册一样的黄纸地图,一本蓝色小册子,上书《引气诀》三字。 最后是一个药瓶,一盒药膏,和一套灰色的布衣和布鞋。 药瓶里是六颗褐色丹药,应该就是洪涛说的引气丹,那药膏是…… “金创药?” 江月白看看自己身上各处伤痕,浅浅的笑了,赶忙打水擦拭全身,小心翼翼的在伤口上涂抹药膏。 换上包袱里灰色的衣服,宽宽大大像戏服一样,江月白才想着要怎么裁剪合身,灰色的衣服竟然自己开始收缩,最后完全贴合她的身高和身材,脚上鞋也是。 “好神奇啊,那这件衣服也会随着我长高而变大吗?” 仙门的一切都让江月白惊讶和兴奋,充满了无尽的新鲜感,也让她升起旺盛的求知欲。 “明天老头要是赶我走,我就算撒泼甩赖,满地打滚也不走。” 披着湿漉漉的头发,江月白铺开地图,发现这张地图好大好大,她都把整张床铺满了,竟还有一半未打开。 水墨丹青,栩栩如生,山峦叠嶂,云雾缥缈。 将九重山脉,三十六峰,八十一谷之波澜壮阔呈现在她面前。 看到旁边小字标注,江月白磕磕绊绊读了几遍才明白其中意思,赶忙用随身带的小匕首割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地图上。 血被地图吸收,地图最下方角落里立刻出现一个小红点,表示她此刻所在位置。 “花溪谷在这地图上才拳头大小吗?可外面分明比我们江家村还要大。” 这番大小对比之下,江月白才真切的感受到整个天衍宗到底有广阔无垠,她恐怕一辈子也走不完这么大的地方。 江月白内心极为震动,合上地图决定赶快修炼。 终有一日,她定能扶摇直上九万里,御剑乘风天地间。 坐在床榻上,江月白对着油灯打开《引气诀》,前面是一张人体经脉图,她在永安城的医馆里也见过,上面好多穴位和经脉的名字她都认不全,只好先往后翻。 好在后面写了,引气入体不需要运气行功,只需按照图示静静地打坐,感受灵气,收纳灵气,聚满灵根便可踏入练气一层,正式入道。 【盘坐宁心,松静自然,唇齿轻合,呼吸缓绵】 【收聚神光,达于天心,送入泥丸,绵绵若存】 五心向天枯坐了半个多时辰,江月白什么都没感觉到,手脚发酸,昏昏欲睡。 是因为根值低,所以什么都感受不到吗? “不行不行,资质差就要多努力,别人睡觉我修炼,这样才能赶上他们,对了,引气丹。” 江月白从药瓶里倒出一颗引气丹,一口吞下。 咕咚! 一股清凉的气息从肚子直冲头顶,江月白冷不丁一个哆嗦。 她闭上双眼,默默关注黑暗的虚无,在那股清凉气息的刺激下,她慢慢的,看到微弱又斑斓的五彩荧光。 好像飞舞的萤火虫,只有五六团,轻柔漂浮在她周围。 这就是灵气吗? 江月白一激动,呼吸乱了节奏,光团立刻像虫子一样被惊走。 引气好难啊! 江月白在心里哀叹一声,重新稳住心神,一呼一吸在空气中掀起微弱的波动,起起伏伏,推动光斑。 长夜漫漫,星光逐渐暗淡。 江月白早已忽视时间流淌,专注的盯着那团距离她非常近的青色光团。 过来,快过来! 眼见只剩最后一点距离,那团青光就是不肯过来,犹犹豫豫,勾得江月白心急如焚。 根值低,连灵气都要嫌弃她吗? 呼吸节奏一乱,光团又要逃走,江月白心中发狠,一脑袋撞过去,将光团撞入脑门。 这时,金光划过眼眸,一如女仙扶顶那般。 【修仙数据面板开启,本面板只具备数据显示功能,请不要尝试充值等无意义行为】 【灵根天定,修行在己,勤勉方可改命】 【姓名】江月白 【灵根】五行灵根(金4,木5,水4,火4,土4) 【境界】无 【功法】引气诀(1/21) 【法术】无 【武技】无 江月白愣愣的看着出现在她脑海中的面板,这难道就是那女仙给她的补偿? 虽然引气诀后面的符号很奇怪,可江月白莫名的,就是知道那代表着数字。 她吸收了一团光就有1点,那要是吸收21团光,是不是就能进入练气一层了? 刚刚还坐得腰酸背痛的江月白顿时来了精神,原本不知道要修到什么时候,满心茫然,现在有了明确目标,干劲满满! 【你专心引气,奈何资质太差,引气效率低下,好在你嗑药又锲而不舍,引气熟练度+1】 哇,仙人给的东西好有趣,继续! 第5章 道韵加身 第5章道韵加身 鸡鸣三遍,晨光熹微。 陶丰年修炼一夜,修为关隘稳如磐石,没有半分松动。 他推开屋门走出来,看到青砖小院突然变得整洁干净,到处都焕然一新。 穿着灰色杂役服的小丫头道髻歪斜,笨拙的拖着比她还大的扫帚,一下一下的扫着银杏树下金黄的落叶,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这才一夜,她身上竟已有了灵光,让陶丰年微微一震。 引气入体虽说不难,但对刚入门的小童来说,静坐与天性相悖,更别说还要静心感受灵气,许多小童都难过静坐一关。 可她身上已有灵光,说明非但过了静坐一关,还感受到灵气存在,并且吸纳灵气入体。 就算是他当年读书有成,身心俱静,也用了三天才接引到第一缕灵气,而且初期不知灵气何时聚满,没有目标极其容易心浮气躁。 陶丰年眼神闪了闪,看江月白眉眼平静,想到洪涛说她心性坚毅…… 江月白用袖子抹一把头上的汗,发现陶丰年站在北屋门口,脸上立刻扬起朝阳般的笑。 “爷爷你看,我把院子都打扫干净了。” 陶丰年故作冷漠,抬起右手,手指变幻间,一抹微光迸发,化作清风卷过江月白脚下落叶,顷刻间全都堆积在树下。 “一道风卷术就能解决的事情,何须你费力去……” “哇!这就是法术吗?爷爷你好厉害呀。” “………” 江月白双眼晶亮,满脸崇拜,丝毫没有因为白费功夫被打击到,反而渴望的看着陶丰年。 “爷爷,我能学这个法术吗?” 陶丰年手背到身后,“想学法术,先进入炼气一层吧。” 江月白默默看了眼她的修仙面板。 【功法】引气诀(3/21) 她一夜没睡抓光团,虽然很难很慢,但她能直接看到提升和目标,干劲满满,照这个速度…… “爷爷放心,再有六天我就能到练气一层。” 陶丰年听到这话冷笑起来,“小小年纪吹牛的功夫不浅,老夫当年都用了二十七天才踏入练气一层,你若是能六天成功,老夫留下你也未尝不可,若是不行,趁早滚蛋!” “好,爷爷不许骗人!”江月白满脸自信。 陶丰年皱了皱眉头,转念一想还是觉得天方夜谭,她要是个单灵根或者双灵根,丹药辅助,在灵气充裕的地方,六天还有可能。 五灵根? 除非根值全部达九,不然……算了吧! 陶丰年又看了江月白片刻,小脸洗干净了倒是十分灵秀,总是眉开眼笑的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可她被送到这里,就是来催他命的。 摇摇头,陶丰年到厨房做饭,按照惯例舀了一碗灵米,正要去淘洗,顿了顿又愤愤的添了半碗。 做好饭,他也没叫江月白,小丫头腆着笑脸自己凑过来,等陶丰年吃完放下筷子,才把锅里剩下的吃干净还洗了锅碗。 每日照例巡视灵田,陶丰年戴上斗笠,扛着锄头出门。 花溪谷如同凡间村落,耕夫全都住在谷口小村,村后便是千顷灵田,主要种植灵谷。 “陶老,今天这么早啊。” 道旁有人打招呼,陶丰年心情不佳,不想理会。 “哟~好个灵秀漂亮的小姑娘,你是陶老的学徒吗?” “姐姐你好漂亮,像画里的仙女一样。” 听到声音,陶丰年转身,就见江月白一脸乖巧的站在宋佩儿面前。 一袭樱粉长裙的宋佩儿被江月白夸得笑容满面。 “我可是好久没听人叫我姐姐了,小姑娘,你知道姐姐今年芳龄已经六十有一了吗?” “啊?” 江月白惊讶又惊恐的睁大眼睛,眼前之人最多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一点也不像那种满脸皱纹的花甲老妇。 “好孩子,这颗红樱果拿去吃吧。” 红彤彤的灵果塞进江月白手中,她赶忙鞠躬,“谢谢姐……姐。” 硬着头皮叫完,江月白撒丫子追上陶丰年。 一路出了村子,江月白发现几乎所有人见到陶丰年都会打招呼,对他十分尊重,就好像他是村长一样。 陶丰年不理,江月白乖巧热情的叫人,伯伯婶婶,哥哥姐姐的乱叫。 陶丰年最后终于忍不住,“进了仙门就再没有凡间的称呼,修为同级内比你高的一律叫师兄师姐,低的叫师弟师妹,高一级的是师叔,再高便是金丹真人元婴真君,要称呼尊号。” “我记住了,爷爷你吃不吃红樱果。”江月白献宝一般举着果子,自己悄悄咽口水。 陶丰年不理她,到田地边放下锄头,掐了点稻谷在手心揉碎,查看稻谷成长状况。 发现谷粒干瘪缺水,陶丰年皱眉看了眼越来越毒辣的日头,赶忙退后两步双手起诀。 聚云化雨! 徐徐清风之中,稻浪翻涌,深黄之色远远近近,深深浅浅。 江月白把舍不得吃的红樱果藏在衣襟里,抬头就见陶丰年手指翻飞间,一道道白色水雾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穿过他的手指,在稻田上方汇聚,形成稀薄的白色雨雾。 不多时,雨水淅淅沥沥的从雨雾中落下,雨丝冰润,浸入稻田,沉甸甸的稻谷微微晃动着,重新散发出灵气和生机。 江月白看着眼前的雨雾,瞳仁剧烈震动,内心受到无比巨大的冲击。 紧接着,她神色忽然暗淡下来,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消失,闷闷的低着头攥紧衣角。 陶丰年给二十多亩地施完雨,灵气耗费大半停下来休息,转头就见刚才还活蹦乱跳的江月白抱着双膝坐在老槐树下,眼眶通红硬撑着不哭。 陶丰年有点烦躁,但还是背着手走过去,“突然的,这是咋了?” “爷爷,你刚才那道法术,难学吗?” “那是云雨诀,练气一层就能学的法术,不算难。” “学了,就能像你一样给谷子下雨浇水了吗?” 陶丰年点头。 江月白眼眶越来越红,“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到仙门来,如果我早点学会这个云雨决,江家村就不会因为大旱死那么多人,我爹我娘我弟弟都死了,就是因为不下雨。” “爷爷为什么啊,对修仙人来说动动手指就能解决的事,却会一下子要了我们一个村子人的命?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江月白埋着头,肩膀耸动着无声的痛哭,陶丰年蓦地红了眼眶,心中酸涩。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我娘子当年便是因为被马车压断腿而丢了性命,但在修仙界,续骨疗伤,不过两道法术足矣。” 江月白抬起头吸着鼻涕,泪眼汪汪。 陶丰年眼神凄苦无奈,“或许,这就是无数凡人拼了命都要求仙的原因吧。凡人命途,自有天定,仙家命数,逆天而握。” 江月白似懂非懂的点头,脑中似有什么引导着她,一边体会着其中道理,一边呢喃道:“我好像有点明白,我到底为什么要修仙了……” 旁人修仙为强,为财,为权,为长生。 修仙家族的孩子生来就要修仙,根本没想过为什么,或者只是为了爹娘高兴。 江月白从前是为了吃饱饭不被欺负,可现在,她更是为了对抗生老病死,天灾人祸,为了不被命运安排,打破天道束缚。 天不下雨,她自己下雨,天要她命,她就反了这天! “原来修仙逆天,逆的是这般天命!” 江月白目光一定,微不可察的金芒彻底隐没眼眸深处。 “记住了,天命,必争!” 女仙之音响彻脑海,江月白感觉什么东西被那道扶顶金光打破,让她整个灵魂一颤,眼中世界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狂风拔地而起,老树沙沙,叶落如雨。 陶丰年浑身一震,骇然的看着飘零的绿叶在江月白周身化作五彩花瓣,一股玄而又玄的道韵从她身上涌出,如涟漪般扩散。 天花乱坠,道韵加身,洗精伐髓,易骨升根! 这是极为罕见的天道感悟之兆! 就算是金丹真人都未必能一下便触动天地道韵加身,她还只是一个未入道的孩子啊! 虽然不会提升修为,却能帮她奠定无上道心,让她以后修行时,在心境关卡上事半功倍。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那天道注定人命难改的灵根根值会有一次提升,这只在修士一生之中,第一次感悟大道时才会发生。 陶丰年赶忙取出一套阵旗,在周围布下隔绝探查的大阵为她遮掩。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修真家族那些天骄身上是福气,但在她一个毫无背景的凡女身上,却是祸端。 道韵来得快去得也快,江月白一个六岁女童,金光作用之下一瞬间感悟天道,却也无法加深感悟。 但她发现,修仙面板里的灵根值变了! 说明一下,本文有一些悟道元素,私以为,所谓道,一方面是心境,是自身与天地的关系,另一方面指的是天地运转规则,大道大到宇宙起源,小道小到为什么下雨,女主是古人,没学过现代科学,所以会从一些自然科学方面的小道悟起,我并不认为修为低就不能去搞清楚天地万物诞生和运转,毕竟一本书一个设定,不能接受可以及时止损,爱你们~ 第6章 灵光如潮 第6章灵光如潮 【灵根】五行灵根(金9,木9,水9,火9,土9) 全是九! 江月白惊喜的睁大眼睛,洪管事说那三个直入内门的天骄中,除了陆南枝是天生灵体之外,资质最好的就是谢景山。 他单灵根,根值九,自己比他还多四个根值九的灵根,那不是比他还厉害? 不过…… 【功法】引气诀(3/45) 原本只需要21点就能聚满,现在因为根值提升变成45点。 照这样算,谢景山只需要九点灵气就能进入练气一层,自己比他要多五倍。 江月白吸了口气并不气馁,修行时间多了五倍,但她将来肯定要比谢景山强五倍。 只要,她多花五倍乃至十倍的努力! 有获得就要有付出,这世上没有白占的便宜。 “你在此巩固一下刚才所得,待我忙完地里的活……一起回去。” 陶丰年留下隔绝探查的阵法,独自扛着锄头去稻田除草除虫。 江月白用袖子擦了把脸,当即盘坐成五心向天的姿态,尝试感应灵气。 清风徐徐,发丝轻柔的抚在江月白稚嫩的小脸上,她眉眼微阖,睫毛轻颤,在树叶沙沙声中,蓦地‘看到’一片奇异天地。 绿芒起伏,如江河荡漾。 那是灵田中的稻谷,茫茫如海,无边无际,还有背后,也由星星点点的绿色灵光交织出老槐树的轮廓。 一呼一吸,树冠耸动,绿色灵光如雪花飘零,洋洋洒洒。 除此之外,她还‘看到’稻田之下黄色的土灵气混合着白色的金灵气。 炎炎烈日下,赤色火灵气聚成云团,跟幽幽上浮的黑色水灵气此消彼长的碰撞。 这片完全由五行灵气组成的世界让江月白惊叹,花溪谷内的灵气竟有这么多吗? 她昨夜吃了引气丹也才勉强‘看到’六七团而已,根值高低带来的差异未免也太大了吧? 未等她调匀呼吸,树上便有两团灵光垂落肩头,沁入体内。 【你打坐引气,根值提升让你的灵觉大开,灵气亲和度飙升,引气熟练度+2】 对比昨夜自己小心翼翼,呼吸都不敢有太大起伏,一整夜才吸纳三团灵光,此刻根本没做什么就有两团灵光飞来,这差别让江月白激动到头皮发麻。 她吞了口唾沫,赶忙稳住心神,按照引气诀调匀呼吸。 灵光奔腾,若飞蛾扑火。 【你打坐引气,心神专注,灵气前仆后继,引气熟练度+1】 【你打坐引气……引气熟练度+1】 【……引气熟练度+1】 【……引气熟练度+1】 陶丰年正在施展锋芒诀灭杀灵谷里的黑毛虫,手上法诀忽然被一阵狂风打断,他诧异抬头。 罡风猎猎,老槐树冠震颤不已,树叶飘零,围绕在小小女童周身飞舞环绕。 她眉眼平顺,气息绵长,盘腿静坐,双手托于丹田,只一头乱发风中飞舞。 周边灵气不断朝她涌去,宛如星光笼罩,叫她青天白日也熠熠生辉。 陶丰年一阵心颤,只觉口干舌燥,下巴无法闭合。 洪涛莫不是弄错了,这等天赋悟性,怎么可能是五灵根,怕是天生灵体亲近自然,初次引气的阵仗也不过如此。 她刚刚,根值到底提升了多少? 江月白默默的引气,陶丰年默默的注视,直到日上中天过了午时,也未见江月白有突破之兆。 陶丰年这才相信她就是五灵根,否则早该踏入练气一层才是。 狂风渐弱,江月白心一躁,树叶顿时落了满身。 她还想继续,可就是浑身莫名发痒发涨,心绪不宁,精神难以集中,不得不停下来。 【功法】引气诀(28/45) 照这速度,最多一日,她就能踏入练气一层了! 江月白心中喜悦,睁眼抓下头上落叶,就见陶丰年不知何时站在她身侧,挥手收回一面小旗,撤了隔绝探查的阵法。 江月白这才发现,田间地头已经有了人烟,暗暗关注这边,之前见过的宋佩儿就站在不远处,四目相对,含笑扬眉。 陶丰年浑身紧绷,下意识挡在江月白身前。 “爷爷我……” “回去再说!” 陶丰年扛着锄头戴上斗笠走前面,江月白按耐着想要分享喜悦的心,爬起来快步跟在后面。 一路上,陶丰年依旧不发一言,过路人与他打招呼,他也只是颔首示意或淡淡的嗯一声。 江月白眼珠一转跑到前面倒着走,“爷爷,我发现你特别厉害。” 陶丰年扫她一眼,看她身上逐渐炽盛的灵光,就像这正午的烈日,烫心! 年纪这般小,就算是五灵根,未来也有无尽可能,而他…… “哪里就厉害了?”陶丰年没好气的回了句。 江月白笑得灵动,满眼真诚。 “哪里都厉害啊!爷爷种的地比别人多,谷子也比别人的高比别人的饱满,我刚才看到别人施云布雨,嗤~可比爷爷差远了呢!” “还有啊,大家都特别尊重爷爷,那肯定是因为爷爷修为高有能耐,所以,爷爷你是村长吗?” 陶丰年嘴角微勾,“仙门之中哪来的什么村长,不过你倒也没说错,他们确实尊重老夫,因为老夫乃是花溪谷唯一的灵耕师,地位等同于外门弟子。” “灵耕师是什么?”江月白好奇的问。 提到这个,陶丰年的脸又沉下来,洪涛送她来,就是想她取而代之。 “小小年纪,跟谁学得这般谄媚!” 江月白嘿嘿一笑,“自己琢磨的啊,去年冬天在兴善寺讨饭,几十个小乞丐,逢人就说家乡饥荒亲人惨死,个顶个的可怜,可是谁有那么多善心去可怜所有人。” “所以啊,我就不说自己可怜,我就使劲的夸那些夫人小姐,比着别家夸,她们一高兴就赏我了,我还讨到过金瓜子呢,就是没保住还差点送了命嘿嘿。” 陶丰年忽然停下脚步,神色复杂的看眼前才六岁的小丫头。 用最甜的笑,说着最苦的事。 所以她小小年纪就懂得天威难测,天命难违,也正因为小,才敢生出逆天抗命的勇气,触动天地道韵。 陶丰年忽然又自嘲的笑了下,一把年纪跟个孩子较什么劲,连个孩子都不如。 她害怕他赶她走,努力卖乖讨好,自己却在自暴自弃,等死迁怒。 青砖小院,树下石桌。 两碗白饭,一碟咸菜,陶丰年摆下两双筷子。 江月白一看,便笑了。 “爷爷,洪管事没说错,您是个和善人。” “食不言寝不语,没得规矩!” 一双筷子伸向咸菜,被另一双筷子压住。 “今后除了灵米,不许再食其他沾染凡间烟火气的东西,丹药能不吃便不吃,早些排净体内杂质于你日后修行有益。” “还有,每日金乌初升与夜半子时乃是阴阳二气最盛之时,修行引气不可懈怠,初入道时打坐一个时辰便休息片刻,循序渐进,过犹不及,记住了吗?” 江月白嘴角沾着饭粒,受宠若惊的睁大眼睛,爷爷这是在指点她? 所以,他不会赶她走了? 陶丰年面不改色,慢条斯理的吃着咸菜白饭。 “老陶,我家阿姐喊我陪林长老吃酒,我那二十亩地里浇水除草的事交给你了,弄仔细点听到没!” 颐指气使的声音忽然传来,江月白转头就见院门口站着个獐头鼠目的男人,腰间挂着跟她一样的杂役令牌。 爷爷才说他是花溪谷地位最高的人,这人怎么敢要求爷爷替他干活? 江月白看向陶丰年,却见他眼神暗淡。 “知道了。” 男人得意洋洋,江月白不解皱眉。 感谢【独宠孤鸽】担任本书运营官,加更一章以示庆贺! 第7章 怀璧其罪 第7章怀璧其罪 月落星沉,天将明。 红日霞光陡然从东方绽放,暗淡天幕一瞬明亮。 【你引气入体,经过一夜的锲而不舍,灵气满溢,福灵心至,你的引气诀突破极限】 【恭喜,你的修行境界进入练气一层!】 掀开木窗,漫山红光,一片炽烈。 江月白深吸一口晨间雾气,啊,好臭! 她低头打量自己,满身斑驳污垢散发臭气,但身体轻灵,气力饱满,且神清目明,五感清晰。 江月白痴痴的笑了笑,乌黑双眸,灿若骄阳。 打水擦洗,晨间井水竟不觉寒凉,原本双手拎起半桶水便气喘吁吁,今日单手一满桶,轻而易举。 梳洗干净,江月白正欲到北屋敲门,跟陶丰年分享喜悦,却见他从院外回来,满身泥污,神色疲惫。 “爷爷,您是一夜未归吗?” 陶丰年顺着江月白的目光看看自己,苦笑一声,净尘术扫过,焕然一新。 “饿了吧,这就煮饭。” “我不饿,爷爷您快歇歇。” 江月白麻溜的拿走陶丰年手上锄头斗笠,拉着他到石桌边坐下,殷勤的点上烟杆。 “爷爷您看,我突破了。” 一口青烟未曾吐出,陶丰年怔了怔,蓦地反应过来江月白说了什么,瞳孔一震。 烟杆坠地,陶丰年从石凳上弹起,定定的看了江月白半晌。 红光满面,灵气冲天。 “一天两夜,就……就突破了?!” 这个小丫头还要给他多少惊喜和惊吓?她昨日道韵加身,莫不是真的成了根值全九的五灵根,就算不是,恐怕也差不了多少。 世人都说五灵根差,但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根值极高的五灵根灵气亲和度数倍高于单灵根,花的时间是多,但只要努力,抹平差距并不难。 更何况,五灵根也有灵气量大,属性齐全,持久力强的优势,只是古往今来,从未有人五道灵根根值全在七以上,这才让五灵根落了下乘。 而且在陶丰年看来,五灵根只差在修行前期,一旦结成金丹,开始感悟天道运转规则,五行齐全只会比那些属性不全的修士更容易提升修为。 这也是为什么天衍宗祖师陆行云结丹之前籍籍无名,结丹之后一飞冲天的原因。 江月白笑容灿烂,“爷爷您先休息,我现在就去告诉洪管事,我一点我不比那些外门弟子差!” 江月白兴冲冲,转身便跑。 “站住!” 砰! 疾风擦过脸庞,猛得将院门紧闭,江月白顿在门前,不解回头。 陶丰年面沉如水,眼中激动未曾退却。 “月底之前,你哪都不准去,也不许告诉任何人你突破之事!” “为什么!”江月白瞪眼。 陶丰年沉吟片刻,这等资质,就连他心底也有点点阴邪的念头冒出来。 “昨日你说,你曾讨到过金瓜子,却未曾保住险些送命,此刻,你一天两夜突破之事,就如那金瓜子一般,会要你的命。” 江月白目光闪动,她机敏通透,不是不明白陶丰年的意思,可她心中就是憋着一口气。 山中三月不敢停歇,她拼上性命才拿到登仙阶的令牌,只因她资质差,就被轻易剥夺属于她的机会。 问心路上八十一阶,她将那么多人甩在身后,只因她资质差,就要放弃属于自己的外门弟子身份。 资质差资质差,她就是想让他们知道,她不差! 江月白眼底泛红,酿着不甘和委屈,陶丰年幽幽叹气。 “天上日月与地上尘埃,你想做哪个?” 江月白瞳孔微颤。 “我知道你不服,你想证明自己,但你此刻去告诉所有人,也不过是从那些不如你的人身上获得成就,这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你止步不前。” “一天两夜入道是很厉害,但你可知有人一夜入道,有人百日筑基,也有凡人之身逆过天命白日飞升,大千世界,出类拔萃者层出不穷,你这点成就又算得了什么?” 一盆凉水浇下来,江月白突破的喜悦消了大半,拳头握了又松,仍有不甘。 “与仙鹤齐飞,所见皆日月高山,与蝇虫为伍,入目尽尘泥污秽,你该向着高处,而不是与身后人炫耀。” “可我就是想证明自己。”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些事你阅历所限还看不明白,你若信我,就忍下半月,半月之后,你定会明白。” “这符你放在身上,可暂时遮掩你周身灵光。” 陶丰年不再多说,将一张黄符留在石桌上,捡起烟杆弓着背,带着满身疲惫去厨房烧火做饭。 江月白闷闷不乐,她想不明白,她的能力是她自身的,又不是那随时可以被夺去的金瓜子,怎么就有罪了? 难不成还能有人夺去她的身体不成? 她这一闷就是三日,闭门不出。 直到陶丰年告诉她,二十个与她同期的杂役童子被分到花溪谷,她才放下穴位经脉图出门。 跟着陶丰年到田间,江月白远远便见稻田边,几个年长的男女正跟几个小童耳提面命。 看着眼熟,确实是跟她一起入门的。 “八十一?真的是你啊!” 江月白闻声转头,看到比她略大些的女童和一个男童走过来。 女童长相精明,一过来就熟稔道:“我们都以为你进了外门,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你,该不会,你也是来做灵耕学徒的吧?” 男童看起来木楞老实,只点头示意没说什么。 江月白疑惑道,“为什么叫我八十一?是因为……登仙阶?” 女童点头,“对啊,你可有名了,登仙阶前的事大家都看着呢,最差的五灵根资质,愣是上了八十一阶,狠狠打了那娇小姐的脸,我们都觉得痛快。” 江月白皱眉,“我叫江月白。” “我叫吕莹,他叫石小武,我现在跟着宋佩儿师姐做学徒,听说花溪谷修为最高的就是陶丰年和宋佩儿,都是练气大圆满,不过宋师姐没考上灵耕师,倒是不如陶老,对了,你是谁的学徒?” 江月白略微转头,看向灵田里正劳作的陶丰年。 吕莹一惊,“你做了陶老的学徒?听说他入门快四十年,还从未带过学徒,家底丰厚,你真是好福气啊。” 石小武闷闷点头,眼里也带着几分羡慕。 江月白一入门就进了花溪谷,不像吕莹和石小武他们接受过入门科普,所以很多事情都不了解。 吕莹羡慕又嫉妒的上下打量了江月白一番,“你们引气入体进度怎么样了?我昨夜已经感受到灵气了。” 江月白神色黯然的按了按衣襟里藏着的黄符,摇头。 石小武懊恼抓头,“我还没有感受到灵气,一打坐就睡着。” 吕莹扬眉,“我四灵根自是比你们五灵根要容易些,还有大半个月时间,你们也不必着急,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都是同门,我肯定帮你们。” 石小武道,“怎么能不急呢,我听说入内门的那三个人,陆南枝一夜入道,谢景山是一日,沈怀希一日一夜,但最厉害的却不是他们三个,而是一个外门的三灵根,三日入道,比好些单灵根双灵根还厉害。” 江月白惊讶睁眼,洪管事说过谢景山根值高会比沈怀希慢,可他却跑到了沈怀希前面。 那就说明他资质好还努力,想到这里,江月白心里那口闷气就散了不少。 人家资质好的都不懈怠,她这点斤两有什么好不服气的? “你说的三灵根是猎户之子徐虎吧?”吕莹问道。 石小武点头,江月白的注意力被拉回来, 吕莹忽然神秘兮兮的左右看看,凑近两人小声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徐虎昨晚练功岔气,丹田爆裂死了。” 嗡! 江月白脑中一震,蓦地天旋地转。 第8章 传功 第8章传功 “跟徐虎同院的四个都是修仙世家的童子,所以啊,我怀疑徐虎就是被他们给害了,他一个猎户的儿子,反正也不懂修炼的禁忌,尝到甜头贪功冒进,再被激两句乱了心绪出岔子很平常。” “怎么叫不至于?我家世代都是陆氏家仆,比这阴险可怕的事情见太多了!为一粒丹药要人性命的事都不少见,更别说徐虎光芒耀眼,他之下别人难出头了。” 江月白浑浑噩噩,脑中满是吕莹的声音,晃晃悠悠也不知怎么回的小院,一跨过院门就栽倒在地。 她坐在地上,止不住的后怕。 试想一下,如果是她,莫说别人会不会对她怎样,就是林岁晚都不会放过她。 当初在林府,便是因为她偷着学字被女夫子表扬,林岁晚直接让人把她卖了。 在凡间,林岁晚背靠林府可以卖她,在这里,林岁晚背靠炼丹长老林向天,直接就能要她命。 江月白庆幸,那天爷爷拦住她。 不知坐了多久,陶丰年从外面回来,看到她叹了口气。 “起来去把米淘了吧。” 陶丰年把锄头放在墙角,摘下斗笠扇风。 “爷爷,您都……知道了吗?”江月白颤声问。 陶丰年挂好斗笠,“这事不常有但也不意外,我听说了。” “爷爷我还是不明白,徐虎又没害别人,他自己努力修炼也不行吗?” 陶丰年把江月白从地上拉起,蹲下来以净尘术扫去她身上尘土。 “这世上,他人能见你狼狈,能站在高处怜悯你,施舍你,却见不得你有他无,哪怕只多一点点都会激起妒忌之心。” “修仙家族长大的孩子从小勾心斗角,落后一点就会失去家族资源受尽冷落白眼,最是不能忍受别人比自己强,尤其是那些出身低微的。” “宗门就不管吗?就可以随意害死别人吗?”江月白问。 “宗门自然不允许随意杀人,但那徐虎是自己练功出错与别人何干?谁有证据说他是被人所害?他无背景,谁会为他细查此事?总之,宗门小惩大诫,已经当众罚了与他同院的孩子面壁,也严令其他童子修炼前务必请教讲法堂弟子,也算是亡羊补牢吧。” “你也不必忧心,世人百态,人性万千,也有至真至善之人,你以后经历多了,自能学会辨别,现在只记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防人之心不可无便好。” 江月白浑身紧绷着,“那我就要一辈子藏着掖着了吗?我心里闷,我难受!” 江月白觉得陶丰年说得不对,她只知道,她若不争,早就死在去年冬天,她若不争,已在窑子做了雏莺,她若不争,又怎能踏入仙门? 陶丰年揉了揉江月白的脑袋,温声道,“你要争也得先活着,我此刻让你忍让你藏,是因为你还护不了自己周全,我也并未让你停止修炼。” “只要你还愿意学,等你有足够实力的时候,便无需再藏,就像天衍宗祖师陆行云,结丹之前,谁知她名,结丹之后,名扬四海。” 江月白握拳思索,眼底光芒逐渐闪耀。 “我要学,我要修炼,我要所有人都不敢欺我害我。” 陶丰年满意点头,“你上次不是问我,什么是灵耕师吗?先吃饭,吃饱了,爷爷教你。” “嗯!” 日落黄昏,一老一少坐在院中,陶丰年抽着烟杆,将一枚玉符推到江月白面前。 江月白没有半分犹豫,就用小刀割破手指,滴血在玉符上。 契约既成,陶丰年收起玉符。 天衍宗的规矩,宗门功法道术不得私下传授,但灵耕夫负责宗门数十万弟子口粮和灵药。 为保灵耕夫人员充足,凡灵耕夫都可带学徒,传授功法与种植法术,获得不菲奖励。 学徒三年为期,无俸禄也无贡献点,不用完成宗门任务,但也没有任何收入,需听从吩咐帮忙种地干活。 三年出师,便可自己租赁灵田,每年自留三成收获,其余上缴。 对比其他杂役的活计,灵耕夫自由,只要努力就有收获,一直是宗门内最受欢迎的职业,就算要当学徒,也得有门路才行。 灵耕师与灵耕夫差一字,本质却相差万里。 会种地的都叫灵耕夫,灵耕师却必须掌握三种种植法术且达到四层,能保证灵田产出量达到最大。 一旦考核通过,就可以得到特殊令牌,地位等同于外门弟子。 非但免除灵田租赁费用,还能领取每月俸禄,得到三次藏书院兑换功法道术的机会。 天衍宗内灵耕夫近万,灵耕师却只有三十六人,每一个都是种植高手,至少掌管一谷之地,无论灵谷还是灵药都产量品质上佳,受到宗门和各路炼丹长老器重。 陶丰年是花溪谷内唯一灵耕师,早年种植灵药,统领花溪谷百余灵耕夫,近些年因为心力不足,便只种了百十亩灵谷,也懒得再管束其他灵耕夫。 烟雾缭绕,陶丰年慢悠悠跟江月白解释完各种常识。 “洪涛送你到我这里,自然是希望你能成为灵耕师而非普通的灵耕夫,而要成为灵耕师,必须有三道以上灵根。” “每一道灵根所容纳的灵气属性不同,需对应的功法去调动相应的灵气,所以灵根越多,需要的功法也越多。” 江月白听到这里不由惊讶,“那我五灵根岂不是需要五部功法?” 陶丰年颔首,江月白傻眼。 “那……功法贵不贵?” “修仙界无论功法丹药还是法器,从低到高皆为九品到一品,杂役弟子进入练气一层,有一次兑换九品功法的机会,之后就要以贡献点兑换。” “最差的九品功法也要一百贡献点,相当于一百块下品灵石,一千斤灵米,内务堂一个丁级宗门任务,最多不过十点贡献。” 江月白眼睛睁得老大,此刻才对修真界的物价有了模糊的概念。 一块下品灵石才能换十斤灵米,她这几天一天就要吃四两左右,十斤灵米都不够她吃一个月。 一千斤才能换一部功法,她五灵根就需要五千斤灵米,这得几年才能攒出来啊? 她现在全部财产也才十块下品灵石和五颗引气丹。 江月白羞愧的低下头,“爷爷对不起,我不知道灵米这么贵,我以后少吃点多干活……” 陶丰年砸吧着烟杆失笑,“老夫一介灵耕师,若连你一个小丫头都养不起,岂不是成了笑话?功法的问题你不必担心,你是我的学徒,我自然会教给你。” 说完,陶丰年便将一块手掌大小,八角形玉石交给江月白。 “这是八品功法《庚金功》,待你通过入门阶段,就能以此功提升修为,开始学习五道灵耕法术之一的‘锋芒诀’,主要用作灵植除虫。” “除此之外,玉简里还有一些基础法术比如净尘术风卷术,驭物法门等,你多看看,自己琢磨着练。” “多灵根修士修行初期,一般都会专精一道灵根,先提升修为学习相应法术,待到练气后期再补足其他灵根修行,然后筑基。” “你先学这一部金行功法,若是你一月之内就能将《庚金功》和锋芒诀达到一层,我会再传你水属性功法《癸水功》和你想学的云雨诀。” 陶丰年说完,忍不住自嘲了下,他当初用了三个月才将功法和法诀突破一层,现在居然要求这小丫头一月做到。 可莫名的,他就是觉得她能做到,甚至提前做到。 江月白无知者无畏,忙不迭的点头,好奇的拿着玉简翻看。 “玉简贴在眉心,用感应灵气之法感应便可,今后你晨起和夜间修行《庚金功》,早饭后随我读道经学字一个时辰,黄昏时认穴识脉一个时辰。” “我会再传你下品武技《追星步》和《砍柴刀法》,在你法术精通之前可防身,我平时下地干活,你便自行安排修行,现在我先指点你行功路线和行气法门……” 第9章 锋芒诀成 第9章锋芒诀成 长夜漫漫,月明星稀。 江月白盘坐在床上,眼眸轻阖,呼吸平顺。 【你开始运功行气,金行灵气从丹田引出,你走错了穴位,运功失败】 【你开始练习运功行气……你又走错了穴位,运功失败】 【……运功失败】 【……运功失败】 一个时辰转眼即逝,失败二十三次,江月白浑身酸痛,丹田空荡紧缩,心里涌起一种挫败感。 想到天资高还努力的谢景山,江月白深吸一口气,说不准人家此刻已经熟练行气,都开始学法术了,更何况上面还有个更厉害的陆南枝。 江月白稳定心神,拿出玉简贴在眉心。 黑暗之中,她‘看到’浑身透明的人五心向天的盘坐着,拇指相对,双手交叠于下腹处。 金色光线从丹田中走出,点亮一个个穴位金点,游走于肺部内外,汇入右臂内侧,从右手拇指出,注入左手拇指,又从左臂内侧向上游走,最终回到丹田形成一循环。 完成这一循环,才算一次行气成功。 江月白仔细对照着玉简里的行功路线熟悉身上各处穴位,总结失败经验。 人体有720个穴位,12条经脉,她之所以总是失败,就是因为没法准确辨识穴位和经脉。 思前想后,江月白找出《引气诀》,里面有穴位经脉的详细图解。 既然她天资不高悟性不足,那就用最笨的办法来! 江月白拿出绣花针撩起衣袖,对照图示按压穴位,每找准一个穴位,就用针刺下去,用疼来让自己记住位置。 忙活一番之后,江月白整条手臂和胸前都是血点子,她拧着眉头穿好衣服,趁着疼劲未过,再次行气。 金行灵气从丹田引出,细如发丝,感应极其微弱,江月白全神贯注,小心翼翼。 长夜漫漫,幽凉月光透窗而入,披洒在江月白专注的小脸上。 【你开始运气行功,因为找不准穴位所以采用自虐的办法,是个狠人,磕磕绊绊运功成功,庚金功熟练度+1】 一个周天循环结束,江月白丹田处蓦地鼓胀了下,紧接着她便‘看到’小小的金色漩涡突兀的出现在黑暗虚无之中。 金光十分淡薄,若隐若现的闪耀,徐徐转动如同熠熠生辉的星子,煞是好看。 江月白赶忙看了眼修仙面板。 【境界】练气一层 【功法】 庚金功(未入门: 看到后面的熟练度,江月白找到目标心中一定,只要完整运功10次就能入门。 入门之后她就可以开始学习法术锋芒诀,感觉也不是太难的样子。 江月白开心的笑了两声,转头看向窗外,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打坐代替睡觉,她一点也没觉得疲惫,反而精神饱满。 按照时间推算,一夜时间她要是一次也不失败,可以完整运功三次,也就是说再有三五天就能入门。 不过现在还是赶紧按照爷爷说的,在金乌初升时引气入体,补充一整夜灵气消耗。 次日一早。 陶丰年在厨房做饭,江月白小尾巴一样跟在陶丰年后面,叽叽喳喳说着昨夜运功心得。 “当真完整的运行了一周天?” 陶丰年淘米的手顿住,惊讶的看向江月白。 江月白笑眼弯弯的点头,“嗯,我看到一个金色小漩涡,是不是就在我丹田里?” 江月白按了按下腹部,她搞不懂自己看到的小漩涡是在身体哪个位置。 陶丰年嘴唇动了动,有气旋,说明是成功了。 陶丰年有些走神的淘着米,此刻他是真要感谢洪涛把这孩子带给他。 以她的天赋悟性,只要努力,再加上她五行齐全,修《五行归真功》一定比他四灵根事半功倍。 练气前中期容易,三五年苦功即可,灵耕法术前两层也容易,唯有第三层到第四层需要长年累月的打磨练习和领悟,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如果她三年考上灵耕师,这份功劳让他跟宗门要一颗十年的延寿丹,极有希望! 十年筑基,就可以再服一颗五十年的延寿丹,仍有一线机会修到结丹。 这一瞬间,陶丰年心底熄灭的火苗死灰复燃,或许他可以再搏一次,努力撑上三年。 “爷爷?爷爷!米撒出来啦!!” 江月白在旁边大叫着,赶忙从陶丰年手里夺过米碗,把他挤到一边,心疼的把撒出来的灵米一粒一粒捡回去。 陶丰年把手在身上抹了抹,看着眼前还没案板高的小丫头,会心一笑,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藏了许久的妖兽肉。 “今天咱们炖肉吃,吃饱了爷爷教你扎马步和刀法。” “肉!我喜欢!” 江月白惊喜大叫,双眼晶亮,止不住的咽口水。 旭日东升,霞光万道。 江月白发现陶丰年对她忽然变得严厉,吃早饭时就说说说。 坐姿要端正,吃饭要细嚼慢咽,不许晃腿,不许磕碰碗碟,不许翻捡菜肴。 饭后考校她识字背书,教她《仓颉四篇》《幼学琼林》,还取了文房四宝让她练上古云篆和龟甲文。 然后便是顶着书扎马步,扎着马步学法术手诀变幻。 午饭过后,陶丰年在院中布置高低错落的木桩,以星斗排布。 教她《追星步》,之后又是一套《砍柴刀法》。 到了夜间,江月白看着面前香气扑鼻的饭碗,饥肠辘辘,却是胳膊酸痛拿不起筷子。 陶丰年坐到身边,轻柔的给江月白疏松筋骨。 “累吗?” “累,但我心里踏实。” 江月白说得都是实话,比起累,她更怕不让学,就像山门前那般,一点机会都不给她。 陶丰年赞赏点头,取出一包药材。 “吃完饭烧些水,用这药材泡澡活血,明日便不疼了,修行说难,实则也不难,简单之事重复做,熟能生巧便是其中诀窍。” “嗯,我记住了。” 第二日,陶丰年教完课便出门劳作,江月白对修真界的一切都如饥似渴,即便陶丰年不在,她也认真的练字,扎马步,练步法刀法和手诀。 按部就班,不骄不躁,不疾不徐。 秋兰飘香,灵谷日渐丰熟。 灵田中,灵耕夫带着各自学徒辛勤劳作,将一茬茬沉甸甸的灵谷收割捆扎,堆在田间地头。 每到此时,众人皆富足欢喜。 交完宗门所需,剩余的总能换些灵石丹药,这便预示着修为提升,预示着筑基的希望又进一步。 陶丰年早几日便收完灵谷,一大早以震灵锄松土,将赤炎诀培育好的冬种撒下,施云布雨。 一番细雨过后,幼嫩禾苗破土而出,青翠欲滴,生机勃勃。 陶丰年脸上扬起满意笑容,挺直脊背,捶打后腰。 “陶老您这动作还真是快啊,我们还在秋收,您冬种都种完了,新酿的红樱果酒,来上一口?” 宋佩儿摘掉斗笠拎起酒坛,倒了碗樱粉色的果酒递给陶丰年。 陶丰年伸手接过碗,宋佩儿颇有些意外的挑眉。 “哟,您老最近心情不错啊,我这娘们唧唧的酒也愿意喝了?” 陶丰年抿上一口,“解渴便好。” 宋佩儿嗔笑一声,四下寻找,“你那小嘴忒甜的丫头没带出来帮忙?” “在家修炼,你那学徒不也没带出来?”陶丰年寒暄道。 宋佩儿眉头一挑,“吕莹啊,昨日刚突破到练气一层,我让她今日休息巩固,明日就开始学习功法了。” “十九天突破,咱花溪谷这批学徒里头一个,放在外门也是中等水平,想来不出三个月就能学会一道基础法诀,帮我分担分担地里的活计了。” 陶丰年沉默不语,白丫头三天前就将《庚金功》入了门,正式进入一层,开始学习锋芒诀了。 宋佩儿眼珠微动,凑近了问,“你那丫头如何?还没动静?” 陶丰年将酒一口饮尽,把碗递回。 “快了。” 锋芒诀就快学成了。 说完,陶丰年扛上锄头就走,宋佩儿在背后撇了下嘴,“明知你寿元将尽,上头也不给个好点的学徒叫你积攒贡献点,五灵根顶什么事儿!” 回到小院,陶丰年推开院门就见江月白在木桩上金鸡独立,头顶花瓶稳如磐石,发丝凌乱眼神专注。 十指勾动间,一抹金芒陡然迸发。 锋芒诀,成了! 第10章 十里坡 第10章十里坡 山洞幽深,溪流潺潺。 陶丰年划着竹排逆流而上,江月白提着灯照亮前路。 阴风刺骨,寒气逼人。 阿嚏! 回声阵阵,惊飞洞顶蝙蝠。 江月白躲开胡冲乱撞的蝙蝠,揉着鼻子问,“爷爷,大晚上的,我们这是去哪啊?” 陶丰年看着山洞前方那一点亮光,慢声道,“花溪谷后山这条水道是我意外发现,穿过去便是宗门惩罚犯错弟子的阴风涧南侧十里坡。” “你半个月就将庚金功入门,学会锋芒诀,追星步和砍柴刀法都初见雏形,爷爷很意外也很惊喜。” 江月白眯眼傻笑,偷偷看了眼自己的修仙面板。 【姓名】江月白 【灵根】五行灵根(金9,木9,水9,火9,土9) 【境界】练气一层 【功法】 庚金功(一层:9/100) 【法术】 锋芒诀(一层:3/100) 【武技】 追星步(入门:15/100) 砍柴刀法(入门:15/100) 功法三天前就成功入门突破到一层,比预计的要慢,因为她行气仍旧生涩,需要勤加练习。 锋芒诀练习了三天,今日才学会,十次里只有三次成功激发发丝细小庚金锋芒,每次掐诀耗费五息左右,要继续提升威力和速度。 步法和武技进展平顺,日积月累便可从入门到小成,再到大成。 陶丰年撑着竹竿加快竹筏速度,继续道:“我们今夜开始实战。” “实战?”江月白满脸忐忑的睁大眼。 她还以为等她学会了锋芒诀,就可以下地帮忙干活了,而且锋芒诀不是除虫用的法诀吗? 陶丰年扫她一眼,笑问,“怕了?” 江月白紧张的捏着衣角有些颤抖,怕是肯定怕的,阴风涧十里坡,听起来就像闹鬼的乱葬岗。 可是她除了怕,颤抖也是因为激动。 “我跟你说过,要想争就要先保命,所以我才先教你攻击力强的金行功法和锋芒诀,还有步法武技,一月期限到了,你总归要去宗门各处走动,要去讲法堂听讲,要与人接触。” 江月白点头,她先前也担心过这些,没想到爷爷已经帮她做好打算。 “爷爷你真好,跟我爹娘一样好。” 陶丰年心中熨帖,看到水流忽然想起,“你先前说催动锋芒诀时手指运转总有滞涩感,你以后可以将双手沉入水中练习。” 江月白脑袋一歪,满眼求知欲。 “锋芒诀乃灵耕师五道法诀中最重指法的法诀,也是最难的一道,学好锋芒诀,学习其他法诀都会容易许多。” “锋芒诀的诀窍在于手指搅动灵气,分化灵气,再凝结加固。灵气虚无缥缈,你很难找到搅动的感觉,掌握不了其中韵律和节奏,而水流可以替代灵气,你且试试看。” 闻言,江月白赶忙放下提灯跪坐在竹排上,将双手沉入水流中搅动。 冰凉刺骨的溪水让江月白一哆嗦,她慢慢搅动手指,水流在手指间穿行,让她动作变得缓慢,却消除了先前了滞涩感,变得滑溜流畅。 水流阻止手指动作,手指对抗水流阻力,如此互相作用下,江月白慢慢开始领悟陶丰年所说的节奏和韵律是什么。 【你得人指点,发现指法诀窍,灵光迸发,锋芒诀熟练度+1】 不知不觉的,江月白沉迷其中,双手一直泡在水流中,指尖时而迸射金芒。 “好了,溪水寒凉对身体不好,回去后在水缸中练习,静水比流水更好,我们到了。” 江月白意犹未尽的拿出手,十根小指头冻得通红,她赶忙哈气搓手。 竹排驶出山洞,靠岸停歇。 月色朦胧,十里山坡荒草丛生,枯树遍野,树上老鸦啼叫,毛骨悚然。 几只老鼠飞蹿而过,白骨露野,远处还有鬼火般的光芒飘飘荡荡,若隐若现。 江月白一把抓住陶丰年的袖子,小时候不乖,都是被亲娘用鬼怪故事吓乖的,所以比起九重山上的豺狼虎豹,她更怕鬼。 陶丰年把袖子从江月白手里抽走,递给她一把柴刀。 “这柴刀是我早年自己炼制,不入品的法器,除了比较锋利克制阴邪之外,还可以储存锋芒诀中的庚金锋芒斩出强力一刀。” “存三十三道锋芒诀可敌练气初期,六十六道可敌练气中期,九十九道纵是练气后期也能伤。” “不过庚金锋芒存入其中只能出一刀,不用时庚金锋芒会随着时间持续消散,最多七天散尽,你以后就对着此刀练习锋芒诀,物尽其用,留着防身。” 江月白接过柴刀,沉手,锋利。 刀身全黑布满陈旧痕迹,可见符文凹槽,等着她注入庚金锋芒。 陶丰年带她分开枯草,沿着山坡上行,远处孤峰危立,怪石嶙峋,中间像被巨刃劈开,留下一道狭长山涧。 阴风呼啸其中,若百鬼哭嚎,呜呜不绝。 江月白握紧柴刀走快两步,紧跟在陶丰年身后。 不多时,陶丰年脚步一顿,“前面那个就是鬼灯。” 江月白歪着身子从陶丰年背后探出半个脑袋,看到前方枯树下漂浮着一团灯笼状的绿色磷火,呼吸般明灭闪动。 “阴风涧曾是苍、云两国战场,埋骨近百万,后来天衍宗扩张,为防止此地生出血尸恶鬼,便以搬山之法镇下两座孤峰,只留一条阴风涧留作修行所用。” “鬼灯乃是集阴气和尸骨磷火所生的弱小鬼怪,没什么灵智,喜欢冲撞活人,被冲撞,最多也就是阴气缠身,病弱几日罢了。” 听到这儿,江月白才从陶丰年身后走出,颇为好奇的看着树下的鬼火灯笼。 她目光逐渐飘远,发现山坡深处鬼灯更多,层层叠叠,一片绿色汪洋。 “这么多鬼灯,怎么没人管?” 仙家地盘,鬼怪横行岂不是笑话。 “鬼灯弱小不成气候,反倒灵敏难捕,尤其是感受到修为高的修士时,逃跑速度越发的快,而且灭杀之后,要不了几日又会出现,所以宗门隔个三五年才彻底清理一次。” 话罢,陶丰年悄声靠近,双手快速动作,仅仅一息之间便激发锋芒诀。 短小金芒电射而出,鬼灯噗的消散。 就在这时,又一个鬼灯自两人侧面草丛冲出,直逼江月白。 陶丰年见状未曾出手,江月白双眼大睁步步后退,幽绿光芒照亮脸庞才想起运转追星步往旁边一让,紧接着挥刀砍下。 柴刀破鬼灯,磷光散如风。 【你以追星步躲避鬼灯,狼狈还差点摔倒,但躲避成功,追星步熟练度+1】 【你以砍柴刀法对付鬼灯,刀法不堪入目,误打误撞斩杀成功,砍柴刀法熟练度+1】 鬼灯被灭,江月白还来不及查看面板提示,又见一个个绿光灯笼从地下浮起,顷刻间将她围住。 磷光起伏,绿波荡漾。 美则美矣,危也危矣! 江月白吞了口唾沫,站在原地不敢动,僵硬的看向远处陶丰年,见他眼眸低垂,不紧不慢的取出烟杆点着,吧嗒吧嗒的抽起来。 几十鬼灯被她身上活人气息吸引,一瞬暴动,狂闪冲撞。 江月白眼一瞪,运转追星步,挥舞砍柴刀。 步法生涩,刀法笨拙,前方才斩一鬼灯,便被三个鬼灯撞上后背。 磷光爆开,阴寒刺骨之气撞进体内,江月白一哆嗦,柴刀砍偏,鬼灯又撞上右臂。 血液冻结之感袭来,右臂僵硬难动,江月白左闪右躲身陷重围,鬼灯步步紧逼,愈发猖狂。 陶丰年仍旧没有出手之意,江月白眼神一狠,凡间经历让她越是危险,便越是冷静。 眼见一群鬼灯扑面而来,她闪到枯树后方,绕行一圈,侧方出击。 柴刀横扫,磷光漫天,鬼灯群掉头,她追星步一动,再次绕树,背后偷袭。 靠着一棵枯树,江月白慌乱不在,沉着冷静,追星步与砍柴刀法相辅相成,进退有序,几十鬼灯逐渐被她斩灭。 陶丰年徐徐点头,看向江月白的目光愈发明亮。 最后一个鬼灯被斩灭,江月白浑身一松,后怕袭来。 她靠在树上,满身阴冷,气喘吁吁,刚站直想说话,又见更多鬼灯从地下钻出。 摆明了趁她病,要她命! 江月白一张小脸立刻垮下来,扁着嘴快哭了。 “爷爷……” “哈哈。” 陶丰年朗声一笑,拿着烟杆猛抽一口,吐出袅袅白烟。 白烟飘散,鬼灯受惊,迅电流光般消散不见,江月白这才靠着枯树滑坐在地气鼓鼓。 “欺软怕硬的灯笼怪!有本事你们再来啊!” 陶丰年走过来蹲下,手掌按在江月白肩头,温热的火行灵气注入她体内,驱散鬼灯之阴寒。 “爷爷,我是不是很没用?” “不必妄自菲薄,你已经很厉害了,今日我陪着你,以后你每隔几日就自己过来一次,除了步法武技,也多尝试以锋芒诀对付鬼灯。” “记住,怕是因为你实力不足,觉得鬼灯不可战胜,一旦战胜,你就会发现这些鬼灯不足为惧。” 江月白闷闷点头,她倒也没觉得多可怕,打不过跑就是了,她只是不想让爷爷失望。 陶丰年把江月白从地上拉起,“走吧,再往深里去。” 江月白跟在陶丰年身后,刚才她战斗的时候顾不上,修仙面板闪过好多条熟练度增加的提示,此刻汇总一看,江月白满心惊喜。 【武技】 追星步(入门:26/100) 砍柴刀法(入门:32/100) 之前熟练度都只有15,她平常完整的练完一套才能增加1点熟练度,费时费力。 现在只是一场战斗,就增长这么多! 她仔细一想也对,自己练习时只有固定的招式套路,不得其法。 战斗之中,危机压迫之下才能将固定招式化作有效进攻,灵活运用。 就算不是斩杀一个鬼灯就提升1点熟练度,在不断的使用和实战中,熟练度提升肯定比自己一个人苦练要快。 想到这里,江月白掌心逐渐发热。 此刻再看漫山遍野的鬼灯,哪里还是什么欺负人的灯笼怪,这全都是帮她提升法术武技的小可爱啊! 第11章 小成 第11章小成 十日时光,转瞬即逝。 “站住,你们这群臭鬼灯,有本事再来啊,围殴我试试啊!” 阴风涧外,十里坡上。 灰衣女童提着柴刀,奔走如风,陡然踏草飞起,对着前方逃窜的鬼灯群挥刀下斩! 金芒乍现,磷火崩裂。 三十三道锋芒诀所积蓄的力量猛然爆发,茫茫鬼灯群一瞬消逝在金芒之中,剩余几个惊恐得失了灯笼形状,夺命奔逃。 【你以追星步驱赶鬼灯群,经过一段时间的运用,你对步法理解豁然开朗,追星步熟练度+5】 【恭喜,你的追星步晋升小成境界】 【你以砍柴刀法斩杀鬼灯群,经过一段时间的运用,你对刀法理解茅塞顿开,砍柴刀法熟练度+5】 【恭喜,你的砍柴刀法晋升小成境界】 江月白提刀站直呼了口气,“终于突破了,总算没白忙活,到底还是实战中突破快。” 【武技】 追星步(小成:1/1000) 砍柴刀法(小成: 爷爷说,武技小成,只要不碰上练气后期,不跟修士法术符箓硬碰硬,跟人对上几招逃个命还是行的。 若是她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赢,也不是没机会。 练气修士前中期主要以行气之法拓宽经脉,积攒灵气锤炼身体,除了掌握一些小法术,可以动用符箓之外,跟寻常武夫区别不大。 唯有到了练气后期,体魄强横,神识初见威力,能够驾驭强大法器,才是真正的厉害和难对付。 江月白揉了揉鼻子,举目眺望。 四野之内皆清明,再无半分磷火影。 “一群胆小鬼!” 暗啐了声,江月白柴刀扛肩,迈着嚣张步伐离开十里坡。 明日就是一月期限的最后一天,她得去宗门的杂役堂报备修为,今日暂且放过这群鬼灯,下次再来。 鬼灯的速度遇强则强,攻击力虽弱,仍是练习武技法术的最佳选择。 江月白一走,幽绿光芒星星点点,从十里坡各处浮出,状如惊弓之鸟。 它们做梦也想不到,短短十日,情势陡然调转。 曾经被它们围到哭的小姑娘,现在凶神恶煞的追着它们满山打。 * 初秋微雨,烟锁池塘。 江月白泛舟出山,趁着天色未亮往家赶。 “小白,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江月白闻声转头,看到吕莹俏生生的站在自家院门口,拎着木桶准备去溪边打水。 “练功去了。”江月白随口道。 吕莹扬眉,仔细打量江月白,发现她身上灵光充盈,眼睛一亮,“你突破了?!” 江月白点头,隐匿灵光的符箓她适才已经拿掉,今日起,可以不必再遮掩修为。 “谢天谢地,你总算是赶上最后一日期限,我还以为今日就要给你送行了。不过你这进度落后得有点大,我《青木功》都快入门了,往后修行有什么不懂,记得来问我。” 江月白含笑点头,快步回家。 洗漱一番,趁着金乌破晓时打坐修炼。 行气一周天醒来,江月白发现陶丰年还未归家,又是忙了一夜。 可忙的却不是自家地里的活计,而是谷中恶霸贾卫那二十亩灵田的收割,育种和播种。 贾卫那灵田说是他的,实际上都是陶丰年在种,可最后收获之时,贾卫连半分谢礼都没有,还理直气壮,埋怨产量不如上季。 江月白愤愤不平,陶丰年忍气吞声。 只因他早年得罪过炼丹长老林向天,而贾卫的亲姐姐乃是林向天没名分的道侣,已经筑基。 林岁晚林向天,林家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人! 灵米蒸上锅,院外传来咳嗽声,江月白擦净手走出厨房,满眼心疼的看着陶丰年满身泥污,一脸疲惫。 “咳咳,咳咳咳。” 秋深露重,陶丰年剧烈咳嗽,不住捶打酸痛腰背。 “爷爷你最近咳嗽越来越厉害了,要不要去看看大夫?”秋月白接过锄头斗笠,推着陶丰年坐下。 陶丰年松口气,“爷爷练气圆满,百病不侵,只是有些老罢了。” “爷爷才不老,都是那个贾卫,害爷爷这么辛苦,爷爷你歇着,我来摆饭。” 陶丰年点头,待江月白进了厨房,偷偷摸出烟杆,还未点上,就听一声喝。 “不准抽烟杆,你还咳嗽呢!” 江月白噔噔噔跑出来,凶巴巴夺走陶丰年手上烟杆。 陶丰年砸吧了下嘴,失笑摇头。 早饭间,江月白坐姿端正,细嚼慢咽,已无月前那般狼吞虎咽,没得教养的样子。 这些日子灵气养着,灵米吃着,洗精伐髓之后皮肤白皙细嫩,本就精致的五官更添灵动饱满,尤其那双杏仁眼,含星带笑,熠熠生辉。 人间疾苦,她也经过世事无常,陶丰年真不知道她一天天的傻乐呵什么,不知她经历,还当她从小无忧无虑,富足成长。 心愈苦,面愈甜,说得就是她这般了。 陶丰年看着,忽然就担心起来,这般好模样,又是个嘴甜乖巧,聪慧机灵的,将来可不能被哪家臭小子骗去了,不然他能从坟里爬出来。 “爷爷你吃饱了吗?我来收碗洗碗,你继续歇着吧。” 江月白站起收碗,陶丰年见她十指青紫,手腕脚腕都缠着布条,心疼难耐。 她日日苦修从无懈怠,练得一身伤痕也未喊过一次苦,这些日子还担起照顾他这个老人家的事务,这样的好孩子,怎能不让人心疼。 “你今日要去杂役堂报备修为吗?” “嗯,今日是一月之期最后一天,不去我就要被逐出宗门了。” “杂役堂在天满峰下,距离花溪谷有些距离,待你收拾妥当,爷爷送你去。” 江月白收拾碗筷的手一顿,“爷爷休息吧,我喊吕莹带我去。” “她带你还是要走大半日,你不是一直想飞吗?爷爷带你。” 江月白眼睛一亮,“真的吗?杂役弟子不是不能在宗内御空飞行吗?” 陶丰年挺了挺脊背,“爷爷可是灵耕师,地位等同于外门弟子,自然是能御空的。” 江月白眼冒星光,脑中立刻浮现出一副御剑乘风,追云逐鹤,翱翔天地的画面。 只是…… 吱——呀! 吱——呀! 山间树林,纸鹤腾空。 竹子和纸片摩擦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江月白盘坐在陶丰年身后,紧紧的抓着他衣袖,看座下竹枝为骨,糊满黄纸,画满朱砂符文的纸鹤。 毛边草屑和浆糊痕迹随处可见,潦草得像三岁孩童随手粘合,摇摇晃晃,高高低低的贴着树顶飞行。 江月白总觉得,这纸鹤随时都会散架坠落。 嗖! 一道剑光划破长空,江月白仰头便见俊郎男修脚踏飞剑负手而立,衣袂翻飞,好生潇洒。 又是一声鹤鸣,清冷女修盘坐于仙鹤背上,左右皆有幼鹤追随,逍遥云间。 那鹤羽白净柔软,一看就很舒服。 吱——呀! 吱——呀! “咳咳,”陶丰年老脸微红,“老夫……老夫当年也是有飞剑的,只不过后来手头紧就卖了。” 江月白抿了抿嘴,“这纸鹤挺好的,稳当,爷爷你能飞高点吗?上面风景一定更好。” 陶丰年又咳两声,“宗规所限,外门弟子飞行高度不可超过主峰天魁峰高度,而且爷爷这纸鹤……它有点旧,所以可能……飞不上去。” 江月白小脸垮下来,“好吧,那爷爷小心点,别撞树上。” 陶丰年余光扫了眼江月白,“你好好努力,待你考上灵耕师,爷爷亲手炼制一把飞剑给你。” 江月白脑袋一抬,沮丧全消,“好,爷爷可不许骗人。” 陶丰年呵呵笑道,“爷爷何时骗过你,天满峰快到了,你今日除了报备修为,还要去藏书院选一门功法。” “还有讲法堂和内务堂也得去熟悉熟悉,以后自己选择感兴趣的课去听,有空领取任务赚贡献点,今日有得你忙。” 纸鹤陡然加速,向着巍然屹立的天满峰疾驰。 前路未知,江月白心怀忐忑…… 第12章 狭路相逢 第12章狭路相逢 天满峰下,亭台楼阁依山而建,连绵成片,宛如小城。 陶丰年亲自带着江月白走进杂役堂,里面人满为患,全都是跟江月白一样半大的小童,吵吵嚷嚷的举着杂役令牌要报备登记。 五个管事弟子忙得焦头烂额,喊得声嘶力竭。 “不要急也不要挤,今日一定给你们都登记上。” 江月白眨眨眼,没想到最后一日竟会有这么多人来登记报备,难道他们都是今天才突破到练气一层的? 江月白踮着脚环视一圈,其中一些小童她还有印象,都是五灵根的资质,只有少数几个四灵根,且全是杂役弟子。 看来一月之期的限制,还是能逼迫大家奋进的。 一个眼熟的女童映入眼帘,长得黝黑,江月白也不知道名字,当时登仙阶上在她后面,所以很有印象。 她明明是三灵根资质,还是外门弟子,怎么也最后一天才突破? 江月白的注视引起女童注意,四目相对,女童快速移开目光拨弄了下刘海。 江月白心下了然,她肯定是跟自己一样,在藏。 “这不是陶老吗?您到杂役堂是有什么事?” 年长的八字胡管事看到陶丰年,殷切的迎上来,他虽然是杂役堂管事,但腰间挂的依旧是杂役令牌。 陶丰年面色平静,揉了下江月白头顶,“给我这学徒登记报备,这是胡老八胡管事,跟爷爷有几分交情,叫胡师兄。” 江月白乖巧颔首,“胡师兄。” 胡老八打量江月白一番,眼角有几分抽搐,陶丰年一个灵耕师,要带也应该带个资质好点的学徒。 小姑娘看着是灵秀,可最后一日才突破练气一层,能好到哪去? “小师妹灵动可爱,一看就是可造之材,筑基结丹指日可待,陶老好眼光啊,令牌给我,我这就给小师妹登记。” 胡老八呵呵笑着,江月白双手递上杂役令牌。 陶丰年低头看向江月白,江月白挤眉弄眼悄声道:“爷爷不必担心,说好听的话我比他在行,不会被人夸几句就得意忘形的。” 陶丰年摸了摸鼻子,这些日子江月白天天奉承他夸赞他,走个路都能说他龙行虎步老当益壮,学得那点成语全用在他身上。 说时还睁着清澈大眼,格外真诚,搞得他最近颇有种想要唱曲儿的冲动。 令牌很快换好,上面多了江月白的名字,陶丰年跟胡老八还有事说,屋内吵嚷,便让江月白先到外面等待。 院外树下,江月白信步绕圈,嘴中念念有词,背诵道经。 甫一抬头,看到一月未见的洪涛沉着脸走进院中,身后还跟着两个杂役,弯腰低头,汇报什么。 江月白眼眸弯起,没敢打扰只静静看着,她后来才知道,洪涛也是练气圆满修士,她应该叫洪师兄。 洪涛心有所感,抬头看来,目光下垂落在她腰间令牌上,定定看了片刻。 江月白心中一缩,在洪涛眼中看到一抹失望,她嘴巴张开正欲说话,洪涛却是径直走开。 江月白眼神逐渐暗淡,捏紧衣角。 “你若想告诉他便去吧,洪涛是个可信赖之人。” 陶丰年走出来,正好看到刚才那一幕。 江月白摇头,“少年天才如方仲永,不努力一样沦为庸才,您教过我,修仙路长,天资只能决定起点,决定不了高度。” “爷爷您放心,总有一天,我会让所有人仰头看我,而不是低头扫视。” 陶丰年心疼的揉揉江月白头顶,也不知自己当初让她藏是对是错,总觉得委屈了她。 可冒着生命危险,去赌内门元婴真君能看到她的天资,收她为徒庇佑她又太过缥缈。 她两日一夜突破说明根值很高,很有可能达九,十便是天生灵体,九在灵根中就是满。 这点资质或许那些单灵根双灵根修士看不上,可天衍宗多得是因为资质困顿不前的人。 夺舍之事有伤天和又如何,为了活,为了继续走下去,总有人会去冒险,就连他都有过一瞬间动心,这就是他最大的担忧。 但他也知道,今日之后,这个小丫头必定绽放光彩再也藏不住,他能做的,只有多教她本事。 “走,去藏书院吧。” 天衍宗三十六峰以天罡三十六星命名,天满峰作为其中之一,汇集统管杂役的杂役堂,和供应杂役和外门弟子饮食的食肆于峰下。 处理宗门对外事务的外务堂,和处理内部事务的内务堂于峰腰。 外门藏书院和每日讲法教学的讲法堂在峰顶。 陶丰年带着江月白去了趟内务堂,为她引荐一位相熟的师姐,简单介绍领取宗门任务事宜。 江月白此刻是陶丰年的学徒,三年内没有强制任务,她若是缺贡献点,可以自己前来领取,这点没有限制。 内门任务分为甲乙丙丁四等,其中丁等任务最为驳杂,小到打扫金丹真人洞府,大到外出讨伐妖精鬼怪,不胜枚举。 甲等任务此时只有三个,高挂在内务堂正堂中央,江月白一眼便看到其中一个。 【云国青州临安郡旱魃为祸已余三载,古泉真人将前往讨伐,需五名筑基弟子助阵,奖励五万贡献点】 【注:此旱魃神出鬼没,踪迹难寻,操控百僵,极难对付,各地门派折损人数过百,望诸位弟子谨慎】 青州临安郡,不就是她家乡? 所以那时候大家都说旱魃乱世导致大旱,是真的有旱魃? 江月白正看着,一行五人踏入正堂,为首红衣女修身高八尺,孔武有力,竟比身后两个男修还高大。 她长相一般,却自有一股孤峰傲立之势,身背剑匣,走上前去直接领了旱魃任务,带领四人风风火火的离开。 “那是天雄峰苍火真君的亲传弟子虞秋池,金火双灵根,筑基后期修为,炼器好手,她身后那百宝匣中藏器三十六件各不相同,宗内筑基期战力榜第一人。” 江月白心中蠢蠢欲动,很想亲手去灭了那旱魃为爹娘弟弟报仇,此刻也真心希望古泉真人和虞秋池师叔他们得胜而归,别再让旱魃祸害无辜之人。 一路登高,远山近岭,迷迷茫茫。 “符乃万法之源,盘古开天,道不可述,仓颉造字,道方有法门可循,洪荒龟甲文,上古云篆字,都是最接近大道的符,你等要学制符之法,先学龟甲云篆……” 讲法堂外,清朗之声铿锵有力,抑扬顿挫的宣讲。 江月白站在院外,看到大殿广场上坐满宗门弟子,大殿之内也有几十人。 殿内弟子着蓝衣,乃是外门弟子,殿外弟子着灰衣,乃是杂役弟子,而上首授课的中年男修一袭白衣,是内门筑基师叔。 江月白只听了几句便入迷,她最近也在学习龟甲文和云篆字,正有好多问题想要弄明白,便不由自主的走向院门,被陶丰年扯着后衣领拉回。 “授课每日都有,取了讲学表下次再来,今日已经耽搁许久,再有半个时辰藏书院便要闭院。” 江月白恋恋不舍,从前以为花溪谷已是广阔,此刻才发现谷外更加无边。 她之渺小,在此无所遁形,天地之大,道法万千,她恨不能全都学到手。 藏书院中九层高塔,多有外门弟子出入塔中。 陶丰年告诉江月白,塔中一层书籍驳杂散乱,有地理游记,也有志怪奇谈,有修行心得,也有种地良方。 “一层阅读无需贡献点,你以后可以常来,多看书增长见识,说不准能淘到些意外收获。” “二层都是炼气期的功法道法,九品到七品,还有些武技,兑换的贡献点各不相同,你此时有一次兑换九品功法的机会,想好兑换什么了吗?” 陶丰年耐心的看着江月白,这一路过来,他大概跟江月白介绍了天衍宗内基础的九品功法,等着她自己选。 江月白扫视里面一排排书架,书籍玉简不知有几万册,她能选的太多。 思前想后,江月白道:“我年幼见识少,还请爷爷帮我选一部。” 实际上陶丰年早有打算,只是不想剥夺江月白选择的权利,所以先行问她。 她若有主意,便依着她,不过一部九品功法,选错了也不打紧,他自己贴补就是。 “既然如此,那就选《五行轮转法》。” 闻言,负责拓印玉简的藏书院老管事扫了江月白一眼道,“你确定要这部,这可不是什么功法,虽入九品之列,但其中都是零散的五行转换法门,不成体系,不可修炼。” 没等陶丰年解释,江月白就道,“爷爷说要这部,那就要这部。” 陶丰年到嘴边的话咽下去,这丫头随便说几句,就能叫他心中熨帖。 老管事摇摇头,进去帮忙找《五行轮转法》。 “我在这里等便好,趁着还有时间,你先去一层转转。” 江月白闻言一喜,撒丫子飞奔下楼,在就近的书架前翻看起来。 拿起一本《五味杂集》,这是一位自称五味山人的散修游历云州各处写下的游记。 “吾一生征战,为云国鞠躬尽瘁,奈何奸佞祸乱朝堂,逼吾相夫教子,实乃笑话!吾遂辞官游历。” “一路行来,观山河浩荡,天空地阔,顿感朝堂之小,半生勾心斗角似儿戏,与人斗不如与天斗,如此方才畅快,一朝有所悟,以武入大道……” “贱丫头!竟然在这儿碰上你!” 江月白正看得起劲,忽闻刺耳女声,阴影袭来,林岁晚气势汹汹冲到面前,劈手夺书。 第13章 五行归真功 第13章五行归真功 啪! 林岁晚的手被江月白架在半空,她怒目以视,挣脱不出。 “你放手!” 江月白松手后退,举起手中书籍。 “藏书院第一规,损坏书籍者,刮骨鞭十鞭。我虽然是杂役,但这么多人看着,林……师姐不想别人再说你狠毒刻薄吧?” 林岁晚咬牙切齿,扫视周围一张张看热闹的脸,她不过七岁孩童,一下就被江月白唬住。 可她心中有气,就是因为江月白登仙阶上打了她的脸,让她这段时间一直被人笑话。 此事已成她人生污点,但凡她与人不快,就会被骂一句, “你这么厉害,登仙阶上怎么连个五灵根都比不过,抢人机缘你还有脸了。” 想起这事,林岁晚就恨不得撕了江月白。 林岁晚咬着牙,压低声音道,“江月儿,别以为进了天衍宗你就能平安无事,从前你是丫鬟,现在你是杂役,都是贱民!我想弄死你轻而易举,别忘了我老祖可是炼丹长老,金丹真人!” 江月白面无表情,眼神渐冷,“炼丹长老,就能无故杀人了吗?” “你不过五灵根杂役,天衍宗像你这样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死一两个谁会在意!你要是怕,就好好躲在花溪谷一辈子种地,我看不见你,兴许就把你给忘了。” 林岁晚逼近,“你要是敢在外面乱晃惹得我心烦,我立刻就去求我老祖,要你贱命!” 江月白心中一凛,右手不自觉摸向后腰柴刀。 “咳咳!” 听到陶丰年咳嗽声,江月白浑身一僵,瞪视林岁晚片刻,蓦地扯出一抹笑。 “是是是,我就是个五灵根杂役,尘泥不敢与小姐您这般日月争辉,您家老祖霸气威武,我害怕得紧,求小姐心善放我一马,我这就滚回花溪谷,再也不在小姐面前惹眼。” 江月白把书往书架里一塞,深深看一眼记住位置,退避三舍。 林岁晚整个愣在原地,没想到江月白会是这种反应,她接下来的词儿都准备好了。 一转头,江月白消失不见,林岁晚气愤跺脚,一口闷气不上不下。 日薄西山,暮色苍茫。 “丫头走慢些,爷爷跟不上你了。” 陶丰年追在江月白身后,小丫头越走越快,追星步都用上,陶丰年无奈摇头,施展法诀疾驰而下,拦在江月白身前。 “生爷爷气了?” 江月白气鼓鼓皱眉,“没有,我气我自己,没个金丹爷爷。” 陶丰年苦笑不矣,“是爷爷不争气拖累你了,你平日不是最豁达吗?怎么遇上这个林岁晚就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江月白一屁股坐在道旁石头上,提了几口气才道:“她冤枉我偷东西,让人打我,还把我卖到窑子里,卖给……卖个一个专门欺负女童的老怪物。” 陶丰年眼神一肃,蹲下来见江月白眼中雾气蒙蒙。 “要不是我用针扎了满身血点说自己得了风疹,我都没机会逃出来。这都不说了,山门前明明是我自己努力拿到的令牌,她一出现就夺走属于我的机会。” “我拼命争取入了仙门,现在她又拿她老祖压我,我不想死,可我也不想一辈子藏在花溪谷里,我想学本事,学很多很多通天本事,迟早有一天,我要把她和她老祖一块宰了!” 江月白用袖子抹眼泪,陶丰年左右查看,确定没人才慢慢开解。 “爷爷知道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你刚才做得很好,戒急用忍,若无将对方连根拔起的实力,就不要轻易出手,一旦出手,势必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江月白眼泪汪汪,“我知道,可是现在怎么办,我总不能真的一直待在花溪谷不出去吧?我想去藏书院看书,我还想去讲法堂听讲啊爷爷。” “想去就去。” 江月白哭声一顿。 陶丰年道:“我刚问过胡老八,林向天前日已经闭关,若无大事,他两三年内不会出关。” “你怎么知道?” “你可知爷爷如何跟林向天结怨?那件事实际上是我的疏忽,当年林向天面临结丹,需要练一炉冰心护脉丹,可我那时第一次筑基失败,心不在焉取错了灵药给他。” “冰心草和青霜草本就难以分辨,一个性温一个性寒,弄错也能成丹,林向天没有察觉,结丹时出了岔子,埋下隐患,需要多次闭关温养才能祛除金丹中的寒气。” 江月白恍然大悟,所以贾卫那么欺负爷爷,爷爷也不吭声,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有错。 还有林岁晚,刁蛮跋扈,心狠手辣,刚才却只让她躲在花溪谷别出来,正是因为林向天不在,她没靠山。 “若非我是灵耕师,宗门力保,加之寒毒只是耗费他些许时间精力并不要命,林向天又怎能放过我?所以啊丫头,你要早些考上灵耕师,那就是一道保命符。” “林向天为人狭隘,在天衍宗内并不得势,林岁晚除了林向天再无依靠,你这些日子只要避她锋芒,想干什么都无妨。” 陶丰年早已将江月白的事情打听清楚,他得罪林向天,小丫头跟林岁晚有过节,也是缘分了。 江月白咬了咬嘴唇,“那我能……先套麻袋打她几顿吗?” 陶丰年嘴角一抽,捏了捏眉心道:“手脚干净点,别落下把柄。” “好!” 江月白破涕为笑,胡乱用袖子抹干眼泪。 “不嫌爷爷不争气了?”陶丰年笑问。 江月白摇头,“我那都是气话,爷爷是全天下最好的爷爷!” 陶丰年戳了下江月白眉心,“你啊,拿着吧,你的功法。” 两枚玉简落进江月白手中,一枚洁白崭新,一枚陈旧发黄,她疑惑的拿起两枚玉简在眉心贴了下。 崭新的是《五行轮转法》。 陈旧的是……《五行归真功》! “《五行归真功》并非天衍宗内功法,而是我当年在凡间意外所得,我便是用此功入了道,后来才通过考核进入天衍宗。此功分为五部,每一部都是八品功法,单独可修。” “但我多年钻研,发现此功还是五行灵根齐全者来修最好,修成可达七品功法威力。七品功法唯有内门练气弟子才有机会接触,且功法一旦上了七品,除了修行效率提高之外,还有功法本身的特质。” “归同龟,此功有养生固本,提升肉身防御之效。可惜我只拿到练气篇,不得筑基之法。即便如此,此功也毫不逊色于一般七品功法。给你兑换《五行轮转法》也是为了让你更好理解五行生克,习得此功。” 陶丰年五行缺土,四灵根修炼此功一直不得真意,此时只希望江月白能够真正修成此功。 而且他在总纲里发现,这部功法的完整版不止七品,除了提升防御力,后续还有延寿之效。 若无寿元所限,五灵根才是真正得天独厚的资质。 江月白捏紧两枚玉简,忍不住问道,“爷爷,你我非亲非故,你为什么总对我这么好?” 陶丰年温和一笑,“爷爷对你好自然也有目的,现在跟你说这个太沉重,你先心无旁骛的修炼,待到时机合适,爷爷自然会告诉你。” 第14章 一心向道 第14章一心向道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 清幽小院里,江月白坐在小马扎上,捧着玉简在眉心看功法。 陶丰年坐她身后,用篦子浸了水,一点点梳开她毛躁长发。 江月白被扯得脑袋一仰一仰,心神却全部沉浸在玉简中。 庚金,乙木,癸水,丙火,戊土,共有五部功法。 五行之道,可对应身体五脏六腑,五官形体。 以及五情五声,五季五味,五色五声,五气五方,内有乾坤大道。 《五行归真功(练气篇)》中所述,是通过搬运五行灵气,锤炼五脏六腑,五官形体之法。 单修时,每一部功法都可以自成一个小周天循环。 合修时,要先将五部功法分别入门,形成像庚金气旋一样的五行气旋。 然后连接五小周天为大周天,一个循环便能游走全身各处。 滋养脏腑,锤炼骨血,打磨筋皮,明净五感。 五部功法单独入门对江月白来说不难,只要记住穴位经脉位置,耐心引气行功就是。 难点在于五行相生转化,譬如金行灵气滋养肺部,气由肺出,入肾时需以将金行灵气转化为水灵气,其他地方也是一样,如此才能完成一个大循环。 此功虽难,却让江月白心潮澎湃。 按照功法总纲中所述,一旦领悟五行相生转换并熟练运用,顷刻间就能将不同属性的灵气转化为所需属性。 如此一来,她金行灵气不足时,完全可以将其他四行转化为金,那五灵根岂不就跟单灵根一样,而且还是五倍强的单灵根。 这部功法在运行一个大周天时要比别的功法更耗时费力,可所得成果极其诱人。 就是这五行相生转化,她不得其法。 所幸,陶丰年已经帮她考虑到其中难点,换了《五行轮转法》。 这里面有许多转化五行的诀窍法门,也有对五行生克之道深入浅出的解析。 江月白相信,只要她好好钻研,多多尝试,总能悟到适合自己的法门。 明天讲法堂似乎就有一堂讲解五行道法的课,江月白赶忙找出讲学表。 【巳时一刻,万法堂长老黎九川,五行生克初解】 江月白眼神亮起,是长老讲课不是内门筑基弟子。 而且《五行轮转法》就是黎九川所著! 江月白决定晚上赶紧将《五行轮转法》全部看一遍,争取通篇背诵,免得明日上课听不懂。 明天也要早点到,开课之前还能跟黎长老讨教几句,机会难得。 “明日是黎长老授课啊,那你可要去好好听听了。” 江月白转头,被陶丰年按住,给她头上绑红绳。 “万法堂是天衍宗专研各道,革旧出新的地方,黎长老也是五灵根,当年筑基还曾一举冲上战力榜首,寻常修士筑基到结丹少说五十年,他从筑基到结丹只用了三十年,丹成一品,简直不可思议。” “他那时也是宗内炙手可热的人物,都说他会成为陆行云第二,太上长老也动了收徒之念,只是不知出了什么事情,他突然就沉寂了,听说已经结婴无望,便留在万法堂钻研五行之道。” “他在宗内一直主张五灵根才是真正的天灵根,这些年也指点了很多五灵根弟子筑基,可惜没一个能像他一样走到金丹境。好了,看看怎么样。” 陶丰年递过来一面八卦铜镜,映出江月白头顶双丫髻的样子,玉雪可爱,像道祖座下童子一般。 ”怎么是双丫髻?我娘说女孩子一个人在外,最好做男孩子打扮才安全。”江月白噘嘴。 陶丰年道,“修真界并无男女之别,你不必有此担忧。” “真的吗?”江月白目光灼灼。 陶丰年点头,“确实如此,只不过修士出自凡间,总有人带着凡间男尊女卑观念一时之间无法转变,云国倒也还好,朝堂之上也有女官女将,苍国迂腐,女子不可抛头露面。” “但在修真界,修为越高,男女之别就越是不重要,只看实力。我天衍宗祖师陆行云便是如此,当年横空出世,冠盖三界,归元剑宗那位风华绝代的逐风剑君苦恋陆行云三千载,还改了自己尊号为逐云。” “逐云剑君甚至说,给陆行云为仆他也愿意。此番言论修真界无人诟病,只因陆行云实力如此,人皆慕强,为仆亦是荣耀。” 江月白满脸兴味,“那后来呢?陆行云和逐云剑君有没有修成正果?” 陶丰年笑道,“逐云剑君落花有意,陆行云流水无情,她一心追求大道,心中并无情爱之想。” 江月白激动点头,“我也要像天衍宗祖师一样,一心只求大道!” 陶丰年眼神微亮,赶忙认同道,“合该如此,不过爷爷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不要因性别妄自菲薄,希望你不扎双丫髻是因为自己不喜欢,而不是怕别人发现你是女童。” 江月白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是不好看,像牛角一样,哞~~” “哈哈,你这丫头呀,好好好,爷爷给你改成道髻。” 一番重新修整之后,江月白头顶道髻清清爽爽,陶丰年取出一根朴素木簪,为她簪入发髻。 清凉之气从木簪之中透出,叫江月白神清目明。 “这是明心簪,望你今后明心见性,不矜不伐。” 江月白摸了摸头上木簪,见本心守真性,谦虚谨慎不自大,她很喜欢这寓意,也会记住这句话。 次日一早,陶丰年亲自驾驭纸鹤送江月白到天满峰下,一路上唠唠叨叨。 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绝对不能告诉别人她的根值和突破时间,旁敲侧击被问也要小心。 纸鹤一落地,江月白撒丫子就跑,头也不回只随意挥了挥手,叫陶丰年话都未曾说完,给她准备的饭团子也忘了带上。 但他准备的那几张符,倒是没落下。 “放课爷爷来接你啊。” 陶丰年不死心的喊了句,回应他的唯有空谷幽林之回声,他怅然若失的抓着饭团子,心里空落落的。 回到花溪谷,正遇见宋佩儿带着吕莹。 宋佩儿见陶丰年魂不守舍的样子,知道他一大早就去送江月白上课,调笑一句。 “陶老您这哪里是带了个学徒,分明就是养了个孙女,全心教导,亲自接送不说,哪有学徒从不下地干活的?” 陶丰年面色不虞,瓮声道,“她就是我孙女!” 说完,错身离开,不留情面。 宋佩儿嗔笑一声,低头看到自家学徒吕莹伸长脖子看向天满峰方向,满眼羡慕。 “你也想去讲法堂?” 吕莹绞着衣角,怯生生的点了下头。 宋佩儿媚眼一翻,“那自己去吧,我可不送你,地里忙着呢。” 吕莹大喜过望,狂奔出谷。 第15章 黎九川 第15章黎九川 林岁晚一大早便从外门弟子院出来,独自一人穿过树林,到小溪边坐下丢石头。 从前在林府,她百宠千娇集一身,此刻在天衍宗却处处被人瞧不起。 “什么老祖,把我调到身边都做不到,哼!” 林岁晚将石头狠狠砸进溪流,天衍宗规矩森严,就算是陆氏弟子,天生灵体,陆南枝也得由入门考核开始一步步往上爬。 任何人不得特殊关照任何弟子,一切按宗规行事。 陆南枝要达到宗规制定的标准,才能拜入元婴真君门下,否则就只能暂做普通内门弟子。 陆南枝如此,她一个末流长老三代外的后辈,更是没办法走后门。 所以,她还不知道要在外门蹉跎多久。 “丹药给得多又怎样,又不是上品,吃多了丹毒难除拖累修为,什么老祖!” 林岁晚愤愤的扔了许多石头,出够了气才站起来往回走。 幽静小路,树影重重。 林岁晚正走着,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她猝不及防被麻袋套个正着。 “谁……唔!” 符光一闪,林岁晚被噤声,拳打脚踢,疾风骤雨,全往她身上招呼。 “小娘皮,你家老祖老子惹不起,教训你绰绰有余,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男声? 又是一通乱揍,避开头面全打在林岁晚身上,叫她涕泪横流剧痛难耐,偏偏又被噤声,想求饶都不成。 最后一脚踹在背后,林岁晚一路滚到树下,狠狠撞上方停,周围没了动静,她忍着疼拿下麻袋。 树林静谧,哪来半个人影。 林岁晚满身青紫,疼得小脸惨白,鼻血长流,头发散乱如鸡窝。 可除了身上,外露之处都没有半分伤痕。 她无声大哭颤抖不已,不知道自家老祖得罪了谁,竟报复到她头上,以后还会不会再来。 什么老祖,不照顾她也就罢了,还连累她被打,这里太可怕,她想回家! …… 讲法堂院中。 江月白神清气爽,心情舒畅。 未到巳时便第一个踏进讲法堂,在殿外第一排中间的蒲团上盘坐,手捧《五味杂集》认真研读。 藏书院一层的书都可借出,七日归还,弄坏弄丢,扣除贡献点。 江月白此时一个贡献点也没有,上山之前去食肆转了一圈,除了灵米饭,还看到许多灵菜和妖兽肉烹饪的菜肴,叫她大吞口水。 菜肴种类不同,可用贡献点和灵石购买,江月白舍不得,便忍了。 “你也喜欢《五味杂集》?” 清朗温润之声从头顶传来,眉如墨画的男子撩起衣摆盘坐在旁,一笑,便晃了江月白的眼。 他年约二十,未穿宗门弟子服饰,天青色长衫朦胧如雨,煞是好看。 江月白看不出男子什么修为,只觉他气息浑厚却又不逼人,能坐在这里,难道也是杂役弟子? 天衍宗内,只要不是资质特别差的,能筑基,基本上都能入外门。 思前想后,江月白眯眼一笑:“师兄你长得真好看。” 男子眉头微扬。 “我叫江月白,还未请教师兄名号?” “天清江月白,心静海鸥知,好名字,书好看吗?” “嗯,一看就入迷了,感觉这个五味山人好厉害。” 男子微微点头,“我也敬佩这等女子,征战半生竟有勇气弃朝堂寻大道,五味山人后来得知自己是修真界最不看重的五灵根也未曾自弃。” “一匹马一杆枪,走出苍云二国,踏遍中原三洲九域,过西云十六部,穿天巫十万大山,入得妖界异人国,出得冥海寻鲛人,留下不少惊心动魄的事迹。” 江月白心神向往,“那五味山人后来走到大道之巅了吗?这上面没有她的年岁,我都不知道她是云国哪朝之人。” 男子摇头,“五味山人修得逍遥道,不求浮云名,修真界只有她留下的零散杂集,我估摸着,她若未曾陨落,此时该有一千余岁,修成化神从咱们地灵界去了天灵界。” “五味山人曾在云国青州玉阳郡的乐游山上隐居过一段时间,她那山中小院此时已建成五味观,香火鼎盛,你若有意,以后出门历练时可以去看看。” “嗯,我一定去看看,那师兄你知道五味山人在碧海崖斩白蛇后来发生什么了吗?这本杂集里没写完……” 江月白同男子一个问一个讲,男子慢声细语,不疾不徐,江月白听得如痴如醉,眼冒星光。 直到巳时钟响,有人踏进讲法堂,江月白才意犹未尽的停止发问。 一转头,只见六岁女童一袭白衣,小脸清俊,气势沉冷,颇有生人勿近之感。 江月白一眼认出来人,是陆南枝。 陆南枝眼中划过一抹意外,微微颔首,便径直走向殿内,在第一排中间端正盘坐。 江月白睁大眼,内门弟子有金丹真人和元婴真君教导,没必要来讲法堂听讲。 身为天骄,她竟然放得下身段,跟外门弟子和杂役一起求学。 “陆氏弟子,谦逊不骄,果然不错。” 江月白点头如捣蒜,十分赞同男子所言。 又一小童踏入讲法堂,江月白杏眼圆瞪,白衣华贵,内门谢景山! 四目相对,谢景山也认出江月白这个在山门前跟他比身高较劲的小丫头,不由脊背直挺。 扫到江月白身旁男子,谢景山瞳仁微颤,赶忙躬身拱手。 “谢景山拜见黎长老。” 江月白猛得转头,眼睛瞪得更大,身旁这位好看又温和的师兄竟然就是黎九川黎长老,他难道不应该是个跟爷爷一样的老头子吗? 黎九川温和笑道,“时辰快到,杂书收起来听讲,你也入座。” 江月白小脸一红,赶忙把手上杂集塞进储物袋,板正坐好,目不斜视。 谢景山跟着黎九川到殿内,坐在陆南枝身边,江月白看着二人背影,眼含羡慕。 “将来我也要坐到里面去听课。” 听讲弟子陆陆续续踏进讲法堂,看到陆南枝和谢景山两个内门弟子十分意外。 凡进入殿内听讲的外门弟子都要前去见礼,谢景山偶尔颔首,陆南枝闭目不理十分高冷。 若非黎九川在,还有争抢陆南枝附近位置差点打起来的。 江月白不解,内门弟子就那么值得巴结吗? 今日这堂课人满为患,不光殿内站了不少外门弟子,殿外广场也挤满杂役弟子。 江月白看到吕莹挤在旁边找不到座位,赶忙对她招手让她跟自己挤一个蒲团。 黎九川在内里扫了一眼,未曾多言。 巳时一刻,黎九川拿起小锤敲响身旁青铜编钟,清音袅袅,嘈杂皆消。 院外迟到之人才踏进半只脚,便被音波狠狠击飞。 刚才还温声细语的黎九川面容一肃,不怒自威。 “不守时者,不配听本长老宣讲!” 所有人头皮一紧,但凡对黎九川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他为人严厉,看人不看资质修为,只厌烦不珍惜时间者,因他五灵根资质,修行路上时间便是命。 “好,今日我们来讲五行生克之道,你等若觉得这是金丹真人才需钻研的道,现在就可以离开…………既然无人离开,那便开讲………” 第16章 卷 第16章卷 一堂课未到一半,大部分人已经头晕目眩,脑内嗡鸣。 大有不知自己是谁,自己在哪,自己要干什么之感。 江月白身旁吕莹只坚持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塌下脊背,神游天外。 五行之道,看似简单,实则复杂,原本不是他们这些刚入道的练气弟子该学的。 但黎九川执意开设此课,只因入门小童心思纯净,对天地运转规则的认知尚未定型,最有机会领悟到五行转换法则。 有些认知一旦定型,再想更改就需要等到心性成熟之时再悟。 “……你等自幼便知云浮于空,河流于地,却不知云乃江河水起,汇聚成云,云积落雨,汇聚成河。” “灵耕夫所修之云雨诀便是汇聚水行灵气聚集成云,然后落雨。但在水行灵气不足之时,譬如盛夏,如何保证施雨?” 黎九川一顿,目光扫视全场。 所有人冷不丁一抖,赶忙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跟黎九川目光接触。 陆南枝拧起眉头不得其解,谢景山暗自抓脸缩起,他之所以来听讲,是因为他已经把沈怀希甩在身后,前面就剩个陆南枝。 陆南枝来此,他便来此,知己知彼方能克敌,但这堂课他听得实在是……头疼! “陆南枝,你说。” 陆南枝斟酌一番,说道,“五行之中金可生水,借金行灵气……” 陆南枝顿住,因为金如何生水,她知其表不知其理,自己都拐不过弯。 在所有躲避的小童的中,一双明目闪过亮光,闪入黎九川眼中。 “江月白,你说。” 刷刷刷! 万众瞩目,如芒在背,陆南枝和谢景山也扭头看来,江月白头皮一紧,忘词了。 黎九川垂眸整理衣袖并不着急,这才第一课,指望这群孩子弄明白五行转换中最难的金生水为时过早,此番只要能带动他们思考便可。 吕莹坐在江月白旁边,捏了捏她手鼓励,江月白深吸一口气,慢慢开口。 “我不知道盛夏时如何保证施雨,但长老您刚说江河水起,汇聚成云,云积落雨,让我想起烧水,水沸时会冒出白汽,白汽遇冷又会凝结成水,冷……” 江月白一顿,黎九川抬头看来,眼神鼓励。 她已说到关键,就看能不能进一步领悟。 江月白思索片刻继续道,“江河水起是因为热,云积落雨是因为冷,所以……云本身属金?水起遇金冷成雨,故此金生水?” “难道说,金生水根本不需要我们主动做什么,在云积之时,天地已然将其转化,我们要做的只是明悟其中道理,发现然后借用?” 江月白自己都不确定说得对不对,只盯着黎九川求证。 黎九川双眼一眯,看江月白的目光逐渐深邃,他竟没想到,有人在他第一课上就能明白五行之道核心,这在往届是从来没有过的。 黎九川惜才之心起,他也是杂役出身,见过暗流汹涌,知道木不可秀于林,尤其她还只是个未长成的小禾苗。 黎九川面容严肃,沉声道:“方向没错,但浅薄了些,五行乃是通天大道,你可明白?” 众人听着像责,陆南枝却听出夸来,顿时转头看向江月白,连带着,谢景山也看过去。 “五行之道关乎破婴化神,结丹时便要奠定根基,即便是单灵根,化神之际也要补全五行,证阴阳二神。化神路远,对你等言之过早,但五行也关乎练气修士能否将灵根劣势化为优势。” 提到这个,所有人眼睛一亮,全部看向黎九川。 “若能借助灵根属性,初步掌握五行轮转,贯通灵根之间五行桥,多灵根比单灵根只强不弱。五行二字,五为金木水火土,行则轮转运行之意。” “记住,灵根天定,但人定胜天,自强者天眷,自弃者天厌。好了,今日便到此吧。” 黎九川话音落下,江月白瞳仁一震,茅塞顿开,她刚才所言没错,五行轮转不需要她特意去做什么,只需要悟。 想到此处,江月白立刻取出《五行轮转法》的玉简贴在眉心,寻找其中相关的法门印证想法。 见此状况,吕莹默不作声等在旁边,人群如释重负,陆陆续续散去。 相信下次黎九川授课,人是绝对不会再有今日这么多了。 黎九川深深看了眼江月白,起身整理衣衫,准备离开。 “黎长老,南枝想请教长老,如何将水化冰。” 陆南枝站起请教,满目渴求。 她天生水灵体,水性柔软,不符合她所修杀伐之道,所以她一心想要将水化冰,提高法术威力。 黎九川面带不悦,“五行转换之道尚未理解,就想学五行化三奇?好高骛远!” 陆南枝浑身一震,黎九川意有所指的扫了眼殿外静坐的江月白,转身离开。 谢景山在旁边看着,才知道陆南枝今日为何过来。 他单火灵根,火既生土,他是不是也可以转点土灵气出来提高一下自身防御力? 江月白沉浸在玉简中足有半个时辰才心满意足的退出心神,五行相生转换最难的部分她已经有点眉目,只差进一步尝试验证。 一睁眼,江月白忽然看到吕莹站在她面前,一脸紧张的对她挤眉弄眼,她左右转头。 左边谢景山,右边陆南枝,左右护法似的盯着她。 “你那玉简里是什么?”陆南枝问,谢景山伸长耳朵。 江月白举着玉简,“黎长老所著《五行轮转法》。” 两人恍然大悟,难怪她能回答上黎九川的问题,原来早有预习。 “多谢。” 陆南枝起身直奔藏书院,谢景山盯了江月白片刻,发现她洗干净了还怪好看的,暗暗一笑,去追陆南枝。 两人走后,吕莹长出一口气。 “小白你真是要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得罪他们俩了呢。” “我一个杂役,他们今天要是不来上课,我都碰不上他们,如何得罪?”江月白起来活动筋骨。 吕莹点头,“也是,我从前在陆家为仆,都很少见到小小姐,到底是天生灵体,才一入道,短短一月就练气三层,那个谢景山也不赖,练气二层,我《青木功》都还没入门呢。” 江月白目光闪动,看向两人离开方向。 “不过小白,你是怎么回事,黎长老严厉出了名,你居然能得他夸赞,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学习了?” 江月白收回目光,“我五灵根,资质废,字都不认得几个,哪像你是修仙家族出身,我要再不努力多看点书,爷爷就不要我了。” 吕莹脑袋微晃,“也是,你那修行进度在咱花溪谷属于老末,是该多努力,不过你光看书也没用,五行之道那是金丹真人才要去悟的,你没事多修炼功法,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多谢吕师姐指点,再有一刻钟是内门筑基师叔的制符课,吕师姐一起听吗?” “不了不了,一提起那些云篆龟甲文我就头疼,我去藏书院看看。” 彼时,藏书院。 陆南枝将自己令牌拍在老管事面前。 “我要拓印《五行轮转法》,还有黎师叔撰写的所有书籍全拓印一份。” 老管事愣了半晌没反应过来,直到陆南枝催促才去拓印。 陆南枝刚走,谢景山又摸进来,拍下令牌和灵石。 “陆南枝拓印过的我全要,再把二层所有五行转换相关的书拓印一遍,贡献点不够用灵石抵。” 老管事:……… 第17章 月白日志 第17章月白日志 【鼠年,十月二十二,毛毛雨】 看《五味杂集》,我也决定记录日常起居,以免将来我江月白名扬四海,没有事迹流传。 书读得不好,先用大白话记着,等满腹经纶的时候,再回头润色精简。 年月什么的随意,云国国号又不好听,五味山人也没写年月,说明这个不打紧。 乙木,癸水,丙火,戊土,四部功法已经开始修炼,进展还行。 就是完全学会五部功法之前,修为无法提升,可能要落后些了。 爷爷还把剩余四道法术一股脑塞给我,要学的东西又增多了,一天为什么只有十二个时辰? 爷爷语录: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鼠年,十月二十三,晴了】 藏书院看书,讲法堂上课。 树林里套麻袋,花溪谷继续练功! 今日心情大好,泛舟十里坡,问候灯笼怪。 爷爷语录:求上者得中,求中者得下,求下者必败。 我决定,陆南枝就是我今后必须超越的目标! 【鼠年,十月二十四,刮大风】 陆南枝昨夜突破练气四层,我觉得爷爷说得对,人不能好高骛远,要脚踏实地。 现在谢景山是我的目标,来年开春之时,我江月白必将谢景山斩于马下! 杂集看多了心有点飘,也想牵一匹马去仗剑天涯。 明天开始背《草木集》和《奇物志》,云篆和龟甲文的练习也不能停。 画符是修真六艺中成本最低最容易入门的,而且符乃万法之源,由符入阵,以后学其他的也容易些。 爷爷语录:积土而为山,积水而为海。 【鼠年,十月二十五,又晴了】 《癸水功》入门,开始练习‘云雨诀’。 五道法术手诀要点,锋芒诀在快,云雨诀在柔,赤炎诀在猛,震地诀在沉,草木诀在稳。 记录之,以免忘记。 静水中练习手诀感觉不够,我加了点泥巴进去搅成泥浆,手感丝滑阻力大,我好像快要摸到其中韵律了。 吕莹看到我在和泥巴,让我做人不要太自私,去把她家院墙的砖缝也糊一遍。 冬日将临,院墙砖缝是得糊一遍,免得漏风。 宋佩儿师姐夸我糊得好,给我一篮子七彩锦鸡下的蛋,让我给爷爷补补。 爷爷语录:无功不受禄,无德不受宠。 注:我把鸡蛋还回去了。 【鼠年,十月二十六,还是晴】 今日上课碰到林岁晚,她跟所有人说我是她家丫鬟,说我手脚不干净,还说我是窑子里跑出来的雏莺。 大家都在背后议论我,吕莹叫我别在意,他们说他们笑,我也不会少几斤肉。 与其生气不如好好修炼,将来让林岁晚见面喊我师姐比什么都有用。 头一次觉得,吕莹还挺有智慧。 生气倒也没有,我就是懊恼麻袋忘带,明天一定要记得。 爷爷被贾卫喊去干活,饭都没吃,没有语录。 【十月二十七,背书上课,练功习字,套麻袋,杀灯笼怪】 【十月二十八,背书上课,练功习字,套麻袋,杀灯笼怪】 【十月二十九,背书上课,练功习字,杀灯笼怪,我想吃葱油肉饼】 【鼠年,十月三十,起霜了】 麻袋破了得买新的,灯笼怪似乎被我杀光了,爷爷说得缓几天,它们才能恢复。 我的锋芒诀突破一层进入二层了,成诀速度从五息提升到四息,锋芒凝实如绣花针,力透砖石,能存三息。 距离爷爷一息成诀,锋芒像钉子一样,连法器都能射穿还差得远。 二层到三层我算了算,现在一天铆足劲能催动十次,这样就得一百天。 照此推算,三层到四层可能需要一千天? 等修为提升,灵气量增加,每天定要多练几次,缩短时间。 爷爷说,法术基本上都是五层到顶,二层巅峰之后每次突破都会有一道关,需要悟。 宋佩儿便是因为悟不通,所以一直没能突破三层。 我并不担心悟不通,我很好奇,法术修到五层顶是什么样子。 爷爷说那太难了,而且低阶法术而已,也没人费那精力去往顶层修。 我想试试。 黎长老都说我聪明,我肯定可以做到。 说到这个,我发现自己被人针对了。 陆南枝和谢景山每逢黎长老授课就会出现,还总是盯着我。 我课前早到看书,他们也早到看书,课后我留下回味,他们也不走,我去藏书院,他们也到藏书院,我看什么书,他们就拓印什么书。 一定是想抓我的小辫子打压我,欺人太甚! 现在只差《戊土功》入门,我就能完全学会《五行归真功》,到时候努力提升修为。 我江月白好汉不跟女斗,陆南枝就先放过她,敲山震虎,必先将谢景山套进麻袋不可! 爷爷语录: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后半句划掉了) 注:我是小人,不是小人! 【鼠年,十月三十一,阴】 今日黎长老课前,林岁晚撺掇一个外门弟子欺负我们几个杂役女修。 吕莹护我被打伤,我正想出手,谢景山就用脑袋大的火球把讲法堂的老树炸断了,那个外门弟子尿了裤子,林岁晚吓昏了。 我觉得自己之前一定是错怪谢景山了,他并没有针对我,他还被罚到阴风涧去面壁,我不能再落井下石。 斩于马下,还是等明年开春吧。 还有吕莹说,谢景山可能是看上她了,所以英雄救美。 我觉得……吕莹开心就好。 今日心情烦闷,我要去十里坡找灯笼怪谈心。 爷爷又被贾卫喊去干活,没有语录,只有咳咳咳。 注:我什么时候才能下地干活,帮爷爷分担一点呢? 【十一月一,背书上课,练功习字,套麻袋,杀灯笼怪】 【十一月二,背书上课,练功习字,套麻袋,杀灯笼怪】 【十一月三,背书上课,练功习字,灯笼怪又没了,我想吃桂花酒酿圆子】 【鼠年,十一月四,大风】 今日有个好消息,去讨伐旱魃的古泉真人和虞秋池师叔得胜而归,宗门敲钟嘉奖,全宗上下喜气洋洋。 食肆还给我们杂役弟子每人奖励一个包子,灵麦磨面,包着妖兽肉,好吃! 那些妖兽是虞师叔路上自己猎的,虞师叔真的是人美心善武力强。 我跟爷爷说,以后也要像虞师叔一样,修炼有成便杀尽天下妖魔,造福苍生。 让我江家村的劫难,再也不会重现! 爷爷语录: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 注:今日语录有些奇怪,总觉得爷爷在骂我。 【鼠年,十一月五,小雪】 昨日报喜,今日发丧,我才知道爷爷昨天那话是什么意思。 虞师叔他们一行五人,还有古泉真人带队,结果回来的只有虞师叔和古泉真人。 古泉真人受了重伤,昨日报喜是怕伤了宗门弟子士气,今日才将死去弟子葬入阴风涧后陨星谷。 陨星谷我去不了,只能晚上去十里坡上,为他们烧些黄纸,感谢他们替我爹娘弟弟报仇。 若有地府轮回,望英魂归来日,正是春芳菲。 另,我忽然开始疑惑,既然从天衍宗来往临安郡斩杀旱魃只需要十几日功夫,为何旱魃会在临安郡为祸三年? 金丹真人之上还有元婴真君,为何不派元婴真君前往斩杀?一定要让筑基弟子去送死? 我问爷爷,爷爷只说我初入道还小,待我筑基,自然会明白。 爷爷语录:无知者无畏,无法者无天。 注:此处之法,是修真界法则,还是天道法则? 【鼠年,十一月六,大雪】 半夜温度骤降,冷得没办法打坐修炼,感觉就像被鬼灯的阴气冲进体内一样难受。 雪格外大,也比往年来得早。 五道功法已经全部学会,但大周天运转仍不顺畅。 昨日课后请教黎长老,五行轮转已有八成领悟,黎长老叮嘱我一定要在灵气充裕的地方尝试搭建五行轮转桥。 因为这属于悟道,初次领悟会得天道眷顾,灵气大量进入体内让修为暴涨。 爷爷也说,《五行归真功》初次连接大周天,需要耗费大量五行灵气,说要带我去修炼室闭关,三块下品灵石一天的租金。 一块下品灵石就能在食肆吃三顿肉菜,买十斤灵米吃二十天。 爷爷一定是疯了,我才不去修炼室! 今日没有语录,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附:歪歪斜斜王八图 【鼠年,十一月七,大雪】 修炼室好舒服哇~ 第18章 贯通五行桥 第18章贯通五行桥 修炼室内,聚灵阵光影闪动,江月白盘膝而坐。 丹田中,五色气旋徐徐运转,大小相当,运转同速,已被她调整到最佳状态。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一步,贯通五行桥。 《五行归真功》中并无贯通五行桥这一步,需在每次行气运功之中转化五行,多少有些耗时费力。 这半月听黎九川授课,江月白对五行轮转理解越发深刻,也曾多次向黎九川讨教,在黎九川建议下,定下这一劳永逸之法。 按照黎九川所言,元婴修士方可凭空化五行,练气修士则需借助五行灵根贯通五行桥,让五行灵气在丹田中自成循环,自然运转。 若能成功,她今后无需在运功之时转化五行,等于将《五行归真功》行气中最难一步抹除,可节省五倍时间,提高五倍效率。 黎九川悟性极高,他是筑基之时,从自然界五行对应运转中领悟五行轮转法门,贯通五行桥,这才能以五灵根资质走到金丹境。 江月白得他教导指点,在修炼室内待了三日,悟的也是自然五行。 明心簪上凉气灌脑,江月白静心凝神,念念有词。 木生火者,焚木生灰,灰既土也。聚土成山,山必长石,故土生金。 销金亦为水,山石而从润,故金生水。水润而生草木,故水生木也。 五行之道,存于自然,天地运转,无需干预。 一朝明悟,念头通达,道法自成! 嗡! 江月白识海嗡鸣,玄而又玄之道从外而内,向丹田挤压。 她‘看到’五行气旋陡然加速,木旋灵气凝成细丝,冲入火旋。 火旋大盛,灼热烧心,火气涌出,注入土旋。 土旋厚重,又入金旋,金旋锋利,再入水旋。 金生水气,五行贯通,轮转桥成! 轰! 五行气旋光芒大盛,彼此之间搭桥引线,呈五边形排布在江月白丹田内同速旋转。 五旋如星,交相辉映。 她念头一动,灵气无需转化,从丹田出,入五脏六腑,经脉皮骨。 狂风卷动,聚灵阵压力倍增,全速运转。 江月白丹田如同黑洞,疯狂吸收修炼室内五行灵气。 剧痛袭来,江月白眉头拧紧,咬牙忍耐,按照《五行归真功》中行气路线,引导五行灵气游遍全身。 灵气洗练经脉,锻打血肉皮骨,经脉紧绷膨胀被强行拓宽,身体骨骼噼啪作响迅猛生长。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初步领悟天地五行运转,贯通五行桥,大道眷顾,灵气暴涨】 【恭喜,你的修为境界直升练气二层】 【你开始运功,五行灵气自然轮转,经脉拓宽,体内残余杂质清出,五行归真功熟练度+10】 【你开始运功,经脉通畅,行气无阻,五行归真功熟练度+20】 【你开始运功,有如开挂,五行归真功熟练度+30】 【……五行归真功熟练度+40】 【……五行归真功熟练度+50】 江月白修为节节攀升,颇有厚积薄发之势,这种感觉让她通体舒畅,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如此两个时辰之后。 【恭喜,你的修行境界提升至练气三层】 这时,以往打坐时那种心神不宁,浑身发痒的感觉猛烈袭来。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阻碍,让她刚刚那种流畅丝滑的行气状态烟消云散。 “月儿……” “阿姐……” “贱丫头!” “你手中玉简里是什么?” 脑中闪过爹娘弟弟,林岁晚和陆南枝的面孔,江月白心神一乱,行气猛的被打断,胸口如遭重击,偏头喷血。 【你贪心不足,耗空精气,欲念横生自伤其身,姑娘,你想一日飞升吗?】 “咳咳咳,咳咳!” 江月白剧烈咳嗽,气息混乱,再难平静。 “爷爷说过犹不及,是我贪心了。” 抹掉嘴角血迹,江月白平复心绪,发现自己满身泥垢,斑驳腥臭,衣袖和裤腿短了三寸有余。 她舒展筋骨,浑身噼里啪啦。 念头一动,净尘术扫过,全身上下焕然一新,衣衫合体。 江月白明显感觉到自身变化,经脉拓宽数倍,身体轻灵,气力饱满,具体提升多少,回头去找灯笼怪尝试便知道。 她取出柴刀,手指纷飞,锋芒诀起! 三息成诀,金芒如锥。 去! 并指下压,锋芒钉入柴刀,其上符文大亮。 “比原来成诀快了一息,锋芒威力也强了三倍,再试试现在一口气能施展几次锋芒诀。” 江月白十指搅动,金光锋芒于指尖跳跃,越来越快,越来越强,一道道注入柴刀之中。 直到第十五次,江月白才停。 丹田里金行灵气旋光芒暗淡,被压榨一空,只动用金灵气,比之前多施展五次。 此刻,其他四旋加速旋转,自行转化灵气补充金旋消耗,慢慢重归平衡。 若她将自己压榨到极致,还可以施展四个十五次。 江月白目光火热,黎九川说得没错,五灵根比单灵根只强不弱,她真的做到了! 从前金灵根中的灵气只能用作金行法术,现在她消除限制,其他四道灵根中的灵气也能转化为金灵气。 真正的五倍之强! “原本锋芒诀达到二层巅峰需要一百天,现在我若是每日不停,全力练习,岂不是只要二十天?” 江月白激动不已,又很快冷静下来。 以她现在的修为,金灵气用光,需要一刻钟左右才能达到新的五行平衡,往后修为提升,灵气量大,所需时间会更久。 要想缩短这个时间,她仍需继续领悟更深的五行之道,领悟越深,转换越快。 【混沌分阴阳,阴阳化五行,五行生万物,万物天地中】 黎九川说得没错,五行是大道,她此刻不过是将这条大道之门叩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罢了,往后仍需继续努力。 看了眼修炼室内的计时沙漏,距离第三天结束还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再走,现在叫我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安排修炼计划。” 【姓名】江月白 【灵根】五行灵根 【境界】练气三层 【功法】 五行归真功练气篇(三层:1/1000) 【法术】 锋芒诀(二层:58/1000) 草木诀(一层:5/100) 云雨诀(一层:13/100) 赤炎诀(一层:5/100) 震地诀(一层:5/100) 【武技】 追星步(小成:385/1000) 砍柴刀法(小成:410/1000) “爷爷不会震地诀和草木诀,那我就以锋芒诀,震地诀和草木诀为主。” 修炼之余,要全力提升这三道法术的层级,争取早日达到四层,考上灵耕师替爷爷分担。 除此之外,她准备学习制符,早点赚灵石养爷爷。 就是不知道她的全部身家,十五块灵石够不够买符笔符纸和符砂,估计够呛。 原本只有十块灵石,后来五颗引气丹她用不上,就卖给了同在花溪谷当学徒的石小武,换了五块灵石。 还有这该死的修炼室,实在是太贵了! 但不得不说,这里灵气真的足,不然她刚才顿悟时灵气不够,可能就没法一下冲到练气三层。 此番花费灵石为财,得黎九川指点为侣,得《五行归真功》为法,得修炼室为地。 修行四要素财侣法地,当真是缺一不可! 这些天因为特殊原因,评论没了,但大家的留言我在作家助手依旧能看到,谢谢大家喜欢这本书,也感谢大家的打赏和月票,无以为报,唯有加更。 另:本月较忙,下个月开始每日双更,诸位稍安勿躁。 第19章 师弟 第19章师弟 天地苍茫,银装素裹,漫天飞雪,万树银花。 修炼室门前,雪积到膝盖位置,身上灰衣寒暑不浸,江月白的小脸却被萧萧北风刮得生疼。 她艰难走出回廊院落,大雪封山,无路可出。 “跟爷爷约好了三天,他怎么没来呢?” 冷风呼啸,江月白站在门口哈气搓手,不知道该怎么回花溪谷,雪这么大,她走半道就得被埋。 江月白回头看院中,看管此地的杂役老头坐在廊下摇椅上闭目养神。 “爷……师兄,请问这么大的雪,我该怎么回花溪谷?” 老头睁眼,“是你这小丫头,陶丰年也是有意思,练气一层突破竟然还要用修炼室闭关,真是灵石多得没处花,我看看你这三天到底突破了个什么。” 老头对江月白颇有印象,除了财大气粗的内门弟子,没人会在练气一层就到修炼室闭关。 老头定睛一看,倒抽一口凉气。 “哎呀呀,你这是练气四层还是五层啊,灵光饱满比陆南枝那丫头也不弱。” 江月白刚刚突破,一身灵光尚未内敛,加之五灵根灵气量充足,所以老头才有误解。 “禀师兄,我是五灵根,此时将将到练气三层。” “那也不得了啊,你修得什么功法,厚积薄发有这么猛的劲道?虽说练气前中期修起来跟玩一样,但你这速度着实……” “师兄,您还没告诉我如何能回花溪谷呢?” “咳咳,陶丰年前两日还曾来过,不过昨夜大雪有异,各谷灵植受灾,他身为花溪谷主事,肯定是没法来接你了,我也不能擅离职守……” 仙鹤啼鸣之音从院外传来,江月白赶忙拱手告退,出门寻鹤。 江月白刚走,老头背后修炼室门被拉开,身材高大的洪涛带着一身饱满灵光走出,深邃目光紧盯远处一闪而逝的身影。 适才,他在里面就已听到江月白的声音。 初闻她练气三层,洪涛心想绝不可能,她半月前才在杂役堂报备,踏入练气一层,半个月就连破两关? 此届弟子中,除了陆南枝无人能做到。 可冷静一想,洪涛恍然大悟,这小丫头定是早就突破练气一层,一直在隐藏修为。 按照陶丰年的性子,不奇怪。 从她入门到今日,甭管她何时突破练气一层,一个半月时间修到练气三层,这速度连谢景山都赶不上她。 她若无奇遇,便是有大毅力,有天衍宗祖师之风范。 想到此处,洪涛顿感羞愧,上次在杂役堂给小丫头甩了臭脸,此时倒不好意思见她了。 “洪管事这是圆满无瑕,临门一脚了吗?”老头目光灼灼盯着洪涛打量。 洪涛颔首,他的确已经练气后期大圆满,随时都能闭关筑基,但在筑基之前,还有一关。 “近日雪大,想来弟子们都在猫冬修炼,内务堂事情不多,洪管事正好下山了尘缘,想吃什么想做什么尽管去。” “一旦筑基便是真正入道,尘缘尽灭,天道因果束缚加身,不可再轻易扰乱凡人命数,很多事要掂量着做了。” 想做的事…… 洪涛目光飘远,越过茫茫大山,不知婉娘是否还在等他归家。 院外。 谢景山看着江月白,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你你你……你卑鄙!” 谢景山咬牙切齿,他专门修了天眼术,能随时洞察他人灵光辨别修为,这臭丫头三天前还练气一层。 怎么一下就练气三层了! 还长高了半个头! 欺人太甚! 整日追在黎长老身后问东问西,搞得他不跟着提点问题就不如人似的。 还总把她资质差,悟性低挂在嘴上。 谢景山今日才发现,这臭丫头是在迷惑他,降低他的警惕,然后偷偷修炼,惊吓所有人! 他整夜修炼,埋头苦读,比陆南枝起得早,比陆南枝练得多,比陆南枝学得勤,就连饭都硬塞着比陆南枝多吃半碗。 要知道,陆南枝小小一点,饭量比成年男修还大。 他以为厚积薄发总能超越陆南枝,今日也是特意来闭关冲击练气三层的。 谁知道还未闭关,先被这不起眼的臭丫头釜底抽薪,迎头痛击! 谢景山满心委屈,想哭! 江月白不知道她干什么就卑鄙了?几天不见,谢景山怎么还变矮了? 不对,是她长高了。 江月白挺了挺脊背,看谢景山身旁高傲贵气的白鹤,眼含羡慕。 “你是来修炼室闭关的吗?” 谢景山眼一瞪,暗暗垫脚挺背。 “什么闭关,我从来不修炼也不需要闭关,修为自己往上冲,压都压不住烦死了,我是出来玩的。” “既然如此,你能不能送我回花溪谷?大家都说内门谢景山最是仗义,上次你出手帮我们几个杂役弟子,我就知道你是侠肝义胆,急公好义之人,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 江月白眼眸如星,盈盈闪闪,给谢景山盯得脸颊微烫,不好意思起来。 “我也没有……没有你说得那么好吧?” “有!是你太谦逊了。”江月白斩钉截铁。 “咳~那走吧,反正我也不用修炼没事做,送你一程。” 谢景山踏上白鹤背部对江月白伸出一只手,掌心有红痣很特别。 江月白扫了眼未曾伸手,后退两步一个疾冲,踏地而起轻轻落在谢景山身侧。 白鹤背部宽厚,坐两个孩童绰绰有余。 “身法还挺好。”谢景山把手揣进袖子,“坐稳了,清风,去花溪谷。” 白鹤展翅仰头清啼,迎着风雪飞上高空。 高空风大,江月白被刮得险些闭气,整个人朝后倒仰,谢景山扯住她衣袖才将人拉回。 谢景山腰间玉坠上荡开青光,寒风退散,两人被包裹在气泡般的光罩之中。 白鹤越过山巅,直入云霄。 千山万壑,蔚然壮观。 “果然还是要飞到云上,才能见到天地壮美!爷爷的纸鹤真的太破了啊——” 江月白对天长喊,左顾右盼,一副没见识的样子。 谢景山背脊直挺,暗自勾唇,刚刚的挫败感稍微缓解些许。 白鹤飞行速度极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落在花溪谷口。 两人从鹤背上跳下,江月白九十度鞠躬感谢。 谢景山下巴微扬,正欲说话,江月白身子抬起,变了神色。 “话说,你还在练气二层吧?” 谢景山头皮一紧,顿感不妙。 “那你是不是以后都要叫我师姐了?” 谢景山:!!! “今天多谢师弟相送,师姐先走咯,师弟快些回去闭关吧,哈哈哈~” 江月白狂奔入谷,将谢景山斩于马下,提前完成。 谢景山气急败坏,抓起地上一团雪朝江月白砸去。 “你这个口蜜腹剑,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卑鄙无耻的小人!!” 雪落无声,人影不在。 “清风我们回去,不突破练气四层我誓不出关!” 白鹤啼鸣,直入长空。 扑簌簌。 道旁矮山雪崩,守谷灵蟾抖落满身白雪。 呱~ 第20章 灾 第20章灾 “爷爷?” 江月白飞奔回家,没看到陶丰年踪迹,村中也无人烟,便朝谷后灵田狂奔,路遇石小武。 “江师姐你回来啦,陶老刚还吩咐我拿他的令牌去灵兽谷借渡雁接你呢。” 石小武得江月白卖给他五颗引气丹,才在时限内踏入练气一层,因此一直对江月白十分亲善。 “这是怎么了,大家都去哪了?”江月白问。 石小武道,“还不是这大雪闹的吗?今年的雪来得早来得急,还有点异常,冬季灵麦的麦苗全都冻伤了,还生了冰甲虫。” “不光咱们花溪谷,大半个天衍宗都遭了灾,再不赶紧处理,今冬将颗粒无收,还有好些珍贵的灵药未能幸免,灵田也有可能受损,来年无法耕种。” 江月白惊讶道,“这么严重,那宗门就没反应?” “自是有的,执法堂的长老和弟子都出动了,正在全宗各处探查是否有妖异祸乱,还有万法堂和神机堂也正忙活着布大阵扭转乾坤,也不知道是谁受了天大的冤枉,天降暴雪没完没了。” 江月白内心震动,原以为只有凡人才会因为天地威势而无力抗争,没想到修仙界也会因为大雪而蒙灾。 天威浩荡,当真叫人难以喘息,倍感压迫。 “我爷爷呢?” “陶老正带领大家给灵田除雪除虫,已经忙了一日一夜没休息了,对了,陶老叫你一回来就去找他。” 江月白心中一紧,爷爷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么大的风雪还一直在灵田里劳作,肯定会撑不住的。 “走,去灵田。”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花溪谷一百多灵耕夫带领各自学徒分散在灵田各处,挥舞衣袖,以风卷术清理覆盖在田间的厚重积雪。 陶丰年蹲在宋佩儿的租借的十亩灵田中,脊背佝偻,已半刻钟未曾挪动,白雪加身,如同雕像。 他神色疲惫,干枯双手护在一株娇贵的红色灵植两侧,运转火灵气,催动赤炎诀,小心翼翼的温养赤练草根系,驱除寒气。 冻伤叶片徐徐舒展,重焕生机,一旁的宋佩儿长舒一口气。 她接了内务堂委托,种下十亩赤练草,作为炼制筑基丹的辅药。 赤练草属火性烈,一场冬雪本不该冻伤根系,谁知这场大雪寒气深重十分诡异,若非昨夜救治及时,十亩赤练草毁之一旦。 宋佩儿的下场,将不止赔偿那么简单。 “别再让雪埋上,你这些赤练草问题不会太大。” 陶丰年艰难站起,脑袋昏沉晃了两下,被宋佩儿托住。 “今日多谢陶师兄相助,日后有用得着师妹的地方,师妹万死不辞。” 陶丰年摆摆手,“现在只希望宗门早点扭转乾坤停了大雪,否则苦的只有咱们这些土里刨食的底层修士。” 宋佩儿面色凄然,“只怕难熬,花溪谷中修士九成学的都是云雨诀,大雪之下最忌施雨,松土翻田的震地诀也无用。” “对付冰甲虫需二层以上锋芒诀,幼苗根系冻伤需赤炎诀修复,可偏偏我所精通的是云雨诀和震地诀,草木诀也要等除了虫才能恢复草木生机。” 陶丰年心情沉重,周围清理积雪的修士停下休息的间隙,全都眼含恳求的望着陶丰年。 灵田是他们安身立命之本,是他们修行之基,灵田若是颗粒无收,等同于断了他们修行路。 陶丰年举目眺望,谷中大部分幼苗都被坚硬冰壳覆盖,翠绿叶片逐渐在冰壳之中消融不见。 冰甲虫往年冬季也有,可都是零散的小片,及时发现及时处理便可,何曾见过一夜之间就覆盖全谷的冰甲虫灾? 除虫的锋芒诀难学,修根的赤炎诀难控。 一千两百亩灵田,能帮上忙的,没几个人。 “方师兄!来人,方师兄受伤了,快来人啊!” 一阵兵荒马乱,正在田间除虫的花甲老者被抬到旁边,唇角带血,气息涣散。 陶丰年快步走过去搭脉,“过度劳累伤了识海,不可再劳作。” “啊?” 众人面色惨白,方忠挣扎起身。 “我没事,我那地里的冰甲虫尚未除完,我儿好不容易入了外门修到练气圆满,就指着今冬的灵麦换筑基丹,我不能毁了他筑基的希望。” “够了!”陶丰年呵斥,“你若死了,你儿心魔一起,筑基更无望!” 方忠失魂落魄的坐在田埂上,盯着灵田中蔫巴巴的幼苗哭嚎起来。 “怎会如此!好好的怎会如此!天要亡我啊,天要亡我!” 众人同样哀戚,灵田就是他们的命,此刻这天降暴雪,就是在要他们的命。 黝黑汉子韩振问道:“陶老,现在我们怎么办,花溪谷中会锋芒诀的只有五人,三个未到二层帮不上忙,只有方忠师兄和刘大山师弟能除虫。” “现在方师兄受伤,只剩刘师弟一人,就是把他累死也除不完这么多亩田的虫,更何况我们好些人的田里虫灾严重,怕是撑不过今夜,哪怕再有一个人能除虫,也有一线希望啊!” 陶丰年面色沉郁,“你们不必太担心,这次灾害猛烈且严重,宗门不会坐视不理,相信内务堂那边很快就会拿出除虫除雪的办法,我们再坚持坚持。” 韩振红了眼眶,“我们再坚持有什么用,冰甲虫吞吃幼苗不会停,再怎么样也得先赶紧除了虫,否则等不到宗门出手,我们今冬的灵麦就全完了。” “是啊陶老,您就帮我们想想办法吧,现在我们只能指望您了。” “帮帮我们吧陶老,您是灵耕师,一定会有办法的。” 众人哀求,陶丰年剧烈咳嗽,身体已然吃不消,就算有灵石补充消耗,他到底是寿元将尽,精气不足之人,如何能处理这么多灵田的虫灾。 更何况,他还有上百亩的药田未曾处理完,那才是重中之重。 “爷爷!” 清脆童声直击心扉,陶丰年猛然转头,看到自家丫头狂奔而来,适才还沉重的心情,豁然开朗。 宋佩儿看过去,“几天不见这丫头,是去哪……她这是练气几层了?!” 江月白跑到陶丰年面前,顾不上宋佩儿惊讶的目光,“爷爷,我可以帮你吗?” 陶丰年心中熨帖,看自家丫头灵光饱满,便知道她不止修成了《五行归真功》,搭成了她说的五行轮转桥,修为也提升许多。 面对周围探究惊讶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之声,陶丰年与有荣焉。 “跟我来,这是冰甲虫,化成冰壳覆盖在叶片上,本体藏在根茎内,你需以锋芒诀……” 陶丰年带江月白到灵田中,宋佩儿站在原地目光追随,下巴久久不能闭合。 不光是她,周围熟悉江月白的修士,还有跟她同期的学徒全都瞠目结舌,内心震动。 先前他们还在田间地头笑话陶丰年把个五灵根学徒当宝贝,此刻全都说不出话来。 士别三日,何止刮目相待! “吕师姐,大家这是看什么呢?”石小武站在吕莹身边,不解询问。 “骗子!”吕莹绞着衣角咬住嘴唇,心里酸溜溜的。 江月白没心思理会他人目光,等陶丰年说完要点之后,便开始催动锋芒诀准备她第一次除虫任务。 “慢着!” 郭振从人群中走出,他是这块灵田的所有者,也是石小武的师傅。 师傅非师父,只有教导之责,同宗门内元婴真君收徒不同,乃是契约关系。 郭振学的是云雨诀和震地诀,此时面对田间虫灾束手无策,只能恳求陶丰年。 “陶老,您若不愿帮我们就直说,怎能拿个小丫头片子敷衍我们!” 郭振说完,周围人纷纷点头附和。 他们惊讶于江月白修为的暴涨,可他们从来没见过江月白下地干活,无法相信她能独自处理需要二级锋芒诀才能斩杀的冰甲虫。 陶丰年把江月白往身后一护,“你们信不过老夫?” 郭振皱眉,“不是信不过陶老您,而是……大灾面前,陶老您不能拿我们的命根子当儿戏啊。” 面对质疑,江月白心中不忿,扯了扯陶丰年袖子。 “爷爷,他们不愿我帮忙便算了,您累了一天,我们回去休息。” 话音刚落,郭振急火攻心,“长辈说话,你一个黄毛丫头插什么嘴!” “放肆!”陶丰年怒目圆瞪,“老夫的人容不得你呵斥!” 郭振握拳不语,其他人咬牙忍耐,越发看江月白不顺眼,一来便要拉着能救他们命的陶丰年离开,熊孩子无疑。 陶丰年护着江月白,“老夫身为灵耕师,虽有管理花溪谷之责,但面对如此天灾,根据宗规,老夫当优先保证贵重灵药免于灾祸。即便老夫不帮你们挽救灵麦幼苗,那也无错,谁也没权利指责老夫。” 江月白忙不迭的点头,总算看到爷爷硬气的一面,如果他面对贾卫也能如此硬气就好了。 江月白扭头四顾,贾卫好像不在,难不成又去他姐姐那里吃酒了? 收回目光,江月白见众人低头,明显心中有怨,又不敢发作。 郭振七尺男儿此刻眼眶泛红,大雪加身,寒风萧瑟,江月白在他身上感受到一股无力和悲愤。 第21章 冰甲虫 第21章冰甲虫 “老夫在花溪谷三十九载,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又何曾做过见死不救的事情?你们若信得过老夫,就让我家白丫头试上一试,她若当真不行,老夫亲自动手助你们渡过此关。” 宋佩儿走过来拍拍郭振肩膀,话说到这份上,郭振无奈偏头算是默许,只是眼神同众人一样,仍不能相信江月白可除虫。 宋佩儿深深看着江月白,一样不能相信,但她很好奇陶丰年执意让江月白试一试的底气在哪里。 陶丰年颔首,看向江月白,未曾开口,江月白却将头摇得拨浪鼓一样。 陶丰年蹲下来平视江月白,耐心道,“丫头,爷爷知道你有气,也担心爷爷身体,可你要知道,大灾面前无恩怨。” 江月白鼓着脸,气未消,眼神渐深。 回想起当年逃难,跟娘三天两头干仗的婶娘,在他们快饿死的时候,曾把自家都不够吃的半个地瓜分给他们。 娘那时一边哭一边把地瓜往她和弟弟嘴里塞,没有那一口地瓜,她可能熬不过那一夜。 想到这里,江月白的腮帮子瘪下来。 “好,我试试。” 陶丰年欣慰的拂去江月白身上落雪,“竭尽全力便好,不行也无妨,还有爷爷呢。” 江月白点头,哈气搓手,蹲在被冰封的幼苗边,准备施展锋芒诀除虫。 “她入谷还不足两月,就能掌握二层的锋芒诀?我不信。” “我入谷一年多,云雨诀才刚刚到二层,这还是五道法术中最简单的。” “没错,我草木诀学了快两年才到二层门前,锋芒诀比草木诀还难。” “吕莹到现在一道法术都没学会,她半月前才突破练气一层,难不成娘胎里就开始学锋芒诀了?” “她要会二层锋芒诀,我把这些冰甲虫全吃下去!” 面对周围质疑的声音,江月白噘嘴皱眉,听不见,听不见,爷爷刚才说的要点是什么来着? 大雪纷飞,花溪谷众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灵田边。 吕莹和石小武几个学徒个子小,从人群缝隙挤到前面,一瞬不瞬的看着蹲在幼苗旁的江月白。 就连不远处正在除虫的刘大山也停下来,掺着方忠看过来。 方忠年逾花甲,锋芒诀学了三个年头才到二层。 刘大山年轻些也愚钝些,靠着一股子韧劲不断练习,经年累月之下,也用五年修到二层。 以往花溪谷有虫患,大家都是雇佣他俩和另外三个会锋芒诀的除虫,很少请动陶丰年。 二级锋芒诀除虫,一亩地一块下品灵石,禾苗会受到微小的伤害,养几日便可。 三级锋芒诀除虫,虽不伤禾苗分毫,但那是另外的价钱。 寒风呼啸,江月白活动僵硬手指,回顾完要点,眼神一定! 素白小手合于身前,十指搅动,眼花缭乱,金芒乍现,如梦似幻。 周边一瞬寂静,所有人都震惊的睁大眼睛,被江月白那纯熟的指法所吸引。 宋佩儿紧抱的双臂一松,站直身体,郭振嘴巴微张,瞠目结舌。 不远处的方忠和刘大山面色剧变,慌里慌张的挤进来。 发丝般金线在江月白十指间交织缠绕,一引一带,三息成诀! “果真是二层锋芒诀,比俺成诀速度还快!”刘大山在旁震惊出声。 “也比我的锋芒凝实。”方忠吞着唾沫沉声道。 漫天风雪之中,灿金光芒耀眼,叫所有人移不开双目,也让所有跟她同龄的小学徒羡慕又嫉妒的红了眼。 “江师姐可真厉害!”石小武兴奋夸赞。 “骗子!”吕莹愈发气愤。 江月白全神贯注,身上那股成熟稳重,让其他学徒望尘莫及。 庚金锋芒一成,江月白并指下压,指尖碰在被冰壳覆盖的幼苗上。 她的意识一瞬被拉进入青濛濛的世界,来不及细查,冰寒彻骨的气息直往她脑中刺。 青气如烟,消散两边。 她‘看到’水缸般巨大的冰蓝色瓢虫盘踞在前方,下颚开合,不断吞噬周边青气。 冰甲虫! 第一次看到这么庞大的虫子,江月白心头一颤,锋芒险些消散。 她稳定心神,发现原本细长的锋芒此刻变大不少,如长剑高悬。 她念头一动,庚金锋芒立刻朝冰甲虫撞去。 叮! 锋芒被冰甲虫坚硬的外壳震开,意识被撞出青濛世界,江月白一屁股坐在地上,脑中刺痛。 她失败了! 周围一片寂静,这番变故众人也没想到,她明明成功施展了二级的锋芒诀啊。 经验老成的方忠率先反应过来,“二级锋芒诀没错,但她只是练气三层,还未修炼神识,无法稳固锋芒劈开冰甲虫。” 刘大山点头,“对对,差点忘了这茬,锋芒诀除虫需要神识稳固锋芒,神识修炼从练气四层才正式开始,练气七层方可显威,她现在就跟个三岁幼童手握神兵一样,二层锋芒诀也发挥不出太大威力。” 众人恍然大悟,郭振面沉如水,在宋佩儿眼神示意下,将不满咽下去。 “虫灾这么严重,陶丰年不想帮忙也就算了,还仗着他灵耕师身份浪费大家时间,简直过分。” “够了!都少说两句!”宋佩儿怒目扫视周围。 不说别的,江月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锋芒诀练到二层,这份成就注定她考上灵耕师的可能性比别人大得多。 想到此处,宋佩儿眼神微亮。 江月白小脸羞红,握紧拳头咬住嘴唇,眼底都是不服输的倔强。 “起来,再试一次。” 陶丰年顶着压力,目光中没有半分责怪,依旧满是鼓励。 江月白吸口气爬起来,胜负欲上头,垂眸思索。 驭物法门陶丰年早就给了她,她也知道练气中期之前,神识未经锻炼只能称作意识。 到练气中期,意识在经过行气运功,搬运灵气的锻炼之下,慢慢与灵气结合,才会向神识转变。 如此才能隔空将物品摄起挪动,待到神识足够强大,就可以在练气后期时开辟识海,驾驭法器,为筑基做准备。 但从无哪条规矩说,练气三层,就不能练就神识,开辟识海! 江月白头上落满白雪,闭目回想刚才的场景。 紧张之下,手心热汗冒出,她把手在腰侧抹了抹,手指碰到横插在后腰的柴刀刀柄,灵光一闪。 再次催动锋芒诀。 去! 意识进入青濛世界,水缸大的冰甲虫依旧盘踞在前方,冰蓝色的后背上有一道白痕,便是她刚才留下的。 这次江月白没有横冲直撞,锋芒小剑在她的意识中逐渐变幻,成了一柄短小柴刀。 神识她不行,但十里坡杀灯笼怪,她很行! 江月白维持着锋芒,加大灵力输出,以锋芒使出劈柴刀法,对着冰甲虫最薄弱的背甲缝隙和头部杀去。 她没有神识稳固锋芒,那她就不跟冰甲虫硬碰硬。 她借助锋芒本身强度,以刀法寻找薄弱点攻克,无非就是多耗点灵气和时间。 噗嗤! 锋芒切入背甲缝隙,冰甲虫浑身一颤并未反击,加快吞噬青气速度。 江月白心中一喜,砍柴刀法凌厉无双,庚金锋芒斩出刀影重重。 砰! 最后一刀,冰甲虫脑袋被江月白的锋芒柴刀斩下。 【你以锋芒诀使出砍柴刀法,成功斩杀冰甲虫,也是个人才,砍柴刀法熟练度+1】 冰甲虫陡然爆裂,青气汹涌逸散,江月白感觉脑中鼓胀。 【你误打误撞,摸索到锤炼神识之法】 意识被震出,江月白听到冰壳碎裂的脆响。 指下幼苗上,冰壳一寸寸碎裂脱落,原本消融的嫩叶在濛濛青气之中缓慢舒展,重绽生机。 她成功了! 第22章 除虫 第22章除虫 万籁俱寂,只余风雪呼啸。 江月白从地上站起,面对众人不可思议和不敢置信的目光,长长的松了口气,总算没让爷爷失望。 方忠和刘大山还盯着她处理过的幼苗看,半晌,方忠才追问一句。 “小丫头,你这是怎么做到的?二级锋芒诀除虫我也除了五六年了,最后多少都要伤及枝叶,你这非但没伤,还释放了一股生机滋补,分明是三级锋芒诀的功效。” 刘大山点头,“对对,俺也想知道你咋个做到的,能教教俺不?” “咳~”陶丰年打断两人追问,“丫头,你做的很好,爷爷为你骄傲。” 江月白双颊一红,眯眼笑起来,心气也顺了。 她转向郭振,郭振眉心一跳。 “月白多谢郭师兄给我机会尝试。” 郭振面色一窘,“不……不用,是你自己有能耐,也是……也是我小瞧你了。” 陶丰年含笑点头,看自家丫头进退有度有大家风范,这段时间教她读书明理总算没白教。 众人如郭振一样,除了窘迫,心中惊涛骇浪。 六岁练气三层,锋芒诀二层,这等资质,怕不是三年就要成为花溪谷下一个灵耕师? 想到此处,众人收起轻视,看向江月白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讨好。 宋佩儿也是一样,扫视吕莹摇头叹气,原以为自己捡了个宝,没想到真正的明珠在别人家,叫她心中泛酸。 “江师姐真厉害!”石小武继续无脑夸赞。 吕莹嘴唇咬到出血,被自家师傅扫得心头刺痛,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分开人群就走。 江月白发现吕莹,正要喊住她,却被郭振拦住。 一包灵石递到江月白面前,郭振道:“我田里虫灾最为严重,有劳江小师妹除虫。” 江月白转头看陶丰年,见爷爷点头,才收下灵石。 郭振种了二十亩灵麦,一亩一块下品灵石,二十亩就是二十块。 江月白头一次赚到这么多灵石,兴奋得眼冒金光。 她终于可以养爷爷了! 还有她的符笔符纸,有钱买了! “江小师妹,我那灵田也想请你除虫。” “还有我,我可以先付定金。” 其他人纷纷掏灵石请江月白出手,他们刚才都看到了,江月白处理冰甲虫虽然比方忠和刘大山慢些。 但她分毫未伤幼苗,还让冰甲虫把吞掉的生气吐出来反哺幼苗,这可是三级锋芒诀才能达到的效果。 二级锋芒诀的钱买三级锋芒诀的效果,划算。 江月白一下子被众人团团围住,赶忙退到陶丰年身边抓住衣角。 陶丰年朗声道,“都别急,此次灾祸不同以往,没有先来后到之说。宋师妹,劳烦你查看各处灵田,按照虫灾严重程度分出甲乙丙丁四级。” “还有刘师弟你也一起,按高低级别对各处灵田进行除虫,轮到哪处是哪处,务必竭尽全力,任何人不得埋怨,也不得挑挑拣拣。” “该给的灵石照付,不得借口推脱,老夫相信此次灾后,宗门定会减免大家上缴份额,大家不必担心。现在大家继续除雪,齐心协力共同对抗灾祸。” 陶丰年在花溪谷一辈子,威望仍在,他一发话,所有人各自忙碌起来。 石小武还在旁边对着江月白竖大拇指傻笑,被郭振一巴掌呼在后脑。 “一天就知道傻笑,你个臭小子要能有人家江小师妹一半能耐,老子做梦都能笑醒,赶紧铲雪去。” 陶丰年取出一粒青色丹药,蹲下递给江月白。 “这是灵谷提炼的辟谷丹,没什么丹毒,一粒可抵三日食粮,便委屈你在灵田里辛苦几日了,待到宗内元婴真君扭转乾坤停了大雪,爷爷带你去南谷坊市好好玩几天。” 江月白吃下辟谷丹,凑近了悄声道,“爷爷你也别太劳累了,那些灵药反正不是你的,真要救不回来就算了,天灾又不是人祸,宗门不会那么不近人情的。” 陶丰年苦笑一声,“不必担心我,倒是你,灵气若是耗尽直接用灵石恢复,别舍不得,除虫要紧。” 陶丰年把自己的斗笠盖在她脑袋上,又塞张保暖的火符给她,站起来到远处药田里忙活。 江月白把斗笠的绳子拉紧,立刻蹲下忙碌。 掐动锋芒诀,沉入幼苗中,叮咣一顿招呼,冰甲虫灭,幼苗重获新生。 一株幼苗一道锋芒诀,三息成诀,三息灭虫。 处理的幼苗越来越多,江月白操控锋芒愈发熟练,逐渐找到十里坡刀神之感。 冰甲虫仗着坚硬甲壳待在原地不动,任凭江月白劈砍。 只需找到薄弱处,砍杀起来比满山乱窜的灯笼怪有效率。 且每次斩杀,锋芒诀和砍柴刀法的熟练度都会有所提升,还有脑中鼓胀,有种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之感,让江月白十分畅快。 灵气耗尽,江月白取出灵石握在手中,忍着肉疼吸收其中灵气补充消耗,不耽搁除虫进度。 锋芒诀到二层巅峰需要一千点熟练度,先前因为灵气不足所以每天练习次数有限,此时有灵石补充,倒是没了后顾之忧。 尽管后来释放好几次锋芒诀才增加一点熟练度,但花溪谷几百亩灵田遭灾,绝好的机会给她练习锋芒诀。 江月白当即决定,只要熬不死,就往死里熬! 隔壁灵田里,刘大山每施展二十次锋芒诀就要停下来用灵石补充下灵气。 他第一次停下,江月白在地头施展锋芒诀。 他第二次停下,江月白在地中施展锋芒诀。 他第三次停下,江月白在地尾施展锋芒诀。 刘大山目瞪口呆,所幸他第四次停下,江月白总算停下来用灵石恢复。 刘大山满心挫败,他练气六层,江月白练气三层,他休息三次,江月白才休息一次。 他们都是五灵根,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吧?她的金灵根难道比萝卜还粗? 眼见江月白开始处理第三块灵田,他一块还没处理完,刘大山想哭。 咬咬牙,拼了! 日薄西山,雪势分毫未减,寒风越发凛冽。 前头才用风卷术将落雪卷走,后头又是一层盖上,刮骨寒气,连身上寒暑不浸的法衣都抵挡不住。 江月白双手打颤,遍体阴寒,几次掐诀失败,站起活动筋骨。 衣襟里的火符散发一阵阵热气,驱散阴寒。 回望谷口,村子已被大雪掩埋,只余屋顶起伏轮廓。 灵田四周雪积如山,身处灵田中,好似站在深坑里,雪若塌下来,他们必将被活埋,压迫感十足。 饶是如此,也无人敢停下手中活计。 不与天争,灵麦必死,人必死。 “师傅,唐芸冻昏了,师傅!!” 远处鸡飞狗跳,这已经是第五个被冻昏的小学徒了。 江月白哈气搓手,继续忙碌。 月上中天,一道赤红剑光冲入花溪谷,丢下一个储物袋给陶丰年。 陶丰年看过之后,取出其中小瓶,面露喜色。 “总算是来了,此乃丹堂紧急炼制的烈阳水,以云雨诀催动可灭杀冰甲虫,令冰雪消融,驱除灵田寒气。” “只不过烈阳水对灵麦幼苗伤害较大,后续需要草木诀修复,眼下愿意用烈阳水的可以来我这里领取。” 众人如释重负,喜极而泣。 云雨诀几乎人人都会,他们赶忙领取烈阳水开始施云布雨。 云雾升腾,雨声美妙,大雪阴霾逐渐消散。 一番忙碌之后,幼苗上的冰壳全都融化,剩下蔫巴巴的小苗在垂死边缘挣扎。 会草木诀的人已经开始汇聚草木生气滋养自家地里的幼苗。 郭振站在自家地头跟自家学徒石小武大眼瞪小眼,草木诀他也不会。 一转头,两人看到江月白正站在陶丰年地里,熟练的运用云雨诀抽取烈阳水施云布雨。 雪一消虫一死,手诀无缝转换,绿色光华从江月白指间一圈圈荡开,好看到郭振眼角抽搐。 “哇!江师姐连云雨诀和草木诀都会,也太厉害了吧!” 啪! 郭振一巴掌呼在石小武后脑。 “你也是五灵根,怎么就不跟人家学学?废物玩意儿!给你半年时间,学不会五道法术,别叫我师傅。” “您五灵根,不也只会两道嘛。” “你小子再说一遍!站住,往哪跑!” 郭振追着石小武满场跑,江月白站在田间,看着自己被寒冰覆盖的双手发愣。 她刚才使顺了手,不小心以水灵气催动草木诀,然后她的手就被冰冻了。 这是怎么回事? 第23章 阵法师 第23章阵法师 江月白活动手指,冰壳掉落,她拧着两条秀眉,回想刚才施法的过程,再次尝试。 水灵气从丹田引出,以草木诀手诀施展,灵气一震,失败。 江月白不服输,继续尝试,手诀施展到一半,再次失败。 她又尝试几次,无一例外的失败。 可刚刚明明成功了,那道草木诀的效果比之前的草木诀强盛许多,她脚下这片幼苗不但重焕生机,还比其他幼苗长高不少。 水生木,定是水灵气加强了草木诀,这点她明白。 她好奇的是最后留在手上的冰是怎么回事。 这时,一抹寒光从眼前闪过,脚下才被她滋养的幼苗竟然再次冰冻,以其中最健壮的一棵为中心,冰霜快速朝周围扩散。 “臭虫子!” 江月白咬牙切齿,手诀翻动,锋芒注入幼苗。 意识进入青濛世界,尚未寻到冰甲虫,江月白浑身一颤,被一股深寒锁定。 破风声响,晶蓝冰刺袭面,锋芒连同江月白的意识支离破碎。 唔! 江月白闷哼倒地,面色惨白青筋暴起,鼻血涌出,脑中刺痛难耐。 “什么虫子啊,怎么还会射冰刺的。” 江月白缓上一口气爬起,举目寻找陶丰年意图求助,看到自家爷爷正在远处药田全神贯注的忙碌,便忍下求助的心思。 眼前的冰霜还在持续扩散,手上的烈阳水只剩琉璃空瓶,若不做点什么,爷爷这些灵麦幼苗就全毁了。 一心想为陶丰年分担的江月白心一横,抹掉鼻血再次凑到那株幼苗前。 她全神贯注,像一个潜行的刺客,将锋芒小心翼翼的注入幼苗。 拨开青雾,江月白瞳孔震动。 比水缸更大的冰蓝色甲虫如同王者,盘踞在青濛世界中心睥睨四方,疯狂吸收四方草木生气。 坚硬背甲晶莹剔透,幽绿光芒在背甲中明灭闪动,溢出袅袅寒雾,萦绕周身,发出冰晶碰撞之音。 这是《奇物志》中记载的冰甲虫王? 又有些不一样,冰甲虫王体内是没有那团幽绿光芒的。 嗖嗖! 冰甲虫王发现江月白的锋芒,周身寒雾爆涌,两道冰箭电射而出。 情势危急,江月白本能运转追星步,操纵锋芒柴刀堪堪避开冰箭,顿时眼睛一亮。 对啊,她既然能在这里用出砍柴刀法,自然也能用出追星步。 这些日子欺负灯笼怪,她步法同刀法糅合,已成本能,就当是一场现实中的大战,先会会这冰甲虫王。 念头一定,周围青气涌动间,仿佛出现江月白的轮廓,提着柴刀杀向冰甲虫王。 叮! 砍杀过无数冰甲虫的锋芒柴刀劈在虫王背上,寒雾震开,火光迸射。 冰甲虫王浑身一震,背甲上出现一道裂痕,也露出被烈阳水腐蚀出的诸多凹痕。 江月白精神振奋,冰箭袭面,旋身躲闪,灵动如蜂。 柴刀在冰甲虫王周身疯狂劈砍,它本身不会移动,靠着坚硬冰壳防御,冰雾化作冰箭进攻。 叮叮叮叮! 厚重冰甲上火星飞溅,裂痕逐渐增多,江月白眼神狠厉,双手持刀奋力跳起。 江月白全身灵气躁动,意识与灵气汇聚一点,对着甲壳缝隙狠狠斩下。 砰! 一刀斩空,冰甲虫王化作白雾,消散无踪。 正欲追击,江月白脑中轰然爆裂。 【恭喜,你神识初成,识海大开】 如天地初开,一分为二,清气上扬,浊气下沉。 江月白‘看到’黑暗虚无电闪雷鸣,狂风卷动,周边青濛之气连同虫王遗留寒气尽数被卷入初开的识海之中。 一瞬如万年,待到江月白意识退出幼苗,周边幼苗全部枯萎,花生米大小的冰蓝瓢虫分开甲壳伸出翅膀,朝天飞蹿。 顾不得查看新生识海状况,江月白直觉叫嚣,必须抓住这只虫子。 “哪里跑!” 江月白抽出腰后真柴刀,对准冰甲虫王奋力斩击。 虫王灵敏,躲过刀芒,渐飞渐远。 江月白望天懊恼,恰逢此时,天地震动。 数道光柱以天罡峰为中心,从各峰冲天而起,排云裂空,铺开巨大金色阵盘于苍穹之下徐徐转动。 像被重锤敲头,江月白猛然跪坐在地,逃窜的冰甲虫王流星坠地,直直落在她面前,挣扎欲飞。 江月白心中一喜,赶忙用装烈阳水的琉璃瓶困住冰甲虫王,塞上瓶塞,瓶中烈阳水气息让冰甲虫王忌惮,不敢动弹。 做完这些,江月白摘下斗笠,抖落一身风雪,鼻下带着抹过的血痕,仰头环顾。 夜幕沉沉,雪花倒飞。 混杂着冰蓝甲虫,斑斑点点,纷纷扬扬飞向高空,蔚为壮观。 天地清明,月影朦胧,无数玄奥符文所成之阵盘缓缓旋转,漫天繁星点缀其间。 素衣女修,负手凌立,星光绕身游动,灵性十足。 女修之于阵盘,蜉蝣之于鲲鹏。 江月白目光被那女修吸引,无法移开半寸,看不清女修面容,只看她轻描淡写挥手一扫。 一抹光亮,从东方山巅陡然倾泻。 阵盘崩碎,万星坠落,唯她不动! 墨发飞扬,衣衫猎猎。 这一瞬的震撼让江月白双眼睁大到极致,目之所及,炽烈耀目。 见天光撕裂黑暗,见冰雪消融,见大地回春,见一切阴霾烟消云散。 一场几乎要了大家命的雪灾,便在她一挥手间,平复! 晨曦照耀面庞,满身冰雪消融。 江月白仍旧站在原地仰着头,那里已无女修身影,只余她心中熊熊烈火无法扑灭。 她,想要这挥手撼天之力。 从无一刻,江月白像此刻一般渴求力量。 阴影笼下,带着陶丰年的气息,江月白颤声问:“爷爷,她是谁?” “天罡峰首座,拂衣真君赵拂衣,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她乃阵法师,如今天衍宗元婴期战力第一,在整个地灵界赫赫有名,一百年前冥海之乱,她一人守关,斩万鬼于问天岛,一战成名。” 江月白收回望向高空的目光,眼神逐渐坚定,第一次有了明确的目标。 “爷爷,我要做阵法师!” 第24章 收获满满 第24章收获满满 大雪停歇,天清气朗。 江月白不知这场雪灾源头为何,此时也无人有闲心去打听,大家依旧在田间地头忙碌善后。 江月白原本有的忙,但她不小心把陶丰年地里的幼苗全搞死,便没得忙了。 陶丰年没怪她,只让她早些回去休息。 修护灵药需要三级以上法术,江月白帮不上忙。 只是大家都在干活,她不好意思一个人回去,就在老槐树下小憩,盘点这一日一夜的收获。 灵石除去用掉的,还剩六十七块,如非紧急情况绝对不会再用,太奢侈了。 等爷爷忙完,就要带她去苍云两国交界处最大的修真者坊市南谷坊市,正好买了符笔符纸开始学习制符。 要成为阵法师,就得由符入阵。 除了灵石收获,最让她惊喜的是识海,此时她再沉心静气,所见便是一株青翠的三叶小麦苗,生机勃勃。 奇怪的是麦苗上方,三片雪花飘零不歇,二者共存,互不影响。 江月白在藏书院一楼读到过,锤炼神识法门不同,识海景象不同。 譬如星辰炼神,识海如星空。譬如烈焰炼神,识海如火海,诸如此类,各不相同。 修真界中,修士修灵气辅以神识,对神识之道理解不如妖精鬼怪。 妖精鬼怪主修神识,它们无需手诀辅助,神念一动便可引天地元力及自然之力化作法术神通。 神识也有属性之分,只是修士不如妖精鬼怪得天独厚,属性难修。 即便修成也难以大发神威,所以大都修了无属性的星辰炼神法。 江月白误打误撞,在灵麦幼苗内部开了识海,识海属性被影响,有了木属性和冰属性。 江月白十分苦恼,不知该找一部怎样的神识法门,继续修这两种的属性的神识。 “走一步看一步吧,总归不管什么属性的神识,都不影响驭物便好。” 江月白眉头微皱,专注于手上琉璃瓶,瓶子微微震动,慢慢从她手上浮起,左右晃动。 里面冰甲虫王四脚朝天,死了一般。 若非她背过《奇物志》,定会上了虫王的当,装死,是冰甲虫王的特点。 冰甲虫王入九品奇虫之列,可被修士神识祭练,借冰甲之力防御和攻击。 而且这虫王分明有古怪,待她回去跟爷爷一起研究研究再说。 收好琉璃瓶,江月白看了眼修仙面板。 【姓名】江月白 【灵根】五行灵根 【境界】练气三层 【功法】 五行归真功练气篇(三层:36/1000) 【法术】 锋芒诀(二层:498/1000) 草木诀(一层:35/100) 云雨诀(一层:40/100) 赤炎诀(一层:5/100) 震地诀(一层:5/100) 【武技】 追星步(小成:390/1000) 砍柴刀法(小成:997/1000) 功法,草木诀和云雨诀都有提升,但提升最多的还是锋芒诀。 二层修行进度直接过半,原本她一天什么都不干,只修炼锋芒诀的话,至少得十天才能过半,现在一日一夜就完成。 果真是,灵石好使啊! “我要是有个灵矿就好了。” 江月白憧憬一番,目前锋芒诀熟练度的提升极其缓慢,要释放十到二十次才有一点提升,让她感觉到了瓶颈。 这是她之前没想到的,需要耐心打磨,不可急躁。 除此之外,提升最大的便是砍柴刀法,只差最后3点熟练度就能晋升大成。 大成境界可生内劲,招式与劲力融合一体,激发刀芒,凭空伤人。 凡间武夫没有灵气滋养,很多人终其一生都难修到大成。 在修真界,修士修武技,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三年五载,就能将简单的武技修到大成。 修士与凡人的差距,当真叫人望尘莫及。 意识收回,江月白看到吕莹提着食盒,站在不远处望着她。 她站直身体正欲说话,吕莹冷哼一声‘骗子’,扭头就走。 江月白追上去拦住吕莹,“你为什么说我是骗子?” 吕莹瞪眼,“你怎么不是骗子了,修为这么高还装作资质差不如我的样子,亏我天天操心你修炼,担心你被人欺负瞧不起,你根本没把我当朋友!我教你的时候,你是不是憋着劲看我班门弄斧,心里偷偷笑话我?” 江月白不甘示弱,“我是有所隐瞒,但我从没笑话过你,你是我在这里第一个好朋友,你教我护我,我都记在心里,我又没偷鸡摸狗,我自己努力提升修为,学习法术,难道错了吗?” 吕莹无力反驳,可就是心中不爽。 “好啊,现在你得意了,你成了花溪谷第一,所有人都巴结你讨好你,说你是最有希望成为灵耕师的人,而我之前一切的努力在你面前都成了笑话!!” “你努力什么了?讲法堂听讲挑三拣四,这也不上那也不学,被我强拉着留下就打瞌睡,藏书院中只看志怪杂谈,叫你跟我一起背书你推三阻四,你这也叫努力?” “江月白!你,你别跟我说话!我讨厌你!” 吕莹狠狠推了江月白一把,拎着食盒就走,江月白握紧拳头,心中委屈。 “江师姐,你跟吕师姐吵架了吗?”石小武站在自家地头,拿着锄头小心翼翼的问。 江月白一抹眼睛,“需要帮忙吗?我正好闲着。” 石小武摇头,一看江月白阴沉脸色又讪讪点头,“师傅让我把死掉的幼苗刨出来种新的。” 江月白过去看了眼,“还有救不用刨,起开!” 石小武抱着锄头让开,看江月白气势汹汹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样子走到田里,催动草木诀,摄取木灵气,注入枯萎幼苗。 一道接着一道释放,一棵接着一棵救助,不停歇,不理人。 不过半个多时辰,二十亩地里除去个别死透的幼苗,剩下的全给江月白从濒死边缘挽救回来。 “江小师妹真厉害啊,小小年纪就有大师风范,我这里也有些幼苗还有口气,恳请江小师妹出手相助。” “我这里也有,江小师妹可不能只帮老郭不帮我们啊。” “是啊是啊,我们可就全指着江小师妹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请江月白帮忙,她心情郁闷以此发泄,来者不拒,挨个帮过去,在各处灵田中忙碌不休。 陶丰年忙完药田里的活,直起身子捶打腰背,远远看到江月白在灵田里忙活。 几人围在旁边揣手闲聊,陶丰年眉头紧皱,却未曾过去打断。 第25章 升米恩斗米仇 第25章升米恩斗米仇 忙了一个时辰,江月白头晕目眩,丹田里五行气旋暗淡无光。 灵气枯竭之感传来,正在施展的草木诀不可中断,她下意识的加快十指频率,压榨体内灵气。 十指陡然颤动,渴望成诀之念带动新生神识,将内部压力蓦地转化为外部吸力。 一丝丝翠绿光芒从四周幼苗中浮起,江月白感觉自己停不下来,十指搅起灵气漩涡,疯狂吸纳这些绿芒。 绿芒越积越多,在她掌心形成一颗花生米大小的绿珠。 轰! 灵气漩涡从指尖爆开,江月白踉跄一步,周身三丈之地内,幼苗干枯,风一吹便成了灰烬。 周围闲聊的几人骇然失色,见鬼一般盯着江月白。 此处灵田的主人郑力面如死灰,心疼的扑到灵田里。 “哎呀我的幼苗啊,你怎么搞的,让你给我修复幼苗,没让你掠夺幼苗生机啊!” 江月白捏着草木精珠茫然无措,她并非故意,只是刚才灵力枯竭压迫之下,不小心转了法诀,掠夺了幼苗中的草木生气。 她学草木诀时,陶丰年就跟她说过,草木诀有两种用法。 一个,可以摄取空气中的木灵气滋养灵植。 一个,可以掠夺草木生气用以除草,草灰做肥料,掠夺而成的草木精珠除了反哺灵植之外,还可用作炼制疗伤丹药的材料。 “这么多幼苗能打一百多斤麦子,你今天不赔我灵石休想走!” 郑力咄咄逼人,伸手讨要赔偿。 江月白不忿,“我灵力枯竭也是因为帮你修复幼苗,我未曾向你讨要辛苦钱,你倒要讹我?” “怎么叫我讹你?你不也帮其他人免费修复幼苗了吗?怎么到我这里就要收钱?你是不是故意针对我?我哪里得罪你了不成?还是你仗着陶老撑腰跟我过不去?” “你不讲理!” 江月白气急败坏,扭头看周围那些她帮过的人,那些人一哄而散。 “小小年纪草木诀用得不熟练就早说,打肿脸充胖子最后害苦我,我也不跟你多要,把先前我给你除虫的灵石还我,这件事我就不跟你计较。” “泼皮无赖休要欺负我江师姐!” 石小武冲过来抓起泥巴砸向郑力,郑力灵气一震,泥巴反弹回去将石小武掀翻在地。 石小武哀嚎,江月白气愤。 “你他娘的找死是不是!” 郭振突然出现在郑力背后,一脚将人踹翻在地跌了个狗吃屎。 “郭老黑我跟你没完!” 郑力爬起催动法诀,陶丰年和宋佩儿走过来,郑力悻悻住手。 宋佩儿扫了江月白一眼,抿嘴摇头,走过去将石小武拉起,净尘术扫清一身泥巴。 石小武气不过,指着郑力喊,“他欺负江师姐。” 郑力见人多势众,赶忙赔上笑脸,“误会了不是,我就是……就是跟江小师妹闹着玩呢。” 宋佩儿冷笑一声,郭振直接拆穿他心思。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想讹了江小师妹的灵石就跑,到时候陶老也拿你没办法。” “没有没有,真没有。” 江月白咬着嘴唇,在陶丰年平静的注视下,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捏紧衣角低下头。 陶丰年幽幽叹气,“忙完了回吧。” “等一下。” 郭振喊住陶丰年,递给江月白十块灵石。 “做人不能忘恩负义,江小师妹刚才帮忙修复我地里幼苗,我看过了,活干得漂亮,来年少说也要多收一成灵麦,咱不能亏心,叫江小师妹出了力还受委屈,该给的灵石还得给。” 江月白只觉那些灵石光芒扎心刺目,摇头后退不肯收。 陶丰年伸手接过,郭振厉目扫视其他被江月白帮过的人。 那些人心中不快,但也不敢放肆,只能不情不愿的取出灵石交到陶丰年手中。 陶丰年拿了灵石走在前面,江月白对郭振和宋佩儿颔首示意,快步跟上去。 一路上,陶丰年一言不发,气息沉沉,江月白远远跟着,没敢靠近。 回到院中关上门,江月白才走到陶丰年面前。 “爷爷,我错了。” 陶丰年咳了几声坐下来,捶打膝盖,眼也不抬。 “错哪了?” 江月白耷拉着脑袋,蔫巴巴的背诵。 “升米养恩人,斗米生仇人。雪中送炭易,锦上添花难。渴时一滴如甘露,醉后添杯不如无。待人而留有余不尽之恩,可以维系无厌之人心,御事而留……” “行了,既然你都知道,今日又为何要那般?” 江月白头一抬,“我那是被吕莹气昏了头!” 陶丰年拧眉,“吕莹?” 江月白点头,说起跟吕莹吵架的事情,说着说着又委屈起来。 “我是隐瞒了自己何时突破,但我修炼到练气三层是昨天的事情,在这之前我根本就没骗过她,我也没笑话她,她凭什么讨厌我,说我是骗子?” 陶丰年好整以暇,反问道,“那吕莹又为什么一定要喜欢你?” 江月白一噎。 “丫头,吕莹厌你,是她的自由,你若改变不了,就得接受。” “爷爷你怎么能这样,你就不能说吕莹不跟我做朋友是她的损失吗?” “是不是损失也是她的事,你不能有这样的心思,否则你会生执念,沉浸在你跟她的差距中患得患失,她若无法超越你,你自优越着,她若有朝一日胜过你,你的信念顷刻就会崩塌。” 江月白懵懵懂懂的点头,好像是这样,她先前在地里忙活,心中想的都是吕莹不如她的地方,想吕莹凭什么,又有什么资格讨厌她。 越想越气! “你无法让世人都喜欢你,他人也没有义务一定要喜欢你,就像你适才在田间,做了那么多事,有些人依旧不会感激你,所以不要在意他人好恶和看待你的目光。” “他人厌你,你还是你,你无需改变讨好,取悦自己,每一日都是满足欢喜,明白了吗?” “嗯,我懂了,但是吕莹……是我隐瞒在先,而且我今天对她说了很过分的话,我也有错。” 江月白想起上次吕莹护她受伤,心里就过意不去。 陶丰年揉揉江月白脑袋,“你若觉得她值得你付出真心,便去,不必瞻前顾后,顺应自己内心,只是无论结果如何,你都要坦然接受。” 江月白点头如捣蒜,心中郁结消散,嘴角重新上扬,凑上前去扯住陶丰年袖子晃了两下。 “爷爷,既然我都知道错了,刚才的灵石能不能还我,我想买点东西,一来给吕莹道歉,二来还想去感谢黎长老,要不是他指点我,我修为不会进步这么快。” “就没有爷爷的份?” “有的有的,自然是有的。” 陶丰年失笑,把一包灵石按在江月白怀里,小丫头的脸一瞬明媚。 “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咱们去南谷坊市。” 第26章 南谷坊市 第26章南谷坊市 “南谷坊市背靠东边卧龙山,面朝西边伏龙江,北边九重山脉青云岭,南边荒古战场飞凤林。” 寒冬腊月,纸鹤腾空,吱吱呀呀。 江月白搓着手坐在陶丰年身边,听他‘指点江山’。 她知道九重山脉青云岭是天衍宗山门,也知道东边卧龙山是云国边境。 “爷爷,你说这苍国是不是故意的,云国那山叫卧龙山,他们就给那条大江起名叫伏龙江。” 陶丰年笑道,“苍云两国作为中原三洲九域中最强盛的两个凡间大国,自古征战不休,我也是云国人,卧龙山下藏英魂,飞凤林中埋忠骨,若非意外踏入修真界,我已投笔从戎,上了战场厮杀。” 一路行来,纸鹤飞得慢,飞得低,周边不是山就是树,江月白看得腻了,取出装有冰甲虫王的琉璃瓶。 昨夜将草木精珠喂给它,此时已经不再装死,正对着瓶壁散发寒气,意图逃走。 陶丰年扫了一眼,“你神识微弱,祭练之事循序渐进,三五日便能成功。” 江月白点头,昨夜陶丰年帮她看过,虫王虽怪异但无害,可以被祭练。 成功之后只需神识一引,顷刻间便能在周身展开冰甲防御,或者冻结敌人,比掐诀施法要快。 完成今日祭练之后,江月白收起琉璃瓶。 “爷爷,你可曾以水灵气施展过草木诀?” 陶丰年怔愣了下,“缘何有此一问?” 江月白将那日怪异说明,陶丰年拧眉思索,曾经一无所知的丫头,短短时日就已让他无法指点。 “这五行转换之道,你还需请教黎九川,爷爷才疏学浅也不清楚个中奥秘。” “好吧,那草木诀呢,我昨夜一直在想,草木诀既然可以掠夺草木生气,那能不能掠夺人的生气?” 话音刚落,陶丰年猛的盯住江月白,眼神极为认真,叫江月白头皮一紧。 “此乃邪道,说说便可,万不能在人前施展,否则宗门饶不了你!” “我就是好奇嘛~” “草木诀本质便是掠夺,草木生气,妖兽生气,人之生气皆可掠夺,人若被掠夺生气,损的便是寿元。草木诀不修到五层顶,不会致人死地,宗门这才传下这道法术。 “那掠夺人的寿元之后,可以反哺给其他人吗?”江月白又问。 陶丰年摇头,“自然不能,以草木诀掠夺的生气,只能反哺草木,快到了,坐稳。” 纸鹤陡然下冲,江月白抓住陶丰年衣袖举目眺望。 山河壮丽,烟波浩渺,茫茫林海,万木峥嵘。 纸鹤落在飞凤林外,陶丰年带着江月白徒步其中,树影斑驳,虎啸虫鸣,入目之处皆是藤缠树绕,哪来坊市? 江月白自打踏入林中,总有种此地极其危险,必须立刻返回之念。 七拐八绕,参天古树挡住去路,陶丰年停下脚步。 “把手按在树上,注入灵气试试。” 江月白半信半疑,走上前去按下手,灵气才一注入,半条手臂穿入树中。 她惊奇的睁大眼,维持灵气输出,径直踏进树中,眼前豁然开朗。 清风徐徐,雾雨飞扬,行人如织,热闹喧嚣。 道旁店铺幡旗招展,商贩叫卖穿透云霄,铁匠铺前灵兽晃头喷火,孩童欢笑叫好,打铁学徒挥舞大锤,叮叮当当。 浓郁的市井之气,扑面而来。 “树后怎么会有这么大一座坊市?” 江月白回身,背后仍是一棵古树,随意生在道旁。 陶丰年走到身边,“周边有凡人出没,自然要有些遮掩手段,其他地方亦是如此,这边走,先去给你买身新衣服。” “坊市内虽安全,但也有宵小之徒专挑财大气粗又不谙世事的宗门弟子下手,我们需小心些,财不露白,别被人盯上。” “知道了爷爷。” 江月白扯着陶丰年袖子,仰头四顾,看什么都新鲜,一双眼都不够用。 此处有凡人城镇的烟火气,也有修者地界的仙气。 譬如穿行传讯的黄符小剑,譬如头顶拉车的双头大鸟,譬如道旁摊贩手里,燃着火尾乱飞的符箓。 “瞧一瞧看一看喽~乾坤坊各类法器年末清仓,绝对比山海楼物美价廉。” “书山坊新到法术玉简,还有元婴真君修行心得,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仙草楼今日赌丹即将开始……” “各种灵兽幼崽便宜出,道友给孩子买一只玩玩呗,你看这炎虎猫多可爱,买了不亏。” “两位,住店吗?” 一个练气三层男修拦住去路,江月白仰头看去。 “我们栖云阁客房物美价廉,内附聚灵阵,安全也有保障,一晚只需两块下品灵石,要不要住一晚?” 陶丰年摆摆手,推着江月白走进裁衣店。 待到出来时,江月白换掉天衍宗弟子服饰,一身翠青小裙,深浅交织犹如麦苗,生机勃勃。 陶丰年也换了普通长衫,腰间插着烟杆,牵着江月白如同带孙女游玩的散修。 “好多人好热闹啊。” “年末时节都比较清闲,天衍宗弟子年末小考要准备符箓法器,各地门派也腾出手招新,所以坊市里活动的人便多些。” 天衍宗年末小考主要针对外门和内门弟子,考核不通过便要降级,内门降外门,外门降杂役。 小考过后便是练气七层以上杂役入外门的考核,她现在还不够格,也就不必关心。 路过南谷坊市中心,参天古树下幡旗招展,人声鼎沸。 “灵鹤门,御灵门,百阳宗,赤霄宗,金刚台……这些都是修仙门派吗?” “对,中原地界除了天衍宗,还有二十四个大小宗门,每隔几年就会在中原各地坊市招募散修入宗,今年轮到南谷坊市。” 江月白眼界大开,“我还以为这天下只有天衍宗一个仙门,没想到有这么多,还只是中原地界。” “不止门派,中原地界还有许多修真家族,数都数不过来。” 江月白伸长脖子看,发现那些散修在各个门派摊位前领了令牌就走。 “他们拿令牌要做什么?” 陶丰年解释道,“像你这样的童子入门,只需测资质和心性便可,散修不一样,除了资质更看重能力。” “所以要领取不同的任务,大多数都是到飞凤林深处猎杀妖兽或者寻找天材地宝,这也是各地宗门压制妖兽数量,收集资源的一种手段。” 走过坊市中心,街道上摩肩接踵,极尽繁华。 “来来来,新鲜猎杀的黑角犀,犀角完整可炼制八品法器,犀皮微瑕,可炼制九品皮甲,有没有要的?” 道旁巨大木架上倒挂着青铜皮色的独角犀牛,壮硕修士手持斩骨刀吆喝,一群人围在旁边争相竞价。 “跟我们村里岁末杀年猪一样,那是在干什么?” 江月白素手一指,对面楼阁上,一名筑基男修端坐于丹炉前,心无旁骛,全神贯注。 楼下人群三两聚集,窃窃私语。 “他上一炉炸丹,害我输得惨,这回我就赌他一颗不成。” “他炸丹还不是因为你在下面吆喝得太大声,扰人心神。” “炼丹之事炸上几回都正常,我观他这次稳重,按他平均水准,成丹五成有戏。” 陶丰年看了片刻,“仙草楼赌丹,让炼丹师当众炼丹,众人可以押他的成丹率,若是押中,仙草楼有礼奉上。此乃招揽生意的手段,各地也都纷纷效仿。” “除了赌丹,还有斗符,解阵等等乐事对应修真六艺,且当众炼丹最是考验炼丹师心神专注的程度,对炼丹师颇有好处。爷爷要去仙草楼寻个老朋友,对面有书局你可以先去看看,莫要乱跑知道吗?” “嗯嗯,爷爷去吧,我就在这附近看看。” 陶丰年给了江月白一个传讯纸鹤,挤开人群走进仙草楼。 江月白看了一会赌丹,竟听那些人瞎胡说,也没见楼上修士开丹炉,顿感无趣,又环顾四周。 “老娘这神机锁可不是再练几年就能解开的,脑子蠢钝就别来丢人,赶紧滚。” 对面巷子口,一群孩童并几个大人围着一小摊,各个手拿木质器物眉头紧皱。 摊主是个粗犷女修,坐在一张复杂精巧的木椅上,随处可见齿轮机关,她膝上盖皮毯似是没有双腿,正拿锉刀磨制木条,落得满身木屑。 江月白好奇走过去,见小摊上尽是机关傀儡物,旁边竖一木牌。 【解九道神机锁,送七品飞核舟,限十岁以下孩童】 “飞核舟是什么?”江月白问。 女修头也不抬,“雷音核桃雕刻成舟,遁速如电,七品飞行法器。” 江月白眼睛亮起,“只要解开九道神机锁,当真就送?” 女修吹开木屑抬头,仔细打量江月白。 “看着倒是个机灵的,老娘在这里半个月,还从未有人挑战成功,三块下品灵石挑战一次,且用时不能超过一刻钟,想清楚了?” 江月白还未说话,旁边七八岁的男童突然嚎哭。 “我解不开哇——” 他一哭,其他被难哭的孩子也跟着哭起来。 “太难了,我不玩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老子三块下品灵石就给你浪费了,混蛋玩意儿!” 男人脱了鞋追着自家孩子打,消失在巷子里。 女修轻笑扬眉,“小孩,还挑战吗?” 第27章 机缘 第27章机缘 仙草楼静室内。 须发皆白的老头捋着胡子,手指搭在陶丰年手腕上,眉头逐渐皱起。 “老杜,我还能……撑三年吗?”陶丰年声音颤抖,面色沉重。 杜仲收手,长叹一声,“难!” “那你直说,我还能活多久?” “最多一年,这还是在你静心温养的前提下。” 陶丰年沉默,延寿丹是稀罕物,供不应求,在外面根本没希望买到,唯有从天衍宗内想办法。 他而立之年入道,资质根骨都差强人意,两次筑基失败还伤了根基。 早些年还有冲劲,接任务种灵药,现在万事求稳,根本存不出兑换十年延寿丹的三万贡献点,唯一的希望就在江月白身上。 可白丫头就算有通天手段,一年也考不上灵耕师啊。 “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哪怕……哪怕让我撑上两年也好。”陶丰年眼带恳求。 杜仲疑惑,“你去年过来,不是还说顺应天道安排,怎又生出求生欲来?” 陶丰年苦笑,若能不死,谁愿意死,若非为了活,他怎会来修仙,早随他家娘子去了。 从前是看不到希望,心中也无牵挂,死便死了。 可如今,一想到那丫头,他就心如刀绞,万般不舍。 她还那么小,事事依赖他,他如何能轻易撒手人寰,叫她伤心无助。 “也不是没有办法。” 陶丰年猛一抬头,目光灼灼。 杜仲吸了口气,“以蛊吊命,但这无异于饮鸩止渴,你可要想清楚了。” 陶丰年垂眸,“饮鸩止渴我也别无选择,那丫头整日说要争,不与天争,必被天灭,我既不想死,那便争上一回又何妨。” 杜仲点头,“也是天道眷顾你,不然仙草楼半年前不会碰上那天巫蛊师,买下这一批蛊物,你且稍等。” 片刻之后,杜仲去而复返,放下一盆花,一个丹药瓶。 花如烈火,蕊如肉瘤,极其妖异。 杜仲道:“这是子母蛊,名曰‘焚心’,子蛊下肚,头三日会精气大增,但三日后开始,每日午时便会承受烈火焚心之苦,需要吸收母花精气才能缓解。” “此蛊歹毒,不会轻易让受蛊者死亡,至少三年间,蛊会压榨中蛊者精气吊命。要解此蛊,你需以自身血液浇灌母花,待花结果,吞果解蛊。” 陶丰年点头,此刻并无对毒蛊的惧怕,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终得解救的喜悦。 “老杜,此恩等同再造,陶某多谢。”陶丰年起身拜谢。 杜仲眼神闪了闪,起身托住陶丰年手臂。 “言重了,当年要不是你救下因采药坠入崖下的我,哪有此时,一切皆是因果造化。” “别怪我唠叨,一蛊一花,母花万不能失,否则神仙难救,就算是百年延寿丹也续不了你的命。中蛊期间少动刀兵,多食些温补精气之物滋养蛊虫,如此方能长久。” “还有,你若能找到别的办法,还是……还是别服用蛊虫的好。” “晓得了。”陶丰年放下一包灵石。 抱着装有母花的符文木盒,陶丰年走出仙草楼,心情豁然开朗。 他忍不住开始想,江月白一日日长大,考上灵耕师,甚至拜师内门真君,跟他得意炫耀的场景。 此时此刻,日子皆是盼头。 陶丰年唇角勾起憨笑两声,扭头寻找江月白。 见她正在对面摊前摆弄木块,以及摊位上那块木牌,顿时大急。 “哎呀,怎么就忘了叮嘱她不要上当。” 陶丰年快步走过去,坊市中多得是这种骗子,以贵重法器为诱饵,布置看似简单的迷题,勾动他人以小博大的侥幸心思,骗取灵石。 “解开了,东西拿来!” 陶丰年才到跟前,便见江月白放下拆得七零八落的木块,眉眼得意,小手一伸。 摊主嘴巴微张,周围人瞠目结舌。 九件东西,他们还没拆明白第一件,江月白三下五除二就把九件全拆了,别说一刻钟,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 女修放下锉刀,惊讶之余眼神微亮,凑近了问,“小孩,你难道以前见过这类神机锁?” 江月白也不遮掩,“我家三代都是木匠,这神机锁不过是略微复杂的榫卯结构,我两岁就会摆弄了。” 女修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翻手取出核桃大的小舟抛给江月白。 “拿去玩吧。” 江月白接住小舟愣了下,原以为她是个骗子要抵赖,谁承想这么豪爽。 莫不是假的? 她立刻查看手中小舟,头顶传来陶丰年的声音。 “是真的七品法器。” “爷爷!”江月白双眼亮起,赶忙将小舟献宝般捧到陶丰年面前,“我给你赢了一件飞行法器,你那破纸鹤真的该扔了。” “这太贵重了,你自己留着吧。”陶丰年拒绝。 江月白强硬的将小舟塞进陶丰年手里,“我又不会使,而且爷爷每日送我来回,还是爷爷拿着好。” 陶丰年心中感动,揉揉江月白脑袋,“好,爷爷先帮你拿着,等你能使了再还你。” “咳咳,打断一下二位,不知这位道友,可愿你家小孙女拜我门下?” 闻言,陶丰年才抬头仔细打量眼前女修。 金丹真人! 陶丰年心中一颤,赶忙拱手施礼,“见过前辈。” 女修淡淡嗯了声,金丹威压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人鸟兽四散。 “在下墨百春,道号无嗔散人,修得傀儡机关术,四方云游无归处,近日心有所感,算到一桩机缘,故而摆下此摊,寻觅良才传我衣钵。” 江月白茫然眨眼,陶丰年眉头紧皱,刚刚云开雾散的心绪,再次阴云密布。 他怎么也没想到,江月白会有如此机缘,得金丹真人看中,即便对方只是个无门无派的散修,也比在天衍宗内当杂役来得好。 而且他知道江月白最近一直在看《五味杂集》,十分向往五味山人那般云游四海的日子。 可他…… 陶丰年拳头握了又松,墨百春并不着急,她已看出陶丰年寿元将尽,对这次收徒十拿九稳。 “爷爷?” 深吸一口气,陶丰年蹲下来,温声道:“丫头,无嗔散人是金丹真人,她想要收你为徒,带你云游四海,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重要,所以需要你自己来做决定,你无需担心爷爷,只问你自己,想不想跟她走。” 江月白秀眉蹙起,神色戒备的看着墨百春,斩钉截铁。 “我不去!” 第28章 尘缘 第28章尘缘 若是昨日之前,江月白未曾见过赵拂衣挥手撼天,她今日可能就应了,只要墨百春愿意带上爷爷一起。 她此刻已经有了坚定的目标和想要追逐的人,便不会三心二意,动摇己心。 她要拜的人是拂衣真君,她要学的是撼天阵道! 墨百春手里木条被锉断,诧异的看着江月白。 “丫头,这是不可多得的机缘,你可要想清楚啊。”陶丰年急道。 江月白眼神坚定,对墨百春道:“多谢真人看中,但我已有自己想要追求的道,只能跟真人说声抱歉。” 陶丰年一脸紧张,生怕江月白惹怒墨百春,怎料墨百春眼中露出不加掩饰的欣赏。 “小小年纪道心坚定,当真是璞玉良才,你今日若说是舍不得家人,或是旁的理由拒我,我定要绑了你走。既然不愿拜我为师,就快些走远,莫要惹我心痛。” 江月白躬身一拜,拉着陶丰年离开。 墨百春换了块木头继续锉,继续等待有缘人上门。 书局门前。 “丫头,你真不后悔?”陶丰年都替江月白心痛。 江月白脸色平静,好奇的往书局里面看。 “为什么要后悔,我又不喜欢当她徒弟,我祖父我爹锉了一辈子木头,我小时候吃窝头都能吃出木屑来,我才不要跟他们一样继续锉木头。” “就因为这?”陶丰年惊了,小孩子的心思就这么简单? 江月白嘿嘿一笑,“最主要的,是我想一直待在爷爷身边,除了我家人,这世上再也找不出比爷爷对我更好的人了。” 陶丰年鼻头酸涩险些落泪,“你这丫头,口蜜腹剑!” “我是口蜜腹饯,蜜饯的饯。” 陶丰年吸了口气,“这事过去便不提了,接下来你想去哪,爷爷都陪着你,逛够了再回去。” 一老一少,逛遍南谷。 东市买符笔,西市买书卷,南市买黄纸,北市买种子。 自打家人过世,江月白许久不曾像今日这般开心,肚子吃得圆鼓,荷包花得干瘪。 有用的没用的塞满储物袋,若非家中无矿,恨不能把整个坊市搬空。 日落西山,霞光万丈。 “你跑慢点,吃着东西呢,小心糖葫芦签子扎着你。” 陶丰年头上扣着猫脸面具,一手抱木盒,一手抓着江月白没吃完的蜜饯纸袋,气喘吁吁的追在她后面。 小孩子的精力,旺盛得不可思议。 “爷爷你快来,这边在斗符。” 江月白掀起脸上一样的猫脸面具,咬一口糖葫芦,把兔子灯笼甩到肩后,小猴子一样在人群后面上蹿下跳,看不到里面急得抓耳挠腮。 火光四溅,爆响声声,人群不时发出惊叹声。 “哎呀!你给我下来!” 陶丰年追过来,把爬上坊市牌楼的江月白拽下来。 他头一次发现,这丫头骨子里是个皮猴,她今日解放天性,他真的遭不住。 “又不是再也不来了,找个地方先住下,明日再让你玩半天,下午我们回去。” 栖云阁客房。 陶丰年一进客房,便在其中一张榻上倒头就睡,不消片刻,鼾声大起。 修行快四十年,他已经许久不曾睡得如此踏实。 江月白给陶丰年盖好被子,自己跪在椅子上,扒拉满桌吃食。 一年之前,她可不敢肖想这一桌子好吃的,三天能有半个黑馒头都不错了。 咬着肉包,江月白取出今日买到的东西。 一支画符用的青藤符笔就花了五十块下品灵石,三两符砂和两刀符纸用了十块下品灵石。 一本《九品符箓全解》,花费二十块下品灵石,这本书宗门藏书院也有,但她没贡献点。 还有销量最好的九品五行符箓各五张,用来参考学习。 一张九品符箓价值一块下品灵石,也就是说她要用这些东西画一百零五张九品符箓才能回本。 今日逛下来,她口袋里的灵石见底,只剩最后五块。 若非陶丰年不让她吃丹药,她还想试试养气丹,据说能加快行功速度,吸纳更多灵气。 陶丰年说得明白,除去解毒治疗类丹药,所有辅助修行的丹药除非是上品,否则都有丹毒,短时间内能提升修为,长期服用会导致堵塞经脉。 后续排除丹毒耗时耗力耗药材,拖累修行。 若非必要情况,丹药能不吃便不吃。 陶丰年除了种子什么都没买,江月白把陶丰年那二十亩自留地祸祸了,来年开春之前,得种些成熟快的灵植。 江月白提议种灵菜,长得快,食肆需求量大,价格还高。 陶丰年嫌灵菜难伺候,就买了水菖蒲的种子,灵田注水然后撒下种子就不用管了,自己会疯长,用作灵兽饲料。 整理完东西,江月白吃饱喝足,拿出新买的《五味杂集》躺在榻上看。 “入坊市,久不见人烟,恍如隔世,休整半月,贪恋舒适,遂离。” “西行百里,路遇邪修三人,屠村炼器,苦战一夜,尽屠,险死。” “深入荒山,遇妖狼群,且战且退,困于山洞三月,修行不缀,得出,灭狼王。” “十三载修行,练气圆满,听闻筑基之前,先了尘缘。复归云国,重走修行路。吾之一生,无愧于天子,无愧于百姓,无愧于宗族,唯负一人。叩问己心,有愧,仍无悔。” “大道无情,唯吾独行,尘缘尽了,筑基功成!” 文字简短,征伐之意透字而出,叫江月白心中激荡,难以入眠。 索性爬起来,推开轩窗,赏月平复。 月色皎洁,中年女子躺在竹椅上闭目入眠,面色苍白犹带病气,旁边魁梧男子与她十指相扣,静坐一旁,默默陪伴。 “洪师兄?” 江月白认出男子,不由出声,洪涛回头,四目相对。 本想关窗避开,洪涛却对她挥手示意。 江月白从二楼窗户跳下,落在院中,缓步走到洪涛面前。 “江师妹,劳烦你帮我看顾婉娘片刻,我去去就来。” 江月白点头,洪涛进入院后厢房。 院子里的厢房租给长期居住之人,可见洪涛在此时日不短。 竹椅上的女子眉眼柔和,能够看出是个温婉美貌之人,但她身无灵光,显然是凡人。 不多时,洪涛换了一身喜服出来,手上拿着凤冠。 面对江月白疑惑目光,洪涛看向女子,目光深邃。 “我与婉娘一见倾心,本该在凡间相携一生,怎料世事无常,狗官强纳婉娘为妾,我杀狗官被追杀,九死一生之地得仙缘。本以为我不在,婉娘能嫁户好人家,美满一生。” “若非我此次练气圆满需了尘缘,对她放心不下,竟不知她一直在尼姑庵带发修行等我回去,只可惜我还是回去晚了,二十年忧思,她已耗空精气,病入膏肓。” “我带她到此地修养,竭尽全力为她医治,可她不愿断我仙路一心求死,今夜就是她的大限。我年少冲动,负她一生,此时能为她做的,就是让她成为我妻。” 第29章 劫道 第29章劫道 次日一早,雾雨朦胧。 纸鹤飞行半空,吱吱呀呀,醉酒般左摇右晃。 “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说要回去,还如此闷闷不乐?” 陶丰年盯着无精打采的江月白,关心询问。 江月白长叹一声,昨夜婉娘砸了凤冠,含笑咽气,洪涛七尺男儿,捶地痛哭。 婉娘那句来世不见,和洪涛撕心裂肺的哭嚎,仍在耳畔。 “爷爷,你说大道应是有情还是无情?为何五味山人说大道无情,可洪师兄却……” 江月白顿住,她虽年幼,却也知道婉娘那句来世不见是让洪涛别死,继续走下去。 陶丰年想到今晨在坊市远远看到洪涛在置办棺木,大概猜到何事。 斟酌片刻,陶丰年道,“修士修行,练气只是入门,筑基才算真正入道。要想筑基,先斩尘缘,尘缘尽了才能心无挂碍,一往无前。” “虽不知洪涛遭遇何事,但在爷爷看来,太看重尘缘,易生心魔,爷爷那时便是因心魔难除,筑基失败。” 陶丰年回想两次筑基,都在最后关头看到他娘子,诉说成亲时的海誓山盟,叫他跟她同入地府轮回,来世再续前缘。 他知道,这都是因为他放不下,也是因为他还没有找到让他不顾一切也要坚持下去的理由。 但现在不同,陶丰年看着江月白,唇角微勾,第三次筑基,他定能成功。 江月白拧眉,“那就是说,大道应是无情?可我又觉得不对,我觉得洪师兄虽然伤心欲绝,但他比之前更加坚定,一定会筑基成功。” “你还小,有些事等你长大了,经历多了自然会明白。” 江月白沉默不语,陶丰年不打扰她思考,默默取出江月白给他的飞核舟祭练。 七品法器多为筑基修士所用,他练气圆满,祭练起来仍需花费几日功夫,不过这东西他也只是暂用,等江月白修到练气后期就还给她。 江月白思索半晌,想不明白也不想了,取出琉璃瓶继续祭练冰甲虫王,再祭练这一次,便成了。 只不过以她现在的神识量,驾驭九品奇虫很勉强,只能催动一次冰甲或者冰冻。 纸鹤高高低低,贴着树林顶端飞行半日。 天地昏暗,雾气渐浓,林中野狼咆哮。 江月白祭练完冰甲虫王,一股寒意直冲脊背,蓦地打了个颤。 “不对!” 陶丰年神色一凛,翻手取出一张金钟符抛起。 符芒未起,数条荆棘绿藤从下方树林电射而出。 砰! 纸鹤在藤蔓间四分五裂,陶丰年护着江月白从高空坠落,重重砸在布满苔藓的地面上。 树林幽暗,江月白浑身剧痛,未等看清状况,便见陶丰年取出烟杆猛抽一口,吐出大片白烟,瞬间将他们二人包裹其中。 “爷爷?” “别说话!” 木盒塞进江月白手里,她被护着陶丰年身后,看他先从储物袋中扔出一面小旗,化作金光消失在白烟中。 紧接着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带锁链的镰刀,握在手中全神戒备。 江月白吞了口唾沫,抱着木盒,攥紧藏在袖子里的琉璃瓶,四周白烟弥漫,什么都看不见。 幽深哀婉的曲音突然传来,气流卷动,随着曲调起伏泛起阵阵涟漪,驱散白烟。 江月白脑中嗡鸣,在曲音之中难以集中精神,只觉天旋地转,树木重影。 “这是音修手段,运功抵抗别松懈。” 眉心被陶丰年点了下,江月白一瞬清醒,赶忙全力运转灵气。 环顾四周,江月白看到十丈之外的大树上,站着一个冷厉的黑衣女修,周身荆棘藤蔓如蛇缠绕,双手持埙,幽幽吹奏。 树下还有一个身着皮甲,扛着大刀的疤脸男修,站在灰毛妖狼身边,虎视眈眈,不怀好意。 黑衣女练气七层,疤脸男练气九层,那头妖狼少说也有练气七层实力。 未等对方说什么,陶丰年先道:“你们劫道为财,老夫将身上东西尽数给你们就是,没必要伤人性命。” 话音一落,疤脸男抬头看了眼黑衣女。 黑衣女挑眉,“劫道这么多次,还是头一回见到你这么上道的,把身上东西都交出来,放你们走也无妨。” 江月白睁大眼看着陶丰年,陶丰年利索的将储物袋,烟杆和手上锁镰通通扔在脚下,周边金光若隐若现,如同倒扣的碗,护着两人和东西。 “老夫身上财物都在这里,待我们走得足够远,此阵自行消散。” 黑衣女垂眸扫视,目光落在江月白身上,“她的也交出来。” 陶丰年转头看过来,江月白咬紧牙根挣扎了下,最终还是认命的扯出衣襟里的储物袋丢在地上,只抱紧木盒。 她知道木盒里是花,虽不知是什么花,但陶丰年睡觉也抱着,说明很重要。 “木盒也放下。” 此言一出,陶丰年浑身紧绷。 “木盒里不过一株不值钱的花草。” 陶丰年掀开木盒盖子,露出里面的东西给黑衣女看。 “老夫乃天衍宗灵耕师,此物是为宗门一位爱养花草的元婴真君所寻,不过就是长得怪异了些,没什么特别之处,老夫将财物都给了你们,没必要再节外生枝。” 黑衣女确实看不出花草的特别之处,又听陶丰年自曝身份,有些忌惮。 这时,树下疤脸男大刀一指,“废话少说,叫你交就赶快交,不然老子砍了你喂狼。” 陶丰年抗拒之意明显,黑衣女顿时起疑。 “老头你莫不是耍我们,故意给我们些破烂,其实真正值钱的是那株花?” 陶丰年叹气,“既然你们执意想要,那便给你们吧。” 陶丰年转身面对江月白,双手放在木盒上时快速说道:“待在阵里别动。” 话音刚落,陶丰年转身砸出两颗火红圆珠。 轰!轰! 火光刚起,陶丰年抄起地上锁镰甩出。 铮! 金戈交击之声传来,江月白看到陶丰年手上锁镰绷紧,他被拉得踉跄向前险些跌倒。 再看前方火光散去,黑衣女面前焦黑藤蔓化作灰烬扑簌簌掉落,疤脸男横刀在前,镰刀勾在其上,一旁妖狼红眼呲牙,涎水滴答。 “老东西,你找死!!” 疤脸男用力一扯,陶丰年整个飞起,妖狼咆哮扑杀,直逼面门。 “爷爷!” 江月白丢下手上物件,快速掐诀并指激射,庚金锋芒迅电流光。 噗嗤! 鲜血飙溅,妖狼呜咽砸地,整个眼球被锋芒绞得破碎不堪。 第30章 杀 第30章杀 黑衣女和疤脸男显然未将江月白一个练气三层的小丫头放在眼里,不知她的法术如此快准狠,一招就废了妖狼一只眼。 疤脸男目眦欲裂,怨毒的瞪向江月白,恨不能将她大卸八块。 此一分神,陶丰年抽回锁镰,八品符箓飞射而出。 黄沙陷地,锁镰疾驰。 疤脸男歪倒,黑衣女跃起,一人脚下流沙吞噬,一人脚下树木截断。 陶丰年以一敌二,老当益壮。 嗷呜—— 妖狼怒而暴起,扑杀江月白。 金光阵显现,妖狼利爪擦出飞溅火花,江月白惊恐后退抽出柴刀。 “回来!” 疤脸男大喝,妖狼呲牙威慑,回身助阵。 锁链声响,法术爆裂,陶丰年被妖狼扑到近前,左闪右躲,镰刀上下翻飞,银光重重。 黑衣女压力减弱,当即抛洒荆棘种,藤蔓催生舞动,卷住疤脸男手臂将人拉出流沙。 “你对付老的,小的交给我!” 疤脸男挥舞大刀,气势千钧,一人一狼,围杀陶丰年。 江月白难掩焦急,突然遇到这种生死危机,不知该如何帮陶丰年。 砰砰砰! 数条藤蔓从地下钻出,疯狂抽打金光阵结界,剧烈震响让江月白灵气躁动,心中慌乱。 唔! 闷哼声起,江月白看到陶丰年单膝跪地,镰刀勉力架住疤脸男大刀,大刀砍进肩头,鲜血横流。 妖狼绕后扑杀,陶丰年狼狈滚地。 “哼,我看你这龟壳能坚持多久,待我破了这阵,定要将你这小东西挖眼掏心,抽筋扒皮烤了喂狼!” 黑衣女厉喝一声,藤蔓暴动,一条条缠绕在金光阵上用力收紧。 大阵不堪挤压,结界震荡,金光欲崩。 情势危急,江月白仰头环顾,犹如瓮中之鳖,退无可退。 她紧咬嘴唇,丹田里五行气旋全速运转,强令自己冷静下来,盘算对策。 对方练气七层,硬碰硬她根本不是对手。 但她也不是全无办法! 爷爷给的柴刀中已存九十九道锋芒,可斩练气后期。 冰甲虫王祭练完成,可全力催动一次。 还有她的砍柴刀法…… 【砍柴刀法(小成:997/1000)】 还有机会,只要谋划得当! 念头一定,江月白不再慌乱,捡起自己的储物袋,飞快取出几张符箓催动。 增加身法速度的九品疾风符拍在腿上,可被动激发三次增加防御的九品金刚符拍在胸口,还有加持千钧之力的九品千钧符拍上右臂。 右手柴刀,左手琉璃瓶,江月白眼神一肃,挥刀出击! 银芒乍起,将藤蔓撕开一道口子,江月白疾冲而出,速度远超平时三倍,她一时难控,惊恐瞪眼,直直撞上前方抽下来的藤蔓。 啪! 江月白被抽倒在地,身上金光闪过,抵消大部分伤害,但背后仍皮开肉绽,疼得她面色惨白。 “丫头回去!” 陶丰年心急如焚,一时不察被妖狼扑倒在地。 大刀砍下,陶丰年近距离炸开雷火珠,逼退妖狼和疤脸男,自己大半个身子焦黑,血流不止。 见此状况,黑衣女双眼一眯。 “老头,你且瞧好了,我怎么一点点弄死你这小孙女。” 江月白双眼泛红,咬牙大喝,“爷爷,我不是废物!” 陶丰年浑身一颤,眼下情势危急,九死一生,他若死了,她必难活,既如此,便信她。 陶丰年快速吞下一颗疗伤丹药,他好歹修行了快四十年,虽两次筑基失败,但修为却不是一般练气圆满能比的。 一人一狼尔,何惧! 妖狼咆哮,大刀凶猛,陶丰年背对江月白不再关注,锁镰袭杀,大战再起。 “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当真不会分心!” 黑衣女怒喝一声,扬手撒出大把荆棘种子,还未落地便催生出数条藤蔓,群蛇乱舞。 江月白身陷重围,脚踏追星步,挥舞砍柴刀,身上金光明灭闪动,她一连拍下三张金刚符,身上留下道道血痕。 拼着受伤,江月白逐渐适应此时速度和力量,从被动防御,转为主动出击。 【……砍柴刀法熟练度+1】 【……砍柴刀法熟练度+1】 在最后一张金刚符效果用尽时,她杀出重围,速度陡然提升到极致,直扑黑衣女面门。 黑衣女心中轻视,猝不及防,眼见江月白挥刀下斩,只来得及侧身躲闪,但还是慢了一步。 刀刃擦过黑衣女肩头,她惊恐瞪眼,却并未感觉到血肉撕裂之感。 低头一看不由嗤笑,那破烂柴刀竟连她身上法衣都未曾撕开。 砰! 黑衣女奔起一脚,江月白口喷鲜血,炮弹般砸出去,重重撞击在树上倒地。 江月白不知肋骨断了几根,喉咙里的血不断上涌压都压不下去,疼得几乎背过气去。 “蜉蝣撼树!不知死活!” 黑衣女缓步走来,藤蔓绕臂而下化作硬刺,闪出金属光泽。 江月白剧烈喘息握紧柴刀,撑起半身。 “老娘玩够了,这就送你上路!” 话音一落,黑衣女手上硬刺电射而出。 江月白眼神狠厉,生死压迫之下精神高度集中,福灵心至,只觉周边一切变得缓慢,脑中闪过万千练刀身影。 万影归一,挥臂力斩! 叮! 硬刺崩落! 【恭喜,你的砍柴刀法提升至大成境界】 就是此时! 气灌全身,江月白砸出左手琉璃瓶,口含鲜血踏地而起。 黑衣女目光紧缩,面对不知底细的琉璃瓶和持刀女童,电光火石间做出决定,劈手斩向琉璃瓶。 砰! 琉璃瓶爆开,冰甲虫王振翅,强盛寒雾犹如巨兽之口,瞬间将黑衣女和周围藤蔓吞噬。 她全身血液冻结,身上爬满冰霜难以动作,只能睁大眼睛看着江月白的刀朝她脖颈扫来。 拼着全力,黑衣女仰身后撤,金芒刺眼,堪堪从她颈前划过,未曾触碰。 江月白落地栽倒,手上柴刀符文暗淡。 “雕虫小……!!” 温热液体从黑衣女脖颈上喷出。 砰! 一颗头颅咕噜坠地,两只眼睛悚然大睁。 江月白气势一泄,颤抖后怕。 黑衣女以为她的刀伤不到她,殊不知大成刀法生劲气,加上九十九道庚金锋芒,砍头轻而易举。 她从冲出金光阵开始,每一步都是算计好的,砍中她第一刀不尽全力,明知她要反击不动用冰甲防御,都是为了让她轻敌。 为了时机成熟,为了绝杀一刀! 一声呜咽,陶丰年半身浴血,锁镰从妖狼后颈拔出,巨大狼身轰然倒地。 疤脸男瞠目结舌,无法相信江月白居然能杀死黑衣女,分神间隙妖狼被杀,更是目眦欲裂。 “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疤脸男震怒咆哮,从怀中抓出一只药瓶,愤然砸地。 药瓶四分五裂,青色烟雾带起阵阵香气随风飘散,静谧树林一瞬躁动。 嗷呜—— 狼嚎狮吼,百兽咆哮。 陶丰年浑身巨震,声音颤抖,“这是……引兽香!” 第31章 傀儡木偶 第31章傀儡木偶 陶丰年踉跄着到江月白身边,塞给她一颗疗伤丹药,握住锁镰半跪在地。 妖兽嘶吼声越发靠近,地面震动感也越发明显,江月白紧张地抓紧陶丰年衣袖。 “别怕,爷爷在呢。” 扫到旁边木盒,陶丰年果断取出蛊虫仰头吞下。 蛊虫入腹如烈火爆发,热流席卷全身,陶丰年精神振奋,疲惫全消,甚至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他重新站起握紧锁镰,“丫头,往北三十里便是天衍宗巡守地界,爷爷助你杀出重围,你去求援。” 江月白小手颤抖,明知求援不可能,还是咬着嘴唇点头。 她拒绝抗拒,只会让爷爷分心分神。 但就算不可能,她也会挣扎到最后一刻! 疤脸男按着身上伤口跳上树,一群狂暴的青岩猴荡着树藤,正奔袭而来。 “哈哈,哈哈哈,百兽来袭,我看你们还怎么活!” 噗嗤! 话音刚落,江月白双眼猛睁,看到一只木手从疤脸男胸口穿出。 疤脸男满眼震惊,坠地而亡,露出他身后蓝衣黑发的无面木偶。 吱吱! 猴群袭来,蓝衣木偶身上机括翻转,旋身跃起。 千针飞射,暴雨梨花! 陶丰年第一时间护住江月白,破风声中,猴群半空坠落,惨叫连连,无一只可靠近。 眨眼间便已满地猴尸,每个身上都插满木针。 木偶落地,下巴机括开启,伸出烟管喷吐青烟,驱散引兽香气。 好厉害! 江月白瞳仁颤动,一瞬不瞬的盯着木偶。 侧面传来动静,江月白收回目光看过去,只见粗犷女修揣手坐在木牛之上缓缓靠近,桀骜不驯。 “小孩,又见面了,看来你我有缘啊。” 江月白眉头皱起,满眼戒备。 墨百春扫了眼无头女尸,“你杀的?” 江月白点头,墨百春眉头扬起。 “不愧是我看中的小孩,练气三层就能把练气七层一击必杀,聪明果敢有胆,好好好!” 墨百春挥手,木偶一跃而起,回到她身边守护。 “受伤了啊?我这药还不错,吃了疗伤吧。” 药瓶抛到两人面前,陶丰年伸手去拿,江月白扯住陶丰年衣袖。 陶丰年按了按她的手,拿起药瓶取出一粒丢进口中,片刻之后未曾感觉到有问题,又取一颗喂给江月白。 金丹真人给的药见效很快,陶丰年拱手道谢。 “陶某多谢无嗔散人出手搭救。” 墨百春摆手,“无妨,我为她不为你,怎么样小孩,我这傀儡木偶好玩吧?” 江月白两条秀眉蹙起,闷闷点头。 墨百春笑容绽放,“大道万千,你才窥得一角,早早决定方向以后定要后悔的。若不是我盘算一夜始终放不下你,今日未必能及时搭救,所以你要不要再想想?” “你答应拜我为师,我这傀儡木偶就送给你,只要玉符在手,结丹之下都难伤你性命,怎么样?” 墨百春像个拿糖骗小孩的恶人,陶丰年眼睁睁看着,无可奈何,只能暗自握拳。 江月白垂眸,思索片刻道:“可能会后悔,但不是现在。就像您说的,大道万千,我才窥得一角,那便等我全都窥上一遍,再决定也不迟。” 墨百春扬起一边眉毛,“呦呵,还是个有野心的小孩,也不怕乱花渐欲迷人眼,不过我倒是越来越喜欢你了,真不跟我走?” 江月白点头,“不走。” 墨百春长叹一声,“行吧,可能是你我缘分未到,这东西你拿着,若是想通,到灵鹤门寻我,接了个活,得耽搁一两年。” 一个手臂大小的木偶丢过来,跟那无面木偶一模一样只是小了些,四肢皆能活动,体内有机括不知可做何用。 墨百春在那看着,江月白硬忍好奇,装作不在意。 墨百春目光收回,落在陶丰年身上,嘴角笑意渐冷,传音一句。 “尘缘易了,心魔难除,你不该拖累她。” 陶丰年喉咙发紧,遍体冰寒,墨百春乘木牛踏空而起,很快消失。 陶丰年身子一软,瘫坐在地,江月白丢开木偶,跑到陶丰年身边。 “爷爷你怎么样,她刚刚是不是欺负你了?” 陶丰年苦笑摇头,“咳咳,这里不安全,我们收拾一下快点离开。” 江月白点头,看陶丰年取了两人财物,将周围妖兽尸体全部塞进储物袋中,最后放火烧毁尸体。 以疾风符赶路,夜幕时分两人踏进天衍宗巡守的范围,陶丰年才松口气,带江月白借宿在山下小村。 经过一番梳洗休整,加上墨百春的药确实不错,两人基本恢复。 “爷爷,劫道的事情在南谷坊市周围经常发生吗?” 夜半,江月白摆弄木质小傀儡,坐在桌边问陶丰年。 “不好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月白小脸皱起,“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我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是墨百春安排的。” 陶丰年目光闪了闪,继续修整焚心母花。 “你可以怀疑,但没有证据便不能乱说,不管怎么样,她救了我们是事实,而且她没有强行带走你,说明她不是强横霸道的人,也没有真要伤你的意思。”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 江月白平日不喜欢谁,从不摆在脸上,只有在陶丰年面前才会说真话。 陶丰年笑容苦涩,“就当是结个善缘吧,日后你若在天衍宗待不下去,也好有条退路。” 江月白闷闷点头,把木偶收进储物袋。 陶丰年吸了口气,将焚心母花放回木箱,取出黑衣女和疤脸男的储物袋。 “福祸相依,虽九死一生,却有意外收获。不过爷爷要叮嘱你,无论这两个储物袋里有多少东西,你都不能动歪心思,命只有一条,其他的就算没了还能赚回来,懂吗?” “懂懂懂,爷爷你快打开看看有多少灵石。” 江月白双眼放光,陶丰年摇头失笑。 一番规整之后,江月白尽管,“二百四十八块下品灵石,好多啊!” 江月白兴奋,陶丰年并无多少喜悦,这距离一颗延寿丹的价格还是相差甚远。 “爷爷你快收好,别被人看到。” 江月白把灵石往陶丰年那边推,陶丰年只收走一半。 “作为并肩作战的道友,战利品平分是规矩。” “道友?”江月白受宠若惊睁大眼。 “眼睛已经够大了,再睁成牛眼了。你今日能斩杀那黑衣女修,着实让爷爷没想到,是爷爷平日太小瞧你,总把你当孩子看,今后不会了,江道友。” 江月白嘿嘿一笑,也不客气,将自己那一半灵石收进储物袋。 灵石之外,还有一些符箓和疗伤解毒的丹药,江月白捡了自己能用的拿走。 最后剩下的,就是黑衣女的白玉埙,疤脸男的大刀,两册功法和一包荆棘种子。 “这《乱魂抄》对应此埙,只有一曲,不入品算是秘术类,那黑衣女修还未练到家,若是练到圆满,只怕一闻此曲,我们顷刻间就会神魂大乱,自相残杀了。” “这《断水三刀》是上品武技,只有三招属于刀法绝招,爷爷肩上挨那一下就是其中一刀,我的锁镰是八品法器,被他九品大刀震裂,可见此刀法厉害。” 陶丰年将两部功法交给江月白,“你若有兴趣可以看看,但记着,贪多嚼不烂,眼下还是要以考灵耕师为主。” “嗯,我知道轻重缓急。” “这埙是特制的九品法器,本身也有扰乱神识和心神之效,留着防身,大刀笨重不适合你,爷爷回头给你换把轻巧的,那柴刀确实配不上你了。” 江月白赶忙护住柴刀,“哪有,我觉得它很好用,而且九品法器我现在祭练困难,用不了太多个,等我神识强些再换刀,大刀爷爷留着,战利品平分不是吗?” 陶丰年也不强求,将桌上最后一包荆棘种子并两个储物袋推给江月白。 “这两个储物袋你留着,以后东西分开放,丢一个还有备用的。荆棘种子是低阶练气修士除了符箓之外另一个斗法手段,藏书院一楼就有相关说明。” “最后是铁背妖狼和那些青岩猴的尸体,等爷爷回去处理好,肉给你留着解馋,捡好的皮子给你做一套皮甲,剩下的卖掉换灵石。” “爷爷你真好,我们这趟出门真是赚大了。” “是赚大了,命也差点丢了,你可别记吃不记打,去休息吧,明早换杂役弟子衣服回宗。” 第32章 万法堂见闻 第32章万法堂见闻 青云岭上,天衍宗山门牌楼下。 陶丰年将两人令牌交给山门守卫弟子查验。 “老陶你气色不错啊,这趟出去又有大收获?” “是啊,看你红光满面,精气饱满,遇上什么好事了?” “哪有什么好事,还是老样子。”陶丰年笑着接过令牌。 江月白仰着脑袋来回看,心想墨百春的疗伤药果真好,爷爷这两日的气色是比以前好,也不怎么咳了。 进了山门,江月白看向前方高耸入云的天衍宗主峰天魁峰道:“爷爷你先回去,我想去一趟万法堂寻黎长老,把我准备的礼物送上。” 陶丰年迟疑了下,看天色接近午时,不由抱紧怀中木盒。 “好,爷爷先回花溪谷处理那些妖兽尸体,出了万法堂直接回来,若是有事便用纸鹤传讯,主峰乃门派重地,切莫乱跑。” 江月白笑眼弯弯,“嗯,我有分寸的。” 说完,江月白运起追星步,一溜烟消失在山道上。 万法堂是宗门重地,坐落在主峰山下葫芦谷,谷口有大阵守护,还有一头结了妖丹的白虎坐镇。 此次搭建五行轮转桥,黎九川也十分关注,所以早早给了江月白令牌,让江月白功成之后寻他。 “还请虎尊准我入谷。” 江月白双手奉上令牌,慵懒的白虎打着哈欠晃晃脑袋,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到江月白面前。 湿漉漉的鼻子在江月白身上嗅了一遍,鼻头轻轻一顶。 “哎呦!” 江月白一屁股墩在地上腮帮子鼓起来。 白虎眼底含着几分坏笑,双耳微动,谷口结界打开一道缝隙。 江月白爬起来拍干净身上灰尘,心里骂了句臭老虎,拱手离开。 走过竹林小道,眼前豁然开朗,仿佛另一个奇异世界。 云蒸霞蔚,苍翠山峰若隐若现,瀑布飞流若银龙咆哮,千波万浪。 蒙蒙水雾之中,浮岛楼船高低错落,璇霄丹阙,仙鹤环飞,宛如仙宫坠落凡尘。 蝴蝶绕身飞舞,江月白缓步其中,仰着脖颈环视。 见修士御剑穿行,见灵兽打闹翻滚,见眉心一点红痣的白衣童子抱着葫芦匆匆疾行。 “别跑啊,师叔好不容易把你养大,你若跑了,师叔年底考评又要完蛋了。” 绿影袭来,江月白急急顿住脚步,见一头绿色缨子的人参宝宝从面前跑过,发现她在看它,停下来气愤的踢了一脚土给她。 “小心!” 江月白被一股风推开,流光砸在地上,火树银花,煞是好看。 “这法术改良了几千次,怎么还差点意思呢?” 金丹真人踏剑离开,唉声叹气。 “咱们万法堂要推陈出新,云烟阵早过时了!” “过时了也不能刻龙象阵,龙舟是代步用的,又不是拿来砸人的!” “来来来,你不服我,我不服你,手底下见真章。” 远处两个邋遢修士站在造了一半的龙舟下,挽起袖子放出一身灵光宝剑要开打。 江月白吞了口唾沫,感觉此地危险,赶忙加快脚步踏进前方小院。 穿过洞门,走过水榭,荷花池里长翅膀的锦鲤无故呲了她一身水,江月白气鼓鼓的,偏又找不到人问黎九川在何处。 无头苍蝇般走了片刻,江月白听到说话声。 “杜师兄你这急匆匆的是去哪啊?” “还不是前几日雪灾那事,执法堂的弟子在各谷都发现了冰甲虫王,我这边有点眉目,正要找执法堂问一下当日的情景验证。” “那事儿还没完啊,我当拂衣真君逆转乾坤之后就结束了。” “没找到雪灾根源就不算完,这次的雪中阴气极重,阴风涧那边掘地三尺也没发现什么问题,不知道这些阴气是从哪泄露出来的,其中怨念强到天象都被影响,你这是准备干什么去?” “还不是那黎九川,仍不死心想要修复他破损的本命法宝,又找我要炼器的书,我才去给送了一趟,结果人还没在,叫我白跑,欺人太甚!” “少说两句吧,当年冥海鬼潮,虽说是拂衣真君一人守关,但他的功劳也不小,还因此碎了本命法宝,临门一脚却结婴无望,也是个可怜人。若非如此,他早该如祖师陆行云般,一飞冲天了。” “拂衣真君说他有功你就真当他有功了,若不是拂衣真君力排众议留他在万法堂,就他现在这样,早该派出去驻守矿场秘境等死了。不过是凭着一张脸,以色侍人的小白脸罢了。” “隔墙有耳,你说黎九川无妨,有些话传到拂衣真君那可不好,况且他俩好像真没交集……” 两人从江月白身边走过,金丹真人眼中,她一个杂役如蝼蚁般,他们不在意也根本看不到她的存在。 江月白等两位金丹真人走远,才直起身体眉头紧皱。 本命法宝碎裂,那是要命的事情,原来黎长老是因此才结婴无望的。 一抬头,江月白蓦地看到远处冬梅树下的人,花落如雨,飘零满身,青衣公子长身玉立,美如画卷。 江月白心中一抽,不为此时美人美景,而是不知黎九川在那里站了多久,是不是也听到刚才那两人说的话。 黎九川扫掉肩头花瓣缓步走来,嘴角带着淡淡笑意,叫人如沐春风。 “山君传讯于我,我便出来寻你,你倒是走得快,随我来。” 江月白吸了口气,扬起大大笑容跟上去,“山君是谷口虎尊的名字吗?” 黎九川道,“并非,山君是对虎妖的尊称,它叫琼林山君。” “怪好听的,等我以后结丹,也要起个好听又威风的道号,那黎长老您的道号是什么?” “我?尚未特意起什么道号,他们唤我九川真人。” 七拐八绕,黎九川带江月白来到最深处,背靠着山崖的一处单独小院。 院落幽静,冬梅盛放,竹帘半卷,廊下古琴旁的香炉里青烟袅袅,画卷书册散落一地,乱中别有一番书香气。 黎九川挥手淡扫,清风卷动,画卷书册纷纷飞起,回到屋中书架上。 江月白目光跟随,看到那满满一屋子全都是书。 黎九川带江月白到廊下小坐,亲手给她斟了一杯热茶。 除了上课时,黎九川对待宗门弟子并无半分架子,也不以资质背景看人,十分亲善和蔼。 江月白在他课上表现突出,他便格外偏爱些。 因此,江月白对他也是有敬无畏,无需过分压着性子相处。 “看你修为增长,五行轮转桥应是成了吧?”热茶放到江月白面前,黎九川笑问。 江月白点头,黎九川面露喜色。 “可否容我探查一二?” 江月白缩手有些挣扎。 “我只是好奇炼气期的五行轮转桥是什么样子,我在讲法堂授课多年,教导过不少五灵根弟子,算上我自己也只有三人成功搭桥,还都是在筑基期后。” “看看你的情况,或许有助于其他炼气期五灵根弟子搭桥,所以想要探究一二。丹田是修士最为隐秘的地方,你不愿也无妨。” 江月白咬了咬嘴唇,若非黎九川指点,她绝无可能这么快就成功搭桥,思前想后,江月白伸出手。 黎九川微微一笑,托住宽袖探出手,双指轻轻搭在江月白手腕上,一道神识探入经脉。 见到江月白经脉宽度,黎九川神色微怔,再深入探查,看清她丹田内状况,黎九川瞳仁一颤。 五行气旋徐徐转动,大小相当,彼此相连十分稳固。 当真成了,而且比他那时搭得还要好,如此悟性潜力,他日必定大放异彩。 黎九川收回手,“若非宗内不许金丹真人收徒,我定要将你收到门下,不过我倒是有调动杂役之权,你可愿到我这里来?随我一起钻研五行之道?” “啊?” 江月白呆愣张嘴,她怎么成香饽饽了,一个两个都想收她。 第33章 小灶 第33章小灶 黎九川说完,没等江月白回答又自嘲一笑。 “算了,我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你跟着我无甚前途。今后你若是在修炼上有疑惑,可随时来寻我,在我还有余力时,我会尽力指点你。” 江月白闷闷点头,壮着胆子问道:“黎长老,您的本命法宝当真没办法修好了吗?” 黎九川并不避讳这个问题,“很难,我的本命法宝乃是根据五味山人杂集中零散记录设计,没有完整的炼制手段,全凭我自行摸索。” “初时确实强悍,叫我金丹初期可敌金丹后期,但……终归是有缺陷,我想当今除了五味山人,无人再有办法帮我修复。” “就不能换一个吗?” “本命法宝,与金丹神魂相连,如何换得?除非……” “除非什么?” “碎丹重修!” “啊?”江月白惊了,黎九川说得果决,他分明有这意思。 “就不能,不能去找找五味山人吗?” “她游历天下,哪里就那么好寻,就算寻到了,事关本命法宝,她也未必肯将炼制方法透露给我。” 江月白低头沉默片刻,吸口气从储物袋中取出精致的木盒。 “这是我在南谷坊市买的灵雾仙茶,感谢黎长老这些日子的指点。” 江月白起身拜礼。 黎九川打开盒子吸了口茶香,“今年冬至时的新茶,甚好,正好我这里茶喝完了,省得再去买。” 黎九川倒掉茶壶里的旧茶叶,取了新茶放进茶壶,江月白松了口气,生怕自己的礼物黎九川不喜欢。 江月白又坐下来道,“我还有个问题想要请教黎长老。” “但说无妨。” “是那日雪灾时,我在田间施展草木诀,却一不小心调动了水灵气。” 黎九川眉头微扬,“哦?后来如何了?” “我的手被冰冻,所以我很疑惑,难道木行法术以其他属性灵气催动,是可以产生新的变化吗?是不是别的法术也可以有这些变化,只可惜后来我多次尝试,再没有成功过。” 黎九川将茶壶放在小红炉上,问道:“除了五行转换,你可曾了解过三奇属性?” “风雷冰吗?看过一些,但我五行还未吃透,觉得太复杂了。” “别的且不说,你觉得冰从何而来?这个问题陆南枝也一直在思索,整日追着我问,我这小院她都来了许多回,现在看来,你要先她一步领悟了。” 江月白来了精神,身体不由前倾,满脸求知欲。 黎九川理好衣袖,授课时的严肃气场加身。 “五行是天地运转的根基,但在五行之中亦可产生别的变化,风雷冰三奇属性便是。这仍属于悟道,只一味苦修是修不来的……” 红炉一壶茶,廊下数枝梅。 茶沸,火熄,风起,梅落。 “我明白了,冰亦是水,却性寒不生木,无法滋养万物,故而在水生木的过程中会被排出,所以我的手上会留下冰。” 江月白满脸兴奋,黎九川提壶斟茶。 她迫不及待,当即便转身对着廊外冬梅掐动草木诀。 红梅徐徐绽放,暗香幽幽浮动。 江月白惊喜的睁大眼,看到双手被冰霜一寸寸覆盖,她成功了! 黎九川放下茶壶,“你既明白水如何生冰,领悟风雷属性便只是时间问题,不过领悟还不够,要如何将其运用到法术中,才是你接下来应该思考的问题。” “你很聪明,但我仍要提醒你,不可因为一时成就得意忘形,急功近利,领悟到运用中间还有诸多问题,你可能几日便发现诀窍,也可能几年甚至几十年。” 江月白点头,“嗯,其实因为水生冰的问题,我已经有一些想法,譬如我能否以金灵气催动云雨诀?届时金针如雨,岂不是让云雨诀变成了有杀伤力的法诀?” 黎九川勾唇一笑,“原理上可行,却需要经年累月的练习才能做到如臂使指,且此法恐怕只有你这种贯通五行轮转桥的人才能做到,也算是独门秘术了。” 江月白躬身大拜,“今日多谢黎长老指点,叫我茅塞顿开。” “是你悟性好,实际上你很适合留在万法堂钻研法术,可惜现在的你要光明正大进入万法堂学习还很难。天色不早,我取几册书与你,早些回去,随我进来。” 黎九川起身走进旁边满是书架的屋子,江月白紧随其后。 穿过一排排书架,她看到屋子最里面挂着两卷画。 一副,青衣女修醉卧山巅,月下独酌,疏狂洒脱。 一副,黑衣女将持枪策马,追云逐日,逍遥不羁。 江月白目光定在第一卷的青衣女修身上,颤声问:“这是谁的画像?” 正在取书的黎九川扫了一眼,“第一幅是天衍宗祖师陆行云,第二幅是五味山人,都是我一生最为敬佩的人。” 江月白瞳仁颤动,亲娘啊,当日指点她仙路的人是天衍宗祖师陆行云! 可又不对啊,不都说她飞升几万年了吗?难道是极为相像之人? 黎九川取好厚厚一摞书交到江月白手里,“这些都是我编撰的,关于低阶五行法术运转原理的,还有这一套《五味杂集》,是现如今世面上能收集到的所有,送与你。” 江月白受宠若惊,“多谢黎长老,您真的是特别特别好的人。” 黎九川温和一笑,“我并非你所想的那般好,我执意到讲法堂授课,除了传道授业之外,更多的,是我享受你们尊敬的目光,否则我将惶惶不可终日。” 江月白似懂非懂。 “我与你说这个做什么,我送你出去。” 花溪谷口,日暮黄昏。 “大胆妖魔休走,急急如律令,去!” 江月白心情大好,蹦蹦跳跳念念有词,双手动作不停,当自己是凡间降妖除魔的道士。 “哈哈哈,今日落在我月白真人手下,定叫你灰飞烟灭,看招!嗖嗖嗖!” 呱~ “哎呀!” 一声蛙鸣,江月白绊到石头五体投地,鞋都摔飞一只。 池塘中探出半个蛤蟆脑袋,扫了江月白一眼又咕嘟嘟沉下去。 “江师姐,你趴在这里干什么?” 江月白一抬头,看到石小武背着一背笼野菜,拿着小锄头站在不远处。 郭振除了种灵田,还在院里养了些七彩锦鸡,石小武每日都要出去挖野菜喂鸡。 江月白爬起来揉揉鼻子,神识一引拿回鞋穿好,咳两声掩饰尴尬。 “那啥,我跟爷爷去南谷坊市买了些叫花鸡,用飞凤林中妖禽做的,这两只你拿去,一只你吃,一只给你师傅下酒。” 先前郭振和石小武护她,她都记在心里。 石小武开心的吞口水,“太好了,我都好久没开荤了,我师傅简直抠死了。” 石小武拿了鸡就打开油纸扯下一个鸡腿塞给江月白,江月白不要,他才自己撕咬起来,狼吞虎咽,吃得满嘴是油。 “吃慢点,这个弹弓也是给你的,打到鸟可别忘了喊我一起烤,不准吃独食。” “嗯嗯,我一定喊江师姐。” 两人一起进谷,才走没两步,便看到吕莹甩着草,闷闷不乐的往外走。 四目相对,吕莹哼了声扭头就走。 “吕莹你等等!” 第34章 得罪 第34章得罪 “修了这么久《青木功》才入门,你还想我夸你不成?我也不指望你一下就能修成个二层的法术出来,但你好歹也努努力行吗?我看你讲法堂就别去了,浪费时间!” 吕莹今日好不容易将《青木功》入了门,满心欢喜的去找宋佩儿,最终换来一顿数落。 江月白珠玉在前,即便她是花溪谷第二个修成功法的,也不再有人给她半句夸奖鼓励。 吕莹心中委屈,无人能知。 独自外出散心,才到谷口就见江月白同石小武有说有笑,吕莹心中更不是滋味。 “吕莹你等等!” 江月白上前扯住吕莹袖子,被她沉着脸甩开。 “对不起!”江月白大喊着阻止吕莹离开,“那日是我说话太难听伤了你心,我跟你道歉。” 吕莹顿住脚步,心中说不上来的酸涩难受。 江月白取出一个长条木盒打开,露出里面通透温润的玉簪,还有一股好闻的香气。 “这是我专门为你挑的,暖玉生香,提神醒目,给你赔礼道歉,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谁要你的赔礼,我才不要你可怜!” 吕莹一把拍飞江月白手中木盒,玉簪飞出,撞在道旁石头上断成两节。 江月白拳头紧握,石小武站在远处咬着鸡腿,一脸惊恐。 半晌,还是江月白先笑了,“你不喜欢这簪子也没事,我还有些灵石,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我买给你。” 吕莹眼眶泛红,“我想要你消失,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江月白满眼不解,“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就这么讨厌我?” “对啊,我就是很讨厌你,讨厌你惺惺作态的施舍我可怜我,在我面前彰显你的了不起,让所有人都拿你跟我比!” “你难道就不是吗?” 江月白冷幽幽问,吕莹浑身一颤。 “当日我为花溪谷最末,你为花溪谷第一,那么多人你为何偏偏要跟我做朋友?你难道就没有龌龊心思?你真以为我傻吗?你不就是想用我来衬托你的优秀,衬托你的善良吗?” 吕莹被江月白气场所慑,心虚颤抖。 “你……你有能耐,你去跟陆南枝他们做朋友啊,你看他们瞧不瞧得起你一个杂役!” “你瞧不起我,便觉得所有人都瞧不起我了吗?爷爷说得没错,他人能接受我不好,能站在高处施舍我怜悯我,却见不得我有半分好,你便是这种人,算我错看你了!” 说完,江月白错身离开,大袖抹过脸庞,一身决绝。 吕莹定定的看着地上断掉的玉簪,面色惨白浑身发冷。 “我不是……我没有……” 吕莹掩面痛哭。 石小武看看吕莹又看看远去的江月白,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江月白满心烦躁怒火,一路走回小院,发现院门大开。 “老陶,你这是不给我面子,还是不把我阿姐和林长老放在眼里?我不过出去几天,你就把我二十亩灵田全荒了?” “咳咳,那是受了雪灾咳咳咳,老夫也无可奈何!” 江月白心中一颤跨进院中,就见陶丰年面色苍白无血色,按着心口呼吸艰难的坐在石桌边,贾卫抱着双臂眼神阴狠,咄咄逼人。 “你干什么!” 江月白一个箭步冲到陶丰年面前,张开双臂护着他,怒目对着贾卫。 中午分别时,爷爷还红光满面,中气十足,这才半日就行将就木的样子,定是贾卫又欺负爷爷。 “白丫头,回屋去!” 陶丰年费力拉扯江月白,她倔强的站在原地不走。 贾卫眼神骤然狠厉,“不想死就给老子滚!” “该滚的是你!三天两头让爷爷给你干活,此事说到哪都是你没理,况且爷爷是花溪谷主事,你只是个杂役弟子,你伤我爷爷是要被宗规处罚的!” “你住嘴!” 啪! 陶丰年站起来,扯过江月白抬手就是一巴掌。 江月白偏头懵在原地,白嫩的小脸上,五个指印逐渐泛红肿胀,眼底雾气氤氲,她死死咬住嘴唇,泪珠大颗大颗的滚落。 陶丰年心如刀绞,浑身颤抖,垂在身侧的手烙铁般滚烫。 贾卫嗤笑一声,“孩子不听话就要好好的收拾,免得在外面得罪人,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陶丰年扯动嘴角,半个身子护住江月白。 “这丫头是被我娇惯得厉害了,贾师弟容我休息片刻,你那二十亩地我三日内必重新开垦好,种下新的灵植。” 江月白猛一抬头,眼泪掉落,满眼不解的看着陶丰年。 陶丰年并不看她,只看着贾卫。 贾卫扫了扫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不满道:“三日太久了吧,您老可是灵耕师,两日足矣,我正好有些灵药种子,就是难伺候了些得仔细,你一并种下。” 陶丰年脊背佝偻,暮气沉沉,“好,两日便两日。” 贾卫这才露出满意神情,将一包灵药种子随手丢在陶丰年脚下。 临走前,他又深深看了眼江月白。 “小丫头,听说你是林岁晚身边的丫鬟,倒是伶牙俐齿,我阿姐身边正缺个伺候的,要不要我抬举你啊。” 江月白毫不畏惧的瞪过去,却被陶丰年挡在身后,他声音颤抖恳求。 “这丫头是跟我订了契的,在宗门有登记,在她学徒期满之前,怕是不方便调动。” 贾卫似笑非笑,意有所指。 “那倒是可惜,不过你们这契,恐怕坚持不到她学徒期满了。” 说完,贾卫耀武扬威的离开,陶丰年瘫软在地,剧烈咳嗽。 “爷爷!”江月白赶忙查看陶丰年状况。 “丫头啊,你刚才不应该多嘴,那贾卫就是个小人,你得罪他做什么!” 江月白不服,“那就任凭他随意欺负你了吗?两日内二十亩地开垦播种,他分明是要爷爷的命!” 陶丰年苦笑不矣,看到江月白脸上巴掌印,痛心颤抖,“好丫头,爷爷打疼你了吧?” 江月白摇头,“爷爷我们去找洪师兄,把事情说明,总有办法的,你这么纵着贾卫,他只会没完没了。” “你不懂的,你还小你不明白咳咳咳,咳咳。” 陶丰年频频摇头,江月白心中憋气,想不明白爷爷究竟在怕什么,当日他以一敌二斩妖狼,明明悍勇无敌,为何就对付不了一个练气九层的贾卫! 江月白劝不住陶丰年,见他休息片刻之后执意要出门,只能恨铁不成钢的跟随,哪怕帮他分担一点也好。 一连两日,爷孙俩在田间地头忙碌,江月白生着闷气话也不说话,只埋头干活。 待到所有灵药种下,回到小院梳洗过后,陶丰年正想跟江月白道歉,江月白却默不作声的收拾东西离开。 “你要去讲法堂吗?爷爷送你去。” “不用,爷爷休息吧。” 江月白头也不回的离开,陶丰年坐在院中抽着烟杆,满身孤寂。 他不是无可奈何,只是不想拼上性命,他想活下去。 日落月升,陶丰年一直没有等到江月白回来,从小院走到谷口来回踱步,早该回来的小丫头始终不见踪迹。 陶丰年思索一番,忽然面色大变! 第35章 面壁识南枝 第35章面壁识南枝 阴风涧,天昏地暗,寒风刺骨。 荒草丛生之处,乌鸦啼叫,怪石嶙峋。 江月白气鼓鼓的瞪着面无表情,一身冷意的陆南枝。 旁边谢景山蹲地抓头,“你们俩打架,我只是路过看个热闹,为何我也会被罚到阴风涧来陪你们面壁七日?我冤枉啊!” 陆南枝理好衣衫,拱手道:“抱歉,连累你了。” 说完,又看向江月白,“你若直接告诉我水生冰的诀窍,我不会情急之下对你出手。” “凭什么你问我,我就要说?我心情不好不想说行不行?而且你耽误我上制符课,难道就没有一句道歉吗?” 陆南枝吸了口气面对江月白躬身拱手,“抱歉,今日是我不对。” 陆南枝诚恳,倒叫江月白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气闷的坐下来抱紧双臂抵御阴寒。 “最气的是黎长老,昨日还跟我有说有笑,今日就不留情面的罚人!” 谢景山愤愤不平,“对,整个讲法堂那么多师叔和长老,就数他最喜欢把人罚到阴风涧面壁,我都二进宫了!” 陆南枝小脸清俊冷漠,此刻也耷拉着眼皮微微点头,表示认同。 三人被丢在阴风涧外围,执法弟子并不担心他们乱跑,深处阴风强横,除了来时的入口,他们无处可去。 狂风呼啸,谢景山找到他上次用干草盘的坐垫,老老实实坐下来搓手。 “你俩别干站着了,找个避风的地方坐下,七天可有得熬呢。” 江月白扬眉,“你好像还挺高兴?” 谢景山不遮掩,揣着手道:“那当然,上次我一个人在这里闷着无聊,净担心有人趁着我被罚偷着修炼超越我,现在我可踏实了,在这儿大家谁也别想修炼哈哈哈。” 此时陆南枝练气四层,江月白练气三层,谢景山闭关到今日,刚刚到练气三层。 阴气寒冷,不可运功吸入体内。 陆南枝靠坐在一块怪石下,蔫巴巴的了无生气。 江月白此刻就是担心爷爷,她被押送过来时,曾拜托同在花溪谷的杂役学徒给爷爷带话。 实际上她被罚也好,正好避开贾卫,也省得爷爷担心他报复她。 不过今日出门,她没发现贾卫跟踪,兴许她这点斤两,贾卫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定了定神,江月白从储物袋中找出黎九川给她的书,在鬼哭狼嚎的风声中开始研读。 进来时执法弟子检查了储物袋,收走了陆南枝和谢景山身上抵御饥饿和寒冷的丹药符箓,她什么都没有,也就没收她东西。 不远处,叼着枯草的谢景山正准备扭个舒服的姿势眯一会,忽然看到江月白拿出书,眼角一抽猛的弹起来。 “江月白你作甚!” 江月白眉头一挑,“看书啊,怎么了?” “谁准你看书的!” 江月白大白眼翻起来,继续埋头苦读,一边读还一边并指挥舞。 青葱手指如刀如剑,一下下戳在谢景山脆弱的小心脏上,刀刀见血。 陆南枝凝视片刻,也从储物袋中取出《五行轮转法》,面无表情,默默诵读。 谢景山心慌气短,手麻出汗,吐掉口中枯草恨恨咬牙,在储物袋中找出一本书端坐翻看。 阴风呼啸,暗流汹涌。 江月白未曾思考如何将冰灵气运用到法术中,因为三奇属性对她来说太遥远,她要先将五行之道弄明白。 眼下她需要实践金灵气运转云雨诀的事情,黎九川编撰的书中有上古时期到现在修真界法术的演变史可以参考。 上古时期的练气士施法根本无需手诀,一念起,道法生,即便是低阶修士,也只需口颂咒文就能呼风唤雨。 可到了现在,金丹以下修士格外依靠手诀调转灵气,变得极其繁琐。 百思不得其解,陆南枝忽然到江月白身边坐下,手中书册递到面前。 “请教师妹,此句是何意?” 江月白怔愣了下,陆南枝是她这一届的天之骄子,资质悟性皆无双,怎么会来请教她问题? 而且她们才打过架,她怎么就能心平气和,心无芥蒂? “是我问错了什么吗?”陆南枝疑惑。 想到那日吕莹所言,江月白咬了下嘴唇问道,“陆南枝,你就不会瞧不起我吗?我是个杂役弟子,而你是内门天骄。” “我能在内门,是因为上天恩赐灵体,并非我自身能力,所以我并不觉得自己多优越,若与你换了身体,只怕你比我成就更高。” “你想捧杀我?”江月白小狐狸一样眯眼戒备。 “这是事实,若非如此,黎长老怎么会叫我去请教你水生冰之事。” 江月白内心动容,她当真这么想! “黎长老苦心我明白,他怕我自恃灵体,目中无人,便要我明白人外有人。怕你因资质自轻,便要我来安你心。今日罚你我一起面壁,怕也是他故意为之,黎长老是当真看重你。” “你怎么会这么……通透?” 江月白吃惊,感觉跟陆南枝比起来,自己根本不懂人心。 陆南枝眼神微闪,“修仙家族出身的弟子,比我通透者比比皆是,无他,唯生死间领悟尔。” 江月白先前看陆南枝冷漠,以为她是傲,此刻才知道那是小小年纪,看透世事人心的懒。 懒得浪费表情和感情在对她而言无意义的事情上。 “陆师姐,先前是我过分了。” 江月白诚恳道歉,她那时确实是因为心情不好故意为难陆南枝,说话也不好听。 “也是我急躁了,对你出手实在抱歉。” “可是陆师姐,在我看来你并非急躁之人,为什么你会那么急切的想要领悟水生冰?” 陆南枝扫了眼远处看书睡着的谢景山,心有盘算,便慢声吐露。 “天生水灵体,绝佳炉鼎资质,我娘半生惊才,最后却被骗进陆家,成为我爹结婴的踏脚石,最终灵体尽废,只能一个接一个的生下灵根资质绝佳的孩子,在深宅大院中磋磨我爹身边源源不绝的新欢。” “水灵体同单灵根结合,生下单灵根甚至灵体的几率很高,我有三兄两姐,除二姐双灵根,四兄三灵根外都是单灵根。” “可惜我同我娘一样得了水灵体,出生便被定下亲事,只等我结丹便要嫁人为妇,开枝散叶,稳固两家关系,维持两家鼎盛,我不愿步她后尘,故此,我要修杀伐之道,逆天改命!” 江月白瞳孔震动,原来每个人背后都有心酸苦楚,逆天而争之人不止她,每个人都在抗命,都在努力摆脱命运束缚。 江月白坦荡一笑,挪动身体凑近陆南枝,取下她手中书册放到一边。 “其实水生冰我也是误打误撞摸到门槛,还不知道如何运用,我只能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你先看我施展草木诀……” 荒草丛中,谢景山书盖在脸上鼾声四起。 对面两人凑在一起,一个指尖绿芒环绕,不厌其烦,一个眉头紧锁,全神贯注。 第36章 她不睡 第36章她不睡 谢景山一觉醒来,拿下脸上书卷,抹掉嘴角口水,举起双臂舒展筋骨。 迷蒙睁眼,忽见才打过架的两人凑在一起,读书论道,十分亲昵。 谢景山懵逼眨眼,他睡了多久?他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等等!他为什么会睡着?! 拍拍脑袋,谢景山看陆南枝虚心讨教,江月白侃侃而谈,心中警铃大作,有种他只是睡了一觉,就被两人甩下十万八千里之感。 不行,他谢景山绝不能落于人后! 握拳咳了两声,谢景山拿着书靠近,打断二人。 “适才我通读此书,也有几处不解,你们帮我看看?” 陆南枝面无表情,江月白狐疑眯眼。 谢景山硬着头皮,点点书中一行字。 陆南枝看过一眼,拧眉思考,江月白垂眸淡扫,“此段释义你对比十七页第三句,自然明白。” “十七页……我看看……”谢景山哗啦翻书,“嗯……原来如此……等等!你怎么一下就知道十七页第三句是什么?” 江月白礼貌微笑,“你手上这本我已背完。” 谢景山如遭雷劈,陆南枝眼含敬佩。 “书都没通读一遍,别来打扰我和陆师姐。” 江月白赶人,继续与陆南枝讨论上古法术演变。 “陆师姐,若说是因为现今灵气量不如上古,才使得咒言不如手诀,我总觉得不妥,有没有可能是天地演变,天道规则更加完整,法术分类更加详细,所以才需更准确的方式调动对应的灵气……” 谢景山失魂落魄,瘫坐在荒草丛中,阴风习习,寒凉透心,他要超越江月白这臭丫头的不止修为,还有背书! 他谢景山绝不服输,不就是背书吗? 背!往死里背! 谢景山咬牙切齿,在自己修行计划上增加背书二字。 然而没过多久,他便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江月白你砍这些枯树做什么?” “做张矮几练字。” 修行计划增加,书法!还有木匠! “江月白你不是练字吗?又裁符纸干什么?!” “别吵,我在学制符。” 修行计划增加,修真六艺!都学! “江月白你都不休息的吗?” “平日子时我要修炼,习惯晚睡,我去那边练会刀法和法术。” 修行计划更改,武技法术往死练! “江月白你够了吧!陆南枝都扛不住睡了,你怎么还这么有精神?” “睡觉太浪费时间,你睡吧,我看会《五味杂集》给你们守夜。” “你不睡我怎么敢睡!!” 谢景山原以为,陆南枝已经是他见过最勤奋的人了,直到遇上江月白,他才知道陆南枝算个屁。 最起码,陆南枝还知道睡觉,江月白她根本不睡! 非但不睡,她居然将坐下来写字画符视为身体休息,将练习法术武技视为头脑休息,交替循环。 他问江月白这么紧绷真的好吗? 江月白说她没有紧绷,她每天都抽出半个时辰看《五味杂集》放松。 看书放松……谢景山捂住胸口,无力承受。 他鼓着一口气,硬抗到半夜终于支撑不住,倒在那张他亲手制作,高低不平的矮几上睡着,心酸的眼泪伴着酣睡的口水,一起流下。 阴风习习,寒冷刺骨。 江月白从储物袋中取出随身带的被褥,给陆南枝和谢景山盖上,继续靠在背风的山石后,举着夜明珠伏案看书。 说来也是奇怪,自打她修《五行归真功》之后,精神越发抖擞。 之前陪爷爷在灵田里熬了两天两夜,只需灵气在体内运转两圈,疲惫立刻消除。 就凭这一点,江月白就非常想找到完整的《五行归真功》。 注意力转回书上,江月白正看到五味山人收集天材地宝,准备炼制本命法宝结丹那里。 书是黎九川看过的,周围有很多小字批示,全都是对于这件本命法宝的猜想。 “……五色莲台,施法由心,炼五行灵气化五行之精,相生相克,自成循环,自行演化,日积月累生成五行本源,自成世界……” 光看零散描述,这件本命法宝确实厉害且十分有前景。 五行灵气一旦提炼出五行精气,能够极大的增强五行法术威力,难怪黎九川说他金丹初期就能打金丹后期。 还有里面说到的五行本源,那可是天地运转的基石,要真诞生了五行本源,岂不是要成为洞天小世界? 江月白读着就忍不住吞口水,她现在距离结丹还有十万八千里,便已经眼馋这件本命法宝了。 转念一想,这么厉害的法宝,炼制起来定然十分复杂。 难怪黎九川本命法宝破碎,难以修复,若是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他便只能在寿元还够时碎丹重修了。 黎九川距离结婴明明只差临门一脚,当真可惜。 江月白没心情再往后看,将书收回储物袋,神识收回时,蓦地看到储物袋里的木傀儡,便取出把玩。 “上次就觉得里面有东西,晃起来哐当响。” 江月白掀开木傀儡头盖骨,发现一块灵石嵌在里面,灵石内里有复杂通道组成法阵,也不知如何做到。 她尝试用自己微弱的神识透入灵石,感觉神识被灵石里的通道分化成丝,如同经脉般散入木傀儡身体各处。 这一瞬,江月白感觉木傀儡就像另一个自己,可以随着她的意念做出各种动作。 “好神奇啊,那木傀儡也能施展法术吗?” 木傀儡虽小,但手指活灵活现,江月白念头一动,木傀儡立刻掐诀。 法诀起到一半,绿色木灵气在木傀儡指尖流转,江月白脑中刺痛,神识跟木傀儡断开联系。 识海中,三叶麦苗蔫巴巴失了活力,是她神识耗尽的表现。 “我的神识真的太差劲了,得快点找一部提升神识的功法修炼。” 江月白揉揉太阳穴,缓过来之后继续摆弄木傀儡,掀开胸口木盖,看到复杂的齿轮和机括。 “那是什么?” 木傀儡身体深处,一块小小绢布卷在脊骨上,有斑驳墨迹,似是图画和文字。 江月白思索片刻,拍案大怒。 “太卑鄙了!这是想我拆了木傀儡取出里面图纸,研究学习,上她的套!我一旦学了,下次见面必定心虚,不叫师父都不行。” 把木傀儡塞进储物袋,江月白抱着双臂鼓起腮帮子。 “我江月白是有骨气的人,想让我上套,门都没有!我说什么都不会拆木傀儡的!” 片刻之后。 齿轮零件散落满桌,江月白举着绢布眉头紧锁。 “这比我爹造房子的图纸复杂精密多了,完了完了,一时半刻真装不回去了,这边又是什么?” 翻过一面,蝇头小楷密密麻麻,下方还有一个精巧阵图。 “神机石炼制法门?神机石乃傀儡操控核心,傀儡一道初入门者,以灵石造低阶神机石,可控练气期傀儡。以神识凿刻灵石,在其内形成法阵,灵石灵气助长神识……” 江月白看得仔细,看完之后双眼亮起。 “这居然是个锤炼神识的法门,但是太费灵石了,不行不行,本来就穷,一时半刻学不会,灵石全都得废,这法子不能学,我又没有灵石矿,如何耗费得起?” 江月白收起绢布,用盒子将满桌零件装好塞进储物袋,靠着山石一脸烦躁。 半晌之后,她坐起摸出一块灵石。 “我就试一次,嗯,就一次!” 昨天收到通知,这本书要在7号上架,事发突然,但我有准备!上架首日我会更十章,提前跟大家求个订阅,感谢大家支持,也拜请大家继续支持,不胜感激! 第37章 绿色宫灯 第37章绿色宫灯 东方欲晓,晨光熹微。 江月白身边散落一地灵石残渣,第十三块灵石凿刻失败,灵石碎开灵气逸散,她赶忙将灵气吸入体内,分毫不敢浪费。 江月白割肉般的心痛。 唯一能安慰她心的,便是逸散灵气吸进体内增长修为,识海三叶麦苗中心也发出一点嫩芽,将要长出第四片叶子,这就是神识增长的象征。 “这效果比星辰炼神法好了数倍,但是好费灵石啊……” 江月白倒在矮几上,渴望自己有条灵矿。 “难怪坊间有言,无钱莫入傀儡道,也难怪墨百春会在坊市摆摊骗小孩灵石。” 郁闷片刻,江月白重新振作,见陆南枝和谢景山还未起,便轻手轻脚离开,往阴风涧深处走了走。 两山峡谷,三丈余宽,幽深漆黑,阴风呼啸不停如万鬼哭嚎,十分恐怖。 江月白绕到旁边,寻找有无办法到阴风涧南面十里坡,从那里可以偷溜回花溪谷,她肚子都饿了。 “十里坡上那么多鬼灯,这边怎么一个都没有?《断水三刀》少了它们怎么练啊。” 寻了一圈没找到路,江月白只好坐在山石上,取出白玉埙,对照《乱魂抄》学习吹奏,权当放松精神,陶冶情操。 【你开始学习《乱魂抄》,曲不成曲,调不成调,毫无天赋可言,姑娘,你能别吹了吗?】 江月白不理修仙面板提示,自得其乐。 阴风突袭,三道磷光不知从何处冒出,从侧面直逼江月白。 她猝不及防,慌乱躲闪,白玉埙掉在干草丛中,三道流光竟冲上前去,暴躁的对着白玉埙来回冲撞。 可惜它们无实体,无法对白玉埙造成半分破坏。 片刻之后,三道磷光平静,变作灯笼形状,江月白眼睛咻的亮起,一把握住腰后柴刀刀柄。 “嗯?这只鬼灯怎么不一样?” 普通鬼灯只有模糊的灯笼形状,此刻被簇拥在中间的绿色宫灯却极其逼真精致。 两团磷火环绕,散发幽幽绿芒,灯笼上似乎还有两行字? 铮! 柴刀出鞘,银芒乍现。 绿色宫灯一颤,扭头便逃。 “站住!不准跑!” 江月白收回白玉埙紧追其后,绿色宫灯快若流星,她拍上疾风符,斩杀两个跟班,将绿色宫灯逼到山壁下,退无可退。 绿色宫灯瑟瑟发抖,江月白步步靠近,逐渐看清灯笼上的小字。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绿色宫灯突然发狂,掉头撞向江月白。 江月白柴刀横扫,刀芒半空劈开宫灯,两道绿光撞上她身体。 “血见得多了,最不喜红色,今日上元,便做一盏碧灯给你。” 女子声音突兀出现在脑中,余音绕梁。 江月白赶忙检查自己身体,没有任何异常,难不成,这鬼灯中有灵魂残念,这才样子特殊,死前留下一句话? 哗啦! 山壁碎裂,露出狭长缺口。 江月白凑过去,发现山壁很薄,应是被她刀芒击碎。 里面寒气四溢,别有洞天,七拐八绕不知尽头,绿光莹莹有许多鬼灯。 “我这是捅了鬼灯窝了吗?” 江月白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这个方向朝南,说不准一路杀过去就能到十里坡。 “江月白——” 听到谢景山呼唤,江月白收回跨出去的腿,恋恋不舍的望了破洞两眼,转身回去。 “一大早的你跑哪去了,是不是又偷偷练功去了,你明着压迫我也就算了,居然还在背地里努力,你简直不是人!”谢景山气急败坏。 江月白莫名其妙,“我练不练功,努不努力跟你有什么关系?谢!师!弟!” “你!我现在也是练气三层,你凭什么喊我师弟?” “我比你先突破。” “咱俩同等修为!” “那我也比你先突破。” “……” 江月白撞开谢景山,回到阴风涧入口处,看到陆南枝正一脸肃穆的面向东方盘坐。 她面前横着红木金漆的矮几,上面杯盏香炉,皆是雕刻华美纹饰的金器。 陆南枝脊背直挺,理顺衣袖,摆正发髻,净尘术三扫其身。 白衣如雪,雅正端方。 柳枝取盐,陆南枝大袖遮面,洁牙漱口,末了点燃熏香,于袅袅青烟中双手抱丹,闭目冥想。 “她这是在做啥?” 江月白抓抓毛躁的头发,满眼不解的看着陆南枝,谢景山抱着双臂翻白眼。 “问你话呢。” 江月白胳膊肘撞了谢景山一下,谢景山气得咬牙。 “大家族的臭规矩,每日晨起一套仪式,头可断血可流,人前礼仪不可丢。” 江月白拧眉看向谢景山,发髻散乱,干草满身,衣衫歪斜,嘴角还有口水白痕。 同样是面壁思过,跟纤尘不染,贵气逼人的陆南枝比起来,他就是个乞丐。 嫌弃摇头,江月白抓下自己头上草屑咬在口中,半斤八两。 待到陆南枝焚香结束,江月白凑过去嗅着她身上清雅的香气问:“你每天这样累不累?” 陆南枝眼神微闪,“此乃陆氏家规,我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习惯了。” “不喜欢就不要遵守了,你现在又不在陆氏。”江月白扭头,“你怎么没这些家规?跟个浪荡子一样?” 谢景山嘁声,“我家不兴这些臭规矩,况且我家又不是修仙世家,守着这些没用的规矩浪费时间,涵养要靠平日为人处世,可不是靠这些假模假式的规矩体现的。” 对于谢景山的出身,江月白和陆南枝都不太了解,他不愿细说,两人也不多问。 又是一日暗流汹涌,江月白精神依旧,陆南枝略显疲惫,谢景山欲哭无泪。 夜半时分,江月白放下符笔,舒展筋骨,今日画符一百张,成功三张,还不错。 陆南枝同谢景山齐齐松口气放下书,对看一眼,又不知他们为何会松气。 咕咕~~ 腹中雷鸣响亮,江月白拧眉看向谢景山。 谢景山按住肚子,“不是我,我进来之前才偷偷吃了辟谷丹,能顶到明日。” “不愧是二进宫,有经验。” 江月白夸赞一句,不是谢景山,难道是…… 两人看向陆南枝,她神色如常。 “是我。” 咕咕~~ 陆南枝默默忍耐,坐在案前保持仪态。 一瞬寂静之后。 “噗哈哈哈,陆师姐你在我心里高雅的形象全崩塌了哈哈哈,原来仙女也会饿到肚子叫哈哈哈。” 江月白捧腹大笑,谢景山用力憋着不敢多笑,他知道陆南枝日食一桶饭,饿了两天肯定扛不住。 陆南枝面颊羞红,神色懊恼,拧过身去不看江月白。 “筑基之前无法辟谷,饥饿乃是人之常情,有何好笑!” 江月白扶腰抹泪,嘴角酸痛,“好好好,我不笑了,我带你吃饭去。” 陆南枝猛一转身,眼神明亮,“哪里有饭?” 谢景山也是疑惑,“进来时所有能吃的都被收了,面壁就是要让我们挨饿受冻,你难道藏了吃的东西?” 江月白高深莫测,“那倒没有,但我知道一条路或许可以到十里坡,只要能到十里坡,我就能带你们回花溪谷,我爷爷是灵耕师,家里还能没有饭?” “我们正在受罚,私自逃离不合规矩。”陆南枝拒绝。 谢景山兴致满满,“速去,我早都不想在这里呆了,你们花溪谷有什么好玩的吗?” “陆师姐你真不去?” 咕咕~ 陆南枝端坐如初,沉默不语。 江月白坏笑一声,不再多言,带着谢景山离开。 脚步声远去,陆南枝懊恼握拳,“竟也不知多劝一句……” 话音刚落,胳膊被去而复返的江月白拉起,“走啦走啦,赶在第七日之前回来就是了。” 一个生拉硬拽,一个半推半就。 第38章 忤逆 第38章忤逆 夜阑入静,孤寂清冷。 陶丰年食不下咽,饭碗端起又放下,不住看向阴风涧方向,惦念江月白有没有受冻挨饿。 实在没有胃口,陶丰年把饭温在锅里,回屋休息。 “陆师姐你的背弓下来别挺那么直,我们是偷溜出来的,不要这么理直气壮。” “对对,做贼就要有做贼的样子。” “弓与不弓有何区别,我们三人又没这院墙高。” “呃……好像也对。” 听到动静,陶丰年鞋也顾不上穿,推门出去,看到三个小人站在院中。 “爷爷!” 江月白笑眼弯弯,飞奔上前。 “唉!” 陶丰年鼻头酸涩,老泪纵横,小丫头明明只离开两天,他感觉像两年。 陶丰年揉揉江月白脑袋,抬头看后面两人。 谢景山颔首示意,陆南枝拱手施礼。 “晚辈陆南枝,今夜叨扰陶老,望……” “爷爷烧饭去,我们快饿死了。” 陶丰年被江月白推到厨房,陆南枝身子半弓僵在原地,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噗~” 谢景山憋笑,陆南枝一眼横过来,谢景山赶忙追上江月白。 “多烧点饭,最好来上一桶。” “谢景山你是饭桶吗?吃了辟谷丹还要吃!” “我是给陆南枝要的。” “胡说,陆师姐小小一点,如何能吃一桶饭。” “能不能你一会看就知道了。” “废话少说,你单火灵根,正好烧火去。” “你竟然敢叫我去烧火?” 江月白跟谢景山吵嚷,陶丰年腰也不酸腿也不痛,乐呵呵淘米,也不问他们怎么来的,只把家里好吃的全拿出来,招待小丫头带回来的朋友。 谢景山说不过江月白,真就坐在灶下开始烧火。 陶丰年微微一笑,这俩孩子他有所耳闻,对得上号,且看小丫头跟他们相处,便知是不错的孩子,最起码比那吕莹强上不少。 不多时,热乎的灵米饭和炖肉出锅,香气扑鼻,江月白和谢景山都忍不住抹口水,唯有陆南枝守着礼仪,用力忍耐。 “给你,还有你的。” 江月白跪在石凳上竖起身子盛饭,碗放到每个人面前。 陆南枝执起筷子,“多谢招……” “嘶好烫,呼~呼~,真好吃。” “……待。” 见江月白哈着热气狼吞虎咽,谢景山也用力扒饭,陆南枝难得扬起唇角,露出几分笑容。 谢景山不太饿,吃了一碗饭便放下筷子。 江月白不吃还不觉得,一吃就收不住,运筷如飞。 陆南枝原本慢条斯理,细嚼慢咽,但见炖肉越来越少,焦急拧眉,暗暗加快速度。 往日家中山珍海味,味如嚼蜡,今日不过一盆炖妖兽肉,口感干柴,却觉其味无穷。 “我再吃不下了,陆师姐你还吃啊?” 陆南枝饭添了一碗又一碗,吃得文雅,架不住量大。 最后肉盆里的汤都拿来泡了饭,吃得干干净净才放下筷子,掩面擦嘴。 “我吃饱了。”陆南枝面色羞红。 谢景山扬眉,江月白呆滞。 陶丰年坐在远处抽着烟杆捶打腰背,笑意盈盈,天生灵体者饭量惊人,传言果然是真的。 吃饱喝足,三人不好在花溪谷逗留,趁着夜色早早离开。 “丫头,这些饭团和肉带上,足够你们剩下几天吃,若是无事,还是不要偷溜出来好。” “放心吧爷爷,我们有分寸。” 正准备走,陆南枝取出一包灵石双手奉上。 “今日叨扰实在不妥,还让陶老破费,这点灵石还望陶老收下,聊表心意。” 陶丰年没伸手,江月白脸垮下来。 “陆南枝你跟我就这么见外?还是瞧不起我?” “我并非此意,只是我……实在是吃得多了。” “灵石收起来走,废话真多!” 穿过山间峡道,直到竹筏靠岸,江月白一句话也没跟陆南枝说,谢景山在旁边也不敢吭气。 江月白跳下竹筏,陆南枝莫名慌乱,“月白师妹,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月白转头,“那你什么意思,谢景山为什么不给我灵石,偏你要给。” 陆南枝站在竹筏上认真道,“陆氏家规有言,君子相交,需得敬而无失,恭而有礼。” 闻言,谢景山摇头叹气。 江月白被气笑,“你不觉得你这么规规矩矩,守着陆氏家规礼仪太累了吗?” 陆南枝沉默。 “你要修的是忤逆之道,还守陆氏家规做什么?” “忤逆……之道……”陆南枝瞳孔微颤。 趁着陆南枝愣神,江月白忽然踩翻竹筏。 噗通! 陆南枝坠入冰冷溪流,“月白师妹你……” 啪! 泥巴在陆南枝胸口绽开,如雪白衣,狼藉一片。 陆南枝怔住,从前谨慎小心,衣不染尘,她以为自己天生喜洁,此刻污泥沾身,心中却并无波澜。 见此,谢景山惊恐瞪眼,陆氏子弟,各个端正文雅,何曾狼狈过? 江月白捏着泥巴团,“你是不是从小就没这么脏过?我告诉你,泥巴非但好玩,还能用来修炼手诀。” 谢景山双眼亮起,“泥巴怎么修炼手诀?” 又一团泥巴砸出,陆南枝全然不挡。 “你把陆南枝发带扯了,我就告诉你。”江月白坏笑。 谢景山恶向胆边生,手诀起,火苗飞,直朝陆南枝头上白色发带烧去。 两面夹击,陆南枝恍然一笑。 是啊,她不愿听从陆氏安排,不愿走她娘旧路,可不就是忤逆吗? 比起杀伐之道,她更喜欢忤逆二字,叫她心中恶狠狠的快意。 既要忤逆,便忤逆到底! 哗啦! 陆南枝素手一扬,水流卷起,扑灭火苗狠狠砸向江月白。 如一盆水泼面,江月白闭气踉跄,落汤鸡一般呆愣住。 “哈哈,现世报了吧!”谢景山无情嘲笑。 更大的水流从头顶浇下,谢景山笑声戛然而止,透心凉。 陆南枝唇角带笑,下巴微扬,湿漉漉的站在溪流里傲气十足。 “谢景山你居然笑我!” 江月白气急败坏,震地诀一起,谢景山脚下土地松动,身子不稳跌落溪流。 “陆南枝,弄他!” 江月白挖起两团泥巴奋力砸出,谢景山水中扑腾,被砸满头。 “你们两个过分了啊。” 陆南枝笑容绽放,一跃上岸以手挖泥,肆意抡砸。 江月白与陆南枝相视而笑,手中泥团同时向对方砸出,无所顾忌,放纵天性。 银铃笑语,响彻十里。 幼年情谊,不杂外物。 一番打闹之后,三人满身泥泞,皆是娘见打的样子。 污泥同忤逆,陆南枝满身泥泞,将晨间那套器物通通丢进溪流。 “我陆南枝今后,再也不守陆氏家规,只依本心行事!” 念头通达,心境松弛,陆南枝扯掉发带,去他人前不披发的破规矩! “陆南枝,其实我刚才是有私心的。” 江月白忽然说道,陆南枝看过去。 “你高高在上,我胳膊短够不着,仰着看脖子疼,所以我要把你拉下来,大家都是满身污泥,谁也不比谁高贵。” 陆南枝一笑,抬手抹了江月白一脸泥,江月白呲牙回敬两手。 谢景山白眼,“幼稚鬼!” 话音刚落,四手泥呼上脸。 谢景山:………… 云开雾散,漫天星光。 篝火旁,谢景山骂骂咧咧的烤肉,江月白弄干净衣服头发,让陆南枝帮她束发。 虽在受罚,江月白十分开心,他们三个之中,陆南枝像邻家的姐姐,谢景山很像她那顽皮的弟弟。 她,有些想家了…… “烤好了,给你。”谢景山没好气的把烤肉递给江月白,“才吃过又吃,你也是个饭桶。” 陆南枝抬眼,谢景山有点怂,主要是陆南枝水灵体克他火灵根,他打不过,而且这家伙,已经有些护江月白了。 江月白咬着肉问,“谢景山,你是为什么要修仙?” 谢景山坐下来望天叹气,“我跟我爹打赌,要事事人先,绝不落于人后,百年修成地灵界第一剑仙。” “修不成呢?” 谢景山气闷,“修不成回家看铺子。” 江月白点头,吃完烤肉看了会书,哈欠连天,竟然感觉乏了。 “不行我忽然有点困,我睡一会。” 说着,江月白把书往衣襟里一塞,枕在陆南枝腿上沉沉睡去。 “你若累了也去休息,我来守着。”陆南枝对谢景山道。 谢景山受宠若惊,深深看了眼江月白。 陆南枝在内门一向高不可攀,生人勿近,从入门开始,就从未有人见过她笑。 明明只有六岁,行事却像六十岁。 今日一切都被打破,谢景山才发现,陆南枝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能使冰山化冻,江月白确实厉害,让他想起他娘教过的话。 与人相交,真诚二字足矣。 在江月白身上,他有感受到真诚,无论是对他,还是对陆南枝。 此刻再想起江月白那日说他侠肝义胆,急公好义,那么敷衍虚假,他竟也能上当,真是棒槌! 暗自笑了笑,谢景山到枯树下小憩。 迷迷蒙蒙,他梦到自己修为突飞猛进,陆南枝气急败坏,江月白大哭着说再也无法超越他。 谢景山嘿嘿笑着,突然被一巴掌打醒。 “谢景山!” 谢景山捂脸坐起,见陆南枝神色凝重。 “你来看看小白。” 谢景山起身跟在陆南枝身后,看到江月白双目紧闭,正晃晃悠悠朝着阴风涧方向走去。 状如失魂,无法唤醒。 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今日只有这一章3000字的章节,晚上零点过后发十章,敬请期待! 第39章 梦魇(1) 第39章梦魇(1) “林惊月,你为什么要骗我!” 阴冷声音含着无尽哀怨,响彻天地,冰寒刺骨。 江月白猛一哆嗦,看到残阳如血,尸横遍野,破烂旗帜风中舞动,漫天灰烬洋洋洒洒。 饶是她见过饿殍满地,也胆战心惊,只因残尸断臂,肠流满地。 胃中翻滚,江月白弯腰扶着断裂车轴呕吐,看到两面焦黑染血的旗帜。 云国图腾,上书林字。 苍国纹饰,上书夜字。 江月白站起来,目光震动,这里是苍国和云国的战场,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目之所及皆是两国兵将尸体,不远处尸堆如山,染血长枪伫立不倒,绿色宫灯挂在其上,在寒风潇潇中摇晃。 孤寂,凄楚。 “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一……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二……” 听到声音,江月白猛一转头,见银甲将军半身浴血,满身箭矢,走在残尸之间,缓声数数。 江月白深深看了眼绿色宫灯,不知此刻是梦境还是幻境。 “请问,这是何处?你又是谁?” 江月白站在远处朗声询问,暗暗戒备。 银甲将军头也不抬,“……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八……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声音一顿,他茫然四顾。 “少一个……怎么会少一个……” 银甲将军抬头,江月白看清他面容。 长眉若柳,身如玉树,好一个卓尔不群的少年将军。 四目相对,银甲将军暗淡目光逐渐亮起,唇角扯开一抹如释重负的笑。 “找到了,最后一个。” 江月白心头颤动,糟了! …… 漆黑山洞里。 陆南枝同谢景山围在江月白身边,见她闭目问话。 “请问,这是何处,你又是谁?” 两人茫然环顾,周围莫说是人,连鬼灯都没有一个,这山洞正是他们之前从阴风涧那头穿过来时走的山洞。 因为他们进来,鬼灯受惊全都跑了。 “江月白你醒醒。” 谢景山摇晃江月白身体,毫无反应。 陆南枝眉头紧锁,“她应该是陷入梦魇之中了,前些日子的雪灾,听说阴气深重,源头可能就在阴风涧。” “那现在怎么办?” 陆南枝思索片刻,“我在此守护,你想办法出去找黎长老,小白只是杂役弟子,旁人不会在意她死活。” “好,我这就去。” “等等,若是找不到黎长老,便去找宗主婆婆,说我出事了。” 谢景山点头,狂奔而出。 …… 梦魇战场。 “等等!” 江月白疾步后退避开银甲将军,眼珠转动思索对策。 此刻她不知道什么情况,但她知道陆南枝和谢景山一定会想办法,她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拖延时间。 “你……你在此地应该有许多年了吧,是不是从无人跟你说过话,你很孤独吧?” 银甲将军眼眸泛起波澜,江月白心中一松。 “你能把我困在这里,我便跑不了,临死之前不如叫我陪你说说话,你可以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想听吗?”银甲将军满眼哀戚的望着江月白。 江月白目光真诚,用力点头,“想听,我最喜欢听故事,你可以慢慢跟我说。” 银甲将军转身,望向天边残阳。 是有好多年未曾与人交谈过,那便说上一说吧…… “那年,苍国与西云十六部开战,我首次带兵出征,却被杀得节节败退连失两关,春山关大战在即,我夜狼军人困马乏,士气低落。” “春山关若失,西云蛮兵杀入中原,苍国危矣,便是大战前那日,天边残阳一如今时,我中军大帐潜入一个探子……” 周边景色变幻,江月白环视左右,已身处行军营帐之中。 少年将军意气风发,踏入营帐屏退左右,站在沙盘前冥思苦想。 “谁?!” 黑影袭面,两方交手,少年将军不敌,顷刻间便被仰面按在沙盘上,匕首抵上喉结。 黑衣女子拉下面巾,露出饱经风霜,仍明媚热烈,桀骜不驯的一张脸。 “林惊月!!” 手指压在少年将军唇上,林惊月眯眼,“莫要高声呼喊,我是来助你打胜仗的。” 画面定格,满身箭矢的银甲将军蹲下来,眷恋的望着林惊月明媚笑颜。 “林惊月,云国大名鼎鼎的不败战神,我出生那日,她才十岁,便已随其父出征,坐镇中军,谋划战局,屡战屡胜。我爹所率领的夜狼军乃是苍国虎狼之师,却从未在她手中讨到过好处。” “便是因为她,云国版图不断扩大,逐渐压过苍国达到鼎盛。若说苍国百姓最恨谁,云国皇帝第二,林惊月第一。可她此番却背着云国皇帝,偷偷潜入我军大帐,说要助我抵抗西云十六部。” “我被她说服了,春山关若失,不光苍国要面对西云蛮兵,云国亦不能幸免,届时三方角力,云国常年征战确实吃亏。我那时心中并无多少家国大义与城府谋略,只知首次带兵出征,若是败了,会让我夜狼军雪上加霜,届时必定被苍帝问罪。” “那一战,我们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大捷大胜,全军上下士气鼓舞,他们都说我是战神转世,唯有我自己知道,真正的战神在我帐中。” 江月白听得认真,眼前景象再次变幻。 光鲜亮丽的少年将军避开左右踏入帐中,长枪一指。 “林惊月,虽然此战我要谢你,但春山关已经稳固,你便把命留在此处吧。” 林惊月抱臂站在沙盘前,拧眉一指春山关外山坳。 “西云蛮兵士气锐减,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你若在此地设伏,可再夺一关。” 许是长枪沉重,一直举着累人,少年将军手臂微颤,终是放下长枪看向沙盘。 一番探讨过后,林惊月凌厉眉眼抬起,“来了几日,尚未请教小将军高姓大名。” “我?我叫夜时鸣。”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林惊月笑了,夜时鸣怔了。 “那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解读我的名字,且与她的名字融合,实际上,我有此名只是因为我打小便是个夜哭郎,许是从那时起,我对她就有了不该有的情愫。” 军帐藏女将,女将点沙场。 年少慕艾,芳心暗许。 只是仗总有打尽时,人总有分别日。 中军大帐,烛火飘摇,对影成双人。 林惊月亲手斟酒递到夜时鸣面前,夜时鸣心不在焉,接酒便饮。 “等等,敌将给你的酒,你便连想也不想就敢喝?” 夜时鸣手指紧绷,满目深情,“你给我的,毒药也无妨。” 话罢,夜时鸣仰头饮酒,林惊月挥手阻拦。 酒盏落地,林惊月幽幽叹气,“罢了……” 林惊月起身,扯住夜时鸣衣领将人抓到面前,红唇深深印下。 江月白捂眼转身,却见帐外影影绰绰,似是有人埋伏。 “那夜红烛剪影,春意绵绵,我与她都醉了,明知大逆不道,但我心中真的好欢喜。” 次日清晨,林惊月身披夜时鸣外袍,长发披散,于案前亲手做了盏宫灯。 “血见得多了,最不喜红色,今日上元,便做一盏碧灯给你。” 林惊月提笔蘸墨,在灯上写下两行小字。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她执意要走,我便避开我爹暗卫,送她出关,我若知道那日便是永别,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走。” 山谷峡道,春草芳菲,一匹马,两个人。 林惊月翻身上马,夜时鸣疾步向前。 “来年春日,我必十里红妆,上门求娶,你定要等我。” 唏律律—— 马匹嘶鸣,林惊月收紧缰绳,挣扎片刻回身垂目。 “嫁,绝无可能!” 夜时鸣面有不甘,“我绝不放手。” 林惊月傲然笑道,“好啊,苍国十万将士为礼,我准你入赘。” “当真?” “自然!” “一言为定。” 驾! 求订阅,求月票! 第40章 无情(2) 第40章无情(2) 江月白本是拖延时间,却在不知不觉间,被夜时鸣和林惊月的故事吸引。 只是从一开始,她便有种感觉。 云国女将,不败战神,难不成是五味山人?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夜时鸣眼中含泪,哀婉凄楚。 “我得胜而归,我爹含笑咽气,唯怨我放虎归山,我娘撞棺跟随,偌大的夜府,独剩我一人,对她念念不忘。” “一年后春日,苍云两国再次开战,苍帝命我率领十万大军出征,便是那日夜间,我收到她派人传来的书信,整整一年,我修书上百,她第一次有回音。” “信中只有一句话,她说,春草已芳菲,郎君入赘否?我满心欢喜,率军出征,可是林惊月,她为什么要骗我?” 震天的喊杀声回荡在亘古的平原上,江月白看到战火纷飞,两军厮杀,看到战马从她头顶一跃而起,又被身后长矛刺穿,血流成河。 “林惊月,你出来!你出来见我!” 夜时鸣骑在马上砍杀,斩马刀围攻,他从马上跌落,头发披散满身血污,一杆长枪奋力突围,脚下尸体越积越多。 箭矢如雨,透骨穿心,夜时鸣仍不愿倒下,直到云国大将长枪刺穿他身体。 “林惊月已死,你欲寻她,便随她去吧!” 噗嗤! 长枪拔出,鲜血飙飞,夜时鸣终是倒在尸山血海之中,望着天边残阳,含泪而终。 “林惊月,即便你骗我,我仍不恨你,我愧对天子,愧对百姓,愧对宗族,唯不负你。” 江月白心头一震,下意识按住衣襟里的《五味杂集》。 梦魇变幻,又回到原先战场,做了鬼的夜时鸣一身怨念哀情,缓缓看向江月白。 “本想死后去黄泉寻她,一起轮回,来世做一对平凡夫妻,可十万将士怨念深重,又有仙人搬山镇压,将我困于此地。” 夜时鸣身上溢出滚滚黑雾,带着浓重寒气,逼近江月白。 千年冤魂,不是她练气三层就能对付的,江月白只能步步后退。 “她对我有情,定是在云国遭受小人残害,才不能来此赴约,她也一定在地府等我。” “我在这里熬了千年,终将封印冲破一线,可惜那日未曾压制好十万将士怨念,激起大雪成灾已然暴露,那些自以为是的仙人找到此处只是时间问题,我不能再等了。” 黑雾化作长枪,夜时鸣双眼泣血,阴狠歪头。 “本想寻个年老将死的,可此地只有你时常出现,你身边两人身上皆有宝物防备,我没有时间了,只能杀你补齐十万数,待我解脱,就去地府寻她。” 电光火石间,江月白取出衣襟里的书卷举起。 “杀了我你也找不到她!” 夜时鸣顿在原地,一双血目紧盯书卷上‘五味’二字。 “惊月,你可有表字?” “满啜禅林五味茶,清风吹散事如麻,我表字五味。” 江月白强令自己镇定,快速说道:“如果书中五味山人就是林惊月的话,那她非但没死,还走上了仙路,此时已经化神离开此界去了别处,而且……” 江月白吞了口唾沫,“而且她对你的情意根本就没有你想的那么深,你为她怨念深重没有半分作用,倒不如放开执念,解脱自己。” “胡言乱语!” 夜时鸣震怒,江月白周身残尸骤然爆开,血肉横飞。 江月白缩身颤抖,取出她之前看过的那一册翻开。 “你说你愧对天子,愧对百姓,愧对宗族,唯不负她,可她与你所言恰恰相反!” 江月白高举书册,将那一行墨字对着夜时鸣。 [吾之一生,无愧于天子,无愧于百姓,无愧于宗族,唯负一人。叩问己心,有愧,仍无悔。大道无情,唯吾独行,尘缘尽了…… 字字锥心,夜时鸣浑身黑雾震荡,踉跄后退。 “有愧,无悔?大道无情,尘缘……尽了?” 夜时鸣如遭雷劈,千年坚持和信念,顷刻崩塌。 往事历历在目犹如昨日,可所有的温情背后,全是血淋淋的刀子。 “林惊月,原来十万将士为礼,你竟连我也算在其中,我才是那最后一人。” 轰隆隆! 天地惊雷,黑云如潮。 残尸一瞬腐坏化作枯骨,血肉如泥浸入大地,萋萋芳草顷刻变红疯长。 天崩地裂,震动不休。 “夜时鸣你该死……” “夜时鸣你还我命来……” “夜时鸣我好冤啊!!” 十万冤魂泣血,滚滚黑雾从遍野枯骨上冲起,化作刀枪剑戟,从四面八方刺进夜时鸣身体。 利器入肉声响不绝于耳,如同无尽酷刑,夜时鸣逐渐被怨念侵蚀,双目血红,皮肉脱落露出森森白骨。 阴寒入体,江月白感觉血液凝结,丹田气旋无法旋转,身上被冰霜一寸寸爬满。 “夜时鸣,你已经害死十万将士,没必要再拉我垫背陪葬,我不在你们的恩怨之中,你放我离开!” 顶着呼啸狂风,江月白高声呼喝。 夜时鸣毫无反应,江月白心念电转。 “夜时鸣,我也是修仙之人,我可以为你寻到林惊月,告诉她这里的事,告诉她你对她的情意之深,只要你放我离开。” 泣血双目略微震动,黑雾如蛇攀上脖颈。 脚被枯骨抓住,江月白抽出柴刀劈砍,越来越多的枯骨朝她爬来。 “我说到做到,只要她与我同存于世间,我必定为你找到她!” 黑雾疯狂冲进夜时鸣口鼻双眼,他发出凄厉呼喊已无法自控。 江月白满心不甘,砍开面前枯骨踏步上前,对着夜时鸣便是全力一刀。 庚金锋芒耀眼,将黑雾撕开一道缝隙。 夜时鸣得以短暂喘息,深深望向江月白,他挣扎抬手,一抹银芒撞上眉心,将她驱离梦境。 黑雾重新躁动,彻底将夜时鸣吞噬。 苍茫大地,寒风潇潇,草染血色,白骨皑皑。 银甲将军不复存在,一杆长枪伫立在血色残阳之下,枪上所挂绿色宫灯被风卷起,终是无处可依。 江月白猛吸一口气清醒,发现自己身处山洞,手持柴刀,面前是按着染血手臂的陆南枝。 刀上有血,江月白颤声问道:“是我伤了你?” 陆南枝眉头紧锁,“此地危险,先离开再说。” 天地震动,巨石滚落。 山,欲崩! 第41章 卧虎藏龙(3) 第41章卧虎藏龙(3) 江月白跟陆南枝顾不上说话,在地震中一路奔逃。 用尽全力冲出山洞,两人扑倒在十里坡上,忽见山崩地裂。 通往花溪谷那条水路崩塌,被巨石封堵,身后阴风如刀,十万冤魂鬼哭狼嚎的逼近。 “完了,十里坡上就那一条出口。”江月白哀叹。 “无妨,我们飞出去。” 陆南枝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片柳叶,迎风见长,化作卷曲小舟浮于半空,她手持玉符先一步踏上,转身探手。 江月白从地上爬起,握住陆南枝的手登上柳叶小舟。 舟行半空,疾风呼啸,轰隆一声震响,阴风涧塌了半山。 尘土漫天,茫茫无尽的鬼灯不知从何处冒出,汇聚成龙,疯狂撞向柳叶小舟。 “抓稳。” 陆南枝大喝一声,玉符操控柳叶小舟左闪右躲,夺命奔逃。 江月白回望下方,看到山石向两边震开,一身银甲的骷髅将军带着滚滚黑雾,从血池地狱中爬出。 天色暗沉,他仰头怒视。 两人脚下柳叶小舟登时爬满寒霜,当空碎裂。 高空坠落,陆南枝大袖引水裹挟两人,减弱冲势坠落在地。 “林惊月,我要杀了你!!” 骷髅将军仰天大吼,黑雾滚滚如潮,十万冤魂影影绰绰冲天而起。 天衍宗上空骤然出现金光结界,镇压冤魂,耀眼夺目。 “是护宗大阵,我们再坚持片刻,宗主定会赶来。” 鬼灯被冤魂附着,拖着黑雾长尾,发出尖锐嘶鸣横冲乱撞,陆南枝引水为屏,护持她跟江月白。 嗖嗖嗖! 万千鬼灯如箭雨激射,刺入水幕。 水性柔软,陆南枝难以抵抗,几个鬼灯穿透水幕,幸得江月白锋芒诀击杀。 鬼灯凶猛,江月白不间断的施展锋芒诀,生死危机下瓶颈松动,指法生涩刹那间消失,十指行云流水,两息成诀越来越快。 饶是如此,依旧无法抵御源源不绝的鬼灯,冤魂利爪撕开血肉钻心刺骨,不断侵蚀心神。 陆南枝全身灵气几乎用尽,咬牙维持水幕,江月白施法比她更为频繁,此时竟还有余力,灵气之多叫陆南枝震动。 除此之外,陆南枝还发现江月白肉体强悍,冤魂利爪每每袭来,陆南枝身上便要多一道皮开肉绽的血痕,可江月白被冲撞多次,身上只有浅浅红痕,皮肤完好无损。 陆南枝练气四层,江月白练气三层,她比江月白竟差了这么多? “陆南枝你别愣神啊!” 情势危急,江月白心念电转,灵光一闪。 识海中三片雪花消融,江月白将冰属性神识注入水幕,伸出双手,在水中搅动十指,荡起一圈圈绿色流光。 当第一缕冰灵气诞生时,整个水幕为之一震,陆南枝的神魂连同身体也为之一震。 如烈火遇油,冰灵气从江月白指尖疯狂蔓延,发出冰晶碰撞声响,将整个水幕化作冰墙。 鬼灯撞击在上轰然爆开,坚不可摧。 见状,江月白略微松气,转头发现陆南枝双手冻在冰墙中,眼神震动。 她已收手,冰墙竟然还在向外扩张。 殊不知,陆南枝一瞬明悟,体内正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 一粒小小的冰晶,无中生有,在她丹田中落地生根。 砰! 冰墙骤然爆裂,江月白推开失神的陆南枝倒飞而出,重重砸在几十丈外的山壁上,吐血倒地。 “小白!”陆南枝跌得满身污泥,焦急的看向江月白。 “我没事。”江月白挣扎爬起。 此时此刻,远处骷髅将军正冷冷的看着她们二人。 黑雾化枪,千钧一发。 “大胆恶鬼,竟敢在我天衍宗内撒野,不知道老子火气很大吗?” 豪放声浪如雷炸响,江月白仰头,看到一身红袍的胖修士卷着火浪踏空而来。 烈焰焚天,气势恢宏,万千冤魂灰飞烟灭。 “苍火老儿,给我让开!” 铮! 霜银剑芒,从天而降, 冰寒彻骨,杀机纵横! 一剑斩落,骷髅将军连同整座孤峰皆被劈开两半。 细碎剑芒激荡散开,追逐冤魂恶鬼,绞杀吞吃。 只此一剑,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江月白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见白衣剑客御剑横空,凌寒无双。 天衍宗内果真藏龙卧虎,她平日难得一见,所见的每一个都有通天手段,叫人惊艳。 “凌光寒,你也忒过分了吧?好不容易有个能在宗门内出手的机会,叫下面小辈瞧瞧我苍火真君威风,你竟然一剑就把那恶鬼给劈了,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我何时瞧得起你?” “凌光寒你找打!” 红袍胖修士驾火靠近,白衣剑客寒气逼人,冰火难容,争锋相对。 “你们两个够了!” 一声清喝,江月白看到拂衣真君踏空而来,素衣淡雅,气势沉郁。 苍火真君顿时熄火,白衣剑客收敛寒气。 江月白还发现周围有几道遁光本想靠近,此刻又突然调转方向,远离此地。 拂衣真君扫视山谷,江月白精神一震,正要摆出精神面貌,拂衣真君的目光却未曾在她身上停留,径直扫过,落在陆南枝身上,见她无碍,略微点头。 “恶鬼易除,怨气难平,需得镇压消磨,你二人助我布阵。” 话音一落,三人分散各处,着手布阵。 见危机过去,陆南枝瘫软在地,精疲力尽。 江月白也大松一口气,赶忙查看自己身体各处有无异常,从被困进梦魇开始,她就觉得哪里不对。 意识沉入识海,江月白大惊失色。 那盏林惊月亲手制作的宫灯,竟然在她识海中! 灯芯一点银芒,是夜时鸣送她离开梦魇时那一道。 江月白心念震动,宫灯光华大作。 便在此时,异变突起。 滚滚黑雾从地下渗出,顷刻间化作骷髅鬼将虚影,汇聚全力对着江月白和陆南枝方向,飞出一枪。 半空中拂衣真君挥舞大袖,鬼将消散,金光符阵冲天而起,却只护住了陆南枝。 “小白!” 陆南枝惊恐万状,却被符阵阻挡,无法靠近几十丈外的江月白。 黑雾长枪袭来那一瞬,江月白以为自己死定了,强烈求生欲念驱使下,宫灯飞出识海,硬生生抵住长枪。 绿光与黑雾对撞激射,江月白脑中尽是夜时鸣的声音,记忆画面快速闪烁。 从婴儿呱呱坠地,到少年提枪策马。 又从帐中初相遇,到战场横死尸。 江月白脑中胀痛,神魂震荡,感觉身体要被占据一般。 修仙面板闪过提示,似是她领悟了什么,她无心查看。 一切都在瞬息间发生,也在瞬息间结束。 夜时鸣的执念抵不过十万将士的怨恨,灯笼破开,长枪刺下。 “江月白!” 耳边传来谢景山的声音,清风如剑,剑斩长枪。 叮! 长枪断裂,在江月白眉心堪堪消散。 江月白屏住呼吸睁大双眼,宫灯化作流光回到识海,面前清风成剑,绕她飞行。 最终回到远处伸手向前的谢景山掌心,化作一点红痣。 凌光寒闪身出现,一把抓起谢景山的手。 “你单火灵根,如何会有疾风剑意?不对,你才练气三层,剑芒都施展不出,不可能会剑意。” 刚刚那情况,凌光寒亲自出手都来不及,若非疾风剑意速度够快,那小小杂役必死无疑。 谢景山一脸懵逼,眼珠转动忽又端正神色。 “实不相瞒,吾乃上古剑仙转世!” 凌光寒与谢景山对视片刻,一把呼上后脑。 “胡说八道!” 第42章 燎原百枪诀(4) 第42章燎原百枪诀(4) 天魁峰上,薄雾蒙蒙,鸟雀啼鸣。 宗主殿外,辰时钟声响彻山间,又是新一日。 江月白跪在殿外汉白玉堆砌的广场上,此时拂衣真君,苍火真君和光寒剑君三人一起,带着陆南枝和谢景山在宗主处汇报情况。 江月白不知道自己会得到嘉奖还是责罚,总归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不了她命便好。 破损的宫灯依旧在识海中漂浮,暂不知有何用途,江月白默默查看修仙面板,发现新的变化。 【姓名】江月白 【灵根】五行灵根 【境界】练气三层 【功法】五行归真功练气篇(三层:355/1000) 【杂学】 制符(未入门:3/10) 傀儡机关术(未入门:0/10) 【法术】 锋芒诀(二层:561/1000) 草木诀(二层:50/1000) 云雨诀(一层:75/100) 赤炎诀(一层:55/100) 震地诀(一层:55/100) 【秘术】 乱魂抄(未入门:5000/10) 【武技】 追星步(小成:560/1000) 砍柴刀法(大成:35/5000) 断水三刀(未入门: 燎原百枪诀(大成:4950/5000) 从头看下来,她这些天面壁学习制符,只成功画出过三次九品下阶符箓,制作神机石一次也没成功。 所以制符熟练度是3,傀儡机关术是0。 跟陆南枝一起抵抗鬼灯的时候,锋芒诀瓶颈松动,顺利突破500大关,熟练度提升变快。 还有草木诀,这些日子一直给陆南枝演示,晋升第二层。 接下来便是让她奇怪的地方,乱魂抄是曲道秘术,先前修仙面板说她没有天赋,此刻突然多出来5000熟练度。 原本奇怪,看到武技《燎原百枪诀》,江月白便明白了。 夜时鸣的记忆灌输,让她一瞬经历夜时鸣一生,领悟了他的武技。 枪乃百兵之王,《燎原百枪诀》堪称枪法中最强。 有单打独斗的打穴‘二十针’,有以寡敌众,一出手便绵绵不绝如暴雨狂风的‘三十击’,还有‘五十势’,如同剑意一般,每一势都各有千秋,鬼神莫测。 在夜时鸣的记忆中,他爹打仗不如林惊月,唯一能胜过她的,就是宗师境的燎原百枪诀。 苍帝有一次御驾亲征,被林惊月设伏围困,便是夜时鸣他爹一匹马一杆枪杀入重围,救出苍帝。 此枪法在苍云两国赫赫威名,历经十几代枪术宗师传承改良,去繁求精,已达顶峰。 夜时鸣非但被林惊月骗了心,还被林惊月一盏宫灯骗走祖传枪法作为定情信物,说不准林惊月后来以武入道,成了五味山人,靠的就是这部枪法。 夜时鸣一生最强除了枪,便是笛子吹得极好,其他都平平无奇。 兴许就是因为这个,乱魂抄那里多出来5000熟练度。 只需她将夜时鸣的经验融会贯通,变成自己的,乱魂抄便能提升等级,正好弥补她没有这方面天赋的问题。 这种继承别人武技经验的情况,江月白头一次遇到,也不敢奢望能再遇到,实在是太危险了。 当时她甚至有种要被夜时鸣侵蚀神魂,夺去身体的感觉。 这难道就是书中说的夺舍? 一想到自己的身体里塞上别人的灵魂,顶着自己的面皮身份欺骗自己的家人朋友,去作恶去肆意妄为,江月白就不寒而栗。 此间事了,她定要赶紧去藏书院找找,有无什么办法可以防夺舍。 绿色宫灯在识海中闪着微弱光芒,江月白瘫坐在后脚跟上放松脊背,不知道要去哪里寻找五味山人林惊月。 总归是有生之年吧,反正她也没承诺时间。 江月白扭头,天魁峰地势极高,她跪在广场上遥望阴风涧方向。 此时孤峰已平,阴气消散,只剩一地废墟,再也不会有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的景致。 在她看来,林惊月不过一句戏言,夜时鸣却当了真。 林惊月视十万大军重于一人,欲让夜时鸣死心。 夜时鸣却视一人重于十万大军,以为仍有希望。 “总归我长大以后,绝不会像夜时鸣一样爱上什么人,追求大道的时间本来就不够,哪有闲心风花雪月,谁敢阻我仙路,来一个杀一个!” 江月白恶狠狠的想着,伸长脖子朝大殿里看。 …… 殿内。 陆南枝和谢景山禀告完情况,宗主让他们二人在外殿等候。 “陆南枝,你刚才为什么不帮江月白多说些好话?难不成你想邀功?” 谢景山不忿,因为陆南枝刚才有意隐瞒江月白在整件事中的存在,在他看来,发现阴风涧隐患明明是功劳。 如果陆南枝多说些好话,江月白兴许可以得到嘉奖,摆脱杂役身份,可偏偏,陆南枝不说,也不让他开口。 陆南枝面无表情的扫了谢景山一眼,“我就事论事,并无偏颇,至于宗主怎么评判,是她的问题。” 谢景山扫了眼殿外,隐隐看到跪在广场上的身影,眼珠转动。 陆南枝淡声提醒,“小白心气高,要的是尊重和光明正大,不是你的施舍,你最好不要动歪心思,别让她讨厌你。” 谢景山惊讶抬眼,“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 陆南枝叹气,耐着性子解释道:“人分三六九等,凡间如此,修真界亦如此,你会在意你家铺子里跑腿的伙计吗?刚才危机关头,拂衣真君明明有余力,却只护了我,她眼里根本就看不到小白。” “阴风涧的大阵一直是拂衣真君在维护,雪灾之后她还曾去查看过,未曾看出问题来。若我说,这次阴风涧的问题是小白发现的,也是她将恶鬼引出,你觉得拂衣真君会高兴吗?” “我将一切揽到自己身上,并非为了邀功,拂衣真君哪怕不高兴,也奈何不了我。可小白呢,她一心想拜拂衣真君为师学习阵道,你要让拂衣真君现在就厌弃她吗?” 谢景山浑身一颤,后知后觉,自己刚才要是忍不住,那真是害惨了江月白。 “刚才苍火真君和光寒剑君都有意收你为徒,我看你神色便知道你想让他们一并收下小白,你是好心,但也要考虑小白她想不想,她有自己的目标,你真当她是朋友,尊重鼓励便好,无需多事。” “可要只靠她自己,何时才能进入内门,与我们真正站在一处?”谢景山担忧道。 陆南枝望向殿外,“你放心,她终有一日会光芒万丈,且这一日不会太久,你我要做的,便是跟她一起努力,将来别被她落下太远。” 谢景山瞳孔震动,陆南枝神色笃定,抵御鬼灯之时,她便看到自己跟江月白之间的差距,她替江月白高兴,也有了胜负欲。 枪法原名《燎原百击》,出自黄易武侠小说《翻云覆雨》,度娘查找所得 第43章 敲打(5) 第43章敲打(5) 午时钟声响起,江月白猛的回神,暗暗记住《山海志怪集》背到哪里,锤打酸痛的腿,运转灵气缓解疲惫。 跪了一上午,何时才算完? 正想着,殿内走出一个山羊胡黑衣修士,看腰上令牌,是执法堂筑基期的掌刑使。 江月白心里咯噔一下,赶忙端正神色跪好。 朱武走到江月白面前,居高临下捻弄胡子,筑基期灵压尽数放出,半晌才眯眼喝问。 “杂役江月白,你可知罪?” 我知你大爷,狗腿子东西! 心声刚落,江月白怔住,这情绪反应不像是自己的,倒像是夜时鸣的。 朱武瞪眼,“大胆!问你话竟敢不回!” 江月白眉眼恭顺,赶忙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在回想自己过错,心中愧疚,不知如何回答而已,我年纪小嘴笨,不太会说。” “你私自从十里坡入阴风涧,原是小事不责罚你也罢,但是你既发现那山洞,为何不及时上报?还有,明明在受罚期,为何要带陆南枝和谢景山私自逃离?” 跳梁小丑! 江月白拧眉,“是,掌刑使教训的是。” 朱武神色稍缓,“念你年纪小,也是初犯,这次也未曾闹出大乱子来,宗主仁慈不予追究,又念在你发现恶鬼踪迹有功,奖励一千贡献点给你,日后警醒着点,明白吗!”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真当老子傻吗? “多谢宗主,我日后必定谨言慎行,努力干活报答宗门。”江月白深深叩拜。 “贡献点自己去内务堂领取,无事速速离去。” 朱武穿过前殿侧门,来到殿后花园,对着奇花异草中间,侍弄花草的老妇人躬身禀告。 “禀宗主,适才已经敲打过了。” 老妇人满头银发,气度雍容,拔去花茎硬刺问道:“她表现如何?” “并无怨言也十分恭谨,面对我严词训斥不见慌乱。” 老妇人点头,“那倒是个好性子,修行上也勤快,难怪南枝丫头要为她遮掩,九川也喜欢她,先放着看看吧,若她能如九川一样,十年内走到筑基,再栽培不迟。” 话音落下,老妇人走到腊梅树下。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五灵根并非没有前途,只是比起单灵根需要更多的毅力。去问问太上长老,天灵界那边有无回信,再找不到五味山人,九川可真要碎丹重修了,叫太上长老到时别抱着我腿哭。” “是,我这就去。” * 走在下山路上,江月白眉头紧锁。 实际上,这次能得到一千贡献点,理智上她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心里就是有种憋屈和愤怒的情绪。 她也不知道这情绪是不是自己的,难道这就是夺舍的后遗症?她要被夜时鸣的性格影响了? 江月白担忧起来,她不想成为夜时鸣那样脑子有坑的人,这可怎么办才好? 山下岔路口,黎九川来回踱步,已在此处等待一个上午。 远远看到江月白从山道上走下来,黎九川唇角微勾,刚走两步,又眉头皱起。 江月白走路,一向小碎步轻快,偶尔谨慎如狐,小心翼翼缩着。 可此时,她昂首阔步,大步流星,意气风发的样子可不是遇上好事就能有的步态。 “黎长老!” 江月白看到黎九川,整张脸明媚起来,一阵风似的飞奔下来。 “黎长老我正想找你呢,你猜阴风涧那个千年冤魂是谁,你绝对想不到,那个冤魂跟五味山人有天大的关系……” 不等黎九川问,分享欲爆棚的江月白就叽叽喳喳说起来。 黎九川与她都对五味山人有崇敬之心,最是有共同话题。 “所以,你是差点被夜时鸣夺舍了?”黎九川眼含担忧问。 江月白点头又摇头,“夜时鸣人不坏,夺舍应该不至于,但我确实被他的记忆影响了,正想着去藏书院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黎九川松口气,原以为她是在天魁峰受了罚,才愁眉苦脸,没想到只是因为这件事,倒叫他特意等在此处安慰,显得多余了。 “办法也简单,你只需去做一件自己一直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释放自我,强化自我即可。” “一直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江月白眨眼,仔细思考。 “对于夜时鸣的影响,你不必一味抗拒,他性格行事定然也不全是坏的地方,你认同的就大方接受,不认同就引以为戒。” “他阅历丰富,待人处事自有比你成熟稳重的地方,择优而纳,心境放宽顺其自然,比全神贯注一直抵抗要好。” 江月白拧眉点头,好像是这个理。 “另外,藏书院有一部《龟甲咒文集》,你只需兑换其中‘固魂’的咒文,每日以神识在识海中铭刻一次,日积月累之下可稳固神魂,加强识海防御。以后再有外邪入侵,便能抵御一二,叫你有应对还手的时间。” “多谢黎长老,我正愁这个呢。” “正好无事,我送你去内务堂。” 黎九川取出一卷白玉竹简抛起,竹简徐徐变大展开,玉润净透,仙气逼人。 两人坐在竹简上,朝天满峰方向缓行。 江月白忍不住问道:“黎长老,你会不会替夜时鸣不值?夜时鸣含冤千年,落得灰飞烟灭,林惊月却走上仙路,平步青云,天道当真是不公平。” 黎九川扫了眼江月白,小小年纪懂得极多,应是经历多的缘故,且被夜时鸣影响,又多一世经历,他倒是不能将她当小孩子看了。 “这世上很多事都无关对错,唯立场不同,夜时鸣和林惊月的恩怨也是他们之间的问题,外人不好评判。但你若说天道不公,也不尽然。” 江月白好奇探头,双眼明亮。 “你若看到五味山人结丹,结婴,乃至化神时的心境记录,便知她心魔之深,每一次紧要关头都是九死一生,天劫也比寻常修士凶险。她曾提到十万冤魂,我那时不知其意,此时方才明白缘由。” “那又如何,她还不是化神成功了?说明她毫无愧疚悔意,冷血无情。” 黎九川失笑,“并非如此,她若无愧无悔,便不会有心魔,她能次次绝处逢生,是因为云国百姓香火。她为云国征战半生,被奉为战神,各地都有战神祠,十万冤魂怎敌云国百万香火。” “天道之下,因果循环,自有定数。你被夜时鸣影响已在局中,不妨问问自己,夜时鸣率领十万大军出征,若无林惊月影响,他便一定能打赢云国常胜之军了吗?” 江月白怔住,是啊,她总觉得夜时鸣是被林惊月欺骗,这才害死十万大军,实际上那一场战争,夜时鸣亦拼尽全力。 在他记忆的某个角落,有过一个念头。 带十万将士一起,叛国! 局势如此,造化弄人。 江月白心中豁然开朗,但她仍旧觉得夜时鸣脑子有坑,这点谁也影响不了她。 “少年时期,爱欲蒙眼,不见天地。有人挣脱不出,守爱欲,舍性命。有人一朝醒悟,取天地,弃爱欲。夜时鸣是前者,林惊月是后者。” “那你呢?” 黎九川眼含淡笑,扫了眼天罡峰方向。 一眼收回,奔向天地。 “过几日我要闭关稳固修为,你修行上有问题可以先记下来,待我出关一并问我。” “好。” 第44章 解决隐患(6) 第44章解决隐患(6) 黎九川把江月白送到天满峰下便离开,江月白自己去内务堂领奖励。 内务堂没看到洪涛,江月白一问才知,他前日回归,已报备闭关,冲击筑基。 洪涛的经历跟爷爷有点像,都是丧偶,爷爷为此两次筑基失败,江月白希望洪涛成功,提提爷爷的士气。 一个‘固魂’的咒文花费五百贡献点,江月白还兑换了‘缠绕术’,花费一百贡献点。 缠绕术是使用荆棘种子不可或缺的法术,她现在修的法术种地还行,能用来战斗的,只有锋芒诀和震地诀。 柴刀配合砍柴刀法,只有强力一刀有威力。断水三刀属于绝招,杀伤力强但灵气和体力消耗大,不适合长期战斗。 结丹之前,武技在修士斗法中能起到很大作用,现在有了燎原百枪诀,倒是补足她这方面的缺陷。 加上能扰乱神识的乱魂抄和控制对手的缠绕术,再遇到上次劫道的事情,她绝对不会狼狈。 还剩下四百贡献点,江月白又跑了趟百器堂,花三百八十贡献点兑了一杆长枪。 九品法器,名追月。 长枪一横花飘零,松风追月伴我行。 长枪样式简单轻巧,略微短,枪头篆刻‘破甲’符文,是她在库里试了好多长枪之后,拿在手里长度和重量最适合的。 最后二十点贡献点,江月白也没留,换了两瓶辟谷丹存在身上,一瓶十颗,顶两个月口粮。 要学的东西持续增加,她要节省花费在吃饭上的时间。 “东西换好,接下来解决隐患,去做一直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 日暮黄昏,山林小道。 林岁晚从修炼室出来,晃着贾秀春给她的令牌,哼着小曲得意洋洋。 贾秀春是外门筑基弟子,每月都有一次使用修炼室的机会,她替林向天照顾林岁晚,便把令牌给了林岁晚,叫她去使用修炼室。 林岁晚今日刚刚突破到练气二层,她那院中五个外门弟子,她是第一个到练气二层的。 待她回去,定要叫那些目中无人的家伙好好看看,规规矩矩的叫声师姐来听。 林岁晚越想越快意,加快脚步回去,前方突然出现一人拦路。 灰衣女童,手持长枪,霞光披身,耀眼夺目。 “江月白!你想干什么?!” 林岁晚环视左右,见此地无人大惊失色。 前些日子总被人套麻袋,她便警惕着不往无人的地方去,今日太高兴便大意了。 江月白吹开刘海,眼神一厉。 “揍你!” 话音落下,枪出如龙。 林岁晚毫无斗法经验,面对江月白气势如虹的一枪,愣在原地。 铮! 枪尖在林岁晚面前撞出金色盾光,江月白眉头一皱,林岁晚心中大喜。 贾秀春才给了她一件九品防御法器,她虽无法催动,但法器本身遇到危险可自行激发防御。 “本想随便揍你一顿,现在看到,得动真格的了!” 江月白弓步后撤,长枪一架,使出燎原百枪诀。 追月枪出,凌厉霸道,直刺林岁晚眉心死穴。 她慌张后退,盾光再现。 铮! 金戈交击,江月白沉气压枪,盾光爆裂。 林岁晚惊恐万状,慌慌张张这才想起掐诀施法。 江月白唇角一勾,长枪横扫,痛击腰背。 林岁晚飞出小道,撞进树林。 江月白飞身跃起,枪浪重重,绵绵无绝。 “啊!” 林岁晚惨叫连连,不曾习练武技,只会几道法术,却连手都碰到一处,沙包般被江月白一杆长枪打得翻来覆去。 一套枪法练完,江月白一吹刘海,神清气爽。 早该死八百回的林岁晚鼻青脸肿,衣衫破烂,蜷在地上瑟瑟发抖。 “江月白……我要杀了你……我要……让我老祖杀了你……” “还有力气骂人,再练一次?”江月白挑眉。 林岁晚浑身一颤,泪如泉涌眼含哀求,“不要……不要打我……不要……” 江月白走到她面前蹲下,“林岁晚,别以为就你有靠山,我也有!” 林岁晚目光紧缩,看向江月白。 “知道天衍宗祖师姓什么吗?姓陆!内门陆南枝知道吗?陆氏天骄,我闺中密友!你觉得是你林家老祖势力大,还是我家阿南势力大?” “你,你胡说,陆南枝怎么可能跟你成为闺中密友。” “我何须跟你解释那么多,我今日只来告诉你,从今往后若是再让我听到有人背后诋毁我,我不寻旁人只寻你揍你,听到一次就揍你一次!” 林岁晚抖如筛糠,脸色青紫。 “还有你那些挑拨离间,借刀杀人的小手段,我发现一次也揍你一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老祖在闭关,且看你能不能撑到他出关那日!” “把我逼急了,杀了你又何妨?到时候我往陆家一躲,你家老祖又能奈我何?还有,你看此物你可熟悉?” 江月白取出麻袋丢到林岁晚身上,林岁晚惊恐万状的瞪大眼睛。 “原来是你,都是你!” “对比套麻袋,还是当面揍你更痛快!就像在林府,你总喜欢亲眼看着得罪你的人被打得皮开肉绽,痛哭求饶一样!” 江月白站起来扭动脖子,当年她奄奄一息的躺着,林岁晚居高临下的站着,她恐怕想不到有一日,情况会颠倒过来。 “套麻袋揍了你那么多次,也不见什么人出来彻查,替你主持公道,可见你在你家老祖那也没那么宝贝,修真界实力为尊,谁会在乎一个废物?” 林岁晚被戳中痛处,握拳咬唇,贾秀春说过一样的话,说她若不能筑基,他家老祖对她的耐心总会用尽,叫她少惹事,多修炼。 江月白垂眸,“另外,我如今是练气三层修士,以后见面要叫师姐,叫!” 林岁晚吓得尖叫,只觉江月白像地狱恶鬼一样可怕,面对武力和气势全面碾压,只得臣服。 “江……江师姐……” “太小声,重叫!” “江师姐!” “态度不好,重叫。” “江师姐~” “吐字不清,重叫。” “江,师,姐~” 寂静深林,师姐声声,回荡悠远。 林府恩怨,苦楚郁结,随着这一声声师姐,与回音一道消散。 江月白念头通达,从过去阴影中脱身而出。 提着长枪,逐光而行。 第45章 种地狂魔(7) 第45章种地狂魔(7) 阴风涧之事,不过几日,传遍天衍宗上下,成了年末小考之外最大谈资。 旁人不知内情,只知因为此事,陆南枝同谢景山大放异彩。 天衍宗的规矩,内门弟子练气后期前不可拜师元婴真君,只为在大染缸中多多历练些时候。 这并不妨碍元婴真君预定弟子,一番明争暗斗,陆南枝和谢景山都成了光寒剑君的预定徒弟。 只等二人修到练气后期,便举行拜师大典。 江月白没空关注内门的风起云涌,听石小武跟她说完之后,替陆南枝和谢景山高兴片刻,暗自羡慕片刻,便继续在灵田里忙碌。 光寒剑君元婴期战力第二,等她努力成为拂衣真君弟子,那才叫厉害。 天衍宗五年一小比,十年一大比,下次全宗小比只要她能拿到第一,便可自行选择一位元婴真君拜师,那便是她的目标和机会。 爷爷最近身体不佳,每日午时前后脸色极差,都要关门休息两个时辰。 从南谷坊市回来好些天,灵田里还荒着,江月白便将二十亩灵田的活全包了。 灵田里,江月白用震灵锄翻完最后一块地,到田边喝水。 二十亩地,光用震地诀翻土,她也撑不住。 好在还有震灵锄这种能够替代震地诀的法器,耕锄间能将灵土中的灵气震匀,保证种子充分吸收灵气,顺利扎根。 正是因为震灵锄的存在,灵耕夫很少修震地诀,即便震地诀比震灵锄效果更好,还有补充灵土灵气的作用,也少有人浪费时间。 江月白忙了三日,一直都是灵气用尽再用震灵锄。 【震地诀(二层:105/1000)】 此刻震地诀成为第三道突破二层的法诀,接下来播种水菖蒲需要往灵田里注水,形成水田,云雨诀二层有望。 江月白留了一亩地给自己种荆棘种子,休息好便挽起裤腿,站在灵田中央施云布雨。 不远处的老槐树下,石小武拿着红绳翻花花,时不时看江月白一两眼。 “臭小子你在干啥?” 阴影投下,石小武仰头看到自家师傅郭振。 他嘿嘿一笑,“我在学习江师姐施法。” 郭振看向田间,雨雾蒙蒙,灵雨如丝。 “她在干啥?浇个田用不着这么多次云雨诀吧?施展二十多次了,还不歇?” 石小武翻着红绳闷声道:“江师姐说她要种水菖蒲,应该是想用云雨诀把灵田灌成水田吧。” 郭振眼角和嘴角一起抽抽,“她疯了吧,种个灵兽饲料而已,引溪水就够了,用云雨诀不得施展几千次?” 石小武不吭声,郭振眉头紧锁。 “那啥,开春种稻子,咱也用灵雨灌水田。” “哦,师傅辛苦了。” “老子说的是让你灌水田,灌不出来扒了你皮。” “啊?”石小武眉成八字,满脸苦涩。 手里红绳被郭振收走,石小武苦哈哈的开始练习云雨诀。 没过几天,石小武发现花溪谷里每个小学徒都在练习云雨诀,互相对看,皆是有苦难言,欲哭无泪的样子。 开春时,全谷云雨诀灌水田,那场面,一定很宏大! 后来几日,石小武发现江月白连家都不回,一直待在地里,灵气用完就到老槐树下拿出一块灵石,眉头紧锁又不像是在吸收灵气恢复。 搞碎几块灵石之后,江月白咬牙切齿一副要拼命的样子冲回灵田,继续施云布雨。 用了整整十天,她还真灌出来十九亩水田,将水菖蒲的种子撒下。 种子一落进水中就开始生根抽芽,不到一日长出三寸高嫩叶,叶片翠绿,生机勃勃,比谷中灵药的灵气还足。 石小武本以为这就结束了,结果发现江月白还是不回家,坐在留下的一亩灵田里种荆棘种子。 日复一日,不知疲倦。 这日夜幕沉沉,江月白坐在田边,摆上矮几画符,她说这是在休息。 “小武,天都这么黑了,你咋还不回去?” “我也想回去啊,可是江师姐还没回,我回去早了要被打。” “唉……” “等等,难道你也是?你们几个都是?” “是啊,我们都不敢回去太早,我好饿啊,她到底是不是人啊,怎么就能连觉都不睡,饭都不吃呢?” “我最近被逼的,修为和法术进步的太快了,太心酸了。” “滚!” 几个小人打打闹闹,不远处几个老人唉声叹气。 “老夫从未见过有人如此精细的侍弄灵田,震地诀翻土,赤炎诀育种,云雨诀浇灌,草木诀滋补。莫说灵谷,寻常灵药能占两样,绝对长势喜人。” “这丫头还让不让人活了,跟她种的水菖蒲一比,我感觉我种的东西猪都不吃。” “我家那小丫头都累病了。” “别说你家学徒了,我都遭不住了,练法诀练得手指抽筋。” “唉……” 萤火点点,陶丰年打着灯笼走来,所有人齐刷刷的看过去,眼含热泪。 陶丰年到地里一看,饶是不少人‘告’到他那里,也不及亲眼看到的震撼。 光这一地晃眼灵光,陶丰年险些以为地里是七八品的灵药,不是不入品的灵兽饲料。 还有那些荆棘种子,寻常一月一熟,这才几日都挂了果。 果壳饱满,灵气逼人,里面的荆棘果不得突破九品达到八品啊? 到时候缠人身上,怕是九品法器都劈不开! 怎么好像还有几个异种荆棘果?这丫头干了啥? 陶丰年手有点抖,扭头看周围那一双双眼睛,都像贼! 等江月白从全神贯注画符中退出,陶丰年才吭声。 “你咋不把你自己种到灵田里算了?” 江月白喜笑颜开,“爷爷,我制符入门了,这是我刚画出来的九品火弹符。还有我锋芒诀外四道法术全已二层,这几日一直用草木诀滋养荆棘果,草木诀距离三层只差一点点。” “就是武技练习有点落下,太忙了没时间,但我修为和神识都增长不少,尤其是神识,已经可以轻松驾驭九品法器,冰甲虫王也能催动三次了!” 灵田里耗了一个多月,吃饭睡觉都省了,这些成就都是她努力得来的。 陶丰年老怀甚慰,有一种他可以放手养老,把一切交给江月白的感觉,未来可期啊。 “行了,先跟爷爷回家,你怕是都忘了,今日是你七岁生辰,陆南枝和谢景山传了纸鹤给你,回家看看吧。” “好!” 江月白笑盈盈的站起来,陶丰年取出身上所有防御用的阵旗和阵盘,把二十亩灵田护得密不透风。 “爷爷你也太夸张了吧,水菖蒲而已,你给我荆棘果护住就行了。” “你种的那是一般水菖蒲吗?种得很好,但下次不准种了,过两天我给你买点灵药种子种。” “那咱们种丹阳参吧,吃了能补精气不足,延年益寿……” “丹阳参太麻烦,寻些容易侍弄的就行了。” 一老一少挑灯回家,路过村中屋舍,几个小孩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装模作样的害人精!自己掐尖要强也就算了,害得我们天天被骂。” “就是,谁知道她是不是吃丹药修炼的,得意什么,迟早栽跟头!” “还想三年考上灵耕师?真是笑掉大牙,也不怕修炼得走火入魔……” “你们几个再说一次试试!” 吕莹从黑暗中走出,满眼怒火,瞪着眼睛看他们。 “她凭自己努力碍着你们什么事了?你们自己不修炼还在这里诅咒她说她坏话,小心我告诉陶老要你们好看!” 几人一脸晦气,一个推一个的离开。 “我警告你们,再让我听到你们背后乱说话,我饶不了你们!” 吕莹气鼓鼓的看着他们消失在夜幕中,咬咬嘴唇独自前往村后小树林。 她默默取出修好的玉簪看了眼,小心翼翼的收起,便开始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练习法术…… 第46章 狼纹甲(8) 第46章狼纹甲(8) 陆南枝和谢景山信中说的都是同一件事,说他们二人最近搬到光寒剑君掌管的天剑峰,跟修剑的内门弟子一起居住生活。 要熟悉环境,要处理杂事,要学习新剑诀,便没去讲法堂上课。 现在诸事皆定,约江月白明日讲法堂见。 看完信,江月白将信笺珍而重之的收进储物袋。 小院里,陶丰年将一整套皮甲放在江月白面前。 “耽搁许久,终于赶在你生辰这日做好这套狼纹甲,去里面换上试试。” 江月白点头,欢欢喜喜的回屋换衣。 片刻之后,江月白从屋里出来,黑色皮甲,护臂护腿皮靴样样俱全,胸前还有暗纹狼头,英武不凡。 皮甲轻灵贴身,同杂役灰衣一样,会自行变换尺寸,外面套上宽袍大袖的杂役灰衣也不显。 江月白走了两步,身轻如燕似有清风相携,她当即取出长枪耍了一套,像个威风凛凛的小将军。 “爷爷,我喜欢这套狼纹甲,你做得也太好了吧。” 陶丰年笑呵呵道:“爷爷还是老了,不然能炼成八品灵甲,现在只能达到九品上阶。这皮甲用了铁背狼皮和青岩猴皮,两者防御力都很强悍,你穿在身上即便不注入灵气,九品法器也难伤你。” “若是注入灵气引动其中防御符阵,八品法器法术也能抗上一阵。护臂上有岩盾符阵,可激发小型岩盾,护腿和靴子上有疾风符阵轻身提速。” 江月白笑眼弯弯,“爷爷才不老,这一套顶好多件九品法器了,不过爷爷明明是灵耕师,怎么学的是炼器不是炼丹呢?” 陶丰年道,“谁说会种灵药就一定有炼丹天赋了?我爹原本就是个铁匠,他虽一心供我读书不让我打铁,但血脉传承,叫我踏入修真界还是学了炼器。你自己熟悉下狼纹甲各处符阵,爷爷来摆饭。” 江月白点头,在院中逐一激发狼纹甲上的符阵,横臂在前灵气一引,手臂上顷刻出现脸盆大的青色岩石盾,跟青岩猴的天赋法术一样。 追星步运起,清风裹身,江月白一跃上了屋顶,风一般沿着屋脊来回穿行。 月色明亮,江月白玩得不亦乐乎。 “下来吃饭吧小皮猴子。” 陶丰年今日高兴,将自己酿的灵酒取出一坛,江月白也分到一小杯。 甘冽灵酒下肚,像一团烈火从喉咙一路烧下,江月白感觉丹田里轰的烧起来,刚刚消耗那点灵气竟快速补充回来。 “爷爷这灵酒能快速补充灵气吗?” 陶丰年点头,“嗯,许多修士外出历练都会带上一葫芦灵酒,战斗之中有大用。” 酒足饭饱,江月白小脸泛红,脑袋晕乎乎的,她用力一晃,一道绿光从眉心冲出,变作宫灯样子,也左摇右晃醉了一般。 “这是……鬼灯?”陶丰年看清灯笼,疑惑问道。 此时的宫灯已经恢复如初,灯芯银光微闪,两团磷火环绕,凶巴巴的朝着陶丰年做出撞击的假动作。 江月白道:“我叫它小绿,它是鬼灯又不是一般的鬼灯,我也不知道它有什么作用……” 江月白跟陶丰年说过阴风涧的事。 陶丰年试着用神识探查,小绿周身磷火大盛,陶丰年脑中灼热刺痛,神识被磷火尽数焚烧。 他略微思考,从储物袋中取出白玉小瓶,里面有几团灰蒙蒙的光。 “这是我在炼制皮甲时,从青岩猴尸体上收集的残魂。” 陶丰年打开瓶塞,灰色光团浮出,小绿饿虎扑食径直撞上光团将其吞没,灯芯银光和两团磷火顿时亮了几分。 “诶?” 江月白秀眉蹙起,意念沉入识海,她这些日子凿刻神机石,识海中的小麦苗从三片叶子长到五片,飘零雪花还是三片。 此时小绿吞噬残魂,麦苗下方,一缕黄色气息突兀出现,包裹根茎变作土壤。 “爷爷,我的神识增长了,这是怎么回事?” 陶丰年了然,将剩余残魂全给小绿吞噬。 “你这丫头真是撞了大运啊,这盏变异鬼灯的磷火可焚烧修士神识,还能通过吞噬魂魄滋养你的神识,这是鬼道手段,说不上正邪,也有许多正道修士通过吞噬妖兽魂魄来修神识。” “神识在修行中有极为特殊的地位,对于瓶颈突破,法术和斗法以及炼丹炼器布阵等等都有影响,但这世间除了妖鬼两道,人修少有提升神识的法门。” “吞噬兽魂甚至人魂便是最容易的法门,但是吞噬太多魂魄会对心智造成极大影响,轻则精神混乱,重则入魔疯癫,自断仙路。” “你通过这盏变异鬼灯吞噬炼化,即便提升的少,但没有任何弊端,日积月累神识定远超常人。我修行四十年,还从未听过见过这样的东西。” “这是契约灵兽用的符文,你用神识将其铭刻在鬼灯上,今后它便不能伤你。还有,这鬼灯的秘密定不能外泄,否则必有人夺宝杀人,知道吗?” 江月白记下陶丰年画给她的符文,实际上她觉得小绿的灯芯中有夜时鸣的执念,在找到五味山人之前,小绿绝不会伤害她。 保险起见,还是听爷爷的。 一夜无事,江月白难得没有修炼,借着酒劲美美睡了一觉。 次日一早,便让陶丰年将她送到讲法堂。 跟陆南枝他们约的是下午,上午正好有内门阵道师叔授课,江月白早早占了好位置听讲。 “……奇门阵术,起源自上古《龙甲神章》,涉及术数,以易经八卦为基,有八门九星,阴阳五行,三奇六仪等要素。” “阵道乃修真六艺中最难学难精的一道,要入阵道,光学符法还不够,首先要打好术和数的基础……” 内门筑基师叔朗声宣讲,江月白云里雾里,竟是大半都没听明白,顿感阵道之复杂,光是打基础的书单,这位阵道师叔就列了十数本。 好不容易熬到讲法结束,江月白一头扎进藏书院,将《河图洛书》《太玄甲子数》《阴阳应象论》等书全借出来。 难怕什么,多读多背总能明白。 刚出藏书院,一人拦路。 “我就知道,在这儿能找到你这臭丫头。” 江月白抬头,心里一咯噔,贾卫! 她余光扫视左右,藏书院外人来人往,他要找她麻烦,不会选在这里。 “你想干什么?” 贾卫吊儿郎当,“我可不会跟个小丫头过不去,今日来是提醒你一句,别识人不清,到时候赔上性命。” “你在说你自己吗?”江月白毫不客气。 贾卫嗤笑一声,“你以为陶丰年对你好是没有私心的吗?不妨直接告诉你,他的寿数不足一年,培养你不过是为自己培养新的躯壳,等时间到了将你夺舍,他便能重获新生!” 江月白心头一颤猛的盯住贾卫。 贾卫阴笑两声,“你好自为之吧。” 贾卫离开,江月白浑身发冷。 他刚才说……爷爷的寿数不足一年?所以爷爷这段时间才身体越来越差? 江月白不想相信,但仔细一想,爷爷三十岁入道,修行至今已到七十岁,两次筑基失败耗空底子…… 她原以为爷爷怎么也得活到百岁,到不了百岁也得八十。 “不可能的,爷爷不可能这么快就要……” 江月白不敢想下去,立刻朝花溪谷飞奔。 花溪谷里,青砖小院。 陶丰年听着江月白泣声质问,有些晃神,半晌才道:“你担心的只是我快死,就不担心我真要夺舍你?” 江月白哭着大喊,“我又不是棒槌!贾卫的话我怎么可能会信!” 陶丰年失笑摇头。 江月白气得抹泪,“你还笑!” “你自己都说贾卫的话不能信,还哭?” 江月白愣住,鼻涕流下来。 陶丰年揉揉江月白的脑袋,“放心吧,原先确实寿元将近,但上回去南谷坊市,爷爷已经找到办法暂时延寿。” “暂时是多久?” “三年,只要你三年内能考上灵耕师,爷爷便能跟宗门要一颗十年的延寿丹,然后再次冲击筑基,之后便有足够的时间去谋划。”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道法自然,强求不得,爷爷不想你背负压力修行。” 江月白抹掉眼泪,“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你也一定不要抛下我,你发誓!” 陶丰年见江月白在倔头上,只好装模作样的发誓安慰,虽然虚惊一场,可贾卫为何突然要告诉江月白这件事,陶丰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江月白也是一样,心中忐忑难安。 思前想后,她决定不等三年。 延寿是逆天的行为,就算只是十年的延寿丹,炼制出来也会遭受丹劫,很难保证产出。 江月白又跑了趟讲法堂,陆南枝和谢景山都说会尽力帮忙。 但具体什么时候能弄到,谁也无法保证。 原本明媚的日子蒙上一层阴霾,那日之后江月白不再离谷,将自己关在小院中,没日没夜的练习灵耕法术。 陶丰年说得没错,道法自然,她以前练习法术虽然辛苦,可每一日只要有进步都很开心。 如今心中压着巨石,只觉进步还不够,距离目标还有很远很远,叫她不断压榨自己极限,累得难以喘息。 而且,法术的熟练度增长远不如从前。 过犹不及,适得其反,她渐渐体会到了。 一日日的苦练,唯有与陆南枝鸿雁传书,能疏解她心中苦闷。 第47章 鸿雁传书(9) 第47章鸿雁传书(9) 【月白吾妹玉展: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延寿丹一事,不必忧心,吾已托付族中长辈,不日必有回复。 念及修行苦闷,分享一则趣事。 谢氏景山,得太上长老推演天机,掌心红痣乃前世印记,景山自鸣得意,四处宣扬其乃上古剑仙转世,引得苍火真君起意,欲夺他为徒。 苍火真君弟子虞氏秋池,奉真君之命,一人打上天剑峰,百宝匣中三十六器,独挑筑基剑道弟子七人,不落下风,风姿无双。 景山震惊,被绑离去,已五日不见归。 光寒剑君不忿,令其大弟子方欲行打上天雄峰,未见出发,宗主震怒。 令拂衣真君锁二位真君于阵中,不合力,不得出。 南枝口拙,词难表意,得空相聚,彻夜畅谈。 春寒料峭,善自珍重,兼颂闺安,翘首盼复。 南枝敬上】 * 【南枝师姐敬启: 信已收到,读了数遍很是欢喜。 谢景山单火灵根,拜在苍火真君门下倒也合适,我如今还在疑惑,光寒剑君是金冰双灵根,为何会收他一个火灵根弟子。 只可惜苍火真君修的是火焰神通,并非剑修,谢景山定不会拜他为师。 虞秋池师叔我曾见过一面,英姿飒爽,随古泉真人一道斩过旱魃,叫人敬佩。 而今一人独战七名剑修,那日光景一定精彩,可恨我无法在场观看。 念及此处,我更要奋发图强,争取早日考入内门与师姐一道。 师姐莫怪我啰嗦,实在是内心苦楚无处抒发,只能与师姐诉说一二。 我日前才知,爷爷续命之法竟是以蛊续命,每日午时受烈火焚心之苦,还要取血养花。 我心中难耐,却无法帮爷爷分担,唯有日夜苦练,早日考上灵耕师。 从前四处流浪,见过太多生死,本以为踏入仙门修长生,便不用再面对亲人离世之苦。 天不遂人愿。 这几日心中总有抱怨,怨天道不公,坏人长寿,好人短命。 啰嗦太多,还望师姐勿怪。 盼回复。 月白敬上】 【月白吾妹亲启: 东风解冻,丽日舒和。 修行之事,切莫强求,松弛有度,方能速进。 心中苦闷,尽可与吾诉说,只恨课业繁忙,不能陪伴吾妹,望自珍重。 今有喜事,分享于妹,感激于妹。 那日共敌鬼灯,汝以草木诀助水幕成冰,心有所悟,数日修行推演,终得水化冰之法。 忆起汝曾提及,不知如何运用冰行灵气,吾有些许心得,望汝不吝指正。 …… 草草不尽,乞复候教。 南枝敬上】 * 【南枝师姐敬启: 师姐心得,叫我茅塞顿开,不敢指教,只感激师姐分享,也与师姐分享我领悟之事。 我以草木诀转化冰灵气,但我并无冰灵根,灵气无处可存,快速散去。 师姐于丹田中聚冰种,此法并不适合我五行灵根。 故此,央求爷爷为我兑换一道冰箭术,草木诀完成瞬间,手诀转化为冰箭术手诀消耗冰灵气,几番尝试终于成功,并有妙想。 试问斗法之时,对方见我施展草木诀,最终却被冰箭袭面,是何感想? 此法或可用于其他法术,譬如震地诀之后接锋芒诀,只需预判对方避开地裂时的落点,必是一扎一个准。 虚虚实实,难以捉摸,定然有趣。 唯一问题便是两道法术结合,手诀催动时间过长,必须常年练习加快速度。 或有精简之法? 可惜黎长老闭关,无处请教。 今日心情极好,修为关卡松动,终于踏入练气四层。 爷爷叫我感谢陆师姐开解,方才后知后觉,师姐苦心引我转移注意,月白拜谢。 今日立春,无缘得见师姐,来日必定亲手做些春饼奉上。 再谢师姐,静候回复。 月白敬上】 * 【南枝师姐亲启: 上一封信寄出已有月余,不见师姐回复心中担忧。 爷爷身体抱恙不好出门,我小小杂役进不了内门地界,师姐见信,还望速速回复,叫我安心。 今日出门,一喜一丧。 喜的是于我有恩的内务堂管事洪涛筑基成功,我告诉爷爷此事,爷爷心中动容,想来寿元一事解决,下次筑基定能成功。 丧的是今日见到两名杂役弟子与一外门弟子起了冲突,外门弟子法器威猛,将两名杂役打得一死一伤。 这事本平常,是两名杂役弟子见财起意动了歹心,被那名外门弟子发现这才动起手来。 执法堂判那外门弟子面壁半年,将重伤杂役弟子救治好之后逐出宗门,他在宗内已经成家,有妻有儿,连带妻儿一起被逐。 孰对孰错十分清楚,可所有人却不管因由,只以灵根论事。 说那外门弟子三灵根,宗门自然要留,杂役一家全是五灵根,没有前途活该被逐。 谈论者多是杂役弟子,他们同情弱者,又无端指责强者,却不管弱者做了何事?只说那外门弟子咄咄逼人,说执法堂判罚偏颇。 有人莫名悲愤,过分怨怼,有人只说认命,不论对错。 师姐勿怪,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虽苦闷,却也因此明白爷爷为何不与那贾卫争斗,原以为爷爷懦弱,到头来,他或许是为了我。 怕他有事,我被牵连,但他从未想过,我不怕牵连,只愿他过得舒心。 诉苦太多,望师姐见谅,定要速速回信,叫我安心。 月白敬上】 * 【月白吾妹谨启: 未能回信,实在愧疚。 灵体有恙,走火入魔,幸得太上长老出手相救,渡过难关。 劝汝修行松弛,吾却贪功冒进,意图转化灵体,险些自断仙路。 如今水中杂冰,灵体不纯,太上长老火冒三丈,吾十分欢喜。 此事传回陆氏宗族,族长震怒,命吾归族查探。 恐耽搁几月,先行辞别。 汝不必忧心,此番可能是吾命数转机,若顺利,亲事可退,吾将自由。 汝所言之事,吾亦难参透。 待吾归来,红炉煮茶,促膝长谈。 另,景山传讯,延寿丹已得,明日申时,花溪谷口相见,莫忘! 书短意长,望妹珍重。 南枝敬上】 第48章 延寿丹(10) 第48章延寿丹(10) 青云岭,山门牌楼下。 谢景山站在牌楼里,看着牌楼外满脸堆笑的老仆,眉头紧锁。 “怎么是你来送东西?” 牌楼两边,看守山门的弟子诚惶诚恐,只因老仆是金丹真人,他们不敢得罪。 老仆笑道:“老祖想你了,叫我带上照影玉,存些影像给他老人家。” 谢景山大惊失色,“你敢把那玩意儿拿出来我跟你没完!” 说完,谢景山给了守门弟子一些灵石,叫他们先到远处去待会,他死活不出山门牌楼,老仆没有天衍宗令牌,进不来。 “我的小公子,我真不是来抓你的,你看,你要的东西都在这儿,给。” 谢景山不为所动,“扔进来,别想诓我,我现在书读得多聪明着呢,小时候抓我那些招没用。” 老仆无奈,“我说小公子你就跟老奴回去吧,你想上剑仙榜那还不容易,花些灵石给你买一年榜玩玩就是了,堵了老爷的嘴,他也说不出什么来。” 谢景山咬牙,“有几个破钱了不起啊,我谢景山要靠自己努力登上剑仙榜,不怕告诉你,天衍宗太上长老可是亲口说了,我前世是剑仙,这辈子走老路,简直不要太容易!” “我家小公子果然非同寻常,厉害厉害。” 谢景山:…… “东西扔进来赶紧走,烦死了!” 老仆无奈,只好将储物戒指丢进山门。 “我说小公子,你要各道杂学的书籍玉简我都能理解,可你要木匠书干什么?不是说要修剑道吗?还有老奴一直不解,你修剑道怎么不去归元剑宗?” 谢景山查看戒指里的东西,茫茫多的书不知有几千册,他都翻不着延寿丹在哪。 实际上,他一开始是要去归元剑宗的,可走到天衍宗附近也不知道怎么的,稀里糊涂就入了门。 之前后悔过,现在……万幸! “东西送到你走吧,没事别来烦我,告诉老祖,百年后等我剑道有成,自然会回去,叫他保重身体少跟我爹吵架,还有我娘,算了,她肯定在外面玩得都不知道我已经进了天衍宗,走吧走吧,快走。” 谢景山扭头离开,老仆无奈叹气,驾起遁光消失在山巅云雾之中。 * 花溪谷口。 江月白来回踱步,翘首以盼。 今日她早早起来,到灵田里收了新一批荆棘果后,直接来到谷口,从午时就等在此处。 谢景山还不见来,江月白吸口气在谷口池塘边坐下,盘点收获的荆棘果暂时转移注意。 荆棘果一月一熟,她从种下到现在收了三次。 每个果子里一般会有三到五颗可用以斗法的荆棘种子,她照料得仔细,果子里都是五颗。 零零总总算下来,现在身上有五百多荆棘种子,并且从九品种子跃升为八品种子,荆棘强度提升,滋生木毒,可扰乱修士灵气。 其中还有她培育出来的异种,火荆棘和冰荆棘。 火荆棘带火毒,触身起火,冰荆棘反之,比木荆棘杀伤力更大。 方法是在藏书院一本杂学书中看到的,将滋养果子的草木诀换成火属性的赤炎诀,日积月累之下就会让果子变异。 冰荆棘也是一样,她让冰甲虫王附着在果子上,往果子释放冰灵气。 期间失败了不少,最后成功收获火荆棘八十颗,冰荆棘三十颗。 “江月白!” 一声鹤鸣,江月白看到白鹤落地,谢景山跳下。 “拿去。” 药瓶抛到手中,江月白恍然如梦,爷爷苦求了好多年的延寿丹,这么轻易就到她手中了? 谢景山下巴微扬,正欲显摆能耐,忽然瞪眼。 “你怎么又突破了?” 江月白怔愣了下,“我一月前就练气四层了,你才知道?我以为陆师姐告诉你了呢。” 谢景山气闷,恶狠狠道:“这东西价值五万下品灵石,你要还不出来,就给我家铺子干一辈子活吧,到时候我天天使唤你跑腿,看你怎么超越我。” 江月白莞尔一笑,“好啊。” 谢景山愣住,江月白不跟他斗嘴,不打压他,他竟有些不习惯。 “五万灵石你容我些时间,我必定还上。” “也不是很急,又不多……” “我种的火荆棘送你,先走了,等爷爷渡过难关,再好好谢你。” 江月白把三十颗火荆棘种子放在普通布袋里塞给谢景山,迫不及待奔向自家小院。 踏进小院,北屋房门紧闭,江月白小心翼翼的靠近,攥紧药瓶站在门口等。 怕打扰爷爷闭关吸收焚心母花的精气缓解蛊毒,门上还有防护阵,她也进不去。 哐啷! 重物坠地,江月白一惊,见门上防护阵逐渐崩溃,她立刻推门进去。 花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焚心母花快速枯萎,奄奄一息。 陶丰年口吐鲜血蜷在榻上,浑身青筋暴起,极度痛苦。 “爷爷!” 江月白扑到跟前,陶丰年一把抓住她手腕,血红双目瞪视过来。 * 彼时,合丹殿深处。 宫妆女子镜前描眉,百媚千娇,与她眉眼有几分相似的贾卫站在一旁,双手递上贵重发簪。 二人身后,跪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腰挂仙草楼药师牌。 宫装女子对镜扫他一眼,不悦问道:“杜仲,你明明与我说三个月内必要他五内俱焚而亡,如今都快四个月,怎么我还没见陶丰年那边有动静呢?筑基丹你不想要了是吗?” 杜仲一颤,赶忙道:“可能是陶丰年这些日子温养的好,所以才多耽搁了几日,不过您放心,那蛊虫只要他吃下去,便是神仙难救。” 杜仲偷偷看贾卫一眼,贾卫凑到贾秀春面前笑道:“阿姐不必太担心,我前些日子去看了,陶丰年确实每日午时都会闭关,他肯定服了蛊虫。” “而且我也按您的吩咐去跟他家那小丫头提了夺舍之事,只要陶丰年毒发,他想活就只有夺舍一条路,不管他跟那小丫头最后谁能活,总归都不好过。” 贾秀春闭目吸气,“林长老闭关前特意交代,出关时不想再看到陶丰年,也不能叫他死得容易,陶丰年当年险些害死林长老,林长老寒毒缠身,痛苦难耐,绝不能便宜了他。” 贾卫点头,“是,我这些年一点也没叫他好过,三天两头压榨他就是在催他的命。他视那小丫头如珠如玉,真为了活去夺舍那丫头,心中定是生不如死。” 贾秀春挑眉。 杜仲赶忙道:“您放心,蛊毒入魂,就算他夺舍成功也无法摆脱蛊毒,不过是多痛苦几日罢了。” 贾秀春勾唇一笑,“很好,待到林长老出关,定为你求一颗筑基丹,下去吧。” 杜仲告退,贾卫扫了眼门外,压低声音问:“阿姐,你的姿色在天衍宗内也算是绝顶了,总跟在林向天一个老头身边伺候,不觉得委屈了吗?天衍宗内那么多元婴真君……” “闭嘴!” 贾秀春怒目瞪视,贾卫悻悻住嘴。 贾秀春道:“今后若再让我听到此类话,你便休想再从我这里拿一块灵石一颗丹药!” 贾卫打嘴讨饶。 贾秀春看着镜中自己,幽幽道:“当年若不是他游走凡间为我赎身,我早已死在花楼之中,哪来今日仙缘,又哪来你的好日子!” 贾卫不以为然,“他不过是看阿姐体质特殊,拿你试药罢了。” “试药又如何?你可知我在花楼过得是何种日子!滚,这几日别让我看见你!滚!!” 贾秀春打落满桌胭脂,贾卫狼狈逃离,出了合丹殿,看向花溪谷。 “陶老儿肯定存了不少家底,既然要死,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10章更完,求订阅,求月票,求打赏,求评论,求一切支持,青蚨拜谢! 第49章 以命换命 第49章以命换命 花溪谷小院。 江月白满心慌乱不知所措,想要帮忙却被陶丰年狠狠甩开。 “出去!” 陶丰年怒喝,江月白不走。 心念电转,江月白取出上次墨百春给的疗伤药,陶丰年让她带在身上防身。 颤抖着手倒出仅剩的三粒,江月白递到陶丰年面前。 陶丰年痛苦难耐,死马当活马医,抓过三粒药一口吞下。 片刻之后,蛊毒自行退去,药性支撑叫陶丰年喘上一口气,浑身湿透如被水淋。 “爷爷,谢景山帮我买到了延寿丹,你快吃下就没事了。” 江月白红着眼将药瓶递到陶丰年面前,陶丰年没有接,看着她手中药瓶,忽然一声声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笑到涕泪纵横,伏案痛哭,声声泣血,撕心裂肺。 “都是命啊,都是我陶丰年的命啊!” 他为延寿丹费尽心机,熬了几年。 江月白不过两月,便轻松拿到。 简直可笑! “爷爷?” 啪! 陶丰年挥手打飞江月白手中药瓶,怒目相对,“滚,你给我滚!!” 江月白浑身一颤,不明所以。 陶丰年状若疯癫,花白头发披散肩头,双眼血红。 “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要我争着活,我岂会冒险吞下蛊虫!” “爷爷?!” “母花枯萎,蛊毒难解,你此时给我延寿丹有什么用,我一样要死!” 江月白踉跄后退,到摔碎的花盆前查看,眼里雾气氤氲阻挡视线,她不断的抹,眼泪不断的掉。 “花还没死,爷爷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救活它,你不要放弃,延寿丹我都拿到了,我们一定能渡过眼前难关。” “都是因为你,都是你的错,你滚,我不想看到你,滚啊!”陶丰年咆哮挥手。 江月白心中憋屈,拳头握起站起来便喊:“你怪我赶我有什么用,不想死就争着活啊!!” “我时时刻刻都在争,就是为了争才日日忍受烈焰焚心之苦,我难道争得还不够吗?天道何曾可怜过我,只会一次次将我打落谷底万劫不复!” “你若从踏上仙路便开始争,何至于落得今日!”江月白怒喝一声。 很多话,她早都想说,只因陶丰年是长辈,是她最敬爱的人,她便忍了没说。 陶丰年胸口剧烈起伏,一瞬不瞬的瞪着江月白。 江月白压下情绪,慢慢道:“爷爷教我读书明理,一字一句我都记在心里,可你教给我的那些道理,你自己做到了吗?” “你明明心有高山日月,却始终在泥里称王,你在万人中争着考上灵耕师,为何却连区区一颗延寿丹都争不到手?三万贡献点,三千个丁等任务,不过扫地送信,一日一个,十年也该攒到了吧?” “可你呢?修行四十年,四十年都干了什么?!你去看看其他灵耕师,谁像你一样整日待在谷中,只给自己种下区区二十亩灵田?” “你若肯争,种上几百亩七品灵药,三五年间便可攒够贡献,你若肯争,多结交几个炼丹长老,总有人愿意帮你,你什么都不做,天道也救不了你!你当年考灵耕师时那股劲头去哪了!” 陶丰年脑中嗡鸣,江月白的话,一字一句,直刺心底。 遥想当年,拿到灵耕师令牌,宗门炼丹长老争相抛出橄榄枝,他也曾意气风发,想要大干一场,也曾展望过结丹化婴,逍遥天地。 何时起,他成了今日这般畏手畏脚,得过且过的样子? 江月白抹掉眼泪,“你现在吼我有什么用,真有能耐去争天命啊!别用其他借口给你的懦弱无能当挡箭牌!” 说完,江月白取了焚心母花扭头就走。 陶丰年伸手欲拦,却被一口气堵着说不出半句话,只看到延寿丹药瓶静静躺在屋角。 唾手可得,又遥不可及。 * 花溪谷后树林,阴雨蒙蒙。 江月白满手泥泞坐在地上,取了灵田中最好的灵土包裹焚心母花,绿色光晕不断从指尖荡开,注入母花。 “为什么一点用都没有?” 江月白满心焦急,一遍又一遍,直到灵气耗尽,焚心母花的叶子依旧干枯,没有丝毫生机。 她取出灵石恢复,环视周围树木,紧咬嘴唇直接掠夺树木精气化作草木精珠反哺焚心母花。 “没用,还是没用,我到底该怎么办?” 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怎么都抹不净,江月白慌乱到指尖颤抖,周边树木因她掠夺生气,嫩叶枯萎凋零,死气沉沉。 思前想后,江月白眼神一狠,骤然起诀,对准自己。 被抽空的虚弱感袭来,江月白屏住呼吸维持法诀,脸上血色褪去,自身精血生气被掠夺而出,在掌心化作殷红珠子。 法诀落,她浑身一松大口喘息,将气血精珠注入焚心母花。 枯萎叶片终见舒展,江月白喜极而泣。 “有用了,终于有用了。” 她毫不犹豫,再次掐起手诀。 小绿从识海冲出,撞向江月白。 “你走开别管我!” 江月白发狠赶开小绿,不管不顾,继续抽调自身精血生气。 小绿在旁磷火激荡,似是生气又像着急,最终无可奈何冲回江月白识海,灯芯银芒大盛,为她稳固神魂。 “江月白你在干什么!!” 吕莹突然出现,一把将她推开。 吕莹看看地上焚心母花,又看看江月白,气道:“你疯了不成,为了一株花抽自己的精血生气,你知不知这消耗的是你的寿元啊!” 被人关心,江月白一瞬崩溃,无助痛哭。 “这不是花,这是我爷爷的命,我得救活它,我得救我爷爷的命,我到底要怎样才能救我爷爷的命啊……” 天阴气冷,苍茫泛灰。细雨如针,蚀骨刺心。 莫可奈何,无处话凄凉…… * 彼时,天地昏沉,黯淡无光。 陶丰年满身疲惫从外归来,坐在院中石桌边,取出锁镰默默擦拭。 贾卫应邀而来,吊儿郎当,踏入小院。 “陶丰年,你寻我何事啊?” 陶丰年眼也不抬,储物袋放在手边,不紧不慢的将锁镰上污迹一点点抹去。 “早年得罪林向天,我就该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便不该抱着侥幸心理苟延残喘。以为自己饱读诗书,明理知事,到头来却不如一个丫头看得清。” 贾卫神态倨傲,望向储物袋的眼神火热,嗤笑道:“你现在明白也不算晚。” “死,我怕,可死到临头,我更怕被那丫头瞧不起,得她叫一声爷爷,总要有些爷爷的样子,总该在临死之前,为她谋划一二。” 贾卫盯着储物袋道:“是该为她谋划谋划,不然你不在,她那水灵样子过两年长开了,少不了要被人狠狠欺负。” “不过我跟林向天不一样,跟你没什么私仇,你若将身上财物都给我,我保她安然无恙,不然……哼哼……” 陶丰年放下抹布,“这锁镰是我身上最好的一件八品法器,你想要便给你吧,只要……你有命接!” 话音落,大阵起。 锁镰出,恶狗哭! 第50章 计深远 第50章计深远 “爷爷,我把花治好了爷爷!” 夜静深,江月白抱着花盆推门踏进小院。 大阵结界扫过身体,激烈战斗声骤然入耳。 “陶丰年你敢杀我,我阿姐不会放过你。” “那我便连贾秀春一块杀了!” 劲风袭面,江月白大惊失色紧紧护住花盆,半截剑刃擦脸而过,狠狠钉在木门上,震颤回音。 脸上留下血痕,江月白见院中狼藉一片。 陶丰年双目血红状若疯癫,疯狂轮砸锁镰,青砖碎裂飞溅,战况激烈。 贾卫握着断剑连滚带爬,不断抛洒符箓爆响连连,满身都是锁镰留下的伤痕,惨不忍睹。 突然闯入的江月白叫贾卫看见一丝生机,砸出手上断剑并最后两张火球符,拔出匕首冲向江月白。 轰!轰! 火球当空爆裂,陶丰年踉跄后退,气喘如牛已到强弩之末。 江月白身上有令符,院中防护阵不会挡她。 “白丫头,快走!!” 陶丰年惊慌失措,贾卫阴狠出手。 江月白护住怀中花盆连番躲避,单手激发狼纹甲护臂上青岩盾抵挡。 火花四溅,青岩盾一次次被击溃,身体被掠夺太多精血生气本就虚弱,贾卫练气九层,速度和力道都比她强太多。 “你救活那花他也活不了,从他吞下蛊虫开始就死定了!” 后背撞上院墙,江月白退无可退。 再听贾卫所言心神震荡,他什么意思?难道这一切都是贾卫设计爷爷? 江月白失神瞬间,贾卫眼神狠毒,探手掐上江月白脖颈,只要控制她,陶丰年不足为惧! 千钧一发之际,锁链声响,利刃入肉,滚烫的鲜血溅在江月脸上,她猛然回神。 贾卫被镰刀刺穿肩骨,陶丰年用力一扯,贾卫倒飞坠地,土石崩碎。 “陶丰年我要你不得好死啊啊啊!!” 剧痛之下,贾卫状如疯狗,挣脱锁链,陶丰年跌倒,再无力气爬起。 “你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着,我怎么一刀一刀剐了这臭丫头!!” “白丫头快跑啊!” 贾卫阴狠转身,三颗荆棘种子挟寒气扑面,未等落地,化作荆棘藤蔓风驰电掣,将贾卫死死缠住。 硬刺穿透皮肤,寒气入体冻结血液,贾卫全身顷刻间爬满冰霜动作迟缓。 噗嗤! 银光耀目,一枪穿吼! 贾卫骇然睁眼,鲜血从喉中涌出,看江月白双手持枪满眼恨意,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不……可能……” 江月白猛然收枪,鲜血飙飞,贾卫轰然倒地,脸上仍残留着极度震惊的神情。 陶丰年同样震惊,久久不能回神,最后自嘲一笑。 他自己的仇,到最后还是这丫头来报,他真的无能。 “爷爷!” 江月白正欲扑过去查看陶丰年状况,贾卫身上突然冲起一道怪异符箓,带着蒙蒙白光快若流星,冲向院外。 “不好!他的魂魄要跑!” 陶丰年心急如焚,挣扎着爬不起来。 绿芒从江月白眉心冲出,化作宫灯样子瞬间挡在白光符箓前方,磷火一荡,符箓燃烧,发出极度痛苦的惨叫声。 小绿恶狠狠的冲上去,撕扯符箓中贾卫魂魄吞吃,化作江月白识海中的神识,让小小麦苗茁壮成长。 陶丰年瘫倒在地奄奄一息,江月白扑过去将陶丰年扶起。 “爷爷你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宗里的医师,他们一定有办法的。” 陶丰年按住江月白的手缓缓摇头,“来不及了丫头,爷爷的时间不多,你先听爷爷说可好?” 江月白眼泪滑落,用力摇头,“我不听,我什么都不听,等你好了再跟我说。” 陶丰年抬手抹去江月白脸上眼泪,垂眸看她身上血迹,挣扎着打出一道净尘术帮她清理干净。 “对不起,爷爷那时不是真心吼你,也没有怪过你,爷爷只是……太怕死,也不想你看爷爷狼狈的样子。” 江月白泪如泉涌不断摇头,用力拉扯陶丰年想让他起来,“爷爷别说了,我们去找人,一定有人能帮你……” 陶丰年身上生机快速消散,面色灰白,他用沾满血的手取出药瓶和储物袋,重重按在江月白手中。 “延寿丹爷爷终究是无福消受,还回去,不要因为爷爷再欠别人的。储物袋里是爷爷这些年的积攒和你的飞核舟,还有爷爷的锁镰,烟杆以及小院的防护阵旗,你都要收好,爷爷能留给你的……就这些了!” “我不要,我要爷爷活着……”江月白任凭药瓶和储物袋从身上掉落,只紧紧抓着陶丰年不放。 “还有一件事很重要,待爷爷死了……” “不,我不会……不会让你死的!”江月白哽咽着大喊,“爷爷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人。” 陶丰年扯住江月白,将她拉到面前,“这件事很重要,爷爷的家乡在云国青州,玉阳郡乐游山下的清溪镇,山上有座五味观,爷爷便是在那深山中得了仙缘,《五行归真功》也是在那里寻到的。” “爷爷当时本事不行,没能探查到底,将来你把爷爷带回家乡葬了,好好准备一番,再去探上一探,兴许能找到功法的剩余部分,具体位置爷爷都记在玉简里,切莫忘了!” 江月白仍旧不断摇头不愿接受现实,“等爷爷好了我们一起去,没有你我不行的……” 陶丰年虚弱的笑起来,皮肤像燃尽的纸灰,轻轻一碰就会灰飞烟灭般。 “丫头,你说得没错,爷爷就是个懦弱无能的人,眼高手低,自认为一直在争,实际上什么都没做过,什么都懒得做,即便到了最后,也是指望你考上灵耕师来救命。” “不,爷爷在我心里是最厉害的人,我不要你死,我不要……”江月无助痛哭,用力摇晃陶丰年的袖子。 陶丰年浑浊的眼中蓄满泪水,回想那日墨百春所言,确实没错,小丫头对他感情太深,他如今就这么走了,她若无法走出阴霾,必生心魔。 到底,还是拖累了。 “你是个好孩子,心思通透比爷爷强上许多,莫嫌弃爷爷啰嗦,最后爷爷还是要叮嘱你一句,日后做事,三思而后行,任何时候都别把喜怒哀乐挂在脸上,这是修真界,被人发现你对他有恶意,说不准就会先下手为强。” “你与吕莹吵架那两次,头一次你气头上帮那些人修复幼苗差点被讹,第二次你不管不顾跟贾卫吵起来,这都是你太冲动太情绪化导致的,以后定要改了。” “我改,我都会改,你别离开我啊爷爷,别离开我,求求你……” “贾卫的事你不必担心,爷爷已经给执法堂去了信说明情况,你今夜就拿着爷爷的令牌离开天衍宗,去找墨百春,从此天高地远,再无人可以拘束你。” “不,我不走,我要和爷爷在一起,我不走……” 陶丰年苦笑着,泪从眼角涌出,“好丫头,扶爷爷到屋里,叫爷爷拾掇一番,体面些离开可好?” 江月白哽咽着,抽搐着,哭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陶丰年硬撑着站起来,踉踉跄跄走回北屋。 关上大门,终是坚持不住,滑坐在地耸动肩膀,捂住口鼻无声痛哭。 他终究是个普通人,死到临头怎能不怕? 天地昏暗不见月,呜呜风啸似尖刀。 执法堂掌刑使朱武带着两个执法弟子赶到时,便看到小小姑娘睡在寒凉刺骨的青石砖上,蜷成一团,双臂抱紧自己。 目光空洞,满脸泪痕,一字一顿,幽幽的唱着……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江月白紧闭双目,泪无声滑落,耳边回荡着陶丰年的声音。 “爷爷,这诗写的是离别吗?” “是离别,但不是真正的离别,真正的离别不是桃花潭水,也不是长亭古道,而是朝阳依旧,故人却留在昨日,永难见。” 两名执法弟子查看完贾卫尸体,欲询问江月白情况。 朱武抬臂,“晚些再问,叫她……一个人静静。” 两名执法弟子躬身后退。 朱武收回目光走向北屋推开门,正对房门的床榻上,陶丰年换下修士长衫,青衣书生打扮,盘坐着,已无气息。 就连……魂魄都被焚尽。 江月白从地上爬起,空洞的目光转向屋内,慢慢落在陶丰年身上,瞳仁与下巴微微颤抖,心神崩溃。 “爷爷——” 星辰坠落,焚心母花枯萎成灰,朝露滴落池塘,通通消逝不见。 合丹殿。 “贾师叔,您弟弟送来一个盒子,说是您一直想要的那几款胭脂,给您放在妆台上了。” “知道了,下去吧。” 贾秀春莲步轻移,走到妆台前垂眸看那精致木盒,唇角扬起几分。 “总算还知道对我用些心思。” 青葱手指掀开盒盖,火光激射。 轰! 震响惊天,烈焰一瞬吞噬整间屋子。 待到火光退散,贾秀春屋内浓烟滚滚,她半身焦黑倒在废墟之中,火毒缠身,皮肤一寸寸溃烂。 未及片刻,贾秀春猛然睁眼,一身火毒慢慢消散。 “哈哈,竟然是毒哈哈哈,我日日服用毒丹,最不怕的就是毒哈哈哈。” “贾师叔,执法堂来报,您弟弟跟陶丰年争斗,双双亡故!” 杂役弟子匆忙来报,穿过防护阵看到院中狼藉,骇然失色。 贾秀春猛然坐起,双目血红,怨毒含泪。 “陶!丰!年!即便你死了,我贾秀春也要你在乎的人生不如死!!” 第51章 我绝不逃 第51章我绝不逃 “杂役江月白,内务堂有令,今日起调你前往合丹殿林向天长老处侍奉,速速动身!” 花溪谷青砖小院外,江月白麻木的看着院门上执法堂的封印,内务堂传书飞剑飞射而来,留下一道命令。 天色将明,江月白双眼红肿,低头看着手中两样东西。 左手,是她的杂役令牌。 右手,是墨百春给的木傀儡。 半晌,她眼神一定,双手紧握,狂奔而出。 内务堂后院。 江月白把身上所有储物袋堆在洪涛面前,只留装有陶丰年尸体的那一个,以及他从不离身的烟杆。 江月白重重叩首,“求洪师叔帮我!” 洪涛蹲下把江月白扶起,事情他已经了解,饶是他在内务堂有一定的权柄,此时也无可奈何。 “我现在能帮你的,就是让你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天衍宗。” 江月白抬眼,“离开了还能回来吗?” “陶丰年差点毒杀了贾秀春,她恨不得生啖了你,你还回来做什么?!” 江月白眼神倔强,“我绝不逃,爷爷的仇我定要亲手来报,一年不成就五年,五年不成就十年!” 洪涛握拳,“既要报仇,也得先活着啊!” “这次我逃了,那下次呢,我遇到事还要逃吗?一辈子都逃吗?逃容易,难的是过自己心里那道坎,更何况我若逃了便是叛宗,就再也没办法回来。” “贾秀春一辈子不离开天衍宗,我难道要等她一辈子!爷爷说过了,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可成,我要留下,我要做恶事的人,付出代价!” “你!你怎么就这么倔!” 江月白垂眸,平静道,“我不倔,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仇我要报,但不是耗费我一生来报!” 洪涛站起来,烦躁的在屋内踱步,半晌之后他背对江月白,叹气道:“还有一个办法,只看你能不能吃得了那份苦。” 江月白抬头盯着洪涛,洪涛转身。 “阴山矿场,那里都是宗门犯错的练气弟子,以及从外招募的练气散修,有金丹真人坐镇看守,在练气弟子身上打下禁制,每日定额挖矿。一年一期,挖够额度便可消除禁制回宗,若挖不够,便要延长时间。” “阴山是苦寒之地,毗邻荒古雷泽,雷暴阴风终年不休。你若能吃这份苦,我可以想办法将你自愿前往阴山矿场的调令排在贾秀春的调令前面,立刻送你前往阴山。” “到了阴山,她便暂时拿你没办法,但也不排除她收买人追杀你的可能,只不过她能收买的只有那里的练气修士。你要真有能耐,就在那里韬光养晦,等到实力足够再回来拿到灵耕师令牌,就等于有了保命符。” “好!” 江月白没有分毫犹豫,只要还能回来,还能光明正大的回来,她什么都不怕。 “别怪我没提醒你,阴山矿场的矿脉已经不丰,为此那些练气弟子为完成份额明争暗斗,不像宗门还有执法堂管着,那里都是穷凶极恶,没什么前途的修士,坐镇的金丹真人不会过多干涉。” 江月白眉头微皱,握紧拳头,“多谢洪师叔提醒。” 见江月白意已决,洪涛重重叹息,眼中尽是心疼,不由暗骂了陶丰年两句。 陶丰年的恩怨最终却要江月白来承担,早知今日,他便不该把江月白送到陶丰年身边。 “这些东西你自己收好,等我片刻,我亲自送你过去。” 洪涛甩袖离开,江月白默默将所有东西收好。 不到一刻钟,洪涛处理完文书,丢给江月白一件黑色斗篷,避开周边眼线偷偷离开天衍宗。 山门外小道。 “江月白!” 谢景山骑鹤而来,江月白顿住脚步拉下兜帽。 “跟我回去,我会保你安然无恙。” 江月白后退一步,躲开谢景山拉扯的手。 洪涛见状环视左右,“有话快点说,我去那边等你。” “你怎么会知道我要走?”江月白问。 谢景山道,“是吕莹告诉我陶丰年出事,你可能要离开。” 江月白心中一颤,“她……还好吗?” “强闯内门地界受了点伤,不过不打紧。” 江月白点头,“帮我谢谢她,还有,这延寿丹还你。” “给你便是你的,还我做什么?你当真就要离宗?陆南枝回来要是知道我没护好你,定会扒了我的皮。” 江月白面容平静,拉开谢景山的手把药瓶塞给他。 “我不是逃,只是到阴山矿场暂避,三五年内我必回来。碰上你正好,你身上还有多少灵石,借我。” 谢景山眉头紧皱,跟江月白对视良久,在她眼中看不到任何情绪,好像之前那个活泼明媚的江月白已经不复存在,此时一切情绪内敛,叫谢景山陌生又心疼。 叹了口气,谢景山拿出老仆给他的碧玉指环,取下脖子上的红绳穿好,将身上所有灵石放入其中。 “我身上只有这三万下品灵石,戒指里还有些书和玉简,全都借给你,记住,是借你,最多五年你若是不回来还我,我定要发下全界追踪令,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将你抓回来给我家铺子干一辈子活!” 江月白眼中蒙上一丝雾气,唇角微勾,“好。” 谢景山上前一步为江月白戴上红绳,鼻头酸涩红了眼眶。 “你……保重!” 江月白握紧红绳上的碧玉指环,“再帮我跟陆师姐说一句,茶留着,等我回来,咱们一起喝。” 说完,江月白转身,踏上洪涛飞剑,头也不回的离开。 谢景山追出两步,对天大喊,“你一定要回来啊,不然我可就超越你了臭丫头!” 空谷深林,余音袅袅。 高空风大,迷了眼睛。 吸口气平复情绪,江月白道:“洪师叔,能否先带我去一趟南谷坊市,我想买些东西。” 洪涛点头,调转方向直奔南谷。 三万灵石,江月白只留下一部分,剩下全都换成各种东西塞满碧玉指环。 指环用符纸裹住隐匿灵气,塞在鞋底夹层中,身上只留两个储物袋。 路过仙草楼,江月白脚步停顿。 大堂里,须发皆白的杜仲抓着白玉茶壶,嘬一口,对着小伙计骂一句,惬意悠闲,刺痛江月白的眼。 “你买东西的动静有点大,换身衣服跟我走。” 洪涛催促,江月白收回目光,跟随离去。 洪涛经验老道,费了一番功夫甩掉跟踪者,对江月白也无半分怨言,只不断叮嘱她到了阴山矿场要注意的地方,还将他的斗法经验讲给江月白听。 一路西行,江月白回望九重山脉。 旭日喷薄起,云霞照万方,浩浩云海掩群山,不见青云路。 江月白在心中暗暗起誓,今远朝阳去,他日,必迎朝阳归! 感谢【神崎】两万打赏,受宠若惊,还有其他宝贝的打赏和月票,青蚨不胜感激,加两更感谢,今天先加一更,明天再加! 第52章 阴山矿场 第52章阴山矿场 中原大地西方边陲,阴山矿场。 雷声隆隆,电光闪闪,天地一片暗沉。 刺骨阴风卷起狂沙骇浪,剧烈拍打笼罩在阴山上的大阵结界。 偌大的阴山绵延万里,蛟龙般的闪电横跨天际,山上草木稀疏。 洪涛带着江月白换好令牌踏进矿场结界,狂风骤歇,只余刮骨阴冷,和矿车滚动,铁镐轮砸的叮叮当当。 抖落一身黄沙,洪涛扫视矿场外搬运石头的苦工,突然外放一身筑基威压,对着路过苦工便是一脚。 “内务堂来人,叫你们管事滚出来见我!” 江月白皱眉,洪涛平日和善讲理,她从不曾见过他这般耀武扬威的嚣张样子。 那瘦骨嶙峋的苦工滚了两圈,看到洪涛身上令牌,诚惶诚恐的去通报,周边矿工纷纷躲避,远远观察。 “哎呦,我就说今早这喜鹊怎么叫个不停,原来是内务堂的管事大人来了。” 身形微胖的中年管事崔盛点头哈腰的赶来,略微扫了江月白一眼,讨好笑道:“不知管事大人来阴山矿场是有什么事?” 洪涛把江月白推到身边,神态倨傲,高声道:“来给你们送个人,此乃内门金丹真人看中的弟子,因些琐事受到牵连,到阴山矿场暂避两年,待到真人处理完琐事便会接回。” 洪涛的话说得模棱两可,且这番话周边不少人都听得到。 江月白思索一番,顿时明悟,对洪涛大为感激。 崔盛人精一般,未提及金丹真人名号,能被牵连发配到这里,可见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但也不能全然不管,毕竟是个金丹真人,还让洪涛这个筑基管事亲自送人,可见在宗内有点人脉。 想通关节,崔盛咧嘴笑道:“明白了,在下定给这位……这位师妹安排个好些的矿洞,管事大人只管放心。” 洪涛淡淡的嗯了声,江月白取出一个储物袋,双手奉上。 “有劳师兄安排,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崔盛看向洪涛,洪涛扫视别处,他嘿嘿一笑接下储物袋,发现里面有足足一百下品灵石,喜笑颜开。 “哎呀自家师妹这么客气做什么。” 洪涛道:“来一趟,正好替内务堂巡视一番,带路。” 崔盛知道洪涛意思,赶忙做出请的手势,带他和江月白四处查看,让所有人都看到江月白这位‘靠山’。 矿场各处,大同小异,没什么好看的。 练气三层以下都在外面搬运土石,开凿新的矿洞,唯有练气三层以上才能下矿洞挖矿。 每日定额一百块下品灵石的量,一块中品灵石可抵三日定额。 下矿那日登记日期,只要撑得住,一两年不出来也无妨,出来那日补齐所有数额便好。 若不够,缺多少,就补多少日子继续在此劳作。 “……守护阴山矿场的玄诚真人一直在矿洞最深处闭关,等闲是不出来的,这是阴山矿场的大阵中枢,还请师妹取一滴血注入其中。” 江月白看着面前凶悍的夔牛石雕,伫立在矿场中心位置,她将指尖血抹在石雕上,立刻便有一种神魂被压迫束缚的感觉。 雷电经天,大阵结界若隐若现。 崔盛道:“师妹放心,这大阵虽然厉害,但只要你不乱跑不逃离,它就是为了护持矿场存在的,保护我等不被外面妖兽或者宵小之徒伤害,等你劳作期满,禁制自然解除。” 江月白点头,看到石雕下面有碑,碑上密密麻麻全是名字,有名字消失,位置又被新名字替代。 “这是什么?”江月白问。 没等崔盛说,洪涛解释道:“下矿两年不出视为失踪,名字会出现在碑上,若是五年不出,便会抹去名字,等同于失去大阵庇护。” 崔盛点头,“没错,五年都不出来,死了还好说,要是没死,一出来就得被大阵劈死,所以师妹下矿时间不要太长,大阵抹杀,玄诚真人出手也无用。” 崔盛又带着江月白熟悉吃饭和休息的地方,领了两把矿镐,照明用的火折子和小灯符十张。 最后,崔盛带洪涛和江月白到一处矿洞前。 “师妹今日风尘仆仆,真不用先休息一日吃点东西再下矿?” 江月白摇头,“多谢崔管事好意,挖矿这事我看着新奇,想赶快下去看看。” 崔盛心里笑了句孩童心性,也不拦着。 “这甲丑号矿洞是现在整个阴山矿产最丰富的矿脉之一,师妹下去后小心些,只要你能找到好的矿点,一日一百的量不是问题。” “就是有一点,地底偶有擅长穿山的妖兽出没,大多是群居,单人碰上极其危险,师妹挖掘的时候可要小心些。” “多谢崔管事。” “还有这个《狂雷锻体诀》,原本是要每个人自行购买的,今日与师妹投缘,便送师妹一册。” 崔盛递给江月白一本书,江月白双手接过,眼含不解。 崔盛解释道:“矿下虽然灵气丰富,但毗邻荒古雷泽,灵气中雷元力丰富,滞留体内损伤经脉丹田,需要另外的功法消化雷元力,这门锻体法诀此地修士人手一册,增强体魄力气,也能多挖些矿出来,一举数得。” 洪涛道:“很常见的九品锻体功法,十分适合此处。” 江月白再次谢过崔盛。 “那边那个谁,老彭,带这位江小师妹下矿,叫范麻子别给我惹事!” 江月白看向洪涛,洪涛颔首。 “自己保重,我过两年来接你。” 江月白点点头,跟着崔盛叫来的练气四层男修踏进漆黑山洞,踏上未知前路。 彭三羊取了火把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暗暗打量江月白,见她小小年纪就有练气四层修为,不禁羡慕。 羡慕归羡慕,心中仍是嘲讽,再厉害还不是被罚到这里,指不定过两年就被忘了,哪日死在矿洞哪个角落都没人知道。 想到这里,彭三羊脚步便轻快些。 江月白小跑着在后面跟随,矿洞内漆黑,岔道极多,她每每追上去询问岔道通往哪里,彭三羊都冷笑一声不跟她说,只七拐八绕,不断深入。 下了两三层,不知有几百丈深,矿道狭窄,空气逼仄压抑,像溺在水中,胸口沉闷无法呼吸。 火把光芒也难照亮,江月白已经彻底不记得来时的路。 只看到矿道周围尽是开凿痕迹,没见什么灵石矿,只有细碎的灵石残渣盈盈闪闪的嵌在山壁上。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江月白大喊一声,看到旁边一条矿道山壁上刻着一片叶子,里面灵气浓郁,在黑暗中闪着璀璨星光。 彭三羊不回答,江月白停下。 “我不走了,我要在这里挖。” 说完,她便朝旁边矿洞里去,没走两步果然看到山壁上嵌着一簇簇的晶体,五光十色,正是灵石矿。 江月白伸手抚摸,彭三羊跑过来惊恐大喊。 “碰不得碰不得,这是叶莲衣的矿啊。” 江月白收手转头,彭三羊诚惶诚恐欲拉她离开。 “谁敢动老娘的矿?” 黑暗中走出一个蓝衣女子,扛着矿镐眼神狠厉,身后跟着三个男修。 领头的壮硕男修,三角眼一脸麻子,上前揽住女修肩膀,往旁边啐了一口。 “哪来的小娃娃,扔下来是给老子加餐的吗?” 哄笑声传来,麻子脸身后的两个男修不怀好意的打量江月白。 前头一男一女练气七层修为,后面两个跟班练气六层修为,其中一个跟班手上,还拎着一条血淋淋的手臂。 第53章 绝处逢生 第53章绝处逢生 啪! 断臂扔到江月白脚下,溅她一身血,她浑身一颤往后退了半步。 叶莲衣笑道:“这就是乱动老娘东西的下场!” “彭老三,这小丫头怎么回事?”范麻子问道。 彭三羊点头哈腰的解释,“说是宗里金丹真人看中的弟子,牵连什么事被罚,过两年就接走,还是内务堂筑基管事亲自送来的,崔管事也说了,叫您……” 后面的话彭三羊没敢说,范麻子不屑嗤笑。 叶莲衣走到江月白面前,一把掐住她下巴将脸扳起。 “来头倒是不小,小小年纪练气四层,内门弟子?” 江月白强忍不适,尽力做出害怕的样子。 “师姐,我不知道这是你的矿,真的……” 范麻子冷笑一声,“管他什么来头,下了矿就是老子的地盘,老子想怎样就怎样!他崔盛有种亲自下来跟老子要人啊。” 范麻子气势汹汹的走来,江月白心中一紧。 叶莲衣抬手,“一个小丫头而已,况且咱们以后还是要回宗门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说完,叶莲衣对江月白伸手,“身上储物袋交出来。” 江月白赶忙按住腰间后退,“我……我身上没……没什么……” “找死!” 砰! 范麻子一脚踹来,江月白强忍着未曾抵抗,被结结实实踹中腹部,飞撞在山壁上坠地,五脏六腑绞在一起,痛苦呻吟。 叶莲衣嘲讽一笑,走到江月白身边蹲下,掐起她的脸。 指腹摩挲间,指甲在她脸上慢慢划出血痕,疼得江月白皱眉,眼眶瞬间蓄满泪水。 “小丫头,矿下有矿下的规矩,外头的靠山可靠不住,这里每天死多少人你知道吗?” 叶莲衣一把抢走江月白腰间储物袋,又在她身上摸了一遍,一件单衣一本锻体诀未见其他,这才抹去江月白微弱的神识印记往储物袋里一扫,不禁挑眉。 “这么多辟谷丹,准备倒是充分,别说姐姐不给你活路,留一瓶辟谷丹给你,不该去的地方别去,不该碰的东西别碰,少惹麻烦知道吗?你要能熬够时间回去,是你的本事,熬不够死在这里,也是你的造化。” 江月白咬着嘴唇流泪,叶莲衣站起对彭三羊吩咐道:“带她去里面那条矿道自生自灭。” “唉!我原本就是要带她去那条矿道的。” 彭三羊点头哈腰,催促着江月白跟他走。 江月白拿着辟谷丹药瓶,按着衣襟里的锻体诀艰难爬起来,恋恋不舍的盯着叶莲衣手中的储物袋,流着眼泪离开。 一路深入,江月白被彭三羊推进一条黑暗矿道,“老实在这儿待着,想出去可以,敢去其他矿道偷矿打断你腿喂妖兽。” 彭三羊使劲看了眼江月白惧怕无助的神情,心中快意,拿着火把离开,把她一人丢在黑暗中。 彭三羊一走,江月白眼泪仍在,眼底惊惧瞬消,平淡无波。 抹掉嘴角和脸上血迹,江月白握紧辟谷丹药瓶,点亮火折子走向矿洞深处。 吱吱! 腐臭味伴着老鼠叫声传来,江月白掩鼻闭气,火折子一照,十几只黑老鼠朝深处逃离,留下一具被啃得开膛破肚的尸体。 胃中翻滚,江月白强忍着继续往里走,尸体越来越多。 完整的,不完整的,腐烂的,化作白骨的,一具堆着一具,到处都是幼猫大小的黑老鼠。 拐过一个弯,江月白看到坍塌的巨石堵住去路,石头下尸体更多,老鼠从尸骨中穿过,消失不见。 江月白仔细观察周围,这里虽然没有灵石矿,但开凿痕迹不少,尤其是坍塌位置两边,堆着不少凿下来的石头。 尸体应该不是死后被丢到这里,更像是跟她一样,被打伤,再被逼入此地自生自灭的。 很明显,范麻子便是这一片的霸主,或许其他地方还有其他霸主,矿下的人自有他们的生存之道。 她若想生存,就得依附他们,或者成为新的霸主。 可惜这两条路都不适合她,她太小,不会有人接受她,她此时也没有成为霸主的实力,只能另寻它路。 江月白坐下来吃了颗辟谷丹缓解腹中绞痛,环视周围,心中一动。 为什么坍塌处的尸体更多,还有刚才那些老鼠逃去了哪里? 江月白踩着枯骨烂肉靠近坍塌位置,火折子上的火苗忽然晃动了下。 “有风?” 江月白眼睛一亮,赶忙举着火折子寻找风的来处。 最终,她分开尸体伏在地上,火折子举在鼠洞前,火苗不断往外晃动。 江月白站起来打出净尘术,又跑到外面看了看。 确认无人经过,江月白回到里面脱下鞋,取出碧玉扳指,拿出爷爷小院里收的防护阵旗铺开,隔绝探查和声音。 “小绿,从这里慢慢穿过去让我看看鼠洞有多深。” 绿色灯笼从识海飞出,莹莹绿光照亮大片范围。 小绿是鬼灯,能够穿墙,它按照江月白的吩咐一点点穿过鼠洞。 “有点深,不过后面应该有很大的空间,有可能是其他矿道,不对,有风应该是通往外面的,可这里是地下啊。” 江月白仔细思索,喃喃自语,“阴山矿场所处的位置本来地势就高,荒古雷泽是深渊……” 江月白决定挖开它。 她没有着急动手,而是耐着性子在矿道里呆了几日,每日打坐冥想,熟读《狂雷锻体诀》。 这部锻体法诀是心法与拳法结合,每一次运功行气之后,雷元力在体内积攒到能承受的极限,便需要修炼此拳,将雷元力散到筋骨皮肤中消耗掉,再继续修炼。 江月白尝试了几次,作用微弱,还不如《五行归真功》带来的锤炼效果好,不过《五行归真功》无法消耗雷元力,这锻体诀必须要学。 彭三羊每日都会过来看她一眼,约摸半月之后,来的频率变低,江月白的辟谷丹也快吃完。 直到第二十三日,彭三羊再次出现,江月白声泪俱下的央求他带她出去。 彭三羊不耐烦,丢给江月白一张粗糙的羊皮地图,叫她自己滚出去。 江月白一路摸索,故意留下离开的形迹。 走到隐蔽处,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匿踪符潜回矿道,布下防护阵,取出陶丰年的震灵锄。 矿场发的矿镐只是普通精铁矿镐,鼓动灵气砸好几下才能砸开一块石头,费时费力。 陶丰年的震灵锄是他亲手炼制的九品法器,江月白一锄头下去,便将大块石头震成均匀的小块。 小绿悬在一旁照亮,江月白挽起衣袖挥舞锄头不知疲倦,灵气用尽就在尸体旁用灵石打坐恢复。 日复一日不停歇的挖了几日,江月白一锄头抡出,山石坍塌,狂风扑面。 久违的树木和泥土清香,还有许久不曾听到的雷霆震响。 江月白躬身从破洞中钻进,闪电横空,蓦地照亮眼前,竟是一处山中谷地。 天地昏暗无光,阴风呼啸刺骨。 小绿飘荡在前打先锋,目之所及荒草丛生,乱石嶙峋。 竹林杂乱茂密,在阵阵阴风中摇晃,枯黄竹叶飘零如雨,铺满厚厚一层。 落木萧萧,荒凉冷寂。 江月白分开荒草,踩着枯叶漫步其中,幽幽绿光中,恍如踏进阴曹地府中的桃源仙境。 江月白抬头,看到沉沉夜幕和大阵结界,说明此地还在阴山矿场的大阵之中,就是不知如何能形成这样奇特的地域。 她快步查看周围,此谷不大,三面环山一面断崖,处在阴山外围某处半山腰上。 除了一些野果小兽,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入口处有火烧痕迹,应是有人查看过后发现是死地,便将入口炸毁封闭。 说不准叶莲衣他们也知道此地,所以不怕她在里面整出什么幺蛾子。 江月白走到断崖处,结界光华半空闪耀,下方便是深渊雷泽。 黑色云海茫茫无际与视线齐平,万千银龙奔腾轰啸,其势千钧,浩然不绝。 云海激荡,气势磅礴。 江月白心神震动,何曾见过这般天地威势,心中似有什么翻滚着。 若有一日,她挥手间便能引动万钧雷霆,何惧贾秀春林向天之流? 此乃绝地,大阵之下不可御空,想出,只能从矿洞中走回去。 她扫视周围一切,看着看着便笑了,如绝处逢生。 江月白蹲下,扒开腐烂枯叶抓起一把泥。 她是灵耕师的孙女,也是三代木匠的后人,这满地腐泥和一谷竹林树木,便是她的生机。 “小绿,今日起,我们便在此住下,韬光养晦,卧薪尝胆!” 第54章 月白日志(1) 第54章月白日志(1) 【丑牛,四月初三】 洞口原样封上,布下防护阵。 我选了一处靠山背风的地方搭建竹屋,一侧竹林一侧荒草,三层的草木诀除草很有效率。 草木精珠喂食冰甲虫王,草灰积攒起来,待到竹屋建好,可用来开垦灵田沤肥。 此地不适合种灵谷,可以试试灵麦,爷爷储物袋中还有许多种子。 除了辟谷丹,我还买了灵米灵菜和妖兽肉干,节省点能吃一年。 不可安于现状,不可懈怠,需有危机感。 每日修行安排如下: 子时丑时打坐,寅时打拳,卯时画符,辰时至午时砍竹建屋。 未时凿刻神机石,申时酉时练武技法术,戌时学阵道。 亥时观雷,习埙,记日志,看书放松心神。 动静结合,勤勉不缀。 …… 【丑牛,五月初九】 竹屋建成,我在屋前开了两块地,用篱笆围起,火荆棘和冰荆棘各种一边,明日开垦荒地种灵麦。 修为神识稳步增长,制符愈发熟练,唯神机石凿刻不见成功。 狂雷锻体诀渐入佳境,结合五行归真功,体魄愈发强健,每日不睡也精神饱满。 断水三刀小成,追星步大成。 因夜时鸣的经验,乱魂抄和燎原百枪诀均已大成境界顶峰,欲入宗师境,仍差一线。 五道法术也已三层,其中锋芒诀三层顶,遇瓶颈。 今日,我决定休息。 竹屋打了一排架子,整理爷爷遗物和书册玉简。 除了些许种子,爷爷留下百册凡间经史子集,还有炼器耕种相关书册玉简十余。 书和种子是爷爷留给我最好的东西,比那些法器灵石更为珍贵。 发现酿酒良方,谷种野果遍地,正好拿来试手,待酿酒技艺熟练,再酿灵酒。 爷爷储物袋中有四季浆果种子,九品灵果,一季一熟,用来酿灵酒最好不过。 谢景山给我的书册玉简十分驳杂,尽数堆上竹架,竟有两千余册,涵盖修真六艺以及各道杂学入门之法。 曲道,虫经,医术,尸鬼妖道,傀儡机关等等,甚至还有裁衣制靴,易容换声之法。 找到一册《实用阵法从入门到入土》,名字怪异,内容详实。 一册《五行遁符》,五种符箓用以逃遁,颇为有趣,随身收起学习。 满室书香,我十分欢喜。 竟不觉到此是来受难,而是天道恩赐,叫我心无旁骛,潜心修行。 唯一苦闷,便是无人陪伴,每日只能同小绿碎碎念。 幸好,我还有小绿陪伴。 …… 【丑牛,五月三十】 该死的老鼠! 荆棘果欲熟,观雷回来,竟被老鼠啃食大半。 一怒之下,寻到鼠洞,大成巅峰乱魂抄吹响,老鼠狂躁而出,自相残杀,灭了个干净。 鼠尸埋在新开的灵田里沤肥,鼠洞发现些许灵石残渣和灵果种子。 对照书册辨认,其中有几颗九品灵葫芦种,种在屋角,成熟之后用来装灵酒极好。 阵法学习需加快速度,山谷中除了老鼠,还有其他小兽,虽非入品妖兽,破坏力不容小觑,必须设法保护灵田。 如今布阵只能依靠符箓或灵石,灵石用处多不宜浪费,先以符箓尝试。 在屋中发现《符纸制造十法》,其中一法以灵竹造纸,谷中竹子灵气微弱,不知是否可行。 总之,以后每日都去竹林以云雨诀浇灌,且试试看。 若成,符纸不愁。 只是符砂存货不多,照我每日画符速度,只够一年用度。 …… 【丑牛,六月十六】 以符布阵屡屡失败,阵道当真难学! 周边小兽似乎已经互通有无,一到夜间便结伴到我田中偷食。 甚至为抢夺灵植归属大打出手,丝毫没把我这个灵田主人放在眼中。 欺人太甚! 幸好,我已有其他办法。 神机石篆刻昨日成功一颗,我欲借鉴稻草人威慑乌鸦之法,制造傀儡人立在田间震慑这群小兽。 傀儡制造费时费力,每一个部件都十分精密,需要静心打磨。 我在想,我只是要它发出动静震慑小兽,不必那么麻烦。 但我又在想,既然要费力制造,只震慑小兽未免浪费,若能每日自行浇灌灵田,岂不妙哉。 试试看! …… 【丑牛,八月二】 爹,我给咱木匠世家丢人了。 耗时一个多月,所造傀儡人丑不忍睹,欲拆,不舍。 虽丑,但威慑力十足,放在田间挥舞八条手臂,小兽再不敢来。 傀儡人以神机石为核心,需我神识操控方可活动。 熟读傀儡机关术相关书籍,发现要想傀儡人自行活动,需要注入兽魂,方可执行简单命令。 九阶以上妖兽才有兽魂,无处可寻,只能作罢。 另,小绿身上两行诗可融合为墨,化为文字与我交流,它初掌此法,与我说的第一个字是……丑! 我造的傀儡人能让小绿开口,便不算白忙。 不过谁规定,傀儡人便不能有八条手臂了? …… 【寅虎,正月初十】 差点死了,直到今日才真正活过来。 事发于三月前,那日断崖边观******芒诀达到三层顶峰时日已久,心有所悟便在崖边尝试突破。 突破瞬间,锋芒引动雷霆,穿透阴山大阵结界劈了我一道。 若非结界化解九成九力量,我必死无疑。 饶是如此,我仍在崖边躺了一月,脖子以下无知觉,双目失明。 我想活,不想死! 来时花费重金购买上好的疗伤丹药,幸好身边有墨百春给的木偶。 我用神识操控木偶打开碧玉指环,才得以服下疗伤丹药,全力运转《狂雷锻体诀》心法消化体内雷元力。 硬撑着一口气,我活了过来,眼前白茫茫一片,依旧看不到东西。 失明那段时间,不能读书,不能制符习阵,不能打拳练武。 除了打坐修炼什么都不能做,初时慌乱痛哭,害怕无助,躲在屋中惶惶不可终日。 后说服自己,这是修真界,一定有办法让我重见光明,只要我不放弃。 我开始以神识感知周围,从模糊轮廓到感知日渐清晰。 重拾长枪与柴刀,听风辩位,再练武技。 雷鸣终日不歇,听风辩位难度极大,但我不会放弃。 日复一日,耕种修炼,与往常无异。 只是除了玉简,再不能读书叫我心中难耐,此中艰难,不与外人道。 黎长老那句话说得没错,自强者天眷。 今日练完狂雷锻体诀,灵气激荡,练气五层水到渠成,我骤然复明。 不曾喜极而泣,心中只有微小波澜,此番苦难,叫我心态日渐平和。 …… 【寅虎,正月十五】 今日元宵佳节,我把小绿串在棍上,在山谷中游荡一圈,算是过了节。 灵酒酿好,味道不错,可惜无人分享。 每逢佳节倍思亲,用自己造的竹纸做了灯放飞,我想他们了…… 这几日回想挨雷劈那日,查看身体状况,不知不觉间,收获良多。 福兮祸所依,磨难终成收获。 身体变化有四。 一为目力,与往日观雷来不及捕捉雷光不同,雷光速度在眼中略微变慢,逐渐可辨细小雷光,不觉刺目。 二为锻体,力气增长,皮肤可与追风枪抗衡,枪上有破甲符文,全力激发才能撕破皮肤,一道雷劈顶一年锻体苦功,我有些动心。 三为识海,日日思考雷从何处来,有所领悟,识海中多了一道雷霆。 四为法术,施雨伴雷,金生水的过程中生雷,遂将四层锋芒诀与三层云雨诀结合,雷霆神识为引。 原以为天方夜谭,日日尝试,思索其中运转原理,竟真叫我创出一道法术。 聚云生雨,雨为锋芒,落地炸雷,连绵成片三五息不消,威力惊人,我将此法命名为‘云雷破’。 符砂告急,或许我该出去看看,只是一块灵石也未挖到,自带灵石所剩不多也不可暴露,如何购买符砂是个问题。 …… 【寅虎,二月二】 有人正在破坏入口处阵法,若不归,此篇便是绝笔! 第55章 月白日志(2) 第55章月白日志(2) 【寅虎,二月十九】 十七日前,贾秀春派三人杀我。 苦战半日,田毁屋塌。 右臂断,负伤三十六处,终是我赢了! 入口矿道彻底坍塌,困死山谷再难出,好在别人也进不来。 半月修养,丹药可修补内外伤,却难接骨,只看自学医术能否接好。 复盘战局,乱魂抄,冰火荆棘,符箓,瞬补灵气的灵酒,大成巅峰枪法,自创的云雷破,狼纹甲,强健体魄,入微的神识听觉,以及可辨风雷的目力缺一不可。 这些都是我能以弱胜强,以一敌三的关键。 隐居此地十个月,我竟学会这么多东西,但我仍不知足,仍有紧迫危机感,渴望更强。 引雷锻体之事,安排! 三人魂魄被小绿吞食,涨我神识,尸体埋入田中沤肥。 灵麦灵果即将成熟,可惜全部毁于一旦,只好掠夺草木精气喂食冰甲虫王,它有进阶迹象。 得三把九品横刀,同样制式,一部中品刀法《狂浪快刀诀》。 矿镐二十几把,符箓丹药灵石若干,其中一人也是制符师,身上符砂够我再用半年。 还有一卷矿道图,标记各处矿点和可能的妖兽巢穴。 伤势已无碍,唯单手无法掐诀施法,且伤的是右臂,只能尝试左手练枪习刀。 心中疑问,单手能否掐诀? 遍览群书,此法有迹可循,上古时咒言发展至今,其间曾有一段时间,练气士一手法剑,一手起诀。 还有谢景山那些书中有关妖修的部分曾提及,妖兽以神识施法,无需手诀。 如何做到,书中未提。 右臂不能动,闲着也是闲着,且试试单手掐诀。 …… 【寅虎,五月二十】 右臂断骨重接,再养三月。 左手持笔练刀渐入佳境,待我右臂恢复,双手皆可持刀写字甚至画符,真乃奇观。 引雷锻体一月一次,逐渐上瘾,如今体魄堪比九品法器,或可增加到一月两次。 单手掐诀摸到门槛,其中难点便是双手搅动灵气的幅度和力道需单手达到,故此手指挥舞的力道,幅度和速度都需要提升。 凡间武夫锻体,负重习武,或可借鉴。 …… 【寅虎,十月初三】 右臂终于恢复,练刀习字,从头开始。 左手手指坠石拔筋,日复一日,几番受伤,彻夜刺痛。 如今左手手指比右手长了些许,并指一戳,山石可崩。 单手掐诀成功有望,右手亦要习练。 …… 【卯兔,三月三】 单手掐诀成了! 一年辛苦,虽只成了一次,却代表辛苦不白费,此法确实可行。 持之以恒,必定如臂使指。 另有好奇之处,若左右手各掐一诀,诀成时合一处,会发生什么? 待熟练,做好防护再尝试。 练气五层已达巅峰,灵石将用尽。 燎原百枪诀和乱魂抄仍不见突破,大成巅峰到宗师境,究竟差了什么? …… 【卯兔,六月十七】 今日突破练气六层! 都说练气前中期修炼容易,后期一层一关。 天衍宗内,十年筑基便是天才人物,不知我几时可以筑基。 来此已有两年,我竟在这方寸谷中待了这么久,不觉枯燥,只觉时间过得太快。 两年时间从练气四层修到练气六层,不知是快还是慢,陆南枝和谢景山现在又是什么修为。 今日有一喜事,若是爷爷还在,定会开心。 灵耕师五道法术,我皆入四层,此时若在天衍宗内,我便是灵耕师了。 实际上,我现在就可以回去,灵耕师令牌到手,贾秀春便轻易不敢动我。 但我不满足。 报仇不是我修行的全部。 五道法术的修行要继续,我要看看它们修到顶峰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看看它们能不能让我自创的云雷破更强,又能不能叫我再融合出新的法术。 最重要的是,修仙面板后面的数字填不满,我看着难受! 我一日日努力,看面板数据一日日增长,我沉迷于那种进步的快乐中已无法自拔。 不得不说,修仙面板真是个好东西,叫我目标清晰,每一日都能看到自己的进步,保持干劲(以上三段抹去了) 灵石用尽,粮草不丰,武技难有突破。 符箓,灵酒和荆棘种子积攒极多,是时候出去,寻矿脉,杀妖兽了。 …… 【卯兔,六月三十】 对照矿脉图,与小绿在谷中山壁勘察多日,找到一条出路。 间隔太远,挖出去费时费力,且有可能暴露山谷,决定以《五行遁符》中所学的‘土遁符’出去。 休整一日,以符箓在各处布置五行防护阵,谨防不在时小兽偷袭,明日出发挖矿。 …… 【卯兔,七月十九】 九死一生,安然回归。 土遁偏差,坠入地下暗河,河中十七头九阶血牙鳄,一头八阶血牙王鳄群起攻之。 苦战一日,尽数屠灭,受伤二十余处,险死还生。 虽凶险,有收获。 得兽魂,食兽肉,兽皮兽骨兽牙皆可换钱。 地下暗河未见人烟,不曾有人挖掘到此,河下发现中品灵矿矿脉,皆是中品水灵石。 下品灵石,灵气驳杂难分,中品以上,灵气精纯分五行。 难以长时间闭气,水下矿脉如何挖掘? …… 【卯兔,十月三十】 失败二十五次,参照十余书籍图纸,终于制成三个灵竹傀儡挖矿。 舍弃人形,制成八手蜘蛛状,孩童大小,手臂前端为矿镐。 其中注入兽魂,河底自行挖矿,蛛腹填满则上岸倾倒。 我只需在岸上待神机石中灵气用尽,更换新的神机石,便可不间断挖掘。 见此,顿感傀儡一道必学,可为我节省不少时间。 或可制造各类小型傀儡,处理简单事务,譬如开垦灵田,播种浇水,采摘灵果等。 …… 【辰龙,三月初五】 半年挖掘,地下暗河矿脉挖尽。 得中品水灵石三千余,未曾凿成固定大小,粗略计数。 由暗河向外探索,遇妖蝙蝠群,尽屠。 探索蝙蝠巢穴,发现小型下品灵石矿点,停留挖掘。 …… 【辰龙,五月十一】 遭遇挖矿小队偷袭,练气中期五人。 傀儡损坏一个,受伤不敌,土遁符暂退。 …… 【辰龙,六月初一】 养伤修行半月,易容改妆,再探蝙蝠巢穴。 群战五人,生死间领悟‘奔雷势’,燎原百枪诀踏入宗师境,尽屠五人。 原来我武技无法精进,缺的不是苦练和领悟,是生死实战。 …… 【辰龙,七月二十五】 提枪寻妖兽,挖进毒火蛛巢穴,苦战半日,火毒缠身,敌众我寡,暂退。 …… 【辰龙,十月九日】 三进三退,今第四次独战毒火蛛群,尽屠,杀蛛王,发现中品火灵矿,地炎龙胆草一株。 战后运功恢复,练气七层水到渠成,未见瓶颈。 蛛王毒囊中火毒与火荆棘属性相合,或可培育毒火荆棘。 …… 【辰龙,十二月八日】 矿洞遭遇战,斩杀对方三人,一人逃脱,无力追逐,暂留修养,挖掘下品灵矿。 遇穿山兽偷袭,加餐。 …… 【巳蛇,正月初五】 回谷,灵果灵麦已被竹傀儡收获,有残余也有损坏,竹傀儡仍需改进。 播种,酿酒。 修养三日,矿洞再战。 不死,不休! …… …… …… 【午马,二月二】 两年多狂战不歇,大小战斗过百,常以一敌多,以弱对强,输赢三七,收获良多。 今练气七层圆满,遇瓶颈难突破。 五年之期将到。 我,该回去了! 第56章 归宗正当时 第56章归宗正当时 轰隆隆! 铅云密布天将晚,雷霆电闪风云卷。 十二岁少女黑衣黑甲,眼眸微阖侧耳倾听,一头乌发飞扬,衣袖风中猎猎。 她腰悬长刀,单手握刀柄,静立崖边。 银龙呼啸腾空,少女垂在身侧的左手徐徐搅动,漫不经心。 金芒乍现,雷声骤起,狂雷破空,悍然来袭。 少女睁眼,出刀! 铮! 之字刀芒,瞬息横空,三斩狂雷。 刀入鞘,雷光劈落满身。 【断水三刀被你练成斩雷三刀,已无法用牛逼来形容,恭喜,断水三刀晋升宗师境】 【雷都劈不动你了,姑娘,你是有瘾吧?】 【你的狂雷锻体诀已达九层巅峰,无法提升】 细碎雷芒逐渐消散,江月白收敛一身锐利杀气,如神兵藏鞘,唯眼中不经意间迸射的银芒,杀机暗伏。 “时至今日,留在此处已无甚可学,真叫人难受啊~~” 江月白抬手舒展筋骨,豆蔻少女身量拔高,腿长腰细,挺拔结实。 修长手指抓抓毛躁头发,眼角溢出几分灵动笑意,与刚才斩雷时判若两人。 “叫我再来欣赏欣赏这五年的成就。” 【姓名】江月白 【灵根】五行灵根 【境界】练气七层 【功法】五行归真功练气篇(七层:29995/30000) 狂雷锻体诀(九层巅峰) 【杂学】 制符(九品:980/1000) 阵道(九品:95/1000) 傀儡机关术(九品:250/1000) 【法术】 锋芒诀(五层)草木诀(五层)云雨诀(五层)赤炎诀(五层)震地诀(五层) 缠绕术(五层)冰箭术(五层) 【秘术】 乱魂抄(圆满) 【武技】 追星步(大成巅峰)砍柴刀法(大成巅峰) 燎原百枪诀(宗师)断水三刀(宗师)狂浪快刀诀(宗师) 江月白眯眼笑,“后面这些再没有数字,看着真舒坦!” 《五行归真功》这五年来无论是打坐行功,还是挖矿战斗,只要以功法调动体内灵气运转,熟练度都会上升。 画符布阵,制造傀儡,凿刻神机石,灵气用尽再回复,熟练度提升更快。 《狂雷锻体诀》已到九层巅峰,这部九品锻体功法也就只能修到这种程度,让她抗住被大阵结界减弱的一道雷,也能抗住九品法器和法术五次以内的轰击。 制符因为符砂短缺无法再提升,布阵本就难学,手边相关书籍玉简不齐,也难提升。 灵竹制作傀儡,她已经玩出了花,熟练度不会再涨。 要想提升,得换材料和图纸,挑战更高难度,傀儡机关术便是如此,高级图纸,至关重要。 法术自不用说,早已全达五层,其中变化让人惊喜。 自创的云雷破未曾收录其中,也不知为何。 法术有低中高三阶,再往上便是神通,品级对应修为。 灵耕夫法诀全是九品低阶法术,江月白估摸着,自创的云雷破可达九品高阶,实属难得。 追星步和砍柴刀法都是下品武技,大成巅峰就是极致,剩下的早在这两年的生死战斗中达到宗师境,无法继续提升。 只剩在战斗中领悟更多的势,就像剑修去领悟剑意一样。 悟性高的剑修,炼气期也能领悟剑意,剑意的威力受自身修为影响,即便如此,领悟剑意和武势的修士,定然有笑傲同阶的资本。 她日日观雷,燎原百枪诀领悟奔雷势。 断水三刀是绝招,出一刀耗费灵气体力过半。 狂浪快刀诀和断水三刀同为快刀法,她有意将两部刀法融合,领悟斩雷势。 除去这些,她的识海大变样。 一捧灵土肥沃,青翠麦苗结穗。 麦叶沾露,麦仁藏火,麦芒如针,已是五行齐全。 且雪花飘零,雷电横空,还多了冰和雷。 她这些年在战斗中逐渐发现,对应属性的神识可以加强对应法术威力,尤其在她单手掐诀时,若无对应属性神识牵引,不可能成功。 绿芒如电,奔袭而来,江月白眼眸一瞥,唇角勾起。 吸起石子投掷而出,绿芒正巧与石子撞在一处,减速都来不及。 “小绿,你的速度还是快不过我这双雷劈过的眼。” 绿色宫灯闪到面前,小绿上下浮动,灯笼里面囚禁着七团乌光,灯笼上浮起两个字。 [想吃 江月白戳了小绿一指头,“吃吧吃吧,反正要走了,这些兽魂也用不上了,你都吃了,也不必转化神识给我,我脑仁涨得快炸了。” [大善 小绿喜出望外,灯芯银火闪耀,大快朵颐。 “走,回去收拾东西。” 闪电破空,银亮如雪,一瞬熄灭,山谷昏暗。 江月白早已习惯这样的环境,即便小绿不在前面照亮引路,她的双眼也能在黑暗亦或强光中视物。 甚至闭上双眼,她靠耳朵和神识,与人交上几手不成问题。 穿过青竹林,走过灵麦田。 江月白撤去五行防护阵,将田间劳作的蜘蛛形竹傀儡通通收回储物袋,留下未成熟的灵麦和灵果给此地小兽当做临别赠礼。 屋下摘葫芦,屋后挖酒坛。 这些年战斗中消耗不少,只剩最后四个大石坛里,酿得最好的四季灵酒。 春竹酿,夏桃饮,秋醉人,岁寒清。 每种都别有滋味,都可快速恢复灵气消耗,带回去送人正好。 江月白最喜欢岁寒清,如冬饮寒泉,清凉提神,格外醒脑。 取一葫芦岁寒清挂在侧腰,其余收入碧玉指环,竹屋中书册玉简全收,剩些自制的桌椅板凳,留下磨损陈旧的痕迹。 一点寒光徐徐飞来,落在江月白腰间豆荚般的寒玉坠上,隐入其中。 “我还当你不回来了。” 江月白碰了碰寒玉坠,里面是已经晋升八品的冰甲虫王,目前对她的主要作用是培育冰荆棘,偶尔它老人家来了兴致,还会在战斗中帮她偷袭人。 坠子是战利品,冰甲虫王很喜欢待在里面。 所有东西全都收好,江月白木簪挽发,腰挂葫芦手持横刀,黑衣飒爽。 回望山谷各处,想起刚来那日,弱小可欺,无处可去。 而今饱经风霜,身经百战,再不是那人人可欺的杂役孤女。 “拨云见日终有时,一碧万顷醉晴空,小绿,咱们出去看碧海晴空。” 二月二,龙抬头,归宗正当时! 第57章 秋后算账 第57章秋后算账 从来时路土遁而出,回到最初矿道。 江月白发现周边矿道大都废弃,破烂竹筐和石块堆砌,还有一些尸骨,无活人出没。 她这些年从山谷另一边向下探索,倒是从未到过这边。 叶莲衣那条矿道里,山壁上的树叶痕迹已被凿去,灵石矿也挖得干干净净。 “谁在那里?” 身后传来响动,江月白回身,见一人举着火把探头探脑,她眼一眯,笑了。 “彭三羊,你可还认得我?” 苍老许多的彭三羊满身污迹,看不清江月白面容,举着火把朝江月白脸上照去。 待到看清,愣了一瞬之后大惊,扭头就跑。 才跑出两步,江月白已鬼魅般挡在前面,横刀架上彭三羊脖颈,练气七层威势尽数泄出。 五年前,彭三羊和江月白都是练气四层。 五年后,彭三羊练气五层,江月白已练气七层。 刀山血海中磨砺出的杀气叫彭三羊浑身颤抖,扑通下跪。 “小前辈饶命,我就是个跑腿看矿的,我啥都不知道我也没得罪您啊,别杀我,求您别杀我。” 彭三羊这种人江月白见过几个,都是本事不行,没有希望离开矿场,只能给各个挖矿小队跑腿干活换取报酬的人。 “范麻子和叶莲衣在哪?” 四年前,那三个人是从叶莲衣口中知道她在那条矿道,前后找了多次,决定挖开。 彭三羊战战兢兢,“在另一个矿区。” “带路!” “啊?” 江月白压刀,彭三羊诚惶诚恐赶忙爬起来带路,一路上不住回头扫视江月白。 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杀神一样的少女,就是五年前那个他都能随便欺辱的小丫头。 她身上那股杀气,比最深处矿洞那群亡命徒还可怕。 跟着彭三羊七拐八绕,江月白发现整个地底的矿藏几乎被挖尽,之前她去的那些地方也很少发现新的矿点。 “人怎么少了许多?”江月白问。 彭三羊道,“小前辈有所不知,阴山矿场已持续挖掘百年,矿藏早就不丰,这些年挖不到矿,好些人被调到其他地方发掘灵矿点去了。” “不过我听说不光天衍宗掌握的几个矿场没矿了,其他宗门的矿场也接近枯竭,崔管事这两年还抱怨上头削减俸禄,说各大宗门都在商议,要不要重开遗落秘境,寻找矿脉。” “遗落秘境?” “对,咱们地灵界和天灵界据说古时候不是分开的,后来发生了啥事就成了两个世界,当时有好多洞天福地和名山大川都成了遗落秘境。” 江月白不再询问,一路下行,走了约摸半个时辰,彭三羊忽然不走了。 “您再往下走一走,过五个矿道就能看到叶莲衣的标记,下面矿道这两年有个黑面杀神出没,遇人杀人,遇兽屠兽,附近的挖矿小队都快被杀光了,我不敢下去。” 江月白揉揉鼻子,“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 彭三羊死活不走,江月白眼神一厉,长刀出鞘,彭三羊吞了口唾沫,老老实实带路。 站在矿道前,江月白总算看到熟悉的树叶标记,听到深处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 “在这儿等着,敢跑且试试。” 江月白只身踏进矿洞,彭三羊戒备周围,心中嘲讽。 范麻子和叶莲衣现在都是练气八层修士,手下三人也都是练气七层,算是阴山矿场实力较强的小队,这才不惧黑面杀神,敢下来挖矿。 她一个人进去,真是嫌命长。 想到这里,彭三羊忍不住好奇,偷偷跟上几步,想看看江月白怎么死。 “谁?站在那里别动,再靠近休怪我等不客气!” 靠外的三个男修发现江月白靠近,拿着铁镐厉声呵斥。 江月白脚步不停,三个男修对看一眼。 未等三人出手,江月白眼中寒芒一闪,骤然拔刀。 铮! 刀鸣回荡,银芒破空。 江月白闪到三人后方,不紧不慢的扯下腰间酒葫芦饮上一口,锐利目光看向更深处的范麻子和叶莲衣。 噗通! 三人九段,轰然坠地,血流成河,彭三羊惊声尖叫,屁滚尿流的逃离。 范麻子和叶莲衣看清江月白身后碎尸,大惊失色,不敢置信。 三个练气七层,就这么被人一刀劈了? 叶莲衣瞳仁剧烈震动,收回目光落在江月白身上,“是你!” 江月白扫了眼手上豁口的横刀,抬眼。 “难得莲衣姐姐还记得我,今日来,是取回姐姐从我这里拿去的东西。” 范麻子怒火喷发,“你他娘的找死!” 叶莲衣戒备后撤,范麻子一拍腰间,祭出铜钟法宝,嗡鸣激射,其势千钧。 钟声在矿道内格外响亮,乱人神识灵气,一直是范麻子起手的大杀器。 江月白眼神淡漠,浑然不觉钟声吵闹,日日听雷,这钟声于她来说甚是悦耳。 葫芦一挂,江月白迅猛出击,双手持刀,斩落铜钟。 嗡! 钟落,刀断。 江月白懊恼,身上最后一把刀了。 “一把破刀也敢来丢人现眼。” 范麻子大笑,抽出腰后两把杀猪刀袭杀而来,叶莲衣双手起诀,江月白脚下地面瞬息化作流沙。 一把荆棘种子抛出,江月白并指甩出土遁符。 藤蔓狂舞,寒气大盛,范麻子被缠满身,双刀斩空,江月白已不在原地。 叶莲衣踏壁借力,凌空翻转躲避荆棘,神识扫视周围。 后方突现黑影,枪影吞吐,叠浪千重。 叶莲衣大惊失色,腰间十把飞刀激射而出,与枪浪撞出火树银花。 范麻子挣脱荆棘,烈焰扫清满身寒霜,与叶莲衣二人对一枪,符箓法宝漫天抛洒,轰鸣阵阵。 江月白怡然不惧,人如鬼魅,枪若奔雷。 狂风骤雨打得两人节节败退,每每出手都会被江月白洞察先机,完全压制。 碎石飞溅,矿道欲塌,江月白遁符出手,闪至二人身后回马一枪。 叶莲衣一把扯过范麻子。 噗嗤! 一枪穿心,范麻子目眦欲裂,当场断气。 叶莲衣骇然睁眼,血涌上喉,长枪穿透范麻子身体,深深刺进她胸口。 江月白拔出长枪,火荆棘飞蹿而起,叶莲衣被结结实实捆住,硬刺扎进皮肤,火毒攻心,倒地痛呼。 仰头饮下一口岁寒清,江月白一抹嘴角,神清气爽。 江月白拄着长枪傲立原地,“我储物袋里有下品灵石一千,辟谷丹十瓶,九品法器十件,九品符箓五百,还我。” 闻言,叶莲衣气急败坏,挣扎大喊。 “哪有那么多,不过一百灵石五瓶辟谷丹和一件九品法器而已!” 江月白抬手握拳,火荆棘骤然收紧,叶莲衣痛呼求饶。 “你想要什么都拿去,全都拿去,当年要不是我留你一命,你何来今天!” 江月白抓了抓眉毛,“道理不对啊姐姐,这就好像是我好好走在路上,你过来打断我腿,然后给我一副拐,说没有你我活不了,我得感激你,你当我是棒槌吗?” “你!”叶莲衣眼神一狠,突然暴起冲向江月白。 江月白腰间寒玉豆荚上光芒一闪,冰针飞射,叶莲衣眉心一点红,倒在江月白脚下,死不瞑目。 “小绿,收魂!” 江月白抚平寒玉豆荚,小绿从识海飞出,欢快的游走在几具尸体之间,收取魂魄炼化。 江月白取了几人储物袋,仔细翻找,又在叶莲衣两只靴子内侧各扯出一个储物袋。 两个储物袋中有下品灵石近十万,中品灵石五百多,应是她这些年的积攒,准备上缴份额离开矿场用。 离开矿道,彭三羊面色惨白。 江月白垂眸,净尘术扫去身上血迹,“你说的那个黑面杀神,是我。” 彭三羊倒地,抖如筛糠,赶忙双手奉上储物袋,“小的就这点家当,前辈饶我狗命啊。” “嗯,起来带路,我要出去。”江月白收起储物袋。 “是是,小的这就带路,这就带路。” 彭三羊连滚带爬,不敢怠慢。 终离矿洞,重见天日。 江月白深吸一口青天白日下的空气,心中畅快,恨不能直上九霄,肆意翱翔。 “哎呦!我的小祖宗您还真活着啊。” 矿场管事崔盛看到江月白激动不已,赶忙跑过来。 “您知不知道这些年多少人来找过您啊。” 感谢【为打赏更名】五千打赏,还有【独宠孤鸽】【听眠】【寻染】【名字啥的不重要】【和田雅】【理想】【取沙名】【小九没有心了】【苏氏子安】【言之有羽】【筱铖】等等大宝贝的打赏。排名不分先后,可能还有一些没统计到,还有作家后台看到的昵称和看书软件昵称不一样的,遗漏之处请谅解。 还有大家的月票,有点多没功夫统计,总之我已眼熟每个大宝贝,不胜感激。 今天再为大家加一更,明天恢复双更,再次感谢大家支持 第58章 云雷破 第58章云雷破 江月白问过崔盛才知道,洪涛三年前来过一次,黎九川也来过一次,而陆南枝和谢景山,每年都会来。 心底某个地方暖流涌动,驱散此地阴寒。 崔盛诚惶诚恐,知道江月白在宗内真有靠山,金丹真人,陆氏天骄,丝毫不敢怠慢,亲自帮江月白处理离开矿场的手续。 “江师妹,虽说你在宗里有……咱阴山矿场的规矩不能坏,你下矿只差几天就够五年,要消除禁制离开矿场,需上缴十八万两千下品灵石。” 崔盛有点冒汗,这么多灵石,他从没见过有人能一口气缴出来的。 能被罚到这里的都是犯了不可饶恕但罪不至死大罪的弟子,以及主动要来挖矿的,九成弟子到了这里都难再离开。 更何况这两年矿脉枯竭,一天别说一百下品灵石,五十都挖不出来。 江月白在下面五年,能苟延残喘的活着都不容易,恐怕连矿点都争不到。 “你要是实在缴不出也没事,咱可以等陆氏那位过来,帮你……” 啪! 四个储物袋甩在桌上,一个装满,正好是五万下品灵石。 “数数,应该刚够。” 崔盛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艰难吞了口唾沫,拿起储物袋投入神识开数。 半晌之后,崔盛喜笑颜开,“够够,一颗也不少,江师妹真乃人杰,五年时间非但修炼有成,矿也没少挖,真是……” “储物袋还我。” “啊?” 崔盛愣了下,赶忙道:“好好,江师妹稍等。” 等待间隙,江月白环视周围,好些人都羡慕又嫉妒看着她,还有些诋毁之声,大抵是说她因为有靠山,才有机会离开之类的。 江月白一笑置之。 处理完琐事,抹去禁制,江月白问了最近的坊市在哪,便迫不及待离开阴山矿场。 踏出结界,抛出飞核舟,逆着狂风骇浪,冲向广阔天地。 七品飞行法器,遁速如电,江月白特意放慢速度,不疾不徐的向着附近的洛江坊市飞行。 第一次驾驭这艘乌篷船,她四处查看,雕梁画栋,精致又不失大气。 舟行半空,隔绝疾风,安静稳固不见颠簸,还有防护阵法,甚好。 江月白盘坐船头,看山河壮阔,云海翻腾,一条大江蜿蜒远去,上游便是苍国伏龙江。 “嗯?” 江月白耳朵微侧,神识铺向后方,察觉有人跟踪。 眼珠微动,江月白调转船头,冲向下方树林。 两个练气后期男修追到树林边,不见江月白踪迹。 “守了这么久终于见她出来,怎么不见了?” “别着急,进树林找找,绝对不能让她回天衍宗。” “他娘的,这单买卖做得真窝火,日日守在矿场外吃沙子,那位才给五千下品灵石,亏大了!” “抓一个练气期的女娃娃你还想要多少?况且她能从矿场出来,身上肯定有灵石,亏不了,一会小心点别下死手,折断手脚封住丹田便好,那位要活的。” “晓得了。” 林木潇潇,树影斑驳,徐徐风中忽然传出苍凉幽远的曲调。 似千年哀怨,断人肠。 两人气血翻涌,神识震荡,心神大乱。 练气八层那人尚能抵抗,旁边练气七层的男修当即挥砍大刀,疯癫难控。 “啊啊啊!!” “你干什么!” 两人一个杀一个退,江月白拿着白玉埙,隐在树上眼神淡漠,不疾不徐的吹奏乱魂抄。 树叶飘零,练气八层男修一记双峰贯耳震翻同伴,又强撑着封了自己听穴。 两人倒地喘息,未见正主,自损八百。 江月白撇嘴,收起白玉埙从树上一跃而下,乱魂抄只有出其不意的时候效果最好,一旦有防备,会失去大半作用。 他们刚才说的话她已经听到,要活捉她的那位自然就是贾秀春,五年了,还惦记着她。 正好,她也惦记着她。 地上两人看清江月白一身练气七层修为,气势浑厚,忌惮后退。 “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今日冒犯了,这就走。” 好汉不吃眼前亏,两人互相搀扶着欲逃。 “慢着,看你们脑子不清醒的样子,不如来场雨清醒清醒。” 话音一落,江月白单手起诀,幻影流光,一息之间林中云雾升腾,暴雨倾盆。 两人慌乱躲避,奈何雨势过大被淋满身。 未见雨中有异,两人正莫名奇妙,江月白口中轻轻吐出一字。 “破!” 轰隆! 云中惊雷,万千雨滴化作金针,接引云中雷电一瞬爆裂。 茫茫成海,银光耀耀。 两人骇然失色,压箱底的符箓法宝尽数抛出。 雷海吞没一切,电潮汹涌,电弧溅射煞是好看。 待到万籁俱寂,云雾退散,林中一片焦黑,只剩细小电弧在周边枯树上闪耀。 不用江月白叫,小绿自己出来收魂。 “储物袋都劈成了灰,可惜。” 小绿飞来,灯笼上显出两字。 [好强 江月白饮酒恢复灵气,祭出飞核舟继续上路。 云雷破跟断水三刀一样,都是大杀招,一招下去,金水灵气同雷行神识消耗一空。 灵气能靠灵酒快速恢复,神识就要靠小绿炼化魂魄,慢慢恢复了。 东行三日,再未见人跟踪,顺利抵达洛江坊市。 易容换装,扮做黝黑少年样子,江月白进入坊市。 此地临江,有许多楼船画舫停靠,十分繁华。 坊市由流云宗管辖,宗中修士御水者多,好些都跟江月白一样,腰间挂着葫芦。 只不过他们的葫芦里不是酒,而是各种用途的灵水。 街边贩卖的灵兽,也大都是螃蟹乌龟江鲤什么的,被水泡泡包裹,浮在半空供人挑选。 “蟹黄包子,热气腾腾的蟹黄大包子,客官来一个不?” “来一个尝尝,问一句,此地最大的商行是哪个?” “山海楼啊,就在前面拐角处,地灵界第一商行,物美价廉,买卖公平,从无店大欺客之事,您的包子,三个灵珠。” “多谢。” 江月白接过包子付了灵珠,一边吃一边朝山海楼走去。 灵珠是下品灵石边角料磨制而成,多在凡人和低阶练气修士手中流通,买卖一些小吃和小物件,十分好用。 吃了五年辟谷丹,灵麦饭和没味道的妖兽肉,手里流油的大包子险些叫江月白连舌头一块吞下去。 一个下去意犹未尽,江月白按着肚子回望包子摊,还是决定处理完身上东西,再去买十个。 “只谈买卖,不问杂事,山海楼,好像不错的样子。” 看过牌匾,江月白踏进山海楼,要了间静室单独交易。 年轻的男鉴定师进来,江月白跟变戏法似的,从身上各处扯出一个又一个储物袋。 足足十三个储物袋堆在桌上,她捏起桌上桂花糕咬一口,好吃眯眼。 “里面东西全卖,然后我要买一杆枪两把横刀,还有符纸符砂,空白阵盘和阵旗。” 说完,江月白抬眼,发现鉴定师十分淡定,不由点头。 到底是修真界第一商行,肯定见过不少财大气粗的人,她这点东西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 所有的灵石,中阶以上符箓,荆棘种子和自制傀儡,以及常用的物件全都放在谢景山那枚碧玉指环中。 其他无用的妖兽材料,破旧的法器,低阶的符箓等等,江月白决定一次处理干净,换成自己需要的。 “此乃本店练气修士可用的法器、材料和玉简名录,道友先行查看,若是需要筑基期的,可知会一声。” 鉴定师奉上一枚玉简,不慌不忙的拿了储物袋,跟一个记录的小厮到旁边登记鉴定。 江月白拿起名录玉简翻看,首先查看储物法宝,碧玉指环她是要还回去的。 一看之下,江月白险些把玉简摔地上,本以为自己五年积攒了五千多中品灵石已是暴富,没想到随便一个储物法宝就要三五千中品灵石。 谢景山这个同款指环,七千中品灵石。 江月白刚才还嚣张的坐姿顿时收敛几分,暗暗咬牙,万恶的修真界,她还是继续在身上各处塞储物袋吧。 “嗯,这里居然有这么多傀儡图纸?云雀傀儡,可飞行探查,可观影留影,可自爆,不错啊!” 第59章 买了又买 第59章买了又买 走出山海楼,江月白既心痛又满足。 她五年积攒的破烂只换了一杆七品惊雷枪,两把八品绝风刀还是她自己贴灵石买的。 七品惊雷枪上有三个高阶符文,疾雷,破甲和万钧,所用材料取自七品雷系矿石和七阶雷系妖兽,筑基期也够用。 她光用这把枪干戳,都能轻松戳死全面防护的练气后期修士,筑基初期修士要是没防备,她也能戳上几个血洞。 且长枪自带雷电麻痹和传导特性,跟金属类法器招架占尽上风,还有万钧之势,没锻体的修士可扛不住一枪敲头。 八品绝风刀上有高阶符文绝风和破甲,破甲自不用说,大部分法器上都有,不过是高阶符文比低阶效果更好。 重点是绝风符文稀少难刻,能消除大半风的阻力,且无声无息,劈砍之时更加丝滑省力。 江月白没选那些带吸血之类花里胡哨功能的法器,在她看来,法器只是辅助,自身能力才是根本。 能将她刀法特性发挥到极致的法器,才是好法器。 法器之外,江月白还补充了符纸和符砂存货,够一年用度,以及空白阵盘和阵旗各一千,纂刻刀一把。 阵盘上可以篆刻各类阵图,用时直接激发便可成阵,是目前最常用也最简单的布阵器物。 阵旗一套五面,跟符箓布阵原理相同,只不过符箓是一次性,阵旗可用符笔在上面绘制符文,连接成阵多次使用,爷爷的防护阵用的便是阵旗。 阵图复杂,符文简单,所以阵旗较为低级,适合初学者。 最后就是三张傀儡图纸,炼气期可以制造,得空研究研究。 回到包子摊买包子,江月白发现自己又被人盯上,这次肯定不是贾秀春派的人,而是有人见她从山海楼出来,想看看她是不是肥羊。 坊市内无人敢动手,江月白也不急躁,吃着包子晃到书局,翻翻看看。 书局有的,谢景山那堆书里基本都有,再就是一些流传较为广泛的低阶功法和法术。 “孙前辈,您修为精进了啊,又来卖心得玉简?” “刚踏入筑基中期,有些突破瓶颈的心得都记录在此,缺些炼丹材料,囊中羞涩只能以此换钱了。” “您稍等,我让掌柜的看看,再给您算灵石。” 江月白翻着书,看到一个筑基中期修士来售卖他的心得玉简,或许,五味杂集就是因此流传。 江月白觉得如此甚好,修行虽是一个人的事,但财侣法地缺一不可,遇到瓶颈时若无良师益友探讨,看看他人心得玉简,也能有所启发。 她这五年就积攒了无数问题无法自己解答,只等着回去请教黎九川。 “小伙计,灵眼术给我拓印一份,再来十块空白玉简。” “好嘞,诚惠五十下品灵石。” 离开书局,江月白吃吃逛逛,溜得跟踪者不胜烦闷,趁其不备,江月白拍上匿踪符,闪进一家法衣铺子。 看那两人无头苍蝇一样从铺子前跑过,江月白莞尔一笑,回身扫视店内各种法衣。 一眼,便看上店铺正中,穿在木质人偶身上那套镇店之宝。 “我要试这套!” “呃……客官这是女装。”店内拎着皮尺的中年女人面露尴尬。 江月白苦恼,易容术太高明真是麻烦。 “女装我就不能穿了吗?我又不是买不起,不就……” 瞅了眼下面木牌上的标价,江月白眼角一抽,强装镇定。 “……不就五百中品灵石吗?” 怎么这么贵!! 五百中品灵石,五万多下品灵石,很少有人用中品灵石换下品灵石,所以都会不同程度溢价。 中年女人把皮尺往脖子上一搭,“这套是七品法衣,交领窄袖月白衣,湖绿掐腰烟罗裙,配一条流波纹的束腰,如同江上升明月,清雅大气。” “此衣除了一般法衣水火不侵的特点,还有隐匿气息的效果,让别人不易察觉你的灵光修为,任何放在衣服里面的东西,都不会外泄灵气。当然,这不是它贵的主要原因。” “它贵就贵在两袖束腕和这条流波束腰用了储物法宝的制作工艺和材料,束腕比一般储物袋大三倍,束腰大十倍,加起来不输一件普通的储物法宝。” “只要不是去搬山,基本上够用,对了,这是水属性法衣,穿上之后施展水属性法术有一定的加成效果。你确定要的话,先付钱,再试。” 江月白听到这衣服叫江上升明月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要买。 矿场五年,整天脏兮兮,破烂烂,黑漆漆的,她早都想换件素淡好看的衣服提一提心情了。 更何况这衣服居然有储物功能,简直就是她梦中情衣。 江月白豪爽付钱,“我要了!” 换好衣服,狼纹甲穿在下面也不显,江月白抹去脸上黑灰露出白嫩小脸。 头发半挽半披,只插一根明心簪,腰挂葫芦,寒玉豆荚坠压裙。 衣服遮掩几分锐意,清新又不失英气。 江月白对着铜镜左右看看,十分满意,五年来积攒在心中的阴霾因一件好看的新衣一扫而空。 花钱买东西,让人快乐! 江月白走后,中年女修忍不住叹了句。 “小伙儿长得这么秀气好看,可让那些小闺女怎么活啊。” 买了些吃的,江月白确定无人跟踪,重新上路,这次直奔南谷坊市。 路上将东西重新整理,左右手束腕中各放一把绝风刀,神识一引,立刻抓在手中,比储物袋要快。 所有东西分装好,三处地方还空余很多。 想了想,江月白找出一个较为干净,绣着兰花的青色储物袋,随便放了些灵石符箓挂在腰上,当做伪装。 疾行半月,终到南谷坊市。 云遮雾绕,青云岭就在眼前,江月白陡然生出一种近乡情怯之感,心中隐隐欲动。 压下激荡心绪,江月白走进南谷坊市,想起跟爷爷游玩那时,看什么都新鲜有趣,恨不能家中有矿,买下全坊市的东西。 现在口袋有钱,她却只想吃爷爷给她买的那一串糖葫芦。 糖葫芦小贩还是原来的小贩,江月白买了一串,咬下一口,皱了眉头。 又酸又苦,糖也很涩,已吃不出原来的满心欢喜。 拿着糖葫芦,江月白取出跟爷爷一起买的猫脸面具扣在脸上,驻足仙草楼前,眼中杀机逐渐弥漫。 第60章 还治其人之身 第60章还治其人之身 深夜,飞凤林。 雾霭迷蒙,林深不见人,亦不见鹿。 杜仲入深林采药,徐徐归来,路过溪流,坐下休息,满脸哀愁。 三年前,他得筑基丹,尝试筑基,却在紧要关头心魔劫来,筑基失败还伤了根基。 而今他的寿元不足,需要多加努力,换取延寿丹续命,再来筑基。 咔嚓! 枯枝断裂声响传来,杜仲惊起喝问:“谁在那?” “咳咳咳。” 树影斑驳,咳喘声声,袅袅烟雾从树后散出,伴着脚步声,一个佝偻身影逐渐映入眼帘。 杜仲从眯眼到大睁,再到惊恐后退,失声喊道,“陶丰年你,你不是死了吗?” “你我多年老友,你就这么巴不得我死?” 杜仲心神震颤,这熟悉的声音,就是陶丰年! 焚心蛊不是应该连他神魂都焚尽,不入鬼道,不可轮回,彻底灰飞烟灭吗? 陶丰年收起烟杆缓步靠近,“当年你采药坠崖,我在林中猎杀妖兽正好碰上,看你快死,本想取了你财物就走,如今后悔啊,当初真不该救你。” 杜仲不断后退,心虚慌乱。 “什么救我,你最后还不是收了我灵石,别以救命恩人自诩!” 陶丰年笑得嘲讽,步步紧逼。 “好,没有救命之恩,那提携之情呢?你那时不过是仙草楼一个辨药伙计,若不是我将手上灵药交你贩入仙草楼,你如何能一步步爬到药师的位置上?” 杜仲咬牙,说不出话。 “你不报答也就算了,还与贾秀春联合毒害我?杜仲,你好狠的心呐!” “我,我是被逼的!你想活,我也想活,而且那日我分明就跟你说过蛊的危害,也叫你别吃,你自己要吃怪得了谁?” 杜仲继续后退,陶丰年顿在原地。 “怪谁不怪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何毒害我,我今日便要如何取你的命。” 杜仲慌张后退,脚下踩到东西,低头一看骇然失色。 落叶之下,火红色荆棘种子密密麻麻的铺开,不知有几千颗。 冷风呼啸,一股寒意从杜仲脚底直冲头顶,他惊恐万状的抛出护身法器,手持符箓夺命奔逃。 青光起,大阵成。 杜仲狠狠撞在乙木天罗阵的结界上,耳边传来种子破壳声响,犹如火中栗子,噼噼啪啪,叫他头皮发麻。 阵外,陶丰年坐在横倒枯树上,慢慢悠悠取出烟杆,塞上烟丝,眼也不抬。 杜仲各路遁符狂出,奈何大阵严密没有任何死角,便是地下也铺了小五绝阵,硬如金石不可遁行。 还有一套小乱灵阵,扰乱五行灵气运转,法器法术都无法发挥威力。 三阵相连,绝天绝地! “老陶我错了,我不想死,你饶了我,只要你饶我一命,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啊,求求你……” 杜仲泣声哀求,脚下毒火荆棘种子缓慢抽芽,蜿蜒向上,暗红色火苗闪耀,带着逼人的灼热,叫杜仲一点点感受到将死的绝望和无助。 哀求到愤怒,再到癫狂,最后孤注一掷的挣扎。 陶丰年不言不语,取出火折子,点燃烟丝。 轰! 上千毒火荆棘爆开,荆棘藤蔓群蛇狂舞,一瞬挤满阵中十丈之地,如火如荼。 “啊啊啊!!!” 中品灵石支撑大阵,杜仲挣扎无用,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惨叫着。 深林静谧,所有声响都被隔绝在外围隔音阵中,唯有易容成陶丰年的江月白可以听到。 杜仲被挤压在毒火荆棘中,火毒一寸寸燃烧他身体每一处,阵中空间不够,荆棘向着他体内刺穿生长,真正的焚心刺骨。 惨叫声不绝于耳,持续不歇。 江月白面无表情的看青烟从烟杆中弥漫,以陶丰年的样子默默注视阵中荆棘生长,听杜仲求饶惨嚎。 她不喜欢酷刑和折磨,出手一向干脆利落。 此刻,她却心中快意。 毒火荆棘中有毒火蛛王的火毒,比焚心蛊只强不弱,会让杜仲始终保持清醒,清晰的感受烈火灼烧的痛苦。 “爷爷,他让你受的苦,我为你加倍讨回来了。” 烟杆中的烟丝静静燃烧了一夜,天将明时,最后一丝火光熄灭,阵中早已没了声响。 江月白挥手撤阵,缠绕成团的红色荆棘化作黑灰散落满地,小绿飞入其中寻找,一无所获。 杜仲在毒火中煎熬成灰,神魂亦被焚尽。 撕去脸上人皮面具,江月白抓下发套甩开一头乌发站起,第一缕晨曦穿透树冠,留下一道道光柱,映出尘埃痕迹。 乌云遮日终散去,青山虽隐依旧在。 一架乌篷舟冲入云霄,向着青山之上的天衍宗前行。 南谷事了,今日便回去拿下灵耕师令牌,脱去杂役身份,成为天衍宗外门弟子。 “我江月白,迎着朝阳,回来了!” * 天衍宗,合丹殿。 “什么?!你说江月白已经回宗了?” 贾秀春房中,她推开林岁晚往她头上比划簪子的手,又惊又气的看向门口杂役。 在贾秀春身边服侍的少年杂役点头,“是,山门前守卫查验过令牌,确实是江月白,她此刻在内务堂。” “一群废物!!” 贾秀春砸出胭脂盒,杂役齐明跪在门口,被砸得头破血流,隐忍低头不敢动。 林岁晚追问,“有没有看清她现在什么修为?” 齐明摇头,“没能探查清楚,但山门守卫弟子说,她驾驭飞行法器归来,恐怕有练气后期修为。” 林岁晚面如死灰,“后期?七层还是八层?不可能九层吧?我日日以丹药辅助修炼,如今也才练气六层而已,她在阴山挖了五年的矿,怎么会修炼这么快,这不可能!” 齐明始终低着头,补充道,“我来之前特意去过内务堂,听说……” “听说什么了,赶紧说!”贾秀春没多少耐心。 “听说她申请了灵耕师考核。” 贾秀春猛然抬头,林岁晚惊讶睁眼。 “师叔怎么办啊,她要是真拿到灵耕师令牌,岂不是就跟我一样,都是外门弟子了?这样我们还怎么对付她?” 贾秀春皱眉思索道:“我看她未必能拿下灵耕师令牌,宗中上万杂役苦修,考上灵耕师的不到五十人,她在阴山矿场那种地方五年,挖矿修炼,怎么可能还有时间提升法术?” “可万一呢?” 林岁晚十分担忧,一想到之前江月白打她逼她喊师姐的事情,心有余悸。 “没有万一!就算她有通天的本事拿到灵耕师令牌又如何,灵耕师受炼丹长老管辖,我拿她没办法,还有林长老!只要她还在外门地界活动,有的是办法对付她!” 林岁晚点头,“这次再不能放过她了。” 贾秀春眼神阴狠,杀她弟弟,那臭丫头也有一份,这仇她必定要报。 “当初一念之仁,养虎为患,此次她敢回来,定要将她摁死,再去打探,若是她考核失败,五年前的调令再发给她,我看她还拿什么借口推脱。” “是。” 月票有100张了,那就……加一更吧…… 感谢大家! 第61章 各有变化 第61章各有变化 天满峰,内务堂。 江月白等在外门,片刻之后,里面的内门男弟子交完任务,由杂事弟子亲自送出。 驻扎在内务堂,专门处理琐碎事务的弟子都是杂事弟子,虽与杂役弟子只差一字,但杂事弟子却是外门弟子。 “师兄慢走。” 年约二十的杂事弟子马峰等那内门弟子离开小院,才直起身,端了几分傲意扫视江月白。 “为何不穿杂役灰衣?知不知道在宗里只有内门弟子才有资格随意着装?” 江月白平和一笑,“方才归宗,赶着交任务忘记了。” 马峰不悦,“进来。” “不知洪管事可在?” 马峰走到柜台后轻笑,“洪管事能力卓绝,现在是内务堂公孙大长老最倚重的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江月白双手奉上令牌,马峰随手接过查验。 江月白环视左右,正值午时,内务堂大厅此刻只有马峰和另一个整理任务目录的杂事弟子在忙,十分安静。 “你从阴山矿场回来的?五年前领的任务?” “正是。” “竟然还能回来,真有你的。”马峰咕哝了句,“矿场劳作,一年一千贡献点,共计五千贡献点。” “多谢,另外我想问灵耕师考核……” “等一下。” 一道飞剑从外而来,落在马峰手上。 “又是这个宋知昂,自己身子弱非要学炼器,三天两头要力气大的杂役帮他打铁,去一个退一个,现在又要,我到哪去给他找力气大……嗯?” 马峰盯住江月白,“你挖了五年矿,力气一定很大吧?” 江月白摇头,“我还要……” “反正你刚回来肯定也没安排去处,宋知昂在内门也算个人物,炼气期战力第三,仅次于陆南枝和谢景山,已被苍火真君预定,要不是苍火真君和光寒剑君还被困在阵里没出,早举行拜师大典了。” “他住在天雄峰上,灵气充裕,你去伺候也能跟着沾光,我这就给你登记手续,反正你去哪伺候都是伺候,这事儿就便宜你了。” 江月白赶忙拒绝,“等等,我要去参加灵耕师考核,暂时不想接任务。” “灵耕师哪有那么容易考过,考不过你还得安排去处,话说你练气几层了?还挺会藏的。” 马峰不由分说,拿着江月白的令牌就要登记。 江月白眼神一冷,“我说了,我不去!” 马峰手垮脸,“你一个杂役,内务堂如何分派任务你都只能接受,我给你的任务比挖矿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别给脸不要脸。” “大中午的,火气这么大?” 后堂走出一个蓝衣修士,眼含笑意,看向江月白。 “洪管事,对不住,惊动您了。”马峰赶忙对着洪涛拜礼。 江月白扬起笑容,拱手拜礼,“洪师叔,我回来了。” 马峰眼神在洪涛和江月白之间来回扫视,意识到情况不对,一巴掌抽到自己脸上。 “哎呀瞧我这嘴,对不住对不住,是我狗眼看人低,不知道这位师妹……” “滚一边去。” 洪涛抬脚将人踹开,取了江月白的令牌走到外面,“我在后堂已经听到,准备好考灵耕师了?” 江月白点头,“嗯。” 洪涛仔细查看江月白,疑惑问道:“练气几层了,为何要遮掩?” 江月白大方道:“练气七层。” 话音落下,马峰瞠目结舌,这么小年纪这么高修为,比内门那些天骄也不差,他怕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洪涛眼神亮起,“不愧是你,好好好!正巧无事,我带你去万法堂考核。” 洪涛御剑,载着江月白飞行,高度维持在半山腰处。 即便他是内务堂管事,也是外门弟子,御空不可超过主峰高度。 江月白环视各处,感觉天衍宗内的气氛好像有些改变。 适才御剑而过的修士手持竹简晃头诵读,下方山道狂奔的小童一边跑一边练习掐诀,还有林间锻体的少年,大声呼喝着。 “蛮牛拳一百五十次,不打够两百次,今日绝不休息,哈!” 虽说半年后就是全宗小比,但也不用这么用功吧? 江月白生出一股紧迫感,恨不能现在就去藏书院找书看。 “你回来的事,陆南枝和谢景山可知道?”洪涛问道。 江月白回神摇头,“还不曾传讯给他们,想等考完灵耕师,处理好杂事再聚。” “他们此时不在宗中,半月前接了狩妖任务,或许回来时会绕道阴山寻你。” 江月白笑起来,“无妨,他们到了阴山,自然会知道我已归宗,我等他们回来就是。” “这五年他们二人事事争先,在内门出尽风头,也叫好些内门弟子恨得牙痒痒。” “哦?为何如此?” 提起这个,洪涛忍不住笑了两声。 “是他们过于努力了些,每日修行练剑从不懈怠,起得早睡得晚,吃饭时间也捧着书不放,以至于各峰真君都拿他们二人当标尺,要求峰内弟子不可落于他们之后。” “这股风气现在都传到外门,宗内弟子叫苦不迭,欲哭无泪,宗主他们倒是乐见其成,还故意当众夸赞二人,宗中因此朝气蓬勃,人人争先,出了不少好苗子。” “因为你,我与他们二人有几次交集,我曾问过他们,已经处在内门顶尖弟子行列,为何还要将自己逼得这么紧?你猜二人如何回答?” 江月白摇头,洪涛扫她一眼。 “陆南枝原话是,江月白比我勤勉十倍,谢景山说,我要江月白回来老老实实唤我一声师兄。他们二人很认同你,如今看来,确有道理,这五年你丝毫未曾松懈,连我对你也心生佩服。” 江月白眉头微挑,似有三分得意,又带七分腼腆,“我也就一般努力。” 洪涛失笑,飞剑向下疾冲,万法堂所在葫芦谷到了。 “你在这里等着,待我去通报一声。” 江月白刚想说她有黎九川的令牌,一声虎啸传来,硕大的白虎不知道从哪一跃而出,重重落在二人面前。 洪涛吓得一颤,江月白差点拔刀。 琼林山君看清江月白,虎眼明亮,欢快的绕着江月白蹦跶两圈,伸头又拿鼻子顶她。 妖的地位总高不过人,万法堂里只有黎九川对琼林山君恭敬有加,它便对黎九川喜欢的江月白爱屋及乌。 这次江月白大树般扎在原地没动,琼林山君狐疑眯眼,加大力气再顶。 江月白一把按住虎头,琼林山君不得寸进,脑瓜子嗡嗡。 嗷? 五年不见,一怼就倒的小丫头怎么不好玩了? “山君别闹,我不是小孩子了。” 洪涛惊讶于江月白和守谷山君的亲昵,仍恪守礼数道:“恳请山君通报一声,内务堂管事洪涛,带杂役弟子江月白参加灵耕师考核。” 吼!! 山君金丹期虎妖威势尽出,口水喷在洪涛身上,看洪涛面色白了几分,才迈着霸气猫步过去打开大阵放行。 洪涛白着脸拜谢,先一步进谷,江月白走在后面,经过琼林山君身边见它闷闷不乐,从腰带中摸出一葫芦秋醉人。 “我酿的,尝尝。” 豆蔻少女眉眼弯弯,山前虎君喜笑颜开。 第62章 灵耕师考核 第62章灵耕师考核 进了山谷,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 “我听闻你跟万法堂九川真人相熟,若可以通过他留在万法堂,对你来说便是极好的出路。” 进谷之后,江月白按照宗规,走在洪涛身后半步位置,听他建议。 洪涛道:“你也知道,天衍宗弟子从高到底分为亲传,内门和外门,杂役只算是仆役。而在亲传弟子之上,还有一种存在,就是万法堂弟子。” 江月白好奇眨眼,这她倒是没听说过。 “修真界但凡有厉害的法术神通或者功法出现,立刻就会有人针对性的去破解,江山代有才人出,没有人能长盛不衰,要想立于不败之地,就要有独门秘术防身,而万法堂便是制造独门秘术的地方。” “当今修真界,无论人妖鬼魔,但凡大一些的门派都有类似万法堂的存在,专门研究各道法术神通,推陈出新。在天衍宗,就算是元婴真君亲传弟子,想入万法堂学习也没那么容易。” “这里的修士比起修为,更看重悟性,心智和能力。每一个从万法堂出来的修士,都是修真界的佼佼者,譬如拂衣真君,练气后期入万法堂钻研阵道,如今成为修真界阵道第一人。” 江月白想了想道,“那我通过黎长老留在万法堂的话,就可以随意学习了吗?” 洪涛摇头,“入万法堂学习,需要宗主首肯,且每月都有考核,得十二次甲等,才能成为正式学子。之后每年一考,通过便可继续留下,不通过便逐出万法堂。有相当一部分亲传弟子被举荐而来,十二次甲等都拿不到。” “但你要是能留下,就算不能成为正式学子只是打杂,平时耳濡目染,也能学到不少东西。若说仙门是凡人的登仙路,那万法堂就是修士的青云梯。” 江月白点头,“多谢洪师叔指点,我会试试看的。” 两人踏过洞门,穿过回廊来到万法堂院落群中心一片八卦形的广场上,洪涛通报一番之后,带着一个不耐烦的中年筑基男修过来,唇角一颗黑痣很有特点。 “这位是万法堂钻研五行法术的李玄机,今日他做你的考官。” “李师叔。” “考灵耕师是吧,三道法术要没到四层就别浪费我时间,我那还忙着呢。” 说完,李玄机抛出巴掌大的小圆镜,悬在半空照着江月白。 江月白知道那是存影镜,所有灵耕师考核都需要存影留档,方便随时查询,谨防有人钻空子作弊。 “行了,释放法术吧。” 江月白看李玄机和洪涛站在她三步外的地方,忍不住提醒道:“洪师叔,李师叔,你们二位能不能站远一点?” 李玄机皱眉,“怎么?站得近了碍着你了?” “不是,我怕伤到你们。” “伤到我们?”李玄机嗤笑,“四层灵耕法术而已,多大的威势啊,还能伤到我们两个筑基修士?” 江月白吸了口气,“李师叔,您见过……五层的震地诀吗?” 话音一落,江月白双手起诀,一瞬完成,手掌重重往地上一按。 轰! 李玄机:!!!!! …… 万法堂院落深处。 头发花白的老妇人雍容华贵,拄着木杖走过满园春色,却无心欣赏。 “那五味山人怕是寻不到了,你准备如何?” 黎九川一袭青衫,笑容平和,走在老妇人身侧恭声道,“碎丹重修便可,也无甚可怕。” 温慈回身望他一眼,“嗯,还有几分当年的傲气,老身还当你这些年被磨平了呢。准备何时碎丹?可需老身为你准备什么?” “多谢宗主关心,待太上长老出关便为九川护法,还需两月准备。” 温慈点头,“也好,有她出手自是稳妥,不过老身好奇,你当真就没有怨气?” 黎九川眉眼平顺,“这些年于我来说是最好的心境历练,叫我看清自身缺陷,我相信此番重来,我定一往无前,重临巅峰。” 温慈眼含赞赏,“刚过易折,需加些韧性,你倒是明悟了,可拂衣却……她太争强好胜,将来化神时若不能堪破,怕是要出大事。” 黎九川沉默不语,温慈意有所指的念叨。 “解铃还须系铃人哟~” 轰隆隆! 白日惊雷,万法堂上空骤然风起云涌,细雨蒙蒙。 温慈疑惑抬头,“怪哉,昨夜观星,今日并无云雨,嗯?这雨中好浓的灵气生机。” 细雨如织,淅淅沥沥。 满园花草争相绽放,短短一瞬万紫千红,便是夏秋两季花草,连同刚刚败落的冬梅,也纷纷盛放。 黎九川不知想到什么,眼眸亮起,朝万法堂中心方向看去,笑意由心散发。 “原来是她回来了。” 温慈眼一眯,“难不成是你看中的那小丫头?” “应是她无疑,宗主若是无事,不如与我去看看?” 温慈看破不说破,“行,看看便看看,若是没你说得那么好看,老身定要罚她。” …… 万法堂中心广场。 “姑娘,你快收了神通吧!” 李玄机和一众万法堂的大练气筑基修士全都远远站在屋脊上,诚惶诚恐的望着下面搅弄风云的豆蔻少女。 恢弘大气的八卦广场已不复存在,白玉砖石被震成均匀细碎的粉末,撒上种子就是灵田。 上面用来加固的大阵也在江月白五层震地诀下崩得稀碎。 李玄机和洪涛要不是跑得快,那股震力传导上身,非得气血震荡,全身衣服化为粉末不可。 李玄机心想,这玩意儿不光能耕地,更是破阵的大杀器啊! 骨头脆点的,一下就能震成肉泥。 此刻江月白又施展五层云雨诀,明明法诀都停了,云雨还在自行汇聚,疯狂吸纳周围水灵气,大雨覆盖整个万法堂上空。 草木疯长,墙角爬山虎将周边屋舍淹没,屋内也惨遭侵害,所有人不得已上了屋顶。 普通草木承受不住灵雨力量,这雨若是浇在灵植上,生长速度定要加快十倍不止。 江月白断开神识联系,云开雾散,光耀大地。 屋顶上十几人齐齐松口气,正欲下来,又见江月白双手起诀。 “五层草木诀!” 众人:!!!!! 刚刚江月白十指搅动,一夕之间万物疯长,此刻再次搅动十指,一夕之间万物凋零,周边所有草木瞬间枯萎成灰。 众人感觉江月白那双手如同漩涡,连他们身上的生气都隐隐躁动,欲离体而去,惊得众人赶忙运功抵抗。 一道道绿芒流光溢彩,从四面八方汇聚到江月白手心,凝聚成樱桃大小,绿到极致欲变黑的草木精珠,散发诱人生气。 咕咚! 有炼丹的筑基修士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一双眼死死盯住江月白手心精珠。 “那已经不是草木精珠了,而是五行之精中的木精,可以用来炼制延寿丹,大补啊!” 好几个炼丹修士暗暗上心,欲争取木精,怎料江月白还未收诀,手心木精忽然向旁边飞去。 江月白惊讶转头,看到黎九川搀扶着一个老妇人缓步走来,木精便是落在老妇人手中。 今日就这两更 第63章 内门弟子 第63章内门弟子 “老身花园子里有株凤尾兰卷了叶子,这木精正好给它滋养一番。” 温慈站在广场边缘,木杖拄地,一股玄妙宏大的力量铺开,所过之处玉沙融合,重新变成坚固地面。 “见过宗主。” 众修士纷纷从屋顶下来,躬身拜礼。 江月白双眼大睁,也赶紧拱手弯腰,“杂役江月白见过宗主。” 温慈缓步走到江月白身边,“杂役是要行跪拜之礼的。” 江月白心中一紧,当即提起裙摆跪拜。 手臂被托在半空,温慈语气温和几分,“老身说的是杂役,内门弟子不必跪拜,这身衣裳很好看,倒是比内门那套白衣更衬姑娘家的灵秀。” 江月白怔愣抬头,眼中是不解,也是不敢相信。 黎九川在旁笑道,“还不谢过宗主。” “可是,可是我只是来考灵耕师的,考过了不是等同于外门弟子吗?” 江月白是惶恐的,她来时只想拿到外门弟子身份而已,现在突然让她做内门弟子,她总怕自己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小小年纪心思不必太重,五年前阴风涧那次,老身便已注意到你,你这些年的经历老身也有所耳闻,你们这批同年入宗的孩子里,在宗门修行五年能到练气七层的只有陆南枝,谢景山,沈怀希和宋知昂四人。” “更何况你五灵根资质,又是在阴山矿场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还能勤勉不辍,非但修为进境与他们四个不相上下,更是将灵耕法术修到五层,这份成就,当得起内门弟子身份。” 被认同,江月白自是心中欢喜。 “月白多谢宗主夸赞,自知还有不足之处,日后定会更加努力。” 江月白眼中笑意不张扬,黎九川微微颔首,以示认同与庆贺。 洪涛站在众人后方感慨万千,怎么也没想到江月白会一下就从杂役跃升内门,连他也忍不住羡慕,不知他要什么时候才能踏进内门,成为天衍宗真正的精英。 从前江月白仰仗他,今日之后,便是他要仰仗江月白了。 万法堂一众修士也在旁看着小小杂役一飞冲天,无人鄙夷,只回想刚刚那三道法术的威势,心中便全是服气。 无论什么法术,即使是最低价的,要修到五层顶,靠得不光是毅力,更多的是悟性。 悟性这道门槛虚无缥缈,有人一朝悟道,有一人一生也跨不过那道槛。 算上天衍宗历代灵耕师,江月白是第一个把灵耕法术修到五层的,她年纪还这么小,潜力巨大。 见状,李玄机走出来道,“宗主,江师侄今日由我考核,与我有缘,宗主能否准许她随我一同在万法堂钻研五行法术?我看她这方面悟性绝佳,可不敢放在外面耽误了。” 温慈看向江月白,“丫头,你愿意吗?” 江月白点头道,“我自然愿意,但我想先学阵道。” 李玄机刚想笑,笑容就僵在嘴角,不由嗔了江月白一眼。 “你五行法术都五层了,马上就要触及真正的天地神威,不趁热打铁好好研究其中变化,融合新法术,学什么阵道?阵道有什么前途?” ”诶诶诶?李师弟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啊,什么叫我们阵道没前途?小师侄想学阵道正好,到我们阵院随便学。” 两人要吵起来,温慈抬手,两人悻悻住嘴。 温慈问江月白,“你刚才说……先学?” 在对知识的渴求上,江月白从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对,大道三千,我想都看看。” 温慈回头看了眼黎九川,“你当年好像跟老身说过一样的话。” 黎九川失笑,“年少无知,让宗主见笑了。” 温慈看回江月白,“看到了吗,他都说年少无知,看遍三千大道不可能,你还要看?” 江月白没有分毫犹豫的点头,“要看,只有看过才能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无知,才能让自己不无知。” “你想看可以,但老身今日给你的已经足够多,再多怕折了你的寿。不如老身与你约定,半年后全宗小比你若能进入三甲,老身就准你入万法堂学习。” “不拘哪一院,只要十二次考核通过,随你学如何?当然,若是通不过,老身可是要狠狠罚你的!” “好!月白谢过宗主。”江月白丝毫不怕,成不成试试就知道。 “换了令牌去藏书院领一部七品功法,每个内门弟子都有,老身乏了,九川你送老身回去。” 黎九川跟江月白颔首示意,随温慈先走一步。 万法堂众师兄师姐连同师叔们一起上前道贺,江月白恍然如梦,总觉得不真实。 直到灵耕师的令牌入手,回到内务堂,江月白才有了一丝真实感。 洪涛把她带回来一交代,中午招呼她的马峰当场左右开弓扇了自己一通给江月白赔罪。 江月白没喊停,他便一直扇,直到洪涛咳了声,江月白才叫他停手,去给她换令牌。 “江师姐这是您的令牌,常服和制式飞剑,今后天衍宗内只要不是禁地,您都可去,也可随意着装御空不受拘束,在任何地方办事都有优先权。” 马峰递过来一个长条形玉牌,上有金色符阵。 “还请江师姐取一滴眉心血注入其中,这是命牌,所有内门弟子都有,若是在外重伤濒死,宗门可以根据命牌找到您的位置,方便出手援助。您放心,命牌管理严格,还有对应玉符,您不捏碎玉符求援,命牌无法追踪位置。” 洪涛点头示意,江月白接过玉符,取眉心血注入命牌。 “内门弟子每月可领二十块下品灵石和一瓶丹药,身边可带一个杂役服侍,每年必须完成一次丙等以上的宗门任务,其他随意,您准备在内门三十六峰哪一峰居住,是否需要起一座新院子?” “花溪谷现在可有灵耕师掌管?”江月白问。 马峰看了洪涛一眼,洪涛过来道:“您已是内门弟子,今后安心修行便可,无需再去种地。” 马峰点头,天衍宗内,从无内门弟子去种地的,就算缺灵石,也是从炼丹炼器等修真六艺上想办法。 江月白捏着灵耕师令牌,笑道:“不种地,我这灵耕师不是白考了吗?灵耕法术不也白练了?” 洪涛提醒道:“你想要花溪谷可以,但宗门规定,你需在花溪谷内需种植五百亩指定灵药,若有重大损失,最严重的惩罚会撤销你灵耕师身份永不复用,其余灵田随你种,收获上缴三成,宗门会结算贡献点,剩下的自行处置。” 江月白想了想,“保五百亩灵药不失,风险确实不小,但内门弟子的俸禄实在不够用,我最擅长的便是种地,自然要以种地赚取贡献点和灵石,我就要花溪谷。” 洪涛不再阻拦,让马峰去办手续。 “花溪谷自从陶老过世,灵耕夫大都去了其他有灵耕师管理的山谷,花溪谷基本荒了,你若需要人,可在内务堂发招募令,这也是灵耕师的权利。” 天衍宗地广人稀,灵田多得种不过来,荒一谷不算什么。 “我想将花溪谷重新规划一番,待我规划完再发招募令,不急。” 办好一应手续,洪涛亲自送江月白出门。 她才出来,便有五六个杂役带着礼物和帖子,一拥而上。 “江师姐,合丹殿言长老正缺一位灵耕师种药,想邀您合作。” “我先来的我先来的,我们乌长老炼丹术在合丹殿那是前三甲,江师姐大才,与我们乌长老合作才能大展拳脚。” “去去去,我们孙长老一向礼贤下士,出手阔绰,江师姐与我们孙长老合作,将来筑基所需,我们孙长老包了。” 几人七嘴八舌,争先恐后,江月白赶忙制止,只收了各位炼丹长老的邀请贴,说她会一一上门拜访。 洪涛帮腔,几个杂役才离开。 洪涛道:“你成为内门弟子是意外之喜,若是再选一个背景深厚的炼丹长老投靠,便是林向天也不敢轻易动你,适才那位孙长老人品口碑都不错。” 江月白眼神闪了闪,“我自有打算。” 洪涛点头,“无论你如何打算也要记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仍需处处小心提防,没事不要去触林向天他们的霉头,你若没有足够的价值,没人会为你抗衡宗规。” 江月白笑了下,恭敬拜礼。 “多谢洪师叔提醒,当年若无师叔助我,便没有今日,师叔恩情我谨记在心,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师叔尽管开口,我绝不推辞。” 洪涛笑着点头,“我到底还是轻看你了,知道你非池中物,却始终认为你到外门便是头,怎料你一下进了内门,以后,还要请师侄多多指教。” “洪师叔客气了,这是我自己酿的四季灵酒,洪师叔若是不嫌弃,就收下尝尝。” “好,我尝尝。” …… 合丹殿。 贾秀春听完身边杂役齐明的回报,一把砸了妆盒。 齐明默默跪着,任凭飞溅碎片擦破他脸。 林岁晚紧咬牙根,嫉妒得发狂。 “那个贱丫头怎么可能成为内门弟子,她是我的丫鬟,一辈子都是!” 贾秀春气完冷静下来,让齐明先滚出去。 “她真是好大的本事,如今倒是动不得她了,加害内门弟子,你我十条命也不够赔!” 林岁晚不甘心,“那我老祖呢,他是炼丹长老,也是内门的金丹真人,他也不能动那贱丫头了吗?” “如何就动不得了?” 林向天从外进来,贾秀春和林岁晚赶忙起身拜礼。 满地首饰碎片,林向天不悦皱眉,贾秀春赶忙用风卷术将碎片扫出去,请林向天到塌上坐下,亲手斟一杯热茶。 林岁晚也卖乖讨好,站在旁边小心翼翼的伺候,小心翼翼的递话。 “老祖,那贱丫头如今越来越得势,迟早有一天要爬到您头上去的,可不能放任不管。” 林向天愠怒,“当初山门前就该杀了她!还有你二人,我闭关两年,连一个杂役都捏不死,养虎为患,惹下一堆烂摊子。” 贾秀春娇声道:“我这不是怕连累您名声,所以没敢太放肆吗?如今因为陶丰年,她是跟咱们结了死仇的,只能仰仗长老您出手了。” 林向天按向额角,贾秀春赶忙跪在旁边帮他按揉太阳穴。 “这事老夫得好好想想。” 这时,齐明从外面跑进来,略显慌张。 “林长老,内门弟子江月白,上门求见。” 第64章 仇人见面 第64章仇人见面 “她来干什么?!”林岁晚惊讶出声。 贾秀春心中警铃大作,“长老,小心有诈。” 林向天眼珠微动,“叫人进来。” “是。” 林岁晚焦急看向贾秀春,贾秀春微微摇头,“我在这里陪长老,晚晚你先下去。” 林岁晚咬着嘴唇告退,从里面小门离开。 不多时,齐明引着江月白过来。 站在门外,江月白第一次见到贾秀春。 贾秀春神态高傲,即便此刻如侍女般伺候着林向天,仍不失筑基修士气势,一双桃花眼微眯,鄙夷打量江月白。 林向天目光落在江月白腰间内门弟子的白玉令牌上,与他身上令牌同等材质,回想当年山门前,他抬手便可轻易捏死的小丫头,竟能成长到这一步,简直不可思议。 江月白扫视二人,神态轻松,毫不畏惧的迈过门槛踏入屋内。 “江月白拜见林长老。” 内门弟子不必跪拜任何人,江月白只微微躬身。 她对贾秀春视而不见,叫贾秀春眉宇间浮现几分不悦,在林向天面前又不好发作。 林向天未曾吭声,放出金丹真人威压,慢慢端起一旁茶盏饮了一口。 茶盏放下,才道:“你找本长老何事?莫不是成了内门弟子,来找老夫寻仇?” 江月白硬扛着金丹真人威压站直身子,神态依旧轻松如常。 “自然不是,我今日来有三件事,道谢,赔罪以及合作。” “哦?”林向天挑眉,贾秀春戒备。 江月白不紧不慢道:“谢的是林长老当年山门前一番敲打,叫我明白天外有天,此后谨小慎微勤勉不辍,才能活到今日,获得此番成就。” 林向天神态微松,“你当真这么想,不是说反话嘲讽老夫?” 江月白态度诚恳,眼神清明,“自然,若无林长老敲打,我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怕不是早死了八百回。” “你倒是明事理。” 贾秀春眉头紧锁,总觉有诈。 江月白眼眸一抬,突然看向贾秀春,眼中一闪而逝的锋锐叫她心头一颤,可下一瞬,江月白脸上只剩下诚恳淡笑,仿佛那抹锋锐只是贾秀春的幻觉。 “贾师叔,我年少不知事,此前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贾师叔看在林长老的面子上饶恕我。” 贾秀春睁大眼,被江月白弄得不明所以。 “我与贾师叔其实并无恩怨,一切都是因为陶丰年而起,这些年我在阴山矿场担惊受怕,深知无法抗衡林长老威势,今日特意上门道歉,希望能够化干戈为玉帛,莫让不相干的人,影响我与林长老的合作。” “什么叫不相干的人,那是我亲弟!”贾秀春怒目。 林向天抬手,贾秀春忍下一腔怒火。 “我何时与你有合作?”林向天问。 “从前没有,以后会有,林长老应当知道,我已拿到灵耕师令牌。炼丹长老所需灵药都需灵耕师来种,灵药的好坏关乎炼丹师成丹的好坏,所以林长老一定需要好的灵耕师。” 林向天不以为意,轻笑道:“天衍宗炼丹长老不过二十几人,灵耕师却有三十多,你觉得老夫会找不到灵耕师为老夫种药?” 贾秀春下巴微扬,眼带傲意鄙夷,她三年前就为林向天定下紫云谷那个将四道法术都修到四层的灵耕师萧岸阔。 他是目前所有灵耕师里最强一人,何须江月白一个刚考上灵耕师的新手过来大言不惭的求合作。 江月白正面迎上贾秀春鄙夷的眼神,取出灵耕师的令牌。 黑铁令牌一面是稻谷图案,一面则是考核时,三道法术的层级。 江月白翻转令牌,将纂刻法术层级那一面亮到林向天面前。 “林长老,三道五层灵耕法术为您种药,可还入得了您的眼?” “五层?这不可能!” 贾秀春目瞪口呆,林向天猛的坐直,抬手将令牌摄入手中。 仔细查看之后发现令牌没有作假,林向天眼底一片火热。 江月白没说错,灵药的品质关乎丹药的品质,而丹药的品质则直接影响炼丹长老在合丹殿乃至整个天衍宗的地位。 五层法术和四层法术云泥之别,种出的灵药无论成长速度还是药性,都非四层法术能比拟。 林向天因为金丹伤势,炼丹术一直处在整个天衍宗末流,被其他炼丹师瞧不起,日子过得并不好。 此前他不敢想不敢争,可若是有江月白五层灵耕术辅助,合丹殿大长老的位置,倒也不是不能争。 “长老,您万不可上了她的当。” 贾秀春心中焦急,她直觉不会有错,这臭丫头说话半真半假,没安好心! 江月白毫不避讳她探究敌视的目光,她要的就是这般效果。 要贾秀春和林向天明知是坑,也得跳下来! 江月白知道林向天必定会动心,否则合丹殿其他炼丹长老又怎会给她开出各种优厚条件? 五层灵耕法术的灵耕师,对炼丹长老们有致命的吸引力。 而她敬酒不吃吃罚酒,谁都看不上瞧不起,就要跟着林向天。 “林长老,说到底我也曾是林府的人,虽说我与岁晚师妹有些恩怨,那也是年少无知小打小闹,林府当年对我有一饭之恩,我自当报答,如今我好不容易拿到内门弟子身份,正是扶摇直上的时候。”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不想日日提防,担惊受怕扰乱修行,我不论给哪位长老种药都是要种的,倒不如以此化干戈为玉帛,了却后顾之忧,您与我合作,互惠互利,何乐而不为?” 林向天将令牌丢给江月白,“你倒是通透。” 贾秀春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 “识时务者为俊杰,道理我懂,陶丰年对我确实不错,但他并非我亲祖父,也只是利用我考灵耕师,向宗门索要延寿丹罢了,能有几分真心?最终却害得我不得不去阴山矿场避难。” “已死之人不值得我再为他拖累修行,眼前能抓住的机会才是要紧的。林长老日后若是需要种什么灵药,尽管派人拿单子来花溪谷寻我,我必定竭尽全力。” “另外,我在阴山矿场偶得一株地炎龙胆草,这些年悉心培育已达七品,我不懂炼丹之道,拿着也无用,便送给林长老。” 江月白取出封存灵药的玉盒双手奉上。 林向天眼神微亮,将盒子吸入手中打开,果然是七品地炎龙胆草。 这药是稀有品种,只在地底野生,能炼制‘阴阳赤血丹’,解决他金丹中寒毒很有效,只不过这丹不太好炼。 林向天随手将盒子丢给贾秀春,浑不在意道:“你今日所言老夫需思索思索,且退下吧。” “是,月白告退。” 江月白拱手拜礼,最后看了眼怒不可遏的贾秀春,唇角微勾,转身离开。 江月白一走,贾秀春立刻进言。 “长老您万万不可相信她,她是狼子野心,有所图谋啊!” 林向天眉宇间浮起几分不悦,“她有所图谋老夫自然知道,无须你提醒,算计老夫?她还太嫩了些。” 贾秀春一颤,“长老勿怪,是秀春僭越了。” “旁的无须多言,老夫自有考量,她如今不过是小孩子心性,自恃内门弟子身份想拿捏本长老,天真!内门几千弟子,宗主一时心情好抬举她,说不准明日便忘了她是谁,不足为惧。” “但她也确实有几分本事,可以先利用,待到无用时再杀。小小练气修士,纵是放任她一二十年修行又何妨?” “你对她的仇怨先按下,眼下老夫的寒毒,还有竞争合丹殿大长老之事最为重要,你要分清轻重缓急,懂吗?” 贾秀春紧咬嘴唇满心不安,此刻却只能顺从应是。 林向天要取玉盒,贾秀春又壮着胆子提醒道:“长老,那丫头不安好心,这株药您最好还是别用。” 林向天眼珠微动,“也对,这地炎龙胆草先放在你处,为保药性不失,记得每日用火灵气灌注温养,容老夫思索清楚再说。” 林向天离开,贾秀春松了口气,赶忙将药盒收起,心中暗暗思索。 弟弟的仇她可以不报,但她绝不会让那臭丫头伤害林长老半分! 就算林长老将来怪她,她也要想办法除了这个隐患不可,养虎为患一次便够了! 想种灵药引林长老入坑? 她便让这臭丫头一个灵耕夫也招募不到,看她一人如何种! “齐明,叫紫云谷的萧岸阔马上滚来见我!” 第65章 我护着你们 第65章我护着你们 江月白才走到大殿侧面花园,听到不远处有动静,唇角勾起,径直过去。 林岁晚察觉时,已被江月白堵个正着。 “去哪啊?做了林长老的炼丹学徒,便没了礼数吗?” 林岁晚手里书掉在地上,先前假装在侧窗外花园看书,想听听里面说什么。 她攥紧裙角不情不愿的转身,看江月白一身清雅长裙,风姿卓越,腰间的内门弟子令牌莹白玉润,都叫林岁晚嫉妒怨恨。 她抓紧自己外门弟子的蓝衣衣角,挫败难熬,却只能强忍着躬身一拜。 “见过江师姐。” 态度恭敬,谨小慎微。 江月白捡起地上那册《初阶丹方集注》递过去,林岁晚伸手,她又收回。 “我从前与你说的话仍旧作数,记得管好你的嘴!” 书拍到怀中,林岁晚浑身一颤,待江月白走远,她气愤跺脚,未曾发现书中多了什么。 御剑在空,初春寒风仍是刺骨,江月白放慢速度。 宗门给的制式飞剑连个护罩都没有,她此刻用过之后才知道,为什么之前看到的御剑修士都是直挺挺,面无表情的站在飞剑上。 原以为是飘逸潇洒,实则冻得身僵脸麻,故作坚强罢了。 思来想去,江月白还是觉得爷爷的纸鹤好用,慢悠悠的一路赏景,吱吱呀呀别有一番趣味。 陆南枝和谢景山不在宗内,黎长老那边等处理完花溪谷的事再去请教。 刚才去藏书院,江月白兑换了一册《八品符箓全解》和两张不同的小连环阵图,用完灵耕师奖励的三次兑换机会。 如今她制符已接近九品制符师顶峰,只要能制成八品符箓,就能进阶八品制符师,所成符箓威力处在练气巅峰到筑基初期之间。 阵法一道博大精深,简单的符箓和灵石布阵她已熟练。 但在阵法师看来,那些都不算真正的阵,唯有能达到二转以上的连环阵,才有阵道精髓。 一旦发动,阵中变化万千,奇诡不绝,先前她对付杜仲时,用的便是伪连环阵。 靠着中品火灵石强行加强大阵威力,从内不好破,从外一捅就破。 七品功法她思前想后,兑换了一册锻体功法《金刚烘炉功》。 这些年的战斗中,她屡次以少敌多仍能绝地反杀,九层巅峰的狂雷锻体诀功不可没,让她比旁人能多挨几刀。 而且她在修炼狂雷锻体诀的过程中发现,《五行归真功》的养生功效对锻体功法有加强效果,让她从内到外像乌龟一样,皮糙肉厚打不死。 《金刚烘炉功》原是佛门武僧锻体的功法,天地为炉,炼己炼性,属于火炼之法。 七品锻体功法,除了能将身体经脉皮骨锤炼得更强悍外,还有特殊功效。 《五行归真功》是养生和提高防御力,《金刚烘炉功》则是炼五火于五脏,关键时刻可逐一引爆五火,爆发最高五倍的力量。 代价是损伤五脏,爆发之后有虚弱期,需长时间温养修复。 藏书院老管事说,内门弟子有火灵根的,相当一部分都在辅修这部。 捡漏捡到好功法概率太低,江月白还是愿意相信大众的眼光。 花溪谷口,江月白御剑落地,飞剑变小回到袖中,她环视左右。 枯枝败叶,荒草丛生,不复往日人来人往。 呱~ 行至谷口池塘,一声蛙鸣引得江月白转头。 只见守护花溪谷的大蛤蟆坐在池塘污泥里,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背上干裂十分惨淡,池塘被荒草遮蔽,她一开始都未曾看到。 “荒凉至此,叫人心酸,蟾尊莫怕,我帮你注水。” 江月白深吸口气,左手草木诀,右手云雨诀。 荒草枯萎成灰,云雾升腾落雨。 呱呱~ 大蛤蟆欢快的叫着,眯眼抬头,享受灵雨浇灌在身上的清凉舒适。 江月白将云雨聚集到一处,雨势加大,池塘水位快速上涨,很快淹没蛤蟆头顶。 咕嘟嘟~ 完事收功,江月白将草木精珠渡进腰间寒玉豆荚,喂食冰甲虫王。 正欲离开,忽见池塘水面闪出光影。 “大胆妖魔休走,急急如律令,去!” “哈哈哈,今日落在我月白真人手下,定叫你灰飞烟灭,看招!嗖嗖嗖!” “哎呀!” 江月白:!!! 水面上闪动的正是江月白幼时装道士,摔了个大马趴的画面。 江月白眼角抽搐,不忍直视,这个幼稚鬼不是她,她绝不承认! 呱~ 大蛤蟆露出半个脑袋,眼中尽是狡黠笑意。 江月白深吸一口气,“月白年少无知,叫蟾尊见笑了,还望蟾尊忘记此事,我这里有些灵酒,请蟾尊尝尝。” 江月白取出一葫芦灵酒。 呱呱~ 江月白咬牙,又取出一葫芦,大蛤蟆这才长舌一卷,收走葫芦咕嘟嘟沉入池塘。 江月白长舒一口气,刚走两步一顿。 “臭蛤蟆好像知道我有灵酒,故意勒索似的。” 江月白思索片刻,恍然大悟。 “臭老虎!” * 彼时,花溪谷村落中。 各家各户屋门紧闭,荒草漫过院墙,唯有连在一起的宋佩儿家和郭振家院门大开。 郭振护着十二岁的少年和少女,对前方獐头鼠目之人怒目以对。 “花溪谷的人都被你骗走了,你还日日来此作甚,赶紧滚!” 郑力装腔作势,“郭老黑,老子这是看得起你,才想着给你指一条阳关道,让你跟着我家萧大师兄混,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什么阳关道,那是大火坑,放你的狗臭屁!”十二岁的石小武仍像个孩子,瞪眼大喊。 一旁老成的吕莹赶忙扯住石小武,叫他冷静。 郑力阴狠的瞪了眼石小武,郭振用身子挡住两人。 “废话少说,我是不会跟你去紫云谷的,他萧岸阔再厉害,也不过是把所有人当奴隶罢了。” “花溪谷虽然不复从前,但在这里我们种出来的东西还能落在自己手里,犯不着去看着萧岸阔的脸色讨食。” 郑力下巴一扬,“萧大师兄那是深谋远虑,你见识浅薄自然不会明白萧大师兄的苦心,你去打听打听,这几年我们紫云谷出产的灵谷灵药,无论是产量还是品质全宗第一,谁人能及?” “第一又如何,最后好处全落在他一人口袋里,你给他当狗,得到什么好处了?” “郭老黑,我掏心掏肺对你,你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辱骂我?”郑力怒不可遏。 一旁的吕莹终于忍不下去,沉声道:“我看是你日子过得不如意后悔了,妒忌我们自在,想把我们也拉入深渊好让你心里平衡些!” 一针见血,郑力气急败坏的抬手。 “臭丫头你找死!!” “花溪谷内岂容你造次!” 一声厉喝,银芒横扫,郑力高高扬起的右手骤然齐根断裂,无声无息。 郑力骇然睁眼未及反应,面前闪出一人。 白衣青裙,眼神冷厉,一脚踹出。 砰! 郑力倒飞出去,撞塌对面院墙,被埋其中。 此时,惨叫闷哼才起,撕心裂肺,叫人头皮发麻。 在场几人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挡在他们前面的少女背影,体态修长挺拔,手持长刀杀气腾腾,一身气势叫人不敢小觑。 江月白回头,三人瞳孔巨震。 收刀回鞘,江月白锐气渐消,目光扫过郭振,扫过石小武,落在已有泪意的吕莹脸上。 “我回来了,从今往后,我来护着你们。” “江师姐,你可算是回来了。”石小武带着哭腔前扑。 吕莹一把将他推开,冲过去紧紧抱住江月白,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失声大哭。 “小白……你怎么才回来啊小白……” 第66章 大计划 第66章大计划 郭振七尺男儿,此刻站在旁边也忍不住鼻头泛酸。 陶丰年死后,他们都以为江月白是因为陶丰年杀人受到牵连,被流放到阴山矿场。 所有人都觉得她这辈子算完了,肯定回不来,没想到才五年,曾经小小的丫头就学得一身本领,回来了! 吕莹越哭越大声,江月白觉得她反应有些不对劲,也不知她是害怕还是激动,只能轻轻拍打她的背来安慰。 “咳咳,咳咳咳。” 院子里面传来咳嗽声,江月白抬眼,愣住。 只见满脸皱纹,身形消瘦的老妇缓缓从屋内走出,若非还是那身樱粉长裙,还是熟悉的五官轮廓,江月白根本不敢相信那是宋佩儿。 短短五年,她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江……江月白?你竟真的回来了?” 宋佩儿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眼中闪着异样的喜悦,一瞬不瞬的盯住江月白。 吕莹赶忙止住哭声松开江月白,抹干眼泪收敛神情,跑过去搀扶宋佩儿。 “臭丫头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郑力从废墟中爬起,抓着血流不止的断臂,满脸阴毒憎恨。 江月白不慌不忙,拿下腰间白玉令牌举起。 郑力顿住,“内……内门弟子?!” 看清令牌,他目瞪口呆,瞬间被吓得魂不附体。 内门弟子就算随手把他杀了,只要给执法堂一个过得去的借口,面壁几日以示惩罚就过去了,而他丢的是命。 郑力扑通跪地,屁滚尿流。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江师姐饶命啊。” “滚!” 若非考虑到宗主才提了她为内门弟子,她若嚣张放肆,借着身份报私仇不好,他此刻掉的便是脑袋。 郑力捡起断手,连滚带爬,仓惶逃窜。 石小武抓起石头砸过去,“去你娘的,以后再敢来,小爷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江月白见石小武还是原来的性子,心想郭振这些年对他一定极好,才让他天真不失。 “江师姐你好厉害,怎么一下就成了内门弟子,令牌借我看看呗。” 石小武伸手去抓江月白令牌,郭振脸色大变,扯住石小武后衣领将人拉到身边,诚惶诚恐。 “江师姐勿怪,他年纪小不懂事,僭越了。” 江月白皱眉,看向吕莹和宋佩儿,两人也是敬中带畏,低头避开目光交汇,不复从前。 唯有石小武,嘀嘀咕咕,“内门弟子就不是我江师姐了吗?” 江月白轻笑,“宋师姐,郭师兄,我虽然是内门弟子,但也是花溪谷的人,你们二位比我修为高,以后还是叫我师妹的好。” “不瞒你们说,我已拿到灵耕师令牌,掌管花溪谷,今后还需仰仗你们二位,月白在此谢过了。” 江月白的话又让郭振和宋佩儿等人吃了一惊,目光震动不敢置信,即是内门弟子,又是灵耕师。 她这五年到底是去受罚挖矿,还是去闭关修炼? “宋师姐,可否将吕莹借我片刻,与我说说这两年的情况?” 吕莹目光闪动低下头,宋佩儿疲惫一笑,“让小武先跟你说吧,我交代吕莹两句话,再让她去寻你。” “也好。” 郭振一推石小武,“臭小子你皮给我紧着点,别胡说八道知道吗?” “啰里啰嗦跟我死去老娘一样烦死了,江师姐我们走。” 郭振抽气欲打,石小武快步逃走,带江月白去陶丰年旧屋。 “都内门弟子了,为什么还要来种地呢?”郭振满心不解。 回到村口旧屋,推开院门,院内还是从前的样子。 葡萄藤下石桌石凳,银杏古树发新叶,厨房墙上辣椒鲜红。 没有荒草,没有灰尘,好像一切都没变过。 只是旧地重游,触景生情,江月白心中仍是沉甸甸的疼。 “自从陶老过世,你离开之后,吕师姐每日都来打扫,她一直说你会回来,不能让你回来没有地方住。” 江月白鼻头泛酸,带石小武到院中坐下,叫他说说这几年的事情。 “其实也没多少大事,陶老过世之后,花溪谷因为没有灵耕师,大家担心以后受灾找不到人帮忙,就陆陆续续迁到别的谷。不过大部分受郑力的蛊惑去了紫云谷,跟着萧岸阔干活。” “江师姐你是不知道,萧岸阔就是个黑心地主,所有人都必须按照他的要求耕种,每日劳作没有休息时间,种出来的东西除去上缴宗门的,他还得再收一半,剩下的才能到大家手里。” “他手下养了一批狗腿子,但凡有不敬他的人,那帮狗腿子就会到人家家里去闹,大家都只是杂役,告到执法堂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萧岸阔还给其他灵耕师放了话,不准收留从他那逃走的人,否则就是跟他过不去。” 江月白揉揉额角,“不说他了,说说宋师姐是怎么回事。” 石小武对萧岸阔怨念很大,平复了下才道:“宋师傅就是萧岸阔打伤的,听说是那个林长老的姘头授意,因为宋师傅从前跟陶老关系很好才……” “宋师傅原先吃过驻颜丹,这次伤了精气元神,驻颜失效变得苍老,这些年吕师姐真的特别辛苦,明明有机会到内门服侍,却一直待在这里照顾宋师傅。” 江月白点头,她刚才也感觉到吕莹心底有一股说不出的委屈和无助。 她四灵根,现在练气六层修为,远超大部分外门弟子,说明她这些年没有放弃修炼,一定为此吃了不少苦。 石小武说着也低落起来,“大家都挺不容易的,我好怀念以前,咱们一起田里跑,水里游,看来看去还是陶老好,护着我们又不强迫我们做事。” 江月白苦笑了下,爷爷是好,但也是真的软弱。 虽然不舒服,但江月白不得不说,萧岸阔这种灵耕师,才是将自身优势最大化利用,能为筑基积攒到更多资源的人。 其他灵耕师就算没有萧岸阔那么过分,也差不了多少,花溪谷当年的祥和,才是另类。 可她又何其幸运,遇到这样的另类,人,当真是矛盾。 吸口气,江月白语气轻快道:“不必担心,既然我回来了,就一定会重振花溪谷。” “真的吗?”石小武双眼明亮。 “嗯,我有个大计划。” 她这五年耕种不休,在那方寸山谷做了许多尝试,用在花溪谷中定有奇效。 “太好了江师姐,你就说怎么干吧,要人我给你找人,要力气我给你出力气,咱是先开荒还是先育种。” 石小武一只脚踏在石凳上挽袖子,热血沸腾,干劲满满。 江月白取出几卷书往桌上一放,“我需要你们先学习。” “木匠?” “书拿回去跟你师傅好好学,没事去山上砍木头砍竹子练手艺,有大用。” 石小武惊了,砍树学木匠和种地有联系吗? 第67章 问题少女 第67章问题少女 万丈高空,天清气爽。 一架云舟风中疾驰,两旁云雾缭绕倒飞。 船头少女素衣如雪,满身霜华,平日一向无波无澜,此时却双目湛湛,紧盯着天衍宗方向。 “陆南枝你慢点,沈怀希都吐了。” 云舟后方,丰神俊朗,神采飞扬的少年同样一袭白衣,正扶着另一个白衣少年拍打后背。 “呕~对不住对不住,我实在是晕呕~” 沈怀希抱着木桶,本是一副元气笑颜,此刻却吐得神色萎靡,了无生气。 “亏你学的还是医道,就不能想办法治治你这怪病吗?你干脆改名叫沈怀喜算了,吐得跟怀了孩子似的。” 沈怀希笑眼致歉,“抱歉抱歉,给你们添呕~” 谢景山连连摇头,走到船头扯了扯陆南枝衣袖。 “你慢点行不行,江月白既然回宗就一定跑不了,她又不是内门弟子可以随意出宗,你怕什么?” 陆南枝一眼横过来,谢景山下意识缩脖子,底气不足道:“都过去五年了你还怪我啊,她这不是没事吗。” “她若有事,你已经死了。” 谢景山炸毛,“就你们俩是朋友,跟我就不是朋友了吗!你担心她我也担心啊,当初是她自己一定要走的,我还能把她,把她绑了不成?” 陆南枝不吭声,谢景山委屈巴巴的揣手坐下。 他是真不知道矿场会那么危险,当年他跟陆南枝去矿场找江月白,听说她失踪,头都木了。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陆南枝哭得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无助的站在矿洞前失魂落魄。 他还去求了自家老祖把阴山矿场买下,好让他发动所有人去找江月白,结果被老祖一通臭骂。 他也是那时才知道,这世上还有他家老祖和灵石摆不平的事情。 总归,他那时没强留下江月白,确实有错。 “喂,你说她在矿场五年,修为会不会落下太多?”谢景山小心翼翼的问。 刚才在矿场,陆南枝一听江月白回宗,扭头就走,他都来不及细问。 “不会,她无论在哪,都一定会抓住一切机会修炼。” 谢景山点头,“那就好,你如今练气八层,我练气七层,我们修炼环境比她要好,赢了她,我也不好意思让她喊我师兄,总觉得胜之不武。” 陆南枝低头瞥谢景山,大白眼。 “你你你,你这白眼翻得跟江月白一模一样,你再也不是原来不食人间烟火的陆南枝了。” “人间烟火,哪有人间饭食好吃。” 咕咕~~ 陆南枝按住肚子,“我饿了,加速回宗,吃饭!” “…………” “陆师姐,求求你,不要再加速了呕~” * 春意盎然,草长莺飞。 万法堂后院,满园桃花,灼灼其华。 竹帘半卷,两人廊下对坐,取水烹茶。 咚! 江月白将一物砸在桌上,茶杯震起。 黎九川看到比脑袋厚的册子,差点失了涵养,将口中茶水喷出来。 “这就是你说的一点点问题?” 江月白看了看,挠头尬笑。 “好像是有点多,不过这里面也不全是文字,还有些阵图,符文,傀儡图纸什么的,我去时忘了带空白玉简,只能用木炭记在自己做的竹纸上,五年累计,不知不觉就记了这么多。” 黎九川放下茶盏捏捏眉心,“我才疏学浅,有些问题若是无法解答,你也不要强求,我也是修行者,不是无所不知的天道。” “嗯,那我开始问啦。” 江月白摸出一粒辟谷丹吃下,黎九川见状生出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 果然,江月白还是从前那个问题多多的求知少女,问起来没完没了。 黎九川初时还能侃侃而谈,但随着问题深入,黎九川逐渐吃力,到最后不得不进屋找书,从书中寻找论证。 日升月落,月落日升。 如此第七日黄昏,黎九川倒掉煮得没味的旧茶取新茶,却摸了个空。 他拿起茶罐倒过来,空空如也,这可是他才买的一罐。 咔! 茶壶连日不停的灼烧,裂开了。 “……这里我懂了,那下一个问题,也是我一直没敢尝试的问题,就是我若一手掐一诀,在最后关头双诀合一,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 “我哪里知道,金丹修士施法无需掐诀。” 黎九川捏着茶壶,有一点点暴躁,声音也有一丝丝干哑。 “黎长老,是我哪里问得不对吗?” “没有。” 黎九川端起茶盏,没饮,又放下。 江月白看了茶盏一眼,眼神微动,继续道:“单手掐诀其实不难,就是长久练习便可,您看我给您示范……” 黎九川:……… 吸了口气,黎九川打断道:“凡间有端茶送客之礼,你曾在林府待过,没见过吗?” “后宅小姐哪来这规矩,多谢黎长老指点,我又学到新东西。” 黎九川挑眉,所以呢? “……我一直想试不敢试,就怕爆炸了伤到自己,不然您帮我看着,我试试两诀相碰会怎样好不好?” 黎九川扶额,“你这五年在那山谷里到底学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才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 江月白一愣,“您怎么知道我在山谷……” 黎九川坐直身子看着江月白,“我再不济,也是金丹真人,阴山矿场再大,我全力调动神识,多扫几次总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地方。” “不然你觉得玄诚真人在矿场最下层闭关,是如何保证矿场各处不出问题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您只去了一次就再也不找我了,那我们继续说单手掐诀的事吧。” “…………” 如此,又是三日,黎九川撑着头了无生气,目光疲惫且涣散。 “……原来练气七层到练气八层中间会产生瓶颈是因为灵气淬体接近极限,再继续收效甚微,应当将灵气收归丹田,加固丹田内壁,提前为筑基做准备……” 江月白恍然大悟,浑身灵气震荡。 “黎长老,我瓶颈松动要突破了,借您静室一用。” 黎九川双眼重绽光华,弹正身子抬手一指。 见江月白小跑进屋,黎九川贴心的为她关上门打开聚灵阵,顺手还在外面锁上一层结界。 做完这一切,黎九川长长吐出一口气,如蒙大赦。 目光收回,黎九川看到桌上还剩三分之一厚度的书册,呼吸一滞。 黎九川努力保持涵养,抿唇提笔,写下几行不算平和的大字拍在桌上,甩袖离去。 【旧疾复发需闭关,时日不定】 【另:练气八到九再至圆满,水磨工夫,五六年亦不算长,修炼之余早早谋划筑基良方,筑基丹亦不可缺】 【五灵根筑基,欲得上三品道台,至少准备五颗筑基丹,小比三甲可得一颗,其余自行谋划】 待到江月白成功突破到练气八层从静室出来,看到桌上纸条,撇撇嘴又皱起眉头。 她的确该筹谋筑基问题了。 所谓筑基,便是在丹田内筑仙基道台,此为逆天第一步,会面临问心魔和天地禁两大关。 了尘缘,断心魔,这是心灵感悟关,看个人缘法,旁人干涉不了。 天地禁会在修士筑就仙基时不断对仙基进行破坏,共九次,留九痕。 痕迹越少,筑基品质越高。 九痕九品,等于筑基功废,一生止步于筑基初期。 八痕八品,可达筑基中期,七痕七品,可达筑基后期,此为下三品筑基,金丹无望。 中三品则是,六品入金丹,五品争元婴,四品化神止。 唯有上三品筑基,有望大道之巅,品质越高,后面路走得越顺越远。 而江月白有五道灵根,届时便要在丹田内聚五行道台为一大道台,每一道灵根的道台品质都会影响大道台的品质。 筑基丹便是此中关键,其药力能加强灵气,帮助对抗天地禁,在裂痕产生之后加速修复裂痕。 江月白想要的自然是上三品筑基,所以她至少要准备五颗筑基丹。 便是因此,她才要在花溪谷大量种地赚取宗门贡献点。 筑基丹获取途径只有三个,自己炼制,坊市拍卖行和宗门。 前两者难度太高,耗费海量资源也未必有结果,唯有宗门每年稳定产出筑基丹,价格比十年的延寿丹还高,五万贡献点一颗。 很多修士从练气中期便开始谋划,不断接取宗门任务积攒贡献点,快则五六年,慢则十来年便能换上一颗。 筑基丹可以靠宗门,筑基良方《五行归真功》中却没有,等花溪谷的规划初定,她便去爷爷说的地方探一探。 若有收获,便可安心种地,准备小比。 江月白收好自己的东西,扫了眼黎九川茶盏,狡黠一笑。 “端茶送客,我当然知道了。” 留下四季灵酒各一葫芦,江月白哼着小曲儿离开,这几天收获良多,花溪谷接下来的规划,正好用到。 第68章 战力榜 第68章战力榜 内务堂。 马峰恭恭敬敬的收下江月白的规划图,拍胸脯保证。 “江师姐放心,我一定找最好的工匠,按您的规划在花溪谷盖一座气派的大院。” 江月白点头,“嗯,谷口的村落待到大院和大院旁的居所盖好便全部推了,把地给我空出来,如此算下来,花溪谷灵田能扩大到一千五百亩。” 马峰面露不解,“江师姐,恕师弟多嘴,您这灵耕夫居所最多也就容纳五十人居住,一千五百亩灵田这么些人种得过来吗?” “这便不劳你操心了,工期需要多久?” “这……恐怕得两……呃一个月。” 说着,马峰忽然看看左右,凑近江月白小声道:“江师姐,我这儿有个事情得跟您说一下,您最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江月白挑眉,“何事?” “是这样的,我这几日听说紫云谷的灵耕师萧岸阔正联合其他灵耕师,暗中要给您好看,说是不让任何灵耕夫投靠您,叫您无人可用,还有那些贵重的灵药种子,估计师姐很难买到了。” 闻言,江月白浑不在意,声音略微提高道:“无妨,我背后可是林向天林长老,他老人家自然会帮我解决问题。既然他萧岸阔要与我过不去,那我此刻偏要发下招募令。” “真发?” “发!我倒要看看谁敢跟林长老过不去!” 马峰低头记录,心说林向天算个屁,合丹殿老末而已,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能让江月白臣服,到时候其他炼丹长老少不了要找林向天晦气。 江月白恢复正常音量,“你帮我看看云国青州玉阳郡附近有无任务,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把今年强制任务完成,便可安心种地,准备全宗小比。” 马峰心中莫名,从未见过有人接任务还指定地点的,但他还是麻溜去查。 片刻之后,马峰回来,“原本有两个丙等任务,一个除妖任务一个建设任务,但是除妖任务昨日被人领了,只剩下建设任务。” “建设任务是什么?”江月白问。 “是这样的,天下道门为了维持万民对道门的香火信仰,在各地都会设立道观,一方面是监察民情,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及时发现各地妖祸,及时处理。” “云国青州玉阳郡比较偏远,之前的道观年久失修,下面驻守的弟子月前回来上报,说是老道观已无香火,被当地五味观取代,内务堂大长老欲指派两人随驻守弟子一起过去,在那五味观中建一处天衍宗的联络法阵。” 江月白明白了,说是建设任务,实际上是派两个人充当保镖。 “任务我接了,什么时候能出发?” 马峰面露难色,“恐怕得等等,那位驻守弟子一回来就去了修炼室闭关,可能得一两天,到时候人找齐,我通知江师姐。” “好。” 江月白留下两只带有她神识印记的传书纸鹤给马峰,坐着十块下品灵石买的飞行纸鹤,吱吱呀呀前往内门地界。 回来大半个月,她还从未到内门三十六峰看过。 天衍宗内元婴真君可掌一峰,但三十六峰并非每一峰都有元婴真君,实际上天衍宗内算上宗主,只有十二位元婴真君,大半不在宗内。 内门弟子入宗之后,会选择某一位元婴真君投靠,入住那位真君掌管的一峰。 江月白此时只知道太上长老在天闲峰,宗主掌管主峰天魁峰,拂衣真君掌管天罡峰,光寒剑君掌管天剑峰,苍火真君掌管天雄峰。 天满峰无真君掌管,主要用作下面弟子吃饭读书,接取任务处理杂事之用。 天罪峰为执法堂掌管,天牢峰与之相邻,专门关押处置宗内犯错修士,以及从外面抓回的邪修妖修,这两峰是禁地,内门弟子也不可靠近。 其他各峰有空着的,也有做其他用途的。 江月白此刻要去的是处在三十六峰中心位置的天杀峰,此峰在天衍宗内只有一个用途,便是比武。 纸鹤落在天杀峰下,恢宏大气的汉白玉广场上,三人高的青铜鼎伫立中央,四根盘龙柱分立两边,庄严肃穆。 一眼看过去,柱上白龙栩栩如生好似要乘风而起,撞开天门冲破天地,隐隐有龙吟在脑中震响,叫人心神激荡。 江月白缓步靠近,一道微光扫过她腰间令牌,此地唯有外门和内门弟子可以进入。 “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原来这就是天衍宗内的战力榜。” 江月白仰头看着四根盘龙柱,上面有金色名字闪耀,最高处的名字最为耀眼。 元婴第一,赵拂衣,元婴第二,凌光寒,元婴第三,陆应淮。 金丹第一,夏清欢,金丹第二,李慎之,金丹第三,吴恙。 筑基第一,虞秋池,筑基第二,方欲行,筑基第三,唐未眠。 练气第一,陆南枝,练气第二,谢景山,练气第三,宋知昂。 “难怪外面人都说天衍宗是阴盛阳衰的地方,魁首全是女修,宗主也是老婆婆,听说太上长老也是女修。” 或许天衍宗祖师是女修,便定了天衍宗的气运,在这里女修格外努力,丝毫不输任何男修。 江月白收回目光,绕过青铜鼎拾级而上。 天杀峰从峰下到峰顶,树木极少,到处都是演武场,斗法轰鸣,刀剑碰撞和人群叫嚷声此起彼伏。 整体气氛肃穆沉重,空气中隐隐带着烈火焚烧的焦糊味和血腥味。 江月白寻着喊杀声来到山腰平台,看到九大石台伫立在金光结界之中,每个石台上都有白衣或蓝衣弟子互相拼斗,火星四溅。 石台周围人头攒动,热火朝天,讨论声不绝于耳。 “好!王雄这断岳斩配合金锋诀杀伤力真的强,对面都招架不住了。” “未必,朱婷身量小,灵蛇步大成最擅偷袭,此时看着招架不住,是在消耗王雄的灵气,你且看她如何反杀。” …… “哎呀!直你娘的沈争你行不行啊,刚才那情况你风刃砸他啊,躲什么?”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你们又不在擂台上!” …… “啊啊啊,师妹饶命,我认输认输。” “不准认输,看剑!” …… 江月白走过各处擂台,看上面两两拼斗,法术光芒耀眼夺目,声势浩大,武技步法叫人目眩神迷,眼花缭乱。 她只看了几眼便失去兴趣,擂台下的人却是越看越兴奋,欢呼叫嚷,振奋拍手。 江月白敢说,阴山矿场随便一个练气后期的矿工扔到这里,都能杀得他们哭天抢地。 “可惜陆南枝和谢景山不在,不然打得更精彩,尤其是陆南枝的玄冰剑潮,和谢景山的焚天一剑,那阵仗,才叫恐怖!” “没错,宋知昂不甘心当第三,挑战那两个好几次,次次被虐到自闭,在家打铁再也不敢出来了哈哈哈。” 江月白莞尔一笑,默默离开演武场准备去天罡峰看看。 她要学阵道,可以在天罡峰上找个落脚处,跟阵道的师兄师姐们接触接触,交流探讨阵道知识。 刚走到演武场出口,传书纸鹤快若流星飞到她面前。 “这不是我刚给马峰的纸鹤吗?” “小白!” 江月白闻声抬头,见白衣少女裙角飞扬,目光湛湛疾驰而来,扬起明媚笑颜,如冬雪消融。 江月白笑眼弯弯,灿若朝阳。 陆南枝跑到江月白面前,气未喘匀,便把江月白搂进怀中,紧紧抱住。 “五年间你杳无音信,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我那不是没办法传讯给你吗,我也很想很想你。” 谢景山随后赶来,气喘吁吁,看到陆南枝和江月白抱在一块,酸了。 “江月白你还知道回来,还钱!” 陆南枝松开江月白,两人齐齐看向谢景山。 白眼翻起,一模一样。 谢景山:………… 第69章 跟我打一场 第69章跟我打一场 “呐,你的指环,里面的书和玉简一册不少,只不过我做了许多标注,三万下品灵石我给你换成三百中品火灵石,多的算利息,还有我自己酿的四季灵酒,能快速恢复灵气。” 江月白把碧玉指环拍在谢景山手里,谢景山傻了,他也不是真的要她还,不是,他根本就没打算让她还。 谢景山随手取出一册书翻开看了看,顿时大喜。 书上有许多江月白的心得体会,和对其中意思的解析,比起那三百中品灵石,这些标注对他来说更有价值。 读书方面,他确实比江月白差得远。 “甚好,甚好。”谢景山嘿嘿笑着收起碧玉指环。 江月白给了谢景山四葫芦灵酒,却用储物袋给陆南枝装了八葫芦,挑眉塞到陆南枝手里。 陆南枝眼角带笑,挑眉回应,收下储物袋。 “你们眉来眼去干什么呢?”谢景山警惕眯眼,“等会,我好像忽略了什么,江月白你为什么会在天杀峰上?还有你腰上令牌……你你你什么时候成内门弟子了?!” 谢景山眼瞪如牛,脑瓜子嗡嗡的。 陆南枝拉着江月白手上下打量,笑道:“恭喜你小白,不过你如今是什么修为,我竟看不透。” “刚刚练气八层,你也是练气八层,那我叫你师姐可就吃亏了,不如以后我叫你……阿南?” 陆南枝点头,“好,族中长辈都唤我阿枝,我不喜欢,阿南甚好。” 谢景山被江月白连番震惊反应不过来,见她跟陆南枝小白阿南的互叫,才惊声大叫。 “什么?!你练气八层,你他娘的吸仙气了啊!” 声震云霄,吸引演武场上许多人看过来,见内门炼气期两大天骄跟一个陌生少女在一起,还是练气八层? 窃窃私语声传来,众人火热探究的目光叫江月白不舒服。 “阿南你住在哪,去你那里聊。” 陆南枝点头,“在天剑峰,走。” “等会先别走。”谢景山拦住两人,“正好在天杀峰上,江月白你跟我打一场,我倒要看看你这些年怎么修炼的。” 江月白一笑拱手,“谢师弟英雄盖世,威武不凡,在下不是对手,认输了!走吧阿南,你先别跟着,叫我们先说些闺中密话。” 谢景山:………… 闺中密话,他就不能听了吗? 天剑峰山腰,松林深处。 陆南枝喜静,一个人住在人迹罕至处。 简朴小院三间屋,屋后临溪,屋前小道绕行一段,便有一处空地,周围山石树木上都是剑痕,便是陆南枝平日练剑之处。 此时陆南枝和江月白相对而立,陆南枝一柄冰晶剑悬在身侧,江月白拄着长枪哭笑不得。 “阿南,不打行不行?你跟我谁强谁弱我并不在意。” 陆南枝认真道,“我在意,这五年来我每每懈怠的时候,就会想起跟你一起面壁那段时光,想到你一定不会浪费分毫时间努力修炼,如此便会鼓起劲继续坚持。” “内门炼气期内已没有能让我提起兴趣的对手,知道你回来,我才重新提起兴致。我知道你也要参加半年后的小比,不可在人前暴露实力,所以就在这里打,无论什么结果,只有我们两人知道,我也不会泄露半字。” 江月白叹气,“好吧,不过我出手必见血,点到为止,我不会。” “你尽管出全力。” 话音一落,陆南枝身侧冰晶剑骤然化作一泓清泉荡开,涟漪阵阵,隔在陆南枝面前。 江月白眯眼,察觉水中隐含冰晶,她双手架枪,枪上电弧缠绕。 陆南枝眼神一厉,水流激荡,化作十数长剑嗤嗤作响,杀机纵横,对着江月白激射而去。 剑到面门,寒气大盛。 江月白横枪一扫,击溃长剑。 陆南枝不见慌乱,并指引诀,长剑当空爆裂,化作无数细小如针的冰晶剑芒,绵密交织,层层叠叠的压下。 水法驭冰,由冰晶剑芒组成水流潮汐,其势一浪强过一浪,越往后越难招架。 江月白面不改色后撤半步,奔雷势带起雷光耀耀,杀机暗藏。 日暮黄昏,树影婆娑。 破! 江月白一枪穿云,势若奔雷。 剑芒巨浪骤然开裂,陆南枝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森然杀机笼罩,喉咙刺痛,鲜血长流。 陆南枝下巴微抬不敢动,枪尖抵在喉间,枪上电芒叫她浑身麻痹。 看到血,江月白眼中杀机猛收,急忙撤枪,她刚才出手时已经收了三分力,竟还是伤到陆南枝。 “阿南对不起,你可还好?” 陆南枝面色苍白,心有余悸,枪止步喉前,杀意却穿喉而过,叫她毛骨悚然。 “为什么?” 陆南枝嗓音干哑,她不明白,论威势,自己的招数处处占于上风,江月白只凭一杆枪,一招一式直来直去,极为简单,但就是处处克她破她。 她在内门五年,每日都要去演武场打三场,从未有一次像今日这般无力,感觉拼尽全力也拿江月白没办法。 江月白赶忙找出自制的金疮药膏,帮陆南枝涂抹,凑上去呼呼的吹。 陆南枝仰头避开,“我没事,你快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不然我今日绝不放你走。” 陆南枝扯住江月白手臂,满脸固执。 江月白哄孩子口气,“我不走,我今晚住你屋,睡你榻,盖你被子跟你说一夜行不行,咱先把伤口处理一下。” 陆南枝这才闷闷点头,让江月白帮她处理脖子上的伤口。 弄完之后,两人回到小院,煮一壶茶,院中畅谈。 江月白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今天到天杀峰看了几场比武,我便觉得他们的招数都太花了,你明白的我意思吗?” “你是说太炫目却不实用?”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看着挺唬人的,但都是花架子,一戳就破。” 陆南枝眉头紧锁,“内门弟子一向如此,斗法时声势越是浩大,越能占尽先机,叫对方未战先怯。” “但这恰恰就是你会输的关键,我只问你,你到现在杀过多少人?” 陆南枝紧盯着江月白,喉咙发紧,她问的是杀过多少,而不是有没有杀过。 人,陆南枝自然是杀过的。 这两年出门做任务,也曾遇见宵小,但危急时刻总有大能路过出手,似是为谢景山。 所以,她并不算真正单打独斗的杀过,但她能感觉到,江月白杀过很多人,甚至已经多到麻木。 感谢运营官大宝贝【独宠孤鸽】万赏砸我存稿箱,加更! 第70章 生死磨砺 第70章生死磨砺 “阿南你知道吗?我在矿场这五年,头三年韬光养晦,后两年日日都在生死战斗中磨炼。你应该见过矿洞中的景象,一条狭道,只有前后两条出路,若被堵住便是死地。” “我没有队友,只有一人一枪两把刀,时常面对的不是三五矿工,就是成群妖兽,起手就是搏命,没人给我时间积攒灵气放大招。我若起手先掐诀,诀未起,我命就没了。” “矿场下面,宗门弟子这些花招最是无用,还不如凡间武技有效,这个道理矿场里人人都懂,所以他们没有什么七品功法,高阶法术,强力法宝,有的只是要你命的狠。” “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将自身灵气计算到极致,知道一招一式会消耗多少灵气,多少招之内不能要对手的命,就得逃,真就是八百个心眼子,利用身边一切能利用的去赢,哪怕是队友的命。” 江月白一番话叫陆南枝沉默下来,设身处地的想,若是她处在矿道之中遭遇群战,剑都施展不开,就算拼死相搏,又能有几回胜? 越想,她越是心疼江月白,不知她这些年究竟是怎么熬下来的。 陆南枝心中郁气平顺,刚才那场比斗,她是在跟江月白切磋,江月白是在要她的命。 从一开始,她就输了。 江月白喝了一口茶润嗓子,“你是天生水灵体,灵气量比我五灵根应该只多不少,且补充速度也快,但是你起手就整那么大一片水幕,浪费多少灵气你算过吗?” “只是为了震慑我划不来的,我根本就不怕你,你震慑不成,反倒叫我提高警惕,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你如何能占尽先机?你每一招每一式都留有余力不下死手,耗的是自己的锐气。” 陆南枝点头,之前随了大流,未曾注意到这个问题,此时站在江月白的角度去看,发现自己只是温室中自以为是的花,不曾见过真正的狂风暴雨。 陆南枝庆幸,她早早被江月白点醒,否则真到了生死危机时,她必死无疑。 “在我看来,真正有效的起手,是在对方警惕之前,用最少的灵气,最快的速度,斩杀最多的对手,减轻我后面的压力。所以阿南,我不会与人切磋,我只会要人命,要命不成,我逃命的功夫也是一流。” 江月白忽然一笑,原本严肃的陆南枝噗嗤破功。 “我还当你是个誓死不退的人,原来胆小如鼠。” “天大地大,小命最大,面子算什么,活下来的人才最有面子。对了,当年我走得急,都忘了问你,你灵体可曾恢复,婚事退了没有?还有你回陆家有没有被责罚?” 江月白连番追问,陆南枝长叹一口气。 “责罚自然是有的,我陆家老祖神通广大,寻了一物给我,将我体内冰灵气聚在丹田不散,对灵体的影响极其微弱,所以那婚……” 见陆南枝苦恼,江月白赶忙安慰,“不怕,真到了那一日,我帮你一起想办法,大不了我陪你逃了就是。” 陆南枝苦笑,“好,不说这事了,今夜休息,明早再跟我打一场。” “不要不要,我又不能杀你,再跟你打,我锐气就磨光了,过两天我要出门做任务,你若想提升,别再去演武场切磋,去找可以让你生死搏命的地方。” “生死搏命的地方……” 次日一早,江月白从陆南枝小院的偏房中打坐醒来。 果然还是内门三十六峰上灵气浓郁,只不过自打进入练气八层,她便有种体内灵气趋于饱满,再难容纳更多灵气之感,花费力气引入体内的灵气因为无法容纳,只能散去。 修炼效率大不如从前,修为进展慢了许多,如此下去,五年能进入练气九层都算快的。 要不要开始吃丹药了?还是继续耐着性子打磨?江月白有些犹豫,想到爷爷叮嘱过,尽量别吃丹药,她决定再尝试一段时间,找找别的办法。 “我要跟阿南说,这间房我要了。” 昨晚跟陆南枝聊了许多,江月白才知道天罡峰不好入。 拂衣真君在峰下设了九十九连环阵,想上天罡峰居住,至少要破九阵,且越往后阵越强。 破得越多,住的地方就越接近拂衣真君的行宫,迄今为止,包括宗内其他元婴真君,还未有一人破尽九十九阵。 江月白决定暂时赖在陆南枝这里,天罡峰就在隔壁,等她做完任务回来再去破阵。 推门出去,小院清幽,未见陆南枝,桌上有一张纸。 【昨夜听汝一席话,顿感五年努力皆是虚幻泡影,今日起,入剑冢试炼,小比之时,你我再战】 “江月白出大事了!!” 谢景山惊慌失措的从外赶来。 “陆南枝不知道发什么疯,今早突然冲到剑冢里面去了。” 谢景山跑进来,看到江月白手上纸条,惊讶问道:“原来是因为你,你跟她说什么了,把她刺激得命都不要了?等等,她说再战,难道你们……你打赢她了?!” 谢景山直接破音,感觉他的承受能力崩得稀碎,整个人要疯。 陆南枝都输了,昨天她要真跟他上擂台把他按到地上揍,他一世英名不就毁了? 好险!好险! 转念一想,谢景山又觉得那是江月白,打赢陆南枝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毕竟江月白是个觉都不睡,挖矿都不耽搁修炼的变态! “剑冢很危险吗?”江月白问。 “当然!”谢景山回神,斩钉截铁的回答。 “那里全都是各种凶残的剑阵和大能剑修留下的剑意,那些东西不像人,没有理智只有杀意,宗门规定筑基期剑修才能入剑冢试炼,而且历代进去的剑修,十个有九个都会重伤。” 江月白点头,“放心,阿南知道她在做什么。” “可我不知道啊!你昨晚到底跟她说什么了,我也要知道!” 谢景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江月白一定跟陆南枝说了什么提升实力的绝招或秘方,这两个卑鄙小人排挤他! 江月白眯眼笑,“就聊了聊这些年各自的经历,话说回来,谢景山你怎么回事,这些年出门做个任务还有大能修士保驾护航,你究竟什么来历?再这么下去,你永远也别想真正成长起来了。” 谢景山咬牙,“我也没办法啊!都是我祖父他……我家就我一个独苗,我祖父过于忧心了。” 江月白摇摇头,“我还有事先走了,等我忙完再找你喝酒。” 谢景山当机立断,“酒等我从剑冢出来再喝吧。” 江月白愣住,谢景山扭头便走,十分果断。 江月白以为谢景山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真去求了宗主,也跟着进了剑冢。 消息一出,全宗哗然。 所有人都在暗中痛骂,陆南枝和谢景山不当人子,不给人留活路。 都已经第一第二了,为什么还要进剑冢试炼?之前不是好好的,已经安分了吗?! 全宗气氛,陡然绷紧。 花溪谷。 江月白回到旧屋,准备拿些东西搬到陆南枝那里住。 这地方终究还是让她触景生情,每每回来都心中酸楚,待她安葬完爷爷,处理完任务回来,旧屋肯定也就不在了。 人总要向前看,不能沉湎于过去。 很小的时候,娘就已经教会她,往前爬,别回头,前方有生机,身后只有埋骨地。 推门进去,江月白看到吕莹独自坐在院中石桌边心事重重,连她进来的动静都未察觉。 “吕莹你在这里做什么?” 吕莹猛然惊醒,眉宇间隐含着挣扎。 “我这几日到处跑都忙晕头了,还未好好感谢你五年前为我强冲内门找谢景山的事,真的,要不是你找来谢景山帮了我大忙,我撑不到今日。” 江月白真心感谢,如今年岁阅历增长,再回想当时与吕莹争吵,着实幼稚,自己也口无遮拦总是伤人心。 “你还回来干什么?” 江月白愣住,“吕莹,你这话是何意?” 吕莹吸了口气,眼底泛红瞪着江月白。 “你在外面逍遥自在为什么要回来?你既然回来成了内门弟子,又为什么要赖在花溪谷?你就不能走远一点,别来烦我吗?” “我就那么贱那么好欺负吗?你就一定要在我面前秀你的优越感,让我给你当陪衬,还是你想让我成为你的狗腿,对你卑躬屈膝,卖乖讨好?我告诉你,我做不到!” “你若真对我还有几分感激之情,就趁早滚,别出现在花溪谷,别打扰我的清净日子,去做你的内门弟子,去当你的天之骄子,就让我烂在泥里行不行!” 第71章 出任务 第71章出任务 次日清晨,天衍宗山门前。 江月白站在牌楼外广场上,怔愣出神,脑中回荡着吕莹昨日对她说的那些话。 她并不气,只是疑惑,吕莹前后态度为何不一致。 那日初相见,她明明扑上来抱紧她,如释重负,问她为什么才回来。 短短十几日,却又怪她回来,说尽难听的话,要她走。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江月白直觉跟宋佩儿有关,她欲看望宋佩儿,吕莹也是歇斯底里的叫她滚。 江月白进退两难,想帮吕莹,却遭她抗拒,她去问了石小武和郭振,两人也表示不清楚内情。 无奈之下,江月白只能暂且作罢,先出门做任务,安葬爷爷,探索洞府找《五行归真功》筑基的方法,回来后再安心处理其他琐事。 兴许吕莹冷静一段时期会愿意告诉她,她已经交代郭振和石小武,这些日子多多看顾吕莹。 还留了一些她自己画的九品中阶符箓,叮嘱他们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去内务堂找洪涛。 “对不住,多年不回宗有些不认路,贫道来晚了。” 一个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练气六层修士徒步赶来,身轻如燕,颇有江湖轻功的架势。 他修为不高,身穿道袍手持拂尘,气质比宗门真人真君更有仙气,很符合凡人眼中老神仙的样子。 “贫道赵武德,见过江师姐。” 他拂尘一搭,单手作揖,恭敬又不失风度。 江月白点头,“还有一人未到。” 这次任务要求是两个练气后期护送赵武德去青州玉阳郡,在不破坏五味观的前提下,在道观内另起一尊道祖像,将天衍宗的联络法阵安置其中。 东西都放在赵武德身上,具体怎么做也是他的任务,江月白和另一个叫云裳的内门弟子,只需保护便可。 实际上,若非那里刚巧出了妖祸未调查清楚,都不会有这个任务,赵武德一个人就能摆平所有事。 江月白倒是更愿意接除妖任务,可惜手慢了。 等了片刻,江月白耳朵微动,听到天边传来响动,转头看到云雾之中飞来一头黑色大雕,鎏金鞍马闪耀,十分气派。 大雕落地,英武不凡的红衣女修从大雕背后跳下,身背百宝匣面无表情,正是内门筑基期战力第一的虞秋池。 赵武德赶忙躬身拜礼不敢抬头,江月白拱手道:“拜见虞师叔。” 虞秋池整理大雕缰绳,随意扫了江月白一眼,无波无澜,微微颔首以示打过招呼。 这时,虞秋池目光越过江月白,突然笑了。 “云裳,今日你要出任务吗?” 虞秋池孤傲气势收敛,径直越过江月白走向山门牌楼处,两个守卫弟子见状躬身告退,不敢打扰虞秋池与人说话。 江月白看见一个身穿内门弟子白衣的少女却生生的站在牌楼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低敛着,紧张又抗拒,紧紧抱住怀中秃了毛的小猴子。 虞秋池靠近,云裳后退,低头不与她眼神接触。 虞秋池不敢再逼近,江月白竟在虞秋池身上看到小心翼翼的讨好。 “什么任务,若是危险的话,我陪你去。” 云裳咬住嘴唇就是不说话,怀中丑兮兮的小猴子对着虞秋池呲牙,态度恶劣。 云裳揉着小猴子的脑袋,小声嘀咕,“我们不跟道貌岸然的人生气,叫别人等着不好,我们快点走。” 云裳避虞秋池如蛇蝎,远远绕开走向江月白和赵武德。 虞秋池未曾追上来,只是满脸关切的看着云裳。 江月白眼珠微动,对这里面的故事有点好奇。 云裳过来之后只快速看了她和赵武德一眼,报上姓名就远远避开,没有任何交谈的意思。 江月白看她,她显得很紧张,生怕江月白跟她说话似的。 “走吧,有什么路上说。” 赵武德和江月白取出各自飞剑,云裳腰间挂着几个灵兽袋,扯开其中一个放出渡雁。 与宗门内专门租借给弟子的威风凛凛的渡雁不同,她这只年老掉毛,十分丑陋。 三人一齐上路,赵武德带路,江月白居中,云裳远远跟在后面。 江月白刚才观察了下,云裳跟她年岁差不多,却不是跟她同期入门的弟子,那必然是在天衍宗内出生,此时练气九层修为。 宗主上次说内门五年内修到练气七层的算上她有五人,说的只是跟她一样同期入门的弟子,并未包括这些原本就在天衍宗内出生的弟子,以及其他年岁大的弟子。 实际上外门和内门之中,练气后期的弟子很多。 从天衍宗到云国青州御剑需要十天左右,一月内的路程都不设传送阵。 江月白对这个任务有些许好奇和疑惑,御剑到赵武德身边。 “请教赵师弟,为何天衍宗一定要在凡间设立道观,不是说修仙者不可轻易扰乱凡人命数吗?” 江月白没有内门弟子架子,态度亲善,赵武德心生好感,慢慢解释。 “不知师姐可曾听过一句话,信则有,不信则无,生灵对道门的信仰有其重要性,其中道理太深奥,我也不能全部参透。只知道天下道门都是如此,在凡人地界设立道观,传播和稳固道门信仰。” “道观监察民情,等闲不会影响凡人命数,唯有出现凡人无法抗衡的妖祸时,仙门才会出手平祸,此为功德,影响仙门气运。另外,天下道门势力三分,散修,仙门和家族。” “散修行事随心不受约束,若肆意干预凡人生死,只能由天道降下惩罚。仙门有规矩,只设道观不入朝,凡人求上门来才可酌情出手。而修真家族多为凡间皇朝主事,会派遣族中忠心又无前途的练气弟子到皇朝之中出任国师。” “但不管怎么说,无论仙门还是家族,都是为了稳固道门信仰,兴道门气运,西云十六部禅宗大兴,也是如此行事。” 江月白疑惑问道,“明白了,只是这任务看起来挺重要,为何派的是无前途的弟子?” 赵武德苦笑道:“师姐有所不知,凡人欲念最难解,七情六欲沾身,求仙斩尘缘之心不坚,便是筑基问心魔一关都过不去,等同于仙路断绝。故此,修仙者都不愿深入凡世,唯有那些没有前途的修士,为了后辈才愿入凡间主事。” “你也是吗?”江月白问。 赵武德心无芥蒂道:“对,我幼年入门,后与人争斗伤了根基,筑基无望,但我娘子与孩儿还有大好前途,为了他们娘俩,我便接了这驻守凡间道观的任务,赚些贡献点供他们娘俩在宗中修行。”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赵师弟此心,令人敬佩。” 赵武德笑容满面,“师姐过誉了,实际上我在凡间过得十分快活,人人都叫我老神仙,敬畏有加,便是那些凡间高官在我面前也不敢造次,不得不说,此种感觉,叫人沉迷上瘾。” “此时就算给我筑基的机会,我都难以割舍这神仙日子,道观之中无人约束,只要不遇上厉害妖兽,我便是王,随手施展点小法术便能震慑四方,美酒美食从不少,别提多舒服了。” 江月白轻笑点头,“确实舒服。” 但这日子总有头,仍被寿元和天道束缚,不是真正的逍遥自在。 身后渡雁突然飞到两人身边,云裳抱着小猴子结结巴巴道:“那个,后面,后面有人跟着我们。” 江月白莞尔一笑,“应该是为我来的,你们先走,前面宁远城等我半日。” 说完,江月白调转飞剑,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远去。 感谢【mackenze】万赏,先加一更,12点更新不变,我好像应该制定个加更规则了,容我想想写在书评区打卡楼里…… 第72章 五味观 第72章五味观 正午时分,宁远城。 叫卖声声,川流不息,热闹非凡。 云裳换了一身云锦褶缎裙,好似碧空晴云,楚楚动人。 她站在街角抱着小猴子,望着对面摊贩做的糖人抿唇。 “对吧,你也觉得那糖人好吃吧,算了算了,我豁出去了,给你买一个去。” “吱吱~” 云裳壮着胆子过去买了糖人,买完扭头就跑,小脸通红气喘吁吁。 “吱吱~” “什么?你知道我鼓了多大勇气去给你买糖人,你居然又不吃了,你这个善变的坏猴子,回去罚你拉磨!” “不吃算了,我吃,浪费食物可不好。” 云裳拿着糖人小口吃着,一脸幸福笑意,舍不得咬太大口。 “好吃吗?” 旁边突然传来声音,云裳浑身一颤下意识先退两步,这才抬头去看。 江月白换了一身黑衣,头戴斗笠江湖气浓,正定定看着她。 云裳脸一红,慌乱解释,“不是,不是我要吃,是,是它要吃……它又说不好吃……” 越说越小声。 “吱吱!” 江月白抓抓眉毛,“我看这猴子身上并没有你的气息,你跟它应该没有订立契约,你听得懂它说什么?” 云裳低着头小声嘀咕,“当然听不懂……” 江月白失笑,不知云裳这怕人的性子是怎么回事,以前在宗内也从未见过她,看她的样子应该是灵兽谷那边的弟子。 她修为虽高,却根本不想管任何事,问什么都是随便,都行,我没意见,江月白只好暂当领队。 赵武德买完东西回来,江月白跟两人说明情况。 “我身上惹了点事情,先前跟踪的人已经被我甩掉,后面几日你们两人结伴,我会在附近跟随,若有事我自己处理,免得连累你们。” 云裳点头,赵武德也无异议,三人重新上路。 后面几日,江月白再未碰上贾秀春派来的跟踪者,前面那两个都是练气九层的散修,看气势应是劫道杀人的老手,不好对付。 江月白怕耽搁任务,就用当初洪涛教她的办法把人甩脱。 一路无事,几人顺利抵达云国青州。 赵武德认得路,直接带两人上乐游山,在半山腰处找到五味观。 “此地香火鼎盛,凡人很多,还望两位师姐收敛气息,别让人发现两位师姐是仙门弟子,否则麻烦不断。” 赵武德再三叮嘱,云裳连连点头,把小猴子也收回灵兽袋。 江月白环视周围,道观周围古木参天,松柏森森,一条宽阔山道盘旋而下连接官道。 道观应是最近才休整过,古香古色,虽香客络绎不绝,仍一派幽静,肃穆庄严。 道观外马车停了不少,看制式大都是当地名门望族,或者官府家眷,丫鬟小厮簇拥着雍容华贵的夫人小姐,穿行在道观中。 人来人往叫云裳紧张难耐,她取出一张匿踪符拍上身,气息身影顿时消失在凡人眼中,长出一口气,舒坦不少。 赵武德仙风道骨的样子引得众人频频侧目,他一踏进五味观,中年主持便迎上来。 五味观中的主持是云国朝廷任命,但要说服他甚至取而代之,对赵武德一个有修为法术在身的人并不难。 他们到静室去谈,江月白随处走动,在主殿看到一座神像,同黎九川那副画像中的一样,长枪铠甲,风姿无双,正是林惊月。 道观外面的牌匾上书‘五味观’,主殿外写的则是‘将军祠’。 长明灯不灭,香炉里青烟袅袅,片刻间就有十几人来上香,正如黎九川所说,香火鼎盛。 香火之力是什么,江月白不是特别清楚。 只是此刻站在这里,她隐隐能从众人窃窃低语的祈求中感受到一股非同寻常的力量,驱散阴寒,让整个道观内充斥着中正平和,如朝霞般的暖意。 不多时,赵武德一脸傲然,被道观主持恭敬的送出来,主持红光满面,应是赵武德许诺了什么好处。 云裳站在无人角落,因为别人看不到她,胆气壮了几分,手拿桃花枝,放肆的盯着过往夫人小姐身上的衣裳首饰猛看。 三人聚到角落,赵武德对江月白道:“事情顺利,接下来只等工匠上门,在偏殿塑一尊道祖像,天衍宗的联络法阵我会在道观地下挖掘一处空间设立。” “那……那任务结束了吗?可以回去了吗?”云裳小声问。 赵武德面露难色,“恐怕还得劳烦两位师姐多留几日,五味观主持说,最近这半年来,山中虎妖操纵伥鬼,于夜间频频袭击乐游山和清溪镇周边过路人,夺人魂魄。来之前,宗里已经派出弟子前来剿灭,只是虎妖狡诈,怕是不好寻。” “什么修为的虎妖?”江月白问。 赵武德摇头,“凡人哪里能辨别虎妖修为,我听主持描述,虎妖虽然不曾大肆屠戮,却可操纵十数伥鬼,少说也有八阶。我布置联络法阵定然引动灵气,虎妖若是发狠袭击五味观,怕是得两位师姐联手才能对付。” 江月白思索片刻问,“清溪镇距离这里有多远?” “就在山下,凡人车马两个时辰,御剑半个时辰左右。” “这样,我在五味观周围布下一座符阵,若是八阶虎妖,符阵可撑一个时辰。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我去清溪镇周边寻一寻虎妖,另外我还有一件私事要处理,留传书纸鹤给你们,有事联系我。” 赵武德看向云裳,她才是三人之中修为最高的。 云裳怯生生的点头,“我带了许多帮手,不怕的。” 偷偷瞧了眼江月白,云裳从腰上扯下一个灵兽袋,怯生生的塞过去。 “小雷火借你,它脾气不好,不打架别把它放出来。” 江月白收下灵兽袋,以灵眼术查看道观周围灵气分布,确定阵眼,取出三十六张九品中阶火云符布下一座星火燎原阵。 此阵虽是普通九品火阵,但江月白借助了木生火的原理,在阵眼处增加乙木聚灵阵。 可借调山中旺盛的木行气息加强火阵威力,又用九品中阶符箓布阵,威力加强两倍。 布置好一切,江月白穿黑衣带斗笠,手持长刀一副江湖侠女打扮,孤身一人离开五味观下山。 刚出观门,江月白便顿住脚步,看到一个熟人。 第73章 妖气 第73章妖气 “沈师兄,我们都来了好几日,还是找不到虎妖下落,不如回去吧。” 说话的黄衣少女比江月白年长一岁,看着身边芝兰玉树的白衣少年,满眼星光。 同平日嚣张跋扈不同,她此时就是一个温婉乖巧的娇小姐。 “林师妹稍安勿躁,我这次专程陪你来,必定帮你寻到虎妖完成今年的任务,放心。” “还是你对我好,我老祖一点都不关心我。” “林长老也是想锻炼你,他若真不关心你,怎会叮嘱我陪同照拂。” “那你会介意我只是个外门弟子,配不上你吗?” “怎会,林长老对我沈家有恩,你与我也有婚约,我怎会介意你什么身份。” “怀希哥,你真好。” 那少女便是林岁晚,她身边的人江月白没见过,从林岁晚的称呼中猜测,应是内门沈怀希。 她没想到是林岁晚接了此地任务,真是冤家路窄。 江月白身上有隐匿气息的符箓,她压低斗笠不动声色,与两人错身而过。 林岁晚心有所感,顿住脚步回身,疑惑皱眉,“奇怪,我怎么好像看到……” “怎么了,你看到了谁?” 林岁晚眼神微闪,“没什么,走吧,我们去找五味观主持打听打听。” …… 避开凡人,江月白御剑落在清溪镇外树林,收敛一身灵光理好衣衫往外走。 接近林边,前方出现一个中年妇人,孤身背一捆柴火,一手锄头一手菜篮,篮子里全是春季常有的野菜。 她弓着身子,走两步便紧一紧背后柴火,步履艰难。 江月白走上前去,“这位婶娘,我来帮你吧。” 妇人闻声回头,脸色蜡黄消瘦,满是岁月蹉跎痕迹。 不等她说什么,江月白已从她肩上卸下柴火,轻松扛在自己肩头。 “我从小习武,力气大。” 妇人难为情道:“小妇人徐瑛,多谢女侠。” “不必客气,我也是想向婶娘问路,请问前面是清溪镇吗?” 徐瑛点头,“正是清溪镇,女侠是走亲还是访友?” 江月白示意一边走一边说,“找个人,不知道婶娘可知道清溪镇是否有户陶姓人家,祖上应是铁匠。” 徐瑛笑着点头,“有的,陶氏铁匠铺在清溪镇已经传了四代,现在陶家小子打农具的手艺极好,价格又实惠,街坊邻里都很喜欢到他家铁匠铺去修理农具。” “那婶娘认识陶丰年吗?” 徐瑛顿住,双眼突然变得明亮,“小女侠可是仙门弟子?” 江月白装作疑惑样子,“婶娘为什么这么问?” 徐瑛眼中光芒逐渐暗淡,神情失落,叹了口气才慢慢说。 “陶夫子当年在清溪镇很有名望,我小时候还曾在私塾外听过陶夫子讲学,他不到二十便考中秀才,为陶家光耀门楣,可惜成亲没多久,他家夫人出门采买被马车撞倒压断了腿。” “陶夫人也是可怜,发了高热没挺过来就那么去了,陶夫子自那之后郁郁寡欢,后来突然就不见了,陶家人都说他得了仙缘,去寻仙问道了。我原本不信这世上有仙人,怎料我家相公后来也被过路仙人看中带走。” 徐瑛苦笑着抹平鬓角花白头发,她还不到四十,便已经满头银发,与五六十的老妪一样。 “他走那日说,待他修炼有成就回来接我去仙门一起享福,我便一直等着他,可惜等了二十多年也不见他回来,咳咳,叫小女侠见笑了,老了便总爱唠叨些。” 江月白摇头,“无妨,婶娘想说尽管可以跟我说。” 徐瑛同江月白一路说,一路回清溪镇。 傍晚时分,雾雨朦胧。 古镇临水而建,两岸楼阁倒影,乌篷小船推起涟漪,古香古色。 走过石拱小桥,白墙黑瓦的屋舍里飘出阵阵饭香,到处都是吴侬软语的调子,喊自家孩子回去吃饭。 “瑛婶,这是你家亲戚吗?好生漂亮的姑娘。” “不是,莫要胡说。” “瑛婶,我家刚点的豆腐,拿一块回去吃。” “不了不了,总在你家吃白食怎么成。” 一路过去,周围乡里乡亲都十分关心徐瑛,这家塞给她两个窝头,那家又塞两个地瓜,弄得徐瑛十分不好意思。 喵~ 好些野猫从巷子从屋顶钻出,护卫一般跟在徐瑛身边,随她一道回家。 江月白看着新奇,问道:“婶娘,这些猫是怎么回事?” 徐瑛笑道:“前些年我在山里挖野菜,救了只小猫仔,那之后镇子上的猫就对我很亲昵,我没事也会给它们弄点水粮,这些猫救过我好多次。” “有回差点被毒蛇咬,就是一只野猫扑出来咬死毒蛇,最凶险的一回是遇上大虫,上来一群野猫硬是把大虫赶走,不然我真不活不到现在。” “大虫?我听说清溪镇附近有虎妖出没。” 徐瑛点头,“是有,你看那边那家,门上白灯笼还未取下,他家当家的就是上个月赶夜路回来,被虎妖带着伥鬼勾了魂,但只要不走夜路就不会有事,我到了,女侠把柴火放门口就好,我带你去陶家铁匠铺。” 走到一处破败院子前,江月白放下柴火,“不用了,婶娘给我指个路,我自己过去。” “那进来喝碗水再走,累了一路。” 不好拒绝,江月白进屋喝水。 “当归?当归我回来了~” 徐瑛到处呼唤,转头解释,“当归就是我在山里救的小猫仔,挺有灵性,我一直养着,这会又不知道去哪疯了。” 喵~ 野猫一个个蹲立墙头,虎视眈眈的对着江月白,她心有所动,催动灵眼术看了一眼。 灵眼术跟净尘术一样,都是功能性基础法术,可察觉特殊气息,江月白一扫徐瑛,瞳孔微缩。 徐瑛身上有一股暗紫色气息,照书上所说,应是妖气,不是很浓。 江月白又扫视周围野猫,并无妖气。 徐瑛家贫,常去山中砍柴,挖野菜菌子为食,应是不小心碰到什么沾染上的。 思前想后,江月白特意过去提了一句。 “婶娘,我听说山上五味观今日来了个老神仙,您想打听仙人踪迹,不妨去五味观看看,兴许有收获。” 徐瑛眼睛一亮,“真的吗?真有老神仙?” “嗯,我就是从山上下来的,好些人都在说。” “好,我明日就去看看。” 江月白放下心来,怎么祛除妖气她不懂,赵武德经常在凡间活动,肯定比她有办法。 离开徐瑛家,江月白直奔陶氏铁匠铺,铁匠铺已经关门,院后灯火通明,有欢声笑语传出。 “太公给我糖吃。” “祝太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公太公,我也要吃糖。” “你们几个皮猴子一边玩去,别累着太公。” 江月白隐去踪迹跳上院墙,看到四世同堂,一群老少孙儿欢聚在桌前。 那位老太公喜笑颜开,精神抖擞,拿着摇鼓逗弄旁边襁褓中的婴儿。 他眉眼跟陶丰年十分相似,应是他亲弟弟。 江月白口中发苦,心中五味杂陈。 舍弃凡人一世喜乐,将性命悬于刀尖,一生挣扎求仙究竟值不值? 爷爷若是看到眼前这一幕,会不会后悔当年义无反顾的踏入仙门? 若他能像赵武德一样入道观主事,陪在亲人身边,现在又会不会过得好一些?会不会多活些时日? 种种问题,没有答案,江月白幽幽长叹,跳下院墙离开。 夜风习习,树叶沙沙。 院中老太公心有所感,看向墙头。 “太公,您看什么呢?” “我好像看到我阿兄了。” “您定是花了眼,伯公早都成了仙人,此时定在仙界享福,哪里会下凡间来吃苦。” “是啊,他都成了仙人,长命百岁,自在逍遥,真叫人羡慕啊。” “太公太公,您再给念儿讲讲伯公成仙的故事吧,还想听。” “好,念儿想听,太公就再给你讲一次,那是在乐游山中迷仙岭,传言……” 感谢【寻染】万赏,今天第四更,月票200的我明天加 第74章 当归 第74章当归 弦月高挂,银光斜斜照墓碑,晚风凄凉苦楚。 江月白跪在陶丰年娘子卢氏坟前,摆上香案贡品,烧了黄纸叩拜告罪。 挖开卢氏坟茔,将陶丰年的遗体与卢氏合葬一处,重新埋好加固。 三盏酒浇在碑前,江月白眼眸低垂,神色肃穆,取出自己的灵耕师令牌。 “爷爷,虽然晚了两年,但我不负您的教导,拿到灵耕师令牌了。我如今一切安好,还成了内门弟子,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您若在,一定会为我骄傲的吧。” “本想将您的烟杆与您合葬,但我怕此地有妖出没,会破坏坟茔寻宝,只能将烟杆留下,今后就让它替您看我一日日长大,也替您看我一步步走到大道之巅。” 江月白起身叩了三拜,不再多言。 想说的,已经在这五年间,被她一点点咽下去了。 “爷爷您安息吧,我不会再回来看您的,我会听您的话,一直向着前方,向着高处看。” 起身,江月白潇洒利落的离开。 才出墓地,江月白耳朵微动,听到异样动静,她转身,指间甩出一张土遁符,蓦地出现在卢氏坟茔旁。 喵!! 正在坟头刨土的狸花猫吓得一蹦三丈高,毛发竖起弓着背,戒备的对着江月白。 江月白眼神冷厉,“我才说了不会回来看爷爷,你这猫妖竟逼我自己打自己的嘴,找死!” 灵眼术下,那只普通的狸花猫背后,三条尾巴散发着浓郁的紫色妖气,高高翘起。 猫妖被江月白身上气势所慑,夺命奔逃,快若疾风。 铮! 绝风刀斩下,银亮刀芒横扫千军,前方坟头枯草尽数飞起。 喵嗷!! 猫妖惨叫,再无声息。 江月白提刀赶到,只发现一节妖气弥漫的断尾,不见猫妖踪迹。 这猫妖若认定爷爷墓中有东西,定然还会再来,必须除掉以绝后患。 “这妖气……徐瑛!” 江月白收刀回鞘,快步赶往徐瑛家。 * 夜凉如洗,月色朦胧。 农家小院的门被推开,徐瑛听到动静,抓起身边砍柴刀,披上外衣举着油灯从屋内走出。 “谁?谁在外面?当归是不是你回来了?” 院中一个男人负手而立,身材修长,发如墨缎,深蓝华服贵气逼人,正仰头环视破败小院。 徐瑛的心猛一颤,柴刀掉落在地。 “相公?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回来了?” 齐玉生转身,目光落在徐瑛年老色衰的脸上,叹了口气,扯开一抹淡笑。 “瑛娘,我回来了。” 徐瑛捂住嘴,泪如泉涌,她等了二十多年的郎君,终于回来了。 * 江月白一路疾行,路上发现几处妖气残留,过去探查一无所获,惊觉是猫妖的障眼法。 拍了张自己画的九品高阶匿踪符在身上,江月白收敛气息不再理会路上妖气,直奔徐瑛住处等猫妖自投罗网。 “更深露重,门窗紧闭。” 正值深夜,打更的老汉敲过四响,越走越远。 轻手轻脚跃上院墙,看到院中两人,江月白双眼大睁,赶忙捂住口鼻隐藏。 只见蓝衣男子一身饱满灵光,竟是个练气圆满修士,他半跪在地,怀中抱着奄奄一息的徐瑛。 地上掉落一只药瓶,院中还有隔绝声音的阵法。 齐玉生皱眉往墙头扫了一眼,夜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他收回目光,面无表情的看着怀中人。 “瑛娘你便放心去吧。” 鲜血从徐瑛口中涌出,她挣扎着抓紧齐玉生衣襟,眼中蓄满泪水和不解。 “为……为什么……” 齐玉生眼神凉薄,“仙凡有别,你我终究不能一起走下去,唯有你去了,我才能放下心中牵绊,筑基求仙。” 徐瑛依旧不甘心的挣扎,神情悲痛,涌出的鲜血堵了喉咙,叫她呜咽着说不出半句话。 齐玉生抱紧徐瑛压制她挣扎的力气,“我并非心中无你,恰恰是因为心系你,放不下你我年少时的情意,才……” 喵嗷!!! 猫妖突袭,紫色妖气化利爪,冲进隔音阵对着齐玉生狠狠抓下。 齐玉生神色一凛,丢开徐瑛连番后退,站定之后发现衣襟被猫妖利爪撕开,怒火上头。 “区区九阶猫妖也敢造次,找死!” 喵嗷!! 小小猫妖挡在徐瑛前方,浑身毛发炸起,对练气圆满修士怡然无惧,愤怒出击。 齐玉生祭出一柄长剑,与猫妖战做一团。 数不清的野猫从黑暗中跃出,围到徐瑛身边咬住她衣衫,将人一点点拖到安全角落,寸步不离的守护。 徐瑛生机越来越弱,江月白内心挣扎。 书上有云,修士不可随意干涉凡人命数,否则必遭天谴。 但她能救而不救,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徐瑛死在她面前?徐瑛根本就没做错什么。 都是了尘缘,洪涛可以将婉娘接到身边照顾,这个人却选择杀妻,简直禽兽! 去它的天道规则,她江月白修仙就是为了逆天! 心思一定,江月白现出身形从墙头跳下,驱赶野猫取出一粒解毒丹喂进徐瑛口中,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喵嗷!! 砰! 齐玉生一剑击飞猫妖,踉跄站定,身上全是渗血爪痕,狼狈不堪。 猫妖撞塌院墙,尾巴又断一根。 看到突然出现的江月白,齐玉生全神戒备,眼珠微动 “在下百阳宗外门弟子齐玉生,恳请道友援手,与我一同斩杀着祸害苍生的猫妖!” “我今日便是为它来的!” 江月白清喝一声,拔出绝风刀朝猫妖杀去,齐玉生心中暗喜,戒备后退。 猫妖从废墟中爬起,脊背开裂,血液浸湿毛发,低嚎威。 杀到猫妖面前,江月白挑眉一笑,调动全身灵气回身横扫。 断水三刀! 银芒乍起,齐玉生目眦欲裂。 两声脆响一抹寒凉,长剑断,护心镜碎,脖颈溢出血流。 江月白撤步收刀,看齐玉生瞪大双眼朝后仰倒。 “小绿,收魂!” 小绿冲出识海,轻车熟路。 猫妖不知江月白用意,担心徐瑛安危踉踉跄跄扑倒她身边。 徐瑛脸色灰白,气息微弱,已经回天乏力。 喵~ 猫妖眼含泪水,用脑袋拱弄徐瑛的脸,不住的在她耳边低声叫,徐瑛眼角带泪,没有任何回应。 喵!喵喵! 江月白走过来,扫一眼道:“她只是凡人之身,齐玉生的毒是修真者的毒,即便有我的解毒丹,那丹药也是修真者用的,她的身体根本扛不到药力起效的时候。” 喵…… 猫妖眼中泪珠滴在徐瑛脸上,突然鼓动一身妖气,注入徐瑛眉心。 江月白惊住,妖气之中带着浓郁的精血生气和魂力。 “小猫妖你是准备以命换命吗?就算你现在把她救活,她也只是个凡人,终究还是要死的。” 猫妖不管不顾,眼神坚定。 “你这么做,值得吗?” 喵! 徐瑛生机渐渐恢复,腹中药力燃烧生机解除毒素。 猫妖身后仅剩的尾巴一点点化作灰烬,随风而逝。 “小猫儿,你这么小怎么会在深山中,别怕,我把你从陷阱里弄出来。” 喵 “你跟着我作甚?我自己都养不活,可不养你。” 喵…… “以后,我叫你当归好不好?” 喵! “当归,我回来了当归。” 喵呜~ “当归,你说我相公他还会回来吗?我好想他……” 第75章 迷仙岭 第75章迷仙岭 晨光熹微,霞光披落小院。 “瑛子醒醒,你快醒醒。” 徐瑛迷迷蒙蒙醒来,看到隔壁的大娘,还有捕快在她院中。 “我这是……怎么了?” 徐瑛只觉一股悲伤堵在心头,叫她忍不住的落泪。 “你家进贼了,你没事就好,别哭了,都过去了。”隔壁大娘抱着徐瑛安慰。 徐瑛眼泪越涌越多,心如刀绞,“大娘,我好像……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很重要……” 大娘拍打徐瑛的背,“是你相公吧,他一定会回来的,你放心。” 徐瑛抽噎着摇头,“不是……不是他……什么东西丢了……没了……” 徐瑛泣不成声,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敲打自己的脑袋,可就是想不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 喵~ 一声猫叫,徐瑛猛的抬头,只见小小狸花猫逆着晨光立在院墙上,脏兮兮的毛发染着金光,暖人心脾。 徐瑛踉跄着爬起来喜极泣声,狸花猫从墙头一跃而起,扑进徐瑛怀中。 “当归,太好了,你没丢太好了……” 喵~ …… 清溪镇外树林。 “穿得人模狗样,居然是个穷鬼!杀妻证道的渣子!呸!” 江月白收好一把九品小剑,几十灵石和能用的丹药符箓,把齐玉生储物袋里的衣服和其他破烂丢在尸体上,一张火云符烧得干干净净。 回望五味观方向,他们未曾传信应是无事。 “找虎妖没有眉目,先去爷爷说的迷仙岭探探情况。” 扬了骨灰,江月白拍干净手站起来。 喵~ 听到猫叫,江月白看到当归从远处飞奔而来,到了跟前把嘴里叼着的东西放下,竟是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 江月白哭笑不得,蹲下来用力揉了当归脑袋。 “小当归,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用齐玉生的精血魂魄救你,也是看你愿意为徐瑛舍命的份上。” 喵呜! 当归咬住江月白衣袖,猫瞳中透着倔强,一定要报答江月白。 江月白苦恼抓头,“我想想,你也是乐游山中的妖,那你只知道操纵伥鬼杀人的虎妖在哪吗?” 喵喵! 当归眼睛亮起,用力点头,跳到旁边,用爪子在地上涂抹。 一座山,一片林。 当归坐在山和林中间,仰头嗷呜,凶巴巴的学虎妖样子。 江月白:……… 狗刨的都比它画得清楚,但虎妖样子学得很有神韵,奶凶奶凶的。 江月白拿起树枝把当归推到一边,简单画出乐游山周围比较显著的特征图示。 当归爬到江月白肩头,伸着脑袋左右观察。 江月白画出迷仙岭时,当归双眼一亮,猛虎下山,咆哮四方。 嗷呜!! 江月白心中一凛,“虎妖在迷仙岭,你确定?” 当归点头,再次学老虎嗷呜。 迷仙岭地处山林凹地,地势狭长,常年聚集云雾瘴气,其中有一片石林,说是当年云国将军抵御苍国追兵时,按照奇门遁甲之法布下的八卦迷仙阵。 那座阵困住苍国五千追兵,当地传言,陷入其中的追兵再也没有出来过,那里到现在还时常能听到兵马声响,自此之后任何山中走兽还是猎人都不敢靠近,入则不出。 那位将军自然就是云国战神林惊月,后来的五味山人。 江月白当初听爷爷讲的时候,就怀疑《五行归真功》的传承跟五味山人有关系,而且黎九川也曾说过,五味山人在乐游山上小住过一段时间。 “我知道了,你早点回去吧,免得瑛婶担心你。” 江月白站起来,当归蹲着不走,耳朵压在脑袋上装乖巧,一条尾巴心怀鬼胎的甩动。 想了想,江月白给当归留下一个传讯纸鹤。 “瑛婶到底只是凡人,这一点就算你有九条命也更改不了,待她百年之后,你若无处可去,可以到天衍宗来寻我。” “只要你没做过残害生灵的恶事,我可以想办法为你请封,让你留在天衍宗内修行,所以啊小当归,你要好好的保护大家,不要做坏事知道吗?” “还有啊,以后别再干掘人坟墓寻宝搜魂的事情了,死人的血对你修行也无益处,修行之事不可急躁,我爷爷的坟茔,也劳烦你看顾一二。” 当归咬住纸鹤呜呜点头,心满意足,蹦跶离去,惊飞蝴蝶一群。 四野无人,江月白架起飞剑,直奔迷仙岭。 涉及传承洞府,江月白不想惊动其他人,决定自己先去探一探。 半空绕行一圈,两边山坡密林,下方浓雾如海,绵延十数里,隐约可见嶙峋怪石,在云雾涌动间露出边角。 重点是,这片迷雾居然有阻隔神识的功效,定是五味山人做了手脚,能做到这一步,她当初在这里小住时,修为应不低。 “杀——” 突然一阵喊杀声,伴着兵器碰撞,马匹嘶鸣声从下方传出,在空谷山林中回荡,极其诡异。 江月白在迷雾上方掠行,惊飞鸟雀。 雾潮涌动盖住飞剑和脚面,她低头,目光无法穿透,这雾绝非普通云雾。 爷爷的玉简里有他留下的日志,当年他听人说迷仙岭中有千年人参可吊命,请人进山采药却无人敢来,只能自己亲自过来,却在其中迷失方向。 整整九天,水粮用尽,爷爷以为他要埋骨于此,误打误撞触动某处怪石上的法阵,被传送到一处地穴洞府,在洞府外围墙壁上看到《五行归真功》练气篇。 洞府内有不少腐烂程度不一的尸体,以及山中走兽的尸体。 在他之前那些年,已有不少人进入洞府,可惜没有灵根,修不成功法。 爷爷便是靠着洞中水潭和走兽肉硬撑着,在洞府内二十多天将功法入门,最终用微薄的灵气打开洞府深处出路,逃离迷仙岭。 除了那条出路,洞府里还有一面山壁,上面刻画着精妙复杂的符文阵法,爷爷无论如何也无法触发符文阵法,只觉背后一定有玄机。 雾气阴寒,兵将喊杀的声音时起时落,江月白对着下方斩出几刀,仍未见虎妖踪迹,也不见有伥鬼出来探查。 “这虎妖该不会是进了洞府吧。” 江月白暗暗推测,调转方向朝爷爷记录的位置疾行。 若从正常入口进,长途跋涉,洞府难寻,江月白要从爷爷当年出来的地方进,现在就怕虎妖在里面。 八阶妖兽实力无限接近筑基初期,她当初在矿洞中杀八阶血牙鳄王和八阶毒火蛛王都是拼尽全力,九死一生才赢,其中也有运气成分和地利之便。 若非必要,她不想跟八阶虎妖硬碰硬。 嗡! 风声有异,江月白心神一凛,身子用力歪倒坠下飞剑。 十数剑光从两个方向破风袭来,斩过她刚才所处位置,留下嗤嗤异啸。 飞剑稳稳托住江月白下坠身体重新拉高,她一手持刀,一手捏住九品上阶金光符,全神戒备。 “江月白你果然在这里,如今不在宗中,我看谁来救你的命!” 林岁晚御剑靠近,满脸阴狠。 另有两个练气九层的凶悍修士从两个方向夹击围堵,正是之前刚出宗门,被江月白甩脱的两人。 第76章 入洞府 第76章入洞府 看到这三人,江月白蓦地笑了。 “林岁晚,这句话我还给你,宗门之外,我杀了你又何妨?” 江月白眼中杀机凛然,林岁晚发怵,吞口唾沫后退。 “你们两个给我杀了她,我家老祖定然重重有赏!” 话音一落,两个练气九层修士悍然出手。 剑光袭面,江月白祭起金光符。 震响惊天,火花飞溅。 江月白抛出飞核舟一跃而上,遁速如电冲破两个修士阻拦,朝着下方雾海奔驰。 “别让她跑了!”林岁晚大喊。 两个修士拿钱办事,对看一眼便御剑追赶。 云雾涌动,身后剑影重重,杀气腾腾。 江月白打开飞核舟上防护阵,不管剑光法术在防护阵上轰击爆开,一味前冲。 看到爷爷玉简中标明的鸭掌山,江月白眼睛一亮,飞核舟一头扎进雾海,顿时消失。 雾中伸手不见五指,江月白收起飞核舟贴着鸭掌山下行走。 嗖嗖! 凛冽剑光杀入浓雾,江月白听风辩位,旋身闪避。 剑光切入山壁,碎石飞溅。 “林岁晚,有本事你下来啊。” 话音刚落,又是两道剑芒袭来,江月白背后山壁陡然塌陷,她径直坠落,重重摔进山下溶洞。 波光粼粼,到处都是钟乳石,江月白心中一喜,就是此处。 “这有个洞,雾气影响,下面情况未明。” “那贱丫头肯定在下面,而且她是直奔此处,说不准是来找什么宝物的。” “有道理,下去看看。” 上面传来脚步声,江月白快速爬起奔逃。 她一路挥刀留下痕迹,一路逆着水流方向深入溶洞,七拐八绕足有半刻,步入一片死地,除了地下湖泊,再无其他路。 追兵将至,江月白一头扎进湖中。 湖水阴冷,湖底遍布水晶丛,散发莹白幽光,不见任何鱼群。 江月白一路前游,果不其然看到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出现在湖底,她摆动双脚,直奔缺口。 噗通! 身后传来下水声,江月白转头查看,才一回神,七窍流血的惨白面孔骤然怼脸,叫她浑身一震,口中吐出大串泡泡。 五个披头散发的伥鬼不知从何处冒出,形容恐怖,堵在缺口周围,伸出青色爪子抓向江月白。 江月白早有准备,指间甩出水遁符,整个人突然消失。 伥鬼扑空,扭头朝后方接近的三人冲去。 江月白遁出水面咳了几声,脱去外面湿掉的黑袍扔在岸边,露出下面仍旧干爽的法衣,拧着头发上的水站起。 吼! 一声虎啸,庞然大物扑面而来,江月白遁符出手,闪到别处。 在矿场那些年,她画的最多的就是五行遁符,用得最好的也是五行遁符。 体型巨大的黑色虎妖威势沉沉,的确是八阶虎妖,此刻怒目对着江月白,身后五个伥鬼漂浮半空,双眼泣血。 江月白余光扫视周围,白骨累累,遍地尸骸,可见虎妖盘踞此地时日已久。 五根石柱顶天立地,撑起地下洞府,每根石柱上都有被削平的一面,上面篆刻小字。 未等虎妖有所动作,小绿突然从江月白识海中冲出,直奔石柱照亮上面小字,灯笼周围磷火激荡。 [是她 那处石壁上书《乙木功》,正是《五行归真功》练气五篇中的木篇。 而且那字迹跟小绿灯笼上两句诗的字迹如出一辙,正是五味山人留下。 洞穴不大,除了五根石柱,便是深处一面山壁颇为平整,与其他山壁明显不同,隔得太远江月白看不清楚上面有什么,只隐隐感觉到一些灵气波动。 吼! 虎妖暴起,江月白甩出刀芒,再次土遁腾挪,暗暗接近那面山壁同时大喝。 “大胆虎妖,竟然肆意残害生灵,今日我与两位师兄奉宗门之令,特来斩杀你!!” 话音刚落,湖中冒出两人,正是那两个练气九层的修士。 江月白挥手大喊,“师兄,我在此处,速速斩杀虎妖为民除害!” 两人骤然看到八阶虎妖,受惊瞪眼,气势陡然剑拔弩张。 江月白煽风点火,神识一引,刚刚脱掉的黑衣里,暗藏符箓突然爆炸,飞溅火光分别朝着虎妖和两个修士激射。 吼!! 紧绷的弦断裂,虎妖愤怒出击,两个修士防御同时悍然出手,两人一虎战做一团。 但虎妖也没忘了江月白,五个伥鬼扑面袭击,江月白不紧不慢的后退,早就绘制好的五面阵旗甩出,在面前一字排开。 星火燎原阵瞬间激发一面火墙,将伥鬼阻隔在外。 火克阴邪,伥鬼凄厉惨嚎,仍旧不断冲击火阵,砰砰作响。 江月白不敢耽搁,随小绿一起冲到山壁前查看。 山壁上遍布利爪痕迹,将原本的痕迹弄得七零八落,叫江月白无法辨别,可见虎妖没少对着山壁动武。 它一个八阶虎妖都破不开山壁,必然是有厉害机关或者阵法防御。 “小绿你试试。” 小绿撞上山壁试图穿过去,立刻激起一抹微光从山壁上快速闪过,留下一些江月白眼熟的轨迹图案。 江月白转头扫视五根石柱,恍然大悟。 “《五行归真功》就是钥匙,只不过需要完整修成。” 山壁上的阵法结合《五行归真功》,那痕迹正是完整的运功路线,也就是说,只要找到对应丹田的起始位置,注入五行灵气走完整个路线,这山壁定能打开。 砰!砰砰! “江月白你这个贱人,竟敢借刀杀人暗算我们,我要你不得好死!!” 吼!! 伥鬼撞击阵法,林岁晚怒不可遏,外面战局紧张,那两个练气九层修士经验老道,一攻一守进退有序,虎妖逐渐落于下风。 江月白果断将手按在山壁上,鼓动一身灵气注入其中,宛如星轨,山壁上代表穴位的点逐一被她点亮,散发动人心魄的光芒。 虎妖逼退两个修士,注意到山壁动静,勃然大怒,调动纠缠林岁晚的五个伥鬼,全力破除星火燎原阵。 两个男修对看一眼,各自心怀鬼胎,欲快速斩杀虎妖,当即祭出压箱底的法宝。 虎妖同样心焦,狂怒咆哮,一身黑毛化作硬刺,如雨激射。 战况,愈发激烈! 阴风狂舞,火光猎猎,十个伥鬼鬼哭狼嚎,不顾自身疯狂撞击火阵。 阵旗剧烈震动开裂,火光逐渐暗淡。 江月白丹田内五行气旋接近枯竭,山壁上的穴位才被点亮三分之一,见此状况,她直接取出中品灵石握在手中,疯狂吸收其中灵气转化,加快注入速度。 轰鸣爆响不绝于耳,山石崩碎,天地震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江月白面色逐渐惨白,小绿飘在旁边磷火不断闪耀。 砰! 火阵陡然崩碎,虎妖不顾法器轰击,双爪震地,最强天赋法术陡然发动! 坚硬地刺以虎妖为中心,一寸寸朝外暴起突袭,犹如怒海狂涛,势不可挡。 火花飞溅,金戈震鸣。 两个修士急忙后撤,周身盾形法器崩碎,手中法剑削铁如泥,却奈何不了地刺分毫。 两声脆响,法剑断裂,虎妖雷霆出击,利爪疯狂挥舞带起银光如月。 爪痕撕开两个男修身上防护,二人吐血倒飞,撞断数根钟乳石坠入湖中。 虎妖皮开肉绽,冲林岁晚咆哮一声威慑,调头冲向江月白。 吼!! 寒风袭杀后脑,江月白眉头紧皱头也不回,一手按在山壁上,一手丢掉破碎灵石并指起诀。 寒冰荆棘冲天而起,群蛇乱舞,将扑在半空的虎妖结结实实捆住。 伥鬼穿透荆棘扑杀,小绿磷火激荡,在一众伥鬼身上烧起绿色火海。 墙壁上最后一处点亮,灵气绕行一圈回到江月白掌心。 “小绿!” 小绿冲回眉心,江月白掌下一空,穿山而入。 吼!! 虎妖挣脱荆棘狠狠冲撞,土石崩溅,山壁巍然不动。 月票200加更,感谢大家! 第77章 得传承 第77章得传承 江月白跌倒在地,第一时间爬起来查看周围,确定没有任何危及生命的存在之后,取出一葫芦灵酒灌下两大口,恢复灵气。 刚才不用灵酒恢复,是因为酒喝多了醉人,就算是能让头脑清醒的岁寒清,醉了也会影响神识精细度。 灵气恢复小半,江月白将酒葫芦挂在侧腰,环视周围。 空间不大,四方规整,乃人工开凿出的一间起居室,有石床石桌,和一些陈旧破碎的生活器物。 很整齐,可见五味山人离开时并不从匆忙,未曾留下太多东西。 江月白扫视一圈,只看到石桌上有一卷竹简和一枚发黄的陈旧的玉简,再就是角落一堆破烂。 但就是那堆破烂,先吸引了江月白目光。 她小心翼翼的放开神识走过去,谨防室内还有什么机关阵法。 到角落,安然无恙,江月白蹲下拿起一物,吹开灰尘。 琉璃材质,莲台状,五片花瓣对应五行,其中一片碎裂。 其他十几件全都一样,各有破损皆不完整,也无灵光。 江月白试着注入神识灵气,无任何反应。 “这该不会就是五味山人那件本命法宝的报废品吧?” 江月白隐隐猜测,莲台形状跟杂集中以及黎九川推测的几乎无差,只是她不懂炼器,莲台材料融为一体,无法分辨。 江月白将所有报废莲台通通收起,心想回去交给黎九川看看,万一对他修复本命法宝有用,他便不用碎丹重修。 “既然有这些东西,难不成五味山人是结丹之后,在此居住了一段时日,为的就是炼制本命法宝?” 江月白站起,径直走到桌边,先将竹简吸入手中。 【五灵根之资,费尽心机得三十年延寿丹,耗费一百一十六年苦修终成金丹,感念天道不弃,在此留下一道传承,望有缘人得之】 【修者求仙,难于登天,凡人求仙,苦于无门,望得此传承者,切勿断根,务必为后代凡人留下一线仙机,天道因果,自有回报】 【而今金丹功成,欲离中原,穿天巫十万大山,入妖界异人国,如若有缘,来日必见】 【五味山人留】 看完竹简,江月白暗叹果然,真就是五味山人留下的传承。 她收好竹简拿起玉简,玉简比寻常玉简大,五边形玉盘状,样式老旧,一面符文复杂,一面刻有‘五味’两个云篆字。 神识探入,江月白顿时陷入一片迷宫,茫茫无际叫她不知该往何处探查。 “就不能痛痛快快的把传承给我吗?真会为难人。” 江月白无奈叹气,坐下来对着玉简全神贯注,以神识探入迷宫深处。 探查极其耗费神识,江月白小心翼翼,终在神识耗尽前探到一处光团,大量文字突兀的印在她脑中。 “五行筑基丹……丹方?” 江月白双眼明亮,默默诵读前面说明。 “五行归真功筑基与其他功法筑基不同,若无心魔影响,可得无暇筑基,此法需以五行灵物,水法炼制五行筑基丹……” 看完之后江月白咋舌,无暇筑基,比一品筑基还高。 天地难容圆满之数,就算是灵根根值,也只能是九为满,天生灵体也有其饭量大,吃不够消耗所需会饿死的缺陷。 若是一痕也不留的无暇道台,岂不是有违天道,当场就要挨雷劈吗? 江月白眼睛亮起,朝天一望,“有点意思,我想试试。” 神识不够,江月白脑子有点晕,无法再继续查看五味玉简中其他地方。 心想筑基之法有,功法其他部分定然也有,只等她神识恢复或者再增强些,便能探查到底。 只是这《五行归真功》既然能无暇筑基,可见其品阶远超七品,甚至可达上三品,绝对是整个修真界最顶尖的功法之一。 也不知五味山人以凡身入道,在何处寻得这部功法。 收回杂念,这趟收获已让江月白极为满意。 筑基无方的问题解决,回去之后只需寻找五行筑基丹所需的材料,然后继续打磨经脉丹田,冲击练气九层圆满便可。 “等等,既要炼制五行筑基丹,那我是不是又要学炼丹术?。” 制符从九品到八品之后,会受修为限制无法继续提升,正好把学制符的时间空出来学炼丹。 室内再无其他物品,江月白心满意足,后退半步道:“今日取此传承,月白心中感激不尽,必遵从山人嘱托,留下一线仙机,只是能力有限,所留之物必定不如山人,唯有尽力周全。” 话罢,江月白取出一只储物袋,放入一百下品灵石,十张九品符箓,灵眼术等基础法诀玉简,《狂雷锻体诀》,和先前从齐玉生那里得的九品小剑。 自制一张指明最近坊市位置的地图,以及自己总结修行之初,关于修真界常识和注意事项的玉简。 想了想,又把《五味杂集》第一册放进去,就让后面的有缘人感念五味山人留下仙缘好了,看看她的事迹也能激励自身。 她给的东西虽然不如五味山人所留,但在修行初期最实用不过,如果后来人能进入洞府,拿到储物袋,必然可以找到最近的修仙坊市,从那里开启仙途。 所有东西装好,江月白将储物袋放上石桌,若有似无的微风扫过面庞。 咔! 石桌中心向内碎裂,露出藏在下面的黄铜罗盘。 江月白眉头微扬,扫走上面碎石,看到八边形罗盘,内中分割八个区域,有星点短线,连接和形状各不相同。 “军阵图?” 江月白曾在一册杂书中看过类似的图例,都是凡间作战的军阵。 神识扫视未见什么危险,江月白取出罗盘,手指刚碰触,脑中猛然出现震天的喊杀声。 蒙蒙白雾涌动,化作万千兵将在平原上排兵布阵。 阵型变化,各有千秋,海量信息灌入脑海。 天覆阵,地载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鸟翔阵,蛇蟠阵。 天地风云为正阵,龙虎鸟蛇为奇阵,阵中有阵,变化无穷。 “原来是五味山人根据凡间军阵,结合修真阵法自己炼制的八阵盘。” 江月白恍然大悟,此地迷雾阻隔神识,便是因为这八阵盘的存在,它在未经操控的情况下,便是一个天然迷阵,不具备杀伤力。 其中八个军阵单独可用,联合亦可用,一旦被操控,迷雾化作兵将,修士隐于其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迷惑敌人的同时,出其不意可杀敌。 另外,还可以将兽魂炼入其中化作阵兵,提升阵盘品级,增加军阵杀伤力。 江月白估摸着,她现在的能力只能单独控制其中某一阵,炼入兽魂也不可过多,否则难以控制必遭反噬。 但这八阵盘的潜力很大,确实是件好宝贝。 “多谢山人馈赠,月白日后定不辱没此宝。” 江月白满心欢喜,扭头看向进来时的山壁,进来难,出去应当是容易的,就是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先祭炼八阵盘,恢复到鼎盛状态,再出去不迟。” 第78章 强势碾压 第78章强势碾压 地下溶洞湖边。 林岁晚回完沈怀希传讯,回头看正调息的两个男修,撇嘴鄙夷。 两人是林向天培养的散修,平日修炼所需丹药都是林向天给的,在外帮他搜集野生灵药,处理琐碎事务。 此次贾秀春假借林向天名义,命他们追杀江月白,绝对不能让她活着回宗。 怎料这两个废物练气九层,居然连一个八阶的虎妖都打不过。 林岁晚简直想骂人,不过她现在知道收敛脾气,事未办成之前不好得罪人。 两人恢复醒来,林岁晚赶忙走过去问,“已经三天了,要不要再过去看看?万一她得了洞府里的宝贝跑了怎么办?” 林岁晚知道,两人现在的心思不光在杀江月白身上,更想得到那洞府里的宝贝。 较为沉稳的程雄道:“那虎妖太凶悍,我们能灭尽十个伥鬼,重伤虎妖已是不易,此时过去,就怕给那丫头做了嫁衣。” 黑脸曹狰点头,“没错,我先前看过,洞府内没别的出路,等虎妖跟那丫头两败俱伤,我们再去不迟。” 林岁晚心急如焚,总觉得江月白一向好运,这次肯定也没那么容易死。 “就算如此,三天也够久了,最起码也要过去确认一眼,你们又没进去里面洞府看,怎知不会有别的出路?” 两人对看一眼,觉得有理。 程雄道:“也好,你留在这里,我兄弟二人过去看看。” 林岁晚眼珠微动,“好,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两人深深看了眼林岁晚,眼底杀意内敛,她若不是林向天的后人,早死了。 程雄和曹狰两人隐匿气息,再次入水潜回洞府。 两个脑袋从洞府内湖边一冒出来,便是一根金针袭面,见是普通锋芒,曹狰偏头躲避,程雄看出玄机骇然失色,立刻扯着曹狰遁入水中。 嗖嗖嗖! 锋芒一瞬爆开,暴雨梨花。 两人在水中活靶子一般被射成刺猬,以为只是普通金针,怎料入体化雷,叫两人水底抽搐,痛麻欲死。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再次浮上水面,看到远处一人一虎正在激战,他俩纯属被误伤。 “草!这是什么法诀,这般厉害!”曹狰心有余悸。 程雄眉头紧锁,“似乎……就是种地除虫的锋芒诀。” “种地的锋芒诀?你确定!!” 曹狰破音,程雄不语,两人潜藏暗处,紧盯战局。 吼! 虎妖震怒,再次使出杀招,地刺骇然如浪,密密麻麻澎湃而起。 见识过此招威力的两人在旁观看,仍觉触目惊心。 与之相对的江月白怡然无惧,收枪换刀。 两把长刀在手,面对一层层涌来的地刺旋身而起,陀螺般杀入其中,刀芒碰撞,火花飞溅。 八品法剑都斩不断的地刺在她双刀风火轮中不堪一击,一寸寸被削飞斩断。 飒爽少女踏地起,双刀势若斩雷,狂劈而下。 噗嗤! 一声嗷呜,鲜血飙飞,八阶虎妖殒命刀下。 曹狰目瞪口呆,下唇颤抖,“哥,这咱打,打不过吧?” 程雄也是怔了,两次碰上江月白,她都是慌不择路的逃窜,叫他们先入为主的认为这丫头没多少斤两。 此刻看到她砍瓜切菜一般灭了虎妖,顿感实力差距。 “撤!”程雄果断选择保命。 “撤哪去啊二位?” 冷厉女声突兀出现背后,两人大惊失色立刻遁逃。 银芒擦身而过,两人狼狈滚地起身。 江月白手持双刀站在湖边,笑不及眼底,“还未谢过二位帮我把虎妖打成重伤,怎么就着急走呢?说好的滴水之恩涌泉报呢?” 程雄戒备道:“我二人不过是收钱办事,此刻无意跟你争斗,不如各退一步。” 曹狰点头,“对,把我兄弟二人逼急了,鱼死网破谁都别想活!” 江月白长刀一甩,眼中杀机纵横,“那就都别活!” 话音一落,程雄曹狰知道不能善了,当即分开两边同时出手。 江月白扑杀程雄,收刀换枪看也不看,单手成诀甩出五层锋芒诀直逼曹狰面门。 “草!” 曹狰目眦欲裂,祭出金光符激发金光屏障。 锋芒爆裂,金针如雨。 噼里啪啦在金光屏障上炸开雷潮,曹狰气息震荡,金光屏障顷刻爆裂,他被反震之力狠狠击飞。 与此同时,程雄正面应对江月白,心中忌惮,祭出身上八品焰光旗,顿时火光耀目,夺人视线,一柄法剑在后偷袭。 江月白眼眸明亮丝毫不受影响,长枪上电芒如龙缠绕,势大力沉,直刺而出。 锦帛撕裂声响伴随金戈交击声响彻洞府,一切都在瞬息间发生。 曹狰口吐鲜血从地上爬起,抬眼便见程雄被江月白一杆长枪钉在山壁上。 电光袭上程雄身体,他痛苦惨嚎浑身抽搐。 单手掐诀,七品长枪,江月白无论自身能力还是身上法器都叫曹狰触目惊心,无力抗衡感愈发强烈。 噗嗤! 长枪拔出,程雄坠地,再无气息。 曹狰吞口唾沫,虚晃一招便朝湖边夺命奔逃。 江月白长枪往地上一插,十指顺滑搅动,左手五层锋芒诀,右手五层赤炎诀,一息完成,双手骤然一合。 啪! 金针飞射,隐带火光。 曹狰拼尽全力,身上仅剩法器同符箓全部祭出组成浩大屏障。 雨打芭蕉,曹狰青筋暴起,将金针全部挡在屏障之外,以为是同样锋芒引雷的招数,未曾看到江月白眼中闪过一抹精芒。 “爆!” 电芒乍起,如雷火引信,漫天金针骤然爆裂。 轰!轰!轰! 震响惊天,排山倒海,茫茫一片火海席卷四野。 江月白之前在万法堂,试了那么多法诀都没效果,只有这两道合在一处差点炸了黎九川的院子。 叫他暴跳如雷却要保持涵养,最后咬牙说了句‘很好’,还黑着脸帮她调整几处弊端。 江月白痴痴笑出声来,这是云雷破之后,她第二道自创法术‘炎雷爆’。 湖面传来响动,林岁晚偷偷跟来,从水中一冒头正好看到火焰惊天,曹狰整个人被炸得七零八落。 她面色煞白,扭头便逃。 火光消散,江月白扫了眼湖面涟漪,叫小绿收魂,自己则取出八阵盘在手中转动。 “今日,且看你跑不跑得出去。” 第79章 杀 第79章杀 林岁晚夺命奔逃,出了山洞御剑而起,一路直上意图冲破茫茫白雾。 可她下来时三五息便到山洞入口,此时向上冲了足有一盏茶时间,周边竟还是白雾蒙蒙,视线穿不透,神识探不明。 “怎么会这样,她怎么就这么命硬,该死!该死!” 林岁晚口中怒骂,身体却抑制不住的颤抖,一想到此刻在宗外,江月白不会放过她,她就胆战心惊。 事已至此,林岁晚只能给沈怀希传讯求救,沈怀希是内门弟子,若是平白死了,宗门必会追查。 只要沈怀希在身边,江月白一定投鼠忌器。 就在这时,一道银芒陡然斩出,纸鹤碎裂,林岁晚擦破手臂当空坠落。 重重坠地,云开雾散,林岁晚不知身处何地平原。 杀—— 马匹嘶鸣与喊杀声冲天而起,林岁晚察觉地面剧烈震动。 她捂着手臂站起,双眼大睁,瞳孔巨震。 平原大地,尘埃漫天。 千军万马摇旗列阵,刀光雪亮齐指向天,势如破竹冲杀而来。 林岁晚面色惨白,一生之中何曾见过如此气势磅礴的场面,带着哭腔转身奔逃。 “去哪啊?” 一人挡路,银芒破空。 林岁晚浑身一颤顿在原地,双目大睁捂上脖颈,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她满眼不可置信。 “你……你真敢杀……” 最后一字未曾吐出,林岁晚向前扑倒,血染大地。 江月白转起八阵盘,周边云雾消散,只剩一片石林,小绿冲出眉心,麻利收取林岁晚魂魄吞噬炼化。 “你当真以为林向天有多在乎你吗?不过废物尔。” 林岁晚明明一手好牌在手,生生被她打得稀烂。 修真者本就亲缘淡薄,她自己不努力展现自身价值,指着林向天疼爱? 林向天又不欠她的! [难吃 小绿飞到江月白面前,灯笼上浮现两字。 江月白失笑,“竟然挑食?有得吃就不错了。” 小绿可能是真的嫌弃,江月白感觉神识恢复不少,小绿一点都没给自己留。 魂魄也有好吃和难吃之分?江月白满脑子问号,不明觉厉。 取走林岁晚身上储物袋,远处突然传来响动,有遁光正极速接近。 “晚晚——” 沈怀希! 江月白果断甩出土遁符离开,沈怀希跟她没什么恩怨,没必要杀人灭口。 更何况他也是内门弟子,有命牌,杀了麻烦不断。 仔细回想林岁晚被她一刀解决,魂也收了,现场没有其他打斗痕迹,定然查不出什么。 还有洞府中的痕迹也已消除,洞口做了隐藏,应是万无一失。 江月白心中一定,略微休整之后返回五味观。 正值午时,观中一切如常,香客络绎不绝,桃花树下摆着桌案,正有人解签。 云裳贴着匿踪符,在道观角落看凡人上香卜卦,看道士忽悠几位贵气的夫人添香火钱。 道士说得天花乱坠,云裳听得忍俊不禁,正噗噗憋笑,忽然看到江月白,笑声猛收变咳声,低头红脸。 “虎妖没找到,灵兽还你。” 江月白把灵兽袋递还,云裳红着脸接回。 “我去后面找个厢房休息,有动静或者赵武德那边完事了喊我,一起回去。” 江月白到道观后院空厢房布下防护阵,打坐调息。 此地灵气稀薄,运转功法叫她产生溺水窒息之感,十分难耐,只好作罢。 “享人间富贵,就得放弃修行福地,世间没有白得的好处。” 江月白取出三个储物袋,那两个男修的法器符箓基本上耗尽,只剩下灵石和丹药。 “才一万多下品灵石?贾秀春真瞧不起人。” 江月白撇嘴,上次五千这次一万,她怎能这么不值钱? 丹药是两瓶培元丹和两瓶降尘丹,培元丹用于练气后期修炼,降尘丹用于祛除丹毒。 江月白打开培元丹药瓶闻了闻,有些心动。 “吃一颗试试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可是爷爷说过,丹药只会越吃越多,丹毒积在经脉里会影响灵气运转。” 把药瓶放到一边,江月白拿起林岁晚的储物袋查看,里面也没什么好东西,培元丹降尘丹各一瓶,几张符箓一本书,灵石只有一百出头。 跟她所料一样,林向天根本没有那么在意林岁晚,除了一柄九品飞剑,她身上最好的法器就是炼丹用的丹炉。 今日杀林岁晚实则不在她计划之中,但杀了也就杀了,若是影响对贾秀春和林向天的布置,她便另想办法。 “这《炼丹初解》正好打发这两天不能修炼的无聊时间。” 收回杂念,江月白躺在被褥上翘起腿,放松筋骨看书学习。 才看几页,江月白发现符和阵当真乃万法根源和基石,就算是炼丹,也需要熟悉火炼阵法和水炼阵法。 不同属性的灵药需要不同的火阵或水阵融炼,丹炉的好坏也取决于其上有多少火阵水阵。 而阵由符文组成,相辅相成。 炼器之道也是如此,法器之上要篆刻符文,符文连成阵发挥更大威力便成法宝。 再往上,阵法连绵,自成循环,触及天地运转规则,便可化为灵器。 如此一来,符阵丹器,包括傀儡机关术,实际都需要符阵基础,先学符和阵确实对其他三道有辅助作用。 医道特殊,江月白只看过粗浅医书,不通此道。 粗览一遍《炼丹初解》之后,江月白翻身坐起,找出自己记录五行筑基丹丹方的玉简。 每一属性的筑基丹都需一种主药和九种辅药,她背过《百草集》,知道四十五种辅药好找,只需买到种苗,回去后种在花溪谷灵田中便可。 但五种主药不好找,需要的是五种灵兽血。 灵兽不是妖兽,灵兽经过驯化,性情温顺可被修士驱使,因此兽血较为温和,符合水利万物而不争之道,这也是水炼丹法的核心。 此次需取五种对应五行的灵兽血,以水炼之法炼制五行筑基丹。 最好是七阶以上灵兽,对应金丹期修为。 “我现在有一万两千多下品灵石,四千出头中品灵石,也不知道够不够买这些东西。” 任何东西一旦达到金丹层级,必然要用中品灵石结算,况且她完全不会水炼之法,就算用别的水炼丹药提升熟练度,到时定然还会浪费一些。 “回头处理完身上破烂,先问问价格再说。” 实在不行,她就只能想其他办法,天衍宗各处守谷的灵兽貌似有不少…… 江月白又躺下来继续看书,只是这次总会有意无意的看向桌上培元丹药瓶。 练气八层后灵气饱满再难纳入更多灵气,修为巍然不动,最近这段时间,她拿出愚公移山的决心也不见多少松动…… 目光落在书上,正是培元丹的介绍。 固本培元,凝炼灵气,以巩固丹田根本。 练气七层巅峰时,灵气对身体各处的淬炼就已经达到极致,再想更强就得修炼锻体功法。 黎九川同她说过,接下来到练气圆满,主要任务就是凝炼灵气,巩固丹田为筑基做准备。 但她无法吸纳更多灵气入体,通过外部提供压力凝炼,总觉得缺一股力道去推动一切,所以…… 江月白放下书坐起来,取出一颗培元丹丢进口中。 “我就吃这一颗试试感觉,大不了一会吃它三颗降尘丹排毒就是了。” 咕咚! 培元丹下肚,江月白取出一颗中品火灵石握在手中,沉心静气,感受丹田变化。 约摸三息之后,一股药力轰然爆开,顷刻间在丹田内刮起一阵飓风。 江月白练气八层的丹田早已跟练气初期时不一样,那是五道气旋如星点,彼此呼应,靠轮转桥连接。 现在五道气旋积累海量灵气膨胀数倍,将轮转桥完全覆盖,边界融合犹如一体,只有中心位置仍有一点空隙不曾填满。 此时药力作用下,江月白感觉经脉收缩,不需她做什么就如饥似渴的抽调手心中品火灵石中的灵气,一鼓作气直入火旋。 在这股冲力作用下,火旋转速陡然加快,整个气旋猛然往内一收。 随着精纯火灵气的不断冲击,气旋变小,颜色渐深,越发凝练。 【你嗑药修炼,药力作用,修炼效果加倍,五行归真功熟练度+10】 江月白心中大喜,这效果就好比一个渴到极致的人初时用小茶盏喝水,现在突然换了海碗一样痛快。 怪不得那么多人欲罢不能的服用丹药修炼,不过这效果应该会随着丹药用量增多,丹毒累积而减弱,不会都像第一次这么猛。 不过半个时辰,丹药药力消耗待殆尽,中品火灵石中的灵气还有三分之二,江月白又取一粒培元丹丢进口中。 【你一直嗑药一直爽,修炼效果加倍,五行归真功熟练度+10】 药力发作,火灵气入体,火旋继续凝练。 此时此刻,江月白又一次感受到五灵根与单灵根的差距,她需要一个个去凝练,耗费五倍的时间、灵气和精力,单灵根只需凝练一道灵根的灵气便可以准备筑基。 若她不用丹药,耗费时间无法估算,要不是她还年轻,寿元充裕,早都应该吃丹药加速修炼。 毕竟丹毒能除,寿元难增,孰轻孰重,无需多想。 又是半个时辰过后,两颗培元丹的修炼进度赶得上十日苦功,江月白又取出一粒降尘丹服下。 一股清凉舒爽的感觉从丹田处散发,游遍全身,散入四肢百穴,好似夏日热汗之后洗过温水澡,一身轻松。 但丹毒究竟有无排出,江月白感觉不出,也找不到任何可证明的依据。 “算了,回头再仔细研究降尘丹的作用,先把火灵石中剩下的灵气吸干净,别浪费。” 又一粒培元丹下肚,江月白闭目盘坐,静心修炼。 【你嗑药修炼,逐渐上头……五行归真功熟练度+9】 彼时,清溪镇外,三五猎户满载而归,见一少女带着大黑狗,身背行囊手持柴刀,步履坚定,向着乐游山。 “陶家闺女,你又跟你娘吵架要离家出走吗?” “山里有狼啊小念儿,可不敢跑太远。” 少女倔强,“我要进山寻仙,去找我伯公。” 汪汪! 西风斜阳,少女带黑狗寻仙,猎户背兽肉归乡,镇中有妇人,正与猫儿一起,磨豆浆。 个人缘法,各有归处。 喵~ 第80章 请你下去 第80章请你下去 万里无云,碧空如洗。 渡雁高空徐行,云裳抱着小猴子端坐在前,浑身紧绷,只因背后少女慵懒半躺,非赖着不走。 云裳内心纠结,不知道应不应该主动跟江月白说话。 说吧,她不知道说什么,不说吧,都是同门,她会不会误会自己讨厌她? 啊,好烦! 为了赶紧摆脱江月白,云裳拍拍座下秃毛的渡雁,叫它飞快些。 渡雁加速,江月白全然无觉,满心忧愁。 五味观中待了一月,道祖像和联络法阵总算弄好,迟迟不见虎妖出没,赵武德也不好强留江月白和云裳保护。 江月白留下符阵,便跟云裳一起回宗,路上经过坊市,易容换装之后将用不上的东西和林岁晚相关的物品全都变卖,又问了灵兽血价钱。 果不其然,金丹期灵兽的血,一葫芦便要五百中品灵石。 江月白粗略估计,就算她水炼丹法成熟,身上所有灵石也只能买两种,如此才能保证在必要消耗下,炼制出两颗五行筑基丹。 全部买的话,她还得再赚六千中品灵石,也就是六十多万下品灵石。 筑基就要花费百万,将来结丹花费不得是天文数字吗?她在阴山矿场五年,都没挖出百万下品灵石来。 江月白一想到这些就头晕腿软,无法御剑,只能赖在云裳的渡雁上。 灵兽血暂时没买,她只将四十五种辅药的种苗买回,又买了一尊适合水炼丹法的九品丹炉‘青霜鼎’和一尊用以火炼的九品丹炉‘离火鼎’,培元丹和降尘丹材料各一百份。 培元丹是九品火炼之丹,作用不必多言,她已经决定适量服用辅助修炼,她从前不曾服用丹药,只是炼气期最后阶段服用,问题不大。 修行不可能万事顺意,总要付出一些代价,也不必矫情和计较得失。 降尘丹则是九品水炼之丹,长期服用可祛除身体杂质,也可用于祛除丹毒。 许多靠丹药提升修为的修士都常备降尘丹,有事没事吃两颗排毒下火。 就是这个效果如何,江月白现在还是很迷惑,总之,聊胜于无吧。 灵兽血除了买,还可以在宗门内想办法。 水炼丹法尚未成熟,练气九层圆满还得几年,倒也不急,兴许这些年她能攒够灵石或者贡献点,直接购买或者在宗内兑换。 计划定好,江月白重振精神坐起来,伸手戳了戳云裳后背。 “云师姐,看你的样子,应该是精通御兽之道的吧?我想请教一下,咱们宗内有多少金丹期的灵兽?” 云裳没回头,低声回答:“灵兽金丹期以后也有尊称,宗门内的金丹期妖君都是敕封过的,不可随便称呼。” “现在宗内金丹期妖君有六个,万法堂的葫芦谷口是琼林山君,太上长老所在的天闲峰下是白尾凤君,剩下四个归属执法堂,分别镇守天罪峰和天牢峰,我没见过。” 江月白点头,若有所思。 云裳回头扫了眼,心想她主动跟自己说话,应该不是瞧不起自己,自己应该试着主动搭话。 纠结片刻,云裳红着脸,壮着胆子问:“你……要不要养只灵兽?” “不要不要,”江月白赶忙摆手,“我一天自己的时间都不够用,哪里有时间伺候灵兽吃喝拉撒。” 还是小绿好,不用管它,不吃也饿不死。 被拒绝,云裳挫败低头,拧衣角。 江月白有所察觉,觉得云裳性子是敏感了些,但是人不坏,她先前主动给自己灵兽防身就能看出来。 眼珠转动,江月白找补,“虽然我不养灵兽,但我是灵耕师,掌管花溪谷一千五百亩灵田,回去要翻地种灵药,云师姐那里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种地的灵兽?” 云裳眼睛微亮,“有,我原先都把翻地蚯蚓给焰明雉当小食吃,你若是想用,我可以让它少吃点,不对,我可以让它去威慑操控那些翻地蚯蚓给你翻地,你要是觉得它干得不错,可以留下它。” “翻地蚯蚓翻地有什么好处?” “自然是有,翻地蚯蚓虽然不如震地诀翻得匀称,但是翻地蚯蚓的粪便是灵田最好的肥料,还能吃掉灵田土壤里,以及灵植根系上的小虫子,有不少灵耕夫养翻地蚯蚓的。” 江月白点头,“那焰明雉好吃吗?” 话音一落,云裳猛的转头,脸色涨红,“焰明雉可以操控翻地蚯蚓帮你干活,你怎能吃它呢!!” “噗~” 江月白憋笑,云裳脸色更红,转过去气恼,怀中小猴子也呲牙威慑。 “我们不跟她说话了。” 江月白收声,“不逗你了,我发现你也不是不善交谈,你提到灵兽的时候,眼里有光也很健谈。” 云裳抿唇不语,江月白扯她衣袖,她生气躲闪。 “我就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我不吃你的焰明雉,等回去之后,你那有多少焰明雉和翻地蚯蚓,我全要。” “真的?”云裳半信半疑。 江月白点头,“真的,我这边有点麻烦,可能招募不到灵耕夫,虽然有震地诀,但是一千五百亩实在是太多了,必须想别的办法翻地。” “可以借你,但你要给焰明雉付工钱,我交给你多少只,你就得还回来多少只,不然我……我跟你没完。” “好。” 清风徐徐,江月白和云裳讨价还价,商议工钱,两人之间的隔阂慢慢消除。 熟稔起来之后,江月白发现云裳表面怯懦,内心活泼,当真是内外矛盾,有些奇特。 焰明雉的话题结束,江月白舒展筋骨打哈欠。 云裳咬了咬嘴唇,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身边的灵兽很丑?” 江月白活动脖颈扫了眼她怀中秃毛小猴子,又看看座下秃毛渡雁,老实道:“当然丑啦。” 吱吱! 小猴子伤心大叫,把头埋进云裳怀中,云裳又气鼓鼓的红了脸。 “我……我不跟你说话了。” 江月白又扯云裳衣袖。 “喂喂喂,我是个正常人啊,你这些灵兽明明就丑,我又不想讨好你,为什么要昧着良心说话,你难道就喜欢听假话?” 云裳怔住,一双桃花眼眨巴眨巴,好像……有道理。 “我说实话,没有想要讨好你,但也没有恶意,反倒是你自己因为它们丑,认为它们会被排斥被看不起,跟着它们一起自卑,这才在意别人的目光。” 吱? 小猴子仰头看云裳,满眼疑惑,云裳拧眉握拳,低声道:“我才没有在意,你什么都不知道……” 江月白凑近,“那我若是想知道,你愿意跟我说说吗?反正回去路还远,咱们可以慢慢说,就从虞秋池师叔说起怎么样?” 云裳回头盯住江月白,“你很欣赏虞秋池?” “她筑基期战力第一,我当然欣赏她,而且当年我家人因为旱魃祸乱而亡,虞秋池师叔跟古泉真人一起灭了旱魃,算是替我报了仇,我对她也有一份感激。” “呵~果然人人都只记得她的丰功伟业,不知道她就是个道貌岸然的混蛋!” 云裳一反常态,整个人沉冷下来,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的渡雁不欢迎你,请你下去,立刻!” 第81章 惊吓 第81章惊吓 江月白心思灵敏,前后一想,大胆猜测。 “该不会……你家人也是那次任务的参与者?” 云裳低头,眼底蒙上一层雾气,江月白便知道她没猜错。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要提起此事,我的错。” “你没错!你们所有人都没错!她虞秋池得胜而归,人人都称赞她厉害,却根本没人在意跟她一起去的四人都死在旱魃手下,没有他们的牺牲,她虞秋池何来今日功绩?” “五年了,我爹娘死了五年,宗门只是补偿我一个内门弟子身份,几万贡献点叫我在灵兽谷内自生自灭,甚至都没人去他们坟前祭拜。当初是她虞秋池上门求着我爹娘跟她一起去的,可她却没把他们带回来。” “我找虞秋池要说法,人人都说我无理取闹,说我小肚鸡肠,他们都为虞秋池歌功颂德,要我大度接受,她虞秋池只需要假好心的看我几次,给我点好处,就有一堆人跳出来赞扬她,指责我没良心迁怒她,我伤心我愤怒都是错!” 云裳抱住双膝把头埋下去,小猴子在旁边扯着她衣服试图安慰。 “原来是这样……”江月白叹了口气。 “五年前那一天,我曾在阴风涧的十里坡上祭拜过死去的人。” 云裳抬起头看江月白,脸上带着泪痕。 江月白苦笑,“那时我只有六岁,也只是个杂役弟子,去不了陨星谷,不然我一定会去他们坟前好好磕头感谢,后来我因为一些事情去了阴山矿场,每年冬日那一天,我都会烧些自己做的纸钱。”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要你对我改观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看法。” 云裳抹眼泪,定定看着江月白。 “我觉得你没错,他人不是你,怎知你失去爹娘的痛苦,他们无权站在大义之上要你接受任何事情,你可以迁怒,可以不接受虞秋池的道歉,甚至你去杀了她都没错。” “真的吗?” 云裳鼻头酸涩,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跟她说,她没错。 江月白轻笑展臂,“你觉得我像为了讨好你说假话的人吗?你失去的是爹娘,与之相比,其他人无论说什么,都是放屁!” 被认同被理解的感觉叫云裳多年委屈翻涌,咬唇流泪。 “我爷爷跟我说过,我无法让世人都喜欢我,他人也没有义务一定要喜欢我,他人厌我,我还是我,我改变不了任何人,也无需改变自己去讨好任何人。我只需顺应自己的内心,接受自己的好与不好,取悦自己就够了。” “你跟虞秋池之间的恩怨,我一个外人不好评判,但是你若为了这恩怨退让躲避,为难自己,那便是你自己的错,怪不到任何人头上。今日提起你的伤心事是我的错,在此向你赔罪。” 江月白拱手,云裳嘴唇动了动,“你跟那些人不一样。” 江月白笑道,“这世上哪有完全一样人,不与你说了,我走远点看书去。” 说完,江月白祭出自己的飞核舟一跃而上,睡在甲板上拿出书,远远跟着。 云裳吸了吸鼻子,对怀中小猴子道:“从来没人与我讲过这般道理,我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大度,以为是自己的错,这才带着你们这些无人喜爱的灵兽躲起来不跟人接触,原来我并没有错……” 一路疾行,江月白发现云裳好几次操控渡雁想要靠近,却在她看过去时红着脸又拉开距离,不由好笑。 她也未曾多做什么,只是继续研究水炼丹法。 几日之后,两人顺利抵达青云岭。 从飞核舟上下来,江月白看到山门前广场上人头攒动,全都是六七岁的孩童和一些大人,排着队在测灵碑前测试灵根。 站在前面黑着脸的仍是洪涛,远远看到江月白,才微微扬唇,颔首示意。 “没有灵根,请回。” “哇——” “仙师,您要不再测测,这孩子打小就有灵气,怎么可能没有灵根。” “仙门重地,不得无理取闹,下一个!” 测灵碑前,有人欢喜有人愁,天衍宗每五年就要选一批未入道的孩童进宗门培养。 今年也不知道那位太上长老定了几个数,未来又能有几位天骄在宗内扬名,取代如今的陆南枝他们。 “你们看那个仙子姐姐好漂亮好神气啊,我将来也能像她一样威风凛凛就好了。” “你才五灵根,做什么梦,那位师姐可是内门精英弟子。” “五灵根怎么了,你少瞧不起人,揍你啊!” 一男一女两个小童叉腰瞪眼,争锋相对,江月白失笑摇头,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和谢景山。 她倒是想不起来,那时陆南枝站在何处,在上登仙阶之前,她未曾留意过。 “那个江师妹……” 背后传来云裳声音,江月白回头。 云裳拧着衣角,“你先前说要借翻地蚯蚓,还作数吗?” 江月白大方笑道,“当然。” 云裳松口气,眉欢眼笑,“那我回去就准备,你得空来灵兽谷找我,别忘了。” “好。” 云裳展颜,如寒冬冰雪消融,楚楚动人。 她挥挥手跑走,才行两步,忽然看到等在山门前一脸关切的虞秋池,顿住脚步咬了咬嘴唇。 “你可算回来了,此行是否顺利,有无受伤?” 云裳眉头皱起,思索片刻又舒展,提口气坦然拱手。 “多谢虞师叔关心,我很好。” 说完,云裳落落大方,与虞秋池错身而过。 虞秋池回望云裳,蓦地笑了,“竟是放开了许多,出去一趟,长大了。” 察觉到目光,虞秋池转头与江月白四目相对,颔首示意,御剑离开。 江月白收回目光,扫了眼被洪涛黑脸吓哭的小童们,走进山门,重走登仙阶。 未经启动,这便是一条普通阶梯,江月白此时走在上面,仍能想起当日光景,想到自己莽撞无知,又无畏向前的样子。 八十一阶,有如人生九九八十一难,踏过去了,便不觉艰难可怕,回想起来,皆是庆幸。 庆幸自己未曾放弃,才有今日,才有来日。 “这位师妹,请问合丹殿怎么走?”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月白平和心境突遭雷劈,骇然转头。 只见林岁晚一袭蓝衣,俏生生的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眨着眼睛好奇的扫视周围又看看她。 江月白心中翻起惊涛骇浪,目光落在她脖颈上,光洁白皙没有任何伤痕,灵眼术扫过,练气六层与之前一模一样。 “晚晚!” 沈怀希火急火燎赶来,江月白瞬间收敛神情。 沈怀希看到江月白,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异色,将林岁晚护住。 “我不是让你等我吗,你识海的伤还未好,乱跑什么?” 林岁晚低眉顺目,抿唇不语。 沈怀希转向江月白,拱手笑道:“原来是江师姐,在下沈怀希,有礼了。” “你如何认得我?”江月白问。 “我与景山师兄关系尚可,时常听他提起你,那日在天杀峰,你们三人重逢,我曾在远处看过一眼。” 江月白目光落在林岁晚身上,沈怀希错身挡住。 “江师姐,晚晚这趟出去伤了识海神魂,许多事情都记不得了,她曾与我提起你们之间的恩怨,如今她忘却前尘,日后定不会再与师姐为难,还望师姐揭过此篇。” 江月白不动声色,只冷笑一声,“她倒是想得美。” 说完,江月白御剑离开,不留情面。 江月白一走,林岁晚担忧问道:“我是不是暴露了?” 沈怀希眉头紧锁,“她滴水不漏,我也不知,只是她确实与你我在同一地界做任务,不得不怀疑……” “怀希,不如我们离开吧,这里太危险了。” 沈怀希眼神挣扎,“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得逍遥自由,你放心,我会好好筹谋,我先送你回去,你回去便闭关,万一遇到人,少说话知道吗?” 沈怀希送林岁晚回合丹殿,林岁晚一回到她住的偏殿,就看到林向天坐在桌前,手上拿着一张古旧的纸,桌上有一册《初阶丹方集注》。 “回来了?”林向天问。 林岁晚屈膝行礼,不言不语。 林向天扫她一眼,“这东西哪来的?” 林岁晚看向那张旧纸,隐约看到‘人药’两个字,未等她回答,林向天震怒拍桌。 砰! “九品炼丹师还未达到,就开始琢磨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林岁晚低头,仍不吭声。 林向天压下火气,“既然不想好好修炼也不想好好炼丹,那就早些跟沈怀希完婚,生下有灵根的孩子为林氏开枝散叶,将来林氏成为修真家族,记你一功!” 说完,林向天拿着那张旧纸,起身离开。 走到殿外,林向天又扫了眼纸上内容,“人药?丹成一品?算你还有几分孝心。” 感谢【神崎】万赏,感觉一直在加更…… 12点还有一章 第82章 再造之恩 第82章再造之恩 内务堂,江月白心不在焉的交了任务,拿到一百贡献点。 “江师姐,你的招募令到现在还没人响应。”马峰小心翼翼的跟江月白汇报。 “啊?”江月白回神,“无妨,继续放着招募就是了。” 马峰皱眉想劝,江月白拿了令牌就走。 “明知道有人为难,还上赶着把脸伸过去让人打,真不知道想什么呢。” 江月白走出内务堂,青天白日,烈阳之下,她仍觉浑身阴冷,寒意上头。 林岁晚确确实实死了,魂都被小绿收走,绝不可能死而复生。 那此刻林岁晚身体里又是谁? 沈怀希想做什么? 她好像一不小心卷入了什么阴谋中,思前想后,江月白决定去找黎九川。 要说,定然要将她杀死林岁晚的事情一并说出来,洪涛能力有限,她不能拖累他,此时在宗门里,她能信任的只有黎九川。 赶到万法堂,江月白还未进去,就碰到李玄机匆匆忙忙从外回来。 “江师侄,你是又来找九川真人吗?” 江月白点头。 “他不在万法堂,几日前就去了太上长老处,应该是准备碎丹重修了,唉……九死一生啊……” 李玄机叹了声,匆忙进谷。 江月白瞳孔震动,下意识按住腰带。 那里还有五味山人炼制的本命法宝残骸,黎九川或许不用走到碎丹重修那一步。 吼!! 琼林山君从树林里蹦跶出来,正要逗弄江月白,却被她一把按住虎头。 琼林山君:………… “山君帮我,我要马上找到黎长老,他不能碎丹,我有办法帮他!” 不管怎样,总要试一试。 琼林山君一听是黎九川的事,不敢含糊,脑袋一顶,把江月白顶到后背上倒骑着,当即踏空而起,风驰电掣的朝天闲峰狂奔。 “山君你等我骑好了再跑啊,我要掉下去了!!” 嗷呜—— …… 天闲峰上。 荒草丛生,树木疯长,不见山道,大殿亦被藤蔓植物覆盖。 宛如久无人烟的远古遗迹,随处可见腐朽器物,与觅食的小动物。 黎九川分开半人高的荒草,从闭关处走出,看到不修边幅的邋遢女子躺在树下藤椅上,头枕双臂,脸色醉红。 嘴巴一张开,悬在她上方的两只雀鸟便将酒葫芦压低,酒液流入口中。 “人生有酒需当醉,不负春光不负己,嗝~” 黎九川眉头紧锁,强忍不适走过去。 “太上长老,您若懒得收拾天闲峰,不若我来找人,好歹也将这些荒草藤蔓修剪一二。” 温妙睨了黎九川一眼,懒声道:“我这狗窝住得舒坦,不必收拾,你调息好了?” 黎九川点头,“嗯,已经准备妥当,劳请太上长老帮我碎丹。” 温妙饮下一口酒坐起来,伸懒腰打哈欠,抬手从草丛里吸过来一只旧鞋穿上。 “待我卜上一卦,看看今日是否黄道吉日。” 温妙摸出龟壳铜钱摇晃卜卦,黎九川见她两只脚上鞋子不一样,额角直抽。 他当年之所以不愿拜入天闲峰,此地环境占绝大部分原因。 明明是两姐妹,妹妹温慈身为宗主,喜爱侍弄花草,天魁峰上处处鸟语花香。 姐姐温妙懒散无度,好饮酒,爱卜卦,除此之外什么事都不管,也不喜欢身边有人跟随服侍。 黎九川知道她们姐妹情深,温妙是为了陪妹妹温慈,怕温慈毫无背景根基却被选做宗主难以震慑四方,这才留在天衍宗内担任太上长老,不然她早已化神,早该去天灵界继续修行才是。 宗主之位,事务繁忙,需得八面玲珑,因此极为耽搁修行,天衍宗宗主之位一向都由无望化神的元婴真君担任。 了却进阶念想,一心管理宗门。 “嗯?怎么这卦象显示,你今日碎不成丹,反而有拨云见日,直上青云之兆?” 嗷呜!! 一声虎啸,两人抬头,看到白虎踏空而来,气势汹汹。 一声凤鸣,山间树林冲出浑身白羽的凤凰,直朝白虎拦去。 琼林山君咆哮,挥掌便将白羽凤凰打落半空。 “大胆孽畜!” 温妙震怒,周边草木飞起,气势磅礴,直逼山君面门。 “且慢!” “山君小心!” 黎九川挥手阻拦,山君背后跳出一个少女,九张金光符瞬间铺开组成金光阵抵挡。 看到江月白腰间令牌,温妙眉眼微松,堪堪杀到面门的草木飞针轻飘飘拍击在金光阵上。 江月白浑身冷汗,被刚才那股气势所慑,明明只是草叶,却让她有种面对五岳大山,无力抗争之感。 琼林山君白了江月白一眼,一爪子挠破她的金光阵,江月白后知后觉。 “呀,我忘了你是金丹期虎妖,根本用不着我护。” “你们两个给我滚过来!” 温妙厉喝,声震如雷,琼林山君立刻耷拉脑袋,怂了。 载着江月白到温妙和黎九川面前,琼林山君屈膝跪伏,撅着屁股把头埋在地上不敢起。 温妙扫它一眼,目光落在江月白身上,“为何强闯我天闲峰。” 江月白噗通跪地,太上长老明明什么也没做,只是沉声问话,她便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黎九川赶忙解释,“太上长老,她是……” “让她自己说。” 江月白稳定心神告诉自己不要怕,轻声道:“我找到了五味山人本命法宝残骸。” 话音一落,温妙和黎九川同时睁大眼,温妙比黎九川更为激动,当即收敛威压。 “拿来我看。” 江月白从腰带中取出一个报废的琉璃莲台,双手递上。 温妙查看琉璃莲台,黎九川扶起江月白,关心问道:“可曾受伤?” 江月白看他,摇头。 黎九川放下心来,“那便好,下次不可这么莽撞,找人通传……” 黎九川顿住,温妙这天闲峰连守山的弟子都没有,确实没办法通传,难怪她要带琼林山君硬闯。 “黎九川你个臭小子真是行了大运!” 温妙满眼喜色不加掩饰,拿着琉璃莲台到黎九川面前。 “这的确是金丹修士废弃的本命法宝,只需费些功夫拆解,便能找到修复你本命法宝的方法,你小子真是……” 温妙扫了眼江月白,眼含几分赞赏。 听闻有用,江月白赶忙将剩下的琉璃莲台取出来,一股脑的塞到黎九川怀中。 “这些都是。” 黎九川怔住,看江月白笑眼弯弯,心中暖流横生又五味杂陈,不曾想他此生最大难关,竟破在这丫头手中。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温妙声音柔了几分。 “禀太上长老,弟子江月白。” “五灵根?” “正是。” “不错,有你小子当年风范。”温妙瞅了眼黎九川,“你小子可要记住了,这次若是修复成功,你欠这丫头的就是再造之恩,够你还一辈子的。” 黎九川收起怀中琉璃莲台,整理衣冠,面容肃穆,拱手大拜。 “再造之恩,九川拜谢。” 江月白受宠若惊,惶恐后退,“黎长老对我才是再造之恩,您快起来,我受不起的。” 温妙轻笑一声,转身先行。 “拿上东西随我出宗寻天宝疯子,小丫头,待到我们回来,再好好赏你。” 江月白欲言又止,黎九川有所察觉。 “可还有其他事情?” 江月白微笑摇头,“没有,希望您刃迎缕解,万事顺遂。” 黎九川取下自己令牌交给江月白,“此去定然时日长久,若是有为难处,你可借我名义行事,虽然我只是金丹真人,但宗主那里也会卖我几分薄面。” 江月白双手接过令牌,“好。” “琼林山君,这丫头劳烦你帮我看顾一二。” 嗷呜~~ 黎九川笑容深邃温和,深深看了江月白一眼,跟上温妙。 青衣公子,芝兰玉树,行于荒草丛中,披荆斩棘,踏向山巅日月。 第83章 吕莹隐秘 第83章吕莹隐秘 骑在琼林山君身上回花溪谷,江月白把头埋在山君柔软舒适的虎毛里。 林岁晚的事情,暂时没办法了。 她不能确定太上长老一定会信她帮她,所以不能说。 为今之计,只有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如往常一般对待林岁晚,且行且看。 “阿南和谢景山也没在,都没人能商量几句。” 揉了揉琼林山君虎毛,江月白坐起来。 “山君,我刚才见你出爪,气息锋锐,你的血脉是金属性的吗?” 嗷~ 江月白眼睛微亮,“不愧是山君大人,威武霸气,有万兽之王风姿,刚刚那白尾凤君看着厉害,就是个花架子,一巴掌就被山君大人呼飞,你可太厉害了。” 琼林山君得意昂头,步伐轻快。 “话说灵兽结成妖丹,便可尝试化形,山君为何不化成人形?” 琼林山君嗤之以鼻,对化形似是不屑,江月白不再多问。 回到花溪谷口已是日暮黄昏,江月白不等琼林山君有所表示,自行取出两葫芦灵酒奉上。 “今日多谢山君相助,小小心意请笑纳。” 琼林山君扫了眼远处池塘,张口将两葫芦灵酒吸走,得意离开。 “身上灵酒没剩多少,要赶快酿新的了。” 呱~ 行至池塘,守谷蛤蟆从池塘里冒头,眼看池塘水面又要光影闪动,江月白额角抽搐赶忙喊停。 “蟾尊您休想再用这点事情威胁我,若想要灵酒,就早些结成妖丹,到时候我定为您奉上一整坛上好的灵酒。” 咕嘟嘟~ 大蛤蟆沉入池塘底,江月白也不知它有没有答应,它筑基后期已久,要是能在她练气圆满之前结成妖丹就好了。 “灵酒啊灵酒,可得再改良配方,多酿些了。” 时隔一个多月,江月白踏进花溪谷,一眼便看到夕阳余晖之下,远处山腰依山就势的崭新宅院。 白墙黑瓦,雕花门楼,藤萝翠竹,点缀其间,宅院旁溪流从山巅流淌而下,穿过一层层梯田,汇入谷地。 此时谷中荒芜,只有青草成浪,层层叠叠。 宅院和下方百亩梯田是她私有,届时布上大阵,宵小莫入。 宅院梯田下方,还有两套大院分别伫立两旁,一边给耕夫居住,另一边……有大用。 宅院还未完全竣工,仍有木工杂役在其间忙碌。 谷口旧村不曾拆除,江月白去寻郭振,走到他家院门口,看到院外整齐摆放翠竹,院中传出锯木头的声音。 “师傅,你说做这些到底有啥用啊?春季都要过了,再不耕种怕是来不及了。” “废话少说,月白丫头现在掌管花溪谷,她让你干啥就干啥,她是个有本事的,跟陶老不一样,咱们跟着她准没错。” “没错是没错,可是那个萧岸阔现在明摆着跟咱们作对,我就是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 江月白推门而入,郭振放下锯子看过来。 “江师姐,你可算回来了!”石小武丢下手上竹片,呲牙笑。 江月白环顾院内,看到各种傀儡零件,满意点头,“还不错,你们俩是做木匠的料。” 石小武凑过来,“那是,江师姐你不知道,我跟我师傅这些天没事就去山腰跟那些木匠学手艺,工头唐胜材是个热心人,教了我们好些东西,我发现这还挺有意思的。” 郭振憨笑,不知道说啥。 “郭师兄,你跟唐胜材熟吗?”江月白问。 郭振点头,“最近经常找他,算熟悉。” “那就好,等宅院竣工,劳烦郭师兄引荐,我请他吃酒。” “好,包在我身上。” “吕莹呢?她最近可好?”江月白转头看向对面院子,大门紧闭,不见吕莹也不见宋佩儿。 郭振抓头,“我跟小武最近一直看着,吕莹那丫头干啥都有些心不在焉,其他的好像也没啥,倒是宋师姐,情况越来越不好了,对了,她说等你回来,让你受累去见她一面。” “好,我一会就去。” 郭振又取出一个储物袋,眉头皱起,“这是林向天手下那个杂役齐明送来的,说是林向天叫你种的灵药,有清单和种苗。” 江月白取出清单扫了一遍,未见那几种特殊的灵药,心想林向天莫不是没上钩? 石小武不忿道:“江师姐,你这是认贼作父!” 话音刚落,郭振抬腿就是一脚,“说什么呢,怎么说话的!” 郭振还要再打,江月白抬手阻拦。 “好了,小武又没说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顺着他,我们的日子便能好过些。” 郭振点头,“是这个理,江师妹这是忍辱负重,你个臭小子懂个屁!” 江月白看向郭振,“郭师兄,我很喜欢小武率真,但你应该知道,他这性子于他不好,你该多教教他。” 郭振心下凛然,“是是,是我平时太惯着他了,以后定然严格些。” 石小武浑不在意,一屁股坐下来,“你们是真不着急啊,萧岸阔那个王八蛋暗地里威胁灵耕夫,他们都不敢来花溪谷,我找以前的小伙伴,把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没人敢来。” “还给林向天种灵药,我们人都没有,拿什么种?还有好些灵药种子和灵谷灵麦种子,他们故意使绊子不卖给我们,江师姐你也不去找宗门说,我们怎么办?” 江月白道,“这点小事就去找宗门解决,我这个灵耕师岂不是太无能了?找了也无用,而且谁说我们要种灵药了?” 两人惊讶转头,看着江月白。 江月白笑道:“除了宗门要求的五百亩和林向天需要的这些,我们不种灵药,种灵菜灵果。” “灵菜?可是灵菜极容易生虫,每日都得浇水,有些种类产出的时候日日收割,累人也难伺候啊。”石小武发愁。 江月白解释,“宗门上下需要在食肆吃饭的人的少说也有十万众,但就因为灵菜难伺候,所以整个天衍宗只有两谷专门种植灵菜,还是强制要求。” “所谓灵菜,不过是凡间菜种,用修者手段育种栽种,添些灵气,少些浊气罢了。比起灵药好多年才出一批,灵菜月月产出,价格不高所求数量巨大,就算不能兑换贡献点,以宗内几处食肆的消耗量,不愁换灵石。” “除了灵菜,我们还可以种灵果酿酒,挖池塘培育水产灵鱼,再养些禽类牲畜,粪可做肥,肉可食用,完全拿下全宗门所有食肆的供应不成问题。” 郭振眼睛亮起,“这也是一条道,感觉赚灵石比种灵谷灵药还要快些,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江月白眼神暗了暗,实际上这个想法她六岁就有了,那时跟爷爷说,爷爷却以麻烦为由否决她。 石小武又道:“可是日日浇水,时刻要盯着除虫,还有收获时我们人也不够啊,真要种的话,都别修炼了,睡灵田里吧。” “这都不是问题,你们只管照着我的清单去购买菜种果苗,再挖几处池塘,盖好牲畜栏就好,到时候我让你们躺着赚灵石。” 江月白将自己规划好的玉简交给郭振,又递上一包灵石。 离开郭振家,江月白到山腰上巡视一圈,院中各处木工做得的确精细,就是这么大个院子,收拾起来很麻烦。 “看来我也得找个杂役在身边帮忙处理琐碎事务了。” * 彼时,宋佩儿家地下密室。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求求你饶了我……” 吕莹倒下地上蜷成一团,浑身颤抖,声泪俱下的哀求。 苍老的宋佩儿坐在密室中央,咳嗽着,手中拿着一个草制娃娃,眼神阴狠,以针猛戳。 “啊!!!” 吕莹痛苦的声音再次响彻密室,宋佩儿每扎一次,她都要惨叫一声,痛到浑身抽搐,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 “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求求你………” 宋佩儿收手,“当真不敢了?” 吕莹颤抖哭泣,畏惧到了极点,宋佩儿嗤笑一声。 “这些年要不是我悉心栽培你,就凭你四灵根能这么快到练气六层?你也是命好,原本我别无选择,只能等你练气七层时夺舍你,怎料江月白回来得正是时候,这才让你免于被我夺舍,可你在干什么?!” 吕莹用力蜷缩,咬唇不语。 “我打算饶你一命,你竟然不领情,此次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让江月白来此地见我,否则……就算不用你的躯壳,我也叫你生不如死,魂飞魄散,听到没有!” 吕莹浑身一颤,泣声应是。 “收拾一下滚出去,今夜子时之前,不见江月白,后果你知道!” 宋佩儿扬了扬手中草娃娃,吕莹面色凄然,挣扎着爬起来。 她扶着墙,一步步从黑暗密室,走向幽冷黑夜。 第84章 夺舍 第84章夺舍 夜阑入静,阴云遮月。 江月白巡视而归,直奔宋佩儿家,行至村口,看到吕莹靠在空屋墙外,面色惨白,目光空洞。 “吕莹你这是怎么了?” 江月白走过去,吕莹浑身一颤,受惊般后撤。 “你别过来!” 江月白顿住,远远站着看吕莹,“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为什么就不能跟我直接说明呢?我可以帮你的吕莹。” 吕莹眼眸低垂涌出泪意,不敢注视江月白目光,“帮我?神仙都帮不了我,你算个屁!自以为是,内门弟子了不起了吗?帮我?可笑!” 江月白皱眉,“吕莹,你三番两次用话激我,无非就是想我走,但我已经不是以前冲动易怒的江月白了,你若是有难言之隐,只需看我一眼便好。” 吕莹拳头紧握,指甲扣进肉里,内心挣扎。 最终,她仍未抬头。 “好,你不说,我去问宋佩儿。” 江月白态度坚决,抬脚便走,与吕莹错身而过。 “她快死了!” 吕莹转身喊住江月白,缓缓抬头。 四目相对,吕莹眼底泪意汹涌,汹涌之下,尽是挣扎与恐惧,她面色愈发苍白,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江月白望着她,她嘴唇抖动,几番张口才从嗓子里挤出一丝哀求。 “别去……” 江月白眼神微闪,先一步避开吕莹目光,垂眸扫视地面,轻笑。 “原来你是不想我看她死前惨样,给她留几分面子是吗?无妨,我去看看她,或许我能治好她。” 吕莹用力摇头,可是江月白却不看她,转身便走。 吕莹追上两步,眼睁睁的看着江月白走向宋佩儿的院子,心中充斥着复杂情绪,想要喊住她,却再也鼓不起勇气。 甚至,涌起如释重负的解脱。 “吕莹,你就是个混蛋,你是个混蛋啊……” 吕莹跌坐在地,肩膀剧烈耸动,捂住嘴泣不成声。 * 推开院门,江月白走进去,环视周围院墙。 她想起那一年,她跟吕莹两个人和泥巴,弄得满头满脸,边玩闹边糊墙。 宋佩儿就好像寻常人家的娘亲一样,嗔怪她们弄脏衣服,还做了蛋羹给她们俩吃。 临走时,宋佩儿还给她一篮子鸡蛋,叫她带回去给爷爷补身体。 往事历历在目,可此时墙缝破败,再无人修补。 “是月白丫头吗?进来说话,咳咳,咳咳咳。” 里面传出宋佩儿苍老疲惫的声音,江月白走进去,未见宋佩儿,穿过前屋到后院,见地窖木门掀起。 “莹儿的生辰快到了咳咳,她爱喝我酿的果酒,可是这地窖里太黑了,月白丫头下来帮我搬下酒坛子咳咳,咳咳咳,好不好?” “就来。” 江月白取下寒玉坠,并一颗丹药塞入袖中,缓步走入地窖。 砰! 地窖的门猛然关上,漆黑暗室未曾点灯,宋佩儿仍是一袭樱粉长裙,年轻女子打扮,端坐正中太师椅上。 莹莹微光从各处一闪而过,潮腐的味道之中有股酒香。 江月白以袖掩住口鼻,喉咙微动,缓步走向宋佩儿。 “宋师姐,你这是何意?” 地窖已被大阵封闭,她身边香炉里烟气袅袅,也不简单。 “咳咳咳,如你所见,我快死了。” 江月白远远站在她对面,“所以你要找我交代遗言?” “呵~”宋佩儿轻蔑笑道,“怕是该交代遗言的是你,我这香炉里是仙生一梦,纵然你是筑基修士也难抵抗,普通解毒丹可起不了什么作用。” 江月白皱眉感应片刻,微微点头道:“果然厉害,我已经无法调动灵气,身子发软了。” “你不怕?”宋佩儿诧异,江月白表现十分坦然,没有丝毫紧张害怕。 “怕,我就不会进来。” 宋佩儿眯眼,“所以你是明知道我要做什么却还自愿进来?莹儿倒是交了个好友!” 江月白双腿发软,后退几步靠在酒坛子上,“吕莹赠我三月春光,我必予她四月桃花,她值得。” “好一个值得,竟让你连性命也不顾?陶丰年真是教出个知恩必报的好孩子啊!” “别提我爷爷,他的名字从你嘴里说出来,叫我恶心!”江月白冷眼以对。 “从前不知道爷爷为何总对你七分防备三分漠视,连你给的鸡蛋都不肯收,如今看来,爷爷慧眼如炬,早知你心肠歹毒!” 宋佩儿不屑嗤笑,“说这么多有何用?现在他死了我活着!若他能有我三分歹毒,早早将你夺舍,岂不是前途大好?” 江月白滑坐在地,浑身瘫软无力,“我爷爷自然与你不一样,他就算到了最后一刻,也从未有过夺舍我的心思。吕莹这些年照顾你,你对她当真就没有一点感激,一点真情吗?” “她照顾我?是我一直在照顾她!吃我的用我的,修行靠我指点,没有我,她何来今日?当然,就算养条狗在身边,也会有些感情。” “若非我被萧岸阔重伤时日无多走投无路,我自然不会夺舍她,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为陶丰年,是他欠我的,我不过是想活下去,我有什么错!” 江月白抬头看过去,“好,既是我爷爷欠你的,今日我来还,不管你如何要挟吕莹,放了她,我任你夺舍。” 宋佩儿防备打量,“你真有这么好心?” “我与爷爷这种人的心思,你这种禽兽如何能懂?” 宋佩儿一阵剧烈咳嗽,“咳咳,实际上,你也并非我最好的选择咳咳咳。” “你还想如何?”江月白戒备。 宋佩儿看着江月白,眼神跟语气充满诱惑。 “你五灵根资质,走了天大的好运成为内门弟子,一路行来又极为不易,真就甘心被我取而代之吗?” 宋佩儿撑起身子凑近些许,“听闻你与陆南枝乃是闺中密友,只要你将她引来此处助我夺舍她,我可以放你离开。” “到时候你若不想看见我,我就离开天衍宗,你若能接受,我也能以陆氏天骄身份留下,日后成为你的靠山如何?” 江月白恶心到五内翻滚,“你贪婪无度!痴心妄想!” 宋佩儿危险眯眼,“看来是不愿了,既然如此,就休怪我不给你机会,你的灵根是差了些,但你修行速度丝毫不逊陆南枝之流,定是身有隐秘,待我夺舍你,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话音一落,宋佩儿见时机成熟,江月白已无力挣扎,当即开启地窖中早已备好的夺舍之阵。 红色光线自宋佩儿脚下亮起,快速游走在地面上组成诡异符文。 宋佩儿缓缓站起,一张脸被红光照得狰狞可怖。 符文成型,红光汇聚一点,冲向江月白。 江月白猛然抬头任凭红光刺破眉心,眼中精芒闪耀。 “你想死,我便成全你!” 宋佩儿魂魄离体,撞进江月白识海,只见雷电经天,大雪肆虐,一盏碧绿灯笼悬在饱满麦穗之上,磷火激荡,虎视眈眈! “不!!!” 凄厉惨叫,悔恨交加,响彻识海深处,美妙绝伦。 第85章 邪道之物 第85章邪道之物 月黑风高,大雨滂沱。 吕莹蹲在院墙下咬着手,浑身湿透,脸上不知是雨是泪,瑟瑟发抖。 吱——呀—— 屋门开启声响雨中回荡,渗人刺骨。 吕莹猛然站起转身,踉跄扶墙,看到江月白面无血色,站在屋檐之下,手中捏着草娃娃。 吕莹畏惧后退,嘴巴微张下巴颤抖,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声响。 “你……是谁?” 江月白虚弱勾唇,“我是跟你一起下河抓鱼,上山打鸟的小白啊。” 草娃娃抛到脚下,吕莹瘫软跪地,肩膀剧烈耸动,再也抑制不住的放声大哭。 “小白……” 五年来所有的压抑痛苦和害怕无助,都在这一刻,在这场大雨之下,尽情宣泄。 江月白踏进雨中,踉踉跄跄扑到吕莹面前,用力将她抱入怀中。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没事了,再也不会有事了……” 吕莹同样抱紧江月白,痛哭着,呢喃着。 “对不起,我是混蛋,对不起……” 林外鸣鸠春雨歇,屋头初日杏花繁。 陶丰年旧屋中,江月白给吕莹盖好被子,轻手轻脚退出去关上门,独自坐在院中石桌边。 吃过解药,身上余毒已清,江月白回想之前状况,眉间沟壑渐深。 小绿从识海飞出,忽左忽右,最后定在面前。 [莫担心 江月白苦笑,“我没担心,纵然不是有你在识海守护,自打夜时鸣那件事后,我日日以神识铭刻‘固魂’符文,宋佩儿的魂魄也没那么容易夺舍我。” “我就是心疼吕莹,这些年她过得比我苦多了,每一点进步都不是欣喜而是催命符,难怪重逢时,她会哭得那么无助。” “还有宋佩儿,从前我真的没有想过她是如此歹毒贪婪的人,你可知道,她是这花溪谷内第一个对我好的人,那时爷爷黑脸不理我,她因为我一句仙女姐姐给我红樱果吃。” “便是因此,我一直觉得她是个好人,就算爷爷对她态度疏离,我也未曾放在心上,我此刻在想,这条求仙之路,究竟给了我们什么?是求长生的一线生机,还是为活下去的人性泯灭?” 小绿周身磷火闪烁,灯笼上字迹变化。 [不懂 江月白垂眸呢喃,“我也不懂……就是会忍不住想,如果没有寿元的压迫,宋佩儿会不会还像从前一样?她为了活下去伤害别人是错,可我又会忍不住想,如果爷爷那时能像她一样,去夺舍什么人,只要不是我,是贾卫或者别的恶人,我应该会高兴的。” “终究是,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我可以随意评判对错,用大义压人,若是到了自己身上,我也做不到刚正不阿,我也有自私歹毒的想法。” “不想了,这些问题永远都不会有答案,想也无用,我只要记着,永远别让自己陷入宋佩儿一般的境地,永远别再先入为主,识人不清便好。” 小绿晃了晃,回到识海。 江月白取出宋佩儿身上搜到的两个储物袋,她的魂魄未曾与自己魂魄交融,直接被小绿吞噬,所以没有宋佩儿的记忆,也无法像夜时鸣那时一样继承什么。 宋佩儿死亡的事情,她已经给洪涛传讯,让他帮忙处理。 宋佩儿重伤已久,大限将至,这些郭振都能作证,只需记录正常死亡便可。 “恩还未报,又麻烦上洪师叔了。” 江月白叹气,打开宋佩儿挂在腰上那一只储物袋,有一百多下品灵石,十几张符箓和丹药等日常修炼所需之物,还有两件耕种法器和耕种法术玉简。 江月白又拿起另一个储物袋,这个储物袋是宋佩儿藏在衣襟里面的,她将东西全部倒在桌上,当先看到一面黑色晶石所制的令牌,上书三个血字。 “三元教?” 储物袋里东西不多,令牌,两块玉简,一面邪气凛然的黑色幡旗,和三根污血铁钉。 江月白查看玉简,其中一块便是两件东西的祭炼方法。 黑色幡旗叫‘七煞幡’,可拘禁七只恶鬼,以地煞之气祭炼,食人生魂,斗法时七只恶鬼裹挟地煞之气出,声势浩大,凶厉难挡。 玉简上书,拘满七只恶鬼,法器品级可达七品上阶,此时里面确实有七只恶鬼。 “幸好我之前表现出顺从的样子,免了一场恶战。” 污血铁钉叫‘黑狗钉’,一次性法器,发动时爆出细如牛毛的血光毫针,见缝便入,跗骨之蛆般难以拔除。 江月白眉头紧锁,拿起另一块玉简贴在眉心。 “夺舍和……射偶之术?” 江月白越看越心惊,其中关于夺舍一道描述极为详细,她看过一遍,目光定在‘寄魂’二字上。 所谓夺舍,是舍弃自己的躯体,吞噬融合他人神魂占据他人身体。 夺舍有违天道,或早或晚,必遭天道惩罚,古往今来有记载处,夺舍者皆不得善终。 只是不曾被发现处,谁也不知夺舍究竟能否走到最后,故而此道依旧是绝境中一条生路。 夺舍因为融合了原主的神魂,成功之后几乎不会有破绽,但寄魂不同。 寄魂是他人神魂寄居在无主的空躯壳之中,要求比夺舍更为苛刻。 必须是命格相合的新死之尸,必须是血脉至亲接引,必须折一半寿元献祭。 寄魂之后并无原身记忆,寿元也只有血脉至亲献祭的那一半,且需要经年累月的融合适应,才能如同新生。 江月白放下玉简,“所以现在的林岁晚跟沈怀希是血脉至亲,两人平分沈怀希的寿元。” 不管沈怀希是为了什么,他愿舍一半寿元的魄力,便叫江月白内心震动与钦佩。 玉简里剩下部分的‘射偶之术’便是宋佩儿制作草娃娃控制吕莹的方法,草娃娃中有吕莹眉心精血,与她神魂相连,等同假身。 假身所受伤害均可应到真身上,需特殊方法才能破除。 “宋佩儿到底是什么人?” 江月白看着桌上的令牌和邪道法器,对这个人越来越陌生,好像从来就不认识她一般。 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屋门,江月白把七煞幡中七只恶鬼炼入八阵盘中,只要是魂魄类,都可以化作其中阵兵,七只她还能控制。 有这七个阵兵,八阵盘中的迷阵就有了一定的杀伤力。 之后她又将其余东西小心翼翼的收好,宋佩儿和吕莹关系匪浅,这些东西若是暴露,吕莹必遭审查。 说不定郭振和石小武也不能幸免,花溪谷正是多事之秋,不能落人把柄。 她这次行事比上次更为谨慎,宋佩儿的尸体连同地窖里所有东西,她都用火烧了三遍,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以后杀人必焚尸,她再也不会让林岁晚这种情况出现,徒增麻烦。 复盘之后未曾发现遗漏,江月白拿着玉简,认真查看‘射偶之术’。 若是能弄到一滴贾秀春的眉心精血做成射偶,报仇就简单多了,林向天是不行的,修为差距太大,射偶无用。 不过这里面还有一种射偶,只需取发丝绑缚草偶,以其血书写生辰八字,结合特殊法阵埋于污秽之处,能损人气运让人倒霉,时日越久,效果越佳。 “修真界的手段当真叫人防不胜防,我以后再也不过生辰了,还有这头发……和尚真好。” 吕莹需要好好休息一番才能恢复,江月白决定这些日子暂且住在这边陪她,去天罡峰破阵的事情只能又一次押后。 江月白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冥冥之中总觉得自己与天罡峰无缘。 可阵道她仍要学,炼丹炼器需要熟悉阵道,洞府探险亦要精通阵道,就是这花溪谷内,以后也少不了各种大阵。 山腰宅院开始收尾,谷口村落开始拆除。 江月白足不出户,每日在小院中服用培元丹修炼,修习《金刚烘炉功》,学习阵道和丹道,空了制作云雀傀儡放松精神,修行安排满满当当。 吕莹自那日之后,便一直待在屋中不出,也不同江月白说话。 江月白每次去送饭,她都靠在窗边望着天空出神。 直到第五日,吕莹终于走出来,对院中摆弄云雀傀儡的江月白说出她深思熟虑之后的打算。 “我要离开天衍宗,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第86章 人各有志 第86章人各有志 小院里,江月白与吕莹相对而立,吕莹眼中含泪,定定注视着江月白。 “那时没有喊住你,我甚至庆幸自己不必被夺舍,所以此时的我,已经没脸再面对你了。” 江月白心揪成一团,“吕莹,我从来都没怪过你,你几次言语激我,是我自己太蠢笨,没有领悟到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我也知道你是心地善良之人。” 吕莹摇头,“不,我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好,我只是个普通人你明白吗小白,我只是这方天地万千萤火之中,微不足道的一点而已。” 清风微凉,拂起发丝,吕莹收回目光垂眸,唇角笑容苦涩。 “小时候你便没有说错,我是故意跟你做朋友,因为你弱小,跟你在一起我感觉自己特别厉害,可之后你变得耀眼,我满心挫败,我妒忌你,甚至有过坏心思,希望你栽个跟头变得同我一样,我们再来做朋友。” “可是差距拉开之后,就变得越来越大,我无论如何都追不上你,那种无力和挫败让我苦不堪言,所以宋佩儿一开始指点我修炼,给我丹药,全心全意帮我提升的时候,我特别欢喜,因此着了她的道,被她控制。” “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可我在无数个痛苦害怕的黑夜,还是会怪你怨你,想着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用言语激你,希望你走,又何尝不是在借此说出心底阴暗龌龊的想法。” 江月白眉头紧锁,吕莹抬头,满眼凄苦。 “小白你知道吗,有那么一瞬我是庆幸过的,庆幸你回来,宋佩儿可以换个目标放过我,这样的我,怎配与你成为朋友?怎么还有脸留下来要你照顾?我也会不甘心,不甘心被你身上的光刺痛双眼,被你折磨到妒忌发狂。” 江月白走到吕莹面前,抬手抹去她眼角泪珠,帮她把发丝拢到耳后,眼中尽是心疼。 “那就走吧,离开这里离开我,活得随心自在点,等你能够如常面对我的时候,再回来。” 吕莹一瞬泪崩,哽咽问道:“你……你真的不怪我?” 江月白眼底朦胧,唇角微扬。 “我说过的,从来就没怪过你,但我也绝不会迁就你什么,你若追得上我尽管追,追不上便认栽,只是别让这些破事影响你我幼时情谊好吗?” “修真界实力为尊已让人性感情压抑,对待挚友,我向来不屑如此,无论你将来什么修为,我将来什么修为,再见面时,你尽管叫我一声小白,我必应你。” 吕莹泪如泉涌,用力点头,“好。” 江月白揽住吕莹,任她伏在自己肩头宣泄心中苦楚。 “阿莹你知道吗?这一刻我是羡慕你的,可以丢开一切去追寻自由和广阔,而我却因为仇怨要被困在此地,这天地你先帮我去看看,待我将来能得自由,你做我的向导可好?” 吕莹泣不成声,在江月白的坦荡面前,她真的无地自容。 半日后,天衍宗山门外。 江月白递给吕莹一个储物袋,吕莹推拒,江月白不由分说将储物袋按在吕莹手中。 “这是借你的,不让你欠我点什么东西我心不安,怕你跑了再也不来找我。” 吕莹攥紧储物袋,又红了眼眶。 “眼睛都肿得像桃子一样了还哭,我能借你的东西不多,除了灵石符箓灵酒,自制的阵旗阵盘之外,就只有当初黎长老赠我的那一套《五味杂集》,不过第一册我放在别处不在其中,你出去可以自己寻一寻。” 吕莹忍下泪意浅笑,“实际上,《五味杂集》我已经看过许多册了。” “因为我?” 吕莹点头,“嗯,初时因为你,后来是真心喜欢,所以我才决心出去游历,走一走五味山人走过的路,学一学她的逍遥道。” “甚好,多的不说了,趁着天色未晚,早些走吧。” 江月白不喜离别,当先转头离开。 “小白!” 吕莹唤她,江月白顿住脚步,略微仰头忍下泪意,转身绽放笑颜。 吕莹拱手大拜,直起身含泪笑道:“来日我唤你小白,你若不应,我便将你幼时糗事到处宣扬,知道吗?” 江月白破涕为笑,“就我有糗事吗?有也是与你一起做下的。” 吕莹步行远去,消失于苍松翠柏间,向着广阔大地。 江月白御剑乘风,穿行在仙山琼阁中,向着浩荡天空。 此时一别,今生未必能再见。 只盼,君安! * 灵兽谷,烟霞散彩,日月摇光,白鹤成群经天而过,清啼空谷回响。 江月白步入平原谷地,碧湖如星点缀其间,随处可见各种温顺灵兽聚集成群,三五修士吆喝着放牧。 天衍宗并非专门御兽的宗门,豢养灵兽大都是代步的渡雁白鹤,拉车的角犀和双头鸟,可用来耕种的灵兽灵虫,以及专供各峰食肆的家禽牲畜。 剩下的,便是一些宗内修士寄养此处的爱宠,用灵石或贡献点请专门的杂役照顾看管。 江月白从前听说过耕种灵兽,却从未见过,只因花溪谷中灵耕夫大都穷困,人力能解决的事情,便不想多付灵石找灵兽解决。 “请问,云裳可在谷中?” 江月白走到正给角犀添草料的男修背后,轻声问道。 男修头也不抬,不耐烦道:“她在西边山涧,不在谷地。” 江月白自行往西边寻去,穿过吃草的青牛群,惊飞两只斗狠的锦尾公鸡,还有灵鼠从洞里冒头,抓着虫子吧唧吧唧,盯着她打量。 “不愧是灵兽,就算是小小老鼠,看起来也很机灵。” 一声鹤啼,江月白抬头见白鹤飞来,优雅的落在她面前。 “清风?” 江月白认出谢景山的坐骑,清风展翅又啼一声,将脖颈凑过来让江月白抚摸。 “谢景山去了剑冢,所以把你寄养此处了吗?安心等他出剑冢就来接你。” 江月白欲走,清风挪步展翅,一副耍赖不让她走的样子。 “萧师兄你不能如此,这些翻地蚯蚓是我先定下的,你不能全部拿走。” “滚一边去!” 听到声音,江月白转头看到一个灰衣少女被蓝衣男修挥掌击飞,重重砸在她前方不远处。 哞~~ 牛群受惊,狂奔逃离。 蓝衣男修和他身后两个满脸横肉的灰衣杂役抬头看来,蓝衣男修一眼认出江月白,轻蔑一笑,又赶忙摆出恭敬样子。 “这不是咱们灵耕师中的魁首,花溪谷的江月白江师妹吗,你们两个,赶紧拜见江师妹。” “拜见江师妹。” “人家是内门弟子,还不跪下拜!” 巨大鹤羽护到面前,江月白给清风一个眼神安慰,叫它收回翅膀。 江月白不紧不慢,走到被打伤的灰衣少女身边。 少女唇角带血,看到江月白腰间内门弟子令牌,未等江月白伸手扶她,便诚惶诚恐的避开,低头跪拜不敢起身。 江月白拧眉,将手背到身后看向对面,蓝衣男修站着,身后两人跪着。 “若我没猜错,你便是紫云谷的萧岸阔?” 第87章 他威胁我 第87章他威胁我 “正是在下,江师妹有何指教?” 萧岸阔看似恭敬实则瞧不起江月白,碍于她内门弟子身份,这段日子避其锋芒,并未正面冲突。 江月白眼神锐利,灵眼术扫过,看清萧岸阔练气九层修为,背后两个手下皆是练气七层。 “指教谈不上,倒是有件事请教萧师兄,为何要阻拦宗中灵耕夫投靠我花溪谷?” 萧岸阔做震惊状,“哎呀江师妹这是什么话,可真是冤枉死我了,我何来那么大权利敢阻拦宗内灵耕夫去处?这是哪里传出来的鬼话,待我找到源头,定不轻饶。” “那我欲向你借一百灵耕夫,萧师兄可愿借我?” 萧岸阔为难道:“倒不是我不帮师妹,实在是腾不出这么多人手,不如师妹想想别的办法,哎呀,瞧我这脑子,灵耕夫不愿去花溪谷,现在灵兽谷中可用于耕种的灵兽灵虫也都被其他谷的人尽数定走。” “今日我来取的便是最后一批可用于翻地的灵虫,真是不巧,师妹现在是无人又无兽,这地怕是真种不成了,偌大一个花溪谷,你灵耕法术五层又如何?” “光种地不修炼了吗?听师兄一句劝,别在花溪谷耗着了,安分去做你的内门弟子,赔了夫人又折兵都是小事,弄不好赔上大好前途可就不美了。” “你在威胁我?” “我哪敢啊?我是为你好。” 江月白垂眸,“我今日心情不佳。” “啊?”萧岸阔一脸莫名。 “所以……你就是在威胁我!” 江月白抬眼,眼中寒气四溢,背在身后的手取出八阵盘,瞬息发动。 萧岸阔跟两个手下未及反应,便被大片白雾吞没,陷入迷阵消失不见。 跪在旁边的灰衣少女,以及远远围观的灵兽谷杂役全都瞠目结舌的看着江月白。 江月白脸带傲意,摆正腰间白玉令牌,环视周围淡声道:“他威胁我。” 围观众人眼观鼻,鼻观心,扭身离开不敢围观,连周围灵兽也驱离,生怕被这位脾气不好的内门弟子迁怒。 “你也走吧。” 灰衣少女如蒙大赦,赶忙爬起来逃离,走了两步又回头看江月白,不知在想什么,犹豫片刻还是咬唇离去。 江月白拍拍一直护在身边的清风,唯有这种时候,她才觉得修真界身份地位的差距和所带来的权势,让人舒坦。 深吸一口气,鼻翼满是灵兽粪便的腥臭。 “臭是臭了点,拿去给灵田沤肥倒是极好,但我还是喜欢拿人沤肥,修为越高,种出的灵药越喜人,可惜……这是在宗里。” 江月白转动八阵盘,面前白雾消散,三人从中跌出。 “啊啊啊!!” 萧岸阔两个手下一出来,瞪眼惨叫,昏死过去,像是受了莫大的惊吓。 唯有萧岸阔,面无血色强撑着站起,双目血红瞪着江月白。 “你!你欺人太甚!我定要去执法堂告你!!” 江月白面无表情,眼眸一抬,“你还威胁我?” 萧岸阔头皮一紧,后退防备,想起刚才情景便胆战心惊。 千军万马,势如破竹,排山倒海般杀来,叫他毛骨悚然,无论怎么反抗砍杀都杀不尽。 初时发现端倪,以为只是云烟兵将,虚张声势,怎料其中竟有真刀真枪,防不胜防。 江月白嘲讽笑道:“想告尽管去告,正好叫执法堂查一查,萧师兄究竟做下多少好事,你那紫云谷,我倒是挺有兴趣的。” 说完,江月白跃上清风后背。 清风长啼,双翅用力扇起,狂风顿时将萧岸阔吹个倒仰。 他气急败坏的爬起来,清风已载着江月白朝西边山涧飞去。 “江!月!白!” 萧岸阔怒不可遏,将地上两人踢醒,拉扯身上伤口倒抽凉气,吃下回春丹,祭出飞剑便朝合丹殿去。 合丹殿内。 齐明引着萧岸阔去见贾秀春,行至半路,齐明忽然对萧岸阔道:“萧师兄,你今日在灵兽谷中打伤的,是家妹。” 萧岸阔火气未消,嗤笑一声,“是你妹子又如何,难不成你还要找我报仇?” 齐明扫了萧岸阔一眼,低头,语气无波无澜。 “自然不敢,只是你我都在贾师叔手下共事,希望萧师兄卖我几分薄面,日后莫要为难家妹。” “嗤~你他娘算个屁,一条狗妄想跟老子平起平坐?滚一边去!” 萧岸阔抬脚将齐明踹倒,径自走向贾秀春所在偏殿。 齐明爬起来拍干净身上尘土,无事发生一般走到贾秀春殿外站定,面无表情,听候吩咐。 “废物!” 杯盏砸地,贾秀春听完萧岸阔禀告大怒。 “一个小丫头都打不过,还有脸到我这里告状?” 萧岸阔心中骂了句‘贱妇’,脸上陪笑。 “师叔勿怪,我不是要告状,就是想说一切顺利,那丫头明显急了,招不到灵耕夫才到灵兽谷想办法,又被我捷足先登,我看她这灵田是绝对种不下去的。” 贾秀春扶好发髻冷笑,“既然如此,你今日又为何而来?” 萧岸阔搓手,“这不是想问问师叔,这小比将近,合丹殿各位长老都在加紧炼制筑基丹,林长老这里能否匀我一颗,我若是能筑基,今日又何至于栽在那丫头手里?” “你当筑基丹那么好炼的吗?十炉九废,极耗精力,林长老才出关没多久,我可不舍得他去炼丹,你再等等吧。” 萧岸阔神色有异,贾秀春瞥一眼,轻声道:“容我再提醒你一句,三年前那件事若非我借林长老的权势帮你,你早都该被执法堂处置了,还想筑基的话,就老实点!” “是是是,贾师叔同林长老大恩,在下铭记在心。” “那臭丫头确实有几分能耐,我派出去的两人竟然未能将她……” “拜见林长老。” 门外传来齐明声音,贾秀春住嘴,赶忙起身整理仪容,瞪了眼萧岸阔,到门口迎接。 “您不是说要闭关吗?” 林向天面沉如水,贾秀春便知有事,眼神示意萧岸阔离开。 “等等,老夫正要找你,留下。” 林向天拦下萧岸阔,挥袖带上殿门,布下隔音结界。 贾秀春不明所以,只是眉心猛跳。 林向天从袖中取出一张旧纸,放在桌上,“你二人看看这个。” 贾秀春同萧岸阔凑过去,看清纸上内容,贾秀春如五雷轰顶,直接瘫软在座椅中。 萧岸阔惊恐万状,“此乃邪道法门,若被执法堂发现,必死无疑!” 林向天坐在上首,稳如泰山。 “此事老夫深思熟虑意已决,想当年老夫四品筑基,上三品金丹有望,却遭陶丰年暗算,寒毒入丹,只得六品金丹,要想结婴,难!” “这些年多次闭关拔毒,也只勉强达到金丹五品,老夫曾搜罗各道法门,寻找提升金丹品质之法,奈何都是镜花水月,唯有此法,老夫这些日子反复斟酌,有三成把握。” “就算不能如其上所书,丹成一品,只要能得上三品金丹,便值得一试,秀春,你可愿助老夫一臂之力?” 林向天威严目光落在贾秀春惨白的脸上。 萧岸阔战战兢兢,适才骂贾秀春贱妇,此时却忍不住同情,只因此法门需以人种药。 且必须是与林向天阴阳交|合,修为在筑基以上的修士,如此才能以人之体,将林向天的气息渡进药中,使得药性不排斥林向天。 最狠的是,此药需经历九九八十一次火炼方成,等于将人置身于烈火中反复灼烧,却要吊住性命,催生药性。 不管这药能不能成,一旦种下,贾秀春便注定要历经折磨,最终惨死。 打赏累计一万加更,感谢点娘和Q阅两边所有大力支持的宝贝! 第88章 投靠 第88章投靠 贾秀春惊骇过后闭目吸气,平复心绪敛去神色,起身在林向天面前郑重跪好。 “敢问长老此方从何得来?” 林向天朝后靠坐,随口道:“从岁晚处得。” “可容我将她唤来,询问一二?” 林向天有几分不耐,“她正闭关冲击练气七层,先前我问过她,她未曾否认,沈怀希医道传家,应是从他那里寻来。” “应是?”贾秀春担忧道,“此事关乎您的安危,绝不能有任何疏忽,我这就让齐明找沈怀希来问清楚。” “放肆!”林向天怒喝,“你这是质疑老夫还是根本就不愿为老夫种药?” 贾秀春惶恐跪伏,“秀春不敢,只是担心您,既然……既然您胸有成竹,秀春愿为长老种药,万死不辞!” 贾秀春深深伏在地上不起,竟是十分虔诚,唯有微微颤抖的身躯,表露她内心恐惧。 林向天神色微怔,萧岸阔不敢置信。 任谁都看得出来,林向天对药方效果并不是真的确定,只是根本不在乎贾秀春,拿她试上一试罢了。 若有用,林向天可得上三品金丹,若无用,也不过是死个侍妾。 林向天身体前倾,眯眼审视,“你当真愿意为老夫种药?” 贾秀春直起身子,用力压制恐惧,看向林向天的目光情意绵绵,万分关切。 “那一年,若非您将我从花楼救出,我定不能从那群公子哥手下活过一夜,是您教我功法武技,让我去杀掉那些折磨过我的人,也是您给我权势地位,让我活出尊严。” “没有您,我贾秀春何来今日,我原本就是下三品筑基,金丹无望,我这条命根本不算什么,只要对您有用,您随时可取,只要您安好,我……无怨也无悔!” 林向天伸手将贾秀春扶起,“老夫此生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便是救下你。” 萧岸阔内心震动,从未想过贾秀春是这么重情重义的人。 “萧岸阔。” “啊?在!” 林向天拉贾秀春到身边坐下,对萧岸阔道:“知道老夫为何留下你吗?” 萧岸阔摇头,事情发展到现在,他都是懵的。 林向天沉声道:“老夫的丹火太强不好控制,老夫不忍秀春受苦,唯有你四层的赤炎诀最温和有效,所以这九九八十一次火炼,需得你来执行。” “啊?” 萧岸阔心底抗拒,实在不想掺和到这件事中,万一被执法堂发现,林向天是金丹真人有办法活命,他必然会成为背锅之人。 “萧岸阔!”贾秀春忽然厉声道,“你莫忘了你的把柄还在我手中,你若助长老事成,少不了你的好处。” 萧岸阔心中暗骂了句‘疯女人’,反正遭受酷刑的不是他,也没什么可怕的。 “是,能为林长老种药,是在下的荣幸,定竭尽全力。” 林向天取出一支药瓶放在桌上,“吃下此丹,宗门小比之后,老夫会帮你留一颗筑基丹,待到种药功成,再给你解药。” 筑基丹! 萧岸阔目光火热,权衡利弊之后,心一横,将丹药吞下。 “很好,今后你与老夫便是一条船上的人,且退下吧,待老夫寻到药种,自会找你。” 萧岸阔退出侧殿离去,贾秀春倚在林向天怀中。 “向天,就算是为你死我也心甘情愿,可我还是要说,江月白那丫头不能留,那就是个小狼崽子,我不会看错的。” “好,此事我会上心,眼下先别叫这些事影响你我二人……” “向天……” 齐明关上殿门,静听春潮涌动。 与此同时,内务堂有灰衣少女,正对着花溪谷招募令,踌躇不定。 * 灵兽谷西侧山涧。 “清风你别跟着我了,我真不能带着你,我都不知道要喂你吃些什么,你跟着我会饿死的,还是等谢景山从剑冢出来,再带你回家好不好,乖~” 江月白好说歹说,才把自己的裙角从清风嘴里解救出来,叫它乖乖回灵兽谷找照看它的杂役。 步行进入山涧,江月白发现这些灵兽就是不会说话,实际上都很机灵都有鬼心思,若是害怕孤单,养上一群灵兽也有趣。 吱吱! 小猴子在树上冲江月白叫,正是那只秃毛猴子。 小猴子树间飞蹿去报信,江月白跟在后面走过蜿蜒小路,听到鸟雀啼鸣,灵兽嘶吼,还有云裳糯声糯气的念叨。 “拉磨不积极,定是有问题,角犀群里那么多母兽,你非看上那脾气火爆的,给你角撞断不说,还跟别的角犀跑了,要不是我收留你,你还能活着在这儿拉磨?早送去食肆叫人吃了变成五谷轮回物!” “还有你们两个瘸子鸟,又不是用脚飞,翅膀没断就别自怨自艾的,揪自己毛算怎么回事?到时候毛揪光了飞不起来,那才是真废了。” “猿婆婆,我水呢?你们这么懒惰又不上进,我以后怎么给你们找下家,本来样子就比别的灵兽丑,在其他方面变优秀点不好吗?” 咕咕咕~ “小雷火!你给我放开那只焰明雉,那是我拿来挣工钱的!!” 江月白从林中走出,看到鸡飞狗跳。 云裳扑在地上,身下压着一只红毛貂,貂的爪子死命的揪着扑腾的黄羽鸡。 不远处断了角的角犀在拉磨,两只秃毛的双头鸟伏在一地鸟羽中交颈悲泣。 还有一头巨大的灵猿,毛发灰白苍老,颤颤巍巍端着茶杯,守在山洞前的摇椅旁。 四目相对,云裳小脸一瞬涨红,提着红毛貂的尾巴用力抖掉焰明雉,把貂塞进灵兽袋,又用脚踢走焰明雉。 云裳拿掉身上鸡毛,低头小声道:“你来了啊。” 弱声弱气的样子,跟先前判若两人。 江月白一笑,“云师姐此处生活,倒是有趣。” “呵呵咳~你坐,这边坐下说。” 江月白跟着云裳走到山洞前的石桌边坐下,灵猿颤颤巍巍递上水,手抖得水都洒光了。 小猴子从树上跳下,将怀里野果放在江月白面前。 “你们都忙去吧,别在这里看着我。”云裳驱赶周围灵兽。 待到所有灵兽都远离,江月白放下空茶杯。 “你这里的情况……我现在有点怀疑你能否为我提供足够的翻地蚯蚓,我刚从灵兽谷过来,那边已经一只翻地蚯蚓也无了。” 云裳跟江月白还算熟识,不再像一开始那般惧怕交谈。 “翻地蚯蚓极好培育的,一条可斩九段,十日再生,我有办法让其三日再生。不瞒你说,我给这里的灵兽提供不了什么好的食料,这些年它们吃得最多的就是翻地蚯蚓。” 江月白松口气,“如此便好,另外我想请教一下,除了翻地蚯蚓,还有什么灵兽对耕种有益?我小时候在凡间,看人在稻田里养鱼,修真界是否也能如此?” 云裳眼中闪着光,侃侃而谈,“可以的,只要稻田里用灵雨注水,谷灵鱼就能存活,鱼能吃掉水中的虫,粪便也能当做肥料给灵谷增产,我记得天衍宗内有几处山谷就是如此种植灵谷的。” “我爹说过,世间万事万物万灵,自有其相辅相成之道,野外灵药大都有伴生妖兽守护,灵药依靠妖兽抵御天敌,妖兽也靠着灵药精华提升修为,所以他一直在尝试培育各类专门克制害虫,促生灵植的灵兽灵虫,只可惜……” 云裳低头扭住衣角,幽幽叹气。 江月白眼神微亮,“令尊未尽之事,你能继续吗?” “哪有那么容易,灵兽谷的人都孤立我,我这山涧养不下那么多灵兽不说,我也没有那么多资源去养它们。” “你也是不容易啊,他们不该如此对待你,不然你搬到花溪谷来,我给你寻一块地方专门培养灵兽,前期花费我来想办法,若有成果,我们明算账,如何?” 云裳抬头盯住江月白十分动心,却又犹豫低头,继续拧着衣角。 江月白知她忧虑,“你放心,我会给你寻个偏僻处,不让人打扰你和这些灵兽,此时我也只是提议,过两日你将翻地蚯蚓送到花溪谷,自己去看一看,若是不愿我绝不勉强。” 话到此处,云裳方才点头,偷偷看了眼江月白,又红了脸。 “谢谢你。” 约定好时间,江月白起身告辞。 林间小道,江月白缓步走在斑驳树影下,她想到云裳和那些有缺陷的灵兽,心中感慨。 那些灵兽身上都没有云裳的气息,包括看起来最厉害的小雷火,如此便说明云裳不曾契约它们。 兽类比人类直接,若无契约,唯有对它们真正好,它们才愿意听候差遣。 由此可见,云裳此人品行不差。 “谁!” 江月白土遁符出手,瞬间出现在树林深处,鸟雀惊飞,回声阵阵并无人。 江月白皱眉扫视周围,刚刚明明有种被人盯住的感觉,实际上自打这次回宗之后,她就时常有这种感觉,只是每次都找不到源头。 仔细查看后确实没任何发现,江月白见天色已晚,祭出飞剑回花溪谷。 “林向天为何还不找我,莫非那布置因为林岁晚被寄魂,所以没成?天道不公,我对付恶人,居然都不帮我。” 江月白叹息一声,又叮嘱自己急不得,谋算不成,便只能等自己筑基,想办法引贾秀春出宗再杀她。 林向天修为差距太大,要徐徐图之。 此时在宗内,只要林向天不出手,贾秀春便拿她没办法,只能借助萧岸阔叫她无法种植灵药,切断她跟林向天之间的利益连接。 而萧岸阔现在以为她着急寻找灵耕夫和灵兽,对她放松警惕,不再有其他手段。 此时,正是她默默发展,开荒种地的好时候! “天罡峰啊天罡峰,又只能押后了,先种地,还得找个处理杂务的杂役。” 飞剑划破长空,疾驰远去。 * 天满峰下,杂役堂外隐秘处。 “你别再管我的事,也别再让人盯着我行不行!” 灰衣少女沉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 齐明同样一身灰衣,少年老成,眉头紧锁。 “你是我妹,我如何能不管你?你明知道那江月白跟萧岸阔不对付,明知道萧岸阔是个小人,为何一定要去花溪谷投靠江月白?” 齐悦瞪着齐明,“那我在别处就好过了吗?最起码那位江师姐是内门弟子,是唯一一个愿意对我伸手,又根本不怕萧岸阔的人,我投靠她有什么错?” 齐明耐着性子,压低声音劝说,“江月白是内门弟子没错,可她得罪的是贾秀春,贾秀春背后是林向天,他们都只是在利用她,她也就是个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头的小丫头罢了,迟早栽在贾秀春手里,到时候平白连累你。” “我不管做什么事你都不满意,担忧这个担忧那个,遇事只会叫我让叫我忍,我因为你错失了多少好机会?你这么怕出事,那还修什么仙?回凡间享富贵等死不好吗?我不听你的,你以后也少管我!” 齐悦说完便走,齐明揪心又无奈。 第89章 耕种傀儡 第89章耕种傀儡 花溪谷,碧空如洗。 三日不眠不休的忙碌,江月白总算用四十五种灵药,冰火荆棘,四季灵果等灵植,将百亩梯田各处填满。 足够自己炼丹,斗法,酿酒所需。 当然,还有林向天要求种的那些灵药,也全部栽种完成。 江月白站在梯田居中处,单手引诀。 灵气汇聚,雨雾升腾,蒙蒙细雨淅淅沥沥,浇灌在梯田各处。 种发新芽,幼苗舒展,入目一片苍翠,生机勃勃。 江月白回望山腰宅院,一挂彩虹雨中闪耀,她取出自己先前制作的耕种傀儡放置各处,祭出八阵盘,隐没在宅院正门前。 袅袅白雾随风起,宅院灵田于雾中若隐若现,朦胧缥缈,恍若仙境。 江月白走出迷阵,前往山下灵田。 宗中要求种下五百亩培元草,此乃培元丹主药,外门和内门练气后期弟子每月俸禄中所含的丹药,就是培元丹。 此时,划定的五百亩灵田前,郭振和石小武两人都揣着手,神情动作一模一样宛如父子,看灵田中一群咕咕叫焰明雉,驱赶茫茫多的翻地蚯蚓均匀分布,在灵土中钻进钻出。 郭振目光闪亮,“你还别说,这翻地蚯蚓有焰明雉盯着干活,比咱拿震灵锄翻地有效率得多。” 石小武在旁边不住点头,“对,江师姐可真厉害,竟然能拿到这么多翻地蚯蚓,萧岸阔那厮要是知道,肯定要气死哈哈哈。” 郭振看向远处,钟灵毓秀的白衣少女怀中抱着红毛貂,独立田边。 就是因为她在那里,这些焰明雉才不去吃翻地蚯蚓,按照吩咐驱赶翻地蚯蚓干活,也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 往常也有人用翻地蚯蚓松土,可翻地蚯蚓是不入品的灵虫,无法操控,只能任其在田中乱钻,效率不高。 这时,唇上续须的中年男修带着二十几个男女杂役从灵田边过,扫了眼没什么兴致,欲离山谷。 郭振看到赶忙上前阻拦,“老唐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去,不是说了今日请你吃酒吗?” 唐胜材摆手,“不了不了,花溪谷所有的活我们已做完,该去其他地方找活干,不然要掀不开锅了。我们这些工匠可不比你们灵耕夫,有活才有的吃,没活就只能喝西北风。” 周围杂役点头,窃窃私语。 “花溪谷连灵耕夫都招不到,估计也没什么前途。” “还是给内门的师叔或者真人们干活好,完工之后随手赏赐点什么都够我们吃用一阵子。” “就是,花溪谷还是太穷了,那位江师姐虽是内门弟子,又是灵耕师,可顶什么用,我们认真干活,完工一点表示都没有。” “咳!”唐胜材清嗓子瞥眼,身后众人噤声。 郭振面色不虞,唐胜材拱手道:“他们说话不好听,但也是事实,我们这些工匠也就盖房修屋这一技之长,靠此吃饭没办法,还望郭师弟见谅。” 说完,唐胜材便要带着众人离开。 “郭师兄,唐师兄。” 江月白缓步走来,拱手拜礼,态度恭敬。 周围工匠纷纷退让,江月白是内门弟子,他们只是杂役,背后说什么没关系,当面可不敢得罪。 唐胜材同江月白都是练气八层,江月白却恭敬的唤他师兄,叫他十分受用。 “客气了,不知宅院合心意否,若有不满之处尽管提出来,我亲自给你改。” “宅院我十分满意,远超预期,唐师兄同各位师弟师妹的手艺真是令人赞叹,令人佩服。” 客套话说得众人心中熨帖,对江月白也多了几分好感。 “唐师兄精于木工手艺,不知是否学过傀儡道?”江月白问。 唐胜材点头,“学过一些,只是囊中羞涩,不说材料花费巨大,图纸也十分贵重,实在耗费不起,更何况傀儡一道对神识要求极高,我这……你懂的。” “我家祖上也是木匠,我对傀儡道有几分兴趣,便自己琢磨了几个小玩意儿,还望唐师兄不吝赐教。” 说完,江月白取出一个人头大小的竹质器物,像只没有脑袋的小猫仔,背有符文,腹有尖头朝下的中空锥管,模样甚是怪异。 “这是何物?” 唐胜材皱眉,这傀儡所用材料只是普通灵竹,粗糙脆弱,不堪一击,根本无法用来战斗。 其他人也凑上来好奇查看,郭振和石小武对看一眼,暗暗偷笑。 他们先前制作的时候同样摸不着头脑,直到前天江月白带他们在梯田干活,才知道这就是个神器。 江月白不解释,取出一枚灵石制作的神机石和一包培元草的种子,打开傀儡上的机扩放入。 一个响指,傀儡走进已经翻好土的灵田中,腹部锥管深入泥土,众人听到什么东西滚落的声音。 傀儡起身,笔直往前三步,蹲下,又起身,前行三步,蹲下,如此往复。 唐胜材反应片刻之后瞳孔一震,“这是在播种?!” 郭振嘿嘿笑着,石小武得意挺胸,“就是在播种,这一个傀儡播种的效率跟正常人差不多。” “可这么多灵田,只一个傀儡……” 话未说完,江月白又取出九个相同傀儡,放入神机石和种子,一字排开,齐头并进。 其他工匠目瞪口呆,挤入灵田欲看得再真切些。 唐胜材双眼眯起,摩挲唇上胡须,以往修士制造傀儡都是用来战斗,因此会选择贵重材料,费心打磨。 他不知旁人,只他自己就从未想过傀儡还能这么用,一个种地的得有多懒,才能想到用这东西代替自己种地? 不过这东西确实有趣,普通灵竹等同于不要钱,观其样子也是最为基础简单的机扩,上面的符文看着倒是复杂些,但对于他来说不难攻克。 若是普及开来,将大大节省灵耕夫时间力气,让灵耕夫不必被栓在灵田中,可以有更多时间去修炼。 仅此一点,便是贵一些,花费代价大一些,也会有灵耕夫愿意攒灵石购买。 如果有足够多的傀儡,一个人别说种百亩灵田,千亩也种得,难怪江月白招不到灵耕夫也不见着急,原来她早有办法,厉害了! 唐胜材心明眼亮,心思灵敏,顿时笑了。 “江师姐大才啊,着实令唐某未曾想到,不知除了播种傀儡,是否还有其他耕种傀儡?” 其他人想通关节同样目光火热,他们除了盖屋,平日也会打些家具或者做些小玩意儿赚灵石。 可跟这东西比起来,他们做得根本不算什么,眼前这傀儡,就是行走的灵石袋子啊。 江月白神色如常,扫视众人。 “你们不走了?” 唐胜材尴尬笑道:“江师姐见笑了,我们还能走哪去啊,闲着也是闲着,大家都是同门,能给师姐帮帮忙也好,还望江师姐不要嫌弃。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眼里没活吗?去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干活去!” 唐胜材把其他人都赶走,灵田边只剩郭振,石小武,唐胜材和江月白。 江月白看破不说破,取出各种傀儡展示。 “这个可以当做稻草人固定在田里威慑小兽,结合‘行云布雨阵’,可每日施雨一次。这个可以收获灵果,前臂换成镰刀也可收割灵麦稻谷。这个负责除草,这个负责搬运,这个……” 唐胜材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心热,不需江月白去说服什么,他便已经决定赖在花溪谷,想办法把江月白这份手艺学到手。 “江师姐真乃奇才啊。” 江月白不骄不躁,笑道:“唐师兄比我年长,还是称呼师妹好些,我也只是想法天马行空,不拘泥于傀儡固定的样式和用途,这才有了奇思妙想,唐师兄若是有心往这方面研究,定然比我要做得更精巧。” 江月白的话让唐胜材很受用,“师妹过誉了,花溪谷的事情唐某也听说过一些,师妹招募不到灵耕夫,这些耕种傀儡正好可以解决人力不足的问题,只是这里一千多亩灵田,所需耕种傀儡定不是小数目,师妹若是需要唐某帮忙,尽管吩咐。” “如此甚好!” 唐胜材想学,江月白也不藏着掖着。 她当初为了能出门挖矿战斗,又不耽搁种地,下了大功夫研究改良这些耕种傀儡。 花溪谷山腰下另一处大院,便是她为此专门设立的木工院,用来大批量制造耕种傀儡,她也早盯上唐胜材这批工匠。 这段时间观察下来,人品尚佳,可用。 眼下要先满足花溪谷所需,才能限量往外售卖换取灵石,也是拉拢人脉。 这种傀儡制造起来不算难,阵法绘制门槛也不高,九阶兽魂更是随处可见,唯一难的就是神机石制造。 就算是从此刻开始学,三五年苦功才有可能学成,更何况神机石制造要耗费海量灵石,谁又舍得? 她当初要不是人在矿洞,灵石不缺,定也不舍。 且她已经打听过,天衍宗内只有万法堂有几个筑基师叔精通傀儡道,他们全都是家底丰厚,出身大家族的富裕修士,看不上这点小生意。 没有神机石,耕种傀儡就是废的,她掌握住神机石,就是掌握命门。 只不过灵石神机石是一次性的,只能前期用用,而且大量制造神机石很耽搁她修炼,她已经开始寻找其他方法。 此刻,江月白有点后悔,当初没赖着先把墨百春认下,到底是年少无知,恃才傲物了。 江月白看郭振一眼,郭振会意,拉着唐胜材去木工院。 “老唐你急什么,咱以后日子还长,慢慢来慢慢来,先喝一杯去,叫我家江师妹忙完手上的事,小武,叫其他人一起。” “唉!” 一行人全被郭振带去木工院,江月白安置好其他耕种傀儡,见云裳参观完花溪谷各处过来,快步迎上去。 “如何,可愿搬进来一起?有你的灵兽灵虫辅助,花溪谷便不需要那么多灵耕夫,会是一处极为清净的地方。” 云裳早就动心,今日看过花溪谷,心中已有决断。 “能把东边竹林后,靠山那一片给我吗?有竹林挡在前面,很安静。” 江月白灿然一笑,“好,正好工匠没走,让他们给你盖座新院子,还有兽栏,所需贡献点我出,算你乔迁贺礼。日后花溪谷的繁荣,便仰仗云师姐了。” 云裳脸红浅笑,看向东边竹林满怀憧憬。 以前无处可去,也没有勇气离开旧地,自从上次听过江月白那一番话她才明白,一直以来困住她的不是流言蜚语和他人目光,而是她自己。 希望从踏出灵兽谷开始,她能完成阿爹未尽之事,能依着阿娘的期待,闯出自己的天地。 江月白送云裳出谷,看她乘渡雁消失在远山之后,走到谷口池塘边。 对池塘底的守谷灵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结果大蛤蟆无动于衷…… “你要是非逼我喊琼林山君来跟你谈,我现在就去,我不过是要你严格一点,不要放闲杂人等进谷而已,这本来就是你的职责,懒死你算了!” 呱~ 远处有脚步声,江月白转头看到一个眼熟的灰衣少女朝谷口走来。 “江师姐!” 少女看到江月白,快步上前见礼。 “我叫齐悦,原是凤鸣谷的灵耕夫,今日特来投靠江师姐,加入花溪谷。” 江月白审视少女,认出她是先前灵兽谷遇到的那个。 年岁比她大,应有十七八岁,练气六层修为,样貌普通,眼神明亮,精气神很足的一个姑娘。 “花溪谷不招灵耕夫。”江月白沉声道。 齐悦哑然失色,“为什么?明明招募令还没撤,听说也没人响应啊?” “知道为什么没人响应吗?”江月白直接问道。 “知道,因为萧岸阔。” “那你还敢来?不怕他手下那些狗腿子找你麻烦?” 齐悦认真道,“就是因为怕,所以投靠江师姐,因为江师姐不怕,在您这里,我也不怕。” 江月白轻笑,“你还挺实在,花溪谷的确不缺灵耕夫,但我身边缺一个处理杂务的人。” 齐悦闻言大喜,上前自荐。 “我可以的!我曾在外门宋师叔身边服侍过三年,后来她……她出任务陨落,我才去做了灵耕夫,处理杂务我有经验,定不会让师姐失望。” 实在,自信,胆子也大,敢争取机会,倒是不错。 江月白点头应下,“好,你先试上半年,若是做得好,我给你涨俸禄。” “多谢江师姐,眼下您可有吩咐,我立刻便能上任。” “嗯,我正要招待一位师兄和他手下二十多个杂役弟子,你去置办一桌酒席,花费回来之后找我结。” 齐悦拱手领命,马不停蹄赶往食肆。 江月白抬头望天,昨日还觉得天道不公不帮她,今日忽然就有点时来运转,万事顺意的感觉了。 4000+大章,感谢【纳兰千颜】的万赏,也包含月票300加更,中午12点那一更不变。 第90章 修行杂事 第90章修行杂事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江月白给自己的宅院起名‘稻花院’,此时她正坐在后院静室窗边,对月画符。 符笔一勾一提,莹莹灵光汇聚一处。 【你成功绘制出八品下阶分影幻身符,制符熟练度+10】 【恭喜,你的制符境界提升至八品,修为限制,无法继续提升,快去嗑药修炼吧姑娘】 这一个多月太忙碌,直到今日,才将制符提升到八品境界,能绘制八品和九品符箓。 八品符箓威力接近筑基初期,目前成符率很低,画成一张需得消耗大半神识灵力。 在筑基之前,修为不够,无法再画更强的符箓,只能一点点提升八品符箓的等阶和成符率。 江月白放下符笔,收好新画的五行遁符和三张八品符箓,处理干净满桌废弃符纸,起身舒展筋骨。 她衣衫半敞,一头黑发披散身后,也不用木簪挽起,肆意无羁。 “我看这天罡峰我是真没时间去破阵了,原本打算制符八品就主攻阵道,如今为了五行筑基丹,要主攻丹道了。” 啾啾~ 一只麻雀从窗外飞来,落在笔架上,灵光闪过,失去麻雀灵动,变作一只木鸟。 江月白抓起木鸟,以特殊方法打开机扩取出其中照影玉,查看这一日花溪谷中状况,以及齐悦行迹。 这云雀傀儡除去自爆的能力之外,最大的用处便是用其中照影玉侦查记录,一经催动,自行隐匿,会模仿周围常见鸟雀的样子,不易被察觉。 就是需要记录好之后才能飞回来给她看,不能一边记录一边查看。 “我记得照影玉是有对应法器可以如此的……” 花溪谷中一切如常,云裳已经搬入竹林开始培育授粉的灵蜂和除虫的灵蚁。 唐胜材跟她定好分红契约,拿着她的详细图纸,正带着手下杂役加紧制造耕种傀儡。唐胜材到底是老木匠,又对傀儡一道有所涉猎,还讲她几处不完美的地方改良得更加完美,实属意外收获。 这东西难就难在一开始的灵感和设计,一旦想法转过这个弯,对于老手来说,并不难。 菜地鱼塘,禽舍畜栏都已投入使用,守谷灵蟾尽职尽责,没放任何闲杂人等入内,明天给它一坛新酿的灵酒。 还有齐悦,江月白也很满意。 齐悦确实能干,知道什么该自己做主,什么该请示她,不肆意妄为,也不过分循规蹈矩,尺度拿捏得很好。 她这段时间故意丢三落四,灵石,丹药,甚至令牌都随手放,齐悦未见歹念,也未以此向她邀功,只是将所有东西默默放在她寝屋案台上。 但齐悦也有野心,她处理完琐事,会到木工院去转悠,试图跟唐胜材套近乎,学习耕种傀儡制造。 江月白暂时没教她,只对她放开稻花院迷阵,给她一些神机石,允许她随意出入自己私有领地,给梯田里的傀儡更换神机石。 江月白觉得,齐悦可以留,也该给她涨涨俸禄。 天衍宗内,唯有内门练气弟子才能带杂役在身边,杂役俸禄需要从自己的俸禄中扣除,一般都是每月五块下品灵石,跟外门弟子每月俸禄相当。 此时她还未买灵兽血,身上灵石已经花去大半,之前赚取的五千贡献点也消耗一空,但不该省的地方绝不能省。 等花溪谷一切走上正轨,灵石很快就能赚回来,不急。 贾秀春和萧岸阔那边突然安静了不少,杂务都有齐悦处理,有什么事用纸鹤吩咐她一声就行,江月白总算能腾出大量时间。 白日到各峰的内门弟子讲堂听金丹真人的课,黄昏回来侍弄下重要的灵药,夜里自行修炼。 静室内,江月白往聚灵阵中放入灵石,盘坐在阵中蒲团上,拿出一堆灵石篆刻神机石。 这事目前只有她能做,所以每日她会花一个时辰专门篆刻神机石,积少成多,再加上阴山矿场五年的积累,足够花溪谷用一段时间。 “要是能找到墨百春就好了,磕头叫师父,好好孝敬她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她不带我走。” 江月白贪心的想着,然后又骂自己痴心妄想脸皮厚。 神机石篆刻能锻炼神识强度和精细度,在这个过程中神识缓慢增长,江月白感觉脑袋胀痛的时候,就拿出五味玉简探查,将神识消耗一空之后再继续。 五味玉简江月白已经全部探查清楚,里面的确是《五行归真功》,但也只有上部,可修到元婴期。 五味山人在里面提到,她化神之法是另寻的,这功法后半部她也不知在何处。 江月白发现,这五味玉简不光是记录东西的器物,还是个锻炼神识的好东西,在玉简迷宫中搜查时,能增强神识探出的深度和广度。 叫她驾驭法器时,能够触及更大范围,一旦对手判断失误,以为她法器离手够不着时,就是栽跟头的时候。 如此锻炼下来,江月白感觉自己对神识的掌控力可与专修神识的妖族一拼。 “等黎长老回来,定要问问妖族究竟是如何不用手诀,只用神识就催动法术的,兴许我也可以学学。” 黎九川离开已有月余,江月白案台上记录修行问题的书册越积越厚,内门宣讲的金丹真人可没黎九川脾气好。 因为问题多,她已经被当众训斥了好多次,好些金丹真人见着她都躲,也不知是回答不上来,还是没耐心。 以至于她在内门都成了笑柄,所有人都当她是榆木脑袋,金丹真人教不通,不屑再教。 坐得久了,江月白起身活动筋骨,扫了眼修仙面板。 【姓名】江月白 【境界】练气八层 【功法】 五行归真功练气篇(八层:730/50000) 狂雷锻体诀(九层巅峰) 金刚烘炉功(入门:98/100) 【杂学】 丹道(未入门:8/10) 制符(八品:-/5000) 阵道(九品:199/1000) 傀儡机关术(九品:450/1000) 法术和武技没有再学新的,修炼上开始服用培元丹,刚开始一次能增加十点熟练度,服用快一个月,熟练度增加降低到八点。 她目前吃的都是九品下阶培元丹,中阶和上阶的培元丹效果应该会更好,就是不好买。 因为中阶丹药丹毒极少,上阶几乎无丹毒,炼丹师炼制出来之后都会自留。 她想要,只能自己炼制。 火旋凝练进度良好,火灵气比之前更为精纯,对金刚烘炉功修炼大有助益,此功共五层对应五脏烘炉,一炉一层。 她因为学习丹道繁忙,未曾上心,只是在坐久了需要舒展筋骨时,到院中习练武技,顺带修行金刚烘炉功,这一个月积累下来,一炉将成。 届时气血旺盛,体力和气力都会大幅度增长,危急时刻还能多爆发一倍的力量。 阵道正在研究先前从藏书楼兑换的二转连环阵‘涌金聚水阵’,此道还在五行轮转之中,属于最基础的连环阵,对她来说尚算容易,不需太费神。 涌金聚水阵刻在阵盘上,瞬息催动,可借金灵气加强水灵气浓度,斗法时快速补充水灵气,加强水属性法术威力,比如她的云雷破。 或者陆南枝这种天生水灵体,若是单打独斗,这一个阵足够她从头到尾保持水灵力充沛,立于不败之地。 丹道也已经尝试过二十几次火炼和水炼,共炼成九品下阶培元丹三颗,九品下阶降尘丹五颗。 隐约摸索到诀窍,距离真正入门只差两颗丹药的距离。 “还是喜欢这种心无旁骛,专注学习的日子,也不知陆南枝和谢景山在剑冢里如何了,还有吕莹此时又在哪里?” 江月白起身走到窗边,淡雅如雾的月光里,树林沙沙作响,绿波如浪起伏。 八只手的竹傀儡行云布雨,漫山遍野的灵菜长势喜人,明日便可收获第一批。 “一颗神机石能连续使用七天,算起来消耗也不是很大……等等,消耗不大的话……” 天边流星划过,江月白转头看向静室内的聚灵阵,眼中灵光闪动。 第91章 探查花溪谷 第91章探查花溪谷 天满峰下,外门食肆。 “今日这菜量给这么足,你们食肆是做不下去打算关门了吗?” “素菜再给我来一份。” “今日的素菜新鲜又爽口,跟这一比,你们食肆以前用的都是烂菜叶吧?” “我也再要一份素菜,妖兽肉干巴巴的,还是这新鲜素菜好吃。” 一群修士挤在售卖饭食的长桌前,眼看着木盆里的素菜就要卖光,争先恐后的递碗。 以往食肆每日饭食限量供给,颠大勺的老修士手抖得跟筛糠一样,从不给满勺。 可今日不知怎么的,老修士红光满面,手不抖了人不抠了,每人都是一大勺。 素菜便宜饱腹,大部分杂役和外门弟子在食肆更愿意吃素菜和灵米饭,偶尔有好事了,才买些妖兽肉和灵酒吃。 “别抢别抢,这都是花溪谷今晨才收获的灵菜,今日不限量管够,多着呢多着呢。” 老修士打完最后一勺素菜,后面又搬来冒尖的一大盆,众修士大喜。 “花溪谷?!” 不远处长桌前,只剩一只手的郑力耳朵竖起,听那老修士说灵菜从花溪谷送来,量大品质好,水灵灵的极其喜人。 郑力第一反应是不信,花溪谷的招募令放出去已有三月,根本没人去,他们连灵耕夫都没有,别说种难伺候的灵菜,好侍弄的灵谷都种不出来。 “石小武,你是跑食肆捞泔水来的吗?” 听到声音,郑力又扭头看过去。 只见花溪谷那刺头小子从食肆后堂走出来,被原先跟他一起在花溪谷当学徒的三个少年喊住。 “你们花溪谷怎么样了?是不是还荒着呢?我看你天天挂嘴上的江师姐也没见多厉害吧?” “你们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人家好歹是内门弟子,地种不了还有其他出路啊,就是可怜了你啊小武,鞍前马后的讨好,人家也不见得把你带内门去。” “石小武,我看你也是个机灵的,要不然给我当个跑腿的,我每日赏你一碗饭吃,叫你好歹有条活路,别在花溪谷饿死了。” 郑力在远处嗤笑,石小武之前为了招人劝过这几个,好话说尽承诺一堆,最后撕破脸皮无功而返。 石小武当时放了狠话,此刻这几个可等着看笑话呢。 郑力饶有兴致,以为要闹起来。 怎料石小武平日跟炮仗一样,见火就着,今日面对这般嘲讽,竟然只是抿住嘴巴笑了笑,扭头就走一句话也没有。 郑力感觉有异,两口吃完剩下饭菜抹干净嘴,悄悄跟上石小武。 一路尾随至花溪谷,石小武进谷,郑力抱着手臂,贼眉鼠眼扫视周围想进去。 呱! 一声蛙鸣,水球从池塘方向袭来,郑力猝不及防,倒飞出去滚了十几圈才停。 胸骨欲碎,郑力吐着血爬起来。 轰! 庞然大物重重砸在道路中央,身上水流哗啦啦的流淌四散。 威压沉沉,房子般巨大的守谷灵蟾耷拉着眼皮,淡漠扫视郑力。 郑力骇然失色,手脚并用的往后退,“蟾尊饶命,我就是想进去看看,无意冒犯蟾尊。” 呱! 守谷灵蟾眼神示意,郑力这才看到谷口道旁多了块碑。 【非请勿入,后果自负】 郑力浑身一颤,“这就走,我这就走。” 此路不通,郑力好奇得紧,侧面迂回,硬是爬上花溪谷东面的天哭峰。 这一峰因为名字不祥,一直无人居住。 郑力分开草丛探身,眯眼从半山腰上往下看。 阡陌纵横,各种灵菜分畦而栽,高矮错落,翠色欲滴。 怪异的木质傀儡整齐分布在田垄各处,挥舞八只手臂施云布雨。 蒙蒙细雨之中,鱼塘上虹光焕彩,彩尾锦鸡成群,在灵田中翻找虫子。 蜘蛛般的傀儡在灵田中穿进穿出,有序收割成熟灵菜,采摘瓜果,堆积在田间地头,沾满晶莹雨露。 郑力再用力探头,隐约看到郭振那厮正盘坐在树下阴凉处,手握刻刀削制竹片,不时拎起茶壶灌一口,惬意舒适。 “还能这样?!” 郑力心中翻江倒海,口中酸苦难耐,郭振有所察觉朝这边看来,郑力赶忙缩头,心火难平,起身便紫云谷狂奔。 紫云谷内大院。 萧岸阔面色发白,刚从贾秀春处回来,火炼这才第三次,他便已经扛不住。 实在是……一想到贾秀春生不如死的样子,他便毛骨悚然。 杀人不过头点地,将赤炎诀所成的火力一点点穿透皮肉渗入骨髓,缓慢且绵长的灼烧,促生骨髓中的灵药种子。 凡间凌迟之刑都难及此举一成痛苦,要不是贾秀春身体特殊,恢复能力远超常人,又有林向天在一旁为她吊命,她一次也别想抗过。 林向天对贾秀春薄情凉性,偏贾秀春愿为林向天遭此酷刑,两人都不是好货色,无论是对他人还是对自己,狠辣程度令人发指。 萧岸阔此时已经后悔上了这条贼船,林向天对贾秀春都这么狠,今后对他肯定好不到哪去,等到筑基丹到手,他必须赶紧下船。 “萧师兄不好了,花溪谷……花溪谷出大事了!” 郑力从外面跑进来,脚下不稳摔倒在萧岸阔面前,也顾不得爬起来,赶忙将花溪谷内所见状况告诉萧岸阔。 “简直胡扯!”萧岸阔怒而拍案。 “傀儡一道最是烧钱,就算是最低阶的九品傀儡少说也得上千灵石,她江月白凡人出身又非修真家族,也没灵矿傍身,怎会造傀儡种地,还几百傀儡?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郑力哭丧着脸跪好,“真的,小的亲眼所见,就是太远看不真切,但那奇形怪状的样子,铁定是傀儡没错,我能看到的那一片灵田里,横九竖九,就有八十一具傀儡施云布雨,还没算下面收割的……” 萧岸阔瞠目结舌,艰难吞咽,“江月白真这么有钱?一具一千,一百具就是十万下品灵石,而且你说的远不止一百具傀儡……那她还种什么地?还跟我们这些穷鬼抢什么?玩我呢吧?” 郑力小心翼翼,咕哝道:“可能……她就是特别喜欢种地。” 萧岸阔如坐针毡,“去给其他灵耕师下帖子,一起去花溪谷看个究竟!” “进不去,花溪谷的守谷灵蟾不让任何人进入花溪谷,小的已经去探过了。” 萧岸阔思索片刻,“进不去也要想办法,去请其他灵耕师到紫云谷来,商议大事!” 第92章 开源节流 第92章开源节流 【你开始炼丹,比起烂到家的火炼丹法,你对水炼丹法的理解更胜一筹,成功炼制出三颗降尘丹,炼丹熟练度+3】 【恭喜,你的炼丹术正式入门,勉强达到九品炼丹师水准】 静室里,江月白打开青霜鼎,里面有三颗青色丹药,正是九品下阶降尘丹。 确如修仙面板所说,她对于火炼丹法的理解不如水炼丹法,主要是因为她对火的操控不如水。 自从她理解水生冰,又在阴山矿场自创出云雷破之后,她对于五行之中水的理解和运用就远超其他四行。 水炼如水性,讲究顺应融合,火炼如火性,讲究霸道提炼。 水炼慢,火炼快,各有利弊,要以灵药的特性来决定水炼还是火炼。 纸鹤飞入静室,江月白看完之后结束炼丹。 黄昏时分,稻花院前院正厅里,齐悦已将郭振和石小武带进来等候。 江月白一进来,郭振就将账本交到江月白手中。 石小武喝了口水道:“今日第一次收获,我们只给天满峰的外门食肆供应了三种灵菜,收取一千五百六十三块下品灵石。” “去除这三种灵菜种子的花费,傀儡方面的花费,人工费,收获运输中的损耗,食肆那边的打点等杂七杂八花费,最后净赚七百二十二块下品灵石。” 江月白顿住,她账本上的条条款款还没看完,石小武这边就给她把总数算出来,她收回目光自己又算了几遍,没错。 江月白问郭振,“这账册是小武记的?” 郭振摇头,“是我记的。” 说完,郭振自己都颇为惊讶的看石小武,“你小子啥时候算账这么利索了?” 石小武得意挑眉,“您也没关心过啊?整天就会说我不学无术没出息,实际上我不知道多聪明呢。” 江月白笑道:“郭师兄,以后账让小武记着,你多审查就是了,今天赚的这些灵石你跟小武还有齐悦每人领二十算奖励,剩下的,一半给木工院和云裳那边,一半继续购买灵鱼和灵禽。” “现在还有八成灵菜未成熟,水产禽类也未出栏,傀儡数量和灵虫数量必须跟上,我们才能长久,赚更多的灵石。让唐师兄也别省着,他对傀儡的几处改良还是很有用的。” “练气弟子也就比凡人好一点,还是免不了口腹之欲,只要天衍宗还一直招收新弟子,我们的东西就不愁卖不出去。” “知道了,江师妹放心吧。”郭振抓了抓头道,“另外,江师妹,我能不能在花溪谷租借一百亩地,自己种些东西,还有这傀儡……” “当然可以啊郭师兄,还有小武和齐悦,你们只要有需要都可以租借灵田和耕种傀儡,但是咱们还是得明算账,宗门要求的租金不能少,你们帮我干活,我给你们的薪酬你们也不许推拒。” 石小武喜笑颜开,齐悦也在旁边满眼兴奋。 郭振不好意思挠头,“行,那就多谢江师妹了。” 齐悦送走郭振和石小武,江月白准备去一趟内务堂。 才到门口,见齐悦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话直说。” 见状,齐悦径直在江月白面前跪下,“我想请江师姐教我傀儡道。” “你先起来说话,以后不管什么事,都无需跪拜,我不喜欢如此。” 江月白将齐悦拉起,齐悦惶恐道谢。 “与其说是傀儡道,其实你更想学的是神机石制造对吗?” 江月白直接点破,齐悦脸色涨红但也未曾否认。 “是,不瞒江师姐说,木工院我去过多次,那些耕种傀儡看起来复杂,实际上并不是关键,神机石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江月白抱着双臂好整以暇,“既然如此,那你觉得我会教你吗?教会你,我岂不是要喝西北风了?” 齐悦看着江月白双眼,认真道:“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想争取一下,不争取完全没机会,争取了,万一……您就愿意了呢?” 话音落下,江月白蓦地想起那年自己遇到青衣女仙时,她问她,明知跑不过,为什么还要跑? 她也是类似的回答,也是一样的心态。 低阶神机石的制造并不是什么隐秘,也不是墨百春的独门秘术,只是天衍宗内没有相关典籍,南谷坊市费些心思便能买到。 齐悦直接来问她,倒是光明磊落,更何况,她对于替代神机石之法已经有了眉目。 有些东西,她不可能一直抓在自己手中。 “好,我可以教你,你这些日子应该也没少研究神机石,肯定知道学习这一道要耗费海量的灵石,这方面我帮不了你,你只能自己想办法。” 齐悦大喜过望,赶忙跪拜,膝盖才弯又想起江月白不喜跪拜,尴尬起身。 “齐悦谢过江师姐,灵石的方面我会自己想办法。” “嗯,我去内务堂一趟,回来之后开始教你。” 江月白御剑出谷,直奔内务堂找洪涛。 马峰说内务堂大长老和各处管事正在议事,江月白在内务堂院中树下等了片刻。 小半个时辰之后,洪涛带着一个杂事弟子走出,愁容满面,低头交代了些事情,让那杂事弟子去办。 “洪师叔。”江月白拱手见礼,“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观师叔面色,像是很为难。” 洪涛点头道,“是灵矿的事,你在阴山矿场待过,应该知道矿脉已经不丰,宗主今日下令,要削减全宗俸禄,金丹真人和元婴真君减半,你们这些内外门弟子只削减一成,除此之外还要内务堂想办法开源节流。” “节流容易,开源就难了,公孙大长老也正为这事发愁。我估摸着小比过后,联合中原其他宗门探索遗落秘境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对了,你找我何事?” 江月白一笑,“我想请师叔到花溪谷去看看,或许对师叔发愁之事,能有所帮助。” “外门食肆的管事是公孙大长老的亲信,适才议事时还提起花溪谷,我也很好奇,你们花溪谷连灵耕夫都未招募到,如何种出这一批品质上好的灵菜,还说日后能加大供应。” “若真如他所说,有你们花溪谷的灵菜供应,灵菜价格便能压低一些,如此也算是节流了,就是你得辛苦些,赚灵石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因此耽误修行,舍本逐末可不好。” 江月白拜谢,“多谢师叔关心,不过我可没有因为耕种耽误修炼,相反,这段时间我一直在闭关修炼,师叔好奇不妨随我去看看,一切自明。” 第93章 一群强盗 第93章一群强盗 清晨薄雾袅袅,叶上露珠将落未落,蜻蜓点过水面,守谷灵蟾安睡塘底,休沐一日。 谷口人来人往,皆是各谷灵耕夫,听闻花溪谷之事,今日特来探查。 凡进谷者,无不惊叹。 傀儡播种施雨,灵蜂授粉采蜜,灵蚁田间除虫,成熟的瓜果灵菜都有傀儡收割搬运,颠覆认知。 “小武小武,从前是我们错了还不行吗,我给你赔礼道歉,给你跪下磕头都成,你就帮我们说说好话,让我们也进花溪谷成不成?” “小武求你了,这些灵石你拿着,就帮帮我们吧。” “你要实在不愿意我们入花溪谷,那你就帮我们说说好话,这每日施雨的傀儡卖我们一两个。” 石小武被一群少男少女围着,不胜烦闷。 “早干什么去了啊?当初叫你们来花溪谷,一个个瞧我不起,现在后悔了?晚了!滚滚滚,都给小爷滚!” “你把傀儡卖我们几个,我们立马就滚嘿嘿嘿。” “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滚!!” 石小武在这边赶人,郭振那边也不好过,一堆人硬给他塞东西,围追堵截说尽好话。 能有傀儡和灵虫代替干活,不说代替全部,播种,除虫,施雨,收割等,能代替个两样,他们这些灵耕夫就可以再找一份活计,积攒更多修炼资源。 “我说过了,花溪谷不需要灵耕夫,这些耕种傀儡也不卖!” 郭振推开面前礼物,此时也搞不清楚江月白突然放开花溪谷是为何,平白让这些人眼红,肯定要惹出祸事来。 正想着,郭振看到萧岸阔一行人,来势汹汹。 萧岸阔跟其他十七个灵耕师赶到时,看到的便是各自谷中的灵耕夫,求着要加入花溪谷的样子。 灵耕师中,也不全是愿意跟萧岸阔打交道的,也有一些如陶丰年一样,只管自家一亩三分地的。 萧岸阔昨日费尽口舌,才拉拢了十七个年轻的灵耕师,过来一探究竟。 本以为会看到各种华光宝气的人形傀儡挥舞着与之不相符的锄头镰刀在田间劳作,结果来了之后,看到各种粗制滥造,奇形怪状的竹制傀儡,萧岸阔满心忐忑,变作满心鄙视。 “也不怎么样嘛,一看就是破烂玩意儿。” “哎呀!这傀儡设计得当真是精巧!妙哉!” 萧岸阔这边才说破烂,身后那些个灵耕师就拥到灵田边,目光灼灼的看着田中劳作的傀儡,叫萧岸阔面上挂不住。 其中年老的祝宽一边捋着胡子一边赞叹,“这傀儡看起来同飞行纸鹤一般,都只是用最普通的灵竹制成,造价定然不贵,又能施雨又能收割,不知要节省多少人力。” “这可不是节省人力了,恐怕是完全不需要人力,难怪花溪谷有底气,连最不好种的灵菜都敢种。” “不愧是内门弟子,的确不是我等能比的,我那凤鸣谷要是能有这些耕种傀儡,也种上这些灵菜灵果,啧啧,不敢想啊。” “听说她今年不过十二,年纪这般小,前途不可限量。” “咳咳!咳咳咳!” 萧岸阔在一旁青着脸用力咳嗽,他喊这些人是来找茬的,不是听他们在这里夸江月白的,这群叛徒,昨夜他真是白费口舌了! 祝宽等人扫了萧岸阔一眼,面色不虞。 江月白横空出世之前,萧岸阔因为在所有灵耕师中法术最强,其他灵耕师难免有要他帮助的时候,所以会给他几分薄面。 他却狂妄自大,以灵耕师老大自居,那些年轻的或许能认,祝宽这些灵耕老人可没那么好脾气。 “萧师弟有何指教?”祝宽拿捏前辈姿态,沉声问。 萧岸阔心中暗骂老匹夫,陪笑道:“这些耕种傀儡确实叫我等大开眼界,我们都是灵耕师,一向都是互帮互助绝不吃独食,马师兄,上次你谷中虫灾,可是赵师姐出手帮你的?” “李师妹,去年梅雨季,你那些旱田被淹,灵药受灾严重也是我用赤炎诀帮你养回来的不是吗?还有张师弟,你借我谷中那一批震灵锄,可还没还呢,祝老,年前那事儿,您没忘吧?” 祝宽面色稍缓,“没忘,老夫承你的情,不过这些与你今日叫我等过来有何关系?” 众人点头,萧岸阔眼中闪着算计的光。 “自然有关,这位江师妹自恃内门弟子身份,不将我等放在眼中,她年纪小,萧某自然不会与她计较,今日也是想请各位来,好好跟她说道说道。” “大家同在土里刨食,今日我帮你,来日你帮我,本该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有什么好东西,当然也应该互相分享,祝老,各位师兄弟,师姐妹,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众人心下了然,眼中精光闪烁,看向灵田里的耕种傀儡,忙不迭的点头。 祝宽捋着胡子笑道,“没错,我等灵耕师都是一家人,理应团结一心,走,去见见这个江月白。” * 江月白从山腰稻花院下来,身后浓雾自行闭合,将稻花院和梯田全部遮蔽,无法窥探。 郭振迎上来,正要询问江月白为何今日开放花溪谷,惹人觊觎,就见萧岸阔纠集一帮人过来。 为首的全都是各谷灵耕师,后面跟着几十看热闹的灵耕夫,石小武和齐悦在前面想阻拦,却被萧岸阔推开。 “江师妹,”萧岸阔走到面前,“江师妹成为灵耕师之后不曾拜访各位灵耕前辈,今日萧某特带各位前辈来拜见江师妹,也是尊重江师妹内门弟子的身份。” 郭振握拳,深知萧岸阔这是要把江月白逼到所有灵耕师的对立面上去,此刻那几个年纪大的灵耕师脸都臭了。 对此,江月白面色坦然,“拜见过了,无事走吧。” “你!”萧岸阔火气上头,又一瞬间压下去,笑道:“行,江师妹是内门弟子,身份上天然就比我等高一层,我等今日来,实则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江月白抱起双臂,站在斜坡高处,倒是不必仰头看他们。 萧岸阔道:“我等实在想不明白,江师妹你天资出众,既然已经成了内门弟子,为何还要在这里跟我们这些穷困潦倒,靠天吃饭的人抢食?” 话音一落,众人点头,觉得萧岸阔说得极为有道理。 内门弟子一向自视甚高,不屑耕种,他们以前也没觉得什么,此时江月白一个内门弟子突然出来耕种,就让他们觉出不公平来。 她能力强,种的灵菜灵谷自然多,宗门从她手里收得多,从其他人手里收得就少,价格也会因为她的大量产出而降低,祸害所有人。 “宗门也不管管,我们本来就生活艰难,还让内门弟子来跟我们抢资源。” “之前没反应过来,现在才发现是这个道理。” 郭振在旁边着急,石小武和齐悦也赶到身边,焦急的看着江月白。 江月白仍旧不为所动,继续看着萧岸阔,淡淡的笑。 见此,萧岸阔心中没底,事已至此只能继续。 “江师妹勿怪,萧某就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倒也没什么恶意,只是想说师妹无愧内门弟子之名,心思奇巧,随随便便就设计出这些耕种傀儡,真是叫萧某佩服。” “那是当然,你真当我江师姐跟你这种草包一样吗?” “小武你给我闭嘴!” 石小武气不过嚷嚷,郭振横眉厉喝,齐悦扯了他衣袖,皱眉对他摇头。 萧岸阔明显在话里下套,石小武性子单纯听不出来。 江月白轻笑,“还想说什么,继续说。” 萧岸阔回身扫了眼祝宽和其他灵耕师,“萧某就是想说,耕种之事,江师妹你不过随便玩玩,就算玩脱了,失了灵耕师的身份也还是内门弟子,但耕种却是我们的命根子。” 萧岸阔凑近些许,“咱们天衍宗内,灵耕师自古就是互帮互助的,你说你这么有能耐,随手就能造出这些灵耕傀儡,我等甚是佩服,也感激你造福咱们天衍宗内所有灵耕夫。” “我看你不如将这灵耕傀儡的制造之法分享给大家,大家都会记你的恩,日后花溪谷有事,大家定会伸出援手,无论是出人还是出力,谁敢不听,我萧某第一个不答应,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点头称是,眼神渴望的看着江月白。 祝宽捋着胡子搭腔,“是这个理,江丫头,当年陶丰年还在时,就时常跟老朽互相帮助,他是个有气度的人,你作为她的学徒,定也不差。” “更何况你身为内门弟子,受宗门恩惠,将此法分享给大家,提高大家耕种效率也是造福宗门,届时宗主知道,定会记你一功。” 众目睽睽,都等着江月白表态,郭振三人紧张的看江月白。 江月白放下手臂,“铺垫这么多,就是要我交出灵耕傀儡制作之法?萧师兄,你费心了。” 萧岸阔浑不在意的笑道,“江师妹这说得什么话,灵耕师就是灵耕夫的领头人,自然万事都要为大家着想,你年纪小不懂,就该跟着各位前辈好好学学。做人可不能太自私,你造福大家,陶老泉下有知,也会为你骄傲的。” “再者说,你是什么人,灵耕法术五层,没有这些耕种傀儡,耕种一道也难不住你,我可是听说了,你当初考核时,一道五层云雨诀直接覆盖整个万法堂上空,根本就不需要这些傀儡施云布雨不是吗?” “就是啊,她没有傀儡也能轻松种地,就算不种地也还有宗门养着,可是这些傀儡对我们这些灵耕夫就有大用了,她要不愿交出来,就太自私了。” “我看她不会交的,有些人就是这样,哪怕碗里的饭满得掉地上,也不愿给快饿死的人吃一粒米,就要看着别人饿死,他们心里才痛快。” “没错,你看哪个内门弟子在乎过我们这些杂役的死活?” “不行,今天这事哪怕闹到宗主哪里,也得给咱们这些杂役讨个公道。” 听着群情逐渐激奋,萧岸阔得意洋洋,祝宽等灵耕师沉默不语,静看事态发展。 郭振急得冒汗,知道这群人就是欺负江月白年纪小容易分寸大乱,此刻心中后悔,没早点拦住江月白。 江月白面对逐渐失控的事态,好整以暇甚至笑出声。 “我自己的东西为何要交给你们?就因为你们都是废物?” 话音一落,祝宽老头急了,怒声道:“小丫头,陶丰年当年都得叫我一声大哥,他当年初掌花溪谷,若无老朽跟其他灵耕师相助,他的灵耕师令牌怕是都保不住!” “你是他的学徒,老朽听说他当年待你如亲孙女一般,他若知道自己悉心教导的人是这么自私自利,不知恩图报的白眼狼,九泉之下如何能安息!” “你给我闭嘴!”江月白突然暴怒,气势凛然。 祝宽为其所慑倒退半步。 江月白眼神冷厉,“一群强盗到我家中来抢劫,竟还敢提我爷爷?知恩图报?你们这些烂人也配!” “你!欺人太甚!”祝宽胸口起伏,其他灵耕师也怒目以对。 萧岸阔道,“江师妹你这可就过分了,祝老怎么说也是前辈,你还想动手不成?” “内门弟子就能随便欺辱我们这些杂役了吗?” “没有我们这些灵耕夫,他们内门弟子连灵谷都吃不上。” “没错,他们日常杂务都是我们杂役弟子在处理,没有我们,他们哪里能心无旁骛的修炼?” 人群中,萧岸阔安排的杂役弟子趁势煽风点火,身份地位带来的差异本就让这些杂役心中不忿,此时被激发出来,全都把江月白当做仇视和宣泄的对象。 萧岸阔挑眉,他才不在意能不能拿到什么傀儡图纸,他要的就是乱起来闹起来,叫她知难而退不再耕种,完成贾秀春的吩咐而已。 萧岸阔凑近了,悄声对江月白道:“江师妹,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耕种你还是内门弟子,可一下得罪这么多人,日后定然麻烦不断,你可别闹得收不了场。” 江月白眼眸微抬看向天边,淡笑道:“今日收不了场的是你。” “你这花溪谷好生热闹啊!” 气势雄浑的女声从天边传来,如同惊雷炸响,叫萧岸阔骇然失色,惊恐转头。 只见一个中年女修御剑而来,衣衫朴素其貌不扬,却有一股烈酒般醇厚灼心的气质,面无表情,不怒自威。 女修跟洪涛一前一后落地,众人惶恐退避,跪地大拜。 “见过公孙大长老!” 来人正是内务堂总管事,金丹后期大长老,公孙竹。 四千字大章,不想拆分了,算一更,中午12点还有一章三千字的。 第94章 自食其果 第94章自食其果 “拜见公孙大长老。” 公孙竹目不斜视,径直走到江月白面前虚扶一把。 “不必客气,花溪谷的事,洪涛已跟我禀明,今日特来看看,很不错。” 江月白直起身子,扫了眼萧岸阔等人,刚才还耀武扬威,此刻全都面无人色,诚惶诚恐。 洪涛在一旁问道:“刚才这是在吵什么?” 江月白眼中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毕恭毕敬的禀告,“他们要我交出灵耕傀儡的图纸,说我身为内门弟子,不该在此耕种。” “不该?”公孙竹转身,气势沉沉,垂眸扫视萧岸阔等人,“谁该耕种,谁不该耕种,何时由你们说得算了?” 萧岸阔浑身一颤,赶忙叩拜,“大长老误会了,在下只是……只是与江师妹开个玩笑,胡说而已。” “那逼她交傀儡图纸之事呢?”洪涛追问。 祝宽等人刚才威风,此刻头都不敢抬,屁都不敢放,只等着萧岸阔去解释。 公孙竹看出萧岸阔是领头人,便只看着他。 金丹长老的威压叫萧岸阔浑身发冷,头皮发麻,颤颤巍巍道:“没有,没有,我们只是想说……说江师妹是否需要帮忙,是江师妹误会了,真误会了。” 萧岸阔此刻后悔到极点,怎么也想不到江月白能请动公孙大长老亲临,难怪她之前一直有恃无恐,原来早有准备。 果然如贾秀春所言,这个小狼崽子不容小觑! 江月白上前一步,禀告道:“大长老不必动怒,实际上我应该感谢萧师兄。” 萧岸阔疑惑瞪眼,几个意思? 公孙竹拧眉看向江月白,江月白继续道:“若非萧师兄百般阻挠灵耕夫投靠花溪谷,叫我无人可用,我也不会被逼得另想它法,也就无法想出傀儡耕种的办法。” 公孙竹定定看着江月白,江月白一副小孩子故意告状的样子,叫公孙竹哼笑一声。 公孙竹转过视线,江月白神色内敛,萧岸阔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 “没有,这都是冤枉,真冤枉我了……” 公孙竹眼眸淡扫,“萧岸阔,灵耕师令牌交上来。” 萧岸阔苦苦哀求不断叩拜,“大长老恕罪,我真的冤枉,真的……” 话未说完,公孙竹抬手一吸,萧岸阔腰间令牌落入她手,其他灵耕师惴惴难安,身体伏得更低。 公孙竹将令牌甩给身后洪涛,吩咐道:“暂时罚去萧岸阔的灵耕师身份,以及他所租借的灵田,身份降回杂役,但他所掌管的五百亩灵药仍需他来看顾直至成熟,三年内他若真心悔过有所成就,令牌再还他。” “是!” 萧岸阔含泪跪伏无计可施,心中恨不得把江月白千刀万剐,嘴上却还要说‘谢过大长老’。 郭振三人在旁暗叹活该,扬眉吐气。 公孙竹扬声道:“今日本长老来,是因为江月白心系宗门,主动将灵耕傀儡图纸上交内务堂。自今日起,花溪谷木工院归内务堂管理,想要耕种傀儡,就从木工院购买,少给本长老起歪门邪道的心思。” “还有你们!” 声震如雷,所有人冷不丁一颤。 “既然都这么闲,今年灵田上交份额加一倍,半年内不许出谷好好反省,如有违者,灵耕师令牌立刻罚没!” “是!” 众灵耕师含泪叩拜,接受惩罚。 “还不快滚!” 洪涛在旁厉喝,所有人赶忙离开花溪谷,这趟赔了夫人又折兵,全都恨透了萧岸阔。 江月白也让郭振等人暂且退避,亲自带公孙竹在谷中各处转了一圈,最后回到木工院,让唐胜材给公孙竹解释各种傀儡。 公孙竹对唐胜材赞赏有加,鼓励他好好干,承诺会上报宗门,将他提为外门管事弟子,主管木工院。 唐胜材受宠若惊,感激涕零,他在宗门给人盖了大半辈子房子,外门考核也参加过三次,却未能通过。 此时只是在这木工院中待了一个多月,做着自己喜欢的木工,一下就进了外门,还是有实权的管事弟子,简直不敢想。 唐胜材此刻无比庆幸,当初能搭上江月白的关系。 江月白送公孙竹和洪涛到谷口,公孙竹道:“听洪涛说,你对耕种傀儡太依赖神机石的问题已经有了解决的眉目?” 江月白点头,“对,但我才疏学浅,仍需向前辈们请教,多多尝试验证,另外小比将近,我可能没时间……” “无妨,此事对耕种一道影响深远,将来不光是灵耕夫会用到耕种傀儡,外门和内门那些自己开药田的弟子也一定会依赖此物,你若能消除弊端,自然是好。” “但你毕竟是宗主亲自开口提的内门弟子,宗主看中你,你在修行上不可因此懈怠。小比更为重要,其他的事情,慢些也就慢些,眼下先满足花溪谷所需,有余力再往外售卖,不急。” 江月白拜谢,“多谢大长老理解,难怪洪师叔总跟我说,大长老您最是善解人意,他在您手下做事格外舒心。” 公孙竹失笑,“小嘴真甜,洪涛便是被你如此哄骗上船的吧?” 江月白呲牙,洪涛在旁笑而不语。 “回去吧,木工院的事,以后直接找洪涛。” 江月白再拜,先一步回谷。 待她身影消失,公孙竹扫了眼旁边池塘,对洪涛道:“这件事你办得很好,内务堂其他人若有你三分本事,我也不至于没有时间闭关修炼。你好好修炼,我这位子迟早是你的。” “大长老过誉了,这都是江月白那丫头的能耐,说起来,我昨日过来看到如今的花溪谷,是真的被吓了一跳,怎么也没想到她一个才十二岁小丫头,能做出这番成就来。” “这丫头机灵,格局大胆子也大,但自以为有点小聪明就太肆意妄为了些,日后你要多盯着她提点她,今日她告状的对象是我,不与她计较,若换了心思深的,且试试。” 洪涛心说江月白那就是看人下菜,故意的,昨日没少跟他打听公孙竹脾性喜好,她是明白的,人总要漏点什么让别人拿捏,才能安人心。 “大长老说得是,我日后定会看好她。” “嗯,此事你做得很好,灵耕傀儡不算什么,胜在心思奇巧,惠及面广,如此一来,开源节流总算能有些成绩,我也不负宗主所托,甚好!” 稻花院内,郭振三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看到江月白回来,一拥而上。 石小武嘴巴快,先问道:“江师姐,这傀儡明明是你发明的,就这么交给内务堂,岂不是亏大了!” 郭振点头,他也想问这个,虽然今天摆了萧岸阔他们一道十分痛快,可这损失也太大了。 齐悦安静在旁看着,等江月白解惑。 江月白坐下来喝了口水,“怀璧其罪的道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而且灵耕傀儡真没有什么厉害的,我们只是占了先机,等到别人思路打开,说不准能发明出更厉害的。” “再者说,耕种才是我们的本业,灵菜灵谷是消耗品,每日都要吃,可灵耕傀儡呢?别人买一个回去,不说用三年五年,用上一年不坏还是行的,一开始是赚,可等到人人都有了,便不赚了。” “倒不如舍弃这利益换取宗门的庇护,现在有内务堂介入,只要木工院在这里,你看谁还敢来花溪谷找不痛快?再加上我这回也算是帮了内务堂的忙,咱们以后售卖灵菜的时候,内务堂定然会给我们些许方便。” 三人恍然大悟,看江月白的眼神都亮了几分。 郭振称赞道:“我比江师妹年长不少,现在只觉得这年岁都活到了狗肚子,没有江师妹看得通透,也没江师妹有格局有魄力。” “郭师兄不必妄自菲薄,你只是把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钻研耕种上,而我心比较野,涉猎较多,也就思维灵敏了些,论起耕种一道,我还是要仰仗郭师兄。” 郭振脸红挠头,石小武白眼鄙视。 江月白喝了口水,“还有啊,洪师叔帮我在其中争取,以后木工院售卖灵耕傀儡的收入会给我一成,所用材料全是内务堂出,我也不亏。” “那就好,那就好。”郭振喜笑颜开,石小武不住点头。 齐悦拧眉道,“江师姐,今日您可是将萧岸阔得罪死了,他是个阴险小人,而且……” “但说无妨。” “三年前,紫云谷出过一个修邪道法门提升修为的,残害了三个杂役弟子,虽说后来执法堂抓到那个邪修,废去修为关押到天牢峰,可我总觉得这事跟萧岸阔脱不开关系。” “他困在练气八层好几年,就是那时突然冲破瓶颈的,时间太巧,您还是要小心些为妙。” 又是邪道? 江月白目光渐深,从林岁晚到宋佩儿,现在又是萧岸阔,江月白总觉得风雨欲来。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多谢你齐悦。另外郭师兄,劳烦你和小武跑一趟,给今日没来闹事的那些灵耕师,每人送一套耕种傀儡和十颗神机石,至于其他人,半年内一个零件也不卖,过后看他们表现。” “好。” 今日之事后,郭振已对江月白彻底拜服,唯命是从,不光是他,唐胜材和花溪谷所有人亦是如此。 “齐悦你随我来,继续学神机石制造。” 第95章 齐明投诚 第95章齐明投诚 “江木头,今天又被灵均真人训惨了吧哈哈哈。” “灵均真人脾气本来就不好,你还非追着他问。” “就是啊,我看他说得也没错,你在阵道上就是没天赋,问得什么问题啊,聚灵阵和五行补元阵能不能结合?” “要能结合,那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两个不同的阵?” 天罡峰灵均真人的课才结束,江月白就被齐天宝为首的,一群闲得没屁事干的内门老弟子嘲笑。 对此,江月白懒得辩解,他们也就是嘴碎,而且吕莹小时候就跟她说过,别人笑她说她,她又不会掉块肉。 等将来她在阵道上一鸣惊人,再叫他们好看! 还有灵均真人,到时候非要他回答问题不可! 从内门讲堂出来,江月白坐在纸鹤上慢悠悠的往回飞,回味今天课上领悟。 她之所以问那个问题,是因为她想把聚灵阵刻在灵耕傀儡上,仍旧是神机石为核心,只是灵气消耗从聚灵阵上出。 但是她想得过于简单了,每个灵耕傀儡因为用途不同,身上符阵和属性都不同。 譬如施雨傀儡,符阵为水属性,傀儡不是人体,无法转化灵气属性。 这一点五行补元阵能做到,可此阵用于战斗中快速补充对应灵气,补充速度对灵竹来说太快太激烈,承受不住会裂开。 聚灵阵则稳定得多,能温和绵长的增加阵中灵气浓度,所以如何将两阵结合,是她眼下要攻克的关键点。 纸鹤落在万法堂外,江月白给琼林山君带了一坛新酿的灵酒,陪它玩闹片刻说了说话才走。 实际上一直是她在说,琼林山君就在旁边舔爪子,偶尔吼吼两声表示不赞同。 回到花溪谷时正是黄昏,江月白收起纸鹤步行进谷。 才走两步,她忽然甩出一张土遁符,人瞬间出现在后方,一脚将裹在斗篷里的人踹倒。 铮! 绝风刀出鞘,压在那人脖颈上。 “你是谁?这段时间是不是你一直在跟踪我?” 兜帽落下,露出一张江月白有些眼熟的少年面庞,她皱眉思索片刻,刀刃猛然压死。 “你是贾秀春身边的杂役?” 脖颈出血,齐明赶忙抬起双手,“江师姐别误会,我是为齐悦而来,我是她兄长齐明。” “你跟齐悦是兄妹?!” 江月白脑中电光火石,转过万重念头,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你别误会,齐悦不是贾秀春的人,她一向痛恨我这个兄长。”齐明着急解释。 江月白冷冷看着齐明,齐明目光坦荡,并未闪躲。 “找我何事?”江月白依旧不曾收刀。 齐明艰难的吞了口唾沫,余光扫视周围,“一来想替齐悦向江师姐道谢,二来是想拜托江师姐转交齐悦一些灵石,三来……江师姐一定很好奇,这段时间贾秀春为何不再找你麻烦吧?” 江月白思索片刻收刀,带齐明到谷口池塘后方隐秘处谈,守谷灵蟾就在池塘边呼呼大睡。 齐明忌惮的看了眼守谷灵蟾,抹掉脖子上的血。 “先说第三件事。” 齐明斟酌一番才道:“林向天和贾秀春正在炼制一种秘药,需要三个月左右,没空再理会其他事情。” 江月白眼神微亮,三个月?炼药?难不成她的谋算成了? 可是那张假药方她加在林岁晚书中,不管林向天如何从林岁晚处拿到,最终都绕不开她。 林向天必然会叫她去询问,若林向天信那药方,她原本打算付出一定的代价,换取林向天信任,让她能亲手对贾秀春施以八十一次赤炎诀,叫其承受爷爷当时所受的焚心之苦。 但现在林向天并未找她,难不成…… 是因为林岁晚被寄魂,不知道药方从何处得来,又怕漏出破绽所以什么都没说。 江月白蓦地笑了,这件事一开始根本不可能把她摘出去,没想到因为林岁晚阴差阳错,叫她撇清了其中关系。 这样一来,也能降低林向天和贾秀春的警惕,让他们陷得更深。 那张所谓的人药药方不过是她编出来的,但也不是胡乱编造,而是在谢景山那些杂书中找到的尸药药方改良。 那些年在矿场,因为灵田肥力不足,她时常把妖兽尸体带回沤肥,后来又用死人尸体沤肥。 死人沤肥种出来的东西她没吃过,都喂了谷中小兽,观察它们的变化。 自打她有了这番谋算开始,三年间她一直在斟酌这个药方,在尸体上一次次尝试,努力做到天衣无缝。 修真界千奇百怪的东西不少,只要基本原理通顺,其中诱惑够大,林向天便有很大可能冒险尝试。 “林岁晚最近在做什么?”江月白收回念头问。 无关紧要的事,齐明并不隐瞒,“她自从上次出任务回来,就一直在闭关,到现在也没见出关,沈怀希倒是来看过她几次,她仍旧没出关。” 江月白点头,“说其他事吧。” 见状,齐明松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个储物袋双手递上。 “这里面有我攒下的三千下品灵石,花溪谷木工院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也知道齐悦最近为了跟您学习神机石制造四处借灵石,但她无论如何也不肯收我的灵石,就想请江师姐帮忙转交。” 江月白没接,“你兄妹二人的事情我不想掺和,我若知道她是你妹,定不会留她。” 齐明手一颤,焦急道:“阿悦是无辜的,恳请江师姐千万不要对她有成见,我……我知道自己为虎作伥不是好人,但阿悦手上从未沾染过任何脏污,我一直将她保护得很好。” “也是因此,她总觉得我限制她,自从她服侍的那位宋师叔陨落之后,阿悦这几年一直不开心,做什么都不顺,我几次想帮她,她都对我极为排斥,就连这次她要到花溪谷,我也是拦过她的。” “原先我是不看好江师姐,觉得您斗不过贾秀春和林向天,可阿悦执意如此我也莫可奈何。前些日子花溪谷的事情让我看到江师姐并非志大才疏之人,而且阿悦这段时间真的很开心,我看到她开心,也就安心了。” “您愿意教阿悦耕种傀儡最关键的神机石制造,定不是小肚鸡肠之人,阿悦待在您身边我放心,我只是希望您能多关照她一些。我也知道,说得再多,不如做出让您能够信我的事情。” 江月白认真看着齐明,“你想做什么?” 齐明深吸一口气,“江师姐若是信我,且等三日,必有大礼送上。” 江月白眼珠微动,抬手接过储物袋,“好,我就等你三日。” 齐明躬身大拜,默默无言,拉起兜帽转身便走。 阿悦,兄长不是怕,也不是要阻碍你,兄长比谁都希望你好,也一定会竭尽全力,为你披荆斩棘。 第96章 大礼 第96章大礼 【你成功刻画涌金阵阵盘,阵道熟练度+1】 【你成功刻画厚土阵阵盘,阵道熟练度+0】 【你成功刻画烽火阵阵盘,姑娘,你都刻八十八张了,熟透了吧】 江月白扭动脖颈放下刻刀,她为了熟悉五行补元阵,也为了小比做准备,已经连着刻了三日基础阵盘。 现在闭着眼睛打着哈欠,都能刻出来一张。 聚灵阵和五行补元阵之间确实有相同相通处,她连日摸索,感觉只剩一层朦胧的窗户纸,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戳破。 可就是这一点,她越急越摸不着,这种时候,她就特别想念黎九川,也不知他本命法宝修复得如何?何时回来? 起身活动筋骨,江月白决定一会炼丹去,她上回差点炼出九品中阶降尘丹,也得赶紧巩固上回那种玄妙的感觉。 “江师姐!江师姐!大喜事!” 齐悦在外面喊得兴奋,江月白过去打开门。 齐悦一口气跑来的,喘了两口才道:“萧岸阔被执法堂抓走了。” 江月白眉心一跳,“怎么回事?” “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邪修的事情,萧岸阔才是主谋,三年前抓的只是他手下的替死鬼。” “进来喝口水,详细说。” 齐悦踏进静室,“我最近一直防着萧岸阔,就请以前在紫云谷认识的姐妹帮忙看着,我听说执法堂是直接上门,二话没说就先封了萧岸阔丹田。” “执法堂的掌刑使朱武师叔亲自查验,萧岸阔丹田中确实有血气残留,证明他用过邪道法门,后来在他住处仔细一查,查出了实证,当场就废了他修为带去天罪峰。” “我听说这次要搜他魂魄查验源头,邪道弟子在天衍宗内为祸是大事,现在外面执法堂的弟子都多了许多,正在全宗严查。” 江月白恍然,这就是齐明送给她的大礼? “所谓的实证具体是什么?”江月白问。 “说是搜到一面黑色晶石令牌,上面写了三个血字,鬼灵教。” “黑色晶石的令牌?” 江月白想起宋佩儿身上搜出的令牌,也是黑色晶石的,只不过上面写的是‘三元教’。 三? 莫非包含三个分支,鬼灵教是其中之一? 江月白觉得很有可能,甚至她推测,萧岸阔的邪道法门是从宋佩儿处得来。 只可惜她也只能猜测,没有实质证据,但是齐明这样一闹也好,执法堂严查之下,贾秀春定要有所收敛。 还有沈怀希,未免惹火上身,她不能举报,若是执法堂能抓住他的尾巴,直接解决了他,对她再好不过。 总归是到小比开始之前,她都可以高枕无忧,安心修炼了。 “行了,萧岸阔咎由自取,我们也能松口气,正好,我有东西给你。” 江月白把齐明给的储物袋交给齐悦。 齐悦看过之后大惊,“江师姐你这是?” “你兄长托我给你的。” “啊?” 齐悦被蜂蛰了一般,丢下储物袋站起来,“江师姐他都跟你说什么了,你可千万别听他的,他……他……总归他说得话都不能信!” 江月白叹气,“他当时一心为你恳求我,我不好推拒就收下了,你们兄妹的恩怨我不管,但你现在为了学习神机石制造,已经欠了不少债了吧?” “你就当他是个外人,借他灵石先用着,日后有了再还就是,为此拖累自己修行多不值?你对神机石的学习进度比我当初要快许多,你在这方面是有天赋的,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齐悦咬唇挣扎,片刻之后点头,“行,我以后加倍还他就是了。” “嗯,你先去吧,我准备炼丹了。” 闻言,齐悦嘴角抽了抽,她见过勤奋的,可真没见过比江月白还勤奋还自律的。 一天十二个时辰,无论她什么时候过来,江月白不是在学习,就是在修炼。 已经这么优秀了还这么努力,让别人怎么活? 齐悦倍感压力,出门使劲拧自己的脸,叮嘱自己一定要向江月白学习。 * 合丹殿深处。 林向天听完齐明禀告,震怒拍桌。 “这个混账!” 纱帘之后,贾秀春形容枯槁,躺在榻上虚弱无力,右肩上生出树枝,上面挂满龙眼大小,猩红如血的果子。 她喘着气问,“我明明……已经处理好一切,为何会……会暴露?” 齐明低头,沉声道:“他失了灵耕师令牌,紫云谷中受他压迫者多,听说是几十人联合向执法堂揭发。实际上,执法堂上门时并无证据,证据是在萧岸阔身上找到的,他丹田内的血气未曾除干净。” 贾秀春胸口剧烈起伏,怒火攻心却没力气骂出来。 林向天挥退齐明,掀开纱帘看着贾秀春肩头红果,担忧道:“炼药之事不可中断,现在大部分灵耕师被禁足,为今之计,只有让江月白来。” “万万不可!” 贾秀春一把抓住林向天手腕,消瘦干枯的脸上只剩一双大眼,血丝爆裂,紧盯着林向天,满眼都是哀求。 她如今这般惨状,最怕的就是被她痛恨的人看到。 “可是没有四层以上的赤炎诀,便只能用老夫的丹火,你如何受得住?” 贾秀春面色狰狞尽是癫狂,“无妨,为了你,我受得住!” 林向天抬手将贾秀春乱发拢到耳后,满眼柔情,可下一刻,他渡入贾秀春体内的丹火,却毫不留情。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殿内传出,又被隔音大阵消除。 齐明站在殿外一点点挺直脊背抬起头,看叶落无声,鸟雀翱翔天际。 阿悦,兄长就快自由了。 * 天剑峰后山,剑冢。 漆黑山洞,寸草不生,刺骨寒风呜呜呼啸。 入目之地,无处完整,裂痕纵横交错,全都蕴含凛冽剑意。 如同伺机而动的蜂群,稍有动静便一拥而上,叫人汗毛直立。 白衣少女手握寒冰剑,面无表情自黑暗处走出,衣衫破烂,血迹满身,随处可见才刚愈合的伤痕。 “陆南枝你就不能多歇会吗?简直是疯了!” 白衣少年同样满身伤痕,战战兢兢环视周围,一柄赤红长剑横在胸前,全神戒备。 “这鬼地方太可怕了!” 谢景山声音微颤,只是寒风都叫他毛骨悚然,如剑上行走,稍有不慎便会被剑气入体,撕个粉碎。 谢景山小心克制,小步缓行,陆南枝怡然无惧,大步流星。 嗡! 如水遇油,剑冢内空气一瞬引爆,无数剑芒从纵横交错的裂痕中激射而出,遮天蔽日,杀机凛然。 “我!!”谢景山硬是将脏话忍下,赤红长剑上锋芒如火,全力抵挡。 陆南枝眼中精芒闪耀,一柄剑紧握手中,身形如风,横劈竖斩。 叮叮叮! 一道道剑芒被当空斩落,两人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巨浪般剑芒压迫之下,两人皆将各种大招杀招,剑诀剑法忘个干净,只余手中一柄剑,和拼死挣扎的意志。 片刻之后,最后一道剑芒被斩落,金戈争鸣之音回荡远去,山洞逐渐趋于平静。 陆南枝半身浴血踉跄倒下,谢景山同样凄惨,瘫倒在地无力动弹。 “又撑过一回,我简直是疯了,才会进来跟你一起受这罪。”谢景山道。 陆南枝看着头顶山壁,呢喃道:“小白那五年,定也是如此过来的。” 谢景山皱眉,沉默。 陆南枝又道,“小白观雷五年,已领悟武势奔雷,距离小比不剩几月,我定要领悟自己的剑意。” 谢景山咬牙撑起半身,取出伤药吃下一颗,递给陆南枝一颗。 “总有一日我会让她好好喊我一声师兄。” “谢景山。”陆南枝认真看着谢景山,“别总想着事事人先,没人能一直做第一,小心执念生心魔。” 谢景山垂眸,目光逐渐深邃。 陆南枝取了伤药吞下,强撑着到一边打坐恢复。 这次小比过后,天衍宗练气期战力榜第一,恐怕就要易主了。 第97章 小比将近 第97章小比将近 南谷坊市。 三日后便是天衍宗练气弟子小比,坊市上人山人海,叫卖声不绝于耳,货摊从街头摆到街尾,琳琅满目。 江月白扯着云裳袖子避开人群,又交代一遍,“记住了,坊市上的商贩知道最近都是天衍宗弟子买东西,好些黑了心肝的人会故意加价,所以不论买什么都要砍价知道吗?” 云裳小声道,“这三个月花溪谷蒸蒸日上,垄断天衍宗大半食肆的供应,我的灵虫也在灵耕夫中供不应求,你都分给我一万下品灵石了……” “有钱也不能当冤大头,再说了,那些灵石也是你辛苦培育灵虫赚来的,是你应得的,比起花溪谷每月利润,这都不算什么。” 人来人往,云裳不自在的缩着身子往江月白身边靠,“我,我知道了。” “你准备买些什么?小比需要的东西我基本备齐了,就是战斗用的傀儡还差点暗器类的机关,我准备买现成的组装。” 云裳抱着江月白胳膊跟她穿行在人群中,目光弱弱的扫视周围。 “我想看看灵虫,要不是需要筑基丹,我才不参加小比。” 江月白垫脚举目,“那边有人在卖灵兽灵虫,过去看看。” 江月白拉着云裳硬往前挤,云裳红着脸不住的对旁边瞪过来的人道歉。 “你在这儿先看着,我去那边看看暗器。” 江月白把胳膊从云裳手中抽出就走,云裳着急上前欲挽留,江月白已经消失在人群中,留下云裳在原地手足无措,紧张的捏裙子。 深吸两口气,云裳才到摊位前查看各种封在琥珀中的灵虫,好在看灵兽的人很多,摊主招呼不过来没跟云裳搭话,她才能稍微放开些。 片刻之后,云裳挑好一对金甲虫,糯声问道:“请问……这个多少灵石?” “……已经很便宜了道友,你总得让我赚点吧?什么?道友看上这对金甲虫啦?我跟你说,这金甲虫可是极品,今日算你便宜点,一百下品灵石一对。” 云裳皱眉,想到江月白交代,硬着头皮小声问:“能……能便宜点吗?” 摊主打量云裳一番,笑道:“行,咱也不一百了,算你九十九下品灵石。” 云裳呼了口气,伸手到腰间取灵石。 “等等!”江月白忽然出现,按住云裳的手眯眼盯着摊主,“便宜一块下品灵石你也好意思说出口,知不知道我爹以前就是专门贩灵虫的,就你这种品级的金甲虫,三十下品灵石不能再多了。” 话音一落,云裳惊讶的睁大眼,怕露馅又赶忙敛去神色,只抓紧手中的储物袋。 “你这是让我一分也赚不到啊,多少加点呗。” “不加!就三十,不卖拉倒,走,我们去别处看看。” “诶别走,卖了卖了,真是的,你也太会砍价。” 江月白冲云裳挑眉,云裳满眼崇拜。 “小白你爹是贩灵虫的吗?怎么你以前没跟我说过?” 走在路上,云裳问江月白。 “我信口胡说的,我要不装成行家,那摊主指不定怎么坑我们呢。” “还……还能这样吗?可是我爹娘从小就跟我说,做人要诚信,不可以撒谎欺骗。” 江月白失笑,“诚信也要看对什么人,你还是得多跟人接触接触,别整天守着那些灵兽。” 云裳低头绞住衣角,“人太复杂了,还是灵兽简单些,我还想去山海楼看看法器,你能陪我一起吗?” “不能,我要去酒楼那边打听点事情,你自己去吧,买完就在山海楼等我。” 说完,江月白又不等云裳挽留,直接跑了,云裳欲哭无泪。 江月白这几个月一直在花溪谷闭关,今日第一次到南谷坊市,宗门里不好打听的事情,在南谷坊市酒楼这种消息灵通的地方很容易打听。 三元教确实有三个分支,白骨教炼骨,玄尸教控尸,鬼灵教驭鬼,是中原地区有名的邪修门派,没有固定驻地,一直神出鬼没,难被剿灭。 据传,三元教背后是冥海鬼族在操控,三百年前冥海鬼潮之后,鬼族大败被封印,三元教也跟着销声匿迹,已经许久不曾出现。 这次突然出现,又是为什么? 之前因为萧岸阔,执法堂果然追查到花溪谷,询问宋佩儿的事情,问了郭振和石小武,一无所获。 因为洪涛那边处理得很仔细,宋佩儿属于正常亡故,执法堂只能继续寻找吕莹和其他跟宋佩儿接触的人。 吕莹接了任务离宗,执法堂已经怀疑她是有问题所以叛宗,给各地道观下达了追踪令。 对此,江月白无能为力,庆幸吕莹早早离开未被牵连,又担心她被追踪会遇到危险。 江月白将担忧暂时按在心底,期盼着黎九川快点回来,又去买了些制作傀儡的材料,便去山海楼找云裳。 一到门口,就看到云裳跟个木头一样站在大厅里,周围人来人往,店内伙计都忙着招呼人,无人理她。 她几次抬手想叫人,最终都因为伙计没注意到她而抓脸作罢。 江月白摇摇头,走过去扬声大喊,“人呢,客人上门也不知道招呼的吗?” 云裳扭头看江月白,惶恐的涨红了脸,不远处的伙计这才跟身边客人告罪,上来招呼她们二人。 采买了大半日,两人买齐所需,从来时路离开坊市回宗。 出飞凤林时,与两个少女擦肩而过,江月白带着云裳御剑而起,未曾留意。 “陶念,你看什么呢?” “刚才那个姑娘与我年岁相当,却已经能御剑遨游,真让人羡慕,而且我感觉她……” 莫名的,有种熟悉感。 “那肯定是天衍宗弟子,我们这种刚入道的小散修比不上的,走啦。” 陶念倒退着,看着天际残留的光痕,消失在古树中。 * 铛—— 铛—— 铛—— 钟鸣九响,江月白同云裳停在山门前,听雄浑人声全宗宣告。 [今有内门练气弟子何氏忘尘,拆解天罡峰连环阵十八道,收为天罡峰亲传弟子,特告全宗,望诸君共勉 江月白顿在原地,心中涌起怅然若失之感,有些羡慕,也有些心酸。 不过片刻之后她便想开,比起做天罡峰的亲传弟子,炼制五行筑基丹对她来说更为重要,所以放弃破阵改为学习炼丹,她无悔。 更何况,拿到小比第一,她还可以自行选择一位元婴真君拜为师父,一样能够成为亲传弟子。 “好羡慕啊。”云裳在旁糯声道。 江月白笑问,“你学得是御兽,羡慕阵道弟子干什么?” 云裳快步跟上江月白,没有陌生人在旁边,她的话也多起来。 “可那是亲传弟子啊,比内门弟子身份更高,怎么说呢,亲传弟子在宗内一应待遇跟金丹真人差不多,而且可以学习祖师陆行云留下的四脉传承,那可是上三品的传承功法。” “还有啊,亲传弟子无论是筑基还是结丹,乃至以后结婴,宗内都会为其保驾护航,资源无忧,全力培养。运气好还能入万法堂学习,接触修真界最新最强的法术神通,怎么能不让人羡慕呢?” “那你想做亲传弟子吗?”江月白问。 云裳想了想,坚定摇头。 “我不要,我一想到以后逢年过节要拜见师父,要侍奉膝前,要跟其他师兄师姐搞好关系,我就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还是现在没人管比较自在。” 两人一路聊一路回到花溪谷,到谷口看到背着百宝匣的红衣女修站在谷口,云裳脸上笑容瞬间收敛。 虞秋池远远看过来,“云裳,听闻你要参加小比,我特地给你炼制了几件法器,你要不要看看?” 气氛僵冷,江月白眼珠一转。 “那啥,我突然想起我还要去给林向天送灵药,云裳你请虞师叔进去喝杯茶,别失了咱花溪谷的礼数。” “啊?” 江月白又一次把云裳丢在原地,自己跑了。 虞秋池笑看江月白,走近云裳问,“能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云裳拧眉,最终还是听了江月白的话,“来吧。” 第98章 剑宗来人 第98章剑宗来人 合丹殿。 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 日头正毒,江月白捧着放灵药的玉盒,穿行在假山长廊间。 合丹殿内炼丹学徒聚集在树荫下躲避烈日,谈论小比奖励。 “这个月孙长老多出了一炉筑基丹,听说小比头名会奖励三颗筑基丹,第二名两颗,后面三到五十名都是一颗。” “乌长老还亲自炼制了一批九品上阶培元丹,小比头名能得三瓶,上阶培元丹没有丹毒,培元效果比下阶强上十倍不止,真叫人动心。” “别忘了还有洗髓丹,这东西跟筑基丹炼制难度差不多,能洗经伐髓,在筑基之前将身体杂质清除干净,让经脉和丹田更强韧,增加上三品筑基的成功率。” “光是这三种丹药,就已经十分丰厚了,除此之外还有法宝,功法和贡献点奖励。” “你们说这些都不算什么,真正要紧的是头名能得太上长老点化一次,化神修士点化,于修为和心境都大有裨益,妙不可言啊。” “对,虞秋池师叔当年刚练气九层,拿了小比第一得太上长老点化,一夜之间就冲到练气九层圆满,至少省去五年苦功。” 他们说的那些,江月白都想要,她这次小比就是冲着头名去的。 筑基丹她虽然不需要,却可以卖了换金丹期的灵兽血。 走下长廊,穿过洞门,迎面走来几个急匆匆的炼丹学徒,像是在避什么人。 江月白目光越过他们,看到孙长老和乌长老结伴而来,眼睛顿时亮了亮。 跟炼丹学徒错身而过时,突然被‘撞’了下,身子一歪,手中玉盒坠落,里面各种灵药掉落满地。 “对不起对不起,未曾看到师姐。” 那位炼丹学徒惶恐道歉,赶忙捡拾地上灵药。 江月白将人托起,温声道:“无妨,你且去吧,我自己收拾就好。” 炼丹学徒莫名奇妙,江月白目光逼人,他只好拱手告退,心中还是想不明白,怎么就撞上了。 江月白蹲下身子,慢慢悠悠的捡拾散落一地的药草,手伸出去刚要捡拾一株绿叶紫花的灵药,灵药便径直飞出,落在不远处的山羊胡老者手中。 “这不是绮罗草吗?九品灵药为何会有接近七品的气息?” 旁边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修也伸手将一颗墨绿色果子吸入手中。 “蛇胆果一向色青,这一颗怎么近乎黑色,药性极其浓郁,我适才炼那一炉清虚丹要是都以此果为辅,必定都是上阶。” “花溪谷灵耕师江月白拜见孙长老,乌长老。” 山羊胡的孙万城同皮肤黝黑的乌金生齐齐抬头,目光落在面前年岁不大,模样灵秀的小姑娘身上。 两人对看一眼反应过来,孙万城问道:“你就是那个灵耕法术五层的内门灵耕师?” 乌金生追问,“这些灵药是你种出来的?” 江月白恭敬应是,“叫两位长老见笑了,这些灵药确实是晚辈培育,还请长老归还,晚辈要快些给林长老送过去,他急等着。” 闻言,两人面色沉下来,没好气的把灵药丢给江月白。 江月白也不多说,手脚麻利的收拾好灵药离开。 两人回身看着江月白背影,孙万城冷哼道:“不识时务的家伙,老夫当年承诺她筑基所需,她都不肯归顺,偏偏看上那狗屁不是的林向天。” 乌金生恨铁不成钢的摇头,“以林向天的炼丹水平,用这等上好的灵药,简直是暴殄天物,叫人心痛!” 两人一路骂着林向天,一路回到丹院,正欲开丹房炼丹,却得知林向天将最好的一间丹房预定。 孙万城当即发了火,“林向天占着茅坑不拉屎,炼丹水平连老夫手下学徒都不如,还想用最好的丹房?” 乌金生愤愤不平,“这丹房本长老要了,还有所有天字号丹房都给本长老定下,他林向天想炼丹,叫他来找本长老!” 丹院这边火气冲天,江月白那边未曾见到林向天,只将灵药交给齐明。 齐明把江月白送出后殿,低声告知贾秀春近况。 “贾秀春八十一次火炼接近尾声,整个人只剩最后一口气吊着命,大限就在十日内,这边有我,您安心小比,预祝您此次拔得头筹,平步青云。” “她要咽气时,通知我。”江月白不动声色。 离开合丹殿,一只传书纸鹤朝她飞来,江月白看过之后笑逐颜开,直奔天剑峰。 陆南枝和谢景山从剑冢出来了! * 彼时,天魁峰大殿。 温妙不修边幅,歪在椅子里饮酒,温慈扫她一眼,皱眉提醒。 “归元剑宗的人马上就到,身为天衍宗太上长老,你能不能略微注意一些?” 嗝~ “我能因为这件事回来,就已经是给他们面子了,不然我还想盯着九川小子结婴呢,他当年丹成一品,此次本命法宝完美修复更胜从前,结婴必然不同凡响。” 温慈徐徐点头,“确实意外之喜,待他归来,天衍宗又添一元婴强者,希望祖师的传承能在他手中重见天日。” 温妙噙着酒壶嗯嗯,“后天补全的五行的确不如先天五行,但先天五行难有均衡者,又是九成九修不到结丹。” “九川的五行灵根已经十分接近均衡,好不容易熬过了结丹门槛,后面不出意外的话,必定如日中天。对了,归元剑宗这时候上门,是为了遗落秘境?” 温慈夺了温妙酒壶,“没错,这件事一直是归元剑宗牵头,中原各大宗门已有半数同意,我尚未表态。但是这件事吧,我心里没底,鬼族不死不灭,这么多年过去,谁知道遗落秘境里是什么状况,太危险了。” 温妙叹气,“可不开也不行啊,没有矿脉,宗门何以为继?还有你看看现在宗里这些小兔崽子,全都是窝里横的怂包,没见过真正的杀戮,没有一点修者该有的血性,就该扔到里面去好好历练历练。” 温慈头疼,坐下来捏着眉心,“此事需从长计议,急不得。说回小比,这次归元剑宗带了一百新秀弟子,欲跟天衍宗弟子切磋。其中有五人,已经开始参悟剑宗祖师的传承。” “有个叫卓青锋的,风系异灵根,只比陆南枝大两岁,已经领悟狂风剑意,练气九层击败过筑基初期,其他四个也是出类拔萃,各有千秋。” “我的意思是既然来了,不可特殊对待也不可怠慢,就一起参加此次小比,你出个章程,别失了天衍宗气度,也别叫天衍宗失了威风。” 温妙不耐烦的掏耳朵,“行行行,交给我保证公平公正挑不出错,我给你想个简单又能有趣的办法,一局定胜负,省得麻烦。” “还有啊小慈,这次若是被归元剑宗的弟子占了太多筑基丹的名额,对我宗弟子不公平,但人家赢了你也不能不给奖励,所以你最好吩咐合丹殿那边,再多练几炉筑基丹,到时候给他们补上。” 温慈点头,“嗯,我已经吩咐过,只是筑基丹不好练,所需灵药种类高达七十二种,只能尽力而为。” “禀宗主,归元剑宗的人到了!” 温慈话到嘴边咽下去,温妙虽然懒散,但在大事上从未出过岔子。 整理好衣冠,温慈走出大殿,迎接归元剑宗的人。 “这次小比,可要比以往更难更精彩咯~” 第99章 对手 第99章对手 巍峨高山,瀑布飞流,水汽蒙蒙,珠玑四溅,平添一抹凉意,驱散长夏炎热。 天魁峰广场上,各峰各谷弟子汇聚而来,摩肩接踵,聚集交谈。 江月白同云裳一起落在汉白玉石阶上,收起飞剑举目眺望。 偌大的广场上有近千弟子聚集,除去那些一身灵光宝衣的内门弟子和亲传弟子外,大半都是蓝衣外门弟子和灰衣杂役弟子。 此次小比面向全宗,凡练气七层以上无论什么身份,都可以参加。 云裳抱着江月白手臂往她身后缩,小声嘀咕。 “往年不都有擂台初选的吗?怎么今日要将大家全部聚集在此?” 江月白抓抓额角,“我也不知,先看看吧。” 江月白带着云裳穿行人群中寻找陆南枝和谢景山,前日他们三个彻夜畅谈,昨日各自休息,约好今日一早在广场见。 “都听说了吧,这次小比归元剑宗也有一百弟子参加。” “这怎么可以,那要是归元剑宗的人占了前五十,我们不是拿不到筑基丹了?” “确实不公平,而且我听说归元剑宗练气期最强的那五个也来了,尤其是卓青锋,同阶无敌不说,现在练气九层连筑基初期也不怕。” “你们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归元剑宗有卓青锋,咱们也有陆南枝和谢景山,这两个的剑法也不差,绝不会输给归元剑宗。” “就是啊,咱们天衍宗弟子可不是好欺负的,归元剑宗既然敢来,小爷我这次就是拼着筑基丹不要,也要叫归元剑宗的人好看。” “去去去,说得好像你能进前五十一样。” 听着周围讨论声,云裳面露担忧。 “小白怎么办,这次夺取筑基丹的难度更大了。” “竭尽全力便好,真要拿不到也没关系,再想别的办法,阿南!” 江月白看到陆南枝和谢景山,垫脚挥手。 这一嗓子吸引众多目光,云裳紧张的捏住江月白手臂,低头拨弄刘海。 江月白走过去,陆南枝正跟一个病弱男修交谈,旁边站着看起来霁月清风的沈怀希。 江月白眉头微皱,沈怀希先行拱手,“见过江师姐。” 谢景山在旁扫视两人,一把勾住沈怀希肩膀,打趣道:“你怎么认识江月白的,感觉还挺熟?” 沈怀希淡声道:“见过一面而已。” 江月白看不透沈怀希,面上不显,只在心中暗暗防备。 跟陆南枝交谈的是宋知昂,金火双灵根,练气七层,苍火真君预定的弟子。 目前由虞秋池带着,跟虞秋池走一样的器修路线。 “在下江月白,见过宋师弟。” 江月白主动打招呼,他却是没理。 “江师姐勿怪,宋师兄不善言辞,是面冷心热之人。”沈怀希解围道。 江月白并不在意,扫了眼沈怀希。 她听谢景山介绍,才知道沈怀希单木灵根,当初入门时名声大噪后来却销声匿迹,是因为沈怀希修医道,不善斗法。 便是因此,沈怀希在内门人缘极好,大家出门做任务,都会去请沈怀希一起。 谢景山和沈怀希私交甚密,两人以兄弟相称,江月白一时之间不知怎么跟谢景山说沈怀希和林岁晚的事情。 此刻只能等小比之后,再跟陆南枝和谢景山说明,免得谢景山藏不住事,影响小比。 江月白把云裳拉到身边,“阿南,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云裳,她在御兽方面的天赋和能力是我见过最强的,人也特别好。” 云裳脸色羞红,“没有,我没有她说得那么好。” 陆南枝落落大方,“南枝见过云师姐。” 云裳惶恐摆手,“别叫师姐,你是内门第一,叫师姐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云裳比他们三人年长两岁,但论起成熟,却不如陆南枝和江月白。 “宋师兄,随我一起去寻萧师兄可好?” 沈怀希很识趣,带宋知昂去别处。 “不过溜须拍马之辈,想攀附陆南枝罢了,怀希你何须对她那般客气?” “宋师兄还请慎言,江师姐比你我年纪小些,又是同一批入门的,能修到练气八层岂是平庸之辈?她能得陆师姐和谢师兄看中,必有过人之处。” “过人之处?你我若是敞开了服食丹药,练气八层算什么?” 陆南枝瞥了眼宋知昂,看江月白面色没什么改变,才道:“我听说这次小比是太上长老主持,以她老人家的性子,我估摸着她会把我们扔到秘境中混战。” “太上长老回来了吗?那黎长老呢?” 江月白满眼兴奋,环视周围,未见一个宗门高层出现。 陆南枝取出一张拼合起来的玉盘,拆出三块分给三人。 “不管什么情况,有备无患,这玉两两之间只要在百里范围内,就会随着距离接近而产生越来越强的吸力,指引彼此汇合,你们将其放在储物袋之外便好。” 云裳双手接过,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陆南枝,开心脸红。 江月白点头,也取出几样东西分给大家。 “这是我自己做的云雀傀儡和观影镜,一人三只,云雀傀儡能探查五十里范围内的一切,但是观影镜只能在十里范围内实时观影,出了这个范围就要等云雀傀儡回来,拿出留影玉查看,哦对了,关键时刻还能自爆,相当于一张八品起爆符。” 见状,云裳赶忙从衣襟里扯出四个巴掌大的灵兽袋,从其中一个里面抓出三只小老鼠,分别放入空的灵兽袋递给三人。 “这是……是我培育的灵鼠,对气味和危险感知都很敏锐,还擅长辨别方向,不会被迷阵干扰。” 谢景山怀里抱了一堆东西,尴尬道:“我身上除了灵石没别的东西,你们缺灵石吗?” 云裳摇头,江月白和陆南枝一齐白眼。 谢景山急眼,“你们两个给我等着,等小比开始,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江月白呵呵,“我求你对我痛下杀手,阿南你也一样。” 陆南枝道,“放心,不管遇上谁我都一视同仁,竭尽全力。不过我给你们玉佩,还是希望你们都能撑到最后,等扫清一切阻碍,我们再一决胜负。” 云裳在旁边看他们三个‘争锋相对’,暗自轻笑。 哗然声起,所有人都朝着同一方向看去。 只见五把巨剑破空而来,气势恢宏,齐头并进。 巨剑上,五个身着天青色武服的筑基修士在前,身后各带二十青衣弟子。 巨剑悬在广场上方,百名练气弟子动作整齐划一,并指御剑。 背后长剑出鞘,汇成长河,绕行一圈之后,百名练气弟子跳上长剑疾冲向下,一个接一个的落在广场上。 “切~耍什么威风。”谢景山鄙视道。 “那个领头的就是卓青锋吧?长得不赖嘛~”江月白盯着当先十五六的少年看。 他身姿笔挺,揣手抱剑,一点锋芒隐没眼底,如寒山绝崖上一棵青松,孤高冷傲不入凡尘,与周围一切格格不入。 “哪就长得不赖了,一看就是个驴粪蛋子表面光。”谢景山没好气的抱起双臂。 江月白懒得搭理他,卓青锋身后还有四人,两男两女,气质也不同于其他人,十分醒目。 陆南枝在旁解释道,“归元剑宗据传从荒古时期便已存在,比天衍宗更久远,宗中剑道高手层出不穷,常年占据地灵界战力榜前十,若非当年我天衍宗祖师以一挡十,击败归元剑宗十大剑君,天衍宗可能到现在还是无名小派。” “我昨夜已经去打听过,卓青锋他们五个都是练气九层,并且卓青锋已经领悟狂风剑意,许千锦和许千程两姐弟一刚一柔,还有花映时的十二花神剑和赵坤灵的重剑崩山都不好对付,他们还精通两仪,三才和四象三种剑阵。” “要是遇上他们,落单或可一战,两人以上就千万别硬拼,剑修的战力在整个修真界一直处于顶尖位置,再有剑阵加成不容小觑,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才行。” 陆南枝话音刚落,一声凤啼响彻云霄,清音袅袅。 邋遢女修拎着酒壶,盘坐于白羽凤凰后背,自天闲峰上飞来。 天衍宗宗主温慈,也引着一众修士,从天魁峰大殿中走出。 第100章 天地乾坤镜 宗主温慈身边是一位膀阔腰圆,身材壮硕的中年男人,身背一柄宽剑,气沉如山。 此人便是归元剑宗此次带队的元婴剑君石钟山,身后还跟着三位金丹真人,皆是剑修。 江月白扫视一圈,天衍宗出席的几十人中,元婴真君,金丹真人,筑基师叔都有。 只是练气弟子小比第一日,并不隆重,也并非所有人都出席。 她只看到拂衣真君同宗主温慈一起,跟石钟山寒暄,公孙竹在招呼归元剑宗的金丹真人,洪涛作为她的得力手下,正引着那五个筑基剑修到一旁,虞秋池,方欲行,唐未眠等筑基期有名的亲传弟子候在一旁。 温慈并没有训话的意思,一行人浩浩荡荡,到观景长廊中落座饮茶。 江月白没看到黎九川,心中失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又在失望什么。 提口气,江月白目光落在拂衣真君身上,下意识按住腰带,里面有她准备的海量阵盘。 温妙盘坐在白尾凤君背上,仰头灌一口酒,挥袖抹嘴。 “肃静!” 嘈杂声灭,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今日练气弟子小比,没得那么多规矩,归元剑宗与本宗素来交好,今日同你等一起参加小比也是件乐事,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可要好好尽尽地主之谊,给归元剑宗的弟子们招呼好了。” 话音一落,天衍宗众弟子摩拳擦掌,归元剑宗弟子傲然挑衅,气氛剑拔弩张。 石钟山朗声笑道,“绿蚁真尊当真是性情中人。” 绿蚁,酒之雅称,是温妙的道号。 温慈苦笑,“她向来散漫随性,叫钟山真君见笑了。” “怎么不见光寒剑君?此番前来,我还想与他切磋一二。”石钟山问。 温慈不动声色的整理衣衫,拂衣真君面无表情,在旁道:“他与苍火正在天罡峰研究我布下的九十九连环阵。” 五年了,那俩还是不肯向对方服软妥协,联手破阵,宁愿继续被困其中。 石钟山来了兴致,“当今修真界,能布下九十九连环阵的恐怕只有拂衣真君了,不知在下能否也入阵领教领教。” 拂衣神色傲然,“请便。” 石钟山当即就要去,温慈赶忙阻拦,“钟山剑君且慢,那阵又不会跑,还是等小比过后再去。” 石钟山一拍脑门,“对对,我得在这里镇场子,过后再去,过后再去。” 高空上,温妙懒得说太多,大袖一挥,广场地面荡起涟漪,一阵阵向外扩散。 “尔等,且看脚下!” 广场上,江月白闻声低头,水波逐渐趋于平静。 汉白玉的砖石变作镜面,倒影出她的身形,周边朦胧景致逐渐清晰。 清风吹拂发丝扫过眼眸,桂花香气突然冲入鼻翼,江月白怔愣了下,天魁峰周围并无桂树。 她抬头,浑身一震。 水绕青山山绕水,山浮绿水水浮山。 她正站一棵桂树下,周围云雾迷蒙。 近处江水潺潺,舟行江面,远处千山一碧,大雁齐飞。 江月白左寻右找,刚才还在身边的人全都不见,她又检查自己身体各处,身上法衣,腰间玉坠,腰带里的全部身家都在。 温妙的声音从朗朗青空之上传来。 “此乃天地乾坤镜中世界,除了不可御空飞行之外,此次小比的规则便是没有规则,七日之内赶赴此界中心,有一平顶山,守至最后一日结束便是胜者,记住,胜者只取一人。” “其余人以击杀数排行,击杀相同则以存活时间长者先。诸位,只管放开手脚,不必有任何顾忌。再提醒一句,此界之中除了两宗弟子,还有妖鬼煞傀,杀阵迷阵数不胜数,祝尔等好运。” 声音消散,一道光柱从层峦叠嶂的山间直冲云霄,那便是平顶山的位置。 江月白取出陆南枝给的玉握在手中,并无任何反应,说明他们三个都不在自己周围百里范围内。 玉揣在怀中,江月白走向东边雾气蒙蒙的树林。 此界幅员辽阔,仅仅赶路的话,七日赶到中心都很紧张,更别提周围还有虎视眈眈的其他弟子,以及阵法和妖兽等存在。 ”这么大一片洞天小世界,若是给我拿来种地,我岂不是发了。”江月白感叹。 “江木头,你居然也在这儿。” 刚感觉到旁人气息,江月白就见体型富态的齐天宝跟一个练气八层的男修御风而来。 齐天宝扫视周围,“看来你运气不好,没跟陆南枝他们在一块儿,抱不上大腿了,你说你一个种地的,不好好种地参加什么小比,是准备用种地法术杀人吗?” 旁边薛北跟着笑起来。 江月白眼中杀机暗藏,正欲动手,树林里再次传来动静。 三人抬头,还未看清是什么人,便是两道剑芒袭面。 “草! ” 齐天宝怒目圆瞪,一个箭步冲到江月白前面,祭出青铜盾牌迎击。 铛! 震响回荡,齐天宝踉跄后退险些摔倒,幸得江月白一把抵住他后腰。 来人正是两个归元剑宗的剑修,练气八层修为,一见面就杀招尽出,毫不留情。 “对外不对内,先解决他们!”薛北祭出法剑迎击。 齐天宝扫了眼江月白,没好气道:“一边待着去,等杀完这俩剑修再收拾你。” 江月白挑眉,看对面两个二十出头的男剑修从林中冲出,一身肃杀剑气,并指挥剑,与齐天宝和薛北战做一团。 轰轰轰! 法剑与法器半空碰撞,火花飞溅,余波阵阵。 齐天宝和薛北明显不是对手,被打得节节败退。 砰! 不过十几招,齐天宝手中盾牌碎裂吐血倒地,薛北也被重重击飞。 “剑影分光!” 两个剑修踏步齐喝,并指起诀,两把法剑电射而出,一分二,二分四,顷刻间化作上百剑影,浩浩荡荡,势不可挡。 齐天宝和薛北骇然睁眼,无力抵抗。 铮! 金芒破空,两人面前闪出少女身影,乌发飞扬,衣衫猎猎。 她轻描澹写,单手甩出一道金针般细小的庚金锋芒。 小小锋芒一瞬成雨,如银河倒泄,每一根都精准的击碎剑影。 剑影消散,金针未灭,带起一串迅电流光,噼头盖脸杀向对面剑修。 “好!” 齐天宝喷着血大喊,薛北满眼惊艳。 两个剑修面如土色欲逃,江月白早有准备,单手成诀下压。 震地诀! 轰! 地动山摇,两个剑修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便被那股绵绵无绝的震力缠上身体,顿时气血激荡灵力溃散,眨眼间半截身子入土。 锋芒雨至,两个剑修被扎成刺猬,电芒滋啦溅射,两人吐血不止承受不住。 这时,他们身上突然闪过一道白光,直接消失在江月白眼前。 江月白起诀的手顿住,眨了眨眼环视周围。 所以,在这里不致命的时候会受伤,一旦致命就会被带走,算输? 明白其中原理,江月白活动手腕转身,齐天宝和薛北看她的眼神惊为天人。 “锋芒诀和震地诀,谁说种地的法术就杀不了人了?”江月白笑问。 齐天宝咕冬吞了口唾沫,“五层法术,恐怖如斯!” 薛北颤声问:“你你,你刚才是单手掐诀?我没看错吧?” 江月白挑眉,齐天宝和薛北当即翻身跪地。 “江师姐,以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此去中心地界山高路远,你就把我们俩带上打个下手成不?” “就是,我们俩跟着你,肯定能把那群垃圾剑修杀个落花流水,给咱们天衍宗长脸。” 两人讨好恳求,身后传来枯枝被踩断的声响。 “你们要把谁杀个落花流水?” 声若雪山寒泉,杀气腾腾,江月白回头,齐天宝失声大叫。 “卓……卓青锋!” 第101章 万众瞩目 天魁峰广场上,地面光滑如镜,半空蜃楼幻影中山重水复,浮现出一片微缩小世界。 其中有芝麻般的黑点分布各处,周围修士只需将神识集中一处,那里的景象自会在视线中放大,叫他们看清其中人影,只是听不到说什么而已。 才刚开始不到一刻钟,就有天衍宗弟子接二连三的从镜面里飞出,重重砸在一旁。 天衍宗众修士面色不虞,石钟山连同归元剑宗的金丹真人和筑基弟子却是神清气爽。 石钟山一盏仙茶牛饮下肚,抹去嘴角水渍笑道:“这回我归元剑宗弟子与天衍宗小比,难免对天衍宗弟子不太公平,所以我带了三十枚筑基丹,还有一些我宗特制的法剑作为添头。还有此物,作为头名奖励。” 石钟山翻手取出一枚龙眼大小,泛着金属光泽的银色珠子。 周边修士眼神微亮。 “这是……剑丸?”拂衣真君在旁问道。 石钟山点头,“不错,这枚剑丸是我宗金丹亲传弟子结婴失败坐化时,将本命剑与自身剑意融合炼制的剑丸,相当于符宝,蕴含金丹修士一成的力量,全力催动,斩杀个把筑基修士绰绰有余。” “未领悟剑意的修士,也可通过剑丸蕴养自身剑气,参悟其中剑意,里面所蕴含的乃是逐风剑尊所创的逐风剑意,卓青锋那小子眼馋许久,要不是为了这剑丸,他那心高气傲的性子,可不会来参加贵宗小比。” 温妙闪身出现在石钟山身边,抓起剑丸看了看,调侃道:“逐风剑尊几万年前不就改名逐云剑尊了吗?怎么你们宗还修逐风剑意,不修逐云剑意?” 提到这事,归元剑宗众人面上无光。 别人都说逐风剑尊爱慕陆行云,愿为她仆是真性情,但对于归元剑宗来说,这绝对是不可抹消的黑历史。 所以他们对外从不承认什么逐云剑尊,归元剑宗从来只有逐风剑尊。 石钟山咳了两声,“绿蚁真尊说笑了。” 这时,广场上跌出两个剑宗修士,衣衫破烂半身焦黑,其状甚惨。 天衍宗众修士顿时长吐一口气,扬声笑问,“这是怎么搞的,遇上谁被打得这么惨啊?” “快看,那不是卓青锋吗?” 众人闻声望去,看到卓青锋与三个天衍宗弟子对上,石钟山挺了挺嵴背,“这小子下手一向没轻没重,一会要是伤了贵宗弟子,还请诸位见谅。” 温妙未听他言,而是盯住场中江月白,呢喃道:“居然是她,九川还拜托我多关照她,真是倒霉,这么快就遇上卓青锋。” 一时间,因为卓青锋,所有人都将目光定在他身上。 镜中世界。 卓青锋表情澹漠,揣手抱剑,缓步走来。 齐天宝和薛北看清卓青锋,面色煞白,想也不想调头就跑,江月白也捏紧土遁符,全神戒备。 卓青锋站定,眼眸微抬,锋芒毕露。 剑啸龙吟,风云齐聚,他未曾出剑抬手,一道龙卷平地起,像无数利刃汇聚而成,所过之处草木绞做齑粉,轰然向前。 江月白土遁闪避,齐天宝骇然失色,来不及发出惊叫,就跟薛北一同消失在剑气龙卷之中。 卓青锋眼眸一转,落在江月白身上。 微风起伏,草浪翻涌,看似平静,杀机暗伏。 江月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气场,将她周身三丈之地全部封锁,此刻她无论朝那个方向跑,周围那些清风立刻就会化作利刃,要她的命。 这种气场,同她施展奔雷势时如出一辙,是剑意。 江月白抬手,惊雷枪自袖口飞出,被她一把握住。 滋啦! 枪上电舞银蛇,如利剑划破苍穹,破开无形气场与之隔空撞击。 风骤急,雷轰鸣。 天地阴沉,气氛压抑,两人之间狂风大作,削飞草叶漫天激荡。 卓青锋神情陡然变化,睁大双眼紧紧盯住江月白。 视线之中,宛如明月的少女持枪而立,可在他的神识中并无少女身影,只有一道道惊雷张扬舞爪,隆隆作响。 卓青锋松开双臂握剑在手,眉头紧皱,全神戒备。 “想不到天衍宗内藏龙卧虎,你,报上名来。” 与此同时,广场周围寂静无声,有人嘴巴张开一脸吃惊,有人端茶忘饮目光震动,全都死死盯住那个站在卓青锋对面的少女。 两人相对而立,虽未有所动作,但在金丹真人和元婴真君眼中,却能清楚的看到狂风剑意同奔雷武势分别包裹在两人周身。 争锋相对,激烈碰撞,连风都被绞碎在两人中心位置,所以才没有动静。 剑意与武势,虽说练气期就能领悟,但也是天资聪颖,悟性高绝,还得有些气运加身的人才能掌握,从古至今都是万中无一。 卓青锋自不用说,与逐风剑尊同等灵根资质,修行每一步都是复刻逐风剑尊的路,打小又是天衍宗重点培养的对象,领悟剑意在情理之中。 武势和剑意是同样的存在,天衍宗几乎没有领悟武势者,也就凌光寒当年在练气期领悟了霜寒剑意,自此之后再无一人。 此刻不光归元剑宗惊了,天衍宗一众也惊了。 温妙和温慈对看一眼,认识江月白的公孙竹,洪涛,虞秋池等人久久不能回神,好像从不曾认识这个才十二岁的小丫头。 尤其是公孙竹和洪涛,知道她厉害,但也只是知道她耕种厉害,傀儡方面颇有造诣,却不知她在修行上也如此惊人。 “她是谁?”石钟山指着广场上的蜃影问,“天衍宗练气新秀我也了解过,却不曾有她的痕迹,难不成你们天衍宗故意藏了一手?” “咳咳。”温慈低咳,这孩子还要给她多少惊喜,她到底还是轻看她了。 温妙回过神,轻描澹写道:“啊?我们也不知道,无名小辈吧,拂衣,你认识吗?” 拂衣真君皱眉看着场中江月白,仔细搜寻记忆,一无所获,“好像在哪见过,没印象了。” “你们呢?”温妙问其他人。 其他真君纷纷摇头,表示不认识,灵均和古泉等曾给江月白上过课的金丹真人全都以手掩面,心中满是羞愧,以为是无知少女,怎料是绝世天才! 温妙耸肩,“看,无名小辈而已,钟山真君不必惊慌。” 温妙抓起酒壶喝了一口压惊,心中暗骂,好你个黎九川,藏了这么个大宝贝不让我知道,还叫我关照?我关照个屁! 内外气氛皆紧绷。 江月白持枪而立,发丝风中飞扬。 “我,五灵根,江月白是也!” 蛰龙已惊眠,一啸动千山! 第102章 一鸣惊人 一声剑鸣,如虎啸龙吟响彻四野,卓青锋骤然拔剑。 青芒爆射,威势惊人,狂风骤雨般将江月白笼罩其中。 江月白怡然无惧,枪影吞吐,层叠如浪,与卓青锋正面硬拼。 卓青锋练气九层,江月白练气八层,修为差距在此没有丝毫体现,枪影带起电光如龙,在卓青锋狂风快剑中翻江倒海。 顷刻间,刀枪碰撞几十上百次,电光四溅。 卓青锋越打越心惊,怎么也想不到对方如此厉害,竟与他势均力敌,逼得他全力应对。 轰! 一声巨响之后,两道人影反方向射出,地面草屑纷飞,尘土漫天,待到一切平静,只余一深坑。 江月白惊雷枪上电弧溅射,挥手甩出一张阵盘,黑色光线在江月白脚下组成玄奥图桉,聚水阵紧邻大江而落。 水灵气狂涌入体补充消耗,江月白不等卓青锋有所反应,左手丝滑搅动,抽调体内半数灵气聚水成雾。 云雷! 金芒落雨,卓青锋面色凝重如临大敌,手中长剑反卷而上,搅弄风云迎击。 破! 雷鸣炸响,电光如潮,茫茫一片银海破风裂云,将卓青锋完全吞没。 广场上,归元剑宗几个筑基剑修疾步向前,惊骇万分。 铮! 剑啸惊天,青色巨剑骤然撕开雷海,卓青锋双手持剑面色沉冷,周身疾风环绕,排开云雷不近身。 江月白眉头一皱,收枪换刀,在雷海被撕裂的瞬间欺身上前,全身灵气汇聚刀上,势若斩雷。 断水三刀! 凛然杀气叫卓青锋头皮一紧,全力迎击。 铮!铮!铮! 三声震响,三道剑影几乎同时出现在卓青锋三处要害前,堪堪挡下三刀。 刀剑相架,流光向两旁激射。 卓青锋心有余季,这是第一次,有人逼得他只能被动迎击。 江月白童仁震动,对她而言也是第一次,有人连着挡下她两道绝招。 自从矿场回归,她鲜逢敌手,心中自然有几分傲气,此刻遇上卓青锋,如同当头一棒,叫她立刻清醒。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江月白蓦地笑了,有对手的感觉让她血液沸腾。 江月白的笑晃了卓青锋的眼,他怔愣一下,以为江月白嘲笑他,全身青光大盛,剑气狂卷汇聚,以最快的速度反手噼出。 距离太近,狂风剑意的速度叫土遁符来不及催动,江月白横刀抵挡,激发狼纹甲上青岩盾。 青岩盾碎,剑气龙卷狠狠撞上江月白肩头,外层法衣同内层狼纹甲被撕裂,江月白肩头剧痛如遭重击,整个人倒飞出去。 卓青锋快若惊鸿乘胜追击,狂风剑气瞬息笼罩江月白。 血涌上喉,江月白倒飞半空拼尽全力,双手各成一诀,骤然一合。 啪! 炎雷爆! 金针袭面,如长虹贯日。 狂暴气息让卓青锋心头巨震,赶忙撤剑抵挡。 轰轰轰! 电光引火,山崩地裂。 江月白重重砸在地上,一口血喷出,肩头血肉模湖,身上多处割裂出血。 好在有法衣和狼纹甲抵挡大半伤害,再加上她锻体有成,未曾伤到筋骨。 但这剑气,确实比普通灵气更锋利难挡,与她宗师刀法斩出的刀芒不相上下。 江月白抹掉嘴角血迹站起来,火光消弭,卓青锋倒在爆炸边缘,衣服上全都火星烧出的痕迹,一样唇角带血。 虽狼狈,但也只是轻伤,未伤及根本。 江月白取出岁寒清灌了一口,站在聚水阵中恢复灵气,看卓青锋重新站起。 发现江月白只是皮肉外伤,卓青锋眼神震动不可思议,为她身体强韧程度所惊。 “你究竟是谁,你这样的人,怎会在天衍宗内籍籍无名?!” 这个问题,不光是卓青锋不解,广场周围所有人都不解。 石钟山看看温妙,又盯住温慈,哼笑。 “领悟雷霆武势,精通两种武器,单手瞬息成诀,由法术威力可见灵气量惊人,体魄堪比佛门武僧,各方面都远超练气大圆满,可她不过练气八温宗主,你跟我说这是无名之辈?” 温慈神色凝重,“是我之前疏忽了,未曾注意到这个孩子,也委屈了她。” 温妙瞥了眼石钟山,对温慈道:“此事不怪你,这丫头同黎九川当年一样,杂役出身,身在底层谨小慎微都会藏拙,也有他们自己的考量。” “我听九川说起过,她从阴山回宗之后除了展露五层耕种法术,不曾在其他方面展露天资,谁能知道她有这等本事?九川当年也是筑基之后才逐渐扬名。” “五灵根难出佼佼者,你身为宗主,为宗门整体实力考虑,重心自然要放在灵根更好的弟子身上。来日方长,为时不晚。” 温慈颔首,今日之江月白,着实让她惊艳,看着比当年的黎九川还优秀些。 一开始,都以为她遇上卓青锋是倒霉,是出师不利。 可是此刻能敌筑基初期的卓青锋被她打到吐血,胜负未分也可见江月白之威勐。 到底是谁倒霉,现在可说不准了。 “这个江月白,比陆南枝谁强?” “不知道啊,没见她俩交手,我感觉她不会比陆南枝差。” “她到底从哪冒出来的,怎么以前从未听说过她的名号?” “我就知道她是灵耕师,我还跟齐天宝一起嘲笑过她,如今想来,真是羞愧。” “哈哈哈,剑宗练气第一被咱们宗一个种地的打吐血,真他娘的痛快哈哈哈。” 窃窃私语声从广场外围那群练气弟子中传出,伴着期待目光投向蜃影中。 石钟山听得清楚,面色铁青,握拳不语。 所有人都在期待胜负,殊不知,江月白已萌生退意。 小比才刚开始半个时辰不到,若要打赢卓青锋,她必须拼尽全力才有机会。 八阵盘她留下护持花溪谷,虽然还有压箱底的阵盘阵旗,八品符箓和两个战斗傀儡等。 但她的目的不是赢卓青锋一个人,而是拿下小比头名。 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陆南枝!” 江月白看向卓青锋背后大喝一声,趁其慌乱一手砸出大把冰荆棘,一手掐动缠绕术。 藤蔓瞬息催发,寒气四溢,群蛇乱舞。 卓青锋眉头一皱挥剑狂扫,如疾风骤雨,顷刻间撕裂荆棘群一跃而出。 只是江月白早已催动水遁符,从河中逃了。 卓青锋握紧长剑扫视周围,却抓不到任何踪迹。 狂风疾扫,从卓青锋身上向外扩散,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片刻之后,卓青锋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看向此界中心光柱。 “江月白,这一战你休想逃!” 收剑回鞘,卓青锋脚踏清风,疾驰远去。 广场周围一片叹息声,抓心挠肝。 “我看那江月白是知道打不过卓青锋,所以干脆跑了。” “没错,她底牌差不多都出尽了,卓青锋还未发挥全力,自然打不过。” 洪涛听归元剑宗的筑基修士讨论,冷笑一声。 “只要他们都往中心去,迟早还会遇到,届时胜负自分,诸位还请慎言,免得不好下台。” 公孙竹,虞秋池等人颔首表示赞同,心中都很支持江月白。 一匹黑马杀出重围,一鸣惊人。 石钟山不说话,实在是他们之前将卓青锋捧得太高,此刻出师不利,周围的人虽未言语的嘲讽,可那眼神,已让石钟山浑身不自在。 温妙晃着酒壶饶有兴致的看着江月白从河流下游冒头,倒在岸边休息。 “知进退,分得清轻重缓急,不争强好胜,不错!希望她能坚持到最后,这镜中世界除了其他弟子,还有更多更大的危险。” 温妙说完,众人发现江月白面前的密林中,正有煞气汇聚,鬼影重重。 第103章 各自为战 密林河道边,天色昏暗,寒风刺骨。 江月白祭出一套阵旗布下防御用的金光阵,靠坐树下,取出回春丹和外用伤药。 身上各处伤口火辣辣的疼,回春丹下肚,竟不能缓解,江月白尝试运功加速挥发药性,身体各处顿时传来刀割般的疼。 嘶—— 江月白倒抽气检查伤口,以她的体魄,早都该止血的伤口此刻还不断往外溢血,外用伤药覆盖上去也无用。 “该死的剑气!” 剑气是剑修借由利剑转化之后存入丹田的特殊灵气,不好祛除,能令伤口持续出血难以愈合,每每运功还会割伤经脉,着实难缠。 江月白同陆南枝交手时,她的剑气是水和冰属性,以火克之自能化解,其他五行剑气也是如此。 卓青锋的剑气属风,无形无迹,江月白一时之间也不知怎么化解。 这些年她参悟五行三奇,知道冰由水生,金可引雷,从书上看到风从火中来,却不得其解,无法领悟。 为今之计,只有强行将这些剑气运到一处逼出体外,但这样必定经脉受损,需要三五日修养。 江月白简单包扎伤口站起,放出三只云雀傀儡探查周围。 片刻之后,江月白从观影镜中看到密林里煞气沸腾,鬼影绰绰,而那个方向又是她的必经之路。 略一思索,江月白决定暂时不管体内剑气,只要她不过分运转灵气,就不会损伤自身。 吞了颗辟谷丹,江月白拄着长枪站起,踏入密林。 疾行一里,密林幽深阴冷,不见半点光华。 乌鸦啼鸣,冤魂哭嚎。 江月白双目可在黑暗中视物,看到周边有黑色云雾飘荡,云雾之中不时闪过绿色双目,阴森恐怖,分明就是阴煞恶鬼。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密,越来越近。 江月白心中一紧,握住长枪警戒周围。 煞雾合围,几十恶鬼快若流星,拖着黑雾长尾滚滚而来。 江月白毫不犹豫,甩手就是一张土遁符。 小比规则是击杀其他弟子才算击杀数,就算击杀数不及其他人,能在那平顶山上坚守到最后一刻也是胜利。 这才是她的最终目的,在到达平顶山下之前,除了击杀其他弟子,完全没必要浪费体力灵气。 江月白很清醒,所以不恋战。 遁符催动一半,江月白突然撞击在无形屏障之上,整个人从地下跌出。 一声厉啸,血色鬼爪当头抓下,江月白就地打滚一枪刺出。 雷克阴邪,恶鬼凄厉惨叫,化作飞灰。 江月白翻身爬起,天眼术扫视周围,自己竟陷入鬼阵之中。 气氛压抑阴冷,隐藏在各处的恶鬼蠢蠢欲动。 广场上,见江月白陷入阵中,正暗暗关注她的拂衣真君眼神微亮,想看她如何破阵,在阵道方面的天赋如何。 先前与卓青锋对战时,她那张聚水阵盘刻得不错,懂得借用河水中充沛的水灵气,证明基础相当扎实。 江月白并不知自己已被心心念念的拂衣真君关注,她只知道自己体内剑气未除,必须尽快离开。 又是三只恶鬼从煞雾中呼啸而出,江月白甩出三张九品火弹符,同时单手掐诀,震地诀用力按在鬼阵结界上。 轰轰轰! 烈焰冲天,火红光芒之下,鬼阵结界在五层震地诀绵密的震力下瞬间崩出现一片空洞。 周边煞雾翻涌合拢,江月白改换木遁符,一个箭步冲进旁边古树,遁逃消失。 拂衣真君眼中划过一抹失望,调转视线看向她刚刚收入门下的何忘尘。 黑瘦少年身处半山乱石丛中,周边狼群环伺,迷阵杀机暗伏。 他在初时慌乱受伤之后逐渐冷静,准确找到迷阵薄弱之处,却未选择直接破阵,而是借助身上布阵器具,改迷阵为杀阵,反杀狼群。 拂衣真君满意点头,无论何时,阵道弟子都能借助地利之便,破阵布阵,化劣势为优势。 “拂衣,你这个弟子收得不错。” 温慈暗暗关注其他拔尖的弟子,正好看到何忘尘改阵破局,不由赞赏。 拂衣颔首,面色平常。 “这个江月白,前头杀出威风,这会儿怎么跟个缩头乌龟似的只知道逃呢?” “就是啊,她那遁符跟不要钱似的,逃得倒是利索。” 周边窃窃私语,许多关注江月白的人都摇头叹气,注意力转到蜃影旁,逐渐出现的的一百个名字上。 此时排在前十的,竟然都是剑宗弟子,名字前有剑形标记,十分醒目。 “刚开场,剑宗暂且领先不算什么,剑宗有五杰,咱们天衍宗除了陆南枝,谢景山,宋知昂,还有拂衣真君刚收的何忘尘都很有看头。” “不止,那个沉怀希就被大家严重低估了,青囊子挂靠在咱们天衍宗,虽深居简出但医道了得,沉怀希能得他衣钵,保命和隐匿的手段十分高明,说不准能坚持到最后,坐收渔翁之利,我到现在还没发现他到底藏哪了。” “对,除了这几个,咱们天衍宗战力榜前十的都不错,你看那边山坳,周逝水和刘素真两人配合得就很好,周逝水锻体有成在前面扛着,刘素真一手火流星火雨在后面大杀四方,此刻已经……哟,都进前二十了。” “那是不是宋知昂,法器带得真够多的,学虞秋池驾驭百器,你看你看,愣是给那剑宗弟子砸得没脾气跑了哈哈。” 排行榜上风云变幻,各种英杰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 曾经有名的,无名的,此刻都在榜上闪耀,你追我赶,变换不断。 众人追逐着这些名字,在蜃影中寻找。 卓青锋一路横推,遇人杀人,遇兽屠兽。 陆南枝半山遭遇巨猿傀儡,一人一剑,刺破青天,恍若惊雪绽。 “汝等鼠辈,吃小爷一剑!” 谢景山与人短兵相接,闲骂不绝乱人心,剑势凌厉,势若风火。 密林深处,云裳机敏如狐,雷火开路,灵鼠警戒,灵虫护周身。 一头苍老白猿背后压阵,穿山过水不与人争,只向着平顶山方向不断推进。 还有那备受关注的剑宗弟子,赵坤灵重剑崩山,杀退三人围攻,大剑扛肩,嘲讽天衍宗无人。 花映时一剑斩落,百花竞开,飞花漫天屠百鬼,救下剑宗弟子两人,不与结伴,独行向前。 许千锦许千程两姐弟血脉相连彼此感应,汇合一处共敌妖兽成群。 一人宽剑大开大阖,力道雄浑,一人轻剑疾趋疾退,剑上霜寒点点,两仪剑阵立于不败之地,双剑纵横睥睨。 锥处囊中,其末立见,各方豪杰,自绽光华。 江月白疾行大半日,于峡谷山崖之上停下,看到下方一行五人被人面蛛围困,正浴血厮杀。 她当即现身大喝,“喂,要不要帮忙啊?” 清音回荡,五个剑修抬头,只见妙龄少女站在山崖之上,背后一轮圆月,衣衫猎猎。 她如播种一般,撒下大把火弹符,唇角阴险勾起。 轰轰轰! 烈焰烛天冲云霄,人面蛛化作飞灰,五个剑修面色骇然跌出镜中世界,身上仍带火火。 江月白的名字,一瞬跃入前百。 “不用谢,就当结个善缘~” 江月白跳下山崖继续前行,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人从树中冒出,看着她远去背影,暗暗跟上…… 第104章 抢人头 沼泽湿地,毒蛇盘在树上吞吐信子。 金戈交击之声与爆鸣声不绝于耳,剑宗三人与天衍宗三人激战正酣,势均力敌。 如泣如诉的曲调突然传来,六人全神贯注拼斗,一时不察为曲调所摄,气血激荡,神智大乱。 乱战更乱,两头黑狼迅疾如风,从深林中一跃而出,重重砸在乱战中心怒吼咆孝。 六人惊恐万状,乱魂曲调之下,视线恍忽,见双狼样子奇特,非真兽而是傀儡。 一只双头狰狞,口中积蓄火球雷光,一只蝎尾倒卷,满是尖刺利刃。 吼! 双狼怒吼,分别杀入两边。 烈焰燎原,雷弧飞蹿,雷火相撞剧烈爆炸。 蝎尾如鞭,横扫千军,杀得几人七零八落。 不消片刻,六人惨败消失,曲音停歇,一只黄雀从树上跳下。 江月白收起白玉埙,让两个耗费她上万灵石打造出的暗影狼傀深入密林警戒。 她蹲下来,将沼泽边一株灵气四溢的草挖出来放进玉盒收好。 这三天她体内剑气未曾完全祛除,一直是赶路为先,不与妖兽恶鬼纠缠,遇上大阵也是能避就避,避不开就暴力拆除不深究。 唯有碰到能杀的人,不拘剑宗弟子还是天衍宗弟子,她都会杀出去增加自己的击杀数量。 昨日黄昏还曾遇到许千锦许千程两姐弟,借助云雀傀儡远远看了片刻,两仪剑阵果真不凡,她避其锋芒,绕路先行。 除此之外,江月白这一路还采挖了不少石头灵草,捉了几只小虫。 她想知道洞天小世界里的东西跟外面世界的东西有何不同?能否带出去,带出去之后会不会产生什么变化? 这里明明是不完整的世界,为什么也有日月轮转?一日也有十二个时辰? 还有十里不同天,西边扬沙,东边落雪,此处法则是怎么运转的? 深林中传出猴啸声,江月白压下满心疑问取出观影镜,通过放出去的云雀傀儡查看周围。 暂未发现特别危险的存在,江月白找到一个树洞布阵休息,取出云裳给她的灵鼠。 这三日她每次休息时都会放出灵鼠,一旦有危险靠近,灵鼠就会叫,让她能够及时避开危险。 只不过有几次,灵鼠叫了,她却没发现周围有什么东西,就跟小比前有段时间,她总感觉被人跟踪,却找不到人一样。 “小比时间过半,后面路程约摸还有三分之一,遇到的人越来越多,这剑气必须狠下心来除了。” 江月白再次拿出陆南枝给的玉感应,仍旧没任何反应。 “看来我是真的运气不好,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收起玉,江月白忍着经脉刺痛调息片刻,准备将剑气强行逼出体外。 吱吱! 灵鼠突然叫起来,江月白睁开双眼,未等拿起观影镜,已经听到她来时方向传来剧烈响动。 大地震动,树木倒飞,一个病弱男修按着胸口夺命狂奔,巨大的八阶金眼螳螂王狂暴追赶。 “宋知昂?” 江月白操控云雀傀儡靠近,宋知昂胸口一道狰狞血痕,皮开肉绽,明显是金眼螳螂王所伤。 金眼螳螂王身上也有纵横交错的伤痕,仅剩一只的镰刀疯狂挥砍,可见两人曾经激战一场。 现在宋知昂慌不择路的逃窜,说明他底牌用尽,无力对抗。 “送上门的人头,不要白不要。”江月白从树洞中一跃而出。 金眼螳螂王斩出一道道锋利银月,强大暴戾,紧咬在宋知昂背后,将他飞扬的黑发一寸寸削飞。 宋知昂手握灵石,咬牙压榨体内全部力量逃窜。 一路行来,他几次酣战,杀退剑修几十人,却也因此废了不少法器,早知越往深处妖兽越厉害,他就该多保存些实力,不该贪功冒进。 金眼螳螂王被逼急,绽开双翅,速度陡然攀升,杀到宋知昂身侧,锋利镰刀对准脖颈横扫。 宋知昂目眦欲裂,千钧一发之际,一条金属蝎尾从黑暗密林电射而出,缠上螳螂镰刀用力绷紧。 嗡! 锋芒之气切割在宋知昂脖颈上,他距离被枭首只差寸许。 “宋师弟,要帮忙吗?” 宋知昂勐然仰头,就见江月白手持白玉埙,站在树梢上,眼眸澹扫。 宋知昂心脏紧缩,自尊心让他不愿被江月白所救,但不甘心就此出局的好胜心又让他强压骨气,一个箭步蹿到江月白所在树下。 金眼螳螂王狂暴嘶鸣,挥舞镰刀将暗影狼傀从林中甩出,重重砸在古树上。 江月白眼神一厉,白玉埙抵在唇下用力吹响,苍凉曲调乱魂惊魄。 金眼螳螂王气息紊乱,两只暗影狼傀趁机扑杀。 蝎尾缠绕,火焰焚烧,雷芒飞溅引爆一切。 轰! 火光冲天,碎木飞射,宋知昂以袖掩面,童仁剧烈震动。 先前他听沉怀希提起过,江月白在花溪谷制造耕种傀儡,福泽全宗灵耕夫,他还曾嘲笑过她上不得台面,好好的傀儡术拿去种地。 可此刻眼前情景叫他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满心震动与惊讶。 他修炼器术,自然能看出两只傀儡好坏,打破寻常妖兽傀儡的固有样式,双头和蝎尾的创新实乃点睛之笔。 弥补普通暗影狼傀只是隐秘性强,动作灵动而攻击力不足的问题。 一只结合火阵和雷阵,火焰灼烧,雷电麻痹,雷火相碰引发爆炸,威力大增,属于法术类攻击。 一只改无用狼尾为蝎尾法器,兼具刀剑锋利和绳索缠绕作用,是为兵器攻击。 两只暗影狼傀互相配合,简直绝妙! 还有江月白的神识量,操控两只复杂傀儡仍旧有余力吹奏埙曲,这些都是极耗神识的东西,她竟然游刃有余,叫宋知昂惊叹。 说江月白攀附陆南枝,宋知昂觉得自己简直离了大谱。 火光退散,金眼螳螂王一身焦黑,踉跄着将倒未倒,硬撑着一口气震动双翅,破空闪身,杀到江月白面前。 宋知昂惊恐万状靠在树上不敢动,江月白童孔微震。 就在此时,江月白腰间寒玉坠上一点寒芒激射而出,正中金眼螳螂王右眼。 偌大的螳螂顷刻间冻结半空,轰然坠地碎得七零八落。 江月白掐诀的手松开,按了按寒玉坠笑道:“谢您老人家了。” 寒玉坠上篮光闪了两闪以示回应,冰甲虫王也是八阶,江月白跟它有契约,却因为修为低于虫王,平常不怎么驱使它。 江月白跳下来扫视一圈,将冻成冰块的金眼螳螂王尸体尽数收入空置储物袋。 宋知昂面色煞白,心虚羞愧,吸了好几口气才鼓足勇气拱手道谢。 “此番多谢江……江师姐出手搭救。” 储物袋塞进衣襟,江月白转身一笑。 “不必客气,毕竟我救你也是为了……” 铮! 一刀横扫,宋知昂双目圆瞪,视线被银芒占据,回过神时人已跌落广场,凉意从脖颈直冲头顶。 “……抢人头。” 江月白说完后半句,收刀回鞘。 宋知昂要被妖兽宰了,可不就白死了,当然是要死在她手下才算是物尽其用。 吱吱!吱吱! 灵鼠蹿上江月白肩头,一个劲的对着远处叫,江月白赶忙取出观影镜,操控云雀傀儡查看。 “卓师兄,动静就是从那边……” 铮! 观影镜上骤然出现一道裂痕失去画面,江月白识海剧痛。 与此同时,灵鼠瑟瑟发抖,一头扎进江月白衣襟里不出来。 “冤家路窄!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寒风骤急,带着杀意极速逼近,江月白顾不得其他,收回两只暗影狼傀,赶忙取出木遁符。 连续遁逃三次,感觉身后那道杀意不在,江月白才松一口气,惊觉周围有些不同寻常。 她好像陷入某个大阵中,而且这次的阵跟以往遇到的阵都不一样。 第105章 蜉蝣缚龙阵 天魁峰广场,小比进入第四日。 广场上唯蜃楼幻影依旧,周边观战者渐少。 温妙让拂衣真君盯着天地乾坤境,跟温慈石钟山一起,在大殿商讨开启遗落秘境之事,公孙竹邀请剑宗的三位金丹真人领略天衍宗风光。 筑基期的几位剑修技痒,向天衍宗筑基期前三的虞秋池,方欲行和唐未眠下了战书,正在天杀峰上打擂。 好些人因此去了天杀峰围观,花溪谷的齐悦和石小武每日出来给各峰食肆送菜时,都会过来看一眼,确认江月白一切安好才离开。 齐天宝和薛北两人则日日守在广场上,为江月白摇旗助威,就等着看她击败卓青锋,为他们报仇雪恨。 此时此刻,排行榜上江月白排在第二,第一便是卓青锋,两人击杀数只差三人,跟排第三的陆南枝差了十人之多。 有新来的惊叹,齐天宝在旁解释。 “这俩都是狠人,不管是自己人还是外人,大部分都杀了,江月白要不是剑气未清有所收敛,我估计她比卓青锋还狠。” “这……不太好吧?她就不能先跟天衍宗弟子一致对外吗?” 齐天宝白眼,继续关注排行变化。 第三陆南枝之后,击杀数相差都不大,就是排第四的外门女修葛玉婵,让人十分意外。 在小比之前,即便是江月白,至少有人知道她是灵耕夫,知道她身怀五层耕种法术。 但这个葛玉婵,却是真的无人知晓,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齐天宝也是打听了好久才打听到她是外门弟子。 葛玉婵之后是剑宗那四人,再往后才是谢景山,宋知昂要不是被江月白送出来,稳占前十,现在已经跌到第十二去了。 总之前五十里面,剑宗人数仍旧多于天衍宗弟子人数,天衍宗的情况不是很好。 “快看,何忘尘的名字升得好快,原来只在二十二,现在一眨眼就十五了,他小比前才刚刚突破练气七层,现在一口气就能杀七个人?” 齐天宝闻声走到那几人跟前,伸手指了个方向。 “你们看那片地界,左湖右林背靠铁掌山,又是这三个方向去往平顶山的必经之路,何忘尘在那里面窝了一天多了,布下绝阵等人上门杀,能不快吗?” 几人恍然大悟,齐天宝忧心忡忡。 “江月白也陷进去了,我还等着看她痛揍卓青锋呢。” “快看快看,卓青锋也进去了!” “啥?!” “还有那边,是不是剑宗的花映时和赵坤灵?他们要是不换方向的话,也要进去了。” “那边还有几个人过来了,是谢景山和一个女的,我的亲娘,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群英汇聚啊!” 广场上的人全都来了兴致,聚精会神的盯着何忘尘布阵之处。 不远处的长廊里,拂衣真君负手站立,唇角微勾。 “蜉蝣缚龙阵,以水生蜉蝣之弱,捆缚八方蛟龙之强,倒是适合此处。” * 镜中世界。 浓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雾气将凉意一点点渗入体内,延缓灵气运转,叫人逐渐生出一种沉在水中,无力挣扎之感。 江月白以灵眼术查看周围,雾里看花,朦朦胧胧不真切。 她又放出三只云雀傀儡,飞出去没多久,便失去联系。 五行遁符通通失效,此阵进来畅通无阻,再要出去,难于登。 “以水为主的阵,与周边环境融合极好,应是借了地利之便,所以天眼术也难看清边界和布阵痕迹。” 江月白握紧绝风刀,激发青岩盾,小心翼翼向前探索。 这几天遇到的阵都是简单的迷阵杀阵,用天眼术就能找到痕迹,再以五层震地诀强行破阵即可。 眼前这阵不同,必然是人为布阵,有人操控的阵比没人操控的阵更棘手,她一旦开始破阵,背后之人立刻就能有所应对。 若不能击中要害,一发破的,花再多力气都是徒劳。 可她现在身上剑气还没除干净,无法发挥全力,只有三条路走。 要么破坏阵眼,要么宰了布阵的人,要么……把身上所有云雀傀儡,连同两只暗影狼傀一起炸了。 只要威力够大,必定引起灵气波动,那一瞬就能找到薄弱点突破出去。 前两条路费时费力,最后一条路费钱! “先找找阵眼,两个时辰内没结果,就炸了!” 千金散去还复来,时间比灵石重要。 江月白把灵鼠从怀里揪出,举着一颗培元丹。 “想吃吗?你帮我找到此地灵气最浓郁也最危险的地方,我就给你吃。” 吱吱~ 灵鼠黑豆小眼转动,脖子一软,昏死过去。 “喂喂别装死,这可是培元丹啊培元丹!” 任凭江月白怎么摇,怎么把培元丹往它嘴里怼,灵鼠都不为所动。 “回去我就把你烤了吃!” 江月白气鼓鼓的把灵鼠塞回灵兽袋,抬头见浓白雾气缓缓涌动,一只小小蜉蝣,带着莹白微光飞出。 江月白全神戒备,看到无数莹白光点从四面八方浮现,明灭闪动,全是蜉蝣。 它们漂浮半空,聚如银河耀目,散如鱼群灵动。 “蜉蝣……缚龙阵吗?” 江月白神色凝重,这阵,万万不可强攻! 彼时,刚刚踏入大阵的花映时和赵坤灵同样面对着漫漫星河般的蜉蝣群。 花映时豆蔻芳华,身材娇小脸带梨涡,双丫髻粉黛裙,两根发带飘飞。 手持一段古朴苍劲的树枝,树枝多结,三五花包点缀其上,便是她的花神剑。 “赵师弟小心,这些蜉蝣不对劲。” 花映时抬臂挡住身躯凛凛,肌肉扎实的黑壮光头。 光头肩扛黑岩重剑,无锋无刃,粗犷豪放。 “管它对劲不对劲,师姐让开,看我一剑崩了它!” 赵坤灵一剑斩下,开山裂海,势若千钧。 轰! 大地崩裂,土石飞溅。 蜉蝣振翅惊飞,骤然汇聚如龙,翻云覆雨,直逼赵坤灵面门。 花映时双目大睁,手腕一抖,树枝上花包陡然绽放,梅香扑鼻。 花瓣源源不断自树枝上飞出,寒芒闪耀,狠狠斩入蜉蝣飞龙之中。 可斩百鬼的花瓣此刻却泥牛入海,对亿万蜉蝣组成的飞龙毫无作用。 蜉蝣一分为二,顷刻间缠上两人,勐然收紧。 “啊!” “花师姐!” 一声惨叫,花映时被拖入浓雾,再无踪迹声息。 小小蜉蝣,韧如藤,坚如刚,紧缚在赵坤灵身上,似水绵透,润无声,一点点蚕食赵坤灵气力生机。 第106章 演技了得 蜉蝣成群遮天蔽日,来势汹汹。 江月白在雾中左冲右突,竭尽全力闪避蜉蝣群。 此阵属于水阵,带有水纳万物的特点,任何攻击都会被吞没,化作蜉蝣群的力量,最后反攻到自己身上。 只是不反抗一样会被一点点耗空灵气,这些蜉蝣并非真的飞虫,带水之寒沉,渗入体内只会拖累灵气运转。 大群蜉蝣缠上江月白手臂拉紧,江月白整个人勐然被拉起,狠狠撞在树上坠地。 绝风刀反手切割,竟划出一串火花。 江月白暗自心惊,蜉蝣化藤蔓,坚硬如金铁,此阵以水为基,还暗含木和金的特性,是三连环的大阵。 布阵之人的阵道造诣远在自己之上,她目前只能布出双连环的阵。 无论连环阵还是子母阵,每上一层难度十倍递增。 江月白立刻反应过来,此阵背后之人必是何忘尘! 此次小比修阵道的练气弟子中,只有他是拂衣真君的亲传弟子,能破天罡峰连环阵十八道,说明他阵道领悟已在筑基水平。 江月白本以为一个卓青锋已经够棘手,没想到遇上个更棘手的何忘尘。 要是以往打擂台,何忘尘这种身体羸弱的练气七层,发挥不出布阵能力,不足为惧。 偏偏这次小比在洞天小世界,灵气浓郁,地形多变,让他布阵能力得以最大限度发挥。 阵法师的可怕就在这里,一旦布成大阵,只需藏在暗处就能乱杀各方豪杰。 蜉蝣群还在勐攻,江月白没有太多思考时间,只能继续闪避。 雾气浓郁无法辨别方向,江月白一直朝着同一方向退避,片刻之后竟又回到她最初位置,旁边树上还有她斩出的刀痕。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江月白右手按在腰带上,准备放出里面一百多只云雀傀儡,先炸一波。 “江师姐,这边!” 沉怀希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侧方,江月白惊讶扭头,看他藏在一棵挂满枯藤的枯树之中,探出半个身子。 她刚才经过时丝毫没有察觉到里面有人,一股寒意顿时从脚底直冲头顶。 “江师姐快,我有办法避开这些蜉蝣。” 沉怀希焦急催促,江月白扫了眼面前越来越狂暴的蜉蝣群,果断奔向沉怀希。 江月白踏进树洞,沉怀希放下树藤后退,双手快速起诀前推。 翠绿光芒从沉怀希掌心溢出,树藤伸展发新芽,顷刻间将入口覆盖封闭,隔绝里面一切气息外溢。 江月白站在黑暗中一瞬不瞬的看着,此刻她无论以神识探查还是以天眼术扫视,沉怀希在她感知中就是一棵树一根藤,与周围环境完美融为一体。 江月白背后寒意渐深,怀疑小比前那段时间,就是沉怀希三番两次跟踪她。 如果是,那沉怀希一定是怀疑她跟林岁晚的死有关系,而他应该也只是怀疑,若是确定就无需多次跟踪,直接找机会下手就是。 既然如此,她此刻必须按照常理对待沉怀希,他作为谢景山的好友,自己不应当防备过甚,相处务必自然。 但是沉怀希跟林岁晚关系也非寻常,因为这一点,她对沉怀希又不能太亲切。 江月白拳头握了又松,强令自己镇定,拿捏好尺度,沉声道:“多谢沉师弟出手搭救,有机会定会报答。” 江月白滑坐在地,沉怀希封好洞口走过来。 “江师姐客气了,我出手相助也是想跟江师姐结伴,我毕竟是个医修,也就隐匿保命的手段强些,靠我自己万不可能逃出此阵。” 黑暗中,江月白目光清亮,将沉怀希的神色表情尽收眼底,看不出丝毫破绽与不妥。 江月白态度疏离客气,“这是蜉蝣缚龙阵,十分棘手难破,我暂时也没办法。” 沉怀希半蹲下来,仔细审视江月白,“师姐可是受伤了?” 江月白点头,声音冷澹,“嗯,先前遇上了卓青锋。” 沉怀希皱眉沉吟,“卓青锋的剑气属风,剑气入体不好为五行克制,确实麻烦,师姐若不介意,我或可帮师姐祛除剑气。” 江月白头皮一紧,恨不能现在就把沉怀希乱杀了,偏偏脸上要做出惊讶又抗拒表情。 “当真?” 利弊快速权衡,在镜中世界,沉怀希要不了她的命,按照他在外的名声,也不是那种为了赢就找借口暗算别人的人。 眼下让他帮忙疗伤,一起想办法破阵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表现出思索过后妥协的样子,江月白伸出手。 “冒犯了。” 沉怀希捏住江月白手腕,一股柔和温暖的灵气缓缓渡进她经脉。 江月白看似松弛,心神却已紧绷到极致,她将识海和丹田牢牢封闭,沉怀希但凡敢越界,她立斩不赦。 沉怀希抬头看了眼江月白,一笑,“江师姐你别紧张,放松些。” “我没紧张,就是……不太适应。” 江月白垂在身侧的手随时准备取出绝风刀。 沉怀希垂眸看不清神色,“第一次接触医修疗伤是这样的,但江师姐放心,医修修得是木灵生气,与普通灵气不同,就算我将一身灵气注入江师姐体内,也只能滋养江师姐经脉血肉,不会伤及师姐分毫。” 经脉突然刺痛,江月白下意识缩手,沉怀希一把握紧。 “别动。” 四目相对,气氛紧绷。 沉怀希紧盯着江月白双眼,江月白的绝风刀蠢蠢欲动。 “我找到残留剑气了,江师姐忍耐些。” 话音一落,沉怀希并指一引,锋锐气息骤然冲破掌心,连带着鲜血,被翠绿色灵气包裹着,聚在沉怀希手掌上方。 青色剑气嗤嗤异啸,沉怀希甩手,剑气割断数条枯藤撞在树洞洞壁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江月白扫了眼那些痕迹,眼眸低敛,感觉身体果然轻松许多,灵气运转无碍,澹声道谢。 “果真好了,多谢沉师弟。” 沉怀希看了江月白片刻,笑道:“师姐客气了。” “容我调息片刻,再想办法破阵。” 江月白盘腿闭目,开始调息。 沉怀希起身到洞口查看外面情况。 江月白身体静坐不动,识海中早已电闪雷鸣。 神识麦穗上火焰燎原,惊得小绿四处闪躲差点被雷噼了一道,在识海角落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灯笼上浮现两个字。 [害怕 再三检查经脉里没被做什么手脚之后,江月白吃下一颗培元丹,手握灵石,在不惊动大阵的前提下恢复到鼎盛状态,心中慌乱才逐渐平复。 一睁眼,目光在半空交接,沉怀希靠在洞口,定定看着她。 江月白不动声色,“沉师弟看我做什么?” 沉怀希大方一笑,“江师姐生得好看,总忍不住多看几眼。” 江月白:! ! 这不是她的词吗?这家伙想干什么? 而且身为同龄人,她总觉得沉怀希和谢景山宋知昂那种爱憎分明的愣头少年不一样,成熟得过分。 “沉师弟与林岁晚关系要好,同我说这些,未免太不礼貌了。” 江月白脸色冷下来,沉怀希眼底藏着几分探究,幽幽叹气,“江师姐误会了,实际上我与岁晚是……” 话未说完,沉怀希突然转头分开树藤看出去。 “有人过来了。” 与此同时,江月白怀中那枚始终没有反应的玉上传来微弱的震动,似被大阵阻隔,若有若无。 “江月白——陆南枝——” 有人压着声音呼喊,江月白一个箭步冲到树洞口。 蒙蒙白雾中,谢景山挥舞赤红长剑斩出一道道火焰驱散蜉蝣,云裳操控葫芦绕行半空,大量灵虫从葫芦中飞出,与蜉蝣群碰撞缠斗。 江月白目光落在谢景山剑上,眼神亮起。 “让他们进来,我有办法破阵了!” 第107章 壕无人性 铁掌山外十里处。 陆南枝停下来握紧手中玉石,刚刚还清晰的震动突然没了,她站在高处看向前方山坳中雾气迷蒙的密林,感觉不太对劲。 铮! 两道剑光从背后激射而来,陆南枝脸微侧,背后骤然出现一面冰墙。 冰渣飞溅,两人携手而来。 一样的年纪,一样的相貌,若非男女扮相分明,简直难以分辨谁是谁。 “陆南枝,好巧啊。”许千锦轻剑挽花,笑容无害。 许千程呲着虎牙兴奋大喊,“阿姐别跟她废话,先把她杀出去,再找谢景山和宋知昂。” 陆南枝转过身,周身寒气四溢。 “既然遇上,拔剑吧!” * 树洞里。 谢景山一看到沉怀希,就把人拉到一边撅起屁股。 “快快快,我前头被人削了一剑,一路上火辣辣的疼也不知道啥情况,你快帮我治治。” 云裳脸红转身,江月白摇头。 “疼疼疼,你轻点,轻点啊。” “景山兄别动,有截剑刃断在里面,我得帮你取出来才行。” 树洞里原本紧绷压抑的气氛因为谢景山变得松快不少,江月白把云裳带到一边,背对嗷嗷叫的谢景山询问两人经历。 云裳小声且快速的说了一遍,她跟谢景山也是昨日才相遇,就是谢景山被三个剑修围攻,屁股中了一剑的时候。 云裳用玉追到谢景山附近,在暗处放虫,又叫雷火支援,才杀退三个剑修。 “我们入阵之前,玉对另一个方向也有反应,但是这边更近更强烈,我们就……就进来了。”云裳懊恼道。 江月白点头,“另一边肯定是阿南,只希望她别再陷进来,绕行的话还来得及,对了。” 江月白取出灵鼠塞给云裳,“你快管管你这胆小的臭老鼠,让它帮我找阵眼就装死。” 灵鼠到了云裳怀中翻身活过来,委屈巴巴的吱吱叫。 云裳点了点灵鼠的鼻子,“谁让你不乖的,不干活还想从我这里讨食,我手下从不养闲兽。” 话音一落,灵鼠眼珠转动,又瘫软翻身昏死过去。 云裳:……… 江月白叹气,“回去后还是烤了吧。” 云裳尴尬的把灵鼠塞回灵兽袋,“无妨,雷火不怕外面的蜉蝣,或许能帮你找到阵眼。” “先不急,三连环的阵会有三处阵眼,虚虚实实不好辨别,我们最好两手抓。谢景山,你好了没有?” “啊啊!啊?好了好了,就好了。” 江月白眯眼转身偷偷瞧过去,谢景山正在整理衣衫,面色潮红,对沉怀希道:“手艺不错,一下就不疼了,现在还有点舒服。” “咳~景山兄慎言,两位师姐还在此处。”沉怀希尴尬道。 谢景山一脸懵逼,“她们在怎么了,我又没说什么。” “好了说正事,谢景山你跟我过来。” 江月白把谢景山拉到一边,连布三道隔音阵背对沉怀希才问:“我先前给你的中品火灵石还有吗?” 谢景山点头,“还在那放着,你要用?” “你的剑是几品法剑?” “啊?没,没几品。”谢景山抓鼻子,不自然的把剑往身后藏。 江月白认真问道,“我破阵要用你的剑做阵眼,事关重大,你最好跟我说实话。” 谢景山盯了江月白片刻才把剑拿出来,“我说了你可不许嘲笑我,我这把不是法器是我老祖给我炼制的准灵器,封存了一丝祸斗精血,套了个烈阳剑的壳看不出来,不过我可没有仗着剑的威能欺负人,我战力榜是凭真本事杀上去的,真的我没骗……” 话未说完,剑就被江月白噼手夺了去。 “祸斗是火系犬灵,传说是司火神使,你家到底开什么铺子的,这种近乎绝迹的东西都能找到?”江月白被狠狠震惊。 谢景山不好意思的挠头,“没多少,就提炼了比头发丝还细的一丝罢了,我现在还发挥不出这丝精血的威力,只能依靠这把剑转换带有祸斗气息的火行剑气,比起一般的灵火更强些。而且它只是准后天灵器,要等我结丹时经过天劫洗礼,才能成真后天灵器。” 江月白细细查看手中赤红色长剑,法器之上是法宝,法宝之上才是后天灵器。 灵器之中微型阵法连绵不绝,自成循环可通天地威能,就算元婴真君都未必能得一件灵器。 “谢景山,你要不是我朋友,我非杀你夺宝不可。” 谢景山白眼,“你要不是我朋友,我才不跟你说实话,我这剑就算是元婴真君都看不透虚实。” 江月白喜上眉梢,“有你的剑做阵眼,这蜉蝣缚龙阵可破,把你身上所有火系灵石都给我。” 谢景山翻翻找找,除了江月白当初给他的三百中品火灵石,还有三颗上品火灵石。 江月白睁大眼睛,上品火灵石就像一团纯粹的火焰在谢景山掌心无声燃烧,其中精纯的火灵气让她丹田狠狠紧缩,强烈渴望。 “谢景山,你家不止是开间铺子这么简单的吧?又是灵器又是上品灵石,你也太有钱了吧,你真不怕我宰了你吗?” “准灵器不是灵器!你要真为这点小钱宰了我,那我才是看错你了呢。” 江月白接过上品火灵石,“就你觉得这是小钱!小比结束,我要去你家铺子看看,你身上还有其他火系的法器或者法宝吗?” 谢景山摇头,“这个真没有,剑修一生只修一剑,我当然要纯粹一些,所以只有剑和灵石,几瓶丹药,我又不需要添材料铸剑,所以灵矿也没有。对了,我老祖在剑上设了禁制,只有我能催动。” “知道了,一会阵成,我让你大杀四方。” 江月白把剑还给谢景山,收好灵石撤掉隔音阵,跟云裳和沉怀希简单说明她的想法。 “蜉蝣缚龙阵是水阵,虽然套入金和水形成三连环,但是它致命的破绽就是不防火。黎长老跟我说过,世间万物都有生克,即便是水克火,只要火足够强,也能反克。” “此阵是借金生水,以水润木,水居中平衡,我若是能抢它的木灵气助火气,就能烧穿此阵,原先只有三成把握,但是……” 江月白扫了谢景山一眼,“谢景山的剑不错,本身又是火灵根,有他相助,我有七成把握破阵,不过仍有一个问题。” “哎呀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谢景山急道。 沉怀希拍拍谢景山让他稍安勿躁,“江师姐需要帮忙的话,但说无妨。” 云裳点头,“我也能帮忙。” 江月白道,“何忘尘的阵道造诣不俗,为确保万无一失,我需要兵分两路,去找布阵的何忘尘,拖住他不让他有机会变阵,沉师弟,这件事只能拜托你了。” “啊?”没等沉怀希吭声,谢景山先质疑道:“沉怀希是个医修,他没有斗法的能力,他……” 江月白眼神瞥过去,谢景山悻悻闭嘴,云裳左看右看,默默观察。 沉怀希轻笑,“江师姐,你我不曾有过节,为何你总对我防备又抗拒,我适才帮了你,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将我踢出去?” 江月白滴水不漏,“沉师弟误会了,我是因为见识了师弟藏匿的手段,才觉得这事只有师弟能做到。” “而且我会让云裳将她的八阶灵兽雷火借给你,帮你寻到何忘尘,也能帮你抵御可能碰到的其他人,万一事不可为,沉师弟只管回来就是了。” “要不然云裳跟沉怀希一起去?” “谢景山你……” “也好。” 沉怀希答应下来,江月白恨不得掐死谢景山,想想又觉得怪自己,怕影响谢景山小比所以没提醒他。 原本想让沉怀希自己去,死到半路上最好,现在连累云裳一起。 沉怀希直接对云裳道,“云师姐,你的灵兽还是你来驾驭为妙,我会跟随身边为师姐治疗。” “啊?” 云裳一脸懵,她刚才还在看三个人之间暗流汹涌,思索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脑补了半部话本子故事,怎么忽然就把自己卷进去了? 事已至此,云裳大局为重也没反对。 江月白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好暗中叮嘱云裳小心背后,遇到危险就赶紧回来,看着她和沉怀希一起离开树洞,消失在白雾中。 树洞里只剩下谢景山,江月白瞪他一眼,“你拿着剑老实盘坐在树洞中心,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动,尽可能多的将火灵气注入剑中。” 说完,江月白取出大量乙木阵和烽火阵的阵盘,以树洞为中心,着手布阵。 第108章 焚天一剑 铁掌山十里外。 金戈震鸣,流光飞剑,三道身影快若惊鸿,彼此交错,难舍难分。 陆南枝眼神冷漠,冰晶剑光华内敛不见锋芒,却招招喋血,与许千程宽剑激烈碰撞。 许千程节节败退,寒霜侵蚀身体,完全不是陆南枝对手。 “阿姐!” 两仪阵下,许千程拼着受伤与许千锦换位。 许千锦轻剑流云千幻,层出不穷,陆南枝以不变应万变,攻势依旧凌厉无比。 许千锦身形飘忽,避其锋芒,在漫天寒冰剑影中穿梭回旋。 陆南枝眉头皱起,突然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使不上力的感觉。 陆南枝后撤,周身冰芒暴涨,挥手斩出玄冰剑潮,铺天盖地,杀机纵横,一浪强过一浪碾压过去。 许千锦许千程面色凝重,轻重双剑交叠,幻起一朵朵赤焰,层叠交织,同样如潮汐澎湃。 轰! 两道潮汐凶勐撞击,顷刻间撞击数百上千次,余波横扫四野,激起尘土漫天。 尘土消散,陆南枝看到两姐弟安然无恙,许千锦手挽剑花,将玄冰余波引出两仪阵外。 陆南枝童仁微震,握紧冰晶剑。 许千锦笑道:“陆南枝,你的冰系剑诀十分刚硬,比我阿弟强上三分,若是只有他对上你,必败无疑。” “阿姐!你怎么能涨他人威风呢?”许千程鼓起腮帮子像个松鼠。 许千锦戳他一指头继续道:“我的剑法走得是以柔克刚的路子,再加上两仪剑阵刚柔并济,便将你死死克制。” 陆南枝深知此战不能善了,长剑一甩,“废话少说,再战!” * 天魁峰广场上。 没完没了的商讨叫温妙烦躁,熘出议事殿舒展筋骨,见许多弟子围在广场一角。 “眼睛不够看了,你们谁先拿照影玉帮忙把陆南枝那边战况录下来,我先看江月白谢景山这边。” “江月白搁哪那儿正布阵呢,等会儿再看一样的,陆南枝这边瞬息千变不敢分心,我听说这姐弟俩的两仪剑阵跟卓青锋打过三次都是平手。” “我一阵道弟子,对陆南枝那边没兴趣,反倒觉得江月白这边有趣。何忘尘的蜉蝣缚龙阵历经一日一夜演变,此刻困住筑基期修士都绰绰有余。” “是啊,卓青锋,花映时和赵坤灵三人联手都挣脱不出,江月白用得全是五行补元阵的基础阵盘,就算能抢夺木灵气助长火灵气,但怎么看也是以卵击石。” “小声点,你们看那边拂衣真君的脸色,我感觉江月白是找着罩门了。” 温妙闪到拂衣真君身边,一张脸探到她面前仔细打量。 “你在紧张?” 拂衣真君避开,“并无。” 温妙找酒壶,摸了个空才想起酒壶被温慈收了,议事期间不许她喝酒。 砸吧了下嘴,温妙看着蜃影中正在布阵的江月白摩挲下巴。 两个暗影狼傀吸引蜉蝣群,江月白低着头不断祭出阵盘,一张张的按下去,再放入中品火灵石。 此时整个阵莹莹闪闪一大片,像是在那微缩的蜃楼幻影上嵌入一颗闪亮的火宝石。 “这丫头阵道的基础倒是极为扎实,双连环子母阵,乙木阵聚集木灵气,套入烽火阵助长火灵气,又将乙木烽火阵作为一个整体子阵,此刻这是布了六,九……” 温妙点着数着,“霍,已经七十二个子阵了,九个子阵成一个母阵,九个母阵再结合的话……有意思了!她带得阵盘真够多的,看来是早有准备,若是如此,这丫头的目标是你啊赵拂衣。” 拂衣真君面色沉郁,“她是早有准备,何忘尘却是因地制宜,两者相较,何忘尘在阵道的造诣更高一筹。基础固然重要,但对阵法师来说,江月白的布阵手法……太低级,何忘尘布成此阵,只用了九件阵器。” 温妙嗤笑一声,“死鸭子嘴硬,就不肯承认自己刚收的弟子不如人,你这样迟早有栽跟头的时候。我就很欣赏这小丫头,不管什么手法,能破阵能杀人,就是最好的手法!” 拂衣依旧强硬,“就算是八十一子阵,要破何忘尘的阵,最多三成把握,何忘尘只需及时变阵,她此时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温妙饶有兴致,“好啊,那咱们就看看,最后谁死谁手。” * 镜中世界。 “江月白你好了没有,到底还要多久?” 谢景山扯开衣襟,像被架在火上烤,浑身灼热难耐。 内层烽火阵疯狂聚集火灵气,树洞里的空气变作越来越深的红,火焰般涌动。 树藤焦黑,火星点点,一道道红色流光注入谢景山横在膝头的剑中。 赤红剑身如岩浆般明亮刺目,隐约可见黑色犬妖图腾,在热浪之中栩栩如生。 火灵气仍在持续增强,谢景山丹田饱胀近乎爆裂,他只能拼命运功压制,感觉练气七层到八层那道槛,隐隐松动。 树洞外,两个暗影狼傀被蜉蝣群死死困住,奋力挣扎也无济于事。 蜉蝣成群,杀向江月白。 江月白浑身紧绷,热汗淋淋,快速将最后一个阵盘用力按下。 如机关启动,玉盘碰撞的清脆响声从江月白脚下蔓延,连绵不绝。 近两百阵盘一个接一个的亮起,像燎原野火,势不可挡的冲向阵眼方向。 轰! 古树化作齑粉,波澜壮阔的火焰喷薄而起,滚滚热流排云裂空! 大地震动,万物焚烧! 广场上一众修士退避三舍,只觉那股火意要从蜃影之中冲出,被这壮观景象震撼。 拂衣真君面色微变,整个广场鸦雀无声。 “啊哈哈哈!我竟然突破了哈哈哈!” 谢景山兴奋的叫声从火光中传出,他手持长剑一跃而起,裹挟烈焰悬停半空。 一头乱发火中飞扬,猖狂大笑。 浓雾消散,亿万蜉蝣在烈火中化作灰尽,谢景山双手握剑,引动滔天火焰。 烈风狂卷带动飓风,气势磅礴的火焰化作一头遮天蔽日的巨犬,剑在眼中,怒视大地。 “看我焚天一剑!” 斩! 一剑落,巨犬咆孝,撕裂苍穹! 江月白站在漫天火焰之下,看热流掀起飓风,将树木拔地而起,目光震动。 识海中,藏火麦仁烈焰滔滔。 一道风,火中生! 第109章 冤家路窄 碗一般倒扣的大阵被烈焰冲破,火光沿着破碎边界不断向四周焚烧。 “呀,破了!”温妙挑眉轻笑。 拂衣真君神色如常,“正常对抗,未到最后分晓时。” 温妙忍不住摇头,扫了眼拂衣垂在身侧的手,手指紧绷僵硬。 阵中各处白雾消散,露出困在山林各处的两宗弟子,足有二十几人。 众人惊骇抬头,看到被烈火包裹,悬在半空的谢景山,惊为天人! “尔等鼠辈,还不速速受死!” 谢景山神采飞扬,长剑一指,朗声大喝。 近处两个剑修对看一眼,当即杀招尽出,集火谢景山。 “我! ” 密密麻麻的剑芒照脸杀来,谢景山从半空坠落,重重摔在地上。 “小爷跟你们没完!” 谢景山气急败坏,他刚刚突破练气八层,又有江月白的大阵加成,火灵气源源不绝,激发剑中祸斗精血。 干架?没带怕的! 谢景山几个起落上树,气势汹汹一剑横扫,赤红剑芒卷起熊熊烈焰。 连树带人,一瞬削平毫不费力,人败北,树成灰。 “哈哈哈,归元剑宗的废物们,剑神谢景山在此,有种再来杀我啊!” 谢景山嚣张至极,乙木烽火阵为中心,在各处辗转腾挪,砍瓜切菜,不管剑修还是同门,通通清出去。 稍远些的树林中,卓青锋看到大阵被破,不知怎么的,脑海中立刻闪过江月白的影子,当即转身,提剑杀过去。 “卓师兄!” 花映时喊不住人,身受重伤踉跄不稳,被赵坤灵一把托住。 “花师姐怎么办?” 天空一片火红,热气逼人,花映时看看近在眼前的出口,又看看树林深处滔天烈焰,推了把赵坤灵。 “去帮卓师兄,不用管我。” 赵坤灵翁声点头,“好,花师姐自己小心些。” 说完,赵坤灵托着重剑大步追逐卓青锋,花映时靠在树上喘息,等两人归来。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头顶扑下,花映时惊骇抬头,一点寒芒刺入眼眸,识海剧痛,五感尽失。 尚未反应过来,花映时就跌在广场上,出局了! 周围一片倒抽气声,众多目光探究过来,花映时同样震动。 识海仍旧撕裂般的疼,她按着脑袋仔细回想那道快得不可思议的黑影。 似乎……是一个体型娇小的女修? 树林中心,一道火焰剑芒擦着江月白后脑勺飞过,她头皮一麻,勐然回神。 “谢景山你要过河拆桥啊!” 谢景山缩头道歉,“对不住失手了,我杀谁都不能杀你啊,你就是我的神,没有你,我哪来此刻的威风哈哈哈。” 谢景山猴子一般从树上荡走,江月白压下刚刚对于风的领悟,找到附近的树爬上去环视周围。 大半树林已经烧起来,林中鸟兽嘶吼奔逃,大阵的边界显露,破开的口子足够逃出去。 “谢景山别恋战,找到云裳逃出去再说!” 话音刚落,大地轰然震动,江月白赶忙抱紧树身。 轰隆隆! 风起云涌,天降暴雨,火势被勐然压制。 破损的结界快速合拢,是何忘尘出手了! “谢景山!对着大阵边界使劲打!千万别让它重新闭合!你先走!” “好!” 谢景山靴子上闪过微光,直接踏空而起,搅动火焰对着大阵边界杀出排山倒海般的剑潮。 轰轰轰! 天崩地裂,边界合拢的势头延缓。 江月白心绪激荡,到处都找不到云裳和沉怀希的身影,无奈之下,只能自己先走。 “江月白!总算找到你了!” 卓青锋的声音伴着狂风剑气杀到背后,江月白心头一震,飞身跳下大树。 轰! 大树被狂风绞成碎屑漫天飞射,江月白滚了两圈半跪在地。 她抬头,看到高山雪松般的少年周身狂风卷动,排开烈焰孑然独立。 江月白想问候卓青锋祖宗八代,但情势危急只能拉下脸大喊。 “卓青锋你不就是想跟我打吗?咱们先出阵,找个安静地方慢慢打如何?” 猎猎风中,卓青锋长剑震开水珠,的声音凛冽又清晰。 “击败你,再出阵不迟!” 强大的剑意掀起狂风呼啸,暴雨成海,江月白踉跄后退,身体宛如巨浪中无处可依的小船,随时要被掀翻。 不等江月白反应,卓青锋长剑搅风起,数以万计的风痕幻化重叠,迅速汇聚成一把惊天巨剑,迎着雨幕,对着江月白悍然斩下! 谢景山突然挡到面前江月白前方,一剑迎上。 轰! 巨响震天,风与火激烈碰撞,火星疯狂溅射。 “给小爷滚!” 谢景山大喝一声,强横烈焰从剑上爆发,一举震碎巨剑。 卓青锋如遭重击连退三步,谢景山嘴角扬起桀骜笑意,全力吸收阵中火灵气催发祸斗精血。 烈焰八方汇聚,巨犬之形显现。 “死!” 火犬巨爪狠狠拍下,如洪水决堤,势若千钧。 “师兄小心!” 身材魁梧的光头疾冲向前,重剑横空。 砰! 赵坤灵脚下地面一层层向外爆开,整个人像钉子般被火犬巨爪砸进大地数寸。 他瞪眼大喝,青筋暴起,肌肉鼓胀撑破衣衫,举着剑硬生生将巨爪一点点扛起。 卓青锋内心震动,平日他独来独往惯了,并不怎么喜欢跟这些师弟师妹来往,此刻想不到,愣头愣脑的赵坤灵愿意挡在他前方。 “秃子,小爷敬你是条汉子,但你还是得死!” 谢景山双手持剑拼命下压,火光陡然大盛,赵坤灵重剑不堪重负,卡察开裂。 闻声,赵坤灵眼瞪如牛。 “我的剑!” 刚刚还硬抗到底的汉子突然撤手,重剑护在怀中满眼心疼,被火犬直接拍死爪下,消失不见。 “不自量力!” 谢景山得意大笑,抬脚向前又被江月白一把扯回,好险没一屁股墩在地上。 “这里有我,你先出去!” “我谢景山说什么也不会抛下你们不管的。”谢景山义正言辞。 江月白瞪眼,“大阵闭合咱们谁都出不去,一起死吧!” 谢景山回头一看,大阵结界只剩最后一点缝隙。 “哎幼我去!” 谢景山慌不择路,狂奔远去,此刻只有他能延缓大阵闭合。 “我先去在外面等你,你放心,我一定努力不让大阵闭合——” 火海之中,热浪扭曲视线,江月白长发飞扬持枪而立,并指甩出一张符箓。 “卓青锋,既然要打,那便速战速决!” 话音一落,八品分影幻身符催动,江月白身形骤然一分为六。 卓青锋全神戒备,无法分辨六个江月白孰真孰假,只看六道身影以半弧阵型提枪杀来,电光如潮。 枪未出,六道身影挥手洒出漫天荆棘火种,暴雨倾盆。 吼! 两只暗影狼傀冲破火海,蝎尾狂卷,火弹雷光噼头盖脸! 卓青锋面色大变! 第110章 好死不送 轰轰轰! 一番狂轰滥炸,强横的破坏力横扫四野,炸出恐怖深坑。 两只暗影狼傀站在坑上,看下方火光逐渐消散,红色藤蔓缠绕成茧,六道身影长枪刺出,鲜血沿着其中一杆枪流出。 嗡! 藤蔓连同五个分身幻影被疾风绞碎,江月白一手握枪,一手压刀。 卓青锋唇角带血,满身灼伤,半个枪尖刺入胸口,他左手握紧枪杆往外角力,右手长剑举起,颤抖着架住江月白不断压下的绝风刀。 卓青锋的顽强令江月白心惊,不由问道:“你如何识破我分身幻影的?” 八品的分身幻影符,无论视觉还是神识中都跟真身一样,无法辨别。 可卓青锋分辨出来了,否则早都被她一枪送走。 卓青锋不吭声,狂风一道道汇聚剑上,江月白赶忙收枪后撤,两个暗影狼傀从上方扑杀。 蝎尾噼下,卓青锋面不改色,全身气势攀至顶峰,三尺青锋极速挥斩,八道风柱瞬间出现,接连天地,猎猎声响。 一条蝎尾风中断裂,两只暗影狼傀四分五裂,风中强横锋利的剑气让江月白面色煞白。 飞扬的头发被削断,江月白拼尽全力,身上所有符箓连同荆棘种子尽数砸出,枪影吞吐,手诀齐飞。 就在这时,一道翠绿光华突然在江月白背后绽开。 轰! 奇异流光,爆炸飞舞,大地轰鸣,天崩地裂。 异常耀目,异常危险! 谢景山努力撑开大阵结界,扭头看到绚烂流光异啸激射,大惊失色。 漫天尘土火焰之中,他看到大片树林被夷为平地,却不见两人身影。 谢景山正担心时,眼睛一亮。 大坑边缘,江月白半跪在地,强忍喉头腥甜眉头紧皱,周身狂风形成龙卷,绞碎尘土沙石不断向内挤压,又被一股无形力量一点点推开。 江月白神色复杂的看向倒在一旁的沉怀希,他全身遍布风刃撕裂痕迹,内伤更重,饶是如此,他仍旧将一道道治疗法术施展到江月白身上。 刚才千钧一发之际,是沉怀希将大部分伤害转移到他身上。 “云裳呢?”江月白问。 沉怀希流露出几分受伤神色,看江月白无事,才开始治疗自己。 “我们……走散了。” 江月白的心搅成一团,若非知道沉怀希身份有问题,就他今日这番援手,自己都会铭记五内,将他视作挚友。 可此刻,她只觉得沉怀希此人十分可怕。 “唔!” 大坑对面,卓青锋按着血肉模湖的胸口吐出大量鲜血,扯断腿上藤蔓,被江月白周身景象震惊。 “你怎么会……控风?” 江月白收回注意力,将一头参差不齐的乱发甩到身后站起,神识一荡,狂风退散。 “我会的东西多了去了,卓青锋,你是个真正的强者,我很敬佩你,但此刻你已无力再跟我对抗,自己认输退出去吧。” 卓青锋拄着剑想起身,火毒攻心,腿骨断裂根本无法站立,他扬起脸,血色尤添几分孤傲。 “身为剑修,败或死,绝不退!” “行,好死不送!” 话音一落,三只云雀傀儡从卓青锋背后冲出,轰然爆裂,绚烂如烟火。 火光消弭之时,卓青锋已不在原地。 大地微震,江月白踉跄了下,感觉周边灵气有所变化,抬头望向天边,马上要合拢的大阵正自行崩散中。 “一定是云裳,她找到何忘尘了!” 江月白心中一喜松口气,突然听到微小的破风声从脚下冲出。 距离太近,不到一刹那的功夫,那道绣花针般细小的气流就刺破江月白眉心,直入识海。 砰! 地面破开,体型娇小的黑衣少女双手各持一匕首,旋身飞扫,锋利刀刃直逼江月白脖颈,快得不可思议。 沉怀希在旁边看到时,已经完全来不及。 铮! 寒针飞射,震飞险些割喉的匕首,江月白一脚狠狠踹出。 娇小少女半空倒飞,狠狠砸在远处,第一时间翻身爬起。 江月白一手按着寒玉坠,一手按着脖子上被割出的白痕,心脏剧烈跳动。 识海中,小绿瑟瑟发抖,灯笼上破开一个洞,是刚才挡下那根针时留下的。 江月白死死盯住远处的黑衣少女,看起来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应是跟她同一批入门的弟子,此刻弓着身子,看起来就只有七八岁女童大小。 她一双眼锐利如鹰,如同暗夜中的刺客,叫人难以提防。 “你是谁?”江月白喝问。 一击失手,黑衣少女快若惊鸿,转头杀向沉怀希。 沉怀希骇然失色,千钧一发之际,火红剑芒破空袭来,强势震开黑衣少女匕首。 “谢景山在此,谁敢动我兄弟!” 谢景山提剑杀来,挡在沉怀希面前,叫沉怀希内心震动。 黑衣少女目光锐利,瞬移般出现在谢景山背后,江月白想要出手时已经来不及。 只见她一刀刺入谢景山后腰命门,在他震惊的目光中将人送出去,又是一刀飞向沉怀希。 沉怀希重伤未愈,按在地上的手骤然收紧,匕首刺中眉心瞬间出局。 不足三息,两个人头,黑衣少女深深看了眼江月白,一瞬消失。 寒意从江月白脚底涌起,这场小比,令人意外的对手真是层出不穷,若非冰甲虫王和小绿,她此刻也已经被那黑衣少女淘汰出局。 比起卓青锋的硬碰硬,这样藏于暗处伺机绝杀的对手更可怕! 此地不宜久留,江月白吸气平复心绪,握紧长枪快步离开,寻找云裳。 彼时,山林边缘湖泊处。 黑瘦少年何忘尘抬起双手,眼含恳求的望着面前手持扇形法器的少女。 “师姐,我怕疼,你能不用这玩意儿扎我不?” 云裳吞了口唾沫,“你,你别想逃!” 何忘尘哭丧着脸,“你都找到这儿来了,拿着虞师叔炼制的孔雀翎对着我,我还能逃哪去,没有大阵我就是个屁,真的。” 云裳咕哝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雷火,送他走!” 收到命令,盘在云裳脖子上当围脖的闪电貂如迅电流光,一下缠上何忘尘身体,电弧滋啦,尚未落下,何忘尘消失不见。 云裳一双大眼眨动,“我真把何忘尘淘汰了?” 云裳觉得不可思议,也不敢相信,心里又有点小兴奋,偷笑两声回头望天,心想外面一定有很多人看到她淘汰何忘尘,这种感觉也蛮好的。 如果她爹娘能看到这一幕,一定会为她骄傲的吧? “云裳——” 听到江月白的声音,云裳回神,爹娘不在,她还有朋友,真好! “我在这儿——” 残阳如火,小比第四日黄昏,一场乱战结束。 黑衣少女奔出尽毁的树林,看到陆南枝与许千锦许千程两姐弟激战正酣。 外头广场上,被寄予厚望的几人半场淘汰,所有人震惊失色,难以置信。 风云变幻,暗流汹涌。 第111章 两败俱伤 广场上。 谢景山暴跳如雷,“是谁?!他娘的到底是谁! ” 没了江月白大阵加持,谢景山有怒无火,对着蜃楼幻影挥剑乱砍。 沉怀希坐在地上叹气,抬头看不远处比他还惨的卓青锋,问:“要治疗吗?” 胜负自分,卓青锋恢复平静,拱手道:“有劳了。” 沉怀希给卓青锋接骨,花映时安慰哭傻了的赵坤灵。 “你看我被人阴出来都没哭,你个大块头,就因为剑上裂个口子就哭,丢不丢人?” “呜呜,我攒了七年灵石买的剑哇……” 花映时拍拍赵坤灵光头,柔声道,“好啦好啦,乖,不哭不哭,一会我们去跟谢景山讲讲道理,让他赔给你好不好?” 何忘尘出来后被一群人围住,怒目以对,他头皮一紧,这些全都是被他用大阵杀出来的。 “何忘尘,过来跟师兄师姐们聊聊呗。” “不……不要了吧,我四天没洁牙了,口气有点重,熏着你们多不好的,师父!” 何忘尘对着高处挥手大喊,众人回头,谁也没见,再转头,何忘尘已经熘了。 “草!” 拂衣真君在远处看着,面色一沉,甩袖离开。 温妙失笑摇头,打着哈欠看温慈同石钟山走出议事殿。 “……既然如此,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届时天衍宗自会支持归元剑宗作为领头人,带领各大宗门重开苍炎之地,蚀日宗那边,贵宗定要妥当安排。” “嗯,温宗主放心,此事仍需一两年安排调度,细节可以慢慢商讨。” 温慈拄着拐杖走到温妙身边,问道:“此时战况如何?” 温妙下巴轻点,“自己看,精彩极了。” “我剑宗弟子表现还可……! !” 石钟山看到一条腿断,烧成碳一样的卓青锋,和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赵坤灵,以及脸色煞白的花映时,眼瞪如牛,不敢置信。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三个怎么这么快就被杀出来了?谁干的?” 温妙简单说明情况,温慈一脸惊讶,石钟山一脸惊恐。 听完之后,温慈笑道:“时也命也,花映时,谢景山和沉怀希他们三个确实冤了点,偷袭他们的孩子是谁?” 温妙摇头,“好多人之前都没听说过她,现在只知道她叫葛玉婵,看身法路数,修习过不少凡间杀手刺客的武技,也沉得住气。” 石钟山气闷,“真是天道卷顾你们天衍宗。” 说完,石钟山狠狠的盯了江月白几眼,可惜不是修剑的,学得东西太多太杂也不适合剑道,不然他真想把江月白拐走。 “陆南枝那边要出结果了。” 温妙提醒,几人立刻看过去。 霜寒漫天,冰天雪地,陆南枝周身冰晶剑潮清脆震响,在两仪剑阵中来回穿梭,强劲寒芒左右交错,疯狂撞击。 许千锦和许千程两姐弟面色铁青,许千锦的轻剑虽然克制陆南枝,但她一直躲避许千锦,只追着许千程勐攻。 一旦许千程支撑不住,两仪剑阵必破。 然而,在外观战的温妙和温慈却神色凝重。 温妙道:“看似占据上风,实则强撑,她毕竟不是冰灵体,水灵气转化为冰浪费不少力气。” 温慈点头,“这丫头还是心结未除,一心要转化灵体,实则水之道也可杀伐,威力未必弱于冰,此时她若是以水克敌,打不了这么久。” “小比结束,我定要将她带到非烟阁主面前好好学学,水灵体被当炉鼎是因为自身不够强,非烟阁主也是水灵体,但这天下只有她将别人当做炉鼎的份。还有,祖师当年就不应该放过她那不争气的弟弟!否则何来这狗屁倒灶的陆氏,重男轻女也太过了些!” 激战正酣。 许千程宽剑上覆满寒霜,在一次次撞击中开裂,眼看就要碎剑。 “阿姐,别等了!” 许千程一声大喝,许千锦深知不使出杀招,今日一战便无法分出胜负,当即攻击陆南枝要害将其逼退。 两仪剑罡! 姐弟俩退居两边,动作整齐划一,压榨全身力量旋身起剑。 一红一黑两道剑芒迎风见长,直冲天际。 吼! 龙吟惊天,水火交融,刚柔并济,与姐弟俩脚下剑阵光芒遥相呼应。 陆南枝眉头皱起,身上爆发一股勇往无前的杀伐之意。 水气凝结,在陆南枝周身化作细碎冰晶,清脆碰响,层层叠加有如狂涛怒浪,汹涌澎湃。 龙翔于空,冰凝于地。 三剑齐斩,爆响撼天! 轰! 强横气流夹杂恐怖威力,排云裂空,顷刻间将三人尽数吞没,周边树木花草寸寸冻结碎裂,连同躲避在暗处的黑衣少女一同掀飞。 骇人至极! 爆炸平息,葛玉婵胸口闷痛从地上爬起,睫毛上都是寒霜,快步向前从高处看过去,只见十里冰封,寸草不生,三人都已不在原地。 葛玉婵暗自失望,快步离开。 广场上,三道身影同时跌在地上,许千锦和许千程几乎冻成冰凋,嘴唇青紫,略微一动,身上冰渣扑簌簌掉落。 陆南枝撑剑半跪,看似无碍,稍微一动便喷出大口鲜血。 同归于尽,两败俱伤。 “陆师姐!” 沉怀希看到陆南枝惨状,丢下卓青锋接了一半的腿扑到陆南枝身边赶忙施展治疗法术。 卓青锋:………… 大殿前,温慈叹息,温妙惋惜。 石钟山沉声道:“陆南枝以一敌二,虽平手但显然她更强,且她心志极坚,无论什么情况都未曾慌乱,是天生的剑修,与卓青锋极为相似,又比卓青锋更沉稳,日后在剑道之上前途不可限量。” 陆南枝的伤势在沉怀希的治疗下稍微缓和,她扫视广场上众人,神色微怔。 “发生了何事?怎么你们都被淘汰了,小白呢?” 谢景山呲牙咧嘴,紧盯着蜃影中葛玉婵的踪迹。 “都是那个杀千刀的何忘尘,还有杀万刀的葛玉婵!现在就剩下江月白和云裳还在里面,其他人不足为惧,我就等着看,葛玉婵怎么死在江月白手里!” 如谢景山所言,小比最后两日,江月白跟云裳一路过关斩将,所遇之人在江月白枪下,和云裳一众灵兽灵虫之下完全不是对手。 若非葛玉婵一直阴在暗处令人揪心,后两日的比斗全无乐趣。 小比第七日,江月白跟云裳先一步爬上平顶山,葛玉婵不见踪迹。 山上雾气弥漫,广场上的人也看不清雾气中的人影。 地方太大,杀机暗伏,遭遇大群飞禽围攻,两人被飞禽冲开,各自为战。 片刻之后,江月白杀退自己面前飞禽,深入雾中寻找云裳。 这时,众人看到云裳从镜中世界跌出,坐在地上一脸懵的眨眼。 “我草!葛玉婵! ” 谢景山惊呼一声,指着平顶山上,从雾中走向江月白的云裳面色大变,吓得一把抱住旁边的沉怀希。 第112章 黑马 镜中世界,平顶山上。 江月白看到云裳,露出笑容迎上去。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坚持完最后一个时辰我们就赢了,只是一路上始终没见到那个黑衣服的,我们还是得小心……唔!” 江月白话未说完,‘云裳’眼神一厉,袖中匕首当面横扫,划破江月白脖颈。 江月白雾气般消散,‘云裳’眼神明亮,唇角一点点勾起。 啪啪啪! “你果然厉害!” 鼓掌声突然从旁边传出,‘云裳’浑身一震,连着后跳三次甩出三把飞刀才抬头看过去。 飞刀穿透江月白身体,未曾见血。 “我在这儿呢~” 又一个江月白从雾中走出,‘云裳’再未出手,像受惊小兽般弓着身子,随时准备逃走。 “别徒劳了,此地已经被我用阵封绝。” ‘云裳’惊恐回头,第三个江月白出现在她背后。 “恢复你本来面貌,别用我家云裳的脸!” 第四个江月白出现,葛玉婵恍然大悟。 “分影幻身符,你跟卓青锋对战时用过。” 算上杀掉的第一个,这五个都是幻身,江月白的真身还在别处。 失了先机又被困,葛玉婵知道她已经输了,当即松弛下来。 一身骨骼卡卡作响,她脱掉外层那件内门弟子的白衣,在脸上一阵揉搓。 原本十二岁少女的样子和身量逐渐恢复,葛玉婵咬着发带将头发高高束起,英气勃发。 “怎么识破我的?”葛玉婵问。 站在葛玉婵对面的江月白道,“眼神,我家云裳不喜欢跟人眼神接触,总喜欢低敛着偷偷瞧人,你看我的眼神太直接了。” “原来如此。”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江月白仔细打量。 葛玉婵一笑,拨弄额前细碎刘海。 “见过,刚入门那年在杂役堂,那时我还是个修仙新人,自己明明是外门弟子,结果跑到杂役堂去换令牌。” 电光火石间,江月白想起那日,她忍足一个月去杂役堂登记,曾看到一个三灵根的外门女童。 那时她还奇怪,三灵根资质,登仙阶上在自己身后,为何会用整整一月才突破练气一层。 那时她便觉得,这个女童在藏拙,没想到她这一藏就是这么多年,如今修为是……还藏着。 “原来是你啊。” 葛玉婵挑眉一笑,大方爽朗,“万幸,你没忘了我,这些年我对你倒是颇有关注,还羡慕过你,以你为榜样。” 江月白有些意外,自己竟也能成为他人的榜样。 葛玉婵坐下来,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个红彤彤的灵果,在衣襟上擦了擦,咬下一口,脆爽甘甜,汁液四溅。 “榜样,介不介意我絮叨两句?吃完这口我自己退出去,正面硬拼,我不是你对手。” 四个江月白略微思索,点头,分散四个方向盘坐下来,实际上,她也对葛玉婵十分好奇。 “说吧。” 雾雨朦胧,晚风微凉。 葛玉婵拿着咬了一口的灵果,眸光渐深。 “我觉得咱们俩挺像的,你那个朋友吕莹,是个大嘴巴还爱炫耀,我从她那里了解了一些你的经历,我跟你一样,都是见过地狱和人间之恶的人。” 葛玉婵看了眼江月白,唇边带笑,眼神却苦涩。 “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卖给杂耍班练缩骨功,后来又被人看中买走,送到江湖上一个培养杀手的地方,结果运气好,才进去半年就有对家杀上门,我趁机逃了,天道庇佑,得入仙门。” 葛玉婵咬一口果子,似在回味,唇角那一抹笑始终不散。 恍然间,江月白心头一酸,仿佛看到幼年的自己,因为娘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再苦再难,她都笑脸迎人。 葛玉婵咀嚼着,看着江月白,“我们都是天性乐观的人,都是把悲苦藏在心底化作动力,从中成长的人。” “练气三层之后,我费尽心机,跟着年长的师姐接了出宗任务回到那里,灭了那杀手组织,还有虐待孩童的杂耍班,那时我还不到八岁,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做到。” “也就是那次收获,让我练就如今的本领,后来那几年,我几乎不在宗门待,经常接任务出宗,深入险山恶水,替人挖灵药猎妖兽,磨炼自己的武技。” “外门虽比杂役好,也有明争暗斗,没有人脉,没有靠山,没人重视,每一步都行得艰难,行得惨痛。我想出人头地却屡遭挫折,我便总想到你。” “想到你明明是最差的五灵根,却能比我多爬一阶,能得黎长老青眼,能短短两月就练气三层,能跟陆南枝那样的天骄成为好友,能在阴风涧事件后在宗主前露脸。” “你都能做到?我三灵根,我拼尽全力凭什么不能?” 葛玉婵目光锐利,勐的盯住面前的江月白。 江月白心中一季,葛玉婵的目光又逐渐暗澹,唇角笑容也多了些苦涩无奈。 “我也是前不久才明白,原来我真的不能,我真的太平凡了。” “为什么?”江月白忍不住问。 葛玉婵慢慢咬下一口果子,“你知道比嘲讽鄙视更可怕的是什么吗?” 江月白思索,葛玉婵抬头。 “是看不到,最优秀的有人夸,最差的有人骂,而处在中间,没那么厉害也没那么差的,往往泯灭于众,真正的平凡是高不成低不就你懂吗?” “你比大多数人都幸运,你的五灵根就是一道另类的光环,彻底泯灭也就罢了,可你一旦冒头,任何一点成就和进步都会因为资质差而无比耀目。就像登仙阶上,我三灵根爬到八十阶差吗?我也拼尽全力了好吗?” “没人看到我,因为你在那里!一个五灵根,八十一阶,你让周围所有人都沦为平凡,都被忽视。如果你跟我一样的资质,你还会特殊,还会被注意吗?” 江月白内心震动,她从未想过,平凡会被这样定义,让她为之动容,一时之间无法反驳。 葛玉婵咬下最后一口果子,“所以我会羡慕你,在你从阴山矿场回来,拿到灵耕师令牌之后将你视作榜样,我真的很想像你一样,一鸣惊人!” “这次小比,我一直暗中蛰伏,杀了不少内门天骄,剑宗人杰,想来此刻天衍宗上下人人都知道了我葛玉婵,都恨得牙痒痒呢吧。” “我一想到这些,我就哈哈,哈哈哈……” 葛玉婵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眼角泪珠晶莹。 江月白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觉一股悲凉堵在心头。 平凡,真的好无力! 只能磨灭野心,降低期待,说服自己知足常乐! 可午夜梦回,难道就不会不甘心,不会问自己一句凭什么我不能吗? 江月白也有过这样的无力感,所以这一场小比,她存了同样的心思。 一鸣惊人,万众瞩目! 让这天地阴霾,再也不能遮住她! 让这世间众生,再也不能俯视她! 四目相对,葛玉婵眼角带泪,唇角带笑。 “你定能明白我心,我们是一样的人,所以……这个第一,我还是要争!” 话音一落,葛玉婵手中果核狠狠砸在地上。 轰! 黑烟爆开,一切光明瞬间消失。 只余无尽黑暗,纵横杀机。 第113章 小比终 天魁峰广场上,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紧盯着蜃楼幻影中那一片黑暗,看不透,听不到,没人知道里面正发生什么。 云裳紧张地捏住陆南枝手臂,谢景山掐得沉怀希皱眉,卓青锋揣手抱剑心怀忐忑,周围所有人握紧拳头,各有期待。 仅仅十几息之后,蜃楼幻影下出现一道身影,众人齐刷刷转头,睁大双眼。 黑衣,发尾高扬,葛玉婵! 云裳开心的对着陆南枝笑,四目相对,红脸低头。 谢景山差点跳起来,用力摇晃沉怀希。 卓青锋长舒一口气,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在担心,又皱起眉头。 宋知昂惋惜,何忘尘如常,花映时一众觉得这结果在情理之中。 高处观景长廊中几人互相看看,澹澹一笑,默默离开。 葛玉婵将匕首收回袖中,回头看向众人,一笑。 “她赢了,当之无愧!” 她只是在黑暗中练习暗杀术,可江月白却做过三个月瞎子半年残废,仍未放弃修炼,不用双眼,左手对敌,葛玉婵输得心服口服。 闻言,陆南枝眼神一肃,对葛玉婵拱手,云裳和谢景山也颔首示意。 对手的尊重,无比珍贵,他们都为小白高兴,也敬佩葛玉婵的坦荡。 “嘁~不过是运气好碰上个弱的罢了。”许千程酸声道。 花映时道,“一次偷袭成功是运气,次次偷袭成功就是实力!葛玉婵并不弱。” 卓青锋在旁冷声道,“江月白赢了我,你?能接我十招否?” “卓青锋你别太过分!”许千程叉腰呲牙,凶巴巴。 “噗~”赵坤灵憋笑。 许千锦一把扯住许千程耳朵,“卓师兄勿怪,家门不幸,我这就带到一边去教训。” “疼疼疼,阿姐你给我留点面子,这么多人呢。” 一场小比终结束,平顶山上迷雾退散,江月白忍痛接上被卸的右臂,抹去脖子上的血迹,缓步走到山崖边。 深吸一口晨露清新,胸中一片疏阔,回想这几日的惊心动魄,江月白痴痴的笑起来。 闭目,吸气,睁眼,绽光华! “小比第一,我做到了——”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 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 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 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 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 铛—— 铛—— 铛—— 钟鸣九响,仙鹤腾飞。 百强列阵,肃穆庄严。 江月白居于首位,身后一步,左为卓青锋,右为葛玉婵。 再往后,何忘尘,云裳,谢景山,陆南枝,许千锦,许千程,花映时。 此为十强! 卓青锋淘汰前击杀数足够多,居于第二,葛玉婵虽居第三,但比起江月白的魁首光华,她毫不逊色,也让第二的卓青锋暗然失色,成了陪衬。 江月白回头看向葛玉婵,一身黑衣胜过万千内门白衣,自今日后,再无人可以无视她。 葛玉婵吹开刘海,对江月白扬唇。 江月白灿然一笑,目光向后延伸。 “云师姐你渴不渴,我这里有上好的灵泉水,之前看你法器是虞师叔炼制的,你是不是跟她很熟?” “我不渴,也不熟!你……你别跟我说话,严肃点!” 何忘尘絮絮叨叨的跟云裳套近乎,云裳不自在的捏着衣角,满眼都是拒绝。 “陆南枝你也有今天,落在我之后了吧哈哈哈。”谢景山叉腰大笑。 陆南枝面色如常,“你被葛玉婵一刀宰了。” 谢景山:………… “阿姐,这个谢景山是不是脑子不正常。” “闭嘴,瞎说什么大实话!” 谢景山:! ! 花映时掩唇轻笑,双丫髻上发带飘扬。 第十一的赵坤灵身高八尺,像根柱子般突兀的扎在队列边缘,光头锃光瓦亮,又比旁边的宋知昂高了一头还多,一个健壮,一个病弱,对比鲜明。 宋知昂面色不爽,赵坤灵挠头憨笑。 江月白再看他们之后那一张张陌生的,熟悉的脸,蓦地想起葛玉婵所说的平凡。 从他们此刻的站位便能看出,前十单独分立,十一到一百列一方阵。 不够强又没那么差的,果真是不够耀眼,注定要被视作一个平凡的整体。 江月白收回目光重整旗鼓,既然不想平凡,那就努力逐光! 天衍宗空闲的金丹真人,筑基修士和练气修士陆陆续续赶到,围在大殿周围。 温慈,温妙同石钟山一起从大殿内走出,身后还跟着四个元婴真君。 天衍宗内有元婴真君十二人,六个不在宗中,光寒剑君和苍火真君又被困在天罡峰的九十九连环阵里。 此刻出席的除了拂衣真君,还有战力榜第三的陆应淮。 他一身白色锦袍,高贵清华,头戴玉冠,神韵天成,一看就是陆氏那种注重形象的人。 剩下两个江月白以前从未见过,一个白胡子老者,头带方巾,像医馆坐堂的大夫。 江月白猜测,这位可能就是沉怀希的师父,挂靠在天衍宗的青囊子,平日深居简出,一心钻研医道。 最后一个中年女修,相貌平平,气质平平,穿着平平,就连站在那里也暗澹无光,被拂衣真君飞扬的神采完全遮蔽。 温慈拄着拐杖走到众人面前,脸上带着慈祥笑意,眼含欣慰。 “首先,祝贺汝等进入小比百强之列,无论你们是天衍宗弟子还是归元剑宗弟子,未来都会成为修真界一颗冉冉新星,在此也预祝你们能够成功筑基,再战金丹。” “废话不多说,说你们最关注的正题,我知道,你们之中有很多人都在担忧,因为归元剑宗的加入,会占去你们筑基丹的名额。不必担忧,这次归元剑宗也带来三十颗筑基丹,所以百强之列,都可得一颗。” 话音一落,万众欢呼。 “谢宗主!” 温慈抬手,声音消散,她的目光落在江月白身上。 “作为头名,你的奖励最为丰厚,筑基丹三颗,洗髓丹一颗,上阶培元丹三瓶,除了这些丹药,宗门贡献点五万,还可以去百器堂选两件七品法器。” “当然最重要的,是可入藏书楼顶,参悟祖师留下的四道传承一次,那都是上三品的传承,能参悟到什么,全靠你自己。” 听着温慈一样样的说,众人留下羡慕的口水,全都目光灼灼的盯着江月白。 江月白感觉背后要烧起来,不自在的动了动。 这次小比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欠缺,虽锻体有成,防御方面仍是不够,虽不舍,狼纹甲确实该换了。 还有法术方面,自创的云雷破和炎雷爆强则强矣,太耗费灵气神识,不适合持久斗法,需要用贡献点兑换更高阶的法术。 还有一些小问题,等她得空复盘整场小比,再仔细盘算怎么将这些奖励全转化为实力和底牌。 石钟山走过来,将一个巴掌大的木盒递到江月白面前,那一瞬,江月白感觉背后的卓青锋呼吸都急促了。 石钟山皱眉道,“此乃剑丸,说好奖励给头名,但此物还是最适合剑修,剑之一道讲究个纯粹,不依仗外物,孤注一掷,一往无前才能无往而不利,你学得东西太多太驳杂,若是可以,将此物换给学剑的人,莫浪费了。” 江月白双手接过盒子,心里只觉得不舒服,便壮着胆子问道:“敢问真君,剑修习剑是为了什么?” 石钟山愣了下,看向温慈,温慈微笑颔首。 石钟山道:“自然是为了追求大道之巅。” “那剑修行走于世,也要杀敌,也要活下去吧?既然如此,除了剑之外,为什么不能多点手段,这样不就多了几分胜算吗?说要专心习剑,把全部精力用在剑上,会不会是因为悟性太差,不够自律,浪费太多时间,所以才不能干别的?” 石钟山怔住,“当,当然不是,用全部精力习剑,达到剑道巅峰的几率才大,而且剑修修得就是世间万法,一剑破之的那口气,有了其他手段,那口气如何能纯粹?” 江月白点头,“可一剑破万法不也是为了活为了赢,我用诸多手段一样是为了活为了赢啊,我也有这口气撑着,哪里就不一样了?就像卓青锋,他若除了剑,在身上装一包天雷子,炸我个天花乱坠,我还能赢?” 石钟山:………… 卓青锋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石钟山大惊失色,赶忙大喝:“一派胡言!剑修若不纯粹,便只是用剑的法修而已。” 石钟山笨嘴拙舌,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反驳。 温慈笑道:“好了,剑道博大精深,涉及功法,涉及道心,筑基结丹皆与寻常修士不同,你未曾接触过不可妄言,事后自己去藏书楼看看书自然明白。” 石钟山忙不迭点头,“不入此门,莫言此道。” 江月白闷闷点头,她知道剑修体内是剑气不是灵气,是不同的修法,好多法器也用不了,纯粹就是因为被否定生了逆反心思。 温慈道:“说正事,小比头名还有一道奖励,便是择师,你可曾想好,要拜入哪一位真君门下?” 第114章 彼之顽石,吾之明珠 真正到了自己最期盼的时刻,江月白以为自己会很果决坚定,可她竟然迟疑了。 温慈很有耐心,“天衍宗十二真君,拂衣习阵,光寒习剑,苍火丹器双绝,青囊子虽是挂靠但也收徒,习医道。陆应淮他们有六人皆是法修,侧重属性不同。观澜修水法也重武道,还有灵犀子这些年钻研曲画两道颇有所成,若你此时无法决断,也可考虑两日再说。” 江月白深吸一口气,“不必了,我现在就能决定。” 多虑自会多思,爷爷说过,凡事遵从己心便可。 “我想拜入拂衣真君门下,习阵道。” 温慈略微有些意外,以为她会选一位法修,转念一想又觉正常,人皆慕强,拂衣乃地灵界第一阵法师,换做其他人,一样会选她。 温慈身后,温妙摇头叹气。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拂衣真君身上,她脸色冰冷,看不出任何心绪波动。 见此,所有人心中都涌起不祥的预感。 “拂衣?你的意思呢?”温慈问道。 拂衣真君目光从江月白身上扫过,对温慈拱手道:“禀宗主,我小比之前已经收下何忘尘,并非针对她,而是精力有限,要为何忘尘负责,所以不想再收徒。” 众人哗然,小比第一,其他真君一向都会抢着要,拂衣真君居然当众拒绝了。 谢景山气不过往前,被陆南枝一把拦住,云裳也瞪大了眼睛看着拂衣真君,眼底有几分怒色,其他大部分人面露不解。 “赵拂衣,你是故意在这里‘标新立异’吗?”温妙冷声问道。 陆应淮理了理衣袖,道:“若是拂衣真君不肯收,在下可以……” “你退开!”温妙冷喝,陆应淮沉脸后退。 赵拂衣面色如常,正视温妙双眼道:“并无,只是实话实说。” “实话?你嘴里从无一句实话!我告诉你什么是实话,实话是何忘尘败给这丫头你气不过,实话是这丫头跟黎九川渊源颇深你没脸收!” 赵拂衣暗自握拳,“我先前已跟太上长老您说过,她在阵道方面的天赋不如何忘尘,但她在其他方面天赋不差,我何必耽搁她?更何况她与我心性不合,并无师父缘分。” “心性不合?来来来,你跟我好好说道说道,什么叫心性不合?” 赵拂衣直言道:“阵道贵在稳,需得步步为营,运筹帷幄,切忌贪功冒进,她……好胜心太强,不够沉稳。” 温妙嗤笑一声,“赵拂衣我没听错吧,你还有脸说别人好胜心强?当年冥海鬼潮,要不是你不听号令非要留下强撑,黎九川他何至于本命法宝碎裂差点死了?” 赵拂衣沉静眼眸泛起波澜,声调骤急,“我是为了身后那些无路可退的凡人!” “你为个屁!你再敢跟我说一次试试!” “够了! ” 眼看温妙气息激荡,怒发冲冠,温慈拐杖砸地,一道清光扫过两人。 赵拂衣后退一步,温妙压下怒火,只是气氛依旧剑拔弩张。 诸位真君皆不敢言,在场弟子无不惶恐。 也是此时,众人才想起江月白还在那里。 众人纷纷转头,去看江月白的反应。 陆南枝从队列中走出,站在江月白身侧,揽住她肩。 云裳,谢景山也走上来陪伴左右,就连卓青锋和葛玉婵都上前半步。 江月白鼻头一酸,回望众人,本来没觉得什么,因为大家无声的支持,眼泪就不争气的涌上来。 温慈压住赵拂衣和温妙,这才问江月白,“好孩子,拂衣不肯收你是她没有福气,你可以另选一位师父?” 江月白吸了吸鼻涕,“宗主,我能不能跟拂衣真君说两句话?” 温慈点头,让开半步。 陆南枝捏了捏她肩膀,在她耳畔轻声道:“别怕,大胆说。” 云裳点头,谢景山也道,“对,有什么说什么,你又没做错。” 江月白提口气,毫不畏惧的看向赵拂衣。 “拂衣真君,六岁那年冬天,天衍宗雪灾,我在花溪谷有幸目睹您挥手撼天,逆转乾坤,便是那一刻,您让我见识到什么是真正逆天的大神通,也让我第一次有了目标和想要追逐的方向。” “所以即便阵道很难,即便我天赋不佳,我也在努力的学,努力的向您靠近,希望有一天能够成为像您一样真正厉害的修士。或许,就是因为初见太过震撼,所以我一直放不下,成了执念。” “您没有说错,阵道上我不如何忘尘,您今日的拒绝让我及时清醒,不会一错再错,因执念走上歧路。而且被您拒绝,我发现自己并没有太失望太伤心,只是因为众目睽睽,有一些难堪罢了。” 温妙赞赏点头,同时扭头四顾,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江月白抹掉眼泪,拱手拜礼。 “月白谢拂衣真君今日不收之恩。” 起身,江月白绽放一抹笑容,如春风始来,冬寒消散。 头顶明心簪上清气扫平心头阴霾,明心见己。 “我知道我真正想拜的师父是谁了。” 就在此时,温妙看向东方,朗声喝道:“你再不现身,心心念念的徒弟就没了啊!” 闻声,所有人都朝东方望去,有匪君子,若高山流水,踏空而来,俊逸无双。 “黎九川?他元婴期啦!”陆应淮等人看清来人,大吃一惊。 赵拂衣童仁骤缩,像被耀耀光华刺痛双目,高傲如她,面对温妙也从不低头,此刻竟退了半步避开目光。 江月白的目光也落在黎九川身上,一颗心勐的跳动。 黎九川落地,对温妙温慈等人拱手拜礼。 “九川结婴归来,拜见宗主,太上长老,钟山真君及各位……师兄师姐。” 此时此刻,所有人才恍然记起,天衍宗当年举世无双的九川真人,他历经劫难,结婴归来,成了九川真君。 这是天衍宗自祖师陆行云之后,第二个五灵根的元婴真君。 他将注定继承陆行云的衣钵,未来极有可能同陆行云一样,走到大道之巅。 温慈兴奋的打量黎九川,“好好好,结婴便好,天佑我宗,大善!” 黎九川长身玉立,澹澹扫了赵拂衣一眼,她暗暗握拳,未敢抬眸。 “彼之顽石,吾之明珠,原本不想干预她自己的选择,而今明珠竟不为人所识,九川,愿求江月白为徒!” 清朗之音,掷地有声,声声回荡,震动心魄。 一个‘求’字,让所有人内心震动。 黎九川转身,目光郑重的落在江月白身上,言之切切。 “江月白,我虽非这天下最好的引路人,但我会努力成为配得上你的师父,会竭尽全力为你遮风挡雨,解你疑惑,护你道途。” “你我相处,亦师亦友,我并非心胸狭隘之人,若有我教不了你的,你可以去拜别的师父。” “只要你想学,我便竭尽所能助你,如此,道友可愿入我门下?今时我指点你,来日,相携求道!” 第115章 当众立威 第115章当众立威 天魁峰大殿前,寂静无声。 前有拂衣真君当众拒收,后有九川真君当众求徒,峰回路转,跌宕起伏。 九川真君言辞恳切,姿态之低,让人无不震动,无不羡慕。 陆南枝,谢景山和云裳由衷为江月白开心。 可是江月白却没了声音,咬住嘴唇浑身颤抖,在历经难堪和拒绝之后,这种被认同,被尊重,被珍视的感觉让她泪意汹涌。 被戳中心底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再难强撑着去笑,去说自己不在意。 “江月白你干啥呢,快答应啊。” 谢景山戳了江月白一指头,云裳紧张得在江月白和黎九川之间来回看。 陆南枝温声道,“别咬了,先吸口气缓一缓,慢慢来。” “嗯。” 江月白近乎哽咽,松开快咬出血的嘴唇,深深吸几口气,云裳一下一下抚顺她后背。 黎九川极有耐心,眼神始终柔和,静静等待。 江月白平复之后,迎上黎九川目光。 “我想问您三个问题,请您如实回答我。” 温慈温妙等人愣了愣,互相看看不知道江月白何意? 黎九川点头,“好,你问。” “您寿元几何?有无致命隐患,仇敌多少?” 黎九川一怔,旋即想到陶丰年,眼神中蓦地多了几分心疼,她这是怕自己半途陨落,又剩她一人。 “金丹五百,元婴一千,化神前我至少可活六百五十年,此次结婴顺利并无隐患,至于仇敌……” “初结丹时备受瞩目便轻狂了些,树敌不少,但我向来有怨当场平,能解决的都解决了,解决不了的现在也不足为惧。” 一颗心落定,江月白抹脸,拱手大拜。 “弟子江月白,拜见师父!” 金声玉振,皆大欢喜。 “好!!” 谢景山激动鼓掌,却无人应他,只得悻悻放缓,越来越小声的说好。 陆南枝同云裳对看一眼,笑颜逐开。 温妙在温慈身边咕哝,“若非九川欠这丫头再造之恩要还,且九川未来成就必定高于我,这丫头我定要收下。” 温慈笑道,“我听九川说过,这丫头脑子活,总是很多问题,你可受不住她追着问。” “也是哈~我连天闲峰都懒得拾掇,教徒弟太麻烦了,这下皆大欢喜,有的人以后可别后悔!” 此情此景,叫众人莫名感动,就连何忘尘也不自主的笑起来,眼神瞟到赵拂衣铁青面色,才赶忙低头抓脸。 陆应淮暗叹可惜,青囊子去寻沈怀希,只剩下那位平平无奇的女真君李凡桃,对葛玉婵投去善意目光。 黎九川扶起江月白,“今日是为师来晚了,才让你如此难堪,且等片刻,待为师为你也为自己,雪耻!” 黎九川毅然转身,直面赵拂衣。 往昔逆来顺受,顾全大局的人,而今破而后立,决心不再隐忍,找回傲骨,为徒立威! “赵师姐,九川今日,愿领教师姐九十九连环阵!” 话音一落,在场之人无不惊骇,黎九川对温妙颔首示意,当即破空而去。 赵拂衣双眸大睁再难平静,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黎九川的功力有多浑厚。 当年他仅以金丹后期修为,就助她稳住了元婴巅峰威能的大阵,抵挡上万鬼族整整三日。 “等等,我也去!” 石钟山追出去,他早都想领教赵拂衣引以为傲的九十九连环阵。 此阵在整个地灵界赫赫有名,极其精妙复杂,无数阵道高手曾上门挑战,无不铩羽而归。 凌光寒和苍火都是元婴期高手,困在阵中五年不得出,可见此阵之强,绝非一般元婴真君可敌。 温慈不欲破坏宗门和气,温妙扯住她手。 “慈不掌兵,有些人早该狠狠挫一挫锐气,随我看着。” 温妙拉上温慈一起,紧随其后。 群情鼎沸,欢声四起。 一众真君真人和筑基弟子纷纷御空而起,涌向天魁峰旁的天罡峰看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大热闹。 练气弟子们心急如焚,抢不到位置便只能尽量往高处去,伸着脖子远远眺望。 江月白同样焦心,抛出飞核舟带上陆南枝他们。 见葛玉婵,何忘尘还有剑宗五子都很好奇,便将所有人都带上,挤满一艘船飞上高空。 飞核舟毫不客气的挤开其他师叔和真人,一直挤到最前方。 江月白看到险峻奇峰上闪出恢弘大气的阵盘光影,无数玄妙复杂的符文宛如银河星斗,白日闪耀。 江月白只扫一眼,就识海震荡,飞核舟险些坠落,几人东倒西歪,幸得温妙及时出现托了一把。 “都别乱看。” 温妙踏空向前,从袖中抛出一面黄铜古镜,正是之前小比所用天地乾坤镜。 镜子化作一道流光沉入天罡峰下,将来不及离开的弟子和灵兽纷纷掠入镜中保护。 疾风呼啸,一声震响,兀立在最高处的奇峰陡然断裂,轰隆坠地。 地动山摇间,气势磅礴的五色宝塔虚影从天罡峰下冲起,烟尘滚滚,势不可挡。 赵拂衣面色大变,凌立半空,抬手压阵。 阵光刚起,宝塔轰然撞破,赵拂衣被巨力震退,眼睁睁的看着阵光碎裂成渣,无力回天。 轰! 塔尖撞上高空阵盘,只对抗了短短三息,阵盘土崩瓦解。 江月白心神激荡,目光震动,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与那个冬夜,极其相似的一幕。 晴空朗朗,山崩石坠。 青衣君子,傲然凌立于五色宝塔虚影之中。 阵盘崩碎,万星坠落,唯他墨发飞扬,于猎猎狂风之中垂眸淡扫,俯视众生。 赵拂衣不敢置信,众人目瞪口呆。 由黎九川此刻之强,可想陆行云当年之狂。 江月白瞳仁紧缩,记忆中成了执念的画面开始碎裂,布满蛛网般裂痕。 须臾,江月白释然一笑。 “果然还是我师父更好看。” 记忆若琉璃崩,旧去,新生! 比起赵拂衣,江月白从黎九川身上,更能看到自己未来的样子。 “大胆狂徒,竟敢在我天衍宗撒野!” 声浪如雷,火海倒卷,烈焰焚天至。 铮! 霜银剑芒,后发齐至,杀机纵横来! 江月白惊呼捂嘴,众人面色大变,紧张的屏住呼吸。 众人为黎九川挥手破阵所吸引,忘了阵中还有苍火真君和光寒剑君,他们定是将黎九川当做撒野的狂徒,一出手就是全力。 温慈险些失态,唯有温妙,始终淡定。 轰! 震响滔天,光华耀目,余波掀起空气涟漪,一浪浪翻涌。 众人惊骇的看着黎九川站在那里巍然不动,左边霜寒剑芒激荡,右边焚天烈焰怒号。 五色宝塔饕餮般吞噬冰火力量,助长自身,光华愈发耀眼。 凌光寒和苍火为之大惊,急忙撤手,仔细看去,才认出黎九川。 “是你!” 黎九川一挥手,五色宝塔散作一道道流光汇聚丹田隐没,他拱手拜礼。 “九川见过两位师兄。” 天地间,风萧萧,无人声。 此时此景,谁都说不出话来,心绪一次次被掀起惊涛骇浪,汇成海啸,惊魂夺魄。 一人破阵,破得是地灵界第一阵法师的九十九连环阵。 以一敌二,敌得是元婴后期和元婴中期要命杀招。 轻描淡写,易如反掌,强者姿态,尽显无疑。 谢景山噗通跪下,扯住江月白裙角含泪哀求。 “大师姐,你让咱师父把我也收了吧,我不当剑仙给你当二师弟成不?我也要炼宝塔,我也要镇八方!” 陆南枝把江月白的裙角从谢景山手里扯出来,白他一眼道,“九川真君确实很强,当之无愧同阶无敌,小白,此时我也羡慕你了。” 云裳点头,“是啊,这种又强又对人好的师父,硬着头皮侍奉膝前我也愿意。” 江月白身后,葛玉婵道了句祝贺,知道有些事羡慕不来,只能劝自己看开。 剑宗的许千程忍不住咕哝,“我为什么没早认识这位九川真君呢……” 卓青锋几人看他,虽未动摇修剑之心,但心底着实敬畏黎九川之强,也羡慕江月白,有一个愿意为她当众立威的师父。 得师如此,幸甚至哉! 大家都如此说,江月白却目光坚定,在心底告诫自己。 师父的荣耀是他自己拼来的,她不能以此仗势,迟早有一日,她也会像师父一样,荣耀加身。 今日就先让别人羡慕她得了个好师父,来日,定让他们羡慕师父有她为徒! “黎九川,当年恩怨已消,你今日如此作为,不觉欺人太甚了吗!” 江月白刚要长舒一口胸中闷气,就见赵拂衣怒发冲冠,冲到黎九川面前。 第116章 你不配 第116章你不配 面对赵拂衣,黎九川再不是当年只知退避的人,他泰然自若,负手直立,迎上赵拂衣目光。 “赵师姐这是要与我论当年之事吗?” 目光半空交接,拂衣退避三舍。 黎九川对周边几人颔首示意,抬手布下一道屏障,将他与赵拂衣隔在其中,外人只见两人,不闻其声。 凌光寒退开,苍火真君奔到温妙身边,连声追问,“这是发生啥事了,我是不是错过了大热闹,哎呀,你们咋就不能把我先放出来呢,白白错过一场好戏。” 温妙懒理,挥手驱赶,“去去去,哪都有你,整日看热闹不嫌事大,问别人去。” 苍火真君又扯了陆应淮到一边,“快快快,告诉我怎么回事,黎九川不是废了吗,怎么突然又结婴了,他今日当众打赵拂衣的脸又是为何……” 石钟山从天罡峰下御剑而起,到温妙身边叹气道:“九川真君果然技高一筹,我与他同样想要以力破阵,他却先我一步。” 无人回应,所有人都伸长脖子,侧着耳朵,想知道黎九川和赵拂衣在说什么。 云裳站在江月白身侧,喃喃道:“他们好像那种从前你瞧我不起,今日我万众瞩目,你又气急败坏的怨侣……” 话音一落,几道目光齐刷刷的射过来,云裳受惊一颤,赶忙往江月白身后躲。 江月白也惊了,“你胡说什么呢,我师父怎么可能喜欢拂衣真君?你一天天窝在家里除了培养灵兽是不是净看话本子了?” 云裳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也没看多少,就看了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江月白皱着眉头看向高空中的两人,也不知是不是云裳影响,她竟也在黎九川身上看到一些对拂衣真君的……余情。 屏障之后。 赵拂衣环视冷笑,“为何要隔开,我有什么事是不能与众人说的?” 黎九川不回答,只回忆往昔。 “我此时仍记得当日冥海问天岛上那一幕,鬼族势如破竹不可挡,人族防线全面崩溃,所有人都在逃命,都在撤离。唯有你,说要留下,为苍生一人守关,以待援军。” 黎九川看着赵拂衣,“那日的你,如天光撕破黑暗,孤身傲立,熠熠生辉,在你之下,所有人都是无胆鼠辈,唯你有舍命救世的勇气,便是那一刻,我的心,狠狠的为你动了。” 赵拂衣惊讶的看着黎九川,这些年虽然宗中一直在传黎九川爱慕她,可她从未当真。 黎九川自嘲一笑,“所以留下助你,我是自愿的,时至今日,我也不曾后悔过。” 赵拂衣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她也记得那日,她一人在问天岛上奔波,也忐忑,也害怕,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退。 她那时刚刚元婴中期,赌上性命布下元婴巅峰才能驾驭的大阵,本以为能够一搏,可她还是托大了,鬼潮袭来,不过半个时辰,大阵就因为水气过盛难以平衡而濒临崩溃。 “拂衣真君,九川来助你!” 那一声,如天籁,她到今日也难忘,百鬼哭嚎怒吼的狂风之中,黎九川身上尤带着少年般的桀骜和狂放,笑得那般好看。 黎九川本命法宝特殊,能够快速转化五行,正是因为有他,她得以将海上过盛的水行气息转化平衡,稳固大阵。 也正是因为有他,他们能撑足三日,可他,到底只是金丹后期。 “黎九川你撑不住的,你先走,我再撑上片刻。” “无妨,你尽管稳住大阵,我……还可以……” “你不要命了吗?快走!” “我……唔!” “黎九川!!” 赵拂衣闭眼皱眉,强忍泪意。 黎九川看向远山,轻声道:“本命法宝碎裂,我从未怪过任何人,毕竟那是我自己的选择,这些年累及你被太上长老迁怒,也是我的错,而我,还欠你一句谢。” 黎九川目光收回,落在赵拂衣强压情绪的脸上。 当年他本命法宝碎裂,生机将断时,是赵拂衣舍了半身修为,强行留他性命,她因此跌至元婴初期,差一点连元婴也不保。 所以,这些年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忍了,自己选择,自己承受。 念及此处,黎九川坦然拱手。 “九川,谢赵师姐当年舍命搭救!” 赵拂衣转身泪崩,不欲让周围人看到她如此脆弱的一面。 黎九川直起身子,眼底情绪渐渐敛去,“如你所说,此前恩怨尽了,你我再论此后。” 黎九川缓声问道:“敢问赵师姐,鬼潮之后,为何世间皆传,乃你一人守关,全无我黎九川之功?你成就地灵界第一阵法师,我却成了无名废物等死?” 赵拂衣浑身一颤,握拳解释,“我与他们说过的,我跟联盟所有人说过若无你相助,我不可能守关成功,我解释了,可是他们并没有听。” “呵~”黎九川冷笑,“你是说了,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今次是黎九川助我布阵,才得以守关,只有这一句!你当日光芒万丈,所有人都恭维你,往你身上贴金,你就心安理得的受了,再没有第二句解释。” 赵拂衣不敢回头,只咬住嘴唇紧紧握拳。 黎九川苦笑,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脆弱。 “这些年,我受尽委屈,却不敢为自己争得理应得到的名,便是因为我也在一直跟自己说,你解释过了,是他们不听不信!我一直告诉自己,不是你的错,是这天道之下,众生只认强者,不会在乎一个断了修仙路的废物!” “我告诉自己,你是为了守护苍生,我助你是心甘情愿,与苍生相比,我却只在乎虚名,因这虚名生怨怼,我不如你,我这种龌龊心思之人不配爱慕你。” 赵拂衣泪如泉涌,紧咬嘴唇无声痛哭,只将冷硬背影留给黎九川,留给众人。 黎九川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我被这心魔折磨了许多年,磨平了傲骨,磨平了自尊,也磨尽了对你的那一眼心动,这之后,我才渐渐拨开迷眼爱欲,得见天地。” “赵拂衣,恕我直言,你当日所护,并非这天下众生,而是众生借口之下你那强者之名,护佑苍生?你担不起也不配!” “我没有!” 赵拂衣愤然转身,泪痕满面,眼神强硬。 黎九川定定看着她,不紧不慢的问道:“既没有,阴风涧那次,你明明有余力,为何只护陆南枝,却不曾看到就在她不远处差点要死的江月白?” 赵拂衣双目大睁,踉跄后退,此时才终于想起,为何会觉得江月白眼熟,原来是…… 黎九川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你看大地,只见苍峰巨树,不见碎石禾苗,看天空,只见白鹤鸿鹄,不见雏鹰幼鸟,却不知苍峰从石起,禾苗可成树,白鹤鸿鹄也有幼年时。” “你眼中从来只有自己,不见芸芸众生相,你只爱惜自己羽翼,不曾为泛泛之辈遮风挡雨,你自己也曾淋过雨,却要掀了别人的伞,你这种人,不配为人师!” “当年恩怨,今日全消,日后我再不会提,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赵拂衣如遭雷劈,失魂落魄,一时之间难以回神,只摇头呢喃。 黎九川不再看她,心中多年郁结随风消散,他挥手撤去屏障,面对身后天衍宗众人。 “今日因九川之故,惊扰诸位同门,九川在此致歉,诸位同门勿怪。今日九川得江月白为徒,心中甚悦,还望诸位同门往后对爱徒多加照拂,来日结婴大典与拜师大典同日举行,请诸位同门赏脸见证,九川不胜感激。” 黎九川一拜,起身后目光落在因为兴奋,双眸明亮的江月白脸上,扬起一抹笑。 小丫头,师父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今后,便看你的了! 欠债9章,加更都是现码,时间不定,多少不定,大家稍安勿躁! 第117章 求见(月票100加更) 第117章求见(月票100加更) 合丹殿,丹院。 林向天领宗门命令,连着练了七日筑基丹,一炉未成,心中烦躁结束炼丹。 “乌金生,孙万城,抢老夫天字号丹房,我看你们还能得意多久。” 林向天取出玉盒,再次查看其中灵气饱满的红果,忍不住笑出声来。 “待老夫炼成此药,得了一品金丹,合丹殿大长老之位手到擒来。” 轰! 天地震动,林向天面前丹炉险些歪倒,他惊慌失措,爬起来推开丹房门,见所有人都驾驭飞行法器悬在半空,远远眺望。 就连那些炼丹学徒,也爬上屋顶,伸着脖子。 “发生何事?” 林向天跃上高空,询问身旁一位御剑的外门弟子。 “是九川真人,不是,现在是九川真君,他结婴归来破了拂衣真君的九十九连环阵,还以一人之力,挡下了光寒剑君和苍火真君两个人的杀招。” 林向天惊讶瞪眼,“这……这么厉害?” “对啊,天衍宗元婴战力第一现在已经是九川真君了,不过最让人羡慕的还是那个叫江月白的。” 林向天心头一颤,“关江月白何事?” “九川真君当众求江月白为徒,他当众打拂衣真君的脸,就是为了给江月白出气,给江月白立威,我他娘的真是羡慕惨了啊啊啊!啊?林……林长老,弟子未曾看清长老,冒犯了!” 林向天脑中嗡鸣,天旋地转,踉跄着从半空坠落,扶着树才站稳身子,但双腿还是忍不住打颤。 “哎呀!悔不当初,未听秀春所言早早……现如今可怎么办才好?” 他区区一个金丹长老,如何抗衡同阶无敌的元婴真君? 林向天眼珠快速转动,思索对策,为今之计唯有…… * 小比最后,如此结束谁也没想到,有人欢喜有人愁。 譬如葛玉婵,她被那位平平无奇的李凡桃看中,收为亲传弟子。 而她为了一鸣惊人,还藏了一张底牌,那便是她练气九层的修为。 若非黎九川出现,她远超同届所有人的修为足以震惊四座。 葛玉婵在跟李凡桃离开之前,对江月白道:“有些事可能就是命,我不信命,现在又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打破它,便只能认了,但我不会一直认命,江月白,我会比你先筑基,在这一点上,我赢了你。” 江月白什么也没说,只将葛玉婵一把抱在怀中。 葛玉婵心神一颤,感觉心里的失望和委屈被抚慰些许,她蓦地笑了。 “我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你了。” 送别葛玉婵,何忘尘又到江月白面前。 “我觉得你在阵道上并没有不如我,我出身修仙家族,虽是不起眼的小家族,但也因为我资质好,倾一族之力培养,我识字启蒙用得都是阵道典籍。” “我仔细想过,你我换位,我未必能想到用那么基础的乙木烽火阵去破蜉蝣缚龙阵。所以你是有天赋的,我们做不了一脉的师姐弟,日后还是同门,我可以叫你一声月白师姐吗?” 江月白点头,何忘尘傻乎乎一笑。 “月白师姐,恭贺你拜到一位好师父,另外我想说,我师父她不是坏人,她或许是爱惜名声,高傲要强了些,但她对我也是尽职尽责的在教导,天罡峰的师兄师姐们也很好,人无完人,我希望月白师姐不要记恨我师父,福祸相依不是吗?” 江月白认真道,“当下我还做不到完全不在乎,但我也没有特别的在乎,时间会抹平一切,谢谢你跟我说这些,忘尘师弟。” 何忘尘挠头一笑,“师兄师姐们都不在,我先去陪我师父了。” 何忘尘离开,陆南枝走过来,“走吧,都去我那里歇歇,九川真君刚回来,又闹出这么大动静,还有得忙。” 温慈温妙带着一众元婴真君回天魁峰议事殿,其他人陆陆续续的散去,百强弟子自行去内务堂登记,领取奖励。 卓青锋等人跟江月白道过恭喜之后,便随其他弟子一起前往天魁峰客舍。 江月白今日大起大落,并不着急去换令牌拿奖励,便跟陆南枝,谢景山和云裳一同前往天剑峰,云裳原本想自己回去,被江月白一把拖住,强行拉走。 四人步行上天剑峰,三人并排,谢景山倒着走在前面。 “这个赵拂衣,我原先真是白敬佩她了,没想到她是这种小心眼的人。” 谢景山对赵拂衣颇有不满,陆南枝道:“拂衣真君的事情,我当年在太上长老处修复灵体时,听她说过一些。” 几人看着陆南枝,听她慢慢说来。 “太上长老说,拂衣真君从小就天资出众,从入门开始便是一骑绝尘,永远都在第一位。初时可能大家都会被她所惊艳,但时间长了之后,因为她始终都是无人超越的第一,大家便习以为常,转而去关注其他。” “一个备受瞩目的人,忽然做什么都不能引起别人注意,心中自然会失衡,所以她偶尔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引起别人的注意,维护自己天才之名。” “太上长老说她早都生了心魔还不自知,又很固执,怎么敲打提醒也无用,偏偏她确实很强,一路走来竟到今日才逢对手。” 陆南枝特意看了眼谢景山,谢景山头皮一紧,“你看我做什么,我现在都甘愿给江月白当二师弟了。” 陆南枝点头,又看江月白,“太上长老希望我能以拂衣真君为戒,她那时便说过,拂衣真君迟早要出事,且看事大事小,大了修行尽废,小了可能就像今日,若她能堪破,还有来日。” 江月白垂眸思索,云裳在旁道:“我觉得她已经很厉害了,有心魔还能修到结婴,很多有执念的人连筑基一关都过不了。” 提到这个,云裳眼神暗了暗,对自己之后筑基十分担忧。 江月白道:“她能结婴,恰恰说明她执念深到连自己本心都能蒙蔽,明知是错,也能找到冠冕堂皇,大义凛然的借口说服自己。” “好了好了,都不说她了?”谢景山不耐烦道,“江月白,你跟九川真君以后准备住哪一峰?天剑峰旁边还空着,你劝劝九川真君,咱们做邻居如何,以后我没事也能去混个脸熟……” 正说着,陆南枝和谢景山同时从袖中摸出一块玉符。 陆南枝看过之后道:“是光寒剑君,可能要说拜师的事。” 谢景山面露难色,“可我现在还没想好要不要拜光寒剑君为师啊。” 陆南枝没好气道:“剑修与其他修士不同,你若要转修其他,先废了现在的修为再说,小白我们先过去一趟。” 陆南枝扯着谢景山御剑离开,江月白和云裳对看一眼。 “要不……去内务堂领筑基丹?” 云裳忙不迭的点头,“行,早早拿了我就不用再出门,休息半月调整好状态,就可以准备筑基了。” 江月白祭出飞核舟,“先说好,你筑基成了我也不喊你师叔。” 云裳拉着江月白的手上船,“不叫就不叫,反正我还喊你小白,对了,你要从花溪谷搬走吗?” 飞核舟徐徐升起,江月白俯瞰天衍宗各处山峰,不知哪一峰会成为他们师徒的归处。 “看我师父选哪一峰再说吧,花溪谷是我的钱袋子,我可不会放弃。” “嗯。” 这时,一只传书纸鹤飞到江月白面前,她取下一看,脸色微变。 “怎么了?”云裳问。 江月白将纸鹤揉碎在掌心,“我先送你去内务堂,是林向天求见我。” 先加一更,明天继续! 第118章 下血本 第118章下血本 江月白跟着齐明踏进殿内,齐明走到主位边,请她上座。 江月白诧异道:“请我坐这里?你没弄错?” 她还记得半年前她刚回宗,拿下灵耕师令牌来拜见林向天,林向天就坐在主位上,贾秀春跪坐一旁侍候,像个土财主一样。 齐明道,“这是林长老的意思。” 江月白嘲讽的笑了笑,大咧咧的坐在主位上到处拍拍看看,感觉一点也不舒服。 “您先坐,林长老马上就到,我去外面候着。”齐明告退。 盏茶未凉,林向天便快步走来。 他踏进屋内看到江月白正坐在主位上,也不抬头看他,手上拿着一面令牌把玩,‘九川’二字明晃晃的对着他。 林向天眼角抽搐,脊背怎么也挺不直,清了清嗓子才道:“恭喜小友拿下小比第一,拜得强师,真是实至名归,可喜可贺啊,老夫这里有些贺礼,不成敬意,还望小友收下。” 林向天取出一个挺大的木盒,交给齐明,让齐明送到江月白面前。 木盒打开,里面全是各种药瓶。 “老夫身无长物,也就是些丹药傍身,这里有三颗老夫以前存的筑基丹,十瓶上阶培元丹和十瓶上阶降尘丹,最适合小友练气后期使用。” “还有十颗定颜丹,十颗疗伤圣药九花玉露丸,十颗快速恢复神识的醒神丹,十颗能治疗神魂创伤的碧波清魂丹,以及十副用来锻体的龙力锻骨散。” 这么多东西叫齐明的手颤了下,险些没拖住盒子。 光是三颗筑基丹就足以让人疯狂,齐明在林向天和贾秀春身边侍奉多年,到现在也没能拿到一颗筑基丹。 更别提还有上阶的培元丹和降尘丹,九花玉露丸更是难得,元婴修士受伤常用此药恢复,对于元婴以下修士,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一颗就能完全恢复。 其他全是珍品,齐明甚至怀疑林向天是将自己压箱底的存货全都拿出来了。 下血本,只为讨好他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姑娘。 回想齐悦投靠江月白,到现在也才四个月,她便从一个普通内门弟子,成为天衍宗最为炙手可热的亲传弟子。 让曾经忌惮的金丹真人,亲自给她一个练气修士赔罪。 这般本领,当真逆天,叫人惊魂! 齐明定了定心神,略微抬头,发现江月白根本不为所动,随手打开筑基丹的盒子瞧了眼,便让他把东西拿到一边。 江月白似笑非笑,问林向天,“林长老送这么大一份礼给我,让我既迷惑又惶恐,长老意欲何为?” 林向天站在那里踌躇片刻,一抬头,“明人不说暗话,老夫今日是想与你了结恩怨,从此之后各走各路,这些丹药,便是老夫的诚意。” 江月白也不矫情,直言道:“好,林长老的诚意我收了,但林长老应该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林向天面色阴沉,从袖中取出一只天青色长颈瓶,一经催动,丝丝烟气从中飘出,贾秀春的上半身逐渐凝聚其中。 双目无神,无知无觉。 江月白站起,“你抽了贾秀春的魂?” 林向天道:“这贼妇三番五次借老夫名义行恶事,老夫念及她这些年侍奉的辛劳不与之计较,却还是酿下大错。” “陶丰年之事,宗门当年已有判罚,老夫并无怨怼,但这贼妇自作主张,在老夫闭关期间对陶丰年三番五次的刁难,最后……总之,老夫也有错,错在御下不严,没能早点处置她。” “她作恶多端死不足惜,今日我特意抽了她魂魄,你随意处置,老夫绝无二话,只希望从今往后,你我恩怨一笔勾销。” 林向天收回贾秀春残魂,将瓶子抛给江月白。 “这魂瓶是一件法器,可储存魂魄,一并送与你,还有岁晚那里,待她出关,我会让她上门磕头赔罪,之后我会将她打发回林氏,永不踏入天衍宗,如此,你可满意?” 江月白握着瓶子,心中冷笑,林向天弃车保帅,竟然亲手抽了贾秀春的魂魄。 死在自己最爱的人手里,也不知贾秀春最后是何心情? 林向天明显抹去了魂魄的记忆,也算是解决隐患,让她无法利用搜魂等手段获取他的秘密。 离结束这场仇怨,又近一步。 江月白见好就收,“好,林长老大气,就依你所言,你我恩怨就此了结。” 才怪! 林向天仔细看着江月白,斟酌她所言的可信程度。 江月白现在炙手可热,黎九川更是被宗门寄以厚望,他万不能在此刻动江月白,只能避让,还是马上开始闭关,直至他炼好那药。 届时金丹一品,宗门必定重视,便是黎九川也不能随便动他。 江月白收了东西告辞,林向天让齐明送她。 “贾秀春,是心甘情愿被抽魂的。” 走出殿外,齐明忽然对江月白道,“其实有时候,我真的很敬佩她,如果不是遇错了人,她体质特殊,自愈能力强大,定能在修真界闯出一番名头。” 江月白问齐明,“贾秀春已经死了,你还要留在这里吗?林向天要是知道你给我通风报信,不会放过你的。” 齐明眼神苦涩,“我暂时走不了,不过师姐不必为我担心,我自有打算,或许我可以……算了,还未祝贺师姐小比第一,喜得名师,恭喜师姐。” 江月白点头,想了想,将自己制作的花溪谷令牌交给齐明,谷口灵蟾看到令牌会放人进谷。 “这令牌你拿着,若有事,可入花溪谷暂避。” 齐明接过那块月牙形,刻着‘花溪’二字的令牌,无言拜谢。 出了合丹殿,行至无人处,小绿突然从识海出来,撞击江月白放在衣襟里的魂瓶。 [吃 江月白将魂瓶拿远,挡开小绿,“从没见过你这么猴急,贾秀春比林岁晚还坏,她的魂魄肯定难吃。” [好吃 小绿磷火暴涨,很急切,不断试图靠近魂瓶。 “你到底是怎么判断魂魄好吃难吃的?这个不能吃,林向天给的东西我得让师父检查过后,没问题了再用,你忍忍。” [我破了 灯笼上第一次冒出三个字,往江月白脸上怼,让江月白看它身上破洞。 “针尖大个洞而已,别矫情,不能吃就是不能吃。” 江月白很坚决,小绿磷火猛燃,突然撞上江月白的手,将整个魂瓶吞进灯笼里。 灼烧感传来,江月白缩手。 魂瓶掉落,贾秀春的残魂被小绿吸走。 嗡! 江月白识海巨震,如被钝器一点点凿开头颅,连同全身骨骼也开始发出裂响。 她痛呼倒地,瞬间一身冷汗。 “小绿你……混蛋……” 在疼昏过去之前,江月白将命牌玉符狠狠捏碎。 识海中,原本的麦苗快速枯萎,一株奇异的草取而代之,从她识海那捧泥土中,破出。 彼时,林向天正做闭关准备,不知江月白刚从他那里离开,就性命垂危! 第119章 异人血脉 第119章异人血脉 江月白命牌裂开,内务堂弟子第一时间上报,公孙竹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派洪涛去通知黎九川,亲自前往江月白出事地点。 在自家宗门里被害,害得还是才刚拜了九川真君为师的江月白,公孙竹是真的震惊,哪个不要命的家伙吃了雄心豹子胆! 公孙竹前脚刚到合丹殿外树林,黎九川一个闪身便出现在道旁,江月白就昏迷在不远处。 公孙竹看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黎九川,走向江月白那两步险些跌倒,惊慌失措的样子叫人不敢相信那是九川真君。 公孙竹慌手慌脚的跑过去,黎九川已查看过江月白状况,面色稍安。 黎九川将一道灵光打入江月白体内,又喂她吃下一颗丹药。 “送她去天闲峰找太上长老。” 黎九川将人交给公孙竹,捡起掉落在地的魂瓶,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合丹殿,一身低气压叫公孙竹不寒而栗。 公孙竹抱起江月白,临走前看到黎九川踏进合丹殿,气势汹汹。 合丹殿深处。 林向天收拾好一切,准备前往修炼室闭关。 临行前对齐明道,“贾秀春虽然不在了,但老夫身边仍需用人,这些年你的表现老夫很满意,只要你继续衷心为老夫办事,待到老夫出关,自会给你一颗筑基丹。” 齐明面无表情,躬身称是。 林向天双眼一眯,压低声音,“但若你敢有二心,蚀心丹的滋味你可别忘了,萧岸阔的下场,便是你的前车之鉴。” 齐明浑身紧绷,别人都当萧岸阔进了执法堂被搜魂,之后才死,但谁都不知道,萧岸阔在进执法堂之前就已经神魂大乱,搜魂只搜到零散记忆。 齐明当时还盼着,能通过萧岸阔,让执法堂查到林向天身上。 林向天给他和萧岸阔吃的蚀心丹,可不止蚀心腐骨的作用,里面还加了别的东西。 “林长老放心,齐明定会……九川真君!”齐明忽然面色大变。 林向天浑身一颤,猛地转身,就见黎九川不知何时出现在院落洞门处,正眼含冷意看着他。 林向天心虚颤抖,一瞬间将他这些年跟江月白接触的所有片段回忆个遍,看那里得罪过江月白,都该怎么解释。 还有黎九川为何突然出现,明明他跟江月白已经谈妥,她东西都收了? 难道说……那丫头过河拆桥? 这个卑鄙小人! 林向天惴惴不安,因暂时摸不清虚实,只得强撑着见礼。 “九川真君到访,林某有失远迎,不知真君此来是为何事?” 黎九川不紧不慢的走进院中,一字一句的质问。 “敢问林长老,我徒儿月白今日是否到此见过你?” 林向天心中一动,他不知道江月白来过? “老夫今日是求见过江月白,这不是因为她与老夫颇有渊源,又帮着老夫种灵药,此次得了小比第一,又拜九川真君为师,老夫自然要恭贺一番,送上一份大礼。” “大礼?”黎九川浑身气势一荡,眼神如刀如剑,“林长老的大礼就是要她的命吗?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声爆如雷,掀起一阵狂风,林向天如遭重击接连后退,齐明被掀翻在地,周边树木震荡,落叶纷飞。 林向天一脸骇色,齐明也惊讶睁眼,又很快敛去。 “江月白她……她出什么事了?”林向天颤声问道,“不可能啊,老夫只是给了她好些丹药,并未……” 砰! 魂瓶砸在面前。 “这东西难道不是你给她的?她在合丹殿只与你有来往。” 林向天瞳孔震动,难道是贾秀春? 不可能,贾秀春魂魄中的记忆和意识都被抹去,不可能伤到江月白。 就算能,他也没那个胆子啊! “没有,老夫断不可能害江月白,老夫……老夫没有理由害她啊!” 林向天此刻冤枉至极,他是真的怀着诚意跟江月白了结恩怨的,一定是那臭丫头故意害他! 黎九川沉声道,“林向天,你与我徒月白之间的恩怨,我知道是因陶丰年而起,她未曾与我说过半个字,她要强不愿让我插手,但做师父的,岂能容忍你随意欺她害她?” 林向天简直要哭了,“我真的没有害她,今日我与她相谈甚欢,不信……不信你问他,他可以作证,你要还不信,我可以让他立道心毒誓。” 林向天一指齐明,厉声道:“齐明,你还不速速将今日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告诉九川真君。” 黎九川未曾看向齐明,只盯着林向天。 林向天暗暗催动蚀心丹的力量,齐明握拳咬牙,心一横,几步走到黎九川跟前扑通跪地,将一物双手举起。 “林向天三番五次暗害江师姐我皆可作证,还请九川真君救我!” 黎九川垂眸,看到齐明手心躺着一块月牙形玉牌,上书‘花溪’二字,明显是江月白所在花溪谷的令牌。 林向天大惊失色,暴跳如雷,“你这个混账!!” 齐明痛呼倒地,黎九川悍然出手。 砰! 林向天如离弦之箭,狠狠砸进后方大殿,整座大殿轰然倒塌,将其死死压在下面。 巨响惊天,尘土飞扬,惊动合丹殿上下,立刻便有数道遁光朝此处射来。 乌金生等一众炼丹长老看到黎九川长身玉立,抬起的手缓缓放下,脚下齐明抱头蜷缩。 远处坍塌的大殿下面,林向天吐血不止,半身被埋,上面还有五色光华镇压。 “黎九川!我林向天与你……无冤无仇!你为徒……徇私逞凶,我定要到……到宗主面前告你!” 乌金生等人不知发生何事,又害怕黎九川威势,一时之间竟无一人敢开口。 齐明倒在地上,感觉识海和丹田的痛苦逐渐减轻,看到一块琥珀掉在他面前,里面封着一只蛊虫,正是刚才从林向天身上掉出的。 齐明止不住的颤抖后怕,同时心中狂喜,他这一次赌对了! 黎九川看到江月白给的玉牌果然出手救他,面对林向天,江月白的力量根本不够,所以他才一直没有向江月白求助,而是继续等待更合适的机会。 可谁能想到,这机会来得这么快。 齐明翻身爬起,背对所有人跪在黎九川面前。 “九川真君,林向天这些年来在宗中作恶多端,桩桩件件我都记录在册,他还跟邪道勾结,以邪法炼人药,那萧岸阔就是他手下之一,还请九川真君明查!” 话音刚落,齐明便快速做出无声口型。 “请九川真君搜他的魂,为江师姐抹去隐患。” 黎九川神色一凛,他今日借机发挥,原本只是想好好震慑一下林向天,毕竟无缘无故的杀一个金丹真人,的确没办法跟宗主交代。 眼前杂役所言,黎九川一时半刻无法完全相信,可听他所言涉及到江月白,明知是利用,黎九川仍毫不犹豫,闪身出现在林向天身边。 “黎九川,你……你要干什么?”林向天骇然失色。 黎九川面无表情,一掌按在林向天头顶,神识强势侵入,搜查林向天记忆。 林向天痛苦惨叫,围观众人惊恐万状。 黎九川在林向天的记忆中看到江月白当年上门服软,为求生存,为报仇屈辱的样子,心中酸涩。 他竟不知,这丫头为了这本不该她承担的仇怨,受了这么多委屈。 还有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她自以为天衣无缝,但在林向天记忆中都有蛛丝马迹可寻,林向天此刻是利益薰心未曾醒悟。 执法堂若是严查定能发现,幸好,第一个搜魂的是他。 搜魂对神魂和记忆破坏极大,每一次都是锥心刺骨,都会破坏一部分记忆。 还有这个杂役,虽然是利用他对付林向天解救他自己,但他最终是帮了江月白。 黎九川不动声色的抹去关于江月白的部分,丢开疼昏过去的林向天,对着围观众人淡声道:“去请执法堂大长老。” 黎九川抬头,望向天边斜阳,看合丹殿弟子御剑远去,唇角勾起一抹笑。 今日之后,小丫头这份仇怨,将到此结束! *** “打死她,她是妖怪,快打死她!” “我不是,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 “马公子,新到的好颜色,是个异人,您要不要试试?” “异人不都皮糙肉厚,生得妖怪面孔吗?能有多好颜色?” “这个不一样,受伤恢复特别快,您可以放开了玩。” …… “哈哈哈,果然有趣!” “放过我,求求你们放过我,谁来,救救我……” …… 江月白猛的惊醒,瞳孔收缩,满头冷汗。 脑海中的画面如一场噩梦,此刻清醒了想要去抓住,却越抓越散。 最终什么都不记得,只有那种强烈的绝望和恐惧感,遗留在身体里,让她心脏剧烈跳动。 吞了口唾沫,江月白按着头坐起来,浑身酸痛又沉重,感觉自己哪里不太一样了。 好想喝水,好想到有阳光的地方去,这里好阴冷。 她环视周围,看到藤蔓从破窗延伸进屋,缠上掉漆的红柱,蛛网密布屋角,到处都是破败腐朽的痕迹。 “我这是到阴曹地府了吗?” 江月白从烂木头床上下来,看阳光从门口透进,照出尘埃痕迹。 她小心翼翼的往出走,查看自己的修仙面版是否还在。 看过之后,江月白站在门口阳光下,遍体舒适,又满心疑惑。 【姓名】江月白 【灵根】五行灵根 【血脉】云芝草(1/10) “怎么多了一个条目?这是什么意思?” 江月白一头雾水。 “哈哈,你这小灯笼,倒是有趣得紧。” 听到温妙的笑声,江月白迈过门槛循声而去,周边荒草遍布,到处都是长了青苔的酒壶酒坛,怎一个乱字了得。 远处树下,温妙正躺在摇椅中饮酒,小绿磷火幽幽,狗腿子般围着温妙左飞右荡,灯笼上不时浮现大片墨渍。 江月白现在目力很好,站得远也能看清上面的字。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秀色掩古今,荷花羞玉颜 [绝代有佳人,幽居空谷中 一字一句全是诗,她才走五步就变了三句。 江月白嘴角抽了抽,小绿跟她一向惜字如金,两个字都算多,之前为了贾秀春的残魂才冒出三个字。 现在居然十个字十个字的往外蹦,还都是夸赞! 是她不配吗? “醒啦?” 温妙头也不回,饮一口酒问。 小绿磷火一荡,流光般飞到江月白面前左右晃,看起来很开心。 江月白暗暗瞪了小绿一眼,眼神中表达出‘你给我等着’的意思,到温妙面前拜礼。 “月白见过太上长老,敢问长老,我这是怎么了?” 温妙坐起来对江月白招招手,示意她到面前坐下。 江月白过去盘坐,温妙将手放在江月白头顶,她浑身一紧,下意识的抗拒,可转念一想,她昏迷的时候一定被温妙里外都探查清楚了,又慢慢放松下来。 “嗯,融合得倒是很好,你这丫头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幸运,恭喜你,现在已经不是个人了!” “啊?” 江月白一脸懵,什么叫,她不是个人了?太上长老就能随便骂人了吗? 温妙问,“你这小灯笼是不是吞了谁的魂?” 江月白皱眉抿唇,不想说。 温妙一笑,“你放心,本尊不是那种迂腐之人,器无好坏,在于用它的人,还有,你师父已经把林向天带去执法堂了。” “什么?”江月白差点跳起来,眼睛瞪得老大。 “你刚从林向天处出来,就捏碎玉符求救,半死不活的倒在合丹殿外树林边,九川自然心急如焚,再加上你跟林向天的恩怨九川是知道的,自然要去寻林向天问上一问。” “这个林向天啊,多行不义必自毙,被他身边的杂役给举报了,九川当即搜魂,果真查出来不少事,虽说大部分都是利益争端,但有一桩是天衍宗宗规所不能忍的。” “什么?”江月白弱声问,有点心虚。 温妙仰头饮酒,“他以人炼药,此乃邪道法门,天衍宗绝不姑息养奸。” “我师父这样做,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江月白有些担忧,黎九川刚回宗就下了拂衣真君的脸面,现在又解决了林向天,怕会被有心人借题发挥,于他名声不好。 温妙瞧她一眼,“无妨,九川处置林向天并未做错,他这么做也都是为了你,要让人直到他是个护短霸道的性子,如此一来,别人便不敢轻易与你为难,你在这天衍宗内才能如鱼得水。” 江月白心中感动,这件事原本就是她的私事,她不想麻烦师父的,可谁能想到,小绿一番冒失,竟引起这么大变故,最终将她身上的仇怨就此了结。 因缘际会,福祸相依,当真妙不可言。 只是她知道这件事结束之后,心底除了喜悦,好像莫名空了一块,有些惆怅,还有些迷茫。 “那林向天最终会如何?”江月白压下杂念问。 温妙转头看着她,“执法堂自有判罚,总归不会是好下场,你事后可以自己去打听,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小灯笼吞了谁的魂吗?” 事到如今,江月白估计师父已经将前因后果大致告诉了温妙,便老实交代。 “是林向天身边的侍妾,她当年害我爷爷,还逼得我不得不去阴山矿场避难。这次我拜师之后,林向天怕我报复,就抽了她的魂给我赔礼,结果小绿……” “就是这破灯笼,我说不能吞,它暗算我给强吞了!” [我不破 小绿飘过来往江月白脸上怼,叫江月白看它已经恢复,然后又飞到温妙身边找靠山。 温妙点头,“此魂是异人魂魄,异人有妖族血脉,妖族修神魂,天赋力量都聚在魂中,等闲妖魂你是吸收不到此种力量的,但此魂主人是道修,灵魂更亲和人体,你这灯笼又特殊,你便继承了这丝力量。” 江月白皱眉,她以前在书上看到过,苍国往西,过西云十六部,再翻越天巫十万大山就是异人国,那并非一整个国家,而是许多大小国和部落组成。 异人大都具有妖族血脉,非人也非妖,血脉弱者与凡人一样,血脉强者可修妖族功法,但大多数只能强身锻体如武道修士,难以修得妖族神通。 其中也有身怀灵根的,能够跟正常人一样修道法,贾秀春应当是其中之一。 异人国是人族和妖族的缓冲带,身怀妖和人两族血脉,跟两边都能来往,隔开妖族和人族,避免爆发冲突。 至于异人是如何诞生,要追溯到上古巫族之乱,十分复杂。 总之,异人虽特殊,却被妖族视为劣等,被人族视为奴,世代居住在异人国不出,唯有在那里报团取暖,才有生机。 “你也不必忧心,这丝血脉很弱,元婴以上修士以手扶顶才能探查到,它只是让你体质变得稍微特殊一些,并无弊端。若是你以后到了妖族,兴许还能以此修习妖法。” 江月白松口气,没太大影响就好。 “太上长老,那您知道这是什么血脉吗?” 温妙随口道,“仙芝一族的云芝草,属于草木妖精,仙芝一族都具有很强的疗愈能力,抗毒延寿什么的,最强的仙芝据说咬一口连道台裂痕都能修复,不过这都是传说,也没人验证过。” “你这点微弱血脉,顶多就是让你受伤恢复速度比别人快个十来倍,抵抗些许普通毒性。行了,正好在这儿,咱们说正事,上次我说待九川结婴归来要好好赏你,呐,你的奖励。” 温妙手一翻,将一物递到江月白面前,五色光华映入眼帘,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竟是一个完美无瑕的五色琉璃莲台,同她找到的报废品一模一样。 第120章 五行莲台 第120章五行莲台 “你给的那二十多件报废品,拆解还原重新提炼,我又添了些材料,最后只得这一件。” 江月白捧着莲台,满眼喜悦,“这是法宝吗?” “远超一般法宝的成长型法宝,天宝疯子炼器手艺确实不错,待你筑基之后,若能寻得五行灵物炼入其中,你将来结丹或可拥有一件本命灵器,比九川那五行宝塔还强。” 江月白整张脸都亮了,师父的五行宝塔有多厉害,全宗都已见识,她将来竟然能有一件比师父那宝塔还厉害的灵器做本命法宝。 好期待! “我要是在小比之前把这东西给你,你能把卓青锋打哭。” 江月白没过脑子,秃噜道:“那为什么不让我把他打哭?” 温妙气笑,一指头戳得江月白脑袋仰起。 “人家是客人,到天衍宗来做客,你把人家打哭算什么?而且没打哭,你也把人家腿打断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江月白狡黠一笑,“嘿嘿,那这五行莲台还是原来的功能吗?提升灵气运转速度,炼五行之精气,聚五行之本源吗?” “嗯,除此之外,九川还根据他本命法宝使用过程中的优势劣势,更改了几处,增加了两个功能。” 夏日凉风,草浪起伏,温妙点着五行莲台各处给江月白讲解,江月白不时点头提问,将五行莲台的使用方法铭记在心。 “……你以后有什么不用的东西就扔莲台里,可以分解吸收其中的五行灵气,提炼成五行精气储存。就你那个下金针炸成雷海的法术,借助莲台调动五行精气施展,成诀速度至少缩短一半,把剑宗那五个捆一块再加上何忘尘的阵,都扛不住。” “中心莲蓬这里可以将五行精气聚成莲子取出,炼丹可以增加丹药品质,用特殊手法还能制作一些威力巨大的一次性法器,五行精气作用很多,你以后自行摸索。” “此宝十分难得,你早早将其炼化收入丹田,无事莫要在人前显摆知道吗?没事勤快点,多存些五行精气出来,免得遇到危险时抓瞎。” “知道了,多谢太上长老,小绿没说错,您就是人美心善的绝代佳人。” 小绿闻言飞到面前,灯笼上又出现十个字。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温妙嗔笑,“我算是知道你这小灯笼嘴巴为什么这么甜了,真是跟你一样一样的,行,本尊也不白受你们夸,小灯笼,收好了。” 温妙弹指,一道符文和一缕灰色火苗飞到小绿灯笼上,它周身两团磷火猛得爆燃,由绿转灰。 “这是我自冥海所得的一丝幽冥阴火,八品灵火算不上特别强,却最适合它此时强度,待它完全炼化后可打破鬼灯限制,今后也能助你杀敌。” “这小灯笼中有一道极强的执念,很是不错,今后你若碰到各类阴火,都可以让它吸收,一点点脱胎换骨,或有一番变化。” 江月白瞥了小绿一眼,“它以后要是听我话不再乱吃东西,我就给它找阴火,要是不听话,我现在就不要它了!” [俯首帖耳,唯命是从 小绿立刻凑到江月白面前卖乖,江月白气呼呼推它一把。 “对了,太上长老,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闻言,温妙心头没来由的一颤。 “对于魂魄来说,好坏是怎么区分的?” “对鬼道中人来说,至情至性,至真至纯,便是好魂。” 江月白恍然大悟,如此的话,贾秀春对林向天的情,确实很极致。 “太上长老,我突然想起五味山人记载中说,五行莲台可以演化小世界,我这个是不是也可以演化出像天地乾坤镜一样的小世界?” 温妙睨了她一眼,“哼~就你个小练气还想演化小世界?等你化神再说吧。” 江月白不气馁,“我爷爷以前说过,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可成,重要是要有目标,大胆一点也无妨。” 温妙点头,“你爷爷倒是个睿智的人。” 江月白眼神忽然暗了几分,若是爷爷还在,看到她今日成就,一定会特别特别开心吧? 一定会给她做一大桌好吃的,他就坐在旁边喝着酒,红光满面的听她说小比时怎么把卓青锋腿打断的。 蓦地,江月白酸了鼻子,“太上长老,人若魂飞魄散,当真就没有转世的机会了吗?” 温妙看着她,在修仙世界,有些事未必就是完全的死局,但她此时距离那通天大道太过遥远,给她虚无缥缈的念想,倒不如让她趁早放下。 “嗯,没有机会了,逝者已矣,你要学会放下。” 江月白用力点头,“我知道,阴山矿场那五年,我就已经想明白了,只是今日大仇突然得报,心里总觉得……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温妙凑近了瞧着江月白,“怎么?大仇得报之后,突然迷茫了?” 江月白抬眼,四目相对,她从温妙清澈的瞳仁中看到自己的倒影,的确是一脸迷茫。 这些年一直是仇恨支撑着她,不断的努力再努力,要快一点成长,要快一点报仇,不要拖累自己修行。 可是无论她嘴上怎么说,心里怎么想,仇怨还是成了她修行重要的目标。 就算是这次小比,拿第一,拜真君,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报仇更进一步。 所以现在,她的确是……没了目标,迷茫了。 “太上长老,大道之巅究竟是什么样的?我一直说要去大道之巅,可我根本就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 温妙手一抖,目光闪躲拿起酒壶灌了一口。 她怎么一不小心就着了这丫头的道?她要知道大道之巅是什么样子,还能坐在这里喝酒?她又没到过那境界! 江月白目光赤诚的望着温妙,耐心等待她解答。 温妙抓眉毛,“世间大道三千,小道无数,所谓大道之巅,是对道的领悟到达一种极致,天人合一。每个人所修之道都不同,譬如我宗祖师陆行云,修霸绝天地之道,那五味山人修逍遥自在道。” “往近处说,陆南枝一心要修的是杀伐之道,每个人所追求的不一样,所修的道便不同。除此之外,万事万物的运转规则是道,人生见解感悟也是道。” “道,不可言说,只可自悟,无处不是道,道无处不在,本尊这天闲峰上,也处处都是道。” 江月白拧眉扫视周围,她没看到道,就看到脏和乱。 “您为什么不拔了这些草,还有那些蜘蛛网,一道法术就能弄干净,看着多不舒服啊?” 温妙高深莫测的整理衣袖,“这些草长得好好的,蜘蛛努力织了网,我岂能因为看着不舒服就断了它们的生机?” 江月白一指出去的小道,旁边有许多被踩死的小草和虫子尸体。 “那这些呢?您还不是断了它们的生机?” 温妙笑,“我不为私欲断它们生机,但它们也不能挡我的道,我顺应自然,顺应自己,顺应道。” “您确定……不是因为懒?” 温妙敲头,“你个小丫头懂什么,本尊修的,是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这就是本尊的道,简单说就是轻欲望,灭私心,不过本尊仍身处凡尘,做不到极致,当年学祖师风姿灌黄汤,如今成瘾难戒,当真是惭愧啊。” 江月白眉间川字越来越深。 “你若不懂不必强求,去寻你自己的道便好。”温妙提壶饮酒。 江月白又问,“您刚说大道的极致,是天人合一,那什么又是天人合一?” 温妙酒壶险些没拿住,她点化过不少弟子,就这一个最难缠,不问与自己修行相关的,问得这都是什么玩意儿,悟道是她一个小练气该操心的事吗? 温妙又想起小丫头刚说要大胆定目标,觉得她可能是雄心壮志,此刻将目标定在了大道之巅,所以急于弄清楚,她要去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的。 温妙重整旗鼓,堂堂化神,岂能被小练气难住! “天人合一是一种玄之又玄,不可言说的境界,简单来说,便是你的认知越接近天道,便越契合天道,便能以此运用天道的力量,而天道力量非凡人所驾驭,我辈修士才要修功法,炼自身,让自身能够承载更多的天道力量。” 江月白懵懂点头,“就像师父教我领悟五行轮转,五行便是天道的力量,它是自然存在的,先前因为不得悟,所以无法五行轮转,后来明白其中道理,看清天地中五行本质的一部分,便能够运用五行轮转,对吗?” 温妙眼神亮起,先前只是听九川说这丫头悟性高,此时亲眼见她将空泛的东西落到实处,自行举例领悟,才知这丫头的悟性是真的好。 九川,收了个好徒弟啊! “既然如此,太上长老,我想知道……” 江月白咬嘴唇低头思索,温妙的小指冷不丁颤了下,她每每有不好预感的时候,小指就会颤。 江月白一抬头,“我想知道为什么鸟可以在天上飞,鱼就要在水里游?树要向天生,果要向地落?为什么日出东方,不是西方?为什么有一年有四季轮回?” “呃……有些地方也不是四季分明的。” “那为什么不是四季分明?” “…………” “这天地自何处来,人自何处来?还有时间,为什么只能往前不能倒回?都说修仙逆天,那若是修到大道之巅,这些天道定下的规则,我能不能改变?能不能回到往昔,去改变别人的命运?” 温妙:吾命休矣!! “哈哈哈。” 不远处传来黎九川爽朗笑声,温妙气急败坏,祭出天地乾坤镜对着江月白一照。 江月白消失不见,温妙瞪了眼黎九川。 “丫头,你记住,所谓道,见己身,问来处,寻归处,你且在那问道树下好好参悟。” “顺便……把五行莲台祭炼完了再出来!”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第二更等我写好发,周末事多,时间不定。 第121章 明心见己 第121章明心见己 “这是月白小比头名的丹药奖励,劳烦太上长老送进去给她,花溪谷那边门庭若市,都是上门求见攀交情的人,叫她在里面避一避,修行几日也好,待我处理完琐事,再将她领回。” 温妙接过储物袋随手扔进镜子,“小丫头此时心中正迷茫,也不知道能不能堪破。” 黎九川温和一笑,“她可以的,她天性乐观,遇事从不与自己为难,待她找到新的目标,自会一往无前。” 温妙手痒,取出龟壳铜钱,“待我卜上一卦,看她是个什么命格。” 铜钱在龟壳里晃动,温妙口中念念有词。 “开!” 六枚铜钱落地,黎九川探头看来,温妙掐指算了片刻,神色大变。 “她怎么会是早夭的命?” 黎九川心中一凛,“太上长老,你可看清楚了?” 温妙皱眉,“你莫急,她早夭命数已经应过,也就是说她早在入天衍宗之前就该亡故,是有人乱了她的命数,这种事情修真界也有,乱人命数者只要承担得起因果,乱了也就乱了。” “只是这个乱她命数的人……待我请问天尺。” 温妙探手入怀。 轰隆隆! 白日惊雷,骤然间风起云涌,山雨欲来。 温妙神色凝重,缓缓将手拿出,“天威不可测。” 黎九川一脸担忧,“这对月白是否有什么影响?” 温妙收起龟壳铜钱,“我修行境界还不到窥测天威的时候,我只知道她的命数将与那人交缠,未来是劫是福谁也不知道,但好的一点,就是今后谁也不能以卜算之法测她命数,否则就会像……” 温妙抬手指天,“你去忙吧,别在这儿扰我清净了,小丫头我会暂时帮你看着,毕竟……也算是我半个徒孙。” 黎九川拜别温妙,温妙继续躺在树下,晃着脚饮酒。 “今朝有酒今朝醉,答疑解惑真心累!” * “哎呦!” 江月白面朝下扑倒在地,刚爬起来,又被一个储物袋砸头。 她按着脑门,看到一片纯白世界,无天无地,无日无月,无风无雨。 得亏她目力好,才看到纯白之中有一株指甲盖大小的嫩芽,两片叶子卷起,尚未舒展。 “这就是问道……树?” 江月白皱眉,盘坐在嫩芽前仔细看,看不出半分眉目。 “见己身,问来处,寻归途,这又是什么意思?” 江月白明白字面的意思,再往深去,不得其解。 苍茫空间之中,江月白与这嫩芽形单影只,周边什么都没有,连日征战奔波,勾心斗角的心绪,蓦地放空。 爹娘走后,直至此刻,她都从未像现在这般……安宁。 此地像是有什么力量,让江月白忍不住回忆往昔。 江家村里,她家虽不富裕,却和乐美满,那时每天最期待的,便是爹去镇上做工回来,怀里那几块小小的饴糖,她为了独占,经常揍哭弟弟。 娘提着扫帚打她,嘴里甜,她还能笑出来。 她以为,江家村就是她的天地,是她一生的全部。 后来旱魃乱世,家乡大旱,她走出江家村,见识更多的人,更大的天地,历经苦难,在永安城落定。 进了林府,初时过得还算舒坦,她又以为,林府和永安城,会是她今后的天地。 那时的她,是知足的,只要吃饱,在哪都是活。 再后来被发卖,九死一生逃入深山,得见仙颜,那一瞬她永生难忘。 那是静湖落石,楼宇倾塌般的震动和余波。 便是从那一刻起,她再也不能知足。 江家村,永安城,天衍宗,天地之广阔,绝非她幼年敢想。 中原,天巫,冥海,妖界,地灵界……便是天之极,地之极了吗? 与幼年那颗饴糖相比,她此时再难找回曾经的满足快乐,但她宁愿舍弃那颗糖,也想知道天高与地厚。 人生在世,功成垂败,皆在取舍之间,有舍有得,不舍不得。 所以…… 江月白闭眼,深深吸一口气。 再睁眼时,陶丰年就坐在她对面,弓背盘腿,手持烟杆,吞云吐雾。 “白丫头,要跟爷爷道别了吗?” 眼底泛起水雾,江月白贪婪的注视着眼前明知是虚幻的爷爷。 陶丰年敲敲烟杆,让燃尽的烟灰归于大地。 “爷爷的《花溪笔录》还在你身上吗?打开再看看。” 江月白找出早已被翻得卷边的书册,用手掌抚平边角,打开。 “三月初三,收冬灵麦一千两百五十斤,还老孙两百斤,借予董家一百斤。” “八月二十,收灵谷两千七百斤,攒足五百灵石,欲购修行所需。” “八月二十五,吴家二子狩妖重伤,欲借灵石购药疗伤,思前想后,同在花溪谷生存不易,借之。” “十一月十五,收成不好,修行进境缓慢,催债不顺,如何是好?” 江月白无意识的翻着,她早都看过许多遍,后面全都是如此,耕种收获,家长里短,不出花溪谷,不出天衍宗。 陶丰年的烟杆压上来,“再看看你自己的日志。” 江月白又拿出自己记录日志的玉简。 “二月初三,那日水中生冰,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吕莹跟我说王家和李家俩学徒打起来了,关我屁事!” “三月十七,神机石虽然耗费灵石,但只要能提升神识我便认了,哪怕去借,我也得学下去。” 江月白心中微震,再翻看自己在阴山矿场时那些。 “七月十九,坠入地下暗河遭遇血牙鳄群,九死一生,尽数屠灭……” “五月十一,遭遇挖矿小队偷袭,受伤不敌,暂退……” “六月初一,群战五人,生死间领悟‘奔雷势’……” 江月白放下玉简,握紧。 陶丰年笑容慈祥,“白丫头,你比同龄的孩子都通透,其实你早就明白,爷爷无法跟你一路同行,或早或晚,还是要分开。” “爷爷的天地,就是这花溪谷,这天衍宗,而你的天地,是青云之巅,是大道之极,如今仇怨已了,你便彻底放下吧,去追逐你想要的广阔和自由。” 江月白闭眼点头,一下又一下,眼泪长流。 是的,她一直都明白,只是明白和做到,是两码事。 江月白取出烟杆,锁镰,连同《花溪笔录》,这是她留在身上最后三件,跟爷爷有关的东西了。 深吸一口气,江月白神识包裹,将三样东西投入五行莲台。 既决定,便不再有任何犹豫。 三样东西逐渐化作五行灵气,注入莲台,成为助她成长,助她征战的力量。 “白丫头,往昔不可复,你要真的放下,而不是奢望着有朝一日走到大道之巅,再来逆转时间。问问自己,修行逆天,你究竟要逆什么?仙路必争,你又要与谁争?” 面前的陶丰年与那三样东西一起,慢慢化作尘埃。 江月白伸手,看尘埃从指缝飞逝,脸上泪痕仍在,眼神却愈发平静。 小小嫩芽,舒展叶片,有所成长。 “逆什么?与谁争?” 心中最后的执念放下,江月白整个人不知不觉中进入一种不可言说的玄妙状态。 如同浮在云间,随风自在。 因那女仙,初踏仙路,立志成为爷爷一样的灵耕师。 得见拂衣,挥手撼天,修习阵道欲拜入门下。 拜师九川,如鱼得水,今后与他同走五行大道。 还有五味山人,向往她逍遥自在,不过这一切,到最后都要归根于一个人。 江月白眼前闪过一道道身影,又一个接一个的消失,最终回到原点。 只剩下青衣女仙,坐于剑上,衣带飘飞。 “小朋友,你是要与我一争高下吗?” 江月白定定看着那女仙,仍旧无法确定她是不是天衍宗祖师陆行云,但直觉告诉她,这就是陆行云。 “爷爷总说我不知天高地厚,总叫我脚踏实地,不要好高骛远,与你争,于当下的我来说太难。从你给我的修仙面板上,我领悟一件事,那就是体会成就和收获至关重要,那怕只是最为微小的一点,也能给我继续下去的动力。” “追逐你的脚步,我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获得任何成就感,要坚持下去太难,还容易生出挫败和无力。再者说,只要我一路向上,超越你,只是时间问题。” “还有拂衣真君前车之鉴,追逐你,我可能会遭受更大的失望和打击,但有一人,我永远无法超越,又能给我足够的动力,亦能取悦自身。” 女仙扬眉,好奇凑近,“是谁?” 江月白平心静气,慢声开口。 “今日之我,比之昨日,更强,比之明日,不及。” 剑上女仙,笑容不羁,已是江月白的面容。 明心见己,天地震动! * 彼时,温妙喝完一壶酒,头顶百尺长卷,手中扯着一节,皱眉嘀咕。 “逆逆逆,满篇都是逆字,搞得我都快不认得这个字了,嗯?” 天地乾坤镜自袖中飞出,狂风倒卷化作道道流光汇聚镜中。 温妙察觉天闲峰上灵气正被疯狂吸纳,大为震惊。 “只是让她小试筑基时问心魔一关,怎么搞出这么大动静?这是?!!” 一股宏大空灵的道韵从镜中透出,让温妙目瞪口呆。 温妙抓下头上长卷稳住心神,“虽只一点苗头,远不到天人合一的境界,但能摸到这点苗头,于她此刻难能可贵,受用无穷,更是将古今无数练气天骄甩在身后。” “这么强的灵气灌体……就帮你一把好了,莫要浪费这番天地馈赠。” 温妙当即将意识沉入天地乾坤镜,找到洗髓丹和五行莲台,一并打入江月白体内。 今天两章都是三千多字,四舍五入等于三更。 我继续码字,明早八点要是没更,那就是没码完…… 第122章 无题 第122章无题 烈阳高照,火云如烧。 天杀峰上,归元剑宗五子,各占据一个擂台,正与天衍宗弟子切磋。 卓青锋和陆南枝所在擂台下,摩肩接踵,极其热闹。 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舍难分,一时之间分不出胜负。 谢景山遮着脸挤入人群,找到沈怀希搭上肩,“我到处找你呢,你有没有办法让我生出看起来严重但其实没事的病来?” 沈怀希看清谢景山,疑惑问道:“这是何故?” 谢景山躲避旁边人探究的目光,“剑宗这五个太猛了,我要避其锋芒,没打过我还能放狠话,打了要输了,你让我脸往哪搁?” 沈怀希失笑,“陆师姐和江师姐都是人中豪杰,景山兄就这么不争气?对了,怎么最近没看到江师姐?” “她在太上长老那受点化呢?我现在是摸清楚她的脉了,她这次出来肯定又要吓死人,我还是得托个病,不然太没面子了,走走走,咱俩扎针去。” 谢景山强拉着沈怀希离开。 擂台上陆南枝和卓青锋点到为止,平手休战。 陆南枝望向天闲峰叹气,“小白说得对,打擂台,无趣!” 转头看到许千锦,陆南枝想起她说以柔克刚,便走过去。 “许师姐,南枝想请教师姐剑法,能否请师姐赏脸到我院中饮茶?” 许千锦收剑回鞘,大方回应,“好啊,尝尝你们这里的云雾仙茶。” 陆南枝与许千锦一前一后,御剑前往天剑峰。 她们脚下,谢景山拖着沈怀希,一路跑到人烟稀少的天慧峰树林中。 “景山兄可知江师姐年芳几何,总觉得她与我差不多年纪,却比我厉害许多,叫人敬佩。” “你这一路老打听她的事做什么,赶明儿我帮你问问她哪年哪月生的,你想好没有,我这针怎么扎?” “就在此处吧,可能会有些疼,景山兄莫叫。” “好,来吧……嗯啊啊啊!” …… 天慧峰顶,大殿里。 李凡桃坐在上首,喝过葛玉婵敬的茶,看她叩首喊师父。 李凡桃将葛玉婵扶起,“没为你举行拜师大典,你可曾有怨?说实话。” 葛玉婵挣扎了下,点头,“有一些……不开心。” 李凡桃生得普通,脾气柔顺,眼中透着几分睿智。 “以后有什么说什么,在我这里不必遮掩,我在天衍宗一向低调,修到元婴中期,也就收你一个弟子。我知道你想出人头地,一鸣惊人,但我要告诫你。” “若无独秀于林的实力,平凡才是王道。泯于众不代表你不重要,这芸芸众生每一人都有其作用,都是维持天道运转不可或缺的部分,你莫要看轻自己,平凡有时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自由。” 葛玉婵抬头,定定望着李凡桃。 “拂衣真君从小就是万众瞩目的强者,最终却被虚名所累,万事不由己,误了本心,生了心魔,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在意他人目光,求己心平和满足便可。” “是,弟子谨遵师父教导。” 葛玉婵似懂非懂,但她能感觉到,师父是真心为她好。 “好,接下来,为师亲自教你天慧峰的功法……” …… 翠竹成荫,云雾迷蒙。 “云裳你等等。” 虞秋池急匆匆的将云裳拦在修炼室回廊外,云裳拧眉后退。 虞秋池小心翼翼,不敢靠得太近,将手中储物袋交给云裳。 “我知道你要闭关筑基,这些东西是……” 云裳立刻拒绝,“虞师叔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如今已经想通了许多,虽然我不再恨你,但我也不想跟你有太多接触,你不必再处处讨好我。” 听到云裳说不恨,虞秋池笑容若雨后初晴,重绽光彩。 “你误会了,实际上这东西是……是你爹娘交代我,在你筑基时交给你的。” 云裳惊讶抬头,一反常态的盯住虞秋池双眼,确定她所言是真是假。 “当真是我爹娘留给我的?” 虞秋池斩钉截铁,“嗯,里面有他们给你的信,筑基之前,你务必看一看。” 虞秋池上前将储物袋按在云裳手里,“祝你筑基功成,得上三品道台。” 说完,虞秋池潇洒利落的离开。 云裳赶忙打开储物袋,看到里面有两颗筑基丹,还有一些护脉培元的丹药,都是上阶。 她取出信细细看过,捂住嘴巴眼泪翻涌,其中字字句句,都让她心结松动。 “原来你们不是为了我才一定要去的,不是我害你们……” 云裳抹掉眼泪,郑重的收起信放在怀中按了按。 她拿着丹药前去闭关,被管事老修士引到最好的修炼室。 云裳奇怪,老修士说修炼室紧张,只剩这一间。 为云裳关上门,老修士一出来就看到虞秋池站在长廊尽头,对他拱手道谢。 之后,虞秋池默默盘坐在云裳闭关室外,寸步不离的守护。 老修士远远看着,叹声道:“她为她解心结,可谁又为她解心结?早该结丹的人却耽误在此,都是因果,都是心魔!” …… 天罡峰上,重修土木。 “师父救命啊!” 何忘尘着急忙慌的跑到峰顶大殿外,砸门大喊。 “唐师姐布阵出了差错,就要被困死阵中了,您快出来看看啊师父,救命啊——” 不远处,修缮屋舍的杂役们小声嘀咕。 “又来了,一天三五次,天天来天天喊。” “昨天下午他还喊什么,邪道修士攻破天衍宗,让拂衣真君出来救命。” “你还别说,昨天他弄了一身鸡血,那样子我差点都信了,给我吓得。” “唉,拂衣真君把自己关在大殿里不出,当初傲视群雄的阵道第一真君,怕是要一蹶不振了。” 何忘尘喊不出拂衣真君,垂头丧气,坐在门口自顾自的说起来。 “师父,我今天正式开始学碧波天罗阵,阵图和阵点我已经熟悉,可是我布了好多次都不见成,第一次失败是在第三处阵点刚下去时……” 何忘尘絮絮叨叨,从艳阳高照一直说到日落西山,一件事过来过去的说,还拿石头在地上写写画画,全是阵图。 “……我就是想不明白,我每一处都没错,怎么最后还是失败呢?师父我是不是很笨啊?我……唔!” 一张纸从大殿门缝飞出,猛的盖在何忘尘脸上,他抓下纸,上面画着阵图,以朱笔标注,修正他先前错误。 看到是自家师父笔记,何忘尘欢呼雀跃。 “师父我明白了!我这就去重新布阵,等我有问题,再来请教!” “唐师姐,师父回我了,师父她回我了哈哈哈。” 何忘尘手舞足蹈,从下工的杂役身边飞奔而过。 “看来拂衣真君并未太消沉,你们几个,去食肆喝点不?花溪谷新出的桑落酒,消乏解困,喝完睡一觉,通体舒畅。” “走,吃酒去。” …… 外门食肆,齐悦眉头紧锁,快步从后堂走出。 一个胖修士满脸堆笑的跟上来,明明比齐悦修为高,仍讨好着口称师姐。 “齐师姐呀我的亲师姐,你们花溪谷的灵菜灵果,还有灵鱼和灵禽肉就多匀我们天勇峰食肆一些吧。” “我们天勇峰大都是锻体的内门武修,平日吃得多,你们花溪谷出的东西他们吃了都说能强健体魄,现在一个个都跑到外门食肆来吃,我们那食肆就快要关门了啊。” 齐悦被张彪缠了三天,走哪都堵她,实在是烦了。 “我说过很多次了,花溪谷跟内务堂定了契,要优先保证外门食肆供应,后面还有好几峰要求加大供应量,真匀不出那么多了。” 张彪给齐悦塞灵石,“齐师姐,这吃食嘛,采摘运输总有损耗,你就想想办法……” 齐悦大怒,“你!江师姐对我有恩,我绝对不会做这种对不起她的事情,你若再这样,我就……” “阿悦!” 齐明忽然出现,快步走到齐悦身边,平心静气对张彪道:“我家妹子年轻不懂事,无意冒犯。” 齐悦瞪向齐明,齐明挡她在身后。 “花溪谷一向是江师姐做主,九川真君不管,我家妹子也没胆子抗命,她现下在太上长老处闭关,师兄若是着急,不如去天闲峰……” 张彪面色一僵,赶忙摆手。 齐明笑道:“如此,便劳烦师兄等几日,等江师姐出关,我家妹子定会第一时间禀告江师姐此事,师兄意下如何?” 见状,张彪只能点头,叮嘱齐悦一定要第一时间禀告。 齐明替齐悦答应下来,张彪一走,齐悦立刻怒道:“花溪谷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插手了?” 齐明叹气,耐心解释:“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修士跟世俗之人没什么差别,江师姐现在风头正盛,多得是人想看她摔下来,这种时候你万不能因为别人奉承讨好就得意忘形。” “他们奉承你也是因为江师姐,你现在更应该谨小慎微,低调行事,莫得罪人,也别给别人落下把柄,平白连累江师姐怎么办?” “你要依附她修行,就绝不能做有损她声名利益的事。你一向心细,做事有条理,处理内务是一把好手,但在对外交际上,你年幼,还是少说多看,多学习的好。” 齐悦听进去齐明的话,知道兄长是关心她,此刻仔细打量齐明,发现他跟之前不一样了。 之前总是很阴郁,躲在暗影里不出,现在站在阳光下,齐悦才发现他兄长成熟了好多,看起来十分可靠的样子。 想起林向天的事,齐悦别别扭扭的问,“你……有着落了吗?” 齐明苦笑,“还没,林向天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又是九川真君亲自出手,他身边的杂役和学徒无人敢收,生怕被连累,所以我现在空闲着,先抓紧修炼一阵子。” 齐悦心中一动,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没开口,只是看向天闲峰方向。 “小比结束到现在已经九天了,江师姐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花溪谷还有好多事等她拿主意呢。” 齐明也看向天闲峰,“太上长老点化,时间越长,自然是越好的。” 第123章 《大衍经》 第123章《大衍经》 【大道洗礼,灵气灌体,你放空自我感应天地,进入无为无不为状态,一路开挂,五行归真功熟练度+1000】 【恭喜,你的修为晋升练气九层】 【你任由天地灵气自行运转懒得动,继续开挂继续爽,五行归真功熟练度+100】 【……熟练度+1000】 【……熟练度+1000】 …… 【你的身体无法容纳更多灵气,姑娘,做人要学会知足呐】 如电流划过身体,江月白猛的惊醒。 感觉浑身鼓胀得要爆开,她忍着疼,丹田一震,强横气流从她身上排出,瞬间清空周身云雾,也将多余灵气释放。 江月白这才发现,她正盘坐在小比最后所在的平顶山上。 “好臭!” 满身污垢,臭气熏天,江月白连打三道净尘术才将自己清理干净。 之后顿感身体轻灵,就像坠着千斤沙袋跑了一天,突然拿掉沙袋一样,身体轻得好像要飘起来。 经脉强韧百窍开,江月白不知道先天灵体是什么感觉,她此刻深深吸一口气,便有种全身毛孔都在一同吸纳灵气之感,每一丝血肉都能跟灵气共鸣,引气效率提升数倍。 江月白舒展筋骨,衣袖又短了寸许,骨骼中积蓄着无尽的力量,让她生出一拳可碎山河的豪情壮志。 【姓名】江月白 【修为】练气九层 【功法】 五行归真功(九层: 江月白眼角一抽,天知道她现在最讨厌看见的就是9这个数字! 每次看到9,就代表她距离圆满只差最后一点,会让她抓心挠肝的难受,但往往这种时候,她越是冒进,越是不能跨越9,更得耐着性子放慢节奏。 她的心性和忍耐力,便是这样磨炼出来的。 江月白搓脸吸气,这几天好歹是省去了练气八层到练气九层之间几年的苦功,值了。 一抬头,江月白看到五行莲台悬在头顶,饱满的五色光华从琉璃中透出,耀眼夺目。 她心念一动,五行莲台化作流光,直入丹田。 江月白赶忙将心神沉入丹田,五行莲台稳居五道气旋中心,吸收气旋中的灵气,吐出一丝丝提炼过后的五行精气。 五行精气比五行灵气更浓稠精纯,跟书中所述,筑基后的灵气状态相似,又更胜一筹。 五行精气才入丹田,就让江月白丹田紧缩刺痛,注入经脉时也有一样的感觉。 像是混着刀子和钢针,运转时不可避免的伤到丹田经脉,可神奇的是,她的丹田和经脉眨眼间又恢复如初。 “是云芝草的血脉!” 江月白蓦地笑了,若无云芝草血脉,她在练气期便只能将五行精气当做大杀招,不能常用。 可现在,除了痛感,五行精气对她身体不会造成什么伤害,她还可以用五行精气一点点磨炼丹田经脉,筑基时对抗天地禁的力量更有把握。 此刻五行莲台中,五行精气已经饱满,莲蓬上四十五个孔中也聚满五行精气莲子,她此番感悟大道所引动的灵气丝毫也没有浪费。 要是她自己平日一点点积累,怕是得好几年才能聚满,赚了赚了! 还有她先前进入‘无为无不为’的状态,那是太上长老的道。 “太上长老人真好。” 江月白此刻隐隐约约,还能抓住一丝那种无为之感。 “趁机试试上阶培元丹究竟有何不同,刚才排出不少灵气,试一次问题不大。” 她随即取出一颗上阶培元丹吞下,盘膝运功。 【你嗑药修炼,引五行精气入体,修行效率加倍,五行归真功熟练度+110】 【火行精气纯粹,附带锻打经脉效果,金刚烘炉功熟练度+10】 一个大周天运转完成,无论是上阶培元丹的效果还是火行精气附带效果,都让江月白十分惊喜。 之前吃下阶培元丹,一个大周天只能提升功法熟练度8点,天壤之别! 上阶丹药果然强横,她现在身上共有十三瓶上阶培元丹,吃掉一颗还剩129颗。 距离把功法提升到圆满还差得远,但她准备主攻炼丹,有木行精气辅助,或许可以自己练出上阶培元丹,自给自足。 现在她身心俱轻,无所挂碍,待到筑基,就外出游历一番,好好见识这方天地。 她要像五味山人一样逍遥自在,也要像陆行云一样霸绝天地,更要走出自己的道。 江月白舒展筋骨站起来,正欲想办法出去,一拍脑门,想起一件事。 “我不是无所挂碍,还有沈怀希的问题没解决,一会就告诉师父去,还得跟阿南和谢景山早点说明,怎么离开这里呢?太上长老,放我出去啊~~” 江月白对天大喊,一道吸力裹身,下一刻她就被丢在天闲峰的乱草丛中。 江月白坐在地上,看到天地乾坤镜被随意丢在躺椅上,还有几个酒壶和一副长卷散落在地,温妙不见踪迹。 长卷一端就在身侧,江月白垂眼看过去。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终点即是起点,五十复归于零,四十九数已尽其用。” 江月白拾起长卷,不知不觉为其中所述吸引。 “……一阴一阳谓之道,孤阳不生,孤阴不长,阴阳相合,圆满为道,大衍之数,为道之术……” 江月白眉头皱起,其中术数太过复杂,她根本看不明白,草草扫过去,忽然看到一行。 “逆者,忤逆反抗是为一,但有其二,是为推演,由果推因亦为逆。鸿蒙生混沌,混沌生无极,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万物生。” “万物逆行而上,习八卦,掌四象,炼二气,合两仪,悟太极,化无极,重归混沌,求证鸿蒙,是为大道之巅,是为逆之道。” “鸿蒙在握,万物由我!” 江月白神魂震动,一股霸绝天地的豪情扑面而来。 逆什么?与谁争? 她已知今后道途与己争,此刻看到这些字,突然明悟,她该去逆什么。 原本的逆天之心如同空中楼阁,找不到登云梯,可见不可触。 此时拨云见日,一条通仙阶就在面前。 江月白满心激动,手中长卷忽然被抽走,叫她心中一空,急火上头,差点扑出去将长卷压在身下。 强压冲动和渴望,江月白看到温妙打着哈欠,正一点点将长卷卷起,打量她。 “天心纯粹,身净如琉璃,不沾半点杂质,很好!以你现在的体质,再加上五行莲台辅助,一年左右便可筑基,若不能得一品道台,可白瞎了这一身积累,和本尊费心点化了。” 江月白的目光始终定在长卷上,“太上长老,那是什么?” “《大衍经》啊,天衍宗祖师传承,你想要?” 江月白点头如捣蒜,温妙一笑,直接将卷轴抛给江月白。 江月白愣住,这么容易? 温妙走近,“《大衍经》虽是直指大道之巅的无上功法,但只有五灵根能修,而且起点是金丹境。金丹之前里面只有术数和一些对道的论述,并无修炼之法。你问的那些问题,里面都可以找到一些解释。” “我给你的也是金丹境之前的部分,是奠定大道之基的部分,极难参悟,我到现在也只看明白大半而已。你若能在结丹前参悟其中道理,九川会传给你后半部。今后,这便是九川一脉的传承功法,你便是这一脉的大师姐。” 加更时间不定,还是写出来就发。 第124章 天哭峰大师姐(孤鸽万赏加更) 第124章天哭峰大师姐(孤鸽万赏加更) “不要一副受宠若惊,又惶恐难安的表情,这都是你应得的,你若没有竭尽全力的去争取,去脱颖而出,我又怎么会看到你的潜力?” “实际上我对你的期望比九川更大,我知道你之前没受过宗门的好,在底层吃了很多苦,也见了很多残酷,对宗门没有归属感很正常。” “我估摸着,要是现在有仇敌杀上门,你铁定毫不犹豫的卷包袱跑路,最多带上你在乎的朋友,是不是?” 江月白面色一僵,尬笑两声,“怎么会呢,我花溪谷还种着菜呢……” 温妙嗤笑,“瞧你那心虚的样子,我跟宗主不一样,我不跟你讲感情,咱们说点实际的,讲利益。包括你师父九川,当年历经劫难,备受冷落,对宗门也是有怨怼的。” “他之所以愿意留下来,是因为我承诺过他,竭尽全力为他寻找修复本命法宝之法,如果不能,我也会助他碎丹重修,他若重回金丹期,我就禀明宗主,传他《大衍经》。” 江月白沉静下来,温妙虽然如此说,但她能感觉出来,师父对宗门是有感情的,并非只看重利益。 温妙这样,倒是更为坦荡,也容易让人接受。 “修行无外乎财侣法地,你跟九川一样,除去《大衍经》,以后修炼资源宗门会照最好的给你,天衍宗内各处山峰谷地,但有所需,皆可用。” “藏书楼七品以下的藏书你随意查看无需贡献点,其他的按亲传弟子身份支付贡献点即可,这也是为了公平和服众。你在外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向宗门求助,只要不违大义,不做恶事,宗门全力助你。” 江月白垂眸仔细思索,在哪修炼都是要修炼的,财侣法地缺一不可,能在天衍宗内得到最好的资源,何必找不痛快? “那宗门需要我做什么?” 见此,温妙知道她心安了大半。 “需要你竭尽全力的修炼,现在的你还无法回馈宗门,所以不需要做太多事,只记着日后无论在何地,你都是天衍宗的弟子,绝不能叛宗。” “将来在宗门需要你时,为宗门添一份力便可,你放心,你和九川这一脉如今是天衍宗最正统,最有希望走到大道之巅的一脉,真要遇上什么灭宗的祸端,宗门是不会让你和九川去牺牲的,反而会保全你们。” “好!”江月白斩钉截铁,喜笑颜开。 温妙突然伸手扯了江月白的脸,“以后少笑,年纪渐长,笑得这么好看小心惹上一身烂桃花,到时候有你受的。” “疼~”江月白捂住脸,“烂桃花敢来,我掐了就是,总不能因为害怕烂桃花,就逼自己不笑吧,道理不对!” 温妙嗔笑,“果真如九川所说,你是个不跟自己为难的性子,很好,心性放宽松些,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都别为难自己,去难为别人。” “再提醒你一句,你就快筑基,这一年若不出门,两件法器的兑换不如等筑基后看需要兑换,还有藏书楼顶参悟的机会也最好筑基后去。” “祖师当年丹器符阵四绝,留下这四脉传承,筑基之后你能得到更高品级的传承。顶楼大阵开启一次不容易,莫浪费了这机会。” 江月白点头,“好,我也有此意。” “另外,宗主掌管一宗不容易,你自己想想,你以前所在的凡间村子,是不是也有地痞无赖,就算是皇帝的朝堂上,也会有奸佞之臣,背着皇帝为非作歹?有人的地方就有争端和阴暗。” “心向光明,得见天光,林向天这种人,我不敢说天衍宗内只有他一个,宗主她也不能保证水至清,无论之前还是之后,若有让你不痛快的地方,你可以来跟我诉说。” “差不多再过一年半载,中原各宗便要联合开启蚀日宗附近的苍炎之地秘境,你若是想寻火系灵物,最好是去一趟,秘境封闭了上万年,找到灵物的概率比别处大很多。” “好,我一定去。” “嗯,九川已经选好你们师徒俩的落脚处,去内务堂把令牌换了,就去寻他吧。” 江月白拱手一拜,抱着《大衍经》上卷离开天闲峰。 换完亲传弟子令牌,被公孙竹和洪涛围着夸赞了一番之后,江月白直奔花溪谷,在谷口看到自家师父正凌立半空,扫视周边山脉。 江月白御剑而起,悬停黎九川身侧,哭笑不得。 “师父,你说天衍宗那么多峰,你为什么偏偏选了……选了天哭峰啊,这名字太不吉利了,这不是咒我们天天哭吗?” 花溪谷东侧,峰峦陡立,峥嵘险峻,流云泻动掩住峰顶,两条瀑布如银龙飞坠,气象雄伟,水流蜿蜒,深入谷地,成就花溪之名。 但…… 江月白怎么看那两条瀑布,都觉得像两行清泪长流,无愧天哭峰之名。 黎九川回头看江月白一眼,见她修为精进,赞赏点头。 “这不是离你的菜园子近嘛,天哭峰名字虽不美,峰顶有寒潭,峰下有地脉火,你要炼丹的话,无论水炼还是火炼都用得上,此峰灵气是差了点,回头请太上长老出手,改改灵脉走向接入天哭峰便可。” 江月白哭丧着脸,“可是以后我自报家门的时候说,天哭峰大师姐江月白,一定会被人笑的,他们肯定会问我是不是天天在家哭?” “哈哈。”黎九川笑出声来。 “我们就不能改个名吗?你看这云卷云舒的,叫天云峰?天卷峰?再不济叫卷哭峰?天和哭两个字放在一起,就是不好!” “天哭二字取自天罡三十六星,牵涉天衍宗的气运和护宗大阵,是祖师定下的名字,改不得。” 江月白气鼓鼓,“算了,要有人笑我,我就打哭他,让他知道天哭峰是天天把人打哭的意思!对了师父,我有事情告诉你,你快隔个音。” 黎九川挥手布下屏障,江月白快速将沈怀希的事情告诉黎九川。 “我确定林岁晚死了,再加上沈怀希在小比的时候,就有些故意接近我的意思,所以他肯定有问题。” “当日我要离宗去修复本命法宝时,你是不是就想说这件事?”黎九川问。 江月白点头,黎九川眼神认真,“月白,你记住,以后有任何可能危急你性命的事情,无论我在做什么或者要去做什么,你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别自己逞强知道吗?” “嗯,我记住了,那沈怀希这里怎么办?” 黎九川皱眉,“不好办,青囊子是地灵界非常有名望的医修,受他恩惠者极多,沈怀希又是他目前唯一的弟子,若无真凭实据,不可擅动沈怀希。此事交给我,我会去青囊子面前试探一二,然后再做决定。” “还有林岁晚,林向天既然已经被抓去执法堂,那林岁晚人呢?”江月白差点把她忘了。 黎九川回忆道:“当日执法堂搜查林向天住处,并未见到他的亲族,也无女修在他身边,如此一来,这个沈怀希可能真的有问题。” 说着,黎九川突然将一道光拍进江月白眉心。 江月白头一仰,“这是什么?” “我的一道神念,元婴修士都会将自己的神念附在亲传弟子身上,你一旦遇到危险,我的神念比命牌反应更迅速,也能让我更快的找到你。” “你放心,我现在虽然籍籍无名,但我很快会去挑战地灵界的战力榜,届时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黎九川的弟子,任何人想动你,都需要好好掂量掂量。” 闻言,江月白并未露出喜色,反而愁容满面。 “师父……” “怎么?” “我知道你是为了报答我助你修复本命法宝的恩情,但你真的不必事事都为我安排到极致,我不是蹒跚学步的幼子,不是嗷嗷待哺的雏鹰,我有自己的道,你也应该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你若是一直对我这么周到,会让我觉得自己在挟恩图报,也会损我道心,让我慢慢变得事事依赖你。我希望你不是因为报恩对我好,而是因为欣赏我的才华,所以想要助我成长。” 黎九川心中暖流涌动,得徒如此,人生一幸,尤其是她小小年纪的清醒,让他也自叹不如。 “好,师父知道了,那这天哭峰接下来的规划,修缮大殿屋舍,招募杂役等事可都交给你了,助你成长的第一步就从杂事做起,为师相信你,一定会做得很好。” 江月白:………… “不是,师父你这是曲解我的意思,这种成长我……” 话未说完,黎九川大袖在江月白面前一晃,消失不见。 “……不需要!” 江月白一个人,对着两条瀑布,风中凌乱。 半晌之后,江月白冲进花溪谷,把齐悦拉到天哭峰下。 “……这天哭峰接下来规划,修缮大殿屋舍,招募杂役等事可都交给你了,我一向都非常信任你,相信你一定会做得很好。” 齐悦惶恐,“啊?我……可是我……我就是个杂役,从未处理过这种事情啊。” 见状,江月白眼珠一转。 “你兄长齐明最近是不是没事做,你叫他来帮忙,总之,天哭峰以后就交给你们兄妹俩管了,我还要找阿南一起去谢景山家铺子,先走了。” 齐悦看着偌大的天哭峰,一跺脚,跑去找齐明。 还欠7章……继续写…… 第125章 换剑丸(神崎盟主+1) 第125章换剑丸(神崎盟主+1) 南谷坊市,江月白同陆南枝挽着手,谢景山跟在一旁,三人逆着人流,听摊贩吆喝叫卖。 谢景山一脸病气,嘟囔道:“要不是我突然生了急病,定不会差你太远,练气九层我……” 谢景山按着心口吸气,他感觉自己好像真的病了,心抽疼抽疼的。 不知道太上长老缺不缺灵石,要多少灵石才能让她老人家点化一次? 他要买十次,不,一百次! 江月白对谢景山吐舌头,谢景山扒拉眼皮回个鬼脸,陆南枝在旁边看着这俩幼稚鬼直摇头。 陆南枝今日忽然发现,江月白心境松弛了许多,自打她从阴山矿上回来,就一直紧绷着,有笑,不入心。 哪像此刻,和往她身上丢泥巴那时一样,没心没肺的傻乐呵。 “谢景山你家铺子到底在哪啊?”江月白环视周围问,“还有你家到底卖什么的?” 谢景山按着扒拉疼的眼睛,随手一指前面。 “就那,卖杂货的。” 江月白和陆南枝看过去,那边就俩家什么都卖的铺子紧挨着。 一个无人问津的乾坤坊,一个门庭若市的山海楼。 江月白伸长脖子看山海楼,再看谢景山,摇摇头。 又看门口挂着清仓甩卖牌子的乾坤坊,点点头,很符合谢景山的败家潜质。 江月白拉着陆南枝一边走向乾坤坊,一边道:“谢景山你以后灵石真要省着点花了,小比时我布阵用掉的灵石我一会还你一半。” “你在侮辱我吗?” “阿南你快说说这个败家子,这年头做生意都不容易,你看他家铺子一个客人都没有,他还乱……诶?谢景山你去山海楼做什么?” 谢景山停在山海楼门口,“你不是说要到我家铺子去吗?这边,走啊。” !!! 江月白看陆南枝,她也是震惊的样子。 江月白吞了口唾沫,“你家……你……你是山海楼少主?” 谢景山扯平衣襟一抖袖子,“是啊,山海楼是我家的,还不错吧?” “对不起,我以前对你说话太大声了!还望少主不要介意,一会给我打个折!”江月白鞠躬大喊。 陆南枝:………… 谢景山愣了愣,忽然道:“其实我是骗你的,山海楼不是我家的,旁边乾坤坊才是。” 陆南枝:………… “谢景山你混蛋!”江月白抬脚踹过去。 “哎呀小少爷,您怎么来了?” 山海楼大掌柜看到谢景山,眉开眼笑的迎上来。 谢景山低头,看江月白脚顿在半空,旁边大掌柜一脸惊恐。 江月白额角抽了抽,转动脚腕一笑,“谢景山你看我鞋好看不?” “不好看!”谢景山白眼道。 陆南枝僵硬转身,默默踏进山海楼,假装不认识这两个人。 谢景山吩咐伙计把陆南枝和江月白带到天字号贵客室,他自己则拿出一块照影玉,神秘兮兮的交给大掌柜。 里面是他小比时,借助江月白的阵大杀四方那一段。 “你把这照影玉复制一百份给我老祖,叫他老人家拿去跟那些老家伙嘚瑟。对了,我娘在哪呢?” 大掌柜接过照影玉,“夫人上个月在北海出现过,这个月就不知道了。” 谢景山眼神暗了暗,“那你再复制五百份,给每个铺子都放一份,告诉他们要是看到我娘,就交给她看看,让她留几句话给我。我爹那里就算了,就想着让我继承家业,他好去跟我娘浪迹天涯,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大掌柜哭笑不得的点头。 “把店里符宝的单子送到贵客室。” 推开贵客室门,江月白拿着货品目录道,“谢景山,你们山海楼这么多好东西我以前就没看到过,你们给客人准备的都是两份单子吗?” 陆南枝点头,“倒也能理解,一些珍惜物品拿去举办拍卖会更赚。” 谢景山坐下问道:“看上什么了?” “这个控火的《离火诀》,对我火炼丹法有大用。还有……这个特殊法宝无相面具,比我那半吊子易容术好太多,能模拟其他人甚至妖兽之类的气息,很有用,就是真的太贵了,五千中品灵石啊。” 大掌柜亲自进来送单子,谢景山接过之后对江月白道:“《离火诀》,无相面具再加上一件符宝,你把手上的剑丸换给我如何?” 江月白眨眼,“剑丸而已,你不必花这么大代价跟我换吧?” 陆南枝在旁解释,“剑丸跟符宝一样,都是金丹修士坐化时,将本命法宝或者本命法剑以秘法熔炼到金符之中,留存一部分力量,以供后人使用参悟的存在。” “符宝可以被筑基,甚至练气修士催动,蕴含金丹修士至少一成威能,在筑基期算是极为厉害了。符宝难以炼成,十有九败,存世不多,剑丸更是难得,因为修真界的剑修人数本就不及道修多。” 谢景山接着道:“对啊,而且剑修从练气一层开始,就是借助剑转化灵气为剑气修炼,跟道修体系不同。山海楼虽然收集天材地宝的渠道众多,但要找到一枚我想要,又适合我的剑丸,还是有难度的。” “我虽然是火灵根,但我掌心红痣中带着疾风剑意,太上长老说那是前世印记。卓青锋的狂风剑意在声势浩大,我这个疾风剑意在风驰电掣,但这两种实际上都是逐风剑意的分支,我就想参悟你那枚剑丸里的逐风剑意试试。” 江月白取出剑丸,“我今日来,就是打算卖掉它的,这东西我确实用不了,既然你需要就给你吧,不过我不能占你便宜,你让人算一下它价值多少,不够换这两样东西的话,我再补。” 陆南枝点头,“对,朋友之间,也需明算账。” 谢景山抓头,“行,我让大掌柜亲自鉴定去,你先看看符宝单子,这一枚剑丸至少能换两件符宝。” “等等,”江月白站起来,“我刚才看到你们山海楼连妖族的功法都有,你能不能帮我问问,有没有仙芝一族的功法。” 谢景山不明所以,也没多问,拿着剑丸出去。 不多时,谢景山回来,“稍等片刻,对了,刚在外面看到个买东西的医修我才想起来,江月白你生辰是什么时候?” “你问这个做什么?”江月白还在翻看符宝的单子。 谢景山随口道:“不是我要问,是沈怀希一直好奇你是比他大还是比他小,说你看着小,心里老!” 后半句是谢景山自己加的,原以为江月白会生气,怎料她突然面色煞白。 陆南枝吓了一跳,“小白你怎么了?” 江月白抓住陆南枝伸过来的手,脑中电光火石,闪过小比时跟沈怀希相关的一幕幕。 树洞中,他曾为自己疗伤,接触过自己的血。 与卓青锋大战时,她的头发有几次被削飞,但卓青锋的狂风剑气非常强,头发应该留不下。 可是……沈怀希那时又出现,为她挡下卓青锋大招。 “谢景山,你如实告诉我,你都跟沈怀希说过我哪些事?” 江月白眼神突然变得可怕,谢景山心中一紧,“没……没说什么啊?” “当真?”江月白追问。 谢景山认真道,“我像那种不靠谱的人吗?而且陆南枝早都跟我耳提面命过很多次,说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与人少说,只有自己知道的事情绝不能说,所以沈怀希问我关于你的事情,我都说不知道,让他自己问你。” 江月白稍稍放下心来,她的生辰只有爷爷知道,其他人都不清楚。 “小白,沈怀希是有什么问题吗?”陆南枝问。 “谢景山,这里安全吗?” 谢景山起身触动一处机关,对江月白郑重点头。 江月白缓了口气,将沈怀希的事情告诉他们二人。 啪! 听完之后,谢景山拍案而起。 “不可能!我跟沈怀希六岁入门就住在一个院子,同吃同睡,同进同出,后来虽然分开,但也一直有来往,他若跟邪道勾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还欠6章,明天见~ 第126章 卷哭全宗 第126章卷哭全宗 谢景山不信,陆南枝一时之间也难理清头绪。 江月白将宋佩儿处得到的射偶之术玉简递给谢景山,让他自己看。 谢景山查看过程中,江月白又将宋佩儿的事情简单说明。 陆南枝拧眉思索,“所以你是怀疑,沈怀希和这个宋佩儿都是三元教的人,他们都懂得射偶之术,沈怀希怀疑是你杀了原本的林岁晚,怕现在林岁晚的事情暴露,所以故意接近你,试探你,又试图制作射偶控制你?” 江月白点头,“就是这样。” 谢景山跌坐在椅子里,脸色青白。 “我还是不能信,他从未做过对不起我的事,还救过我帮过我,所以我……” 陆南枝也是一样,“沈怀希此人,温良恭俭,乐于助人,对于同门,但凡能帮到的,他都尽心尽力……总之,这件事还是先等九川真君调查,我们按兵不动,保护好小白。” 江月白道,“不光是我,你们也要保护好自己,他是医修,医毒不分家,你们最好也备些解毒防毒的东西,以防万一。” 谢景山心不在焉道,“我是谢家独苗,我老祖打小就给我做了很多防暗算的布置,不用担心我。” 陆南枝也道:“我会小心。” 室内气氛冷寂,江月白用剑丸和三枚筑基丹换了《离火诀》,无相面具,一件符宝和仙芝一族的入门功法。 三人离开山海楼一路回宗,谢景山一言不发。 进了山门,谢景山先行一步,江月白怕他冲动,陆南枝却说谢景山是粗中有细的人,叫她不必担心。 跟陆南枝告别,江月白心情沉重,去万法堂找黎九川。 天哭峰修整好之前,黎九川还住在万法堂。 小院里,师徒俩坐在廊下,江月白把事情告诉黎九川。 黎九川将热茶放到江月白面前,“沈怀希正在闭关冲击练气八层,青囊子那里我试探过,沈怀希的住处我也找借口搜查了,一无所获。还有林岁晚,人间蒸发一般,找不到任何踪迹。” 江月白叹气,“难道真是我错了?实际上有问题的只是林岁晚?只因我看到沈怀希和林岁晚关系亲密,就怀疑沈怀希也有问题?” 黎九川安慰道:“这件事你不必再忧心,我定会查个清楚。” “师父,其实我也希望我错了,这样谢景山能好受点,他是真的把沈怀希当兄弟的。” “好了,不说他了,说说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黎九川问。 江月白抿了一口茶,平复片刻。 “接下来炼丹,修炼,筑基。” 黎九川诧异挑眉,“就这三件事?不继续学阵道,傀儡道和其他什么的了?” “以前为了变强,为了报答爷爷,为了追逐拂……也为了好奇心,我花了太多时间学太多东西,此时才醒悟是自己太着急了,怕落后被人瞧不起,怕拖累爷爷,怕像小时候一样,一不小心就会失去学习的机会。” “现在我才明白,是我杂念太多在为难自己,其实今日的我,只要比昨日更强便够了。对现在的我来说,提升修为结成金丹,打破寿元限制才是最重要的。到时候金丹境多四百年寿命,我还怕没时间学我想学的吗?” “接下来我只学炼丹,其他的顺其自然不强求,专心修炼提升境界,早日筑基。” 黎九川眼含赞赏,“实际上,修仙之所以有流派,正是因为灵根不全不能都学,譬如木火灵根适合炼丹,没有金灵根,炼器就会差一些。但在上古时期,并无灵根之说,上古练气士什么都会一点。” “修真界发展至今,人族繁衍生息,上古血脉中亲和大道的灵脉逐渐稀薄,成了现在的参差不全的灵根。加之每一个流派的理论学说愈发完善复杂,短时间内很难全部精通。” “五灵根得天独厚,世间诸道皆可学,所以我不反对你多学,只要不耽搁修为境界的提升,你想学什么都可以,即便将来学不下去,果断放弃就是,他日突然灵光一闪,拿起再学亦可。” “知道了师父,不过在我放下其他,专注修炼和炼丹之前,能不能把我之前累积的问题先清空,不然我总惦念着,心不静。” 不由分说,那本比上次还厚的册子被江月白搬上桌。 黎九川这次面不改色早有预料,不紧不慢的从袖中取东西。 五个茶壶,五个茶罐,在桌边一字摆开。 江月白嘿嘿一笑,摸出两瓶辟谷丹,也摆上桌。 黎九川挑眉,又取出一把手掌大的传书飞剑,在桌上抹开一排,明晃晃的很亮眼。 江月白疑惑,“这是做什么?” “从前我教不了,只能硬着头皮教,如今我风头正盛,请人上门教你的面子,还是有的。” 江月白拱手,“师父高招,徒儿拜服!” “那咱们开始吧,第一个问题,聚灵阵和五行补元阵究竟有没有合二为一的可能,取聚灵阵的温和稳定,和五行补元阵转化五行的能力?” 黎九川沉吟片刻,捏起一枚飞剑,留下三言两语,甩手扔出。 “师父,这才第一个问题,你就请外援啊?” 黎九川添水煮茶,“你这个问题我属实没考虑过,聚灵阵用于日常修炼,五行补元阵用于斗法恢复,两者使用场景不同,为什么要结合?” “因为我懒得自己种地还想要钱。” “…………” 天哭峰上大兴土木,万法堂内飞剑往来。 藏书院这些日子进出的人忽然多了起来,其中有几个金丹真人每日都来。 内门教阵道的灵均真人受邀上黎九川处做客,欢天喜地的去,欲哭无泪的回。 一头扎进藏书院不出,跟练气筑基的弟子一道看书。 没过多久,内门精通水炼丹法的古泉真人也从万法堂直奔藏书院,说什么他感觉自己学了假的水炼丹法。 各道金丹真人就怕看见黎九川的传书飞剑,一个个去得时候好好的,回来之后都面如死灰。 不光金丹真人,内门练气和筑基弟子也哀鸿遍野。 只因灵均真人给堂下弟子布置了一门研究聚灵阵和五行补元阵的课业,最终破解难题,得了九川真君谢礼,神清气爽! 其他真人纷纷效仿,全宗上下,哭嚎不断,学术氛围空前绝后。 温妙得知之后,幸灾乐祸,拍手称好。 说他们平日只修功法不修道心学识,被折腾,该! 半个月后,江月白合上最后一页,压下随着问题解决又浮上来的新问题,告诉自己别急,闭眼体悟种种收获,身上散发出一种智慧卓绝的灵韵。 黎九川揉揉乌青双眼,将一块牌子推到江月白面前,嗓音沙哑。 “这是宗主承诺给你的万法堂令牌,接下来的日子,你就在万法堂自学吧,我……得静两天。” 江月白收好令牌,取出新的玉简记下一行。 【午马,九月初九,重阳节】 【最晚明年此时,我江月白定要达成无暇筑基,破天衍宗最快和最强筑基记录!】 早上有点事,中午更新可能会晚…… 第127章 月白日志 第127章月白日志 【午马,九月十五】 归元剑宗弟子即将离开,卓青锋上门寻我,欲换取剑丸。 我跟卓青锋说,逐风剑意再强,终究是别人的道,领悟自己的道,才是真正的强者。 卓青锋觉得很有道理,遂拜别。 我送他一篮子花溪谷的灵菜,一坛酒和两条灵鱼,叮嘱他务必拎着回去才新鲜,别收入储物袋。 相信不出半日,天衍宗上下定会知道,卓青锋上花溪谷求菜之事。 我可真聪明! 【午马,九月十六】 谢景山这个混蛋! 他竟然拿着剑丸去卓青锋面前炫耀,卓青峰堵上门,问我昨日是不是骗他。 那不废话吗! 我气急败坏,于天哭峰下把卓青锋打哭,卓青锋目瞪口呆,问我为何短短几日突飞猛进。 我告诉他,我便是因为悟了自己的道,所以一日千里!再加上我从不睡觉一直练功,再要赢不了他,成何体统? 自己撒得谎,硬着头皮也得圆下去。 卓青锋听后大受震动,说他日后定要再多十倍的努力,将来必须打赢我。 他做梦去吧! 归元剑宗的人走了,我又去把谢景山打了一顿。 看他没事,还能被我撵得鸡飞狗跳,我便放心了。 不知道师父做了什么,沈怀希一出关就被青囊子带走,说是去云游一番。 只希望,这件事能到此结束。 …… 【午马,十月七日】 傀儡上的聚元阵终于试验成功,用了子母阵的手法。 九个相同的傀儡上刻子阵,劳作一日之后,九个傀儡只需聚在一起,九子阵成母阵,就能为它们积蓄明日劳作的能量。 目前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剩下的就交给唐胜材和齐悦,他们两个如今都在学习这方面的东西,尤其是齐悦,在傀儡一道天赋卓绝,相信未来会比我做得更好。 花溪谷如今的出产供不应求,收入稳定,齐明大总管很厉害,调度全局有条不紊,连郭振和洪涛都对他赞不绝口。 花溪谷是时候再招募些灵耕夫了,就算有耕种傀儡,还是有一些事需要修士来解决。 守谷灵蟾在师父的帮助下,去天哭峰后山脉眼处结丹。 师父把琼林山君请来,为我看守花溪谷,今后它也会留在天哭峰守山。 太上长老已经允诺我,准我取宗内金丹灵兽的血炼丹。 我告诉齐悦,定要给琼林山君日日好鱼好肉好酒,养胖一些。 还有天闲峰的白尾凤君,天罪峰的赤炎驹和天牢峰的镇山龟都要照顾好。 …… 【午马,十一月初十,立冬】 应酬好烦,应酬好烦,应酬好烦! 天哭峰主殿落成,师父结婴大典,我的拜师大典。 脸笑得好痛,一双腿都跑细了,唯有手痛不觉难受,谁会嫌弃别人给的礼物重呢? 突然发现苍火真君胖乎乎的很有趣,像个老小孩一样,拿上阶培元丹当糖豆子,试图让我改投他门下。 对此,我义正言辞的拒绝,收下他的培元丹当罪证,并且告诉了师父! …… 【午马,十一月二十】 云裳筑基成功,三品道台! 真为她高兴,我去接她,竟又看见苍火真君。 他发了好大一通火,把守在云裳修炼室外的虞秋池赶出宗门,令她不结丹不准回宗。 之后苍火真君变脸似的,用丹药哄骗云裳入他门下。 我今日才知道,云裳爹娘虽是灵兽谷的,但云裳打小就是虞秋池的跟屁虫,受虞秋池教导,学炼丹之术。 我要在我天哭峰的丹房里再加一个蒲团,以后跟云裳一起炼丹,等待灵药熔炼的时候还能聊两句,真好啊~ 如今将全部精力放在一件事情上,突然发现以前觉得难的部分也不难攻克,尤其我自己种植灵药,明白灵药特点,助我炼丹一道事半功倍。 …… 【午马,十二月二十五】 白露真人的二宝子又不见了! 近来一直在万法堂丹院里,跟合丹殿甩手大长老白露真人学炼丹术,她炼丹术确实高明,叫我受益匪浅,如今已经能稳定炼制出九品中阶丹药。 白露真人这些年一直在培育参精,搜集了七种成精的灵参,分别叫大宝子,二宝子,三宝子………小须子。 我觉得……参精这种东西,就应该剁了炖汤喝,或者捆一块儿泡酒! 每天乱跑乱藏,脾气还坏! 每日我进丹院,它们几个臭宝子就拿土块丢我。 有一次我把乱跑的三宝子捆在柱子上,结果下午白露真人教我炼丹时,四宝子就莫名其妙出现在我丹炉里,须子断了几根,意图陷害我。 月底了,丹院里又是哀鸿一片。 炼丹考评很难吗?我用脚都能过。 《离火诀》今日突破二层,去试试加入木行精气,能不能炼制出上阶培元丹。 …… 【午马,十二月三十】 炼丹考核,我被白露真人赶出来了。 这不公平! 凭什么不让我考核就给我满分? 她有没有考虑过其他弟子的感受?我也不过是那日开了一炉上阶培元丹而已。 今日无事,去找陆南枝,结果她又去了天罡峰。 太上长老曾带陆南枝出去过一趟,回来后她把自己关在屋中三天。 我去看她,她说她以前误入歧途了,以后要主水辅冰,不能浪费天赐的水灵体。 我跟她说到何忘尘的蜉蝣缚龙阵,能将水之特性完美发挥出来。 那之后,陆南枝便经常提着剑去‘请求’何忘尘布阵让她破。 谢景山也不在,也是从我跟他说完火生风的感悟之后,就去了剑冢磨炼火系剑法,参悟逐风剑意。 若他也能悟通火和风的转化,兴许能走出一条属于他自己的剑道。 大家都在努力,我也不能落后。 《金刚烘炉功》随着日常修炼附带的锻体效果,已经突破到第三炉。 上次在山海楼,我选了火属性高阶符宝‘火鸦图’,配合《离火诀》和最近火炼丹法的心得,我对火的操控更加精细。 由此,火生风的领悟渐深,也终于明白小比时,卓青锋是如何识破我的分身幻影。 任何实体在行动间都会带动气流,形成微小的风,分身属于幻影并非实体,所以行动间没有风。 我因此悟到一个算不上法术的小诀窍,我将其命名为‘风网’,以风系神识转化风灵气,铺开之后就能很好的防备有人靠近。 就算是沈怀希那种高超的隐匿手段也能破解,除非他在我铺开风网之前就纹丝不动。 我想,卓青锋一定会类似的手段,才轻松破了我的分身幻影。 除了以上这些,最近空闲时,我会参悟仙芝一族的入门功法《小千叶手》。 说来有趣,仙芝作为灵药,上古时期受人族真仙点化,传下修行法门,才有今日仙芝一族。 这部《小千叶手》结合人族修行法门和妖族炼神法门,世代传承修改,直至今日很容易理解。 其他妖族怎么施法我不知道,但仙芝一族施法类似掐诀,只不过它们是在识海中完成掐诀过程。 仙芝幼苗生两片大叶,以《千叶手》入门之法催生之后,可将两片大叶化为人手样子,等于识海中多了一双手,可以掐诀施法。 我现在识海里就是如此,两片大叶分五指,每一指中蕴含一种属性。 据说,小千叶手炼到至高无上的境界成真千叶手,届时神念一动,千诀并发,可撼天地。 但这只是传说,不然仙芝一族这么厉害,怎么会被欺负到快灭族? 叶手施诀尚未成功,循序渐进,慢慢来。 今日除夕,师父出宗办事,我与花溪谷众人一道吃饭,算是过了年。 …… 【未羊,正月初五,小寒】 天哭峰修炼,万法堂炼丹,找五宝子。 …… 【未羊,二月初四,春分】 天哭峰修炼,万法堂炼丹,找大宝子。 灵蟾结丹成功,趁热放血,初次尝试水行筑基丹。 失败! …… 【未羊,三月初五,惊蛰】 天哭峰修炼,万法堂炼丹,找六宝子,灵蟾也找不到了。 按住琼林山君放血,尝试金行筑基丹。 失败! …… 【未羊,三月二十,春分】 听说葛玉婵准备闭关筑基了,天衍宗最快筑基记录要被她破了。 我有点心酸,但也只是一点而已,真心希望她能得上三品道台,毕竟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她一定比我还要努力。 我距离练气九层圆满,只差最后一点,快得话,三个月足矣,落后不是太远。 我把七个灵参宝子捆一块,当着它们的面施展五层草木诀,把一株灵药吸成灰,它们七个昏死过去。 五行筑基丹炼制继续失败。 小千叶手施法,成功! …… 【未羊,四月二十,谷雨】 天哭峰修炼,万法堂炼丹,七个灵参主动帮我搬蒲团,拿药材。 琼林山君,灵蟾和白尾凤君都找不到,去天罪峰和天牢峰找赤炎驹和镇山龟。 …… 【未羊,五月初五,立夏】 金行筑基丹炼成了! 琼林山君得知我不会再放它的血,当场撒欢,主动帮我把逃走的灵蟾和白尾凤君抓到丹房,守住门口不让跑。 我要给琼林山君加餐! 师父最近特别忙,他说各大宗门都派出元婴真君,已经在蚀日宗山门下建起营地,不日就要联合十八位元婴真君一起开启苍炎之地秘境。 秘境初开,法则不够稳固,只能让筑基弟子进去探查情况,清缴其中的妖兽和鬼族余孽。 师父还说,青囊子受邀,主持营地医疗后勤,沈怀希也在其中,他修为低,是不会被允许进入秘境的。 师父给我留下一些防身的东西,叫我安心修炼,早日筑基,他在蚀日宗等我。 …… 【未羊,六月初六,芒种】 练气九层圆满,水行筑基丹也成了! 苍炎之地已开,天衍宗在外的真君真人,筑基弟子皆被召回,派去苍炎之地执行任务。 虞秋池也回来了,仍未结丹,苍火真君大怒。 云裳欲前往苍炎之地见识特殊的灵兽和灵虫,同刚出关的葛玉婵一起离宗。 葛玉婵还是老样子,几品筑基瞒得死死的,貌似全宗上下都没多少人注意到她已经筑基。 …… 【未羊,七月二十三,大暑】 陆南枝踏入练气九层,和谢景山一起前往苍炎之地秘境。 不知这次谢景山再见到沈怀希,会怎样。 …… 【未羊,七月三十】 五行筑基丹齐备,筑基去! 今天不加更,我要整理大纲! 第128章 真·无暇筑基 第128章真·无暇筑基 闭关室内,江月白盘坐在聚灵阵中心,服用丹药开始筑基。 内视丹田,五行莲台悬于中心,周边五行气旋转动。 曾经稀薄的云雾状气旋,经过五行莲台的置换,已如水中漩涡。 五行筑基丹药力发作,海量灵气在丹田内爆开,如海上风暴,以雷霆万钧之势搅动五行气旋剧烈旋转。 轰隆隆! 江月白听到山峦崩开,地底神迹拔地而起的声音。 气海升腾,狂卷不修,五行灵气化五色神龙。 盘绕气海,疯狂角力,将无形之物一点点从五道气旋中心拔起! 江月白浑身紧绷,全部力量注入丹田,打破天地禁锢。 五行气旋如黑洞般,疯狂吸纳周边一切灵气。 随着时间推移,五根晶莹剔透的琉璃柱从五道气旋中露出边角,便是道台雏形。 浑厚,坚固,壮气凌云! 道台好似有灵,鲸吸牛饮,吞噬五行灵气,一点点壮大。 五色神龙盘踞其上,继续用力将道台升起。 咔嚓! 一道力量毫无防备,凭空出现。 江月白浑身一震,像被劈了一刀,道台上登时多了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天地禁! 五色神龙昂首龙吟,吸纳五行筑基丹药力,快速修复裂痕。 江月白咬紧牙关,稳固丹田。 唔! 一声闷哼,第二道天地禁比第一道更强,留下的裂痕也更大。 紧接着第三道,第四道,在她尚未恢复之前裂痕时,悍然袭来。 琉璃道台布满裂痕,一碰就碎。 一种说不清的恐惧感从心底生出,磨灭她的意志,叫她生出畏惧之心。 不! 她不畏惧,也绝不退缩! 管她什么天地禁,大道禁,谁也休想阻她逆天路! 江月白心中豪情顿生,将五行莲台中的五行精气尽数抽调,注入气旋,加快道基成型。 丹田和经脉中传来撕裂感,江月白靠着云芝草血脉硬撑,鼓足力量抵抗天地禁,看自己的道台一次次被摧残,又一次次恢复。 第九道天地禁落下,最后一丝药力被吸收。 五座道台静静伫立在丹田气海之中,如海中天柱,散发五彩流光,完美无瑕,坚不可摧。 她成功了吗?江月白心中喜悦,正要松口气时,那股天地禁断的无形力量再次出现。 第十道天地禁! 五座道台中的木道台,骤然崩掉十分之一。 江月白一瞬间大脑空白,不知所措,被天地间的大恐怖笼罩,感觉自己渺小如蝼蚁,正面对着不可撼动的天地威能。 天地难容圆满,便要断她的路吗? 五座道台断了一座,以后该当如何? 筑基丹的药力消耗一空,莲台中的五行精气也没了。 五行归真功中也并未提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江月白的心乱了,将要从筑基的状态中退出。 一旦退出,道台落定,就再也没有机会弥补。 可她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原本无暇的道台变得残破。 这种无力感,就像凡人对抗天灾,连怨气都无处发泄。 不! 《大衍经》中有言,大道五十,天衍四九。 天不如道,她的道,是逆天,是五十之道! 道在上,天之下仍有一线生机。 江月白的心猛一定,心念电转,灵光乍现。 “五行二字,五为金木水火土,行则轮转运行之意。”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起点即是终点,五十复归于零,四十九数已尽其用。” 黎九川当年教导五行轮转所言,让江月白瞬间参透《大衍经》中总纲之意。 用最简单的说法,五十人求道,道只有四十九张椅子,正是因为缺了一个,才会一直产生变化,这天地和大道才能运转起来。 五行亦然,这是一个动态不是静态。 有缺,才能动起来,动起来才能完满,才有无尽变化,才是活的! 就像人会饿,因为饿才会去做各种事,会饿是活的表现,不饿便没有动力去改变。 更细处江月白一时半刻想不明白,只朦朦胧胧摸到《大衍经》门槛,摸到大道的边缘。 但就这一点,让她知道该如何解决眼下问题,如何去奠定真正的无暇道台。 江月白沉心静气,回想当年搭建五行轮转桥时的状态,五座道台中灵气立刻流转起来。 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 木道台缺少的部分在其余四座道台的轮转相生之下,快速恢复,之后…… 木生火! 起点即是终点,五行复归圆满。 随着灵气的加速运转,五座道台光芒闪耀,缺了又满,满了又缺,流转之间纳新吐旧。 无穷无尽,永不停歇,筑成最为契合大道,又能被天地所容的, 真·无暇道台! 天哭峰顶,紫气破晓,万籁俱寂。 一声鸟啼,传遍三十六峰。 温妙醉中惊醒,见紫气从东来,云雾化青鸟,衔一道紫气,翩翩归巢。 那巢,在天哭峰。 温妙瞳孔紧缩,扔了酒壶就朝天哭峰疾驰。 “筑基都筑出大道天象来,难道筑了超一品的道台?不得了啊不得了!” 各处都有遁光冲起,温妙眉头一皱,将自身威压散出,各处遁光立刻调头回去。 温妙赶到天哭峰,确定那道紫气是进了江月白所在的闭关室,便守在外面不走。 大道天象一出,天衍宗上下震动。 初时有人猜测是结丹天象,后来发现天象应在天哭峰。 所有人都从……你胡扯吧?这不可能! 到……真是天哭峰?不会吧! 又到……江月白真是五灵根?当年入门跟陆南枝弄错了吧? 再到……这不可能,我一定是没睡醒。 最后到……她到底是个什么妖孽?我的灵根一定是假的,我也一定是修了假仙! 天衍宗上下无论什么灵根资质,全都备受打击。 五灵根,入宗七年就筑基,有大道天象必是上三品,甚至一品道台,简直不可思议! 哪怕将来有单灵根跟她同样时间筑成一品道台,一样是不如她!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江月白成为了杂灵根向前奋进的希望,也成了单灵根不可超越的噩梦。 三月之后。 江月白稳固修为,带着一身饱满凝实的灵光踏出闭关室。 “几品筑基啊?” 温妙突然出现在面前,眯眼打量江月白。 江月白揉揉鼻子笑道:“不负众望,比一品好一点点。” 温妙诧异,“几乎无裂痕的超一品?还是……无暇?不可能吧!” 江月白没回答,问道:“太上长老,为什么我筑基的时候没遇上心魔关?” 温妙戳她眉心,“那是因为你没心没肺。” 上次顿悟早都堪破执念,有个屁的心魔。 “嘿嘿,我现在要去藏书楼顶参悟,师父还在蚀日宗等我呢,告辞。” 江月白御剑逃离。 “你个臭丫头,到底几品筑基啊?” 无人回应,温妙失笑摇头。 “防备心这么重,难不成真是无暇?不可能不可能,无暇天地难容,真要是无暇,就不是紫气东来,是五雷轰顶了!” 第129章 鬼族 第129章鬼族 “启航喽——” 鸟雀惊飞,巨大的空行龙舟在机括摩擦的声响中扬起船帆,船底雾气缭绕,徐徐升空。 从青云岭,穿荒古战场,前往西南方的梧洲。 船上大都是天衍宗弟子,还有些坊市散修,三三两两聚集在甲板上,谈论苍炎之地秘境,嘈杂且热闹。 气质普通的筑基女修趴在栏杆上,查看手中卷轴,高空缥缈雾气擦脸而过,湿润冰凉。 周边练气弟子兴奋跑来,看到她,纷纷端正样子,拱手拜礼,快步逃开。 江月白转身背靠栏杆,脸上带着无相面具,幻化之后别人只当她是个眼熟的筑基师叔,并不知她真实身份。 举起卷轴对着天边金乌,江月白喃喃道:“中原三洲九域二十五宗,苍洲,梧洲,云洲为凡人国,九域皆掌握在修仙家族和门派手中。” 苍国苍洲在西,山脉纵横,矿产丰富,多雪极寒,民风彪悍豪爽,好战好酒。 云国云洲在东,沃土平原,河流众多,四季分明,国中儒道兴盛,诗书传家。 梧洲占据西南,干旱贫瘠,物资稀缺,大小国家频频更迭,匪患严重,民不聊生。 江月白以前在林府时,就听闻云国历代皇帝都想平了梧洲,每次都被国师以其易守难攻为由打消念头。 此时江月白才隐约明白,梧洲的地貌是因为苍炎之地的入口在那里,秘境中浓郁的火灵气泄出,才致使梧洲常年干旱,妖兽横行。 中原二十五宗之中,归元剑宗,天衍宗和金刚台三宗鼎立,实力不相上下。 各个宗门之间也不是一团和气,彼此之间明争暗斗。 其中负责监察梧洲民情的蚀日宗,在这些宗门之中实力算中流。 蚀日宗主修火法,宗中多是粗犷豪迈,脾气火爆,匪气十足的修士,倒是跟她之前在洛江坊市,见到的修水法的流云宗修士完全是两个极端。 “五行灵气难道也会影响人的脾性吗?如此想来,阿南是水灵体,包容柔和,谢景山是火灵根,毛毛躁躁,遇事火急火燎的,沈怀希虽说身份不明,但那种如沐春风,治愈系的笑容倒是符合木之特性……” 江月白若有所思,这卷轴是黎九川留给她的,上面标注了中原各宗的位置,宗门特点等。 苍洲往西还有西云十六部的禅宗,十万大山天巫族,异人百国和隐藏在云雾中,不知虚实的妖族,这些地方比中原更为辽阔。 往东是无尽冥海,被封禁的鬼族之地。 往北是北海八十一岛,往南那一片只标注了四个字——混沌之地。 江月白合上卷轴,这空行龙舟要行驶大半个月,将他们放在梧洲边界的少阳山下,用传送阵直接到达蚀日宗营地。 少阳山跟阴山矿场相距不远,这一路过去的风景江月白已经欣赏过,便降低存在感,待在甲班上听大家讨论。 “……御灵门才灭了一批三元教的邪修,你们这些小年轻一路上可别离船乱跑。” “师兄,我以前听宗中师叔说,三元教早在三百年前,冥海被封禁之后就慢慢沉寂了,怎么现在又冒出来?还有鬼族跟三元教到底是什么关系?” “鬼族追源溯本,实际上还是人,是十万年前天倾之祸前,一群修魔功的人。后来灵界在天倾之祸破碎,有了现在的天灵界,地灵界和数不清的遗落秘境。” “那群人占据地灵界的冥海,成了后来的鬼族。鬼族有三脉,尸脉,骨脉和魂脉,三元教也有玄尸教,白骨教和鬼灵教,所以可以肯定,三元教是鬼族在人族的爪牙,专修邪道功法,妄图破除冥海封禁,光复鬼族。” “当年拂衣真君他们参与的冥海鬼潮,最终就是我宗,归元剑宗和金刚台三宗化神期的太上长老,耗费本源之力,镇压封禁的。” “整个地灵界目前只有这三位化神,再多一位,地灵界法则就受不住了,他们等闲是不会在地灵界内出手的,但凡出手都会消耗本源,那次封禁冥海,金刚台的化神差点跌落到元婴。” “这些年三元教并非完全沉寂,而是一直在探查那些小的遗落秘境,寻找天倾之祸时,陨落的鬼族大能遗物。这次肯定是因为苍炎之地重开才蠢蠢欲动,大家都小心点。” “那苍炎之地现在如何了?” “这四个多月,各宗都派出筑基弟子进去清缴妖兽和煞魂尸鬼,我听这个月回宗的师叔说,已经清出一块地方,可以当前哨营地,着手布阵稳固秘境法则了。” “那什么时候练气弟子能进去?” “恐怕要等法则稳固,元婴真君们探查过后了,到时候肯定要我们练气弟子进去挖掘矿脉。” “那好东西不全被最先进去的筑基弟子给拿光了吗?” “筑基拿的肯定是筑基能用到的,我们练气从他们手指缝里捡一些就够了,谁让我们自己不是筑基呢?” “苍炎之地就一个秘境,这么多宗门,怎么分啊?” “这都是宗门高层考虑的事情,我们只要注意保住自己的小命就行了。再说了,这次只要苍炎之地开启顺利,其他被封印的秘境一定会陆陆续续开启。” 江月白听了一会,大家谈论的东西大同小异,她没了兴致,便到船舱里面大厅,寻了个无人的角落,布下隔绝视线和探查的防护阵,盘坐休息。 “前期扫荡清缴已过,也不知道我此时过去,能领到什么任务。” 小绿从识海中飞出,温妙给的那一丝幽冥阴火已经完全消化,灯笼周围飘荡的两团磷火已成灰色,带着刺骨的阴寒,可冻结神识灵气。 “小绿,你现在都绿得不纯粹了,变成灰绿色了。” [要阴火 小绿左右飘荡,灵动活泼。 “我知道,我也要找灵火,早早筹谋本命灵器。筑基后修炼比练气时更难,需要炼制八品上阶凝元丹。” “五行莲台中也需要海量的天才地宝去炼化五行精气,辅助炼丹和修炼,这次进秘境,必须多捞点才行。你先一边去,让我把这两样东西祭炼了。” 小比奖励的两件七品法器,她筑基之后去拿了一枚戒指,一对镯子。 戒指名‘挞浪鞭’无色透明如水,施展时化为水鞭,可挞千层浪,是水属性法器,在苍炎之地很有用。 镯子名‘双月环’,一经催动,如双月环绕,自行防御周身,还可以主动砸出去退敌,主防御的法器。 七品法器在筑基期算是很好的法器,除了这两件新增的,她身上还有七品惊雷枪,八品绝风刀,符宝火鸦图,八阵盘这次也带着。 还有八品符箓,荆棘种子,各种傀儡,灵酒丹药等等,全部家当都在身上。 秘境这边结束,她打算直接去游历,不再回宗。 花溪谷的事务已经交代给齐明齐悦,身上多出的三枚筑基丹留给兄妹二人和郭振做奖励。 洪涛在宗中会照应花溪谷,齐明也会按时给洪涛一份酬劳。 有谢景山帮忙,花溪谷的收入可以存在山海楼,这样她无论在哪里,都可以在山海楼中取。 藏书楼顶参悟祖师的四脉传承,丹器符阵,她现在八品制符师,八品炼丹师,结果她竟然拿到了阵法传承,一张‘四象八卦图’。 没等她抗议,就被顶楼大阵扔了出去。 那图她看了,看不懂,感觉白白浪费一次参悟的机会。 幸好她还有五万贡献点,在藏书楼挑了三个筑基期能学的法术,这一路过去正好有事做。 第130章 入营地(感谢酱油0肥肥) 第130章入营地(感谢酱油0肥肥) 烈风峡。 赤地千里,满目荒凉,山石呈暗红色,光秃秃,唯有背阴处石缝中,生出几根干巴巴的野草。 炎阳似火,炙烤大地,热浪扭曲视线,周围练气修士无不满头热汗,拉扯衣襟用手扇风,暗骂这破地方。 江月白从传送阵中出来,回味刚才传送时的奇异感觉。 她身穿七品水属性法衣,通体凉爽,走出峡谷。 视线穿过热浪,见土褐色建筑群依山而建,不同于天衍宗的亭台仙气,蚀日宗给人一种原始粗犷的野性气息。 天空中往来的修士或御剑,或乘兽,还有些奇形怪状的飞行法器,留下道道光痕,倒是极为热闹。 各宗各派已在烈风峡外开阔处安营扎寨,布阵插旗。 五花八门的大阵光晕连绵成片,各式各样的幡旗迎风招展,气势澎湃,给江月白一种行军打仗之感。 远远看到天衍宗的灵旗,江月白走下山岭,步入营地。 周边往来的各宗弟子看似和气,彼此见面颔首打招呼,实则暗流汹涌。 江月白发现好几道盯着她身上储物袋和寒玉坠,不怀好意的目光。 她不动声色的往前走,在无人处取下无相面具恢复本来面貌,找出天衍宗亲传弟子的令牌捏在手心。 中心营地关卡前,争吵声不断。 几个身穿赤红色服饰的蚀日宗练气弟子,围住天衍宗和流云宗十来个练气弟子不放行。 “诸位,我蚀日宗负责营地各处安全,检查你们身上携带物品那是应该的,若是让三元教的邪修混入营地,出了问题我们可担待不起。” “你们这哪里是查看物品,分明就是趁机抢劫!” 开口的是天衍宗一个外门男弟子,蚀日宗弟子分毫不给面子,有意无意的扫了眼不远处帐篷里正闭目养神的络腮胡修士。 “任何涉及邪道的物品,我们都有权扣留查验,待到刘师叔查验无误,自会在你们离去时还给你们。” 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人人都知道,入秘境风险很大,到时能有多少人全身而退,人死在秘境里,东西便落入他们的口袋里。 “那也查查我吧。” 一只修长的手捏着储物袋和青玉牌递到蚀日宗领头男弟子面前,他顺手要接,忽然看清令牌样子,浑身一颤,惶恐后退。 那是天衍宗亲传弟子令,几个天衍宗弟子发现是江月白,喜上眉梢,拱手拜礼。 “拜见江师叔。” 江月白淡淡的嗯了声,站到众人前方,“怎么,不查我的?” “下面人不懂规矩,师妹勿怪。” 粗犷男声传来,一直坐在帐篷里的络腮胡修士快步走来,一脚踹翻刚才还嚣张的领头男修。 “这点事都办不好,滚一边去。在下刘焰明,敢问师妹是天衍宗哪位真君弟子?” “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我们九川真君唯一弟子,江月白江师叔。” 身后那位外门男弟子耀武扬威,江月白一眼瞪过去,对方悻悻闭嘴。 刘焰明大惊失色,黎九川这几个月出尽风头,无人是其对手,他的亲传弟子,他可惹不起。 “职责所在,江师妹勿怪,令牌无误,我这就让人放行。” 关卡障碍被搬开,江月白扫视众人,一言不发独自离开。 众人欢呼雀跃,流云宗几个弟子仰慕江月白风姿,见她年纪不大就已是筑基修士,纷纷向天衍宗弟子打听江月白来历。 刘焰明也听了一耳朵,看着江月白远去背影冷笑,“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一点人情世故不通,迟早死在秘境里。” 这时,后面又来几个身穿不同服饰的练气散修,刘焰明使了眼色,蚀日宗弟子再次围上去。 这批散修不似宗门弟子,没有争吵拉扯,每人塞了些灵石给蚀日宗弟子,顺利过关。 江月白一路走到天衍宗营地,从来往修士口中得知,因为苍炎之地开启,灵气外溢,所以周边兽潮频频。 招募练气修士前来是为抵御兽潮,筑基修士目前的主要任务,仍是扫荡清剿秘境中的妖兽和煞魂。 查验完令牌,江月白被直接带到主营帐外,营帐被阵光笼罩,无法探查,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传出。 “九川真君,拂衣真君和其他宗门的各位真君正在商议要事,还请江师叔稍等片刻。” “拂衣真君也来了吗?” 江月白还以为,天衍宗只有师父和苍火真君在这里驻守。 “嗯,也是前日才到的。” 江月白等了片刻,夕阳西斜,热气逐渐减弱,她看到许多练气弟子陆陆续续从营地入口回来,结伴同行,身上都沾染着血迹和打斗痕迹,疲惫又兴奋的谈论。 “……今日跟着陆师姐身后杀妖兽可真痛快,她那沧浪剑诀压得那些妖兽法术都放不出来,我们上去埋头杀就是了,一点压力都没有。” “那你们可真好,我们这一队跟着谢景山……唉……” “不用说,看你们这人人挂彩的样子就知道,辛苦你们了。” “那个脑子缺根弦的货,风助火势,在这种地方最忌风系剑诀,虽说最后还是他力挽狂澜解决了那群妖兽,但你看他给我们烧的。” “哈哈,理解理解,他刚摸到逐风剑意的门槛,自然要在战斗中多试试,明日我与你换。” 那群人走远,江月白才看到陆南枝,谢景山和宋知昂三人结伴回来。 陆南枝一脸疲惫,谢景山满眼兴奋,搭着宋知昂的肩膀叨叨个没完。 “宋兄你是没看到我今日大杀四方,威风凛凛的样子,给那群师弟师妹惊得是面无人色,对我的崇拜和敬仰压都压不住。” 宋知昂几次想开口都被打断。 “阿南!”江月白挥手。 三人同时抬头看向江月白,陆南枝笑容绽放,“小白!” 谢景山一把按住心口,“筑……筑基了!!” 宋知昂如遭雷劈,愣在原地双目大睁,随即咬牙暗啐,“可恶!” “恭喜你小白,要不要去我营帐坐坐?”陆南枝邀请。 江月白看了眼主营,还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点头道:“好,跟我说说你们最近的经历,还有沈……” 陆南枝眼神微闪,拉着江月白一边回营帐一边道,“他没有任何异常,一直在医疗营地那边,跟其他医修一起救助伤员,忙得脚不沾地,尽心尽力。” “有没有看到云裳和葛玉婵她们?” “她们进秘境了,应该就快回来,我听说接下来要布阵稳固秘境法则,拂衣真君就是为这事来的,你极有可能会被派到秘境里去帮忙设置阵点,可惜我还没筑基,不能陪你一道。” “你离筑基只差一点了吧?” “嗯,就快了……” 加更感谢酱油0肥肥辛苦绘制的同人图,真的太太太赞了!! 今天就这三更,明天见~ 另:盘个账,还欠神崎盟主6章,累计打赏一万1章,月票200张1章,共8章。 还债路漫漫…… 第131章 任务小队 第131章任务小队 一连好几天,江月白都没见到黎九川,一直待在陆南枝的营帐中了解营地和周边状况。 陆南枝说的大部分宗门和其天骄弟子江月白都不认识,只暗暗记住姓名和特征,以后遇上也好辨认。 归元剑宗那几个熟人也都在,卓青锋和花映时已经筑基,其他还在练气九层。 次日云裳和葛玉婵回来,葛玉婵受点轻伤去修养,陆南枝有任务要去换防,江月白又跑到云裳营帐,询问秘境中的情况。 “小白你看,这是我在秘境中发现食火天牛,还有这个小焰鼠,还有这个,你看这条红线蛇漂亮吗?” 云裳手上盘着条背生红线的黑蛇,猛地举到江月白面前,蛇信吞吐带着热气,江月白吓一跳,往后闪身。 “拿远些,我小时候被菜花蛇咬过,我讨厌蛇!” 云裳羞涩一笑,宝贝般轻点蛇脑袋,很是欢喜。 “苍炎之地有好多我以前没见过的生灵,我恨不得把每一种都抓回去一对。” “你全抓回去,花溪谷可养不下。” 江月白发现无论是食火天牛,小焰鼠还是红线蛇,身上都没有云裳的气息,但这些野生妖兽都对云裳很亲昵,对她却戒备紧绷。 “对了小白,回头你要是进入苍炎之地,看到食火天牛可千万躲远点,它们都很好斗,盯上谁就是不死不休,它们能咬碎法器,喷射火毒,中毒后会神识大乱,无法操控法器法术。” “还有红线蛇,我这条是幼生的,成年的是红线蛟,喷吐红粉瘴气,顷刻间就能化人血肉为骷髅,你看。” 云裳把手伸过来挽起袖子,白皙手臂上有手掌大一片殷红缺肉的伤痕,江月白心一抽。 小绿想从识海出来,江月白没理,抓起云裳的手臂,习惯性的呼呼。 “红粉瘴气弄的吗?疼不疼?” 云裳点头,“当时挺疼的,我都以为我要死了,不过还好。对了,这伤还是沈怀希帮我治疗的,他医术确实很好,一下就不疼了,再过几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江月白拧眉,不知道该说什么,云裳还不知道沈怀希的事情,可现在她要是再说,总感觉自己像背后造谣的坏人。 “我刚筑基,目前只能在苍炎之地外围活动,见识这些妖兽灵虫,我听说深处特别广阔,都是火山峡谷,有好多化了火煞的阴鬼和煞尸,寻常法器难伤,这几个月有好多筑基修士死在里面……” 江月白默默听云裳说,这几个月的历练,让她开朗了很多。 之前看她和葛玉婵相处倒是挺融洽,没有以前那么腼腆。 “江师叔,九川真人有请。” 外面传来声音,江月白捏了捏云裳的手,“我先去见师父。” 跟着传话弟子到主营,江月白掀开门帘进去。 黎九川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惫,正坐在长桌边饮茶,见到江月白,温和一笑。 “筑基可还顺利?” 江月白抓头,“还算……顺利吧。” 黎九川也不多问,就算是父女,彼此之间也应当有留有一定的空间,她若愿意分享炫耀求表扬,自己会说。 “废话不多说,为师有任务给你。” 江月白走过去坐下,一脸迫不及待。 “苍炎之地曾经是天倾之祸的战场之一,鬼族脱离肉身修鬼道,若无外力斩杀,不死不灭,谁也不知道秘境深处会不会存在鬼族大能遗骸。” “只是从这四个多月的探查情况来看,可能性不大,但也不得不防。三元教蠢蠢欲动,营地人多眼杂,不好管理。为了这次布阵计划不泄露,各宗决定不隔夜,两个时辰后就派出四十支筑基小队进秘境。” 江月白睁大眼,“什么大阵啊,要四十支小队这么多?” 黎九川解释道:“此阵要稳固秘境中的法则,这样金丹和元婴修士才能够进入秘境消除隐患,确保后续开采矿脉顺利。这次采取的是简易布阵手法,提前炼制了八件阵器,只要将这八件东西安放在对应地点,赵拂衣她就能在阵眼处撑起大阵。” “元婴真君不是不能进去吗?”江月白问。 黎九川点头,“是不能,所以她会服用丹药,把修为压制到筑基后期。” “原来如此,八个阵点,四十支小队,一个阵点派五队吗?” “嗯,五队有虚有实,抽签决定,进入秘境之后才能知道各自的任务是什么,空签清缴妖兽寻找矿脉,实签去指定地点安放阵器,每个阵点至少有两队前往,确保万无一失。” 江月白明白过来,这是怕有人知道整个计划之后泄露出去。 “咱们天衍宗筑基期战力前三的虞秋池,方欲行和唐未眠各带一队,我知道你跟云裳还有葛玉婵交好,便将你们安排在虞秋池那一队。” “再加上筑基中期的郑冲和筑基后期的顾柳,一行六人。郑冲和顾柳虽是外门筑基弟子,但这几个月屡次进秘境都能全身而退,又在战功榜上名列前茅,实力算是强的。” “我知道了。” 黎九川眼神郑重,“月白,私心里,我是不愿意你参加这次任务的,但你上次说的话我也认同,不经历风雨,不成参天大树,我此时也只能对你说一句,万事小心。” “放心吧师父,全部家当都在身上,而且我一向都是逃命最强,事不可为,我定会先跑。” 黎九川失笑,“你放心,这次有功弟子的奖励不会少,秘境中资源丰富,之前还有人发现万年灵药和古修法宝。就算你只是找到些法宝残片和千年灵草,也价值连城。好了,把你的五行莲台祭出来。” 江月白闻言照做,黎九川也祭出他的五行宝塔。 宝塔中溢出一道道五色流光,注入莲台,原本空荡荡的莲台里,五行精气快速充盈。 江月白笑眼弯弯,“谢谢师父,有这些五行精气,我找到灵火的几率就更大了。” 一脉同源,用相似的本命法宝,还是有好处的。 充满莲台,黎九川收回宝塔,交给江月白一个卷轴和一个储物袋。 “知道你要找灵火,所以这些日子我一直留意各方情报,卷轴里的秘境地图是我绘制的,标记着各处妖兽分布状况,可能出现灵火的地方都有标注。” “若是抽到空签,你可以去探查一下,若是实签,还是完成任务之后再去,届时我进入秘境,也能帮你寻找。储物袋里有一些秘境里必需的丹药和符箓,和三颗我自己炼制的玉枢雷珠。” “玉枢雷克制鬼族,可灭金丹,但威力过于巨大,每用一颗都会对整个秘境产生破坏,三颗便是极致,希望你不会用到此雷。” “你要记住,在秘境里,比妖兽更可怕的,是人!” 江月白郑重点头,她知道,在营地里,她这个亲传弟子不能得罪,而在秘境里,她就是个金光闪闪的肥羊。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黎九川送江月白到营帐外。 天衍宗的三个小队各自集结,光寒剑君弟子方欲行检查身上三把剑,等待队友。 憔悴不少的拂衣真君从青囊子手上接过丹药瓶,她的弟子唐未眠跟随身侧。 面前不远处,虞秋池一身红衣,身背百宝匣,英姿飒爽。 葛玉婵皮甲黑衣,发辫飞扬,腰间一套飞刀法器,寒芒内敛。 云裳抱着秃毛猴子,闪电貂挂在肩头装毛领,毫无存在感的站在一旁。 还有江月白未曾见过的郑冲和顾柳,对她颔首示意。 虞秋池神情肃穆,对黎九川拱手一拜,扬声喝道,“出发!” 第132章 进秘境 第132章进秘境 苍炎谷深处。 江月白一行人,趁着夜色穿越外围迷阵,来到秘境入口处,各宗小队基本集结完毕,正排队查验令牌。 四周全是红褐色高山,草木稀疏,乱石嶙峋,唯有眼前这片开阔地。 十八根布满岁月痕迹的石柱屹立不倒,其上篆刻古朴符文,十分神秘。 江月白仰头,感觉石柱顶端似乎有人盘坐,高空热浪滚滚,阻隔神识目力,看不真切。 “江师妹。” 看起来二十多岁,长相普通的郑冲走到江月白身边。 “师妹第一次进秘境,就承担这么重要的任务,容我多嘴提醒师妹一句。” 江月白态度平和,“请郑师兄指教。” 郑冲道,“我天衍宗虽然实力不输归元剑宗和金刚台,但在秘境里,其他宗门弟子仍不将我宗弟子放在眼中,尤其是百阳宗,赤霄宗,蚀日宗三宗弟子,与我宗弟子这几月来多有摩擦,江师妹见着他们可要多多提防。” “去去去,你少灭自己威风,师妹别听他的,进去后跟紧我们,自会护你周全。” 顾柳走来,郑冲自找没趣,摇摇头退到一边。 “江师妹别怕,只要我们通力合作别落单,在秘境中便没什么可怕的。” 江月白在外秉持少说,多听多看的原则,耐心听顾柳说了几句。 不多时,虞秋池拿着查完过的令牌回来,让大家跟随她进去。 郑冲和顾柳跟在虞秋池身后,江月白跑到云裳和葛玉婵身边。 “你们跟他们俩打过交道吗?” 两人皆摇头,江月白不再多言。 云裳不时看虞秋池背影,有些不自在,“肯定又是她,故意把我安排在她手下,讨厌!” 江月白没听云裳说什么,看着前面队伍,回忆陆南枝所说。 蚀日宗弟子着红袍,赤霄宗是紫袍,百阳宗是暗红衣衫,这三宗都偏火法主炼器,灵鹤门弟子衣服上有鹤纹,御灵门比较随意,但他们都是驭兽师,腰上挂灵兽袋。 还有飞花门皆是红粉女修,流云宗弟子随身带灵水葫芦,千符门人黄袍背后绘制朱符,外袍就是灵符。 金刚台都是带棍武僧,归元剑宗早认识,其他宗门也各有特点,很好辨认。 随着队伍陆陆续续进入,江月白眼睛一亮。 异人! 梧洲往西过炽阳山脉就是火羽国,是距离中原三洲最近的一个异人国。 此时正有许多背生鸟翼,脚掌厚重宽大的异人,背负沉重物资,排着队跟随各宗筑基修士一起走进石柱中心,随着阵法催动,消失不见。 葛玉婵见江月白好奇,低声解释,“这些都是蚀日宗奴役的羽族异人,普通储物袋只有一丈见方的空间,好多大型物资和特殊物资还是得人力运输。现在秘境外围正在建前哨营地,一直是这些异人在做苦力。” “他们好可怜。”云裳低声道。 江月白眉头微皱,那些异人脖子上带着符文颈环,有青壮,也有妇孺老幼,全是满脸疲惫凄苦,肩膀被物资勒出青紫痕迹,艰难挪动。 “快点,都走快点,磨磨蹭蹭想吃鞭子吗?” 旁边还有蚀日宗弟子甩着鞭子驱赶。 江月白环视周围,大多数人都见怪不怪一脸漠然,也有一些面露不忍和同情,兴许都是和她一样,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的年轻弟子。 或许有一天,她也会成为见怪不怪的那群人,仔细想想,真是可悲! 可她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只能……不让自己成为那个抽鞭子的人。 “到我们了。” 虞秋池让大家去石柱内等,她去旁边抽签,一同进来的还有卓青锋一行人,双方彼此颔首示意,未曾多言。 背着物资的异人陆陆续续走到众人身后。 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异人姑娘,突然摔倒在众人面前。 “毛手毛脚,找死!” 啪! 鞭子抽来,异人姑娘浑身一颤,紧绷抵抗。 鞭子未曾落下,被江月白抓在手中。 “我还这里站着,你挥鞭子不怕抽到我身上吗?” 蚀日宗弟子讪讪道歉,江月白伸手将异人姑娘拉起,“去后面吧。” 异人姑娘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江月白,背后一双灰褐色的翅膀动了动,快步退回队伍后方。 “小雀你没事吧?” 异人姑娘摇头,又偷偷去看江月白背影,眼含羡慕。 虞秋池和其他几队的队长抽好签回来,脚下圆盘形符阵中灵气涌动。 一晃神,再定睛时,所有人已身处秘境之中。 头顶不见烈日,红云似火,炙烤大地。 他们此时身处高地,入目之处仍是赤地千里,岩层嶙峋,层峦叠嶂。 鬼斧神工的峡谷蜿蜒曲折,如桀骜不驯的巨蟒,匍匐在烈火之中,苍劲壮丽。 不远处,开凿山石的叮当声响在山谷中回荡,正有大批异人站在山壁架子上,建设前哨营地。 “都服一颗辟火丹,再把八品清心符贴上,记得随时更换,这里火中带煞,要防。” 虞秋池提醒一句,看了眼云裳。 郑冲顾柳两人刚一进来就服下丹药,葛玉婵把丹药递给江月白,江月白拍拍储物袋,“我有。” 服下辟火丹,体内燥热的感觉得以缓解,江月白又激发一张八品清心符拍在胸口。 符光扫过全身,留下淡淡光晕,隔开热浪,皮肤紧绷热痛感减弱大半。 刚进来的小队各自集结,异人排成长队,蚂蚁般向着前方正在建设的前哨营地走去。 虞秋池把离开用的玉符分给几人,特意对江月白交代道:“秘境大阵每次开启都需要消耗十八位元婴真君的力量,所以七日才会开启一次,感应玉符将人带出去,目前营地周围是安全的,有大阵守护不必担心。” “等到这次布阵成功,法则稳固,就可以建立长期开启的出入口,所以我们的任务至关重要。” 顾柳道,“虞师姐先看看我们抽到何签。” 虞秋池布下隔音阵,取出进来前拿到的玉珠,感应一番之后面色微动。 “是实签,北方盘蛇谷。” 郑冲神色一凛,“这么远!盘蛇谷是红线蛟的地盘,还要过万兽冢,断肠坡和煞血河,七天前才探明,也是目前苍炎之地能探到的最远处。” 顾柳满脸骇色,“我们也是够倒霉的。” 虞秋池眼含担忧,扫了眼云裳。 “既然抽到此签,就必须完成任务,若是因为我们导致大阵无法布成,届时大家都要受罚。” 江月白看葛玉婵面色如常,云裳竟然有些兴奋,自己也是没什么感觉。 她们三个,典型的初生牛犊不怕虎! “秘境中暂时不能御空,路途遥远,早些出发,雁形阵我打头,江月白你在我右后,葛玉婵左后,顾柳和郑冲左右末位,云裳……你跟在我背后,居中。” 云裳皱眉不悦,郑冲欲开口,顾柳拉他一把,他只能面色不虞的扫了眼云裳。 检查好装备,一行人立刻深入下方峡谷。 彼时,天衍宗营地。 黎九川请青囊子入帐饮茶,询问最近探索秘境的伤亡情况。 谢景山一瘸一拐的走进医疗营帐,直接躺在草席上。 “怀希你快来看看我,我浑身上下腿疼,一定是得了重病,我要在你这里修养一个月。” 沈怀希眼神微闪,给手下伤患拔除最后一点火毒,用抹布擦着手走到谢景山身边,瞧他一眼。 “你的身子骨比金刚台的武僧还结实,想躲懒就直说。” 谢景山无赖一笑,头枕双臂。 “他们嫉妒我太能打,把我给告了,清欢真人说她看见我头疼,我只能到你这里来,你忙吧,不用管我。” 沈怀希摇摇头,继续忙碌。 谢景山闭目养神,不动声色。 还有加更,莫急 第133章 孰强孰弱(月票200加更) 第133章孰强孰弱(月票200加更) 深入峡谷两个时辰,仍不见出口,也未见什么妖兽出没,虞秋池让大家休息一刻钟,再出发。 葛玉婵默默无言,自己坐到一旁拿出水和肉干,虽说筑基期开始便要慢慢试着辟谷,但此时唯有吃饱,才有力气。 云裳远远避着虞秋池,江月白跟她一起,坐在葛玉婵旁边调息。 虞秋池选了条不常有人走的峡道,她独自一人坐在一块断石上,守住峡道前头,吩咐郑冲和顾柳守住后面,护着中间三小只。 “营地那么多筑基弟子,非把这三个小的安排给我们。”郑冲丢石头,面露不满。 顾柳扫了眼打闹的三个,笑得像来郊游,一点没意识到任务危险。 “话也不能这么说,那个葛玉婵,你看她好像话不多,总是默默无闻的,但她在营地战功榜前五十,比你我名次都高。” “说不准是靠别人带的,反正战功是用妖兽材料和各种天才地宝换。就跟那个云裳一样,抱着个秃毛猴子,说话弱声弱气跟没断奶似的,虞师姐还护着。” 顾柳若有所思,“说不定人家在驭兽方面很强呢?” 郑冲白眼,“那江月白呢?这么重要的任务,让她一个从没进过秘境的人跟着,九川真君想锻炼他徒弟,也不能祸害我们吧?以九川真君那霸道的性子,江月白要是出点闪失,我们吃不了兜着走!这趟简直是倒霉透顶了!” 顾柳瞅了眼江月白,她正抢葛玉婵的肉干吃,笑得没心没肺。 “陪太子读书确实不容易,但也没办法,虽然我们没亲眼看到,但江月白当初能拿下小比第一,能力肯定是不弱的,我们也不必太忧心。” “唉!只能认倒霉,出了事多护着点,尤其是这个江月白!” 一刻钟时间到,一行人重新上路,仍旧穿行在峡谷中。 寂静无人的峡道间,碎石滚落,一道赤影突然从江月白头顶直扑而下。 “小心!” 江月白身后郑冲吓得魂不附体。 顾柳第一时间抬头,看到山壁上扒着十几只跟岩石一样的妖兽,幼童大小,动作迅猛,一双利爪开膛破肚凶狠无比。 “八阶妖兽,岩皮猴!” 郑冲抬手掐诀,瞪大眼睛看着岩皮猴利爪扫过江月白头顶,他都已经能想象到脑浆迸裂的画面。 千钧一发之际,数道冰箭激射,岩皮猴瞬间被击飞,钉死在岩壁上。 郑冲愣住,看自己手,他施展的不是水箭术吗?怎么变成冰箭术了,不对,他诀还没掐完呢! 不等他想通,一直站着未动的江月白凭空抽出双刀,风火轮般旋起,迎击从山壁上杀下来的岩皮猴。 葛玉婵反应极快,鬼魅般踏地而起,旋身躲过岩皮猴利爪,匕首快准狠插进岩皮猴后颈,眼神犀利,一刀毙命! 郑冲和顾柳完全呆住,虞秋池死死压着云裳,百宝匣刚开启一道口子,见江月白和葛玉婵二人游刃有余,将十几只岩皮猴杀得七零八落,百宝匣上的开口重新闭合。 短短一瞬,遍地猴尸。 江月白同葛玉婵背靠背落地,侧头,余光扫对方一眼。 葛玉婵道,“比你多杀一个。” 江月白‘呵呵’以对。 云裳在旁气闷的瞪了眼虞秋池,几次欲言又止,虞秋池默不作声。 葛玉婵收起匕首法器,拔出小腿上的剔骨刀,手脚麻利的切割妖兽身上有价值的部分。 江月白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魂瓶,收取兽魂。 “我只要兽魂,其他你拿走。” “行。” 妖兽杀了,战利品分了,郑冲和顾柳对看一眼,感觉他们好多余。 “侥幸而已,岩皮猴……比较弱。”郑冲辩白。 顾柳摇头叹气。 “等会,刚才那冰箭术是谁放的?我没看见江月白掐诀啊?”郑冲突然反应过来。 顾柳怔了怔,扫视众人,据她所知,虞秋池是金火双灵根,云裳是土木火三灵根,葛玉婵也是三灵根,具体不知道,但不可能有冰。 她跟郑冲就更不可能了,那就只有…… 郑冲也反应过来,两人一起看向江月白。 “一瞬施法还不掐诀,这不可能!” 江月白感觉到两人注视,对他们眯眼一笑,刚刚那真不算什么,她才出一成力而已。 葛玉婵动作很快,只取最有价值最好携带的部分,节省大家的时间。 一行人继续上路,走走停停,路上几次遇到妖兽,都是江月白和葛玉婵出手解决。 云裳每次都被虞秋池护住,郑冲和顾柳完全插不上手,以至于后来眼神涣散,懒得集中精神戒备周围。 江月白总能比别人提早发现周围动静,虞秋池一个筑基圆满,对此都表示惊叹。 连行三日,秘境进入黑夜,气温骤降,由炎热变阴冷,此地无日也无月,峡谷周围有特殊岩石,散发红色荧光,可照明。 虞秋池让众人休息一个时辰。 “秘境中的黑夜很长,一般在七到十五天,火煞减弱,但阴鬼和煞尸会多起来,我们再有半日就能出峡谷,到达万兽冢,大家小心些。” 虞秋池交代一声,独自守前方。 江月白拜托葛玉婵先帮她看着,抓紧时间把这三天收集到的兽魂炼入八阵盘,炼成可杀敌的阵兵。 云裳正蹲在山壁下,专注的用棍子捅蚂蚁窝,时不时瞪一眼虞秋池,多少带点怨气。 不远处,郑冲和顾柳守后方。 “我们这么弱,才应该待在中间被保护吧?”郑冲不满道。 顾柳失笑摇头,“三天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郑冲尴尬抓脸,“之前是我小瞧江月白和葛玉婵了,能被收为亲传弟子,果然是有能耐,葛玉婵也不是白上的战功榜前五十,就是这个云裳……” 郑冲皱眉,看云裳兴冲冲的把棍子上的红蚂蚁往琉璃瓶中抖。 “果然是个没断奶的,难不成是虞师姐的私生女?” 话音刚落,云裳忽然看过来,郑冲赶忙转头避开视线。 云裳握紧琉璃瓶咬住嘴唇,低头挣扎片刻,站起来朝虞秋池走去。 “我要离队!” 虞秋池盘坐在石头上,诧异抬眼,看云裳眼神认真,皱眉拒绝。 “不行,你是这次任务的一员,不能离队。” 云裳身子有点颤抖,从不跟人争辩的她紧张到说话结巴。 “你你,你根本就没没,没把我当队员,为什么不让我我,我离队?” 虞秋池眼神一暗,“这次任务很危险,我必须保证你……们所有人的安全。” 云裳掐着自己的手,呼气吐气,压制紧张,“那那,那为什么别人可以杀妖兽,我就要被被,被你保护着?反正我也只是个废废,废物和拖累,离开了,你不是能更好的执行任务?” 虞秋池有些挣扎,实际上,现在让云裳回去最好不过,再往深处走,她怕自己也护不住云裳。 本以为就是个普通任务,结果抽到最难的签。 “好,我可以让你离队,但你必须发誓,直接离开秘境,在我们回去之前,绝不踏入秘境半步。” 云裳气得脸颊涨红,“你凭什么管我!!” 虞秋池沉默着,云裳的爹娘是她挚友,当初为她断后而亡,她当然要护住他们唯一血脉。 更何况,云裳很小的时候就总跟在她身后,叫她小姑姑,也是她的亲人。 “不回去,就老实待着。” “我要去哪是我的自由,我就算是掉进妖兽巢穴也不要你管,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段时间你一直跟着我,包括这次任务也是你要求带着我的,就怕你不在,我到处乱跑是不是?” “虞秋池我告诉你,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你!我打不过你没办法,且等你受伤无力的时候,我立刻就走,你休想拦我!” 云裳气哭,江月白听到动静过来,只看一眼便明白发生何事。 “江师妹,有劳你……劝劝她。” 江月白无奈答应,拉着云裳到一旁,也不说什么,就陪在她身边。 一个时辰之后,大家状态恢复,再次上路。 半日后,果然看到峡谷出口,外面一片漆黑,石林兀立,白骨露野,朦胧红雾之中影影绰绰,伴着乌鸦啼叫,叫人毛骨悚然。 “小心阴鬼,注意防护。” 虞秋池叮嘱一句,带头踏入石林,走了一里多,未见阴鬼,倒先看到一个身穿天衍宗弟子服饰的人。 他一动不动的趴在兽骨残骸中,生死不明,储物袋和一件斧形法器掉落在旁。 虞秋池抬手让众人停下来,江月白铺开风网。 无形之风浮动红雾,如水波涟漪一层层荡开,黑暗中所有活动的存在,都在江月白感知中,被风描出轮廓,随其动作荡出涟漪。 当风扩散到十丈外时,轮廓和涟漪骤然增多! 江月白瞳仁一震,立刻抓住虞秋池手臂,眼神示意。 有埋伏! 明天见~ 第134章 你们被我包围了 第134章你们被我包围了 “原地别动,我过去看看。” 虞秋池不动声色,给其他人暗暗打了手势,独自一人上前。 到近处,虞秋池发现是死人,假意弯腰查看,百宝匣骤然开启,十六道流光冲出,八方激射。 江月白等人立刻朝着不同方向疾驰。 叮叮叮! 兵器撞击声从四面八方传出,各色法术光芒伴着法器劈头盖脸。 一大一小两轮弯月刀寒光熠熠,直逼江月白面门,江月白挥刀斩下,弯月化影,绝风刀劈空。 弯月即将割喉瞬间,双月环从手腕上飞起,展开圆形光屏。 一声脆响,大弯刀被震飞,小弯刀半空消失,江月白耳朵微动,双月环飞射侧方,狠狠撞上无形之物。 好厉害的法器! 短短一瞬,让江月白头皮都麻了。 其他几人也被硬生生压制回来,顾柳手臂割伤,郑冲面色凝重,葛玉婵也如同受惊小兽,压低身体浑身紧绷。 虞秋池冲到云裳面前,百宝匣中青光化盾,帮她挡下重锤法器。 云裳被硬扯着后退到众人身侧,几人背靠背各自面对一个方向,看各式法器自行飞回。 江月白目力较好,从朦胧红雾中发现十二道身影,一手法器一手符箓,虎视眈眈,步步紧逼。 “熊宽!段莺飞!你们这是何意?” 虞秋池认出来人,厉声喝问。 葛玉婵微微侧头,对江月白低声道:“虎背熊腰那个筑基后期是蚀日宗的,这边领头的筑基后期女修是百阳宗的。” 江月白再看几人,全都换过衣服所以难以第一时间辨认,除了两个领头的是筑基后期,还有四个筑基中期,六个筑基初期,六男四女。 刚才那大小弯刀的法器,就是百阳宗领头女修段莺飞的。 熊宽上前半步,狂妄笑道:“虞师姐别误会,我们两队抽了空签,只好在这附近清缴阴鬼煞尸,这不是正好遇上你们被煞尸围杀,出手相帮,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只能把你们的遗物带着,再帮你们完成任务。” “你们这是找死!”郑冲怒斥,紧张的握紧大刀。 顾柳紧扣符纸,余光注视虞秋池,对方人多势众,摆明了要杀人夺宝。 长眉细眼的段莺飞贪婪的注视着虞秋池身后百宝匣,笑问:“听闻天衍宗虞秋池百宝匣中藏器百件,件件都是精品,之前你一人来往,堵你不住,今日这么多人拖后腿,虞师姐是不是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的百器?” 江月白额角微抽,她成拖后腿的了?看不起她亲传弟子?还是她样子穷酸了? 云裳扯了扯江月白衣袖,眼神询问该怎么办,比起虞秋池,她更信任江月白。 葛玉婵隐含杀气的目光扫过她前方几人,江月白从她眼神中就能看出,她在设计杀人步骤。 对面十多人被段莺飞的话激起贪婪欲望,全都紧盯着虞秋池背后的百宝匣。 虞秋池深知不能善了,嘴唇不动,压低声音对众人道:“我杀出一道缺口你们跑,江师妹,看好云……” “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 江月白突然大喝,几人惊讶的看向她,一脸不解。 气氛紧绷,她这一嗓子也叫对面慌忙朝身后扫视。 便在此时,江月白抛出八阵盘,所有人刹那间陷入迷阵。 红雾消散,石林不见,周边白雾迷蒙。 杀!! 马匹嘶鸣和喊杀声冲天而起,千军万马摇旗列阵,将十二个修士包围其中,刀光雪亮齐指向前,势如破竹冲杀而来。 熊宽和段莺飞等人面色煞白,其他人也惴惴不安。 “等等,这是迷阵,大家不要惊慌!” 段莺飞稳住众人,面对千军万马祭出一对影月子母刃,大小弯月迅电流光,杀入前排冲锋的骑兵之中,几十骑兵顿时化作烟雾消散。 见状,众人眼睛亮起。 熊宽啐了一口,抡起重锤冲锋。 “奶奶个熊,竟然拿这纸糊的迷阵吓唬老子,找死!” 一群人重整旗鼓,法器符箓尽数砸出,各色光华绚丽夺目,轰鸣不断,千军万马不消片刻便被杀得不剩百众。 熊宽重锤砸地,山崩地裂,周围几十兵将化烟尘,一名大将手持斩马刀背后劈砍,熊宽轻蔑一笑,懒得躲闪。 噗嗤! 鲜血飙溅,剧痛加身,熊宽惊恐瞪眼,回身一锤,金戈交击,火花飞溅。 “这兵将是真的!” 熊宽背后皮开肉绽,疼得五官挤在一起,周边接二连三的传来惨叫声,都被阵兵所伤。 段莺飞胸口软甲上也是一道裂痕,十二人退回一处,看周围风起云涌,云雾重新化作千军万马,再次袭来。 不同于上一次,此时他们知道里面有虚有实,不敢轻敌又不愿硬拼。 “这些兵将杀不干净只会消磨我们灵气,必须找到布阵那臭丫头,走!” 与此同时,江月白把几人聚在一处,拧眉维持八阵盘,一副艰难样子。 “这阵只是迷阵,困不了他们太久,我可以把他们都分开,但杀敌还得靠你们。” 虽然有阵兵三十,但都是普通的八阶兽魂炼制,对付筑基初期尚可,筑基中期和后期太勉强。 虞秋池上前道:“熊宽和段莺飞交给我,云裳你留下……保护江月白!” 云裳下意识想要抵抗,又见江月白对她点头,只好留下。 快速商议一番之后,江月白负责维持迷阵,其他人分别杀入阵中。 虞秋池一消失,江月白眉眼一松,再无半分艰难。 “他们四个对付十二个太勉强,我们一人杀两个还有机会,那边两个交给你。” 江月白给云裳指了个方向,不曾多说一句,转头奔入白雾消失不见。 云裳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然后唇角止不住的上扬,一头扎进浓雾中。 骑兵不断冲杀,虚虚实实。 段莺飞和丁妍两人跟其他人走散,白雾厚重,神识无法穿透,只能小心翼翼的探索。 丁妍筑基初期,心怀鬼胎的跟在段莺飞身后,“段师姐,这迷阵有些不一般,我们能出去吗?” “你给我闭嘴!这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把你身上的符箓全给我,我一把炸出去,不信炸不开一条道来。” 段莺飞伸手,丁妍按着储物袋不情愿。 段莺飞不由分说,一把扯下丁妍储物袋,低阶储物袋没有神识封印,段莺飞自行取出一沓八品爆裂符,还顺走几块灵石补充她灵气消耗。 丁妍敢怒不敢言,接住段莺飞丢过来的储物袋,眼中划过一抹阴冷。 段莺飞将自己身上的八品爆裂符全都取出,一共二十七张,找准一个方向,天女散花! 嗖嗖嗖! 金针如雨,暴风激射。 精准命中每一张爆裂符,在其将要爆裂之际,尽数射到段莺飞和丁妍面前,两人大惊失色。 轰轰轰! 爆响连绵,火舌肆虐,两道人影从爆裂中心狼狈扑出,防御法器碎片散落满地,焦黑护甲下,皮开肉绽血流不止。 丁妍昏迷生死不知,段莺飞踉跄爬起,吞下一颗丹药,看到前方云雾散开,少女持枪,一指。 “身上法器储物袋通通交出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段莺飞差点咬到舌头,什么情况?她才是拦路夺宝的人吧? 【推书《大晋女匠师》简介如下,女主也是卷王一枚,看了开头挺不错,文笔很好】 传统手工匠师王南行,一朝穿越,成为清贫农家女王葛。 既无系统空间辅助,也无天赐金手指外挂。 农家小户如何才能真正崛起,跻身庶族寒门? 王葛摇摇头,庶族只是跳板! 要知道,富贵传家,不过三代!耕读传家,才能绵延不绝! 第135章 符宝·火鸦图 第135章符宝·火鸦图 迷阵中,各自为战。 虞秋池百宝匣中藏器三十六件,各有千秋叫人应接不暇,与筑基后期熊宽激战同时,还能将另一个筑基中期死死压制,不落下风。 顾柳筑基后期,一手摘叶飞花剑,配合飞沙走石术,对战两个筑基中期,势均力敌。 郑冲借助压箱底的灵蛛网法器,一见面便将对面筑基中期困住,集中力量速杀筑基初期。 葛玉婵白雾掩身,神出鬼没,如幽影刺客,与两个筑基初期来回周旋,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 云裳面对两个筑基初期合力围攻,放出闪电貂雷火,秃毛小猴子一跃而起,身体数倍膨胀轰然落地,化作金刚秃毛猿,蛮横冲撞。 江月白运气较好,段莺飞试图以符破阵,结果自损八百。 “就凭你筑基初期,也敢在我面前放肆?”段莺飞鄙夷冷喝。 扫了眼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筑基初期女修,江月白废话不多说,起手甩出一把寒冰荆棘。 燎原百枪紧跟其后,识海中,两片形似手掌的叶片快速摆动,一片催动缠绕术,一片放出冰箭术。 一时间,藤蔓群蛇乱舞,夹杂寒冰箭矢,漫天枪影如燎原野火,气势奔腾,眼花缭乱。 段莺飞眉头皱起,甩出影月子母刃旋身后退,顷刻间在面前撑开一把金刚伞。 大小弯刀将漫天藤蔓绞得七零八落,寒冰箭矢雨打芭蕉,在金刚伞上砰砰作响。 惊雷枪撞上金刚伞,气流激荡,段莺飞撤步撑劲,江月白的枪再难寸进。 到底是筑基后期,段莺飞不光身上法器厉害,一身灵气也十分浑厚。 大小弯刀回旋袭杀,见识过其威力的江月白赶忙收枪后退,双月环发出清脆碰撞之音,化作两面光屏震开大小弯刀,在江月白周身环绕。 段莺飞眯眼扫视江月白手中长枪和双月环,跟她的影月子母刃和金刚伞一样都是七品,不禁心喜。 金刚伞在前,段莺飞双手一合十指纷飞,全身灵气迅速攀升到顶峰。 江月白持枪与影月子母刃周旋,大弯刀碰撞之时可化影,让人无处着力。 小弯刀更是能够隐身,神识探查不到,若非她能听音辨位还有风网辅助,早都被小弯刀要了性命。 眼看段莺飞要催动必杀技,江月白神念一动,八阵盘在她头顶快速旋转,白雾之中杀出三十个手持斩马刀的阵兵。 与此同时,江月白也决心速战速决,一枪震飞影月子母刃,连退三步,双月极速环绕。 四张八品灵龟甲胄符前后左右铺开,龟甲青纹连成一片,坚不可摧! 江月白并指夹住一张金符,上面火红色飞鸦图腾栩栩如生,正是她之前在山海楼用剑丸换的高阶符宝——飞鸦图! 符宝是金丹修士炼制,威力惊人,但催动极耗灵气和时间。 三十阵兵轮番劈砍段莺飞,金刚伞悬在她头顶降下护体金光,固若金汤,影月子母刃飞回,与三十柄斩马刀激烈碰撞,火花飞溅。 三十阵兵不是影月子母刃对手,顷刻间就被杀得七零八落。 “符宝?!你竟然连符宝都有,可惜最后都是我的哈哈哈!” 段莺飞贪婪的注视着江月白手中金符,七品法器之上是六品法宝,法宝难得又难驾驭,多为金丹修士使用。 但符宝既有法宝的威力,又容易被筑基修士使用,绝对是筑基期最强的存在。 见此,段莺飞孤注一掷,全身灵气涌动,杀招先一步完成。 “刃流风杀!去!” 段莺飞双手用力往前一推,金色飓风有如脱缰野马,狂暴不驯,以雷霆万钧之势咆哮袭来,其中金戈交击声不绝于耳。 此乃段莺飞在苍炎之地所得古简中学到的高阶古法,比现今高阶法术威力更大,她只学了几个月,死在此法之下的人和兽不计其数。 符宝才刚催动三分之一,江月白抬眼看去,飓风之中全都是手指大小,薄如蝉翼的金色刀刃,轰啸间,八阵盘剧烈震荡,大阵结界难以抵挡,逐渐被撕开一道道细小裂口。 虽不足以瞬息破阵,但对大阵破坏也不容忽视。 江月白紧咬牙关,五行精气注入符宝,加速催动。 轰! 刀刃飓风撞上双月环,莹白光屏仅仅支撑了三息不到,一寸寸裂开。 符宝催动,三分之二! 砰! 双月环碎裂,刀刃飓风撞上龟甲青纹,流光飞溅,异啸刺耳,龟甲青纹越来越薄弱。 还差一点! 嗡! 青纹破碎,刀刃飓风狠狠撞在江月白身上,剧痛加身,她闷哼一声险些断了灵气输入。 身上法衣被寸寸撕裂,下面狼纹甲不堪一击,万千刀刃直接切割在江月白身上。 她被雷劈过的肉身尚且强悍,被刀刃划出道道白痕。 段莺飞神色微震,紧接着眼神一狠,挥手斩出影月子母刃。 弯刀疾驰,寒光映入江月白眼眸,又被一抹金红之光,骤然冲破。 火鸦图,去! 一声鸦啼,冲击波震碎刀刃飓风,金符冲天,画卷展开。 “怎么会这么快!!” 段莺飞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寻常符宝催动至少二三十息,她才用了十息左右。 后悔已经来不及,身在迷阵也无路可退,段莺飞只能握住两块灵石,全力催动金刚伞。 一道道烈焰化作飞鸦,如流星火雨,从画卷之中呼啸杀出。 金刚伞上金光耀目,与火鸦疯狂撞击,余波一浪浪横扫千军,排云裂空。 符宝像不知满足的饕餮,疯狂抽调江月白丹田内五行精气,她被余波掀翻在地,耳听一声裂响。 “啊啊啊!!!” 金刚伞碎,段莺飞被火鸦吞噬,顷刻间烧成灰烬。 若是普通灵气催动的符宝,段莺飞筑基后期拼着重伤或可一挡,但五行精气本身强度与筑基后期不相上下,段莺飞全无可能抵挡。 江月白浑身发软,瘫坐在地,衣衫破碎狼狈不堪,身上还有十几处被飓风刀刃撕裂的血痕,正在云芝草血脉作用下,一点点愈合。 不到盏茶时间的战斗,就让她莲台中的五行精气去了大半,不过她也由此摸清楚,自己此时跟筑基后期差距有多大。 以后碰上……还是跑吧,或者可以背后偷袭,反正再不能正面硬拼,太危险! 没用过几次的双月环断开两半彻底报废,江月白暗叹可惜将碎片收好,回头丢进五行莲台,炼化五行精气。 还有身上的七品法衣,上次破了一点还能修,这次撕裂太严重,修不好了。 护腕和腰带的储物能力也不同程度受损,江月白赶忙取出身上备用的三个储物袋,将所有东西转移出来,以防万一。 收回火鸦图,江月白看到段莺飞的影月子母刃掉落在地,抬手将其吸入手中。 周围白雾流动间,段莺飞那堆骨灰之中,一道微光闪入江月白眼眸。 “那是……手镯?储物手镯!!” 江月白大喜,抬手吸取储物手镯。 就在这时,一道鬼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后,嗜血利爪用力挥下,储物手镯调转方向,落入他人之手。 感谢【水泡泡V】的万赏,债多不愁,我慢慢还~ 加更稍后…… 第136章 战利品(感谢水泡泡V万赏) 第136章战利品(感谢水泡泡V万赏) 破风声来,江月白就地一滚躲开嗜血鬼爪。 面前又是血光毫针,暴雨梨花,背后阴鬼再次挥爪。 寒玉坠上光芒一闪,半弧形冰壳出现,将血光毫针尽数挡下。 灰色火焰凭空乍现,瞬间卷上阴鬼身体,小绿冲出江月白识海,灯笼飞撞,吞噬阴鬼。 江月白猛一抬头,刚刚拿到储物手镯的筑基初期女修正一脸吃惊的望着她。 此人正是刚才段莺飞身边的女修,此时看她一点事也没有,之前定是在装昏,想坐收渔翁之利。 “黑狗钉,你是三元教的人?” 刚才看到黑狗钉时,江月白心中极为惊讶,她曾在宋佩儿身上见过这样暗器。 她很快又冷静下来,秘境开启,人多眼杂,各个宗门之间明争暗斗,混进来几个邪道弟子不足为奇。 丁妍把储物手镯收进袖中,忌惮的扫了眼江月白身边浮动的绿色宫灯,暗暗后退。 “小妹妹好眼力,也有好本事,筑基初期硬拼筑基后期,姐姐我可不想跟你打,不如我走,你好生恢复。” 江月白嗤笑,“拿了我的东西,你还想走?” 丁妍也笑,“你强行催动符宝怕是此时已没多少余力了吧?你这迷阵已摇摇欲坠,做人太贪心,会丢命的。” “这句话还给你!小绿你先上!” 话音一落,小绿周身幽冥阴火激荡,风驰电掣杀向丁妍,江月白取出灵酒灌下一大口。 丁妍神色一凛,挥手祭出一面黑色幡旗,七只阴鬼煞气满满,扑杀小绿。 与此同时,丁妍挥舞七煞幡,从段莺飞骨灰中卷起一道残魂,之后双手起诀,脸上血色退散,脚下黑雾升腾,像是某种自损逃遁之术。 江月白一抹嘴角,“你们三元教的七煞幡是批发的吗!” 绝风刀入手,江月白甩出土遁符,一闪出现在丁妍背后。 断水三刀! 丁妍眉头紧皱,身上飞出一面青铜古镜。 镜光之下,两道刀芒湮灭无踪,第三道被古镜本身挡掉一半,堪堪撕开丁妍身上法衣,在她背后留下渗血伤痕。 丁妍连退数步,顿时后悔,刚才不应该为了坐收渔翁之利而留到现在,眼前这小丫头手段太多太狠! 七只阴鬼凄厉嘶鸣,被小绿的幽冥阴火死死克制,不消片刻就被吞噬一空。 又是一把黑狗钉抛出,丁妍不欲纠缠,紧咬牙关继续催动五鬼血遁术。 江月白土遁闪避,震惊于丁妍此术断掉还能续上,但她绝不会让她就此逃掉。 筑基后期都宰了,一个筑基初期要跑了,她面子往哪搁? 鸟雀振翅,就在丁妍遁术即将发动时,十几只云雀傀儡从她背后白雾中冲出。 爆! 黑雾卷住丁妍全身,她惊恐睁眼。 轰轰轰! 爆响不绝,火焰滔天,江月白看到尸块四分五裂,到底还是她快了一步。 “还好我手段多,底牌多。” 小绿收魂,江月白以刀柱地缓了口气,立刻从碎尸中找到储物手镯和丁妍的两个储物袋。 之后才瘫坐在地,取出一套普通的黑色武士服,换下身上破烂法衣,通过阵盘感应其他人战况。 都有不同程度受伤,但不危急性命。 她是打不动了,只能让剩下的十几个阵兵去帮忙。 江月白单手握着中品灵石恢复,快速查看战利品。 先是段莺飞的,影月子母刃是七品法器,比她手上的七品法器都强,寻常人没有她听音辨位的本事,一杀一个准。 储物手镯本身比她法衣中的空间要大,而且是她梦寐以求的储物法宝,不亏。 江月白神识强悍,再加上段莺飞已死,储物手镯上的神识印记轻易被抹除,江月白往里一探。 好家伙,下品灵石粗略估计有一万多,中品灵石也有五六百,一大堆妖兽材料和苍炎之地内采集的灵药。 这些东西太杂,现在没功夫一一分辨。 法器除了影月子母刃和斗法中损坏的金刚伞,只剩下三件九品法器,这些只能扔给莲台炼化。 最后便是玉简,筑基功法《烈阳心经》,也不知是不是百阳门的功法,还有炼器相关的玉简和一枚古旧玉简。 江月白看过之后一喜,“居然是她最后那大杀招‘刃流风杀’的玉简,金属性高阶法术,好像还是古法?” 江月白在天衍宗的藏书楼中兑换法术,低阶法术在一百到一千贡献点之间,中阶在一千到一万之间,高阶法术唯有亲传弟子能兑换不说,每一个都在一万贡献点以上。 “收起来慢慢学。” 段莺飞储物手镯中有价值的东西就这些,江月白又拿出丁妍的两个储物袋。 跟当初的宋佩儿一样,一个储物袋中全是她作为百阳门弟子的随身物品,一百多灵石,几张符箓和几瓶丹药,没什么特别。 另一个储物袋中,一杆七煞幡,一面凝光镜,一面鬼灵教的令牌,《五鬼经》玉简,和一件黑羽披风。 七煞幡可拘七只恶鬼,江月白以前在宋佩儿那见过。 “这镜子刚才直接将我两道刀芒湮灭在镜光中,看样子属于防御法宝?” 镜子样子古旧,正面模糊不清照不出人影,背面布满青铜锈迹。 凝光镜三个字还是上古云篆字,周边一圈龟甲文,意思晦涩难懂,怎么看都不像是现今的物品。 江月白此时也摸不清凝光镜品级,只能暂时祭炼了,等回去后问问师父。 最后这件黑羽披风江月白不知做何用途,但她一取出来,便觉得上面的黑色羽毛跟她见过的那些羽族异人很像。 江月白抹去上面神识印记,披在身上注入神识,黑色羽毛立刻耸动着将她双臂包裹,像一对黑色的羽翼。 她站起来轻轻一扇,奇异气流裹身,让她双脚离地。 “这是飞行法器?难道可以在秘境中使用?” 秘境中法则限制,飞行法器的浮空之力会被干扰,就像在禁飞大阵下一样,但这翅膀没有被限制。 江月白挥动翅膀尝试,发现这对翅膀飞行的速度丝毫不输一般飞行法器。 羽翼包裹双手,飞行中不便以手掐诀,可这对江月白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原来像鸟一样飞,是这种感觉。” 感觉黑羽披风还有别的用途,江月白没时间做太多尝试,灵气稍微恢复些,将周围散落的法器碎片通通收起丢给莲台,提着刀去支援其他人。 三元教的人出现在秘境,还混在执行布阵任务的小队里,江月白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137章 变故突来(累计打赏一万加更) 第137章变故突来(累计打赏一万加更) 风云激荡,虞秋池面容冷峻,一手猛握。 惨叫声冲破云霄,筑基中期男修被十几把刀剑穿透身体,半跪着钉在地上,血流成河。 熊宽重伤气喘,骇然失色,吞了口唾沫转身便逃。 虞秋池面不改色,手一挥,无数刀剑汇成流光溢彩的洪流,虎啸龙吟,骤然冲破熊宽后背。 热血喷洒,肠流满地。 熊宽低头看到身上水缸的大的洞,透过洞看到虞秋池轻描淡写的召回刀剑,尽数归于百宝匣中。 吧嗒! 百宝匣合起,熊宽双眼一瞪,载倒在地死不瞑目。 虞秋池气息一松,战利品也顾不上收缴,压下体内上涌的血气,赶忙寻找云裳踪迹。 没走两步,虞秋池看到江月白,身后还跟着脸上带血的葛玉婵,顾柳和郑冲互相搀扶。 江月白和葛玉婵看起来丝毫无碍,顾柳右臂被血染透,郑冲身上腿上都是伤,十分凄惨。 “云裳在何处?”虞秋池焦急询问。 江月白抛出魂瓶先收了熊宽和另一个筑基中期修士的残魂,帮虞秋池把战利品收缴,交到她手上。 扫了眼郑冲和顾柳,江月白才道,“云裳不是没断奶的孩子,也不是你的私生女。” 郑冲面色一僵,顾柳也尴尬低头。 “虞师姐再怎么怕重蹈覆辙,也不能自私的限制她自由,万一你将来比她先死,你让她怎么保护自己?” 虞秋池握紧拳头,江月白不再多说,下巴一点前方。 云雾散开,虞秋池看到云裳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不远处,秃毛巨猿一把捏爆那筑基初期修士的脑袋。 闪电貂奔走如电,带起一串电弧缠上另一个筑基初期修士身体。 滋啦! 那人惨叫,突然施展土遁之法,瞬间出现在云裳背后,挥剑便砍。 虞秋池浑身一震,急欲出手,被江月白横刀按住,虞秋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裳被一刀劈开。 葛玉婵眼神微震,郑冲和顾柳也吓了一跳,唯有江月白始终淡定。 那人一剑劈到底,未见半分血,云裳被劈开的身体幻影般消散,只有一只奇异的臭虫浮在半空,屁股一撅,喷出大片绿雾。 “啊啊啊!” 那人捂脸惨叫,整张脸融化,露出森森白骨,一抹寒光骤然袭来,直接来了个透心凉。 云裳真身闪现,抬手握住飞来刃。 虞秋池这才松了口气,江月白解释道:“那是幽影毒蝽,云裳反复培育了三年才有如今这种以假乱真的效果,毒性极强,刚才虞师姐也没看出那是假身吧?” 虞秋池唇线紧抿,说不出话来。 葛玉婵走过来道:“我与云裳结伴出入秘境有五次,她在灵虫和灵兽上的天赋乃我生平仅见。说实话,她有些手段,我仔细想想也是头皮一紧。” 战斗结束,云裳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到虞秋池,冷漠的移开目光,落在江月白和葛玉婵脸上,云裳腼腆一笑,脸颊微红。 江月白跑过去,“我就知道,两个筑基初期对你来说毫无难度,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云裳笑着摇头,秃毛巨猿身上光芒一闪,变回秃毛小猴子,跟闪电貂一起,一左一右站在云裳肩头。 “此地不宜久留,收拾下你的战利品,我们走。” 江月白回到虞秋池身边,见她神情复杂,内心正在纠结。 “虞师姐,我刚才碰到一个三元教的人,我们最好找个地方商议一下。” 江月白把鬼灵教令牌给虞秋池看了眼。 虞秋池面色一沉,“换个安全的地方。” 江月白撤掉大阵,虞秋池带所有人走了小半个时辰,找到一个被人清理干净的妖兽地洞,里面十分宽敞,只是有些难闻的味道。 以防护阵封住洞口之后,江月白把事情大致经过告诉其他人。 郑冲听完道:“营地周围因为兽潮频繁,招募了不少散修来帮忙,混进来个三元教的不足为奇。” 顾柳点头,只是一个人,并不能说明什么。 葛玉婵坐在一旁默默擦拭匕首,不参与讨论,只等结果。 云裳拿着老姜给小猴子擦拭秃毛的地方,也不吭声。 虞秋池扫了眼云裳,她是队长,要完成任务,也要保证队员的安全,只是一个三元教的修士不算什么,怕就怕三元教已经渗透进来,图谋不轨。 “你们抓紧时间疗伤恢复,让我思考一下。” 几人点头,各自占据一个角落调息恢复。 江月白取出影月子母刃,凝光镜和黑羽披风祭炼,将这些东西化成自身实力和底牌。 她现在防御方面出现缺口,肉身虽然强悍,却是生死的最后一道屏障,凝光镜的威力究竟如何还是未知数。 八品符箓不好绘制,她出来前只绘制成功十一张灵龟甲胄符,五张分身幻影符和一些九品的五行遁符。 灵龟甲胄符的防御力相当于八品法器,筑基初期尚能应付,对上筑基后期的修士,完全不够看。 后面若是弄不到防御法器,行事便要慎重些。 用了一个多时辰,初步祭炼完三件东西,江月白拿出‘刃流风杀’的玉简。 正要查看,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头顶尘土碎石扑簌簌的落。 虞秋池第一个出去查看,江月白紧跟其后。 茫茫黑夜之中,北方极远的地方火光冲天,江月白目力较好,隐约可见几道细如发丝的流光在半空中飞撞,一群追着一个,不时爆发火光。 没等江月白思考那是什么,为何能御空,又是一连串的爆响从身后传来。 这次距离很近,以至于江月白脑海震鸣,耳朵剧痛。 “小心!” 虞秋池展臂一护,百宝匣中飞起三面屏风一字展开,爆炸余波卷着烟尘和骸骨,狠狠撞击其上。 唔! 虞秋池闷哼一声,嘴角溢血。 江月白和其他人分毫无碍,云裳紧张的拖住江月白手臂。 天降流火,大地震动,漫天烟尘之中,他们来时的峡谷正轰隆隆的坍塌。 郑冲目瞪口呆的前扑两步,“糟了,峡谷是唯一能通往传送阵的路,这么大面积的坍塌,怕是里面的路全要被堵死了。” 江月白也上前几步,紧盯着峡谷方向问虞秋池,“虞师姐,你有没有看到峡谷上空,有很多……” “是羽族异人。”虞秋池沉声道,“是他们炸毁了出路,前哨营地应该也出事了。”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顾柳紧张的问虞秋池,“不对,羽族异人脖子上不都有蚀日宗的禁锢颈环,怎么会叛变?难道是蚀日宗……” 葛玉婵和云裳,都望着江月白。 江月白摇头,“苍炎之地出事,蚀日宗肯定第一个被怀疑问罪,这里面只有筑基弟子,外面可全都是金丹真人和元婴真君,蚀日宗难不成敢跟整个中原所有宗门作对吗?” “那是谁?”郑冲问。 江月白捏着鬼灵教的令牌,沉声道:“三元教和鬼族!只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话音刚落,一道奇异的波动从苍炎之地中心极速扩散。 阴风吹面,背脊一寒,众人脚下地面又一次震动起来,裂痕纵横延伸,像是什么东西被那道波动惊扰唤醒。 一只干枯发青的手,突然从地下冲出。 深埋地下的死尸,一具又一具的爬出。 有人,也有妖兽。 万兽冢,埋尸地,煞气滔天! * 秘境之外,医疗营中。 沈怀希站在窗边,望着天边圆月,怔怔出神。 谢景山拿着烤兔腿走过来,看看沈怀希,又伸头出去看看外面,皱眉不解。 “你看什么这么出神?” 沈怀希眼神哀思,“今日,是我娘的忌日……” 谢景山咬兔腿的嘴一顿,讪讪的将兔腿背到身后,油手拍了拍沈怀希肩膀。 “那个……逝者已逝,节哀顺变。” 沈怀希忽然一笑,“没什么好节哀的,景山兄陪我喝一杯如何?” 谢景山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今日第四更,还剩盟主6章。 周末事情比较多,保持双更不加更,下周一继续还债。 第138章 分头行动 第138章分头行动 煞尸,集天地怨气,煞气而生,不老不死不灭,以血肉精魂为食,身如钢铁,刀剑难伤。 此时众人面前的煞尸,深埋地下不知有千年还是万年,被地下火煞侵蚀,行走间烈风阵阵,利爪挥舞带起赤色火光。 众人陷入上百煞尸包围中,手段尽出,激战不休。 吼!!! 郑冲和顾柳刀剑合璧,利刃撞击煞尸犹如撞上金石,擦起大串火花,煞尸无知无觉,一爪挥下势若千钧。 噗! 郑冲吐血倒飞,胸口皮开肉绽,伤口边缘血肉焦糊,火煞入体叫他烈火焚身般剧痛。 顾柳冲过去照应,一头煞虎扑下,顾柳法剑登时断裂,人被火煞余威震翻。 叮叮叮! 葛玉婵满头冷汗,匕首不断在煞尸各处要害撞出火花,对人能一击必杀的招数对这些身体坚硬的煞尸分毫不管用。 虞秋池护着云裳,云裳操控灵虫放毒,毒也无用。 江月白驾驭影月子母刃来回穿梭在煞尸之中,头颅与断肢乱飞,但缺了脑袋缺了腿,那些煞尸依旧能爬起来再战。 他们杀不尽,灭不掉,还有越来越多的煞尸正从地下爬出来。 “不要恋战,走!” 虞秋池大喝一声,一套屏风法器猛然震开周围数百煞尸,撑开一条通往峡谷的退路。 “走!我断后!” 虞秋池推一把云裳,没等她冲到后方,江月白旋身出现,右手戒指上甩出一道水流长鞭。 啪! 一鞭挞起千层浪,一浪连着一浪,汹涌澎湃,将后方煞尸狠狠冲开。 水流稍稍克制火煞,带给众人一阵凉气,消减灼热。 “你们走,我有土遁符!” 江月白直接调用水行精气,不断挥舞挞浪鞭,后浪推前浪,势若万马奔腾。 上百煞尸如浪中小船,任由水浪越推越远。 江月白一人挡关,百煞难敌。 虞秋池瞳仁微震,为江月白强悍所惊,心中蓦地升起一种江山代有才人出,她这前浪将被小小后浪超越之感。 情势危急,虞秋池立刻压下杂念,深深看了眼江月白便冲到最前方,杀开一条血路带众人逃离。 江月白拼尽全力挡了十几息,听背后人声渐远,砸出一把寒冰荆棘。 冰蓝色藤蔓在石林之间快速铺开缠绕,形成寒气四溢的屏障,江月白甩出土遁符逃离。 葛玉婵带路,大家跟着她躲避零星几个煞尸,逃出万兽冢,回到峡谷地区。 眼前都是爆炸坍塌的赤红色岩石,大块岩石之间空隙很大,葛玉婵跃上岩石碎块,选中一个较大缝隙躬身钻进去。 江月白依旧断后,等所有人都进去之后催动八阵盘布下迷阵,又用寒冰荆棘封住入口。 岩石上微弱的红色荧光照亮漆黑洞穴,众人大口喘气,心有余悸。 寒冰荆棘上的寒气驱散闷热空气,让大家逐渐冷静放松,虞秋池把自己带的疗伤丹药给了郑冲一颗。 郑冲道谢,“这些煞尸跟之前遇到的都不一样,强太多了。” 葛玉婵认同点头,“确实,之前我遇到的,最强也就是筑基初期强度,大部分只是练气后期强度,很好斩杀,可现在的……” 虞秋池眉头紧皱,“筑基中后期体修强度。”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这里面的路都堵死了。”云裳小声问道,敲击洞穴里面的岩壁。 想了想,她从灵兽袋中取出一只灵鼠,一只穿山甲兽。 “去里面探探,找到出路免你们半年工。” 虞秋池扫了眼云裳的灵兽,“我们现在必须想办法撤出去。” “那任务怎么办?”葛玉婵问,“现在的情况,恐怕只有撑起大阵,让外面的金丹和元婴都进来才能解决。” 顾柳无情打击,“要完成任务我们也得有命才行啊,而且只有我们去布阵点,其他人不去,大阵一样撑不起来,现在这情况,恐怕全都在逃命了。” 郑冲点头,“对,我们可以在这里等等,等其他人过来,一起杀出去。如果前哨营地只是羽族异人守着的话,人多点问题不大。” 虞秋池默默听完大家意见,看向江月白,郑重问道:“江师妹,你的意见呢?” 江月白愣了下,“我在你们之中修为最低,年纪最小,我师父叫我少说多听,虞师姐拿主意就好,我都行。” 江月白无所谓,是因为两路都是死路,走哪条没区别。 鬼族能联合三元教和羽族异人炸毁峡谷出口,必然不会让他们轻易离开,前哨营地肯定危机重重。 至于继续执行任务,就像顾柳说的,只有他们去阵点,另外七处不去,没有任何意义。 但她现在很好奇,苍炎之地深处究竟发生了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拂衣真君在哪里? 现在唯一有能力救所有人的,就剩她了。 “云裳你呢?”虞秋池问。 云裳往江月白身边一靠,“我听小白的。” 虞秋池沉吟片刻,“三人同意离开,你们两个随意,葛玉婵要继续任务,既然如此,先撤出去,哪怕是先把消息传出去也好。” “距离下次传送阵正常开启还有三天,我们没办法等其他队伍赶到这里,必须立刻出发,万一前哨营地遇到阻拦,还会耽误时间。” “等等!” “等一下!” 江月白和葛玉婵同时开口,江月白示意葛玉婵先说。 葛玉婵道,“我潜行的本事还行,一个人行动更方便,不如把阵器交给我,我一个人去盘蛇谷。”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葛玉婵,包括江月白。 葛玉婵吹了下刘海,笑道:“我师父说平凡也能伟大,我想试试!这次最起码有二十四支小队拿到实签,我不信凑不齐八个。” “我从来不信气运好便能遇难成祥,我只信难中求生,才能气运加身。想等拂衣真君或者外面的人救我们,我们也得足够努力才有那个资格。” 一句话说得虞秋池等人自愧不如,实际上,若不是云裳在,虞秋池也会做出跟葛玉婵一样的选择。 虞秋池点头,把作为阵器的玉珠交给葛玉婵,叮嘱她万事保命为先。 “你想说什么?”虞秋池问江月白。 江月白收回落在葛玉婵身上的目光,对她多了几分佩服。 “我想说,我先前得了一件法器,可以像羽族异人一样在秘境中飞行,你们不如等在这里,我先去前哨营地探查一下。我跟葛玉婵一样,一个人行动,更方便。” 第139章 破空闪 第139章破空闪 夜幕沉沉,烈风呼啸。 江月白和葛玉婵两人皆是一身黑衣,如同双生姐妹般,从废墟洞穴中一跃而出。 吼!! 煞尸嘶吼打破夜之寂静,叫人毛骨悚然。 葛玉婵查看周围安全,江月白重新将洞口用寒冰荆棘封闭,按下一张迷踪阵阵盘。 收好自己的八阵盘,江月白看到葛玉婵如同夜间行走的猫儿一样,悄无声息的跳到她身边压低身体,取出三张符箓递过来。 “这是我自己画的龟息符,可避过大部分法术和神识探查,只能给你三张,一张能维持半个时辰,你小心点。” 江月白大方收下符纸,上面符文特殊,是她从不曾见过的样子,应是葛玉婵隐藏底牌之一。 “你这符的名字可真不吉利,趁早改了去。” 江月白取出三只云雀傀儡和一面观影镜,还有三张灵龟甲胄符塞给葛玉婵。 说明使用方法,江月白问了一句。 “你时常出入秘境,可知道这些煞尸怕什么?” 葛玉婵思考片刻,“我之前遇到的煞尸,只要断其椎骨就无法再动。一般来说,火能克煞,但这里的煞尸不怕火,我见过流云宗的灵水能克制,再有……你可以试试冰和雷。” “多谢。” 两人再未多言,各自奔向相反的方向,消失在夜幕中。 峡谷山高,江月白身披黑羽,用力挥舞双臂一路向上,挥到胳膊酸痛才冲到峡谷上空。 一阵炙热强风骤然扑面,江月白凌空倒转,身体无处可依径直坠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重新平稳身体。 “雏鹰初飞,也得摔上几次。” 峡谷上空有乱流横扫,到处都是漩涡状的风,稍有不慎就会被吸入其中难以脱身。 “恐怕就是这个原因,进来的秘境的人都不带飞行灵兽。” 江月白黑衣黑羽,无相面具遮脸,模拟出妖兽气息,此时视线范围内并无羽族异人踪迹,倒是不怕被发现。 初时飞得慢些,慢慢适应之后尝试加速,左闪右突,尽量贴着峡谷上方,避开漩涡。 “这双翅膀好像可以大量注入灵气。” 江月白拧眉尝试,随着灵气的灌入,她感觉身体越发轻灵,飞行速度逐渐加快。 六息之后,丹田灵气注入十分之一,黑羽达到某种极限,突然将她丹田内灵气强行抽调近三分之一。 江月白原地消失,瞬间出现在一里之外。 稳住身形,江月白回望身后,眼神逐渐亮起。 “虽然跟符宝似的催动需要时间,也耗费灵气,却很适合逃命用,再用五行精气试试。” 江月白一路赶往前哨营地,一路做各种尝试。 在好几次撞上山壁,撞得七荤八素之后,她惊喜发现,以风属性神识转化五行精气为风行精气,只需三息就能瞬移到十里外,方向由自己把握。 不过这样做对黑羽翅膀的有一定的破坏,其骨架难以承受这么狂暴且大量的精气注入。 也就是说,极限状况下,这翅膀大约能使用二十几次。 “真要到逃命的时候,哪管那么多,能用几次是几次吧。” 江月白将此法命名为‘破空闪’,经此一番折腾,她已隐约看到前方高耸入云的山崖峭壁,和接天连地的大阵结界。 来时,他们走了三天多才从峡谷中绕出去,此时她飞回来,只用了两个多时辰。 距离太近,未免被发现,江月白将葛玉婵给的龟息符贴一张在身上,又取出两块中品灵石握在手中恢复灵气。 小心翼翼的靠近再靠近,江月白落在距离前哨营地很近的地方,藏在巨石后,隔着一条峡道遥望。 来时并没有这么大的大阵结界,应是后来布置的。 入目之处,全都是羽族异人,手持长兵,守卫各处。 还有好多异人正一箱箱的搬运东西,离得太远,看不真切。 江月白放出三只云雀傀儡,靠在岩石后拿出观影镜。 云雀傀儡变成秘境中红尾雀的样子,落在大阵结界边缘的岩石上。 两个搬运箱子的男性异人停下来抹一把汗。 “有这些爆火弹,等那群修士逃回峡谷的时候,我们只需从空中砸下去,定叫他们尸骨无存!” “秘境中的事情传出去,其他宗门定不能轻饶了蚀日宗,少主英明,希望以后真能如少主所言,让天下异人不再受奴役之苦。” “你们两个聊什么呢,动作快着点,小心误了主上的大事!” 一个带鬼脸面具的黑衣男修走过来,两个异人暗暗瞪了一眼,继续到里面去搬箱子。 黑衣男修是筑基初期修为,身上并无身份证明,此时前哨营地里除了异人,通过云雀傀儡能看到的地方,还有二十多个这样的筑基修士。 江月白不禁奇怪,一两个三元教的混进来还能说是一时失察,这么多一次混进来不合常理。 等等! 江月白忽然想起,云裳之前跟她说,这四个多月各宗门有不少筑基修士死在秘境里,难道是分批分次,慢慢混进来的? “什么人!” 一声厉喝,云雀傀儡猝不及防被血光毫针击落一只。 黑衣男修气势汹汹,挥舞七煞幡冲出大阵结界,江月白立刻操纵剩下两只云雀傀儡,怼脸自爆。 轰轰! 黑衣修士当空坠落,爆炸余波冲击大阵结界,大阵瞬间根据傀儡上的神识波动,瞬间锁定江月白。 各色光芒八方汇聚,集中一点,冲着江月白所在位置激射。 江月白立刻甩出土遁符。 爆响惊天动地,漫天尘土夹杂着碎石疯狂飞溅。 江月白抖落一身尘土,看到她刚在藏身的地方,大半山岩消失不见,全在阵光之中化为碎石齑粉,叫她头皮一紧。 此阵威力绝非筑基修士能抵挡,再加上羽族异人准备的爆火弹,想从这里逃出去难于登天。 不过刚才大阵激发时,她好像看到…… “在那里!” 一群羽族异人带着黑雾滚滚的阴鬼群杀来,江月白深深看了眼远处山崖,展开翅膀逃离。 两次全力催动破空闪,瞬间逃出二十里外。 江月白马不停蹄赶回大家藏身之处,远远看到几百煞尸正在峡谷坍塌地带活动,心中一紧。 江月白飞到煞尸上空,它们虽然身体强悍,力气巨大,却不会任何法术,只是自身带火煞之力。 一些兽类煞尸发现江月白,不断从废墟中跃起,试图把江月白抓起来,碰不到她便无能狂怒。 吼!! 江月白双手各自掐诀,连同识海中的两片叶手一起。 云雷破! 四连发! 暴雨金针,雷鸣炸响,电光潮涌,茫茫一片银海刺眼夺目。 江月白落在废墟之上,黑羽双翼收起,冷眼看几百煞尸惨嚎着,在雷潮之中湮灭,还天地一片清净。 “果然还是雷有用!” 不敢耽搁,江月白赶忙找到大家藏身处,发现寒冰荆棘被破坏,洞穴里空无一人。 第140章 遇拂衣 第140章遇拂衣 洞穴地面破开,有打斗痕迹和血迹,能看出他们走得很急。 江月白钻出洞穴铺开风网,感觉到很多动静,有煞尸,也有人,两者运动带起的风势不同,可以区分。 刚才云雷破四连发动静太大,不管来人是羽族异人,还是其他筑基修士,江月白都不想纠缠。 江月白展开黑羽翼冲上半空,快速离开,在周围搜寻虞秋池他们的踪迹。 寻了约摸一个多时辰,一无所获。 没有踪迹实际上也是好事情,总比找到谁的尸体要好。 搜寻过程中,江月白看到几支其他宗门的小队,一边躲避煞尸追赶,一边翻越峡谷废墟,试图返回前哨营地。 思及此处,江月白避开他们,用小刀在几处要道留下字迹。 【三元教掌控异人,前哨营地已失】 眼下的情况,她能做的只有这些。 绕行一圈回到原来的洞穴,周围只有零星几个煞尸,江月白隐去踪迹取出黎九川给她的秘境地图,仔细查看前哨营地周围。 前哨营地大阵催动的时候,她发现山崖后方并未笼罩在大阵范围内,大阵主要用于防御峡谷方向。 山崖后方是万丈峭壁,地势险峻异常,有狂风乱流,是火甲飞蜈的巢穴。 比起前方大阵和几百羽族异人,那里反倒‘安全’些,把握好时机,有机会冲到传送阵位置。 吱吱! 风网捕捉到细小动静,江月白也听到灵鼠叫声。 不多时,一只灵鼠从岩石缝隙钻到江月白面前,江月白心中一松,对灵鼠伸出手。 “看到你就说明云裳他们没事,你是要带我去找他们吗?” 吱吱! 灵鼠点头,江月白却迟疑了,朝苍炎之地深处看去。 她这才走到苍炎之地门口,就遇上这么一摊子事,若是就此退出去,她不甘心,也怕秘境会就此封闭或者出现别的变故。 连师父都说,秘境中找到灵火的几率很大,离开秘境,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主意一定,江月白将前哨营地的情报和山崖后方可以离开的事情全部写在纸上,折好了交给灵鼠咬住。 “把这东西交给云裳。” 有虞秋池这个筑基圆满在,再加上云裳的驭兽能力,只要不遇重大变故,冲出去报信的成功率很大。 收回心思,江月白离开藏身处,挥动双翼冲上高空。 飞行为她节省不少时间,也能很好的避开煞尸和地面上的妖兽。 掠过万兽冢,穿过断肠坡,江月白停在滚滚东去的血色大河之上,在地图上找到煞血河位置做参照,之后直奔最近一处可能有灵火出现的地方。 * 峡谷西南方。 云裳从灵鼠口中取下纸条,虞秋池正在顾柳的帮助下处理伤势,郑冲一人警戒周围。 顾柳压低声音道:“周围煞尸越来越多,我们根本避不开,这样下去迟早被耗死。” 虞秋池想了想道:“恐怕峡谷中也已布下埋伏,只等我们这些想要逃出秘境的人上门,为今之计,最好是绕行峡谷,前哨营地后方峭壁,或可一试。” 顾柳嘴巴张开刚要说话,云裳把江月白的纸条甩过来,小声道:“小白也是这个意思。” 两人看过纸条上的内容,暗叹果然有埋伏。 顾柳道:“可是那处峭壁上不是火甲飞蜈的巢穴吗?” 虞秋池握紧纸条,皱眉沉思。 “我有办法。”云裳低声说了句,便走到一边降低存在感。 “她能有什么办法?”顾柳问。 虞秋池叹气,“她确实有办法,但……再休息一刻钟出发。” * 万兽冢中部。 四个归元剑宗的筑基弟子且战且退,其中两个男的背着受伤昏迷的一男一女。 三面皆是煞尸,嘶吼着不断发起进攻。 卓青锋和花映时两人一前一后护住中间两人,花映时木剑上桃花纷飞,汇成粉色匹练,始终围绕在几人周围,阻挡煞尸靠近。 吼!! 四个煞尸同时扑下,力沉如山,花映时一时不察,被狠狠撞飞。 千钧一发之际,狂风怒号,四个煞尸扑在半空,便被风中剑芒绞碎。 卓青锋面色煞白,气喘吁吁,四人聚在一处,被上百煞尸包围。 “卓师兄,我们怎么办?”花映时按着胸口伤痕,火煞入体,让她疼得五官拧在一起,鼻头全是汗珠。 卓青锋扫了眼身后两位已经力竭的师兄,以及为保护他和花映时受伤的队长和师姐,长剑一甩。 “放心,我绝不会让你们出事!” 话音刚落,卓青锋突破心中防线,扬手抛出大把银色珠子。 轰轰轰! 爆响连绵起伏,雷电滋滋啦啦,瞬间汇聚成银色雷潮吞没大片煞尸。 煞尸惨嚎,花映时和背后两位师兄目瞪口呆。 “天……天雷子!” 卓青锋身上怎么会带着这么多天雷子? “走!” 卓青锋回头拉上花映时,带着大家继续奔逃,再遇到煞尸围堵,卓青锋毫不犹豫的扬手便是一把天雷子开路。 花映时瞠目结舌,又暗下决心,有命出去的话,她也要在身上备些天雷子,剑气耗尽时,这东西能救命! 可是……天雷子好贵啊! “卓师兄,那边是不是金刚台的武僧和流云宗弟子?” 前方出现佛门金光和灵水带起的清凉气息,十几个人正跟一群煞尸缠斗。 卓青锋立刻调转方向,带所有人过去汇合。 * 血煞河东北方,炼狱山。 江月白丢下满地火麟兽的尸体,匆忙隐去踪迹,遁入山间裂缝之中。 不多时,三个黑衣筑基修士赶来,看到满地兽尸,立刻放出七煞幡中阴鬼,四处搜寻。 江月白触动挂在腰上的无相面具,模拟出妖兽的气息,继续往裂缝深处疾行。 身上各处伤痕无需用药,正在云芝草血脉作用下缓慢恢复。 “只可惜那么多兽魂,都来不及收取。” 这三天时间,江月白一路往北,探寻了两处有可能出现灵火的地方,都是一无所获。 炼狱山火麟兽巢穴是第三处,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她还未杀到巢穴深处见到兽王,就发现三元教搜查队靠近。 越往秘境深处,搜查队就越多,搜查也跟密集。 “他们到底在搜什么呢?” 裂缝极深,赤红色山岩滚烫如烙铁,热气叫人难以呼吸。 江月白走到最狭窄处,两臂衣服已被烫得又焦又破,前方也无法容纳一人通过。 她以风网探出,发现窄道二十几丈外有个挺大的空间。 背后阴风呼啸,有阴鬼进来。 江月白立刻用土遁符穿过窄道,踏入山中洞穴,来不及查看里面情况,先祭出八阵盘布下天然迷阵。 躲过阴鬼搜查,江月白退了两步走进洞穴,里面漆黑一片,还有点血腥味,却比外面凉爽许多。 江月白眯着眼小心翼翼,走到最深处,忽然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修靠在角落,双眼阖起,尚有呼吸。 看清血迹之下的面容,江月白双眼大睁倒抽一口凉气。 赵拂衣! 江月白踉跄后退,浑身紧绷,随后僵硬转身,离开洞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不过几息,江月白又折回洞穴。 赵拂衣眼皮微动,喉中发出沙哑声音。 “又回来……做什么……” 她早就发现江月白,只是没力气做什么,也不想……求救。 江月白手中握着一只药瓶,恶狠狠的笑了声。 “不杀你灭口,你把我见死不救的事说出去怎么办!” 赵拂衣手指微动,强撑着抬头。 江月白冲到赵拂衣面前,不由分说将一颗丹药塞进她口中。 “拂衣真君,没想到你也有虚弱无力,只能任我摆布的一天。” 第141章 背后黑手 第141章背后黑手 丹药入口即化,赵拂衣哑声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江月白晃了晃药瓶,“仇人给我的九花玉露丸,我怕有毒没敢吃,正好拿您试试。” “你!!” 赵拂衣气急败坏,稍一挣扎,全身剧痛牵动内伤,顿时血气上涌,偏头吐出一口血。 吐完之后,赵拂衣感觉身体一轻,瘫软无力的四肢逐渐恢复力气,外伤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愈合。 她双眸微睁,诧异的看着江月白。 江月白眉头挑起,“看来没毒,我以后也能放心吃了,我这儿还有瓶恢复神识的醒神丹和修复神魂创伤的碧波清魂丹,您要不要也帮我试试毒?” 赵拂衣紧咬牙根,试图突破丹田禁锢,神识稍稍一动,整个神魂传来撕裂般剧痛,叫她头晕目眩,瘫软在山壁上。 但她依旧硬撑着握紧拳头,不愿去拿江月白递到她面前的药瓶。 江月白微微点头,“行吧,不要算了。” 赵拂衣偏过头,九花玉露丸的药力仍在起作用,她阖起双目,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江月白眼珠左右转动,大咧咧往赵拂衣身边一座,挪动屁股紧挨着她,叫赵拂衣眉头越皱越深。 江月白吞下一粒辟谷丹,又拿出灵酒来喝。 “外面有三元教的搜查队,我在这里躲躲您不介意吧?介意也没用,您现在这样子也拿我没办法。” 赵拂衣不吭声,江月白继续在她耳边呱噪。 “我之前还纳闷呢,为什么这边会有这么多三元教的搜查队,还有之前苍炎之地深处的爆炸,我看到好多遁光追着一道遁光狠狠的锤,我当锤什么呢?原来锤的是您啊。” 赵拂衣拳头动了动。 江月白抓头,“我就想不明白了,您不是挺厉害的吗?地灵界第一阵法师,越阶杀人,以一挡百跟玩一样,不过是修为压制到筑基巅峰,就被三元教那群渣渣随随便便就锤爆了?您那布阵的本事是假的吗?” 赵拂衣嘴巴微张吸气,又恨恨咬住。 “噗~” 江月白没忍住嗤笑一声。 “对不住,我突然想起谢景山骂卓青锋的一句话,驴粪蛋子表面光哈哈哈。” 赵拂衣猛的起身,江月白往后一闪。 “我可没有说您的意思,我是想起卓青锋了,你别自己往自己身上代入。” 赵拂衣背对着江月白,冷声道:“把嘴给本君闭上!” “我不闭。” 赵拂衣:!!! “除非您回答我几个问题,不然我就一直唠叨,比何忘尘还唠叨。” 赵拂衣深吸一口气,重新靠在山壁上,依旧背对着江月白。 “问。” “谁把您锤咳~呃~害成这样的?”江月白抓鼻子问。 赵拂衣眸光幽暗,沉声道:“青囊子。” “青囊……青囊子!!” 江月白一下从地上弹起,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脑袋轰的一下炸开。 可冷静下来一想,赵拂衣压制修为的药是青囊子给的,也只有他在药中做手脚,才能让战力强悍的赵拂衣落得如此下场。 不过赵拂衣也是真的强,被下药的情况下,面对一群人的围攻,还能逃到此地。 原来不光是沈怀希有问题,他师父青囊子才是背后黑手! “遭了,我师父!” * 彼时,天衍宗营地主营中。 黎九川为头戴方巾的白须老者添一盏茶,“已经七日,也不知他们在秘境里如何了。” 青囊子叩了两下桌子,笑道:“九川真君是担心自家徒弟,还是忧心拂衣真君?” 黎九川轻笑,“我忧心的是四象大阵能否如期布成,我与赵拂衣恩怨已了,今后只是同门,青囊子不必再提。” 青囊子捋着胡子,“时至今日,老夫还记得当年冥海上,拂衣她拖着伤重昏迷的你,艰难逃生的样子,实际上,她若真是无情无义之人,只需将你丢弃原地叫鬼潮吞了去,便无人知晓发生何事,也不会有后来这么多恩怨。” “但她冒着自己也会死的危险将你救出来,便说明她不是恶人,不过是太看重虚名罢了,上回在宗中,九川你做得有些过分了。” 黎九川垂眸点头,“多年积怨一朝爆发,的确是过分了,我终究也是个凡人。说起当年,我还一直未曾郑重的向您道谢,若非您正巧路过救了我二人,帮拂衣稳住修为,帮我修复丹田,便没有如今的拂衣真君和如今的我,九川拜谢青囊子。” 青囊子摆手,“九川真君客气了,医者修仁心,岂能见死不救,老夫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况且老夫得拂衣真君引荐,挂靠在天衍宗这么多年,受天衍宗照拂才能潜心钻研医术,还收了个能传我衣钵的好徒弟,已是幸事。” 提到沈怀希,黎九川手指微动,随口问道:“近来三元教肆虐,我一直忧心秘境中有鬼族余孽,恐借夺舍之法逃出秘境,不知在医道之中,可有辨别夺舍和寄魂的方法?” “这……” “九川真君,传送阵那边出事了!” 外面突然来人通报,打断二人谈话,黎九川神色一凛,跟青囊子一起,赶赴传送阵。 到了跟前看到十八根石柱都有裂痕,几个负责开启秘境传送阵的元婴真君都有不同程度受伤,其中蚀日宗那位元婴靠在石柱下,吐血昏迷。 还有好些羽族异人,应是在传送过程中出了岔子,不是翅膀断裂,便是手脚不全,受伤者众多。 此时正聚在一起,哭嚎着求周围修士帮忙。 “送他们去医疗营。”黎九川吩咐周围天衍宗弟子。 苍火真君按着丹田走到跟前,对黎九川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啸日那老家伙突然走火入魔,险些爆了元婴。” 青囊子已经过去查看,片刻之后对众人道:“元婴受损需要立刻施救,速速将人送到老夫营帐。” 青囊子跟黎九川颔首示意,先一步离开。 黎九川和剩下几位元婴真君一起查看封印石柱,受损不是很严重,只要将上面符文补齐,便能重新启动传送阵。 此时已有精通阵道的元婴真君着手修复,苍火在旁道:“不打紧,他们去安放阵点,来回怎么也得一个月,到时候定能修复好。” 黎九川眉心直跳,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事已至此,他没办法进入秘境,只能在外面等着。 医疗营中。 结束一日忙碌,谢景山正跟沈怀希一起,坐下休息。 谢景山凑近沈怀希闻了闻,“怀希,你都臭了,一身血腥味。” 沈怀希不在意的笑笑,“整日救治受伤修士,难免的。” 谢景山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问道:“怀希,其实我一直挺纳闷的,你说咱几个从小在一块,那时候我跟宋知昂他们总到山里泡温泉,就你扭扭捏捏不愿意脱光了跟我们下水。你该不会是个女的吧?不然你现在脱光了叫我验验。” 谢景山伸手去扯沈怀希衣服,沈怀希避开笑道:“景山兄别闹,外面还有人呢。” “哎呀,都是爷们儿,别害羞嘛~” “来人,有没有人,救救我阿叔,快来人啊。” 外面传来呼喊声,沈怀希拉好衣襟走出去,谢景山紧跟其后,看到十几个异人冲进医疗营帐,抬着几个满身是血的异人。 最前面翅膀像麻雀一样的少女跑到沈怀希面前,扯着他的袖子哀求。 “求求你,快救救我阿叔,救救他。” 在这个过程中,少女快速传递给沈怀希一道讯息。 【拂衣逃了】 沈怀希瞳仁一震,又马上敛去神色,让人把受伤的异人放到地上。 “去请其他医修,人太多我一人忙不过来。” 见状,谢景山也上前帮忙。 第142章 地煞火 第142章地煞火 炼狱山洞穴中,江月白来回踱步。 “不是,青囊子不是您和我师父的救命恩人吗?他怎么会暗算您,这又是为什么?” 赵拂衣伤势恢复大半,稍稍挪动身体,“你如何知道青囊子的事?黎九川与你说的?” “我师父才不是那种嘴上不把门的人,是太上长老喝醉了,非拉着我说的,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她老人家都跟我说了。” 赵拂衣拧眉,“我怀疑苍炎之地中心神寂岭下有……有天倾之祸时鬼族被镇压的老祖,欲……夺舍我。” 江月白恍然大悟,“合着这整件事是冲您来的,我们这些筑基弟子全都是倒霉催的?” 赵拂衣看向江月白,欲言又止,挣扎半天之后,从衣襟里扯出一个四方玉盘。 “把你的神识和灵气注入四象盘。” 江月白接过玉盘查看,上面星点复杂,彼此连线,眼花缭乱,却有点眼熟。 “这是什么?为什么要我注入神识和灵气?” “照做就是!” 江月白脸垮下来,“拂衣真君,您现在搞清楚状况好吗?我与您不算有仇,但也不算和睦,我这人心眼小得很,而且秉承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原则,您不说清楚这是做什么的,就别指望我听。” “你!”赵拂衣胸口起伏面色不虞,她在宗门中积威甚重,就算是平辈的元婴真君,都不敢与她如此说话。 奈何情势如此,她不得不低头。 深吸一口气,赵拂衣偏过头沉声解释,“这是四象八卦阵的主阵盘,我丹田被封神魂受损,需你来激活主阵盘,八处阵点的阵器才会有反应,让其他人知道我无事,任务继续。” “四象八卦阵?” 江月白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腕上的储物镯,那不是她在宗门藏书楼拿到的,祖师陆行云的阵道传承之一吗? “此乃祖师当年九大成名绝阵之一,可惜我未曾得到祖师阵道传承,只凭自己摸索至今,仍需八处阵点辅助才能布阵。” 江月白气笑了,“都这种时候了,您还想着布阵?” “此时唯有到神寂岭中撑起四象大阵,让外面的人进来,才能彻底解决隐患!”赵拂衣态度强硬。 江月白气道:“布阵固然重要,我们这些筑基修士的命就不重要了吗?苍炎之地中的真实情况明显与之前探查到的不同,谁知道布阵计划是不是已经泄露,各处阵点是不是已经埋伏了三元教的邪修,等人上门送死。” “这阵根本就没可能布成,拂衣真君要是想出这个风头,那就自己去完成八处阵点,别拉别人跟你一起陪葬!” 赵拂衣猛得瞪向江月白,面色涨红,一口血猝不及防的呕出来。 吐完之后又泄气瘫软,自嘲冷笑。 “太上长老当真是与你说了不少事情,我此时再说我并非为了出风头,你也不会信我,你走吧。” “若有办法通知其他人,便让所有人都退出去,布阵之事我自己想办法,大不了自爆元婴,与那些鬼族余孽一起葬身地煞火海,也不枉此生。” 地煞火? 江月白耳朵咻的竖起,地煞火不就是灵火? 这世间灵火有四类,炎火寒火为普通灵火,阴火阳火为特殊灵火,威力往往在普通灵火之上,还带有一些罕见的特性。 普通灵火只要掌握方法就能驾驭,阴火阳火除非体质特殊,否则必须共生,不然会导致阴阳失衡。 具体是怎么个失衡法,江月白没体会过,也不知道。 她记得书中记载,地煞火霸道凶厉,属于阴火,除了火的特性之外,专烧神魂,腐蚀心神,金丹以下修士能被直接烧成失去理智的煞尸。 而金丹以上修士沾上地煞火,虽不致命,神魂必遭重创,煞气缠身滋生心魔。 江月白眼珠转动,凶火难以驾驭,但苍炎之地如今是这副模样,到处都是煞尸,可能地煞火就是她能找到的唯一灵火了。 不管怎么样,先拿到手总不亏。 想到此处,江月白面色一肃,义正言辞。 “拂衣真君,从前你看不上我,是因为您不了解我,我虽与您不和睦,但也绝对做不出见死不救之事,您若执意要去布阵,那我江月白就陪您走上一遭。” 赵拂衣转头盯住江月白,目光震动,片刻之后又嗤笑一声。 “你想要地煞火。” “胡说!”江月白跳脚否认,“我是……是不想我师父伤心。” 赵拂衣冷笑,“为了地煞火,你便愿意拉别人陪葬了?” 江月白翻起大大的白眼,从镯子中取出‘四象八卦图’,甩到赵拂衣面前。 “拿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不依靠八处阵点布阵。” 赵拂衣疑惑皱眉,扫了江月白一眼才接下厚厚的兽皮卷,一打开,她整个人猛地坐起来,满眼震惊,不敢置信。 “你为何会有这图?这不可能,我自幼习阵,阵道造诣绝不可能比你低,藏书楼顶的悟道玉璧是祖师亲留,我去过十多次都未曾拿到此图,为何你只去一次就拿到它?” 这一瞬,赵拂衣感觉自己一直以来为之骄傲的东西,被无情击溃。 并且这一巴掌,是祖师亲自打的! 江月白一脸无奈,“我也不想要啊,我想要的是符道或者丹道,哪怕给我炼器的传承也行,可偏偏就给我了这图。” “你!不知好歹!”赵拂衣气急怒骂,颤抖着手捏紧兽皮,视若珍宝。 江月白嘴巴张开又闭上,怕一会再给赵拂衣气吐血,地煞火……不是,师父要伤心的。 “我不管您能不能接受,这图您快些研究,看完了要还我,别想私吞。我去外面看看搜查队走了没有,还有这药,爱吃不吃。” 江月白把醒神丹和碧波清魂丹留下,扭头离开洞穴。 铺开风网,周边除了火麟兽之外再无异常,之前的搜查队走了。 借着山岩上的红色荧光,江月白查看黎九川给的地图,找到神寂岭位置。 按照地图上的图示,神寂岭中有一座火山,还有废弃矿场,周边遍布食火天牛和各种喜火妖兽,危机重重。 神寂岭在炼狱山西北方一千三百里外,她一个人飞过去很容易,但要带上赵拂衣,可就难了。 “或许……可以从搜查队身上想办法。” * 同一时刻,神寂岭火山之下。 豆蔻芳华的少女身披黑袍,赤足走上黑曜石台阶,走到神坛中央。 神坛之下,暗红色地煞火熊熊燃烧。 三个黑衣修士跪伏在神坛边缘,分别代表鬼族尸脉,骨脉和魂脉。 少女拉下兜帽,露出一张明媚娇颜,带着与之不符的虔诚笑容,正是之前从天衍宗消失的林岁晚。 “不等了,先随我唤醒血烟老祖,待九日之后,老祖与我神魂融合,再寻赵拂衣不迟!” 第143章 江·小心眼·月白 第143章江·小心眼·月白 江月白盘算好计划,收起八阵盘回到洞穴中。 去布阵是九死一生,往外逃也是危机重重,既然三元教的邪修谋划好了关门打狗,必定不会轻易让赵拂衣逃出去。 出去了,外面还有青囊子,谁知道会不会又被弄死在半道上。 所以比起逃,布阵稳固法则,让秘境入口彻底开启才是上策。 洞穴深处,赵拂衣正盘坐调息,兽皮摊开在她膝头,两只药瓶被挪动过。 江月白莞尔,过去轻轻收走药瓶,一瓶十颗丹药,此时都只剩九颗。 这药可不是白让赵拂衣吃的,等到出去,必定要让她双倍还来。 半个时辰之后,赵拂衣睁眼,气色好了许多。 “您恢复啦?”江月白问。 赵拂衣面无表情,“神魂无碍,丹田依旧被封,之前强冲过一次,如今只能再强冲最后一次。” 江月白明了,强行破开丹田必定会伤赵拂衣元婴,赵拂衣肯定要等到最后布阵时刻,否则一切努力都会白费。 “那就等最后布阵的时候吧,您在前面冲,我给您摇旗呐喊就是了。现在您也无法动用武力,既然我答应带您前往神寂岭,这一路您最好听我安排。” 赵拂衣皱眉,不吭声,却也没有拒绝。 江月白点头,“好,既然您没异议,那脱衣服吧。” 赵拂衣诧异瞪眼,江月白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不妥,赶忙解释。 “我是叫您换身衣服,反正您行动不便,这里到处都是三元教的邪修,那不如我扮成邪修,您扮成我的驭尸。” 江月白先前遇到过一个搜查队,除了人手一个的七煞幡,其中一人身边就带着驭尸。 江月白一边说,一边在手镯里翻找段莺飞的旧衣服,段莺飞身量跟赵拂衣差不多,最后找到一套深紫色的普通布衣。 “您身上的法衣反正都坏了,太贵重容易暴露,还是普通衣服好,还有您脸上和身上的血最好别擦,头皮披下来,再把这面具带上模拟驭尸气息。” 江月白把自己的无相面具一起丢给赵拂衣。 赵拂衣看着面前的紫衣和面具,不禁握拳,内心纠结,她堂堂元婴真君,地灵界第一阵法师,竟要她装成听人号令的驭尸? 她从小到大,从未受过如此委屈! 江月白道,“相信您也学过卧薪尝胆和胯下之辱的故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您说您执意布阵是为大局,我信,但您自己信吗?” “或者您现在承认自己怕死还要脸,我立刻带您逃出去,今后您再也别做出一副心怀苍生,为天下受尽委屈又不被人理解的样子。” “你给本君闭嘴!你如此羞辱本君,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江月白狡黠一笑,“那您也要能杀得了啊,若您真要动手,那我可就被逼无奈的反击了,到时候谁也不能说我是杀人夺宝!就算您身上没带什么好东西,就这肉身炼成真正的驭尸,也价值连城!” “你!” 赵拂衣又一次气血上涌,感觉要压制不住,偏过头不去看江月白气死人的笑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深深吸气压下怒意。 片刻之后,赵拂衣恼怒的抓起地上衣服,紧咬嘴唇更换。 江月白易容成自己最后杀死的三元教女修样子,取出一杆七煞幡握在手中,将那女修令牌也挂在腰上。 江月白易容的本事是在阴山矿场那些年,从谢景山那堆杂书里学的凡人杀手易容术,比起修真界的易容法宝,有时这种没有灵气波动的易容术更管用。 江月白忙完之后,看到赵拂衣已经换好衣服靠在山壁上,抱紧双臂抗拒姿态,眉头微皱委屈样子。 江月白凑过去将地上的破法衣收起来,元婴真君的法衣,扔到莲台里能炼化不少五行精气,可不能浪费了。 这一路过来,江月白莲台里的精气只剩三分之一,最好在到达神寂岭之前存满它。 “准备好了就走吧,路上正好练习一下,我不能用神念操控您,所以您要学会看我的眼色行事。” 赵拂衣:………… “啊不对,驭尸的眼睛是不会动的,您还是看我手势行动,这是走,这是退,这是停。对了,我之前看到的驭尸双腿难弯,都是跳着走的,要不您也……” “江月白你休要太过分,若非为了大局,本君何须忍你!” “那你说怎么办?外面都是三元教的搜查队,我一个筑基初期,你觉得我能杀多少人?你要实在忍不了就拆伙啊?” 赵拂衣定定的看着江月白,江月白不甘示弱的回瞪。 赵拂衣握拳冷哼,甩袖便走。 “你走慢点,身为驭尸你要走我后面啊铁嘴!” 从两山缝隙另一边离开,赵拂衣满身血污披头散发,带着没有面容的无相面具,一身气息与死尸无异。 就算江月白喊赵拂衣‘铁嘴’也无动于衷,只是眼神冷厉敛着杀气。 一路翻山越岭,遇到妖兽和煞尸能避便避,避不开就杀。 遇到难以翻越的障碍,江月白便取出黑羽披风,拖着赵拂衣飞过去。 元婴真君的身体跟寻常筑基修士不同,就算赵拂衣此时修为压制到筑基巅峰,身体重量也不是江月白能轻易承受的。 而赵拂衣原本力量强大,身体重量对赵拂衣自身而言可以忽略。 这也是高阶修士就算只有肉身,低阶修士也无法轻易将其灭杀的原因,除非借助强大的法宝或者秘术之类的东西。 突然发现这一点之后,江月白心情有点微妙,赵拂衣明知道自己现在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弄死她,竟然还会被自己威胁到。 连行三日,两人停在一片枯树林外。 入目之处全都是漆黑如碳的大树,树上生红叶,红叶如火焰般随风而动,树身上有大量背生火纹的黑甲虫,正是云裳之前给江月白看的食火天牛。 “这树林是必经之路,若不从此处过,便要从山坡下面过,我刚才探查过,那里有两个筑基邪修埋伏在暗处,还有两个羽族异人在巡逻,一不小心就会打草惊蛇。” 江月白压低声音跟赵拂衣说,两条路都不好过。 赵拂衣默默蹲在江月白身旁,看江月白一身狼藉,都是这些日子战斗中留下,江月白的强悍让赵拂衣暗自吃惊。 但江月白只有一个人,还要带着一个不能动武的人,受伤是在所难免的。 这样的江月白,让赵拂衣想到当年冥海上,拖着黎九川逃命的自己,此中艰难,只有体会过的人才知道。 思及此处,赵拂衣开口道:“食火天牛太难缠,走山坡下,布‘风火天绝阵’,可轻易围杀四人。” “风火天绝阵是啥?”江月白问。 赵拂衣耐着性子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阵图,“此地风火气盛,你只需用中品灵石在这几个地方快速下阵点,顷刻间就能起阵,支撑一盏茶的时间不成问题。” 江月白伸着头看,半晌后道:“看不懂。” 咔嚓! 树枝折断,赵拂衣咬牙道:“你阵道基础扎实,怎么可能看不懂?” 江月白笑道,“我那不是扎实,是低级,我人也不沉稳不适合布阵,布阵天赋也不如何忘尘,一时半刻真的学不会。” 赵拂衣盯着江月白,咬牙点头,“没想到你竟记恨我到如此程度,这种肚量,如何成事?” “我不是一开始就告诉您了吗,我这人心眼小得很,您以前是瞧不起我,现在是高估我,这阵我从未接触过,就算我天赋卓绝一次就能成阵, 你说的片刻成阵也是你的标准,或者何忘尘的标准,我没有把握这么快成阵,所以这个办法很不保险,一旦打草惊蛇,惊动大批邪修,你我都得死。” “那你待如何?”赵拂衣问。 江月白看向山坡下方,一笑,“你别露馅,我们可以直接走过去,就算不能,我也有别的办法。” 说完,江月白从石头后站起,握着七煞幡搅起滚滚黑雾,御风直下。 赵拂衣将半截树枝捏碎在手心,咬牙强忍,直挺挺的跟在江月白身后。 今天有加更,现码中……稍等! 第144章 震惊拂衣(月票300加更) 第144章震惊拂衣(月票300加更) “什么人!” 两个羽族异人拦路,挥舞翅膀悬在半空,长兵对着江月白。 若非看到她手中七煞幡,两人早已动手。 江月白将令牌抛起,“新来的,要去报信。” 令牌中有那女修的幻影,两个异人仔细查验对照,江月白毫不畏惧的扬起头,一副叫他们看清楚点的样子。 神识和灵眼术扫过江月白全身,并无不妥,两个异人对看一眼,又看看江月白身后的赵拂衣,口中发出短促哨声。 藏在暗处的两个三元教男修现身,一个筑基初期,一个筑基中期。 异人将令牌交给筑基中期的中年男修董坤,后退警戒,另一个筑基初期的站在旁边沉默不语。 董坤捏着令牌上下打量江月白,“怎么混进来的?可有人发现你身份?” 江月白轻笑,“跟着蚀日宗的段莺飞,路上我挑唆他们跟天衍宗的打起来,两败俱伤,我趁机杀了段莺飞逃了。” 江月白取出段莺飞和丁妍的蚀日宗令牌,董坤接过查验,又问:“你说要报信,报什么信?” 江月白扫视左右,稍稍靠近,悄声道:“之前跟段莺飞他们打起来的天衍宗弟子里,有一个黎九川的亲传弟子,我从她口中得知,她师父也压制修为进来了。” 董坤浑身一震,“这不可能!主上安排周密,不可能让黎九川混进来。” 江月白一脸愁容,“我也确定不了真假啊,前哨营地已经封了,我这也是没办法,只好到这边来报信。” “而且我偷听到一段,那个黎九川的亲传弟子说她师父跟拂衣真君有旧情,说不准黎九川是偷偷跟进来保护拂衣真君呢?” 江月白背后,赵拂衣面具下的脸皱在一起,极力忍耐。 董坤又仔细打量江月白,目光落在后面的赵拂衣身上,不禁皱眉。 “你隶属于鬼灵教,为何会有驭尸?” 赵拂衣心中一凛,江月白却嗤笑一声。 “这位师兄,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年头我们邪教弟子多难混啊,多一份手段,就多一点活命的机会,而且谁说鬼灵教就不能学玄尸教的手段了?” 江月白靠近些许,“再说了,三教之间暗自竞争,要是我在鬼灵教混不下去,有这驭尸的能力,改投玄尸教不是容易很多吗?你说是不是啊师兄?” 董坤愣住,“有道理啊。” 江月白挑眉,“所以啊师兄,趁着年轻有机会,多学点总没错。” 董坤点头,走到赵拂衣面前,“你这驭尸看起来不错啊,哪弄的?这细腰……” 董坤伸手朝赵拂衣腰上摸去,赵拂衣心中一凛。 啪! 董坤的手被江月白一把握住,江月白冷了眼。 “此尸生前是我十分敬重的人,只可惜她瞧不上我叫我当众难堪,我一怒之下就趁她受伤要了她的命,费了好些力气炼成驭尸,除了我自己,我不想让任何人碰她。” 江月白甩开董坤的手,董坤有些不悦,正欲说话,江月白翻手取出五块中品灵石暗暗递到董坤面前。 “小妹年纪轻不懂事,师兄别介意,这些灵石是小妹全部家当,就当是小妹赔罪,实际上,报不报信的,小妹无所谓,这么重要的消息师兄去报更好。” “前哨营地那边现在都是各宗门逃命的修士,小妹不想趟浑水,只想多活几日,还请师兄行个方便。” 董坤不动声色收下灵石,交还令牌。 “我明白,若不是为了生存,没人愿意提着脑袋在这里做事,消息我会报上去,你过去吧。” 董坤挥手,两个异人让开,江月白盈盈一拜,暗暗给赵拂衣使了眼色,从两个异人之间走过,赵拂衣僵着身体,亦步亦趋。 “等一下!” 眼看就要过关,之前一直未吭声的筑基初期男修忽然喊住江月白。 江月白头皮一紧,依旧摆出松弛样子,转身笑问:“何事?” “蚀日宗前不久发生了一件大事,你知道是何事吗?” 江月白手指紧绷,赵拂衣停在她身后,气氛紧张。 江月白笑着往回走,“知道,那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不就是……赵拂衣!” 江月白突然大喝,双眼瞪向几人后方,在几人分神间隙立刻祭出八阵盘,浓浓白雾瞬间将山谷小道吞没。 紧接着,江月白取出一把中品灵石,游走在白雾之中,不消片刻,白雾深处传来一声清喝。 “风火天绝阵,起!” 熊熊烈焰顷刻间吞没天地,猎猎风中,火焰汇成漩涡层层扩张,温度节节攀升,所过之处万物焚尽。 两个异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火舌吞没,化作灰烬。 江月白神出鬼没,影月子母刃悄无声息,在两个修士抵御烈火漩涡时背后偷袭,一刀削飞那筑基初期修士脑袋。 董坤骇然惊魂,七煞幡才一祭出,便被烈焰吞噬,他自己也被火舌卷上身。 “你到底是谁?” 江月白默不作声,面对董坤拼死反击,凝光镜一出,法术和暗器纷纷湮灭在镜光之中。 嗡! 影月子母刃寒芒乍现,董坤挥刀斩击,一刀落空,脖颈上的脑袋咕噜噜的滚落烈火之中。 咔嚓! 周围接连传来灵石碎裂的声音,风火天绝阵前后只支撑了三十息左右,因为江月白起手就是全力。 赵拂衣站在安全处,看周围烈火一点点褪去,一身黑衣的江月白脸上尽是飞溅的血点,眼神狠厉,抬手抓住飞回的影月子母刃。 江月白脚下,是两具烧得焦黑的无头尸体。 赵拂衣心中骇然,为江月白起阵之快,也为江月白杀人之速,更为她决断之果敢! 原来江月白全力出手,比之前还要强悍三分! 此时此刻,赵拂衣不可控制的,心中涌起几分悔意。 江月白手脚麻利,收取残魂和尸体上的储物袋,铺开风网警戒周围。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赵拂衣深深看了眼江月白收回的八阵盘,随她一路狂奔,绕过食火天牛盘踞的火枫林,两人来到废弃的矿山下,找到安全地方暂时休息。 赵拂衣掀起面具,“这就是你说的没看懂?只听我讲了一次就成阵,起阵速度远超我预计,这叫我高估你?” 江月白抓脸,“我也就是随手一试,真的,一次能成纯属运气好,我都想好了,万一不成那就硬拼,最多就是时间拉得长一点。” “你可真能藏拙!” 江月白一张大脸忽然凑到赵拂衣面前,眯眼仔细看她,笑得揶揄。 “拂衣真君是不是后悔没收我这么优秀的徒弟啊?可惜,我已经有师父了。” 赵拂衣握拳,冷哼偏头。 江月白心情舒畅,放出云雀傀儡警戒周围,正欲查看战利品,身旁的观影镜中忽然出现一个人的身影,还是个熟人。 江月白撤掉迷阵,那人被这边灵气波动惊动,小心翼翼的探查过来。 四目相对,那人目光只在江月白身上停留一瞬,就落在江月白背后的赵拂衣身上。 “师父!” “未眠?” 如三月春风般的筑基中期女修喜极而泣,跃过江月白扑到赵拂衣面前。 江月白记得唐未眠,她是赵拂衣第三个弟子,是天衍宗筑基期战力榜第三。 也是这次秘境布阵任务,天衍宗第三小队的队长。 第145章 悔意(神崎盟主+2) 第145章悔意(神崎盟主+2) 赵拂衣和唐未眠布下隔音阵说贴心话,江月白独自一人坐在废弃的矿车里,扯着两个焦黑的储物袋叨咕。 “肯定在背着我告我黑状,小心眼……” 隔音阵里。 唐未眠和赵拂衣快速交换情报。 “……我大概推测出师父会在神寂岭起阵,那边一出事,我担心师父,就让其他人先撤出去,自己一个人进来查看。师父您怎么样?您身上为何这么多血污?我这就帮您弄干净。” 赵拂衣按住唐未眠掐净尘术的手,“我无事,这些血是为了假扮驭尸。” “什么?!她竟然让您假扮驭尸,岂有此理!!” 唐未眠火冒三丈,恨不能现在就找江月白理论,被赵拂衣一把按住。 “驭尸又如何?此地危机四伏,我丹田被封,她带着我一路前行极为不易,假扮驭尸也是为了我二人的性命着想,我若这点屈辱也受不了,岂不是辜负了她冒着生命危险的救命之恩?” 唐未眠满眼心疼,“师父您受苦了,都是徒儿无用,接下来的路就让我陪您一起走,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绝无怨言。” 赵拂衣眼神一暗,“你不行。” “为什么?”唐未眠不解。 赵拂衣抬眼,目光越过唐未眠肩头,看江月白盘坐在翻倒的矿车里,举着一个钟形法器傻乐,像偷到鸡的黄鼠狼一样。 赵拂衣嘴角不由扬起,又很快用力压下。 吸了口气,赵拂衣道:“自从那日之后,我想了许多,我争强好胜半辈子,成为这方天地最强之人,已经成了我的执念,从幼时起,我便一刻也不敢松懈,除了修炼习阵,人生再无其他事。” “但这也成了我的枷锁,明明有许多心里不愿的事,为了维持强者之名,我也硬着头皮去做了,还给自己找各种冠冕堂皇的借口,连自己的本心都骗过。” “被黎九川当众击溃,是羞辱,也是解脱,我以为自己会生不如死,但你可知,那段时间我把自己关在天罡峰大殿里,破天荒的睡着了,若不是忘尘日日来扰,我会睡得很安稳。” “尽管现在我仍会不由自主的想要去争,看到黎九川会心中酸涩难忍,心魔会一遍遍的问我是否甘心,但比起从前,我已经清醒许多。这次在秘境中落得如此境地,于我而言并非祸事,而是一件幸事。” 唐未眠越听越糊涂。 赵拂衣又看了眼正数灵石的江月白,“这一路,我什么都做不了,事事都只能依赖自己曾经瞧不上的江月白,她越是优秀,越是不弃我,就越让我看到自己的傲慢和丑恶。” “这一路的煎熬都是因果,也是我彻底斩去心魔必经的苦难,唯有我能够平和的面对她,接受自己,纠正自己曾经的错误,我才能够熬过此关,否则我这一生,到此刻便是终了。” 唐未眠皱眉,“那也让我陪着你们,神寂岭已被三元教邪修占领,那边太危险了。” 赵拂衣徐徐摇头。 唐未眠一脸受伤,“为什么啊师父,是我哪里不如她吗?我无论修为还是布阵能力都在她之上,此去布阵您必定用得上我。” 赵拂衣抬手,难得亲昵的揉了揉唐未眠的脸。 “都是为师的错,从前只看中你们的资质,修为和布阵天赋,却不曾让你们知道真正的强者不光需要这些。你布阵方面比她强,其他方面却不见得,此去我需要的不只是布阵能力。” “这一路过来,江月白对我虽然……不太贴心,但也算照顾周到,你不必担心。好了,你去叫江月白过来,我有话对你们两人说。” 唐未眠心中有些不服,但还是谨遵师命。 “江月白,我师父叫你。” 正在摆弄一件赤鳞甲的江月白抬头,与唐未眠四目相对,不禁腹诽:她们定是没少说我坏话,这敌意跟刮骨刀一样,恨不能把我凌迟了。 江月白给赵拂衣面子,收起地上散落的东西从矿车中跳出来,拍干净屁股灰走过去。 “什么事?” 赵拂衣斟酌片刻道:“我知道你担心黎九川,不出所料的话,秘境入口定会被青囊子从外封闭,并且还不让人起疑,我有办法可以传消息出去。” 江月白眼睛一亮,“当真?那可要快点告诉我师父青囊子的问题。” 赵拂衣看向唐未眠,“这件事只有未眠能做到。” 唐未眠惊讶眨眼。 赵拂衣继续道:“为师教过你的,秘境和大界原本就是一体,就算秘境的法则不完整,跟大界之间也有一丝联系,你只要到秘境传送阵的位置,以北斗定星阵加强其中联系,送一枚传书飞剑出去,还是能做到的。” 唐未眠恍然大悟,又担忧皱眉,“可是北斗定星阵是金丹期的大阵,我是看过阵图,根本没把握布成。” 赵拂衣握住唐未眠的手,看着她双眼认真道:“只需一瞬成功足矣,为师信你。” 江月白点头,“我也相信你,我知道一条可以绕过前哨营地的路,我这就画给你,虞秋池他们也在往那条路上去,到时候他们可以帮你。” “还有这些五行遁符,你都拿上,抓紧时间赶路别耽搁,一定要快!” 江月白只给自己留了十张遁符,剩下的全都塞给唐未眠,足够她两三天内追上虞秋池。 “好,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唐未眠问。 江月白把记录路线的玉简交给唐未眠,“对对,你竭尽全力去传信救我师父,我也会竭尽全力护你师父,我师父有个闪失,那我可就不能保证你师父……嗯!” “江月白你无赖!”唐未眠生气喝道,又对赵拂衣道,“师父,她若敢欺辱您,您回头只管告诉我,您不方便教训她,我来!” “那你也要能打得过我……”江月白小声嘀咕。 唐未眠怒瞪,此刻算是知道,师父跟着江月白何止是不贴心,定是受了大委屈。 “好了,事不宜迟,你快走吧。”赵拂衣催促道。 唐未眠眼含不舍,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没好气的拍到江月白手中。 “我是从废弃矿场一路过来的,这下面有条路可以直通神寂岭火山,能节省你们一半的路程和时间,小心妖兽和煞尸,对我师父好点!” 唐未眠拜别赵拂衣,深入夜幕,消失不见。 “我们也走吧。”赵拂衣拿起无相面具。 江月白拦她戴面具的手,“矿洞里应该没有邪修,您可以随意些。” 想了想,江月白又把手上的赤鳞甲递过去,“八品的护甲,聊胜于无。” 先前那两个修士的储物袋里,除了两件一般法器,就发现两件防御法宝,一件火鳞兽皮做的鳞甲,和一个八品震金钟。 赤鳞甲被攻击时会喷吐火舌反击,震金钟需要主动激发,化作钟影防御,被攻击时会发动钟鸣,干扰对方神识。 穿上赤鳞甲,赵拂衣仍旧将面具扣上,亦步亦趋的跟在江月白身后踏进废弃矿洞。 不光为了安全,也是不想被江月白看穿她的……悔意。 同一时刻,大营深处。 沈怀希走进青囊子营帐,放下这治疗各宗修士做的记录。 青囊子整拿着一本医书在看,眼也不抬道:“再有五日,你娘便能脱胎换骨,你也准备把尾巴收干净,彻底离开此地吧。” 说完,青囊子翻页,昏黄的眼珠扫视帐外等着沈怀希的谢景山。 沈怀希眼含挣扎,“他什么都不知道。” 青囊子冷笑一声,“日日跟在你身边盯梢,他不是怀疑你是什么?你到现在也不肯说,你娘之事到底是从何处露出破绽的吗?为什么黎九川会突然怀疑上你?” 沈怀希暗暗咬牙,“我会处理妥当,您无需担心!” “别忘了你的身份,你跟他们永远不可能是一路人!” 沈怀希不再多言,拜别青囊子走出营帐。 谢景山迎上来,“这是被你师父骂了啊,脸色这么差?走走走,别回医疗营了,反正那边还有其他医修,我带你去找陆南枝,一起活动活动筋骨。” 谢景山扯着沈怀希,沈怀希神色复杂。 还欠盟主5章,明天见~ 第146章 绝境 第146章绝境 盘蛇谷外。 夜幕沉沉,空气潮热,红色雾气弥漫沼泽,入目之处尽是背生红线的黑蛇,吞吐蛇信,嘶嘶爬行。 葛玉婵踉跄前行,终是支撑不住,倒在湿热的沼泽边,身上遍布利爪撕裂的痕迹。 火煞攻心,新伤加旧伤,葛玉婵面色煞白,痛苦蜷缩。 嘶嘶声越来越近,葛玉婵挣扎起身,身体却怎么也动弹不了。 放弃吧! “又来了……” 葛玉婵半边身子浸在滚烫的沼泽水中,这一路过来,她无数次听到这个声音。 放弃吧,这一切都是无用的坚持! 都是你一厢情愿,所有人都在逃,根本没人需要你的坚持。 放弃,就不会再痛苦。 “我不……” 嘶嘶! 一条红线蛟,正从树上盘旋而下,朝着葛玉婵的方向爬动。 * 前哨营地后山,峭壁下。 轰! 两股僵持许久的力量突然爆开,强横的冲击波将后方三人狠狠击飞,狠狠砸在峭壁上。 云裳重重落地,刚刚护着她的秃毛巨猿呜咽一声变回小猴子。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传来,伴着一声凄厉嘶鸣,差点要了他们所有人命的变异双头狼王被虞秋池斩掉最后一个脑袋。 顾柳和郑冲挣扎着爬起来,看到虞秋池衣衫破烂,带着满身伤痕,半边脸被血染透,艰难的从遍地狼尸中走向众人。 未到跟前,虞秋池忽然一头载到。 “虞师姐!” 顾柳连滚带爬的扑过去查看,虞秋池受伤太重,气息正在逐渐减弱。 她赶忙翻找身上疗伤丹药,只有空瓶。 “丹药,谁还有丹药?” 郑冲摇头,云裳也找遍全身,没有多余的丹药了。 这一路过来,妖兽,煞尸,虫群,好几次差点要了他们的命,每一次都是虞秋池力挽狂澜,坚持到现在已是极限。 云裳愣愣的站在峭壁下,看着顾柳不知所措,看着郑冲红了眼睛,看着虞秋池的脸上一点点失去血色。 整个天地的声音慢慢消失,只剩下尖锐的耳鸣声,和她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虞秋池就要死了,害死爹娘的人就要死了! 可是…… 她最后的亲人,她的小姑姑也要死了! 云裳猛的回神,大步走到虞秋池身边,红着眼大喊。 “虞秋池,你的命的是我的,我没同意你就不能死!!” 话音刚落,虞秋池的手动了下,但也仅此而已。 一旁的郑冲仰头看了眼峭壁,冷硬开口。 “我们不能再耽搁了,还有四个时辰就会错过第二次传送阵开启,我们必须现在就往上爬。” 顾柳十分挣扎,“可是虞师姐怎么办?我们总不能丢下她啊?” “带着她我们都得死!”郑冲大喝。 云裳拳头紧握,低着头,脸被阴影遮蔽,“要走,你们自己走!” 郑冲咬牙,对云裳拱手一拜,毫不犹豫的抓住峭壁下的藤蔓往上攀爬。 顾柳几番犹豫,最终还是站了起来。 “云师妹你坚持一下,等我们出去,定会找人来救你们。” 说完,顾柳也飞奔到峭壁下,用力往上爬。 吼! 地面震动,煞尸的嘶吼声快速靠近,遍地狼尸的血腥味,正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嗜血猛兽靠近。 云裳拔出飞来刃,守在虞秋池身边,寸步不离。 * 废弃矿洞深处。 叮叮当当的挖矿声从漆黑矿道里传出,不时有蜘蛛状的傀儡,挥舞八条矿镐爪子爬出,在江月白身边倾倒一堆深紫色矿石。 此处已是矿场最深处,大量火晶矿脉将矿道映得火红。 普通火晶石制造火属性法器的一种主材料,呈鲜红色,颜色越深越难得,炼制出的法器品质越高。 江月白挖掘的都是极品,深紫色火晶,可以用来炼制超越法器的法宝。 这几日休息时,她都会放出挖矿傀儡尽量多挖一些。 赵拂衣调息醒来,除了丹田被封,她的神魂,识海以及经脉状态都已恢复。 到时强行冲破丹田封禁,也能多撑片刻。 她一睁眼,又看到江月白坐在成堆的紫火晶中,拿着两枚玉简在练习法术。 一枚是江月白缴获的‘刃流风杀’,一枚是从天衍宗藏书楼兑换的《五雷正法》。 赵拂衣发现,从她们结伴上路开始,江月白每一次休息都在学习,除了给她添堵,从无一刻懈怠。 这份毅力,比她当年在万法堂习阵时还要强上三分,最起码她在练气期仍需每日睡眠一个时辰恢复精力,而江月白从不睡觉。 “你那采矿傀儡来回搬运耗费时间不少,只需两张小挪移阵盘,就无需来回奔波。” 江月白耳朵咻的竖起,“什么小挪移阵?我只听过大挪移阵,比传送阵简陋,不可传送活物。” 赵拂衣面无表情的看向江月白,“想学吗?” 江月白刚想点头,忽然僵住。 等等!这个套路好熟悉! 就好像上次墨百春在傀儡木偶里藏绢布,引她上钩一样。 叛逆心起,江月白挪动身子,“不想学。” 赵拂衣唇角微勾又马上压下,看向矿道深处,面露担忧。 “按照未眠标记的路线,我们距离神寂岭火山下的出口已经很近,届时要面对的不知道是三元教的邪修,还是鬼族那些不死不灭的老怪物。” “嗯。” “你怕吗?” 江月白专注的摆动十指,感受风的韵律,头也不抬道:“都到这里了,说怕有用吗?” 赵拂衣认真道:“你送我到阵眼位置便可,到时你取了地煞火,趁早逃命。” “我本来也没打算管你啊。” 赵拂衣:………… 江月白手指一顿,尬笑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不干扰您布阵,我就在旁边藏着看着,帮您放放暗箭什么的。” 赵拂衣取出四象八卦阵图,再次确认布阵流程,状似无意的问道,“你是不是还在怨恨我当众拒绝你?” 江月白摇头,“您只是做了您的选择而已,这世间谁都没有责任要以我为先,以我为重,没有义务一定要喜欢我,照顾我的感受,无论我想要什么,都不能靠强求去得,我能大胆追求,也要大胆接受失败。” “我爷爷跟我说过,遵从本心,无论结果如何,坦然接受就是了,遗憾不要紧,要紧的是困在遗憾中患得患失,以至于错过更好的。” 赵拂衣轻笑,“说得这么好听,这一路上对我冷嘲热讽的又是谁?说一套做一套就是你。” 江月白气鼓鼓转头,“那我接受失败,还不能生气了是吗?我嘲讽你,你不至于杀了我,但也生气了啊。就跟我爹娘吵架,气是真的气,但他们从未想过真的和离一样,这是两码事。” 赵拂衣怔住,忽然觉得很有道理,江月白道理都懂,却又不会用大道理去绑架自己,为难自己。 看似矛盾,实则通透,叫赵拂衣心生感悟。 看了片刻阵图,赵拂衣忽然想到什么,“江月白,你的那张阵盘,能否借我一观?” 轰隆隆! 地动山摇,大块碎石从头顶掉落,山壁骤然开裂,狰狞裂缝快速向四面八方延伸。 一股股黑色煞气如同浓烟,从裂缝中弥漫出来。 江月白收走地上矿石一个箭步冲到赵拂衣身边,从那些煞气中感觉到九幽地狱般的深寒,叫她毛骨悚然。 就连识海中的小绿,也瑟瑟发抖的躲到两片叶手之下。 呃呃! 亘古的呻吟声回荡在狭窄的矿道中,一团团血色雾气冲出裂缝同煞气融合,散发出死亡气息。 刹那间凝聚成人形鬼影,露出嗜血双目,恶狠狠的盯着江月白和赵拂衣。 “这是鬼族早已绝迹的幽冥血煞!” 赵拂衣心中骇然,扭头四顾,她们已经被幽冥血煞堵死在矿道中,无路可退。 第147章 与天争命 第147章与天争命 江月白一鞭挞出千层浪,震退幽冥血煞的同时祭出八阵盘,白雾瞬间将两人笼罩其中。 “迷阵对阴鬼煞魂是无用的!”赵拂衣急声道。 话音刚落,阴森鬼啸传来,幽冥血煞拖着血色长尾,从白雾中直冲而来。 江月白眼神冷锐,抛出影月子母刃,惊雷枪入手,枪影层叠,刹那间刺出一片雷潮汹涌。 与此同时,识海中两片叶手舞动。 云雷破,双连发! 滋啦! 茫茫电潮银光刺目,幽冥血煞只是稍稍减缓冲势,影月子母刃穿透幽冥血煞身体,无法斩杀。 江月白手中的枪,也全都刺到空处,并且每每刺入幽冥血煞身体,就有一股极寒的死亡气息如同毒蛇般,绕着长枪钻进她体内,快速吞噬她气血生机。 “以你现在的能力无法灭杀幽冥血煞!”赵拂衣急声提醒。 震金钟祭出,灵龟甲胄符拍上身,冰箭术,寒冰荆棘…… 江月白手段尽出,幽冥血煞还是杀到面前,她一把推开赵拂衣,以身迎击。 幽冥血煞穿身而过,利爪从江月白身体中勾出一道道莹白光絮。 识海中雷鸣震动,裂痕像蛛网般扩散,凄厉的叫声像利爪刮过天灵盖。 江月白头痛欲裂,浑身阴冷,被死亡的恐惧笼罩。 她强忍着取出符宝火鸦图,一边挥舞唯一有用的挞浪鞭驱赶幽冥血煞,一边调动五行精气催动符宝。 大部分幽冥血煞被江月白挡住,赵拂衣凭借灵活的身法小心闪避,艰难支撑。 十多息之后,金符之上绽开画卷,烈火飞鸦发出清脆啼叫,如流星火雨,狠狠撞进血煞潮中。 轰轰轰! 密集的爆炸声伴着火光冲起,强劲气流在狭窄的矿道中疯狂撞击。 符宝之力对幽冥血煞产生强大的破坏力,震得它们周身血雾波动,血色光芒逐渐暗淡。 江月白护着赵拂衣贴在山壁上躲避爆炸余波,碎石不断从头顶落下,又被震金钟光影挡开,一道道音波涟漪般扩散。 然而那些幽冥血煞不消片刻,又重新吸收周围煞气,血光再次强盛,与符宝之威抗衡,逐渐压过来。 赵拂衣看江月白额上沁出冷汗,双手用力捏在一起,全力维持符宝,心中五味杂陈。 若非为了她,江月白只需几张土遁符,顷刻间就能脱离困境远远逃离,偏偏她丹田被封无法调动一丝一毫的灵气去催动任何符箓,江月白便只能硬拼出去。 可她还要留着这最后一次强冲封禁的机会,去完成四象八卦阵,因此这一次强冲之后,她元婴必遭重创,将无力再战。 赵拂衣无可奈何,只能看着江月白继续强撑。 就在这时,两人背后山壁倾塌,巨大的血色光影带着死亡气息笼罩下来,赵拂衣骇然回头,看到十几只幽冥血煞凝成更强的幽冥凶煞,挥起嗜血利爪,对着两人狠狠抓下。 赵拂衣又一次被江月白狠狠推开,这番动作之下,江月白已来不及催动土遁符! 千钧一发之际,强横无忌的霸者气息突然暴出,像一记重锤,将幽冥凶煞狠狠击溃,当空消散成烟。 江月白震惊转头,看到赵拂衣嘴角溢血,衣衫猎猎,一身灵气虽死死压制在筑基巅峰,属于元婴真君的霸道气势却如山洪决堤,狂泄而出。 赵拂衣眉头微动,江月白的八阵盘飞入赵拂衣手,只见赵拂衣挥手扫过八阵盘,周边立刻风起云涌。 一龙一凤的光影冲出八阵盘,带着毁灭气息,猛烈的朝矿洞两边横冲直撞,所过之处,幽冥血煞凄厉惨叫,灰飞烟灭,只剩一道道白光拖着长尾,被吸入八阵盘中。 轰隆隆! 巨大的破坏力让矿道坍塌,整个秘境空间也在震动,空气开始扭曲撕裂。 赵拂衣喷出一口血跪倒在地,压制灵气和自身威压,死死扣着江月白的八阵盘不放手。 “怪不得出现幽冥血煞,原来是地下的老怪物即将苏醒!快离开这里!” 江月白赶忙冲过去取出土遁符,跟赵拂衣一起催动,遁出矿道。 两人来到一处宽阔的地下洞穴,周围遍布一簇簇黑色水晶,暂时无人经过。 赵拂衣强撑着用八阵盘隐去两人行迹,随后立刻打开她的储物戒指,却未取丹药疗伤,而是取出一堆光芒如星的碎石,一颗一颗拍进江月白的八阵盘中。 “你疯了是不是,眼看就要到了,你此时冲破丹田封禁,现在还怎么布阵!” 江月白知道赵拂衣是为救她,可还是控制不住的生气,又茫然无助。 辛苦一路,好不容易到了神寂岭下,只要布好四象八卦阵,取了地煞火,大家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可偏偏,现在布阵的人废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江月白完全没主意! 赵拂衣头也不抬,“这是我欠你的。” “你不欠我!!”江月白气得大喊。 赵拂衣手一震,自嘲一笑继续忙碌。 “当年阴风涧时,你死在我面前,我连眼都不会眨一下,但现在……这次的风头,我注定是出不了了,只能你去。” “我去?我去个屁!” 赵拂衣强忍翻涌血气和丹田剧痛,对江月白伸手,“把你那魂瓶给我。” 江月白这才低头,看到赵拂衣把她的八阵盘改得面目全非,上面全都是闪耀的星点。 “别耽搁,快!” 江月白赶忙取出魂瓶递过去,她一路上都在收集兽魂人魂,因为害怕赵拂衣觉得她炼人魂到八阵盘中是邪道法门,就一直藏着没炼。 魂瓶里的人魂不多,兽魂最起码有一二百。 赵拂衣将其中魂魄不管是人还是兽的,通通炼进八阵盘中。 “你这阵盘的炼制者修为不高,但对八卦之道的理解颇深,只是被凡间军阵影响,迷了方向,白白浪费这一张好阵盘。军阵之道凡间行军打仗还行,在修真界的作用根本不大。” “时间紧迫,具体的若是有命活着出去,我再与你详细解释,此时你只需知道,这阵有你,有这张阵盘,再有四个阵点,就能成!” 江月白惊讶的吞了口唾沫,随即又不断摇头。 “不行,先不说我有没有这个能力去布阵,就是四个阵点现在谁也不知道有没有落下去,万一没有,岂不是竹篮打水吗?” 赵拂衣眼眸低敛,“二十四支小队去下八个阵点,我相信,四个还是有的。” “你这是跟老天赌命,不知道天道最喜欢折磨人的吗?”江月白气急败坏。 赵拂衣抬头,锐利目光落在江月白身上。 “你若连争都不去争一下,怎知天道没有留一线生机给你?此时被困在秘境各处的人,还有秘境之外不知道青囊子真面目的人都危在旦夕,唯有大阵撑起,这死局才有转机!” 江月白浑身一震,蓦地想起葛玉婵,她说不是气运好才能遇难成祥,而是难中求生,才能气运加身。 葛玉婵孤身一人,还在去往盘蛇谷的路上,此时说不准已经布下阵点,只等着大阵撑起。 二十四支小队,一百四十四人,难道就真的凑不齐四个阵点? 江月白手指发麻,她从不做无把握的事,可是此刻,她真的全无把握,只能看天道旨意,却又不能不去做,必须去争这一线天机。 不光是为了自己活命,也是为了葛玉婵的坚持,为了云裳他们的努力,为了在外面等她平安归来的黎九川,陆南枝和谢景山他们。 江月白的心眼很小,装不下苍生大义,但她也不想看到自己在乎的人出事。 赵拂衣取出四象八卦阵图,心中升起一种宿命感。 “或许从这张图到你手中开始,这阵就注定要你去布,祖师信你,我赵拂衣,也信你!” * 同一时刻。 盘蛇谷口,葛玉婵手握匕首,抹去脸上烫人的蛟血。 披上刚剥下的红线蛟皮,她攥紧作为阵器的玉珠,踉踉跄跄的走入谷地,眼神始终坚定。 峭壁下,云裳跪坐在虞秋池身边,面色煞白,额角青筋暴起气喘吁吁。 周身全是苍炎之地中各种妖兽毒虫,为她所控,豺狼虎豹,蛇虫鼠蚁,一圈圈围着,将前仆后继的煞尸通通灭尽。 一只黑红相间,翅膀上带有火焰纹路的蝴蝶,不知从何处飞出,落在云裳发簪上,模糊的视线中,云裳看到一个女人的影子。 “娘……你来接我了吗……” 云裳力竭昏迷,周围妖兽毒虫纷纷散逃,一个女修瞬间出现在云裳身边将她托在怀中。 “我不是你娘,我是唐未眠。” 第148章 诱敌深入(神崎盟主+3) 第148章诱敌深入(神崎盟主+3) “我该怎么做?” 既然下定决心,江月白便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赵拂衣展开四象八卦阵图,准确的说,那是一副毫无规律可寻的星图,只有或密或疏的星点,除了标题,连一句说明都没有,江月白根本看不明白。 赵拂衣的手抹过星图,一个星点亮起,两个星点亮起,三个星点亮起,紧接着,更多星点同时亮起。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你无需知道太多,现在只按照你的感觉记住这些亮起的星点,印在脑中便可。” 江月白心神不定,急得抓头,“我连这是啥都不知道,你让我记住有什么用?你真的确定我能行?” 赵拂衣看着江月白的眼睛,认真道:“你并非我见过最有阵道天赋之人,却是我见过最为努力之人,当今阵道因为众多前辈的苦心钻研,去繁求简,只需按照固定阵图多多尝试就能成阵。” “许多人对阵图之后的原理一知半解,糊里糊涂照着前人设定好的规则布阵。我初时亦是如此,直到我结丹之后,才发现如此下去只能走前人老路,永远无法突破和超越。”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恶补阵道基础。你已经走在了正确的路上,你阵道基础扎实,觉得阵道难学正是因为你懂。何忘尘可以复制前人的阵,你却可以组合出新的阵破他,我是因为金丹期才懂得你现在就懂的事情,所以不愿意认可你。” 江月白瞳仁震动,定定看着赵拂衣,“您真的……认可我?” 赵拂衣毫不犹豫的点头,“之前的风火天绝阵你不是靠运气布成的,而是你情急之下不曾考虑太多,靠着你已经深深刻在意识中的阵道规则和直觉成阵。此时也是一样,不要考虑太多,听从你的阵道直觉。” 江月白感觉心里某一处被填满,曾以为自己在阵道上天赋平平,却没想到自己靠着努力,可以去填满天赋缺陷,能够获得赵拂衣的认可。 江月白精神一振,揉揉脸继续记忆图上星点,慢慢的,她隐隐约约感觉到其中某种规则,星点在她脑中,自行连线变成一个个玄妙奇异的符文。 赵拂衣继续道:“原本需要八处阵点,如今我改了你这阵盘,等你到达阵眼位置,只需祭出阵盘,根据有回应的四处阵点调整阵中兵将位置,以阵兵为棋子,复刻出星图上这些星点,内外呼应,四象八卦阵可成!” 片刻之后,江月白清澈双眸之中满是星辉光晕,她默默闭上眼睛,将星光敛在眼底,刻在脑中。 赵拂衣面色灰败,撑着一口气把原本的主阵盘简单嵌入八阵盘中,交给江月白。 “阵眼位置在火山口正上方,你抬头时,北斗星柄正对你头顶百会穴便是最佳位置。你只需把我交给三元教的人,便可以轻易混进去。” “不行!这样你会被鬼族老怪物夺舍的!”江月白断然拒绝。 赵拂衣蓦地笑了,脸上带着她从不曾有过的柔和。 “放心,他们费尽心机想要我这地灵界第一强者的躯体,怎会任由我重伤损耗根基,定会想办法制住我,让我恢复之后再行夺舍,我是为你争取时间。” 赵拂衣说得有理,有赵拂衣混淆视线,谁会注意一个小小的筑基初期修士?如此更方便潜入。 想明白之后,江月白也不矫情,从手镯中取出一物,塞到赵拂衣手中。 赵拂衣错愕一瞬,之后攥紧手心,“此物你有多少?” 江月白比了个手势,赵拂衣略微思索,对江月白快速说了几句。 “……布阵要紧,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用管。” 江月白皱眉点头,赵拂衣将自己的储物戒指取下交给江月白。 “这东西,你暂时帮我保管,免得落入贼人之手。事不宜迟,我适才感应到的气息已经十分强盛,此时就怕那老怪物苏醒之后,会直接毁灭整个秘境。” “稍等片刻。” 江月白背过身,祭出五行莲台,将身上所有用不到的东西通通丢进其中,快速炼化成五行精气。 看五行精气一半都不到,江月白又把身上一千多枚荆棘种子,以及不常用的符箓丹药也丢进去。 五行精气刚到一半,江月白心一横,放入一百中品灵石,五行精气快速增多,她继续添加下品灵石。 最终,在大量灵石的堆积下,莲台中的五行精气终于聚满。 拿上七煞幡,江月白看赵拂衣满身血污,抬手打出一道净尘术,又凑过去帮赵拂衣将一头乱发用玉簪挽起。 “您是天衍宗的拂衣真君,是地灵界第一阵法师,不能狼狈示人。” 赵拂衣鼻头一酸,心中动容,“我狼狈样子都被你瞧够了。” 头发挽好,赵拂衣脱下身上赤鳞甲,抚平衣衫。 “这赤鳞甲你穿上吧,万一……你定要活下去!” 赵拂衣站起来,黑发半挽,身上简朴紫衣难掩铮铮铁骨,如琼枝一树,栽于暗无天日之地,自带华光,逼人夺目。 江月白仰头吐气,‘押’着赵拂衣前行。 她们所处,正是神寂岭火山下,七拐八绕走了不远,便看到防守严密的哨岗。 三元教邪修们看到赵拂衣,全都大惊失色,各式法器祭出护体,如临大敌。 江月白从赵拂衣身后走出,依旧是蚀日宗丁妍的身份,她情况还未说明,那些着急立功的邪修就你争我抢的押着赵拂衣去寻主上。 如她所料,再无人在意她这个筑基初期小邪修。 火山内部山壁上有栈道,江月白跟着那群邪修进入,看他们押送赵拂衣盘旋而下,去往火山更深处。 炽烈的火光带着暴戾凶煞之气,在地底深处翻涌,黑色祭坛被石柱撑起,悬在地煞火海上方。 那祭坛古朴无光,却让江月白感受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寒。 数不清的幽冥血煞汇聚成红色汪洋,环绕在祭坛周围,不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一个身披黑袍的少女,静静的站在祭坛中央,无形的黑色气息弥漫在她脚下,像阴毒的蛇,缠上她纤细脚腕,狠狠咬住,不断注入毒液。 只消一眼,江月白就认出此人。 林岁晚! 林岁晚心有所感抬头看来,江月白赶忙偏头退避,紧紧靠在山壁上。 “主上,赵拂衣找到了!” 林岁晚目光落在赵拂衣身上。 此时林岁晚状态极为怪异,神情和目光不断在温婉和凶厉之间切换,脖颈扭动着,时而痛苦,时而兴奋。 “再等……片刻……本座就能……重获……新生!” 江月白靠在山壁上握紧拳头,转身沿着栈道朝火山顶端走去。 山壁上有大量洞穴,洞中白骨皑皑,也有不少邪修守卫。 江月白不动声色,逢人询问,便说下方矿道塌了,她需要从上面离开神寂岭。 走出火山口,天地依旧漆黑一片,北斗七星正悬上空,周围还有好多羽族异人,绕着火山口飞行护卫。 “无事速速离去!” 守在火山口的两个邪修守卫呵斥江月白,江月白毫无预警,忽然拔刀。 之字形刀芒划破黑夜,一个守卫瞬间断成四段,鲜血喷溅。 “敌袭!!” 砰! 一道烟花半空炸开,寂静黑夜开始躁动,周边羽族异人蜂拥而至,火山下邪修守卫一拥而上。 江月白黑羽成翼,乌发飞扬,头顶七星,脚踏清风,扇动羽翼悬在火山口正上方,面无表情的扫视四面强敌。 在众多邪修和异人围攻上来瞬间,疾风破空,江月白原地消失,只剩一颗玉枢雷珠风中震颤,轰然爆开! 今天就这三章,明天见~ 第149章 四象八卦阵,起! 第149章四象八卦阵,起! 天雷突至,如利剑破苍穹,如银龙跨天际。 耀眼银芒撕破黑暗,让整个苍炎之地瞬间亮如白昼。 在隆隆声响中,银白电潮犹如亿万刀剑凶猛交击,强横无匹,横扫寰宇! 所过之处火山崩塌,树木拔起,妖兽煞尸来不及逃窜,湮灭成灰! 江月白用破空闪远遁十里之外,仍被力道千钧的冲击波狠狠掀翻。 雷潮消散,天地重归黑暗,待她稳固身体飞上半空,目瞪口呆。 入目之处尽是裸露的赤色大地,空无一物,只有漫天尘埃,洋洋洒洒如同落雪。 神寂岭上,火山塌成一片废墟,不知下方又是何种情况。 山岭起伏,沟壑纵横,此时没了树木乱石,江月白一眼看过去只觉地势像一朵巨大立体的莲花,半埋在大地之中。 “这莲花好像凝光镜背后的纹路……” 轰隆隆! 闷雷声响,江月白猛的抬头,见天空中多了一道赤色裂缝,狰狞恐怖,带给她天欲崩塌的压迫感。 周边风旋更为激烈,扭曲空气,互相碰撞发出异啸,叫人胆战心惊。 江月白不敢耽搁,破空闪回到原地,找准阵眼位置抛起阵盘,运转五行精气全力催动。 华光冲天,黑夜星现。 漫天星斗杂乱无章,在巨型阵盘中光芒闪耀,徐徐转动。 江月白紧张的扫视四方大地,寻找其他阵点的踪迹。 赵拂衣还被埋在下面危在旦夕,这边的动静必定惊动远处邪修,等他们全都赶过来,她一个人又被羽翼所累,根本无法长时间战斗。 “快点,快点,只需要四个阵点,主阵盘已经启动,为什么连四个阵点也没有?” 小绿从江月白识海中飞出,在四周快速闪动,帮她寻找阵点踪迹。 [快快快 烈风肆虐,江月白挥动双翼,立在高空阵盘之下,孤立无援,渺小无助。 这种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感觉,她真的非常讨厌! 时间一点点过去,周围除了呼啸风声,什么都没有,江月白一颗心七上八下。 “快啊!我已经努力了,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线生机?” 这时,一道光柱从东方直冲天际! 像黎明时挣破地平线的第一缕光,撕破无际暗夜,让江月白双眸亮起,为之一振。 [看 小绿磷火激荡,振奋的看着两道光柱一前一后从南方和西方冲起。 江月白热泪盈眶,热血沸腾! 真的有人还在坚持,还好她没放弃,万幸! 头顶阵盘光影被三处阵点光柱拉扯,不断向外扩张增大,欲撑起整个天际。 不等第四道光柱出现,江月白重整旗鼓,立刻根据光柱方位调整大阵,阵盘中每一个星点都是阵兵所化。 随着江月白的驱使,漫天繁星逐渐跟她记忆中的星图遥相呼应,按照某种特殊的规律排列组合。 青龙,白虎,朱雀的轮廓已在高空星图中初露峥嵘,独缺北方玄武。 江月白心一沉,抬头望向北方,那是盘蛇谷方向,是葛玉婵孤身一人去的地方。 “难道她……不可能的,她隐匿的手段那么高明,一定能顺利到达盘蛇谷,一定可以!” 江月白整个人抑制不住的颤抖,心一乱,漫天繁星立刻明灭闪动,她赶忙稳住心神,维持五行精气输出,稳固大阵。 五行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耗,照此下去,她最多只能再坚持半刻钟。 北方依旧静谧无声,江月白心乱如麻,立刻祭出五行莲台,把储物镯中的灵石投入其中,维持五行精气。 灵石用尽,北方还是没有动静,江月白咬牙,将之前挖到极品紫火晶继续砸进莲台。 嗖嗖! [小心 破空声袭来,小绿身上蹿出两道灰火,撞上射到江月白身后的箭矢,将其焚烧成灰。 江月白余光一扫,看到黑压压一片全是羽族异人,手持弓箭呈半弧形远远包围,对着她拉满弓弦不断放箭。 箭矢暴雨激射,震金钟光影绽开,护住江月白和小绿,箭矢雨打芭蕉般砸在金钟光影之上,发出钟鸣阵阵,声波涟漪般扩散。 羽族异人作为蚀日宗的奴隶,负责搬运物资,建设前哨营地,数量极多,但修为全都在练气期。 这边动静太大,他们有翅膀,这才能第一时间赶到。 北方仍旧静悄悄,其他方位也没有光柱冲起。 江月白强压慌乱和忐忑,清空脑中杂念继续稳固大阵,小绿不断喷射幽冥阴火焚烧箭矢。 未到最后一刻,她绝不放弃,坚持才有希望,不坚持只有绝望! 羽族异人见箭矢无效,领头的一抬手,口中发出几声鸟雀啼叫声,所有异人立刻收起箭矢,鼓动一身灵气震动双翼。 各色羽毛从异人双翼上脱落,箭雨流星,划破长空! 砰砰砰! 金钟光影剧烈震荡,在羽毛利箭威势之下轰然崩碎。 羽箭划破江月白脸颊,赤鳞甲上火舌卷动,将剩下羽箭吞没。 远处,所有异人双翅震动,准备再次万箭齐发。 身上最后几张灵龟甲胄符铺开,江月白挥动双臂上的羽翼,看到赤色大地上,三元教的邪修从四面八方,气势汹汹的赶来。 已经,越来越近! 维持大阵极耗灵气,莲台中的五行精气已见底,她若全力抵抗,只会加速大阵破灭,功亏一篑! 江月白望向北方,葛玉婵,你可一定要成功啊! 与此同时, 东方青龙阵点下,流云宗两男两女四个修士灵水用尽,半跪在火枫林中。 面对黑压压的食火天牛,四人动作整齐划一,割破手腕,御血为水,拼死求生。 西方白虎阵点下,卓青锋同花映时半身浴血,靠在乱石堆中,气力耗尽,天雷子也耗尽。 面对围攻上来的煞尸,花映时恳切的望着头顶星斗,卓青锋以剑柱地,重新站起,对花映时伸出一只手。 花映时紧咬嘴唇,坚定的握住那只手站起,拔剑! 南方朱雀阵点下,三位金刚台武僧背靠着背,立于山巅悬崖,残破长棍一致对外。 燃烧精血,激发武魂,跟前仆后继的妖兽浴血厮杀。 北方,盘蛇谷。 红雾弥漫,遍地蛇尸,沼泽水殷红刺目,两具被一刀毙命的邪修尸体泡在其中,还有一个倒在岸边。 裹着黑色蛇皮的少女踏着尸山血海,抹去浸入眼中的血液,一瘸一拐的走向阵点位置。 鲜血滴滴答答顺着衣角滴落,有妖兽的,有邪修的,也有她自己的。 破损蛇皮下,被红雾沾染的地方发出烙铁烫肉的声音,剧痛加身,葛玉婵跌倒在地。 行到此处,她全部底牌用尽,还好,不负所望! 她,到了! 葛玉婵唇角一点点牵起,握紧玉珠,对着这片沼泽小岛最中心的位置,狠狠砸下去。 一抹银芒,突然闪入葛玉婵眼眸。 后方沼泽边,未曾断气的邪修挣扎爬起,对葛玉婵握着玉珠的手,甩出嗜血飞刀。 千钧一发之际,鸟雀啼叫。 铮! 云雀傀儡狠狠撞上飞刀,调转方向直奔邪修,轰然爆开。 葛玉婵面不改色,在背后冲天而起的火光之下,将玉珠砸进阵点。 轰! 光柱冲天,葛玉婵睡倒大笑,畅快淋漓。 明明相距千里,葛玉婵仿佛听到熟悉的声音,如金石丝竹,林籁泉韵,一声轻喝。 “四象八卦阵,起!” 第150章 局势紧迫 第150章局势紧迫 龙吟!虎啸! 雀啼!龟鸣! 四象成型,四柱擎天! 狂风以雷霆万钧之势席卷大地,咆哮天际! 整个苍炎之地都在四象之威下震动,妖兽跪伏,毒虫轰散,异人和邪修纷纷吐血坠地。 神兽之下,万灵臣服,唯江月白悬在漫天星斗之下,衣衫猎猎。 灵气风暴从四面八方涌来,冲入四象虚影之中,以大阵之力,在轰鸣声中扛起天际。 风眼中心,江月白眼含热泪,乌发飞扬,随着天际一点点被撑起,一轮皎洁巨大的明月,缓缓出现在她背后,光耀大地。 狂风逐渐停歇,秘境法则逐渐稳固,但要稳固到自由出入,不限修为的程度,仍需一段时间让大阵同苍炎之地自然融合,化为一体。 苍炎之地各处修士走出藏身地,仰头望天,全都被银河星斗之下,清辉明月之前那道身影惊为天人。 这一幕,让浴血求生之人心灵备受冲击,乃至永生难忘。 “那是谁?是拂衣真君吗?” “不,拂衣真君没有翅膀。” “那她是谁?” “可能是……一个鸟人!” * 一刻钟前,前哨营地后方。 云裳孤身一人站在唐未眠布下的金刚绝灵阵后,操控十几条巨蟒般的红甲蜈蚣,同外面不断攻来的异人和邪修激战。 烈火肆虐,轰鸣声不绝于耳。 各式各样的法器光华刺痛双眼,火甲飞天蜈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又被斩得七零八落。 “唐师姐,你……你快些!” 云裳拼尽全力,激发她特殊的血脉力量操控火甲飞天蜈。 这力量她也不知从何而来,只记得她娘在她很小的时候曾告诉过她,说她是天生的驭兽师,不必契约,只要她有强大的意志,就能驾驭百兽。 “不行,还是不行,云师妹你再坚持片刻,我再起一次阵!” 唐未眠跪坐在复杂的阵图中央,紧张到双手发抖,已经三次起阵失败,阵中的传书飞剑依旧没有被传送出去。 云裳紧咬嘴唇,她身上的灵虫用尽,雷火重伤,尚能支撑的秃毛猴子变成巨猿,正护持着仍旧昏迷的虞秋池。 她和唐未眠带着虞秋池这一路上来,看到不少战斗的痕迹,火甲飞天蜈被先走一步的郑冲和顾柳杀了不少,让她们压力减轻。 但郑冲和顾柳这先一步,到底还是走远了…… 两人的尸体,此刻被随意的丢弃在路边草丛中。 轰! 大地震动,星斗阵盘骤然闪耀黑夜高空,所有人都被吸引目光。 “不好!是神寂岭方向,你等速速支援!” 大批异人和邪修退去,云裳压力一轻。 唐未眠惊喜抬头,热泪盈眶,“是我师父,她成功了!太好了!” 云裳惊喜之余心中一凛,赶忙对唐未眠道:“唐师姐你得再快些,秘境法则稳固仍需一定的时间,若是被青囊子先知道秘境中的变故,他一定会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先下手为强,我们必须马上让九川真君知道青囊子的事!” 唐未眠瞳仁震动,感受到火烧眉毛的紧迫,立刻埋头调整,重新起阵。 “一群废物,区区一个金刚绝灵阵都破不开,都给老子滚!” 外面突然走来一个筑基后期的壮硕光头,腰坠白骨教令牌,冲到阵前一把扯下脖子上头骨组成的佛珠。 拳头大的头骨带起重重血影,狂风暴雨般击打在阵光结界上。 阴寒暴虐的血气扑面而来,云裳忌惮后退,眼睁睁的看着结界如同纸糊得一般破开,她立刻呼唤四散的火甲飞天蜈扑杀。 “不自量力!” 光头邪修轻蔑冷喝,头骨佛珠呼啸而至,一个照面就将最后十几条火甲飞天蜈通通击溃。 那些头骨发出桀桀怪笑,如同见着血的鲨鱼,将火甲飞天蜈的兽魂吞吃殆尽。 “你这小丫头脑袋长得挺圆溜,正好再做一颗佛珠!” 阴风袭面,云裳踉跄后退,唐未眠还在布阵,虞秋池还昏迷不醒。 她,不能退! 再无其他手段的云裳展开双臂,带着誓死不退的决心以身抵挡。 轰! 一簇黑火骤然从云裳身上迸发,顷刻间包裹她全身,犹如蝴蝶之翼,黑中带红,猎猎燃烧。 头骨佛珠撞上黑红火焰,顿时发出凄厉嚎叫四散逃离,奈何黑红火焰如同跗骨之蛆,不消片刻就将头骨佛珠烧成灰烬。 光头邪修和旁边几个邪修异人纷纷惊恐的睁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如同烈焰蝴蝶一样的少女。 云裳同样震惊,一只黑底火纹的蝴蝶飞到她面前,落在她鼻尖上轻轻耸动翅膀。 随着蝴蝶气息逐渐减弱,云裳身上的火焰也随之熄灭。 “我要抽了你的魂!!” 光头邪修气急败坏,祭出一把白骨降魔杵,顶端头骨上一双血厉的眼睛贪婪的注视着云裳。 云裳浑身一紧,整个灵魂被恐怖的寒意冻结,无力抵抗。 去! 降魔杵飞射而来,云裳绝望的睁大眼。 铮! 高大身影突然出现,双手持刀用力斩落降魔杵,衣袖上破烂的红布带着血腥味扫在云裳脸上,叫她强撑到最后一刻的心瞬间松弛,眼泪决堤。 “小姑姑——” 虞秋池坚定的护在云裳身前,双眼冷厉,气势勃发。 “剩下的交给我,这种货色,我还从未放在眼里过!” 话音一落,虞秋池百宝匣中三十六器齐出,气贯苍穹,大杀四方! 两人身后,唐未眠一掌按在阵中,阵图光芒与头顶星光交相辉映,一圈圈亮起,快速向中心聚拢。 嗡! 气流爆开,唐未眠被巨力震飞,倒地吐血,她赶忙爬起来看向阵中。 传书飞剑消失了! 可是,刚才的波动……不对劲! 与此同时,秘境外大营。 正在帐中翻阅医书的青囊子眉头一皱,翻手取出一块已经破碎的玉符,猛然起身。 “青囊子师兄,我适才练功感觉有些不对,似乎是旧伤未曾痊愈,你帮我看看可好?” 黎九川踏入帐内,按着丹田,面色微白。 营帐内的气氛紧绷且微妙,青囊子袖中拳头握了又松,不动声色的扣住一枚紫色药丸。 第151章 变故(感谢‘初心’打赏) 第151章变故(感谢‘初心’打赏) 大阵开始吸纳秘境中的灵气自行运转,江月白浑身一松,收回八阵盘。 原本嵌在里面的主阵盘和阵兵全都不见,只余那些不知是什么做成的星点闪着微光。 周围的异人和邪修扛过大阵冲击,又一次围攻上来。 江月白不欲纠缠,破空闪回到火山废墟外。 收回翅膀,江月白取出最后一张土遁符正欲催动,忽然环视周围,又将凝光镜取出夹在赤鳞甲里面胸口位置,当做护心镜。 符光一闪,江月白深入地下,寻找赵拂衣。 彼时,地底坍塌大半的祭坛上,地煞火吞吐火舌,幽冥血煞汇成红色漩涡,盘绕在祭坛周围,凄厉鬼啸,刺耳欲聋。 林岁晚半蹲在地,掐着赵拂衣的脖子,面目狰狞,双眼泣血。 “待本座……重见天日……必会好好爱惜……你这身子!” 一道血光从林岁晚眉心冲出,狠狠撞进赵拂衣眉心,两人身上都闪出神魂虚影,彼此拉扯,明灭波动。 脖颈上的手越掐越紧,赵拂衣痛苦皱眉,无力抵抗,只能任其夺舍。 赵拂衣望着林岁晚布满血丝的双眼,唇角溢血,挣扎开口。 “我赵拂衣是恭谨守礼……之人,从不做有辱……斯文之事,可今日我偏要……偏要学那丫头随性一回!” 呸! 一口鲜血混着玉枢雷珠狠狠砸在林岁晚脸上,赵拂衣嘴角绽开一抹畅快笑意,看林岁晚骇然瞪眼。 “汝敢暗算本座!!” 轰! 气势磅礴的雷光轰然爆开,银白光华将林岁晚勃然大怒的面容湮灭在赵拂衣眼前。 暗无天日的地底被银芒照得雪亮,林岁晚脆弱的身体瞬间灰飞烟灭,强横无匹的电芒如千军万马手持刀剑,无情碾碎周边幽冥血煞。 咔嚓! 祭坛彻底崩塌,巨石从头顶砸落,赵拂衣元婴之身被雷电裹挟,朝着地下火海坠落。 为了藏住这颗玉枢雷珠,赵拂衣将其吞在口中,以自身元婴之血隐匿气息。 也幸得黎九川担心误伤江月白,玉枢雷凝聚得极其稳固,又无需灵气催动,只需神识一引。 若无此珠,赵拂衣面对夺舍,无力回天! “黎九川,我欠你们师徒俩的,终究是还不清了……” 火舌卷来,煞气冲体,赵拂衣闭上双眼,心境前所未有的平和,任凭天意安排,她这残身何去何从。 啪! 手腕一紧,身体下坠的冲势一顿。 “您也太重了,回去后可少吃点吧!” 江月白咬着牙,透着嫌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赵拂衣仰头,看到江月白悬在半空紧紧握着她手,另一手紧握水流长鞭,卷住山壁上凸起的巨石。 小小少女身缠电弧,小脸皱成一团,两条秀气的眉毛紧紧拧着,使出吃奶的劲将她一点点从火海中拉出。 一种从身到心,被救赎的感觉,让赵拂衣泪意汹涌。 江月白用力将赵拂衣拉到山壁凸起的巨石上,两人劫后余生的瘫坐在地。 “阵,成了吗?”赵拂衣颤声问。 江月白得意的笑,“我江月白出马,何曾办砸过事情?您呢,把那老怪物锤爆了吧?” “嗯。” “呐,您的东西还给您,这颗九花玉露丸您快吃了,等我取上一缕地煞火,咱们立刻……” “小心!” 异变突起,一道血影巨爪突然从地煞火海冲出,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反应。 江月白被瞬间抓住,拖入火海,只剩一颗丹药滚到赵拂衣脚下。 * 青囊子营帐中。 骤然一声雷鸣打破黑夜寂静,狂风呼啸,黎九川转身看向外面,只见雷电横空,天地震动,这是苍炎之地法则正在与外界接轨的征兆。 就在这时,异啸突至,黎九川眼神一厉,一卷白玉竹简刹那间在他背后铺开。 紫色药丸尚未完全爆开,就被竹简卷入其中。 黎九川不紧不慢的转身,手中捏着白玉竹简,身上溢出五色光晕,将整个营帐围得密不透风。 “青囊子师兄,你未免也太心急了吧?” 青囊子神色一凛,看黎九川微白面色重新红润,瞪眼道:“你早就怀疑我了?” 黎九川堵在门口,“不算早,幸好也不晚。” 青囊子气势一泻,“老夫毕竟是你的救命恩人,又是名满天下的医道圣手,你如何会这么果断的怀疑到老夫头上?” 黎九川眉头微皱,“正是因为你救过我,所以那么多有问题的地方都被我忽视,我一开始就把你排除在怀疑名单之外,可实际上,在我知道沈怀希有问题的时候,第一个就应该想到是你在背后操纵。” “甚至,当年所有人都从冥海撤离,在鬼潮最为汹涌的时候,你孤身一人出现在问天岛上,就该被怀疑!若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当年鬼族的漏网之鱼。” 鬼族,说到底也是人,只不过他们主张肉体凡胎是长生阻碍,所以他们融合魔族功法,炼魂炼骨炼尸身,将自身炼成不死不灭的鬼物,由此自称鬼族。 青囊子未曾接话,眼底浮起几分阴冷。 黎九川继续道:“蚀日宗的啸日真君突然走火入魔,我才一下反应过来,想明白这一切必是你做的手脚,就是要暂时关闭传送阵。这几个月也定是你让鬼族余孽蛰伏,让苍炎之地看起来较为安全,让所有人中了你的圈套。” “此时封闭的苍炎之地里,对鬼族最有价值的,便是赵拂衣。她压制修为的药是你给的,你定是要封住她丹田修为,将她献给苍炎之地封印的鬼族老祖夺舍,唯有这样,才能避开各宗探查,让鬼族老祖安全离开秘境,重见天日,光复鬼族。” 青囊子冷笑,“十万年前天倾之祸时,你天衍宗祖师陆行云不过是个略有薄名的元婴修士,而我鬼族血烟老祖威震九霄,乃我鬼族九大战将之一,赵拂衣能得血烟老祖占据躯壳,是她的福气!” “此时说不定血烟老祖已经得手,正在秘境之中屠戮。你大可以猜猜,待到秘境入口彻底开启时,从里面出来的会是谁?届时此地众多修士都将沦为血烟老祖魂奴,包括你!” 话音刚落,一道黑色刀芒悄无声息的从黎九川身后斩落,他面色微变急忙闪避,青囊子趁此机会,化作一道黑烟遁出营帐。 黎九川抬手握拳,五色光华骤然收紧。 青囊子右手微动,一缕缕黑烟形成九道强劲刀芒,合而为一,对着眼前压下的五色光华悍然斩下。 黎九川气势节节攀升,五色光华震断刀芒,在青囊子惊恐目光中将他牢牢束缚,用力收紧。 砰! 青囊子身体突然爆开,黑烟弥漫,留下一个破碎的草偶,滚滚黑烟冲出五色屏障,冲到帐外迅电流光般远遁。 “哈哈哈,黎九川,你的手段还是太……!!” 青囊子的笑声戛然而止,黑烟半空之中撞上诡异屏障,周边一切都在撞击波动中变幻,密密麻麻的营帐化作一簇簇火焰袭来。 黑烟不断朝四周撞击,到处都是此类屏障。 “不!!!” 青囊子最终被烈焰吞噬,发出凄厉惨叫。 黎九川扬手收回五色光华,营帐外天地变幻,一只三足古鼎倒扣在青囊子营帐门口,满身肥肉的苍火真君坐在上面,红发似火,拍打古鼎大笑。 “这可是你自己钻进我乾坤锻仙鼎中的,好好受着吧青囊老儿!” 黎九川神色凝重的走出营帐,他来时就跟苍火真君商量好,让苍火真君在营帐外布下陷阱。 青囊子若是不逃,待在里面束手就擒,兴许还能活命。 此时为逃命入了苍火真君的鼎,便要受尽烈火煎熬,魂飞魄散。 苍火真君扫一眼黎九川,朗声道:“九川师弟不必担心,入我鼎中必定叫他灰都不剩。” “青囊子是医修,再加上鬼道手段,我就怕……苍火师兄,劳烦你去羁押沈怀希,我先去秘境救人。” “好!” 黎九川和苍火真君分头行动。 第152章 无事(累计打赏一万加更) 第152章无事(累计打赏一万加更) 医疗营帐中。 沈怀希独自一人在里间准备伤药,体内忽然涌起一种肝肠寸断的感觉,他立刻取出命符,看到上面裂痕,便知他娘已死。 这次是彻底的,魂飞魄散! 沈怀希怔愣一瞬,心中并无悲喜,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少主,情况有变,请您立刻随属下离开!” 带着鬼面的黑衣男修从窗外跳进来,一身金丹初期修为让沈怀希倍感压力。 外面还有两个筑基期的羽族异人作为护卫,‘保护’他这个练气八层的少主离开。 “怀希怀希,我给你带了炙烤鹿腿,你要不要……!!” 谢景山突然冲进来,沈怀希大惊失色,鬼面男修一个箭步冲过去,抬手就是杀招。 “住手!” 沈怀希拼尽全力掐动手诀,谢景山背后绽开绿色光华。 鬼面男修一掌印在谢景山胸口,却是沈怀希背后衣衫被强劲气流冲破,吐血倒地。 “少主!” 鬼面男修惊恐大喊,幸好他看到转移伤害的法术就撤走大部分力道,不然沈怀希必死无疑。 谢景山踉跄后退只是轻伤,手里的鹿腿掉在地上,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沈怀希后背衣衫破烂,露出狰狞恐怖的伤痕。 他肩胛骨刺穿皮肉,像被生生折断过,参差不齐。 谢景山心头巨震,猛的抬头看向窗外那两个背生羽翼的异人。 “原来你是……异人!”谢景山声音颤抖。 沈怀希神色渐冷,“也是鬼族。” 谢景山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想到沈怀希的真实身份会这么复杂,原来江月白真的没有怀疑错。 谢景山心痛如绞。 鬼面男修杀气凛然,“少主,此人不能留,请让属下杀了他。” 沈怀希冷笑一声,“就凭你我,也敢对山海楼唯一的继承人动手吗?” 鬼面男修骇然睁眼,再次看向谢景山。 谢景山皱眉,“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是山海楼……” 这件事,谢景山只跟陆南枝和江月白说过。 沈怀希不理谢景山,“山海楼半步化神的谢天宝最是护短霸道,以山海楼的财力,若是想要你我的命,这修真界便没有我们容身之处。” 鬼面男修后退半步,“可是……” 沈怀希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瓶丹药,倒出一粒绿色药丸走到谢景山面前。 “景山兄,这是忘忧丹,吃下它,你会忘记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这对你我都好。” 谢景山没动,只是红着眼瞪视沈怀希。 “所以,你是真的想对江月白下手?故意从我这里探听她的事情?你如此做,置我于何地?你可知我是真心将你当做兄弟一般?” 沈怀希眼神暗淡,“这世上亲人之间都能痛下杀手,哪有什么兄弟情?我时间不多,你最好……配合。” 鬼面男修气势凛然,逼视谢景山。 谢景山红着眼自嘲一笑,“我这个人,向来只信自己亲眼所见,别人跟我说什么都保持怀疑态度,下次见面,我记不起今日事,不听他人言,还叫你怀希之时,希望你不会自惭形秽!” 谢景山拿起沈怀希手上忘忧丹毫不犹豫的吞下,丹药一入口,他便头晕目眩,一头栽倒。 沈怀希赶忙上前托住谢景山,强撑着身体剧痛将他慢慢放在地上。 目光扫到谢景山扣在手中的夺命玉符时,沈怀希瞳孔震动,心中苦涩。 “景山兄,谢谢你……放过我。” 外面传来一阵斗法余波,鬼面男修出去查看,急忙催促。 “好像是青囊子前辈那边出事了,少主快走!” 沈怀希最后看了眼谢景山,离开营帐。 外面全是被驱赶到营帐外养伤的异人,他们见到沈怀希,纷纷支起身子,眼含尊敬的望着他。 “少……沈大哥,您这是要去哪里?” 有一对麻雀翅膀的少女小雀,双眼明亮的看着沈怀希。 此时偌大的医疗营地里,只有她一个人在照顾这些异人伤员。 沈怀希拳头紧握,心中钝痛,深知他这一走,秘境里的事情暴露,这些异人定要被问罪,一个也活不了。 “不好,有元婴真君朝这边过来了!” 鬼面男修焦急大喝,两个筑基期的羽族异人突然站出来。 “你带少主离开,我们留下抵挡片刻。” 沈怀希大惊,刚要拒绝,就被其中一个中年异人握住手臂。 “你说过,待鬼族复兴,定要让所有异人免受奴役之苦,我信你,我们这些羽族异人都信你,你定要说到做到!” 沈怀希摇头想要说话,却像被噎住喉咙,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无力的承受手臂上的千斤之重。 他是骗他们的,他只是听从青囊子和他娘的话,骗他们的! 就因为他是异人也是鬼族,才要他去骗他们啊! 他根本不想做什么少主,他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天衍宗弟子,和师兄师姐,师弟师妹打打闹闹,简简单单的结伴修行。 “她还年幼,劳烦少主带她一起走!” 小雀被推到沈怀希怀中,几句话的功夫,苍火真君已经近在咫尺。 “所有人,随我,助少主脱困!” 特殊的鸟雀啼叫之声回荡远去,羽族异人纷纷从营地各处飞起。 “快走!” 鬼面男修强拉着沈怀希,架起遁光逃离。 沈怀希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只能死死拉住小雀的手,看那些异人一个接一个的迎上苍火真君。 轰!轰!轰! “阿叔!!” 火光在黑夜中绽放,刺目蚀心,经久不息。 漫天翎羽在烈火之中,一片片焚尽。 沈怀希忍着泪意,捂住小雀双眼,看那不断绽放的火光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连续遁逃数个时辰之后,小雀已经哭昏过去,沈怀希背着她,站在岔路口前。 一边,是中原大地,安稳富庶,可深藏人海。 一边,是十万大山,凶险贫瘠,必危机四伏。 “少主,此时联系不到主上和青囊子前辈,我们该往何处去?”鬼面男修问。 沈怀希手臂仍隐隐作痛,带着一股灼热烧心的力量,他侧目看了眼肩头的小雀,深吸一口气,眼神一定,走向十万大山。 “去,异人国!” * 苍炎之地。 黎九川并不知外界发生何事,秘境入口稍一稳固,他便冲进来,寻着他留在江月白身上那道神念的痕迹,直奔神寂岭。 那道神念断断续续,让黎九川心中忐忑。 到了火山下,黎九川一眼看到跪坐在山壁凸起巨石上的赵拂衣,她披头散发满身狼狈。 “江月白呢?” 黎九川顺着赵拂衣的目光看向下方汹涌的地煞火海,神魂一荡,尖锐的耳鸣声在脑中嗡鸣不休。 “你为什么不救她?!” 面对黎九川无端指责,赵拂衣平静抬头,并不恼怒。 “她……应该没事。” 黎九川关心则乱,正欲冲下火海,地面忽然震动。 只见火海中央出现一道漩涡,仿若无尽黑洞,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将汹涌澎湃的地煞火疯狂吞下。 还欠盟主四章,旧债未还添新债,还来还去还不完…… 摆烂吧(╯‵□′)╯︵┻━┻ 明天见! 第153章 火煞灵体 第153章火煞灵体 【你的灵气耗尽,无法抵御地煞火】 【你被迫吸收地煞火,凝光镜护体,地煞火无法对你造成伤害,灵气暴涨,五行归真功熟练度+100】 【你继续被迫吃火,为保命被迫开挂……五行归真功熟练度+100】 【……熟练度+100】 【……熟练度+100】 …… 【……熟练度+100】 【糟糕!你的火道台变异了!开挂有风险,姑娘请谨慎!】 【你的火道台吃火吃吐了,地煞火冲进经脉骨骼,锻体效果绝伦,只是有亿点点疼,凶煞之气让你有亿点点暴躁】 闭嘴!你这个聒噪又烦人的臭东西! 江月白双目紧闭,在无尽火海中浮沉,烈火灼身,痛苦难耐。 一道红色烟雾始终萦绕周身,对她透出贪婪的欲望。 幸好凝光镜护在心口,包裹全身,让她不被地煞火的凶厉之气焚尽神魂,也让那道红色烟雾忌惮,不敢靠近。 地煞火太多,她已经吞不下了,身体内外都发生了未知又恐怖的变化,江月白此时也无法弄清是好是坏。 不能再吞下去,否则她的身体要坏掉了! 心念电转,江月白孤注一掷,神识尽数注入凝光镜中。 凝光镜护住她神魂躯体,背后青莲纹路又跟山势相同,必有隐秘,说不定就是她此时一线生机。 随着神识的深入,凝光镜与江月白越发契合一体,她逐渐透过凝光镜,感应到火海深处有什么与镜子同源的东西,带着清凉纯净的气息。 就像炎炎烈日里的一汪冰泉,让她通体舒爽。 过来! 江月白召唤地底之物,感觉那样东西离她越来越近。 与此同时,周边那道红色烟雾突然暴动,似乎受到巨大的威胁,不管不顾的朝着她眉心冲来。 清凉之物入手,江月白精神一振,从昏迷中睁眼,挥起手中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对着冲到面前的红色烟雾当头一棒! “上一个想夺舍我的,可是哭着走的!” 嗡! 红烟四分五裂,江月白识海震荡再次昏迷,手中仍旧死死抓着那件东西不放。 【青莲净体,道心无染,你的云芝草血脉提升了!】 …… 江月白浑浑噩噩,也不知自己沉睡了多久,只觉身体一时似火中煎熬,一时又似水中沉浮。 冷热交替,无休无止。 直到冷热力道相互消磨殆尽,她才逐渐找回意识。 睁开眼,看到营帐顶棚,挂着一盏琉璃灯,状如莲花,煞是好看。 莲花! 江月白猛的坐起来,脑袋一晕,耳鸣骤来。 她抬手按头,又发现手上攥着一根碧绿润透,竹节般的……笛子? 笛上坠着一块核桃大小的青莲玉坠,栩栩如生,仿佛一朵真正的莲花,隐隐透出清香。 “这就是地煞火海之下的东西?这青莲坠子感觉像是某种玉简?” 江月白尝试用神识透入玉坠,却没有任何效果,笛子看起来很不凡,她放在唇下吹,又怎么都吹不响。 暂时弄不明白,江月白环视周围,发现自己在黎九川的营帐中,周围还有他标志性的五色虹光结界。 江月白放心查看丹田,要看看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从醒来开始,就感觉丹田里火烧般,原本该自行缓慢运转的功法也停滞了。 神念沉入丹田,江月白惊得差点叫出声。 她的火道台上烈焰熊熊,暗红色的地煞火狂暴肆虐,让其他四座道台暗淡无光。 就像四个小白兔,面对一头发怒的雄狮,缩头缩脑,瑟瑟发抖。 江月白尝试转换五行,带着地煞气息的火灵气一靠近土道台,土道台就震动起来,根本无法接纳地煞火灵气。 她又尝试以纯粹的地煞火灵气注入经脉各处,畅通无阻,只是地煞火灵气让她心生烦躁,火烧火燎的坐不住。 各种烦心的杂念纷纷生出来,叫她暴躁狂怒,好想破坏和撕碎什么。 这时,一丝丝清凉之意从血肉中渗出,寒泉般清凉冰润,很快压灭火气,让她通体舒畅,心绪逐渐平和。 “这是云芝草血脉的力量吗?强了不少啊。” 江月白神念退出丹田,查看修仙面板一探究竟。 【姓名】江月白 【灵根】五行灵根(主火煞) 【境界】筑基初期 【功法】 五行归真功筑基篇(二层:-/20万) 狂雷锻体诀(九层巅峰) 金刚烘炉功(五炉巅峰) 五雷正法(未入门:3/10) 【血脉】 云芝草(5/10) 【杂学】 制符(八品:2350/5000) 炼丹(八品: 阵道(九品:999/1000) 傀儡机关术(八品:1350/5000) 【法术】 刃流风杀(一层: (其余略) …… 面板里的信息变化让江月白脑子里乱糟糟的,五行灵根主火煞是什么意思? 她才刚筑基,主修功法就到二层了?突破三层进入四层可就是筑基中期。 只是为什么熟练度那里是不能增加状态?是她不能修炼这部功法,还是不能修炼了? 还有《金刚烘炉功》之前不是才三炉吗?怎么一下就五炉巅峰了? 因为布成四象八卦阵,阵道临近突破。 云芝草血脉也突然提升,从原来微弱的一点,到五点。 岂不是说,她现在是半人半草? 江月白忽然口渴,浑身干巴巴的想喝水,还想晒太阳。 下床找水喝,江月白一愣,她不会真的要变成草了吧? 这可真的是……草! “……其他宗门着急进就让他们进,让天衍宗弟子先好好修养,不必着急,天材地宝总没有命重要!” 外面传来黎九川的声音,江月白等他跟人说完话,才走出去。 “师父。” 黎九川刚进来时就发现她醒了,此时看到她并没有多惊讶。 “坐下让我再看看,你体内的火煞如何了。” 江月白坐在黎九川旁边的椅子里,伸出手让黎九川探查。 片刻之后黎九川皱眉又叹气,让江月白格外紧张。 “师父我是不是出了大问题?” 黎九川斟酌了下,才道:“也……不能算是大问题,福祸相依吧。你原本五行平衡,修炼虽慢,但胜在稳,此时却因为火道台异变,成了……” “师父你倒是一口气说完啊,别支支吾吾的急死人。” 黎九川一笑,“你看你这火急火燎的样子,到底还是有些影响。” 江月白愣住,是啊,她急什么,师父总会说完的。 黎九川道:“地煞火原本能直接烧死你,偏偏你找到的那面凝光镜能护住神魂,镇压煞气,又有云芝草血脉修复身体净化地煞凶气,这才顺利吞下海量地煞火,彻底洗练身体,所以你现在的身体应该叫火煞灵体,比纯粹的单火灵体更强。” “啊这……会影响我今后修炼吗?” “筑基期内不会,反倒会让你占了单火灵体的便宜,改修火属性功法后修炼速度会大幅度提升。但你结丹时,因为你本质还是五灵根,仍需平衡五行,可是这个平衡,对你现在来说就难了。” 第154章 讨债 第154章讨债 “不会是要像这次一样,再找其他四行灵物异化道台,洗练身体吧?” 黎九川点头,江月白眼前一黑。 “火山下的地煞火基本上被你吞尽了,才有现在的效果,地煞火是阴灵火,是灵火中比较强的存在,所以其他四行灵物除了要平衡阴阳,还得量大管饱。” 江月白瘫在桌上,翁声道,“那您还不如让我别修仙了种地去,灵物要是能种出来,量大管饱还有戏。” “或者您把苍炎之地封上,让我一个人在里面挖一百年的矿,看我能不能攒够买这些灵物的钱。 黎九川失笑,“天地灵物可遇不可求,有钱也未必买得到。你也不必气馁,你今年才十五岁,就算是花上五六十年去找也值得,我也会动用各方关系,帮你留意线索。” “不提过程艰难,若你真能找齐其他灵物,我都不敢想你将来结丹时会是如何壮景,这可是相当于五道灵体融为一丹,五倍强于天生灵体的力量,怕是祖师在世都望尘莫及。” “你已经成了火煞灵体,你就只能继续,无法回头,不能找齐其他灵物,你将永远迈不过筑基巅峰的坎。” 江月白坐起来叹气,“我知道,我就是发发牢骚。原本只想取一缕炼到莲台里升灵器,好么,现在直接把自己给炼了。师父,那我原本的功法修不成了,你有什么好的火属性功法吗?” 黎九川笑道,“我没有,但有个人有,稍安勿躁,他自会上门,甚至将功法硬塞给你。” 江月白也想到那个人,师徒俩相视一笑。 “您真不介意我接受其他人的传承?甚至多拜几个师父?” “早与你说过,只要你想学,我都会竭尽全力助你,师徒不应是束缚枷锁,应是扶持互助,只要你情我愿,能携手共进,名分什么的便不重要。” 江月白嘿嘿笑道,“不管将来如何,您都是我心中不可撼动的大师父!” 黎九川笑着摇摇头,“你个贪心丫头,我是不介意,可你小心以后你那些二三四五六师父们打起来。” “不会的,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 江月白眼珠子咕噜噜转起来,格外灵动。 “对了师父,这凝光镜究竟是什么东西,还有这笛子这青莲坠子又是什么?” 江月白把东西找出来,全放上桌。 黎九川在把江月白带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查看过两样东西。 “这都是十万年前的修士法宝,在那时威力定是不凡,可惜留存到现在力量被削弱了很多,若无对应祭炼使用的方法,与普通法器差不多。我查看过神寂岭周围,大概推测是当年有人用一套五行法宝,布下伪天地五行大阵,镇压了鬼族的几个战将。” “你遇到的血烟老祖就是其中之一,凝光镜属水辟火,能镇压地煞火气,吸纳法术。这笛子和坠子一体属木,具体作用尚不知晓。火山下的地煞火可能就是为了破除笛子的力量,由血烟老祖的意志凝聚起来的。” “其他三个尚未发现,有可能早已随着鬼族战将的灭亡而破碎,也有可能被什么人拿去,毕竟天道下的机缘,总不能全被你一人占了去。” 江月白点头,她当时通过凝光镜只感应到笛子,其他法宝破碎消亡的可能性很大,也没必要强求,她能意外拿到两件,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 “那血烟老祖呢?苍炎之地里还有其他鬼族老怪物吗?青囊子和沈怀希的事情解决了吗?”江月白赶忙问。 “别急,我慢慢与你说。” 黎九川给江月白倒了一杯水,说起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 江月白这才知道青囊子和黎九川赵拂衣的渊源,知道青囊子已经灰飞烟灭,沈怀希在羽族异人自爆牺牲之下逃出大营不知踪迹。 还有吞了忘忧丹,不记得当日事,还继续傻呼呼的谢景山,黎九川没有跟他说太多沈怀希的事情。 只是青囊子,沈怀希还有‘林岁晚’的具体来历,黎九川也不知晓。 因为秘境的变故和异人的反叛,蚀日宗被各大宗门问罪,此时已经开启护宗大阵,紧闭宗门不出,秘境的事务彻底落在归元剑宗,金刚台和天衍宗手中。 各宗的练气弟子也陆陆续续进入苍炎之地寻找矿脉。具体分配事宜,就是各大宗门宗主要去商议的事情了。 “……血烟老祖也是倒霉,十万多年的镇压磨去她大部分力量,被唤醒之后,又被赵拂衣用玉枢雷炸得近乎灭亡,最后那点残力妄图寄生在你身上。” “怎料你又用镇压她的笛子直接敲得她灰飞烟灭。秘境里还有一些鬼族余孽,但都不如血烟老祖强大,目前各宗元婴真君已经着手灭杀。” “那还是别着急进去的好,免得又出什么幺蛾子。对了,云裳葛玉婵他们呢?还有其他人都怎么样了,拂衣真君她……” 黎九川毫无波澜,笑道:“你与赵拂衣一路扶持相携,却到最后才问她安危,她若是知道,岂不是要伤心?” 江月白小心翼翼的看黎九川,“我这不是怕勾起您的伤心事吗?毕竟您对她……” 黎九川平静道,“你还记得当年阴风涧之事后,我带你去内务堂时,你我说起夜时鸣和林惊月,你问我选爱欲还是选天地吗?” 江月白想了想,点头。 “我那时跟你说了什么?” 江月白回忆着,慢慢道,“您说……坐稳了,我带你到更高处看看,啊!我知道了,师父对不起,是我想太多了,您明明那时就告诉我答案了。” 黎九川笑道,“年纪不大,想得挺多,好了,你睡了七天,醒了就去看看你的朋友们,他们也很担心你。” 黎九川挥手撤掉周围结界,眼神扫向帐外。 江月白还在想刚才的事情,故意揶揄道,“哼哼,我可是为了师父您才尽心保护拂衣真君的,早知道您对她已经放下了,我就……” “你就怎样?” 冷厉的女声含着几分愠怒从帐外传来,江月白瞪大眼睛跳起来。 “师父你害我!你营帐不是隔……诶?结界呢?” 黎九川耸肩,对江月白做了个请的手势,要她自己出去解决。 江月白硬着头皮,磨磨蹭蹭的走出去,看到换回一身素衣的赵拂衣站在远处赤色山岩下,似山巅一丛雪,冰寒入心,消热降火。 “隔这么远还能听到,耳朵真好。”江月白小声嘀咕。 “本君的耳朵又不是摆设!” 完全恢复的赵拂衣让江月白望而生畏,拿捏不住,再不敢像秘境中那般造次,只能稍稍收敛一些。 “拂衣真君上门,是找我师父的吗?”江月白呲牙,笑得无害。 赵拂衣冷脸,“我来看你死了没有!” 江月白脸一垮,“在秘境里还好好的,您怎么一出来就变脸了呢?好歹……也是我救了您啊。” 赵拂衣面色缓和,压下元婴气势,捏着费心找来,能压制地煞火气的丹药准备给江月白。 江月白却摸出一枚玉简递过来。 “这是什么?”赵拂衣接过,探入神识。 江月白大喊鞠躬,“对不起,我真的太穷了,为了救您和布阵,我把这几年攒的灵石全都砸进去了,布阵不成是您的失误您的责任,麻烦您把我的损失弥补一下!” 赵拂衣的手猛的僵在半空,看到玉简里清清楚楚的记着她什么时候吃了江月白什么丹药,江月白什么时候带她战斗用掉什么符箓,损坏什么法器。 还有布阵时,江月白投入莲台的材料物品,灵石矿石,全都一笔笔,清楚的记在上面。 赵拂衣额角紧绷,捏着玉简的指节泛白,“你这都什么时候记的?” “啊?随用随记,插个空的事儿,对了,我最后被抓下去前还给您取了一粒九花玉露丸,没来得及记上,您可别忘了。” “好,你可真是好!” 赵拂衣把丹药瓶砸在江月白手里,带着一身寒意甩袖离开。 江月白捏着丹药瓶大喊,“您堂堂元婴真君,可不能赖我一个小筑基的账,就这一瓶丹药不够啊真君~~” 第155章 念念不忘(神崎盟主+4) 第155章念念不忘(神崎盟主+4) 巨大的玉璧伫立在营地中心位置,周围皆是搭着简易棚子,摆摊交易物品的各宗修士。 玉璧一侧,‘战功榜’三个字苍劲有力,乃是归元剑宗的元婴剑尊亲手刻下。 其上按照此次探索秘境,斩杀鬼族,上交材料等等事项,综合统计战功排行,为各宗弟子扬名。 此时处在第一位的,赫然是‘天衍宗,江月白’,其后特意标注一行小字。 [布阵稳固秘境有功,特此昭告 在江月白的名字后面,还有十个人,也都是有同样的标注,分别是葛玉婵,卓青锋,花映时,以及流云宗四人和金刚台三人。 江月白虽处在第一位,但他们十一人前面,并无序号标注。 “四象八卦阵不是拂衣真君布下的吗?”有人不解询问。 周边人解答,“不是不是,战功榜上这十一个名字,是拂衣真君亲自来写下的,她还专门到归元剑宗,流云宗和金刚台去答谢,告知那几宗的主事真君,要他们嘉奖这几人。” “是啊,拂衣真君自己说了,她一进秘境就被暗算,要不是九川真君这个亲传弟子江月白,她都活不下来,所以她这次万万不敢居功。” “拂衣真君可真坦荡,哪像我们宗的那些师叔长老的,有功劳恨不得全揽自己身上。” “我听说这个江月白是五灵根,才十五岁就已经筑基初期,之前在天衍宗小比时,把归元剑宗的卓青锋打得落花流水。” “真的假的,这么猛,快说说怎么回事。” 一堆人围在战功榜前说江月白的事迹,江月白本人在后面听得直摇头。 好几次差点亲自下场,跟他们说自己没有掉悬崖,也没九死一生拿到仙丹,更没有见过什么白胡子老爷爷。 最后他们越说越离谱,说她是什么鸟人,是九天玄鸟转世,她纠正都不知道从哪开始。 算了,随他们去吧,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净会瞎说。 “难怪有名的人物都有自传流传,这要不是自己写出实情,真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 江月白从人群中退出来,一转头,看到一身黑衣,套着皮甲的葛玉婵,眼神警惕,灵动如狐,从人流中一闪而逝,消失不见。 看她的样子,身体已经无碍,一刻也闲不住,又继续在人海之中拼搏。 “阿弥陀佛。” 三个武僧从身边路过,特意停下来对江月白合掌施礼,江月白并不知道他们是坚守其中一处阵点的武僧,他们也无意说明。 江月白穿过热闹嘈杂的市集,看到各式各样的修士,在各处摊位前讨价还价,有说尽好话的,有破口大骂的。 她看到一些不错的灵药可以用来炼丹,奈何口袋里没有一颗灵石,忍不住又念了赵拂衣几句。 “这些灵泉水我全包了,你就说多少灵石吧,我们四个差点死在秘境里,今后非在腰上挂一圈水葫芦不可。” “哈哈哈,卓青锋你堂堂剑修,居然在身上带天雷子,你丢不丢人啊哈哈哈。”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月白的目光从流云宗修士身上转到远处,看见许千程跟在卓青锋身后大笑,卓青锋黑脸抱剑,不言不语。 许千锦分开人群走上来,一把拧住许千程的耳朵,“对不住啊卓大哥,家门不幸,我带下去收拾一下。” “疼疼疼,阿姐你放手,这是在市集上,我不要面子的啊。” 卓青锋身后,大块头的赵坤灵陪着花映时,正在路边挑选矿石。 赵坤灵不断摇头,“太贵了,都太贵了。” “贵什么啊,我买给你。”花映时爽快付账。 四目相对,卓青锋走到江月白面前。 “今日本想带大家一起去看望你,没想到你已经大好了。”卓青锋道。 江月白一笑,“嗯,都没事了,对了,我还想问你呢,为什么那时候你们会去阵点?明知道很危险的。” 卓青锋望着江月白,豆蔻芳华的少女,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秀灵动。 卓青锋脸颊微热,稍稍避开江月白的目光,“我看到你留下的字。” “啊?”江月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卓青锋解释道,“天衍宗时,我去花溪谷寻你的时候,碰到过帮你处理杂务的那位弟子,在她手中看到过你写的东西,所以我认得你的字迹。看到那行字的时候我就在想,你能探清楚前哨营地,提醒大家注意陷阱,定是知道逃不出去。” “我想,若是你的话,定然不会坐以待毙等着别人来救。就像小比时你破阵脱困一样,所以我便说服流云宗和金刚台的几位师兄师姐,分头前往阵点,主动争取逃生的机会。” 江月白点头,“万幸有你们,否则这次大家真的死定了。” “我们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 没有过多寒暄,江月白拜别卓青锋,穿过市集去寻陆南枝,她说谢景山有点不对劲。 卓青峰看江月白逆着人流远去,在这熙熙攘攘的市集之中,只一道背影,便光彩动人,令人难以忽视。 再想起当日明月高悬,繁星熠熠,那一抹风中凌立的身影,卓青锋心中一阵悸动。 许千锦收拾完许千程走过来,顺着卓青锋的目光看过去,啧啧笑道,“咱们归元剑宗跟天衍宗的孽缘老黄历还没翻过去,你又要添新黄历吗?” 卓青锋握拳咳了一声,神色恢复平静,抱着剑,独自走开。 殊不知,此时不止卓青峰,许多从秘境中逃出,见过江月白月下风姿的少年,皆是念念不忘。 黎九川的门槛,都快被各宗真君踏破。 “九川真君,九川兄,我御灵门跟你们天衍宗一向交好,我这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让我家那小子跟你家月白交个朋友而已。” 御灵门的古天真君舔着脸凑到黎九川面前,为他那快魔怔的弟子费尽口舌。 “咱们修真界又不兴凡间那一套,我这真没别的意思,他们能处得来就一起修炼问道,处不来就各奔东西,多个朋友多一条路不是吗?” 黎九川黑着脸,之前江月白没醒,他闭门谢客,今日才放开,这已经是第五个上门的,都为同一件事。 “不必多言,想与我家月白交友,先过我这一关,出招吧!” 古天真君:………… 另一边,江月白正和陆南枝站在一处,看远处山坡上,抱着酒坛子痛哭的谢景山。 “……你怎么就死了啊,我都还没跟你说我觉得你长得挺好看的,你怎么能这么死了啊,我的心好痛,为什么这么痛啊,我好像也没多看上你啊……吨吨吨……我好难过啊……” 江月白皱眉,“他发什么神经?” 陆南枝叹气,“不清楚,那日他莫名昏迷在医疗营帐中,醒来之后呆滞了一整天,然后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天天抱着酒坛子坐在这里哭。” “听他的意思好像是看上什么姑娘,还没来得及跟人家说一句话,那姑娘就在秘境里……但是我根本就找不到这个姑娘的存在。” 谢景山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口酒来一声嚎,哭得肝肠寸断,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江月白幽幽叹气,“他可能是因为沈怀希的背叛难过,记忆可以消失,情感不会。” 陆南枝疑惑,江月白把沈怀希的事情简单跟陆南枝说明,陆南枝还不知道谢景山被沈怀希喂了忘忧丹。 听完之后,陆南枝突然理解谢景山。 斟酌片刻,陆南枝道,“他把沈怀希当兄弟,这件事我们还是不要再跟他提,忘了也挺好。” 江月白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谢景山太重感情,就让他心中始终记着沈怀希的好吧,而且沈怀希当时没杀他,以后应该也不会再下手。” “……为什么啊……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杀了我吧苍天……吨吨吨……” 江月白摇摇头,走过去对谢景山大喊,“谢景山,那姑娘到底有多好看啊,让你这么念念不忘的,我就不信比我和阿南还好看!” 闻言,谢景山哽咽着转头,吊着两行鼻涕,仔细看了看江月白,又看了看陆南枝,脑子里尽是两人小时候满脸泥的脏样子。 还有合起伙来欺负他的事,谢景山嘴一扁,委屈巴巴。 “你们丑~” 江月白瞬间压不住火,挽袖子就要冲上去,“你说谁丑?你才丑,你最丑,我就没见过比你还丑的。” “小白!你怎么突然这么大火气。”陆南枝拉住江月白。 江月白一愣,随即咬牙,该死的地煞火!! 陆南枝失笑,“行了,你不必劝他了,我已练气圆满,打算明日回宗闭关筑基,我会把他带回宗门让他冷静冷静,你呢,有什么打算?” “等我把外债收回来,我准备去游历,先走遍中原九域,再去北海八十一岛见识见识。” 毕竟,她还要找齐其他四行灵物,要跑很多地方。 陆南枝拱手一笑,“那就预祝你一路顺风,万事顺意,遇难成祥,逢凶化吉!” 江月白灿然一笑,“也祝你筑基顺利!” “啊……我心爱的姑娘啊……吨吨吨……啊……” 陆南枝要看着谢景山,云裳被苍火真君喊了去,江月白独自回去,还没到黎九川营帐,就收到传书飞剑。 黎九川给她安排了一个很远很隐蔽的营帐,让她去那边休息。 江月白莫名其妙。 刚到营帐外,她习惯性铺开的风网忽然捕捉到一丝微不可查的动静。 “谁?” 江月白冲进营帐,里面空无一人,只是桌子上多了一枚玉简,她仔细探查过没发现问题,这才小心翼翼的将神识探入玉简。 “沈怀希……生平记事?” 第156章 坦诚和解(神崎盟主+5) 第156章坦诚和解(神崎盟主+5) 尽管不知道谁把这东西送来,江月白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心,看完其中不多,却又格外复杂的内容。 沈怀希是羽族异人和鬼族后人的孩子,三百年前冥海一战,鬼族被封印,但也有不少余孽逃脱。 沈怀希他娘亲这一脉,是鬼族魂脉中,融和魔血融合得较为好的一脉,经过三百年的流亡,一直将光复鬼族作为毕生之志。 只可惜到沈怀希她娘这里,还是毫无成就,并且凄惨到修炼不成,流落异人国。 沈怀希他娘是在差点被杀的时候,被他爹救下,之后才有了一段姻缘,有了沈怀希的。 在异人国,只要不被心怀不轨的修士抓走做奴隶,生活虽然清苦,却也自由。 沈怀希五岁之前,过得应该不错。 后来,青囊子找上门,沈怀希他娘太心急,迫不及待的想摆脱眼下生活,欲杀他爹抹去人生污点,结果两败俱伤,双双亡故。 幸好青囊子出现及时,护住沈怀希她娘魂魄,又断沈怀希双翼,用各种药材帮他压制异人血脉,带他到中原,为他安排了一个三代学医小家族子弟的身份,让他进天衍宗。 林向天跟沈怀希的相遇,就是在这段时间,林向天曾顺手搭救过沈怀希的假爹。 “林向天这个人真是,人不咋样,还挺喜欢到处救人。” 江月白吐槽了句,心想这件事也有可能是青囊子安排,为的是让沈怀希的身份更真实。 后来沈怀希顺理成章的进了天衍宗,成了青囊子的弟子,借助林岁晚的尸体,献祭自己一半寿元让他娘寄魂,再到今日之事。 被操控的人生,身不由己,可他自己又根本不去挣扎求生,到底还是懦弱了些,又被亲情绑架。 江月白叹了几句,收好玉简准备交给黎九川。 “等等,这玉简又是谁放在我这里的?如果是师父的话,没必要这么鬼鬼祟祟,又不可能是沈怀希自己。” 江月白想不明白,眉心中忽然冲出一道火光,待她看清,惊讶道:“小绿?你怎么不绿了?” 原本碧绿的宫灯此时跟她火道台一样,整个灯笼变成暗红色,燃着熊熊烈焰。 灯笼剧烈颤动着,拼命压制地煞火,灯笼纸上逐渐出现火烧的破洞。 “你又贪吃,从我身体里偷吃地煞火对不对?”江月白怒瞪小绿。 [救命 “你迟早把自己吃死!” 江月白恨铁不成钢,火急火燎的冲出去找黎九川。 黎九川刚从外面神清气爽的回来,身上法术的光华还未完全散去,江月白就冲到面前,几句话说明问题。 黎九川出手稳住小绿本体,又带她去找苍火真君。 苍火真君的营帐很热闹,云裳,虞秋池,甚至赵拂衣都在。 “问题不大,交给我。” 苍火真君从江月白那里拿了几块极品紫火晶,就带着小绿到里面修理。 “苍火真君,我要的是小绿不是法宝灯笼,您可千万别把它炼没了啊。” 江月白伸着脖子冲里面喊,实在是担心小绿那脆弱的灵识被苍火真君这个大元婴一不小心烧成灰。 赵拂衣看见江月白就想起那份账单,好在她现在忧心小绿,没工夫跟她催债。 “九川师弟,能否到外面聊两句。”赵拂衣忽然对黎九川道。 黎九川点头,两人走出营帐,一前一后,御空远去。 云裳站在帐外,扫了眼离开的两位真君,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对虞秋池道,“我已经答应苍火真君,这次回去就拜入他门下,我已经不逃避,不再缩起来了,所以你能不能也不要再把自己困住?” 虞秋池拧眉不语。 云裳继续道,“小白以前跟我说,我可以迁怒你,甚至杀了你也没错,我很多时候都想这样做,可我也知道这样不对,你不是故意害死他们,是无能为力。” “经过这次的事情,我才明白危机来临时,生死都在一刹那,任何人都必须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就像郑冲和顾柳,他们丢下我们就要承担送命的后果。” “我快死的那一刹那,我发现我一点都不恨你,比起自己活,我更想让你活下来,我爹娘那时候可能也是如此吧,所以我不气也不伤心了,我爹娘已经不在,我不想再失去你,小姑姑。” 云裳一句‘小姑姑’,让虞秋池瞬间泪崩,捂住嘴用力忍住。 那种枷锁解开,终于释然的感觉如一束天光,让身处黑暗中的虞秋池找到出路。 云裳腼腆一笑,“以后我拜入苍火真君门下,你除了是我小姑姑,还是我师姐,所以你一定要快点结丹,这样别的师兄师姐欺负我的时候,你才能帮我出头。” 虞秋池点头,又摇头,“不,你不需要我帮你出头,你不是原来那个弱小爱哭的小丫头了,你现在是可以保护我的人。对不起,之前是我太拘束你,从今往后,你想做什么,尽管放开去做,小姑姑会一直支持你。” 云裳上前,抱住虞秋池。 江月白从营帐里走出,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禁笑了起来。 云裳探出半个头,跟江月白四目相对,赶忙松开虞秋池,脸颊羞红。 虞秋池背对着江月白,脸上带泪不想回头被看到,揉了揉云裳脑袋。 “我回宗结丹,你跟好师父,保重。” 虞秋池一走,云裳长吐一口气,带着哭腔扑向江月白。 “小白,我好担心你啊。” 江月白和云裳两人坐在苍火真君营帐门口,说起彼此在秘境中的惊心动魄。 苍火真君在里面一边救助小绿,一边暗暗偷听,尤其是江月白和赵拂衣那一段,让他听得双眼放光,赶忙拿出他的《天衍宗秘闻录》,埋头记录精彩。 大营外,烈风峡上。 赵拂衣同黎九川站在一起,看下方营帐连绵,各方修士穿行其中,如蝼蚁般渺小。 “对不起黎九川,我早就该跟你道歉。”赵拂衣轻声说道。 黎九川意外挑眉。 赵拂衣转头对他一笑,“其实我后悔过,明知道撑不住,还要拖你下水,我应该在你出现的时候,就放弃布阵跟你一起逃。” “承认自己是个傲慢,卑鄙又死要面子的人挺难的,今日对你说出这些,不是想求你原谅,是我要感激你们师徒,让我幡然醒悟。” “虚名如枷锁,让我做什么都要顾忌许多,从无一刻松弛顺心,如今这一切被打破,我方才觉得自在,若你当真无法原谅我,我愿意在七年后,地灵界云龙会上,向你负荆请罪,从此赵拂衣之名,再不登榜。” 黎九川眉眼平静,心无波澜。 “你也说了,虚名累人,负荆请罪就不必,你我恩怨早在小比结束那日就已了结,所愿所恨,都让它烟消云散,而且,上一次我对你也过分了,就当扯平了吧。” “多谢你,九川师弟。” 赵拂衣平复情绪,看向下方大营,看向那些在她眼中只是一道道影子的无名之辈。 “我很羡慕你,收了江月白这样一个好弟子,这次是她让我知道,我并非无所不能,有些事也不是非我不可,再渺小无名的人,也能冲破绝境,扭转乾坤。” 黎九川轻笑,“好是好,就是……求知欲太旺盛了些……” “这是好事啊。” “好也不太好,你应该很快就能领教到。” “是吗?那倒是要期待一下。” “…………” 第157章 恼羞成怒赵铁嘴(神崎盟主+6) 第157章恼羞成怒赵铁嘴(神崎盟主+6) 当苍火真君拎着崭新的红色琉璃宫灯出来的时候,江月白一度认为,苍火真君把小绿修废了,做了个替代品来糊弄她。 直到灯笼上出现熟悉的字,江月白才确定,她的小绿变成大红了。 “幸好你这小灯笼上有太上长老一道符,我才能用紫火晶给它重铸个本体,以后再想吸收什么阴火,也不用怕烧着了,现在它这本体你哐哐砸都不破,跟砖头一样呼人都行,更别说它还有地煞火。” [我不是砖头 江月白拎着红灯笼,感觉一点也不喜庆,反倒跟闹鬼一样,还是原来的绿色好看。 “那就没办法再把它变绿了吗?” 苍火真君抓了抓肉肉的肚子,“你以后给它多喂点绿色阴火就能变绿。” 江月白眨眼,“那要是吃其他颜色的火呢?也能变成其他颜色?” “对,是这个理,还有这东西,拂衣特意交代本君,给你改制的。” 苍火真君递过来一张圆形罗盘。 “我的八阵盘?” 江月白把小绿收回识海,接过八阵盘。 还是黄铜底盘,原本的军阵图不见,全都成了银色星点,跟四象八卦阵图上的星点一样。 中心有太极,太极之外两圈轮盘纂刻八卦,可以转动,很像勘测风水的罗盘。 “这……怎么用的?”江月白问。 “这上面的阵法全都是拂衣亲自纂刻的,我就负责熔炼,具体你得问她。” 江月白点头,拱手一拜,“多谢真君,告辞。” “哎哎哎!等一下!” 苍火真君一个箭步挡住江月白,江月白撞在他肚子上被弹得后退。 “嘿嘿嘿,小丫头,听说你一不小心把自己炼成火煞灵体了?这可不妙哦,火煞凶厉难以压制,必定让你五行失衡,还是得匹配的火系功法才能保证你修炼顺利。” “你看巧不巧,我就有一部很不错的火系功法,练了可以让你力压同阶,无敌于筑基期内,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 江月白看苍火真君搓着手,笑得跟拐骗小孩的人牙子一样,不禁皱眉。 “我也很想跟您学,可是我学您的功法,我师父会不高兴的。” 苍火真君眼神微亮,“哎呀你这实心孩子,你不告诉他不就成了。” 江月白纠结摇头,“这不合适,我一人怎能学两脉传承,不合适。” 苍火真君急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古板,我又没让你喊我师父,不过是想传一部功法给你,以后我天雄峰要是再被天剑峰欺负,你帮我打回去就行了,就这么简单个事!” “当真?” 苍火真君点头,“当真!你师父那我会去说,你放心学,到时候用我教你的功法挑翻天剑峰所有筑基剑修,扬我苍火之威,叫凌光寒看看,他就是个屁!” 江月白好奇,“您跟光寒剑君究竟什么仇啊?” 苍火真君气闷瞪眼,“小孩子别打听,就问你学是不学。” 江月白眼神一定,“我最敬佩的就是真君您这样爽快又大度的人,您要教,我就学,不过……” 苍火真君急得抓头,“哎呀你这丫头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来!” 江月白算是从苍火真君身上见识到火灵根修士的急性子,笑道:“我这身体异变得太突然,身上原本几件法器没法再用,只能用火属性的法器,这不是看真君您炼器的手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叫我叹为观止,就想拜托您帮我改改法器。” 苍火真君笑着挺肚子,“多大点事,东西拿来。” 江月白赶忙将惊雷枪,绝风刀等法器和紫火晶等炼器材料分装到储物袋里。 “我目前主要用枪和刀,还缺防御法器,您要是有什么奇思妙想也可以帮我炼点更好玩的法器叫我长长见识。我师父经常跟我说,您的炼器水平远在那什么天宝疯子之上,就是您低调,所以名声不显。” 苍火真君被江月白夸得下巴扬起,眼角眉梢透出几分得意。 “行了,小丫头怪会说话的,本君元婴修士,炼你筑基修士的法器不跟玩一样,等着吧。” “那等您都炼好了,我再连功法一块拿,我先去找拂衣真君请教阵盘的事情,告辞。” 江月白一溜烟的跑走,留下苍火真君抓着储物袋干瞪眼。 半晌之后,苍火真君一笑,“小狐狸!可惜我当时被困阵中,不然这么好玩的丫头,岂能叫黎九川那闷葫芦抢了去。广撒网来多敛鱼,总有小鱼跃龙门……” 江月白直奔赵拂衣住处,没见着赵拂衣,看到唐未眠在外面懊恼踱步。 “我那北斗定星阵究竟成没成啊?传书飞剑到底去哪了?” 江月白听她苦恼,想起黎九川说到青囊子的事情时,并没有提到传书飞剑,是黎九川自己识破的。 那这北斗定星阵应该是没成,传书飞剑也没到黎九川手里。 想到此处,江月白上前道:“唐师姐,我师父特意让我来感谢你,要不是你及时报信,他险些上了青囊子的当。” 唐未眠紧锁的眉头绽开,一张脸霎时阴天转晴,笑靥如花。 “当真?九川真君收到我的传书飞剑了?” 江月白眼神真诚,用力点头,“收到了,就是他太忙了,没时间亲自上门,唐师姐你别介意。” 唐未眠激动脸红,赶忙摆手,“不用谢的,九川真君要是上门才是折煞我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哈哈,太好了哈哈。”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赵拂衣从外面走来,唐未眠仍止不住的笑,“师父我原来一直以为北斗定星阵没成,都不敢问您,原来我成了哈哈,师父我做到了。” 赵拂衣微愣,瞥到江月白在唐未眠身后挤眉弄眼,心下了然。 她原来对这些弟子们可能真的太严苛了,以至于他们压力巨大,害怕失败。 反观黎九川,无论在谁面前提起江月白都只捡好的说,不好的也能说成另一种好。 “嗯,这次多亏了你,但你也不要太骄傲,多总结……成功经验。” “是!” 唐未眠过于激动,转头突然抱了下江月白,然后飞奔离去。 赵拂衣摇摇头,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你来讨债?” “不讨债,来请教。”江月白扬了扬手中八阵盘。 “进来吧。” 江月白跟着赵拂衣进营帐,没等赵拂衣说,就自来熟的坐下,“拂衣真君,这阵盘改过之后怎么用啊?” 赵拂衣端正坐下,“坐好了再问,你这是对着我可以放肆些,在外面面对其他前辈,不能失了天衍宗的威仪。” 江月白赶忙直起身子板板正正。 赵拂衣这才道:“你原来的阵盘虽有八阵,但八阵等同于一阵,只有迷阵效果并不适合修真界斗法用,我帮你改过之后,此时里面有八卦六十四种变化,我未曾按照卦象排布,而是借其中规律,合五行三奇。” “原本你五行平衡的话,六十四阵随意变幻,组合连环,威力层层叠加,但你现在是火煞灵体,只能暂时启用其中火属的八阵,接下来我细细跟你说其中阵法变换和原理,你有问题就随时问。” 江月白眼睛一亮,“好,我阵道正卡在关隘上,有好多问题想请教您。” 赵拂衣怀着歉疚补偿之心,耐心为江月白解答新阵盘中的问题,由此引申一些阵道基础。 江月白吸收和领会知识的速度很快,举一反三,不断刷新赵拂衣对她的认知。 一开始,事情发展还很正常,一个问,一个答。 当江月白问着问着,忽然非常自然的取出辟谷丹吃下的时候,赵拂衣眉心一跳,感觉哪里不太对。 后来赵拂衣口干舌燥,几次想说今日作罢,可江月白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用真诚又充满求知欲望的眼神看着她时,赵拂衣就想到自己对她的拒绝,想到秘境里她拼死相救,再说不出作罢的话。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日复一日,江月白永不知足,解答一个问题,又会冒出一个新问题。 “……子母阵为什么一定要从小的子阵起,为什么就不能先确定母阵的大框架?” 赵拂衣满眼血丝,额角紧绷,“我与你说过了,阵势如水,要一波一波推上去,才能发挥威力。” 江月白疑惑歪头,“那我先从母阵框架起,就相当于把这一波波的力量压制住,等到子阵填充好的时候,不就跟山洪决堤一样,威力更大吗?” 赵拂衣恼怒又恍然,不知不觉按着江月白的思路一想,好像有点道理。 不对!她怎么可以被这丫头带歪! 咚! 赵拂衣突然抬手敲在江月白脑袋上,“你这小脑袋一天天怎么这么多问题,布阵都是顺着布,谁逆着布阵了?” 江月白气恼的抱着头,“天都能逆,为啥布阵就不能逆,你说不过我就打人,枉为人师!” “我又不是你师父!找你自己师父去!” 赵拂衣大袖一甩,江月白连同八阵盘,还有这些日子画的阵图被狂风卷着扔出帐外。 “哎呦!” 江月白摔得四仰八叉,看到赵拂衣营帐顶阵盘光耀,连着降下三座大阵,将小小营帐封得密不透风。 “赵铁嘴,你不讲理!” 江月白壮着胆子大骂,阵光微动,她卷上东西撒腿就跑。 赵拂衣面色铁青的坐在营帐中,虽然气得够呛,但江月白刚才的话让她的求知欲也被勾起来。 当即取出一摞又一摞的阵图,拿着推演阵法的棋盘开始一一推演。 下次,定不能再这么丢脸,连一个臭丫头的问题都回答不出! 还有当初拒绝收江月白为徒的悔意,气没了大半,想到此处,赵拂衣气着气着便笑了。 彼时,黎九川看到江月白回来,不禁调笑,“才三日你就回来了?我以为你怎么也得缠她半月。” “拂衣真君不讲理,恼羞成怒把我扔出来了。” 江月白气鼓鼓的坐下喝水,黎九川取出一个储物袋给她。 “你不是要去游历吗?现在就走吧。” “现在?” 江月白睁大眼,她才被赵铁嘴赶出来,师父又赶她? 黎九川无奈笑道:“你可知我这几日为你挡了多少上门求见的人?你再不走,我在这里也待不下去了。” “走吧,天下之大,随你去,有空寄信回来报个平安,别忘了定期到各坊市的鸿雁楼看看,灵物的事有消息我会给你传信。” 听说大家都叫我卷王,说我更新很卷? 那就卷起来,第五更! 结清债务就在明日哈哈哈~ 第158章 新法器 第158章新法器 带着三个储物袋,江月白按自家师父要求,带上无相面具遮脸,踏着月光离开营地。 营地灯火阑珊,人流熙熙攘攘,苍炎之地秘境稳固,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九域,此时正是大批修士赶来寻宝之时。 到营地外僻静处祭出飞核舟,江月白坐在船头,望着天边明月心中茫然,不知该去何处。 踏入仙门九年,天衍宗已然成了她唯一归处。 “归处……那就先回青州临安郡看看,也不知永安城的女夫子和那窑子里的老鸨都还在否,江家村有没有重建,这么多年,也该回去为爹娘和弟弟立一座衣冠冢。” “之前拜托内务堂发任务帮忙找墨百春,好像说她在朝天域出现过,青州和朝天域隔得也不远。” 打定主意,飞核舟化作一道流光,对月疾行。 路几重,醉春风,夜阑不寐听晨钟。 明月清风伴我行,山重水复,挑灯又一程。 “陶念,这次我们定要努力些,攒够灵石买丹药,冲击练气后期。” “秘境毕竟是危险处,我们还是万事小心些好,快走吧,夜里不安全。” 两个练气中期的少女互相拉着从月下跑过,满怀对未来的憧憬。 江月白在此的历险已经结束,其他人的历险才刚开始。 …… 赶路无趣,江月白用隐匿阵藏住飞核舟气息自然前行,自己则坐在船头处,查看三个储物袋里的东西。 “赵铁嘴不光是嘴铁,还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我当是还债,居然只有玉简和阵盘?这还有封信?” 江月白取出储物袋里的信,发现是唐未眠写的。 【江师妹亲启: 书信于你,实属无奈,还望师妹海涵。 师兄师姐不在宗中,师父命我掌管天罡峰财务,她并不知晓,天罡峰早已入不敷出。 师父醉心阵道,不善经营,不通杂学,一路修行全靠宗主贴补。 师父傲骨铮铮,威震海内,我们做弟子的不愿她为财折腰,师兄师姐一直在外谋财养家,所幸师父名头十分好用,师兄师姐收入足以度日。 奈何天有不测风云,两年前天罡峰重新修缮,以至于雪上加霜,欠宗门债务需得师父一百七十七年俸禄方能还清。 师父特意嘱咐,让我双倍偿还师妹债务,奈何囊中羞涩,实在还不出,还望师妹宽限。 我已书信告知大师兄李慎之,师妹可去白水域孔氏家族寻他,他自会想办法偿还师妹债务。 储物袋中玉简乃是师父嘱托交付于你,阵盘是我自制,赠予师妹。 不便之处,望师妹谅解。 唐未眠敬上】 看完信,江月白大脑一片空白。 半晌之后,她脑子里就一个念头。 一百七十七年的债,太可怕了! 赵拂衣她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么穷还这么傲的?不为金钱折腰?都是宗主和她的好徒弟惯的! 要是她,早把这些窟窿捅到赵拂衣脸上去,才不惯她臭毛病。 不过天罡峰重修,是因为自己师父破阵导致天罡峰损毁严重…… “算了,这债就当是替师父赔给天罡峰的,现在虽然穷,花溪谷那边每隔半年会把收入放在山海楼,我随时可取,先忍忍。” 江月白快速查看了一下赵拂衣给的玉简,有很多,大都是她研习阵道的心得,还有四象八卦阵的详细解读。 其中有一个玉简里,是江月白很想要的小挪移阵。 就是赵拂衣在秘境中提到的,可以让采矿傀儡省去来回跑的时间,用阵法直接将挖到的矿石传送到她身边。 “放着慢慢学,不急。” 剩下的阵盘都是筑基期能用到的阵盘,都是精品,涵盖迷阵,杀阵,幻阵,匿踪阵等等。 她现在自己制作不了火属性以外的阵盘,但别人制作好的其他属性,她用神识就能开启。 江月白又翻看黎九川给的储物袋,里面还是常用丹药符箓,地图游记等。 最主要的是五百中品灵石,两颗玉枢雷珠和一面鸿雁楼的牌子。 “还是自家师父好,直接给灵石。” 玉枢雷珠可能是不好制作,这次只有两颗,但也绝对够用。 鸿雁楼江月白以前听说过,是专门负责在修真界内为人传递信件,收集和售卖情报的铺子。 传信距离越远,费用越高,一般修士负担不起。 令牌上有个川字,肯定是师父办好了一切手续,她可以直接上鸿雁楼传信收信。 “再让我看看苍火真君给我炼制了什么法器。” 江月白把储物袋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倒出来。 两枚玉简,一杆枪,两把直刀。 一枚戒指,一件鳞甲,一条红绫。 她当时只留下符宝火鸦图,无属性的影月子母刃,凝光镜和笛子在身上,其他法器全都交给苍火真君。 江月白快速查看过后,满眼惊喜,全是七品上阶法器。 七品法器到六品法宝之间,看似只差一点,实则差得是将符文变成微型阵法的差距。 符文作用单一,微型符阵千变万化,能让法宝威力连绵不绝,比起法器,强横数倍。 有些炼器师炼法器件件精品,却一生都难炼成一件法宝,踏入六品炼宝师行列,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七品法器在筑基期用已经足够,若是法宝,消耗灵气和神识太多,催动起来也艰难,未必就有七品法器灵活。 法宝更适合金丹修士使用,筑基期最强的,还是符宝。 苍火真君给她改的这几件,威力最大化,又不到法宝境界,让她使用起来不会觉得负累,十分完美。 两枚玉简里其中一枚是关于这些法器的说明。 枪是惊雷枪改的火雷枪,枪尖似火,枪身藏雷,入手灼热,重量趁手。 火和雷碰撞的威力,江月白自创炎雷爆的时候就领教过,火雷枪的效果就是如此,枪枪爆裂。 刀是绝风刀改的煞风刀,刀身暗红,挥砍间仍旧无声无息,却会在碰撞瞬间卷起煞风。 带强大的撕裂和灼烧效果,使火煞之力侵入敌人经脉,焚心蚀骨。 戒指也是暗红色,原本是水属性挞浪鞭,现在挞出来的不再是千层水浪,而是火浪,能承受三成火煞力量。 背心状的鳞甲样子奇怪,原本应该是八品的赤鳞甲,此时上面火鳞和黑羽交错,好像是将黑羽披风融入其中。 江月白穿上试了试,不禁叹服。 这件羽鳞甲将赤鳞甲的防御反伤,和黑羽披风的破空闪完美结合。 “苍火真君不愧是丹器双绝,炼器真的绝!虽然不能飞起来,但增强了身体的浮空力,破空闪也被保留,战斗逃命都很好用。” 江月白又拿起最后那件多出来的红绫,薄如蝉翼,质地柔软,堆在一起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这是极品紫火晶炼化提纯之后,拉成丝织起来的?” 玉简里这样说明,江月白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副画面,胖胖的苍火真君眯着眼,抓着乱糟糟的红毛,埋头织红绫的样子。 晃晃头甩开杂念,江月白继续研究叫火绫的红绫。 火晶质地坚硬,亲和火灵气,是常见的火属性法器炼制主材料。 极品紫火晶万年孕育而生,强度抗击六品法宝都绰绰有余。 江月白看完玉简中的说明,稍稍祭炼之后,火绫绕身飞起,她直接用煞风刀砍上去,擦起一串火花,火绫未伤分毫。 而且火绫自身强度能完美融合她此时灵气,化作一条地煞火绫,控敌杀敌。 这几件法器让江月白爱不释手,挨个尝试,熟悉了大半天,才通通收进储物镯中。 她现在法器是不缺了,但还缺灵石缺功法缺法术,目前她只有五层赤炎诀能用,这对筑基期修士来说没什么杀伤力。 火能生风,风网也能用,煞气透过风网溢出,让人心生烦躁,或许能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刃流风杀是金属性法术,借助了一些风的特性,她还在琢磨有没有办法往火上面倒推。 宗门兑换的《五雷正法》里有一道火雷法也可以试试。 除了这些,她再没有对敌法术可用。 体质一变,一切都得从头学起。 武技方面得琢磨火属性武势,身法明显跟不上修为,一直依靠土遁符,也得想办法精进。 “还是先看看苍火真君给我的功法吧。” 第159章 归乡 第159章归乡 “《火炼苍穹秘法》,脱胎于高阶炼器术,融合佛门金刚锻体之法,以天地之火锻打肉身,于丹田炼制九重火符,大成之时,九重火符融为阵,身如法宝,可炼苍穹。” 江月白仔细看完前面说明,发现这是一部以炼器之法修炼的功法,把身体当做法宝原材料,不断用火锤炼,在丹田里炼制九重火符。 最后九重火符成阵,身体就是一件强横无匹的绝世法宝。 此功法是苍火真君结合多年炼器心得,博览群书,寻访名师之后自创的,他给这部功法定的品级是三品,三品以上的功法,整个修真界不超过三十部。 但是苍火真君坐下众多火灵根弟子中,还未有人将此功炼到第九重,因为越往后,身体越难承受火符的力量,他大部分弟子修到第三重就卡住了。 不到最后符成阵的时刻,这部功法的威力要大打折扣,最多只有六品功法的威力。 江月白倒是对这部功法很感兴趣,九重火符,每一重都是不同的作用,锻体效果又出类拔萃,省得她再去单修其他锻体功法。 锻体这件事,她上瘾! “叫我看看这第一重火符是……火环,成符之后,被攻击时会释放火焰环,灼伤并震退敌人,这个倒是和我之前在藏书楼兑换的中阶冰法‘玄冰环’作用一样,有意思……” 天空澄碧,纤云不染,远山含黛,和风送爽。 江月白坐在飞核舟上,修炼,学习,不紧不慢的前行。 累了,便降下飞核舟,深入野山林,寻几只低阶妖兽打打牙祭。 实际上,筑基期开始,修士体内所纳灵气已足够身体日常所需,不进食也饿不死,要开始清心寡欲,尝试辟谷。 但是江月白觉得,她一定是受了地煞火的影响,没有以前那么有定力,对于肚子饿的忍耐力很差,总想吃东西。 她身上存了不少上阶降尘丹,比低阶的排毒效果好太多,她每个月都会吃一粒。 辟谷的事……等她完成幼年梦想,吃遍永安城再说吧! 【你开始修炼火炼苍穹秘法,地煞火太猛烈,你一不小心烧了山林,功法熟练度+20】 【姑娘,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你开始修炼火炼苍穹秘法,逐渐找到窍门,功法熟练度+50】 【你开始修炼……火气沸腾,功法熟练度+50】 【……功法熟练度+50】 …… 【恭喜,你的火炼苍穹秘法突破一层,火环炼制成功,终于不用再烧山烧林烧衣服了,你真棒!】 风萧萧,缓行两月有余,江月白终在这日抵达云国青州临安郡。 走到这里,她无端生出一种归乡心切的感觉,不入永安城,直奔百里之外牙河下游的江家村。 青州地界距离天衍宗不算远,此时正是冬月。 河流结冰,麦田空旷,昨夜才下过一场雪,田垄间多是裹着厚厚棉衣的孩子,玩闹大笑,童真烂漫。 村落中,屋舍盖雪,炊烟袅袅,江月白仿佛闻到刚出锅的菜团子味道,听到谁的娘亲在鸡飞狗叫声中,追打怒骂自家的皮孩子。 蓦地,江月白鼻头酸涩,眼眶湿热。 人,好像就是有一种力量,只要活着,曾经尸横遍野,残破不堪的废墟,依旧能够重新建成温暖舒适的家园。 江月白悄无声息的落在村口,隐去踪迹,慢慢走进江家村,走过一座座跟从前已是不同的小院。 雪落无声,棉球一样的小童追打着从她身边跑过,浑然不知路上还有个她。 她在这里,好像又不在这里。 身在凡尘,不入凡尘。 停在自家的院落外,她经常躲避娘亲扫帚的枣树没了,此时种的是一颗柿子树,叶子落尽,只剩零星几个橘红色的柿子带着雪,沉甸甸的挂在枝头。 一根杆子竖起来,用力打落一颗柿子,江月白走近些许,看到穿着蓝色补丁棉衣的小男童捡起柿子笑着喊:“阿姐,柿子。” 旁边踩在竹椅上的花棉袄女童费力的仰着头踮着脚,举着竹竿想把更高处的柿子打下来。 奈何她真的太矮了,根本够不到那几个已经被鸟雀啄过的柿子。 江月白会心一笑,挥手扫起一阵风,柿子树震动着,满树的柿子噼里啪啦的砸下来。 “哎呀!” 小女童吓得摔进雪地里,满头满脸都是雪,小男童笨拙的撅着屁股捡柿子。 “阿姐好厉害,打下这么多柿子。” 女童爬起来呸掉嘴里的雪,“去给娘拿几个过去。” 男童用力点头,抱着柿子进屋。 江月白想起小时候的自己,可是个霸道自私的性子,有好吃的从来都是先塞饱自己,弟弟手里的东西都抢。 因为娘跟她说,这世道对女孩子不公平,要她先万事紧着自己,别指望别人。 “你是谁?” 脆声声的童音传来,江月白从回忆中惊醒,隔着篱笆,看到里面的女童正好奇的望着她,那双眼格外明亮清澈,不染半分杂质。 “你能看到我?” 女童皱眉,“我又不是小瞎子,为什么看不到你?” 江月白狡黠一笑,“因为我是仙女啊。” 话音一落,女童突然大惊,噔噔噔的后退。 “你是最近到处抓小孩的妖怪!我娘说了,妖怪最会骗人!娘!娘!妖怪来了,妖怪来了——” 女童惊慌失措的跑进屋,等她带着提菜刀的妇人出来时,外面已无江月白踪迹。 “哪来的什么妖怪?你个皮猴子,三天两头不是看见鬼就是看见妖怪的。” “真的有,那个妖怪长得可好看了,跟画上的仙女一样。” “去去去,别胡说八道。” 江月白一路穿过村子,走向村后树林,路上倒是听许多小孩子说起什么抓小孩的妖怪。 她用天眼术扫视周围,并未看到半分妖邪之气,心想可能又是娘亲们吓唬小孩,要他们听话的手段。 树林深处的半山坡上,是江家村的坟地,江月白到的时候,发现一块近些年才立起的碑。 碑上密密麻麻全都是人名,是当初死在逃荒路上的江家村村民。 立碑人的名字,江月白有点印象,似乎是村长家的第三子。 江月白走上前,扫去碑上雪,指尖从爹娘和弟弟的名字上划过。 “爹娘,阿弟,我回来了,我如今走上仙路,过得很好很好,有志同道合的朋友,有关心疼爱我的师长,我一点也不孤单,若是你们在天有灵,便放下心,去投个好胎吧。” 清风徐来,拂过江月白脸庞,一场雪越下越大,洋洋洒洒好似漫天纸钱。 江月白遵循凡间习俗,在碑前烧了些路上买的元宝蜡烛。 做完这些,她心境重新恢复平和宁静,准备走,又停下来。 她想起自家老宅里的小女童,想起五味山人曾说,凡人求仙,苦于无门。 思及此处,江月白取出一柄刻刀,将修真界最为粗浅简单的‘引气诀’纂刻在石碑后,又以灵气隐去。 做完这些,天空中隐隐有闷雷声响,江月白感觉道台一阵紧缚。 江月白也是筑基之后才逐渐明白,修士力量越是强大,扰乱凡间规则,所遭的天谴就越恐怖,此时这点影响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江月白对天咕哝,“我又不是屠城乱杀,你也不能劈死我啊?” 轰隆! 冬日惊雷,江月白冷不丁一颤,赶忙抛出飞核舟远遁逃离,向着永安城方向疾驰。 对于永安城,她还有三件事想做。 吃遍全城,答谢教她识字的女夫子,去找那曾经欺她辱她的人,好好聊一聊。 第160章 仙人手段(神崎盟主加更完) 第160章仙人手段(神崎盟主加更完) 永安城,雪后初晴,正值冬月集市,灯笼春联,烟花爆竹,满眼尽是新年将至的喜庆。 “冰糖葫芦~好吃的冰糖葫芦~” “店家,来碗馄饨。” “瞧一瞧看一看,胸口碎大石,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他爹,一会回去给孩子们称几块饴糖吧。” 永安城那车马行人,摊贩叫卖,路边蒸笼掀开,包子热气腾腾。 粗布衣裳的人驾着驴车赶集,穿着华贵的公子小姐从马车里探头。 江月白一身江湖侠客打扮,粗布青衣,描得浓眉大眼,相貌普通。 囊中羞涩没有银钱,正巧看到前面包子摊拥堵处,有人手中转着锋利小刀,取人钱袋。 江月白走过去,轻轻一撞,钱袋到手,小偷裤带断开,当众……嗯! “给我来个糖画,我要龙的那个。” “好嘞~九龙贺岁,祝您大展宏图,新年安康。” 江月白接过糖画,就凭这句祝福,她便直接给了一角银子,反正钱不是她的。 按照记忆中的路,江月白穿过繁华的街市,走向偏僻的城西槐花巷。 路上行人远远避着人,拉紧身边孩子。 “这都过了晌午了,咱们得快些出城回去,小心碰上抓小孩的妖怪。” “现在不止抓小孩了,我听城里的捕头说,最近失踪的多是十五六岁到二十五六的姑娘和妇人,就跟被妖怪凭空掳走一样,什么踪迹都没有。” 江月白咬着糖画蹙眉,难道真有什么问题?等晚上再看看,凡间出现的妖邪,大都是夜间阴气盛的时候出来活动。 到槐花巷,江月白叫住一个买菜归家的妇人,打听沈静好的住处。 当时在林府,只知道这位女夫子祖上出过秀才,是一个孤女,来往于永安城各个大户人家,为其家中女眷开蒙教字。 除此之外,她也就记得女夫子说过,她一生之志是去云国都城,科举入仕,成为朝堂女官。 所以江月白是希望她已经不在这里住的。 “你是沈静好什么人?打听那个不守妇道的腌臜货做什么?” 面前的中年妇人一脸刻薄,江月白的脸顿时垮下来。 “她出什么事了?” 中年妇人拎着菜篮子,听江月白问,来了兴趣,不急着开门回家,跟她说道起来。 “那腌臜货嫁入林氏才半年,男人就病死了,她不替人守着,转头就跟个过路的穷秀才勾搭上,要跟人私奔。林氏的人发现,没把她浸猪笼都是对她好了。” “现在就给她锁在里头的老宅,不守妇道,活该这种下场,我要是她老娘,当场就打死她。” “你个老龟婆放什么狗臭屁!” 对面突然一声喝,一个穿着明艳的妇人踹门出来。 “男人死了,凭什么就不能改嫁非得守着了?咱们云国可没这种规矩,你们就是欺负静好娘子识字守礼。” “你跟她一路货色,男人死了就乱搞,真晦气。” “老娘撕了你的嘴!!” 两人突然打起来,挠脸扯头发,泼妇干架般的阵仗惊得江月白连连后退。 “杀人啦,王家寡妇杀人啦,哎呦!” “呸!以后给老娘皮紧着点,再敢背后嚼舌根,老娘连你男人儿子一块打!你看什么看,还不滚!” 江月白被那明艳妇人一吼,冷不丁颤了下,扭头朝巷子深处疾走。 这气势,筑基仙人也怕啊! 走了没多远,江月白看到一个破败的宅院,周围荒草丛生,孤零零的坐落在巷子深处,门口还有两个小厮抱着长棍,揣手闲聊。 “要我说啊,这静好娘子也可怜,才情在永安城谁人能及,私塾里的夫子都辩不过她,上回朝中右相路过咱们永安城,还曾夸奖过她。” “坏就坏在这句夸奖上,让她名扬青州,咱老夫人已经托人向上头请旨,要为她立贞节牌坊。我儿在三少爷那伴读,跟我说上头一直想废除女子入朝为官的制度,这种节骨眼上,立贞节牌坊的旨意很容易下来。” “我听说当初她嫁入林家也是被迫的……嗯?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道人影闪过去?” 江月白悄无声息的上了屋顶,看到院子里不同于外面,到处都整洁有序,纤尘不染。 香炉中青烟袅袅,白衣披发的小妇人静坐窗边,手捧着一本书,眉眼柔和,静静阅读。 “夫子,您还记得我吗?” 沈静好闻声抬头,看到面前突然出现的妙龄少女,神情错愕。 江月白已经抹去脸上易容痕迹,露出原本容颜,沈静好盯着她看了半晌,微微摇头。 江月白也看了沈静好片刻,当年林府初相识,沈静好不过十六岁,如今已经二十五,褪去青涩,更加成熟。 那时若不是云国对女子政策开明,她一个未嫁女,也不能在熟人介绍下,入林府授课。 江月白一笑,“天清江月白,心静海鸥知,这句诗您应该还记得吧?” 沈静好双眼蓦地大睁,张口发出嘶哑声音,身体略微颤抖着站起来。 江月白也惊住,“您的喉咙怎么了?难道是……他们把你毒哑了?” 沈静好从书桌后冲到江月白面前,抓起江月白双手仔细打量她,不知为何眼中蓄满泪水,含着愧疚。 她慌乱的走到书桌边,捏了捏抖个不停的手,提笔写字。 簪花小楷,一如既往的好看。 [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在了,当日你是如何逃…… 字未写完,江月白打断沈静好,两指按在她喉咙处细细感应了下。 之后取出一粒最低阶的解毒丹,掐下比芝麻还小的一块,放入茶盏中化开。 “喝了它,你应该就能说话了。” 沈静好愕然,面对江月白坚定的目光,她接过茶盏,以袖掩面慢慢喝下。 水一下肚,药力散开,沈静好的双眼越睁越大。 “我……” 只一个字,一点微弱的声音,便让沈静好不敢置信的捂住嘴,泪长流。 “我……能说话了……我真的能说话了……” 与此同时,沈静好看江月白的眼神里多了一抹视若神明的敬畏,她这毒已有一年多,王娘子一直暗中给她寻医求药,都不能解。 可江月白那比芝麻还小的一点药,就让她开口说话,身体也跟着轻松舒适,手脚发热,感觉多年病灶烟消云散。 这通天本领,不可能是普通人。 “你莫非是……仙人?” 今日还有一章月票400加更。 周末还是每日双更~ 第161章 怼天(月票400加更) 第161章怼天(月票400加更) 江月白笑道:“我当初是自己逃出醉仙楼,跑到山里遇见个路过的女……女侠救了我,后来拜入她的门派,学了些本事,这次是出来游历,所以回来看看。” 沈静好心中怀疑,却不多问,只是点点头请江月白到厅堂里坐下,亲手为她斟一盏茶,双手奉上。 “沈氏静好拜谢救命之恩。” 江月白起身拖住她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沈静好坚持拜礼,“不光是拜谢救命之恩,也为我当年无心之言,害得你被发卖,险些丢了性命赔罪。” “福祸相依,若无当日之祸,或许我后来便不可能遇到那位女侠,也就没有今日,所以我从未怪过您,心中只感激您教我识字明理。” 沈静好摇头,“不,我当年太年轻,本想你得林家看中,最终却害了你,时至今日,我因为当朝右相一句夸赞,被林家算计到今日地步,才知道当年我对你的伤害有多大,如今这一切,都是我的报应!” 江月白叹气道:“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不知眼下,您是否需要我帮您逃离此处?” 沈静好只思考了一瞬,便用力点头。 “程郎与我志同道合,他这一年多一直在为我奔波想办法,我与他约定过,他会一直在城外道观等我。” “虽已年近三十,但我仍想走一走科举路,做不了云国战神那样的女将军,我也想努力为云国女子争取更高的地位。” 江月白取出之前顺手牵来的银钱,想了想,又翻遍储物镯找到三颗低阶养气丹,连同刚才那粒解毒丹一并交给沈静好。 “解毒丹每次只需那一点就能解这世间大部分毒,养气丹也是一样,日日服用一点,对身体有好处,这些就当是我给您的束脩。” “您要披荆斩棘,入朝为官,先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等身体好些了,试着练练武也未尝不可。” 沈静好眼含感激,接过荷包和药瓶。 轰隆隆! 天地惊雷,一道银芒骤然劈落,院中老树咔嚓断裂,燃起大火。 沈静好浑身一颤,不知何故。 江月白翻起大大的白眼,此地妖邪为祸不劈,她在救人,居然用雷吓唬她,当真是贼老天! “夫子,这是老天示意您破而后立,仕途定能如那树上烈火,红红火火!” “当……当真?”沈静好满眼疑惑。 “您先收拾细软,我去处理下门口小斯。” 江月白取了院中雷击木,打昏门口小厮,坐在宅院门槛上,用雷击木最好的部分削了一把匕首。 这东西对她来说屁用没有,但对凡人很有用,上面的天雷气息能震慑阴邪,趋吉避凶。 “你看你,说是不让干涉凡人命数,你还亲自送来趋吉避凶的雷击木,口是心非,连赵铁嘴都不如。” 轰隆隆! “咋?你是嫌雷击木送得少了吗?” 江月白朝天一怼,雷声消散,天地寂静。 沈静好背着包袱,换了男装扮相走出来,对江月白无奈一笑。 离开之前,她特意去了巷口王家寡妇那里拜别,之后才跟江月白一起出城。 “夫子,我忽然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沈静好压低斗笠,小心避开街上属于林氏的铺面,“你问。” “那我便冒犯了,读书明理,明理有德,您是有德之人,可我此刻却觉得您不如那王家寡妇无知者无畏。都是寡妇,她显然不在乎世俗成见,有仇有怨有不平,当场就敢打回去。” “可您呢,就算面对的不是林氏这样的大族,只是市井之民,想必您也不会如王家寡妇一样当众失礼,您的道德反倒成为了束缚,所以读书明理有德,是不是某种程度上是枷锁?” 沈静好皱眉思索,“你说的有理,又不对,我确实无法做到像王娘子那样爽利,但我并不觉得读书是枷锁。你看这市井之中,贩夫走卒行于地,文人雅士坐高堂,你且听听他们所言之事。” “贩夫走卒争钱财争斤两,虽是为了谋生,但也限制了眼界。对穷苦人家来说,读书是改变命途,也是开拓眼界,让穷苦人家的后代子孙,从田野乡间挣脱出来,见识广阔天地。” “就如那楼阁之中,对弈饮茶的文人,他们关心的,不再是一家之穷苦,而是天下之穷苦。正因为有圣人之言开拓民智,这方天地才越发广阔光明。” “明道若昧,进道若退,夷道若類,光明亦有黑暗,后退有时才是进,看似平坦的路伴有崎岖,事物皆有阴阳双面,不能只看单一的一面,道德是一种很高的修为,绝非枷锁。” 江月白若有所思的点头,“那真正至高的道德,又是什么样的?” 沈静好抬眸望向天边斜阳,沉声道,“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或许有一天,我会成为另一种样子的王娘子,但我现在心性境界还不够,还需再多读些书。” 江月白恍然明悟,瞳仁紧缩。 “相公,祖母年纪大了牙口不好,我们买些软和的吃食给她。” “那就多买些,大哥家的小子也还没长牙,也得吃软和的东西。” 一对夫妻从江月白身边过,她又想起《大衍经》中所言,万物起点亦是终点。 幼童牙牙学语,老人年迈失语,人常说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越回归幼时,生命从无到有再到无。 读书从愚钝到智慧,最后大智若愚。 大巧若拙,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都是从无到有再到无的过程。 前者是稀里糊涂的无,后者是明悟天地的无,一个是原始,一个是……道! 江月白识海一震,潜藏于神魂深处,那方纯白天地中的小嫩芽,在天际紫气之下又拔高了不少,为她触摸大道之巅,再奠根基。 “多谢夫子指点,此番来答谢您,又让我受益良多。” 修士总瞧不起凡人,殊不知凡间也有大智慧者,就像太上长老说的一样,这世间处处都是道,她应该放下修士的高高在上,虚心受教。 回头,多买几本凡间圣人之书读读。 在城门楼租了马车,沈静好不欲耽搁江月白时间,开口辞别。 江月白把雷击木匕首交给她,“听说最近临安郡境内不太平,这东西夫子贴身收好,能保平安,另外这有封信,劳烦夫子交给城外道观的主持。” 各地道观都有周边修仙宗门坐镇的修士,她想找个人过来,问一问临安郡孩童失踪的事情。 信里用的是道门云篆字,凡人看不懂。 沈静好收好雷击木匕首和信,扫了眼后面的车夫,低声道:“失踪的事我听看守我的小厮提起过,我怀疑跟林府有关系,毕竟这半年来,只有林府的人相安无事。” “而且林府一直传言,祖上有人入了仙门,之前无故失踪的林家小姐就是被仙门老祖带走的。自那之后,林家老爷就着魔一般到处求仙访道。只是碍于林家朝中有人,所以当地衙门不敢入林家一探究竟。” 江月白未曾多言。 沈静好拱手拜别,“今日多谢你搭救,只盼此生与君能再逢,我必在云国都城,与君对月共饮。” 起身,沈静好深深望着江月白,眼底尽是羡慕。 “我知道,你就是仙人。” 说完,沈静好义无反顾的踏上马车,去追寻自己的道。 债都还完啦,开心! 第162章 重回林府 第162章重回林府 日薄西山,暮色苍茫。 白日喧嚣的市集变得寂静,摊贩开始收拾桌椅板凳,一些乞丐在各处奔走乞讨。 江月白看到他们,就想起那时的自己,每日就盼着市集收摊的时候,有一些好心的摊贩,会把没卖完的食物施舍给她。 当然,前提是她多说些好听的话。 江月白在旁边看了会,发现永安城里的乞丐全都是年迈的老人,不像以前,还有些年幼的孤儿。 江月白在城中随意走了走,打听了一番,物是人非,欺负过她的乞丐早已不知是死了,还是去了别处。 还有原来的醉仙楼,因为得罪贵人被查抄,楼中老鸨龟奴皆被打死,当时轰动全城。 这仇是没法报了,江月白只得去长盛不衰的林府走一遭。 冬夜寒冷,月亮倒是格外明亮。 江月白坐在林府老夫人的佛堂屋顶,拿着从老夫人小厨房顺出来的精致点心,看各府夫人风风火火,抱着汤婆子来给老夫人侍疾。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明争暗斗,你死我活。 就刚刚,江月白亲耳听到,三房夫人因为二房的小妾跟她穿了同色的衣裳,容颜比她娇艳了些,就命下人给那位小妾的汤羹里加点料。 明明云国女子的地位已经比其他地方要高很多,偏还是有人愿意在后宅搞这些阴狠害人的手段。 而这位三房夫人,就是林岁晚的亲娘。 “三夫人,老爷说他今夜不回来了。” “又不回来?他都几个月没回来了?怎么不死在外面,也不看自己多大年纪了,还妄想着成仙!” 江月白吃喝看戏,直到深夜,林府各院都安歇下来,一道黑影出现在月下,从远处屋顶起起落落的靠近。 到跟前,来人诚惶诚恐的对江月白拱手一拜。 “贫道蔡仁,拜见师叔。” 蔡仁膀阔腰圆方正脸,身穿蓝色道袍,看起来一身正气,练气六层修为。 “你也是天衍宗弟子?”江月白问。 蔡仁点头,拿出自己的令牌给江月白看了一眼。 “青州地处朝天域和奉仙域之间,一半归百阳宗管,一半归天衍宗,临安郡是天衍宗管辖范围。” 江月白确定令牌无误,把自己的亲传弟子令牌亮给蔡仁。 蔡仁看过之后瞳孔紧缩,震惊于江月白这么小年纪就已筑基,又是亲传弟子,顿时露出几分心虚神色。 “我且问你,临安郡妇孺频繁失踪已有半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蔡仁头皮一紧,心想江月白特意约他到林府老夫人佛堂屋顶见,难道是林府背后那位…… 江月白扫他一眼便知他心思,“你有几年没回宗了?” “禀师叔,五年了。” “难怪你不知道,天衍宗某位林姓长老,修邪道法门,已经被执法堂处置了。” 话音刚落,蔡仁扑通跪下,“还请师叔明鉴,林长老修邪法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受他威胁,替他照看林氏族人而已。” 江月白没让他起来,从旁边食盒里拿出一块糕点慢慢吃起来。 刚才林府大夫人,跟犯了错的管家训话就是这样,不说话,光喝茶,给人吓得抖了半天。 此时蔡仁也是一样,面色煞白。 江月白吃完才道,“现在,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怎么回事。” 蔡仁赶忙实话实说,“禀师叔,这件事我也一直在查,可是查到最后线索总会断掉。还有就是……外面的失踪传言其实是我让衙门的人放出去的。” “真正失踪的人并没有传言说的那么多,最初是孩童,最近才开始有十五到二十五左右的姑娘失踪,因为手段隐秘,一开始根本没人发现,要不是我觉得林三老爷有问题,跟踪了他几回,都不知道有人在临安城里掳人。” 江月白明白了,“所以你是因为林府背后是林向天,不敢对林三下手审问,又因为找不到幕后黑手,所以放出传言,让此地凡人警惕,也让幕后黑手收敛?” 蔡仁点头,“就是这样。” “林三又是怎么回事?” “想求长生,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搭上什么门路了,最近这几个月看着是年轻了不少,背着府里在外面郊外买了大宅,养了……” 蔡仁小心翼翼扫了眼江月白,有些难以启齿。 江月白眉头一皱,“有什么说什么!” “养了十二个小妾,天天……” “他修采补之法?”江月白问。 这方面的问题她在藏书楼角落看到本杂书上提到过,因为好奇还拿着书去请教师父,结果师父一口茶水喷出来,突然就说旧疾复发要闭关。 最后喊了一位女真人来给她解释,她听完之后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蔡仁摇头,“倒也不是,他不是修士,无法……采补他人,他是小妾一有喜就找新的。我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他也不出门,就在郊外宅院里从早到晚……” “这么热衷于下崽?难道是因为林岁晚有灵根,就想再生个有灵根的出来然后……夺基大法?” 蔡仁认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奈何林向天威胁我,所以我也不敢对林三做什么。” “可这跟失踪之事没有太大联系啊?不对,你刚说是因为你跟踪林三才发现掳人的事?” “那一次是林三买了五个孩子,带去郊外宅院的路上,刮了一阵邪风直接当着我面掳走五个孩子,我去追没追上。可能也是那次打草惊蛇,背后之人再没跟林三直接接触过。” “去见见这个林三,带路。” 月黑风高,大雪突至。 郊外温泉庄子里,年过半百还生龙活虎的林寿山一脸喜色的从新收的小妾房里出来。 “这一个也有了,明日又能买新的了!” “老爷,外面来了个姑娘,说要见您。” 小厮顶着风雪来报。 “姑娘?多大年纪的姑娘?”林寿山眼神亮起。 “身量挺高的,看起来有十六七?” “看看。” 小厮带着林寿山到宅院大门口,看到一个衣着单薄的青衣姑娘,披着大氅,满身是雪。 青衣姑娘转身,林寿山未曾看清长相,先皱眉嘀咕。 “这么瘦,一看就不好生养。” 江月白:………… “你是何人?找老爷我何事?”林三没好气问。 江月白道,“我是岁晚同门师妹,她让我带些延年益寿的丹药给你。” 第163章 凡人求仙 第163章凡人求仙 “你当真是晚儿的同门?是不是我林氏先祖让你来的?还是晚儿要接我们随她去仙门享福了?” 林寿山满脸兴奋,他身侧小厮惶恐的看了江月白一眼,躬身低头,后退两步缩着。 江月白此时衣襟里放着黎九川给的藏气符,外露修为只有练气六层。 “能否入内详谈?”江月白道。 “啊对对对,请,小仙师快请入内。” 林寿山亲自引着江月白踏进院内,红光满面,兴奋得不能自已。 江月白灵眼术扫过周围,未曾发现什么,可院子中除了温泉水的硫磺味,还有股很浓的药味。 林寿山身上也有这药味,观他面色,眼下乌青却又精神振奋,脚步虚浮又浑然无觉,像是吃了什么激发精血的药。 此类药段期间内能让人身体达到巅峰状态,但大都损耗的是寿元。 江月白一边思索,一边道,“林师姐特意交代,说林伯父三房子嗣不丰,所以命我准备了一些多子多福的丹药,不知府上是否有已经有喜的夫人?” 林寿山一听,大喜过望,“有的,有的!” 江月白笑道,“那就劳烦林伯父请人过来,此药事关重大,我得亲眼看着人吃下去才行,绝不能让仙门丹药流落到外,否则影响甚大。” “林全!还不快去把人都叫起来,到正堂来。” 林寿山吩咐旁边小厮,小厮却迟疑了下,悄悄对林寿山道:“老爷,您要不先问清楚仙师跟咱家小姐是不是真……” “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滚!” 林寿山一脚踹倒林全,林全畏畏缩缩,带着满身雪去请人。 到了正厅,林寿山让江月白坐主位,笑得一脸讨好,打听林岁晚和天衍宗的事情。 “冒昧问一下,为何我家晚儿不来要让小仙师来?不知我能否再见我林氏先祖一面?先祖不愿屈尊,小仙师可以告诉我贵仙门在何处,我可以自己上门求见。” “你就这么想入仙门?”江月白问。 林寿山斩钉截铁,“那是自然,见过我家先祖通天彻地的手段,如何还能安于凡尘?纵然是要我散尽家财,舍弃身边一切,我也愿求仙访道。” “入了仙门,你可就没有现在这么舒坦的日子了。” “跟长生比起来,这日子又算得了什么?” 凡人都觉仙人好,不知仙人也慕凡。 “所以你拼命生孩子也是为了求仙?” 江月白问得直接,林寿山窘迫道,“晚儿是我子嗣,我不过是想再生一个像晚儿一样有仙根的,到时我先祖再临,能求得先祖带我一起入仙门,亦或赐下修行法门我自己修也可!” “晚儿定也是这个意思,她年纪小做不得主,所以才让小仙师送来丹药,对不对?” 江月白失笑,这林寿山可真能想,看他样子也不像是有所隐瞒,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再见林向天一面才拼命下崽? “可是你家先祖上一次没带你,你又如何能确定他下一次就会带上你?” 林寿山浑身紧绷,心中也没底,只不过是想拼一拼。 这时,林寿山一屋子莺莺燕燕全都打着哈欠,挺着大小不一的肚子进来,不知道发生何事。 江月白扫过一遍,确实如蔡仁所说,看不出来什么问题,包括在外面候着,伺候这些小妾的丫鬟。 “对了,听说你近来身体不错,是不是吃过什么东西?” 江月白刚问完,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她神色一凛,风似的冲到外面。 院外,封闭整个宅院的大阵结界被触动,此时正像水波一样从宅院外墙某处荡开。 江月白到时,看到小厮林全被震倒在地,按着胸口嘴角溢血。 面对江月白,林全眼神慌乱,甩手砸出一只小瓶。 砰! 粉色雾气弥漫,卷向江月白。 江月白身上火煞之气一荡,粉色雾气顿时消弭,林全目骇然失色,爬起来就跑。 江月白站在原地不动,周边风雪在她神识操控之下停滞,雪花凝聚成球,像被牵住缰绳的野马,嘶鸣震动。 去! 雪球激射,尽数砸在林全身上,传来一阵阵断骨声响。 林全惨叫栽倒,双腿双手全断。 江月白把大阵结界分开一道口子,让外面的蔡仁进来。 “怎么是他?” 蔡仁惊讶之余,立刻上前对着林全拍下一张定身符。 林全并无修为,只是个有点功夫的凡人。 江月白余光扫到远处的林寿山和他一众小妾,已经全都呆住,惊为天人。 江月白蹙眉,一挥手,大阵内的灵气卷起风雪,将所有人视线阻隔。 “把林寿山带过来。” 蔡仁点头应是,快步离开。 江月白走到林全身边,垂眸扫视,“我还以为要费些功夫,没想到你这就害怕得想跑了?还是想去通风报信?” 林全怨恨的望着江月白,“你若杀我,我师父定不会轻饶了你!” 江月白挑眉,“你师父是哪位高人?” 林全咬牙低头,不肯说。 蔡仁将林寿山带过来,林寿山敬畏的望着江月白。 “小仙师这是何意?我这小厮跟了我多年,若是得罪了小仙师,还望小仙师看在晚儿和我家先祖的份上饶他一命。” “林寿山你少假惺惺的!”林全忽然喷着血沫破口大骂,骂完又癫狂的笑起来。 江月白同蔡仁对看一眼,林寿山一脸茫然。 林全喊道,“你们林氏没一个好东西,就算是你们林氏先祖和你那宝贝女儿,定也不得好死!!” “林全!你放肆!!”林寿山怒喝。 江月白和蔡仁在旁默默看着。 林全吼道,“今日是我害怕你家先祖上门漏了馅,但你们休想我出卖我师父,人早晚都有一死,我也没什么好怕的!这些日子我替林寿山享尽齐人之福,死也无撼!” “你……你什么意思?”林寿山震惊瞪眼,“你不是……当年被我一脚踢废了吗?” “哈哈哈,我师父可是仙师,活死人肉白骨,这点问题算什么,你那十二个美妾,肚子里可全都是我的种!” 晴天霹雳! 林寿山头晕目眩,一屁股坐在雪地里。 蔡仁吞了口唾沫,对林寿山投去同情目光。 “若是今日没有她坏事,等这些孩子生下来,我也能有仙根修仙!” 林全憎恨的瞪着江月白,突然浑身一颤,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膨胀。 “小心!”蔡仁大喝一声,转身躲避。 砰! 林全整个人爆成一片血雾,林寿山骇然大惊。 江月白面不改色,身上筑基威势一荡,血雾顿消。 “小绿!” 红色灯笼从江月白眉心冲出,当空一卷,吸走一道灰光。 “先别吞,留着我有用。” 第164章 朝天域 第164章朝天域 江月白坐在温泉别院正堂里,手上捏着一块巴掌大的白骨,同玉简作用相同,这是一块骨简。 这枚骨简来自苍炎之地遇到的女邪修丁妍,记录的是一部驾驭鬼魂的法门《五鬼经》。 之前江月白大概扫过,里面有‘五鬼搬运术’‘五鬼挪移术’‘五鬼惑心术’‘五鬼血遁术’等等一系列非攻击性的法术。 其中炼制五鬼过程中有一个激发鬼魂执念的小法门,可以看到鬼魂生前最深刻的记忆。 搜魂之法必须是金丹期以上的高阶的修士对低阶修士强行施展,可搜全部记忆,这个小法门只能看到一些记忆片段,没那么难操作。 “法无正邪,正邪在心。” 江月白呢喃了句,便开始仔细阅读《五鬼经》。 只要不在人前施展,不做恶事,能方便自己,为何要纠结正邪? 看到一半,蔡仁进来,将几包药粉和药方放在江月白身旁的茶几上。 “这是在林全房间暗格里发现的,有能令人昏迷,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迷魂散,还有能令人忘记几个时辰内事情的忘忧散,以及……催\情和壮\阳的。” “忘忧散?跟修真界的忘忧丹是一样的吗?” 江月白拿起药方查看,忘忧丹的药方不好找,忘忧散看起来也不错。 蔡仁道:“算是弱化版,这些药里面都有微量的灵药成分,林全背后之人必是修真者。还有林寿山我问过了,他应该是吃过多次忘忧散,所以关键的事情都不记得。” “林氏这边你打算怎么处理?” 蔡仁想了想道,“凡人事,最好还是用凡人的规则解决,林寿山执着于寻仙,这份执念不是忘忧散就能让他放弃的。” “青州林氏在临安郡鱼肉百姓,作恶多端,常以战神后人自居,实际上他们只是庶支,云州林氏才是正经嫡出。我会想办法给郡守和州牧递几句话,届时林寿山没了这安逸日子,就没功夫再琢磨求仙之事了。” 江月白点头,“我如今算是有些明白,为何天道会有修者不可轻易干扰凡人的规则,对凡人来说,若不知道或者只是怀疑世上有仙,仍能踏实生活,可一旦确定,就再也不能甘心,以至于生出许多祸端。” 蔡仁苦笑道,“可这求仙之路,又岂是凡人想得那么容易,我如今还是愿意在这凡尘中过上几十年富贵日子,不想再把脑袋悬在刀尖上。” “各大修真家族派遣弟子前往皇城出任国师,就是要让凡间帝王相信这世上没有真正的仙,也没有长生,不过是些修小术小道的异士罢了。” “修士瞧不上凡人,但修士也是从凡间来的,帝王若是生了求仙问道之心,便是苍生之祸,牵一发动全身,修真界也会被影响。” “你去处理林氏后续事宜,林全背后之人,我会想办法。” 蔡仁拱手告退,江月白布下防护阵继续钻研《五鬼经》,没过一会,听到后院女眷哀怨的哭声,又加了道隔音阵。 一个时辰之后,江月白唤出小绿,让它将林全的魂魄从灯笼里放出来。 江月白划破自己指尖取血,凌空画血符,符成往前一推,打入面前灰影之中。 灰影震动,以生前执念为核心,开始吸纳黑夜阴气,逐渐化为人形鬼影漂浮半空。 与此同时,四副画面在江月白脑海中闪过。 一副,是林全被林寿山一脚踹到,捂住那里痛苦惨嚎的样子。 一副,是林全扶起一个被林寿山马鞭抽倒的老乞丐,老乞丐握住他手对他道谢的场景。 一副,是林全站在老乞丐背后,听人说着什么。 一副,是……啊呀! 江月白在脑中一通老拳把最后那副画面全打散,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第三幅画面,听到其中声音。 “人自天地降生,自有一口先天灵气孕育体内,有仙根者,这口先天灵气会在六岁左右融入仙根,助其感应天地灵气。” “无仙根者,先天灵气散尽,沦为凡人。你若能取足够多的血脉至亲先天灵气,辅以老夫秘术,便能铸就后天灵根,仙途可期。” 又仔细看过第二幅画面,江月白发现,她傍晚时在市集,见过这个老乞丐。 撤掉防护阵,江月白直奔市集,拐入窄巷,走了半刻钟中,找到一座早已废弃的善堂。 大雪压塌半边屋顶,四处漏风的屋子里,全都是年迈的老乞丐缩在一起烤火取暖。 江月白打听一番,得知她要找的老乞丐,傍晚时已经出城离开。 扑了个空让江月白有些挫败,肯定是她暴露了什么,打草惊蛇,让人提前跑了。 以后再在凡间行走,定要再小心些,这次只是惊跑了人,下次若是被不怀好意的盯上,对她暗中下手,那才危险。 回到温泉别院,江月白又跟蔡仁确定了一下,失踪的孩童果然都是六岁以下。 江月白猜想,老乞丐那抽取先天灵气的秘术恐怕不用血脉至亲也可以。 失踪孩童必定跟老乞丐脱不开关系,至于最近才开始失踪的姑娘,有可能是林全所为。 事已至此,江月白留下老乞丐画像,和关于秘法的信息,让蔡仁将此事上报宗门。 再多的,她也管不了。 此次归乡之旅,虽不圆满,该结束时也该果断结束。 接下来,她还需前往朝天域,寻墨百春,打听天地灵物的消息。 次日一早,江月白拿着从林氏顺手牵来的银钱,从永安城东买到永安城西,所有幼年想要的想吃的全都买下,专门用一个储物袋来装。 舟行高空,江月白拿着两个木马打仗,玩了片刻无趣一笑。 “我以前怎么会对这么幼稚的东西惦念那么久呢?” 摇摇头,江月白把木马收起,大部分东西,她此时已经没了兴趣,大部分吃食,也不觉好吃。 可只有真正得到了,她幼年的缺失才得以填补,往后,再也不会惦记遗憾。 “叫我看看师父给的游记里,朝天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凡人地界称洲,有苍洲,云洲,梧洲三大洲。 修士地界以域划分,如洞天福地,桃源秘境,海市蜃楼一般,地处凡尘又隐于凡尘。 天衍宗所处是奉仙域,位于九域中心,苍云两国边境,历史悠久。 奉仙域往东便是朝天域,百阳宗地界,多山多雨,潮湿多瘴气,盛产毒物。 路途不远,飞核舟行了两日便到朝天域外的群山之上。 落在半山腰处,江月白一路赏景,一路步行上山。 到山巅时,看到一个白衣老者,仙风道骨,正在迎客松下对着石台棋局思索。 老者转头,扫视江湖人打扮的江月白,幽幽叹气。 “回去吧,这里没有仙,老夫在这山中守了二十年,连个仙人的影子都未看到,也不知是谁诓骗老夫,说这群山之中有仙域。” 第165章 沉舟散人 第165章沉舟散人 群山起伏如巨浪,大河滚滚如腾龙,满山繁花似锦,遍野瑶草生香。 江月白站在山巅,俯瞰大地,看白云弥漫,奇峰突起,波澜壮阔之意,令人心胸豁然宽广,心旷神怡。 “老人家,既然此处无仙,您又为何会在这里守了二十载?” 白衣老者执棋的手一顿,望向前方山崖,云海奔涌。 “二十年前,老夫游历天下,足迹遍布三洲之地,自以为天地广阔已尽阅之,却在这朝天峰上得遇高人,他说老夫所见,不过天地微末。” “之后呢?”江月白走过去,在老者对面石凳上坐下,观看棋局。 老者回忆道,“之后他说,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入凡见仙,一念之间。” “什么意思?”江月白又问,“您这茶能否予我一盏?” 老者把茶壶递给江月白,让她自己倒。 “他的意思,是要老夫从这山崖上跳下去,便能见到仙山福地,否则就从旁边的小道下山,入凡尘去!“ 江月白饮茶,“那您为什么不跳下去试试?万一那人并非骗你,而是真仙人呢?” 老者瞪眼,“老夫这不是还没想好吗?” 江月白站起来,“二十年都未想好,您确实没有仙缘。” 拱手一拜,江月白径直走到山崖边。 老者心中一紧,双目湛湛的看过去。 高山风大,江月白秀发飞扬,衣衫猎猎,她转身,对老者一笑。 撤步后退,一脚踏空。 “小女侠!!” 老者惊骇睁眼,看着江月白坠落,他丢下棋子快步跑到山崖边。 一剑冲天起,俊秀少女御剑乘风,逍遥天地。 大风起兮,浮云飞扬,老者剧烈的震动的眼眸中,倒影出风云突变,仙境骤现之奇景。 只见那群山万壑之后,天宫琼阁无尽头,浮山飞瀑雾朦胧,如蓬莱仙境,瑰奇壮丽,如梦似幻。 御剑少女,肆意遨游,于滚滚云海之中消失不见。 老者瘫坐在地,内心震动无以复加,他颤颤巍巍回到棋台边,抓起茶壶灌下一大口。 殊不知,江月白在里面加了忘忧散。 回想适才仙景,顿感天旋地转,伸手欲抓,仙景越抓越散,老者昏倒在地。 片刻之后,老者醒来,茫然四顾。 “老夫为何又无故昏睡?” 摇摇头,老者起身回到棋台边,继续一人独坐,孤身待仙。 “这天下,哪来什么仙域……” * 江月白御剑飞了小半日,那座浮于半空的巨大城池才逐渐从云雾中露出边角。 金城千里,气势雄伟。 江月白所见的这一面城墙上嵌有九尊巨大龙头,水从龙口吐出。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轰啸之中水雾升腾,为朝天阙增添几分仙家气势。 周边山峦叠嶂,璇霄丹阙,除了大能修士洞府,皆是朝天阙一些小门派,小家族驻地,遮蔽在各色虹光之中,不可窥视。 一声鸟啼。 赤红火光从江月白身边冲过,差点把她从飞剑上闪下去。 只见气势傲然的修士坐在威风凛凛的烈火金雕背上,直入朝天阙宫门。 周边这样的修士不少,驾驭各种灵兽和飞行法器,或独行,或结伴,阵阵笑声从各方传来。 还有巨型浮空舟,船帆猎猎,阵光闪耀,像座小山般停在朝天阙外,船帆上书‘百阳宗’三字,让周边修士避之不及。 江月白寻到宫门入口,跟那些初入朝天阙的修士一起排成长队,等待入城。 她是筑基修士,可以直接御剑到宫门口,若是练气修士,只能到朝天阙下的贯天江边,付灵石乘坐御空舟,统一入城。 入城手续并不复杂,报上身份,交一百下品灵石入城费,领取朝天阙令牌便可。 江月白排队时看到前面的修士说自己是散修,百阳宗的守卫弟子并未过多追问,收了灵石放行。 她眼珠转动,到自己时,果断道:“山野散修,沉舟散人。”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此番在外游历,非必要时先用化名。 交上一块中品灵石,江月白拿到令牌顺利入城。 城内跟江月白去过的坊市没什么大不同,也就是更加气派,更加繁荣热闹。 江月白才走出宫门不远,三个六七岁的练气初期小孩一拥而上。 “前辈您是第一次来朝天域吗?我这里有朝天域的详细地图您要不要看看?” “前辈你是需要住店还是买卖东西,朝天阙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我可以带您去。” “前辈需要打听什么事吗?别看我小,朝天阙鸡毛蒜皮的事我都知道。” 江月白站定,先问领头的女孩,“地图我看看。” 小女孩赶忙取出一个卷轴,在江月白面前拉开小半边,上面清楚的标注着朝天域各处洞府归属,门派名字,还有朝天阙一角,街名铺名一应俱全。” “前辈只需投入一道神识,就能在地图上标记出当下位置,方便您找路,我这地图可是精品,只要十块下品灵石。” 江月白点点头,又问瘦高的男孩,“我想打听一个人,叫墨百春,道号无嗔散人,是个双腿有疾的女傀儡师,约摸金丹初期修为,你能打听到吗?” 瘦高男孩眼神灵动,先点头,才道:“朝天阙出入的金丹真人没有筑基前辈那么多,只要她来过,我肯定能打听到,就是需要几天时间,得三……五块下品灵石。” 江月白不欲跟这些努力谋生的孩童计较几块灵石,笑道:“好,你们先带我去此地山海楼,待我换好灵石,再给你们付账。” 找到山海楼,江月白换了些下品灵石,又跟山海楼的伙计打听了下朝天阙内各个客栈和租住洞府牙行的情况。 最后选定一家价格适宜,安全性好的客栈,让那三个孩子带她过去。 付了十三块灵石,拿了地图,江月白跟负责打听的孩子约定好有消息之后再付灵石。 “沉舟前辈,三个月前万毒林那边天降异象,说是古修洞府现世,好多金丹真人和筑基修士都去探查了,到现在还都没消息。” “若是您打听的无嗔散人也去了万毒林,恐怕我一时半会也打听不到,还请前辈稍安勿躁。” “知道了,我先付你一块下品灵石做定金,一月内我都在这里等你消息。” “多谢沉舟前辈,您是我们在这里遇到的最大方最好的前辈。” 三个孩子开心离开,江月白在客栈租了间房。 房间里,江月白展开朝天域的地图,发现此地幅员辽阔,高山密林数之不尽,还有一些小型秘境散落各处。 那个孩子说的万毒林是朝天域最大一片沼泽雨林,毒瘴弥漫,毒物肆虐,地图上标注着极度危险字样,建议筑基中期以上再进入。 “先到处逛几天,等等墨百春的消息,然后去鸿雁楼看看师父有没有给我写信,再给师父写信报个平安,也不知阿南筑基如何了?” 第166章 鸿雁传书 第166章鸿雁传书 【吾徒月白亲启: 苍炎之地诸事定,为师于冬月中旬归宗。 万事皆安,勿念。 知你关心宗中亲友,特书信告知。 南枝筑基功成,道台一品。景山忧思成疾,敬告其师光寒,现已归家。 云裳拜师苍火,大典本欲同虞秋池结丹大典同日举行,云裳突然留书离宗游历,虞秋池紧随其后。 大典当日,苍火独守空殿,光寒出言嘲讽,二人动手,拂衣镇压。 言及拂衣,有一事,其徒唐未眠领任务出宗,何忘尘掌管天罡峰事务首日,搬账册于拂衣面前,哀嚎痛哭,涕泪横流。 拂衣知天罡峰不富裕,却不知天罡峰负债累累,如今已禀明宗主,前往北海诸岛,猎妖还债。 花溪谷一切如常,管事郭振闭关筑基,尚不知结果。 齐明齐悦能力卓绝,天哭峰上下井井有条。 为师困顿宗门几十载,如今结婴,有心一闯,欲往极南混沌之地积累化神资源。 天地灵物之事,可往流沙域一探。 其余已托付拂衣留心,若有消息,鸿雁传书,传书口令信后附言,汝可先行修书一封问候。 修行之事,汝一向自有主见,为师放心,只叮嘱于汝,早日辟谷,切莫贪嘴,口腹之欲拖累心境,太上长老道心不前,便是酒欲难消之故。 汝之传书口令为师已告知南枝等人,可静候佳音。 另,七年后云龙会,为师必归,与汝白水域相见。 海天在望,善自保重 师九川,此嘱】 【师父尊鉴, 顷诵手书,具悉一切。奉违提训,屈指月余。自梧洲分别,冬去春来,明月清风,历历在目。 吾一切安好……(以上用力划去) 师父,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写信都得这么咬文嚼字,直接点不好吗? 您是我师父,我就不跟您见外了,您也别嫌我信写得太白,我这不叫白,这叫跟您亲! 只有给不喜欢的人写信,才会只写几个字,好像写多一个字都能累死一样。 跟师父您回信,我自然要长篇大论,全方位让您知道我的近况,如此才能放心。 给您回这封信的时候,我人在朝天域,这里跟咱们奉仙域的风土人情很是不同。 此处气候湿热,无论男女修士,肤白俊美者众多,十分养眼。 问及原因,都言此地修士喜食辣,可排毒。 我在咱们那边偶尔也吃辣的东西,但这边的辣格外好吃! 您不知道,他们饭食简单,常常只煮一锅红汤烫肉煮菜,光红汤香麻的味道就已让我垂涎三尺,再把妖兽肉切薄片,往锅里那么烫上三息,啧~ 初入口时火辣辣的烫舌头,第二口就上头了,别提多鲜嫩爽口,椒麻咸香了,配上当地特产冰泉酒,简直回味无穷,令人上瘾,我从来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师父放心,我只吃了一次,体味一下不同的地域的特色,没有吃太多,真的! 我还学会了打雀牌,结识了几个牌友,打牌之余一起游彩林翠海,看叠瀑雪峰,上雾山采仙茶,下龙沟捞灵贝。 那次我被龙蟹夹到手,疼得我嗷一嗓子就哭了,面子丢尽,但是那晚的辣炒龙蟹特别好吃。 我就尝了一口,没多吃,真的! 我还跟人结伴去了几次万毒林,里面毒瘴凶猛,毒兽毒花防不胜防,每次去猎杀妖兽,总要死人。 拂衣真君给我的阵盘和苍火真君给我的法器起了大作用,让我次次都能逢凶化吉,并且收获颇丰。 我发现朝天域的人特别会吃,林中猎妖那几次,带不走的妖兽肉他们就地切了穿成串,烈火烤到滋啦冒油,一把辣椒一把盐,香到咬手指,我能吃掉一整头玉角牛(此段划掉) 虽然到处吃逛(划掉)游历问道,但我修炼上并未松懈。 如今火煞灵体,改修火系功法确实进境飞速,短短几月,就已经快突破到功法二层。 只是灵体经脉被火煞之力锤炼过,其他灵气流入其中,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被火煞灵气焚尽。 五行莲台本身无法五行轮转,也只能提炼火煞灵气为火行精气。 对此我很无奈,冥思苦想之后,忽然想起我是草,不是,是半人半草,我可以继续修仙芝一族的功法。 根据《小千叶手》中所言,仙芝一族不炼体,只炼神魂神识,神识强大可直接掠夺天地灵气施法,此道倒是跟灵耕师草木诀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惜我自己不得其法,又无相关书籍参考。 妖族入门功法好寻,进阶功法难得,我在朝天阙找遍了所有铺子都没有收获,山海楼都说筑基以上的妖族功法被妖族管控,很难弄。 我在朝天阙黑市下了重金悬赏,就看这段时间有没有好消息了。 若能找到《小千叶手》后续对应筑基期的功法,或许我可以将我神识属性俱全的优势发挥出来,解决眼下问题。 朝天域的生活很精彩有趣,此地修士心境也比其他地域修士心境松弛,相当一部分人遇事看得开,肯定是因为物产丰富,吃得好有幸福感。 当然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杀人夺宝,争抢资源这类争端,到哪都避免不了,百阳宗在这里一家独大,尚能镇住大局。 整体上,我很喜欢这里,就是平日花费灵石不少,所以我每日都会在朝天阙南集摆摊半日。 火属性的符箓,丹药和阵盘我自己可以产出,另外再加上各处游历时所得妖兽材料,灵草毒虫,和送上门的法器什么的,生意格外好,让其他摆摊修士都羡慕得牙痒痒。 师父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厉害,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 对了,也有件不好的事情,就是我自己起的道号被他们嘲笑了。 您别问,我不想说自己起了什么道号,总之您再帮我想一个吧,等到将来我结丹的时候,您再告诉我。 一定要非常好听,非常有意境,并且是绝对不能有歧义的道号! 不能有歧义,这点很重要! 书短意长,想说的很多,想请教您的问题也很多,我还是忍忍吧。 极南混沌之地听说极其凶险,师父一定一定一定要小心。 敬请尘安,盼回复。 徒月白敬上】 【拂衣真君尊启, 师父让我写信给您问候,我也不知道怎样算问候,要不我给您讲个笑话…… (反复划去很多行) 我实在不知道应给跟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您喜欢听什么。 要不我还是请教您一些阵道问题吧,我看了您给我的那些玉简之后,正好有一肚子问题想请教您。 尤其是关于那个小挪移阵,我在鸿雁楼看到远距离传信的大挪移阵,就想知道其中到底精简了哪些部分。 我平时都有记录问题的习惯,就将整理好的册子随信送过去,您有空看看,帮我解答一二。 另,此信超重,传到北海费用颇巨,我昨日打雀牌输了些,还想买麻辣兔腿,劳烦您垫付一下。 (呲牙笑脸) 恭请金安,乞复候教! 月白敬上】 第167章 卷哭南集 第167章卷哭南集 朝天阙,桑竹小栈,后院客房。 江月白泡在放了龙力锻骨散的药浴中,头发挽起用木簪固定,露出修长脖颈,热气氤氲,她舒展放松,让药力浸入骨骼。 昨日猎妖归来,手臂和肩头几处受伤的地方,已经自行恢复到只剩下点点红痕。 “林向天这锻体药浴真不错,才泡了两次,先前他们普通法器劈不开的铜骨兽一拳就被我打爆了。” 江月白举着一面青铜古镜,对着糊成一片的镜面左照右照。 “我也才刚十六,秦六娘就让我吃定颜丹,还是过两年再吃吧,我要做个成熟的女修。话说这破镜子究竟有什么玄机呢?” 凝光镜在江月白手里已有小半年,还有那支笛子,她到现在也找不到使用窍门。 凝光镜还好,最起码能挡下两三道法术,笛子是完全没用处。 明明是十万年前修士的法宝,不可能没有特殊之处。 泡澡泡到水凉,江月白收起凝光镜起身穿衣,她最近个头长得快,初到朝天阙时买的几件长裙袖子都短了些。 “看来还是得去买件伸缩自如的法衣穿才好。” 江月白把羽鳞甲套在外裙下面,披上墨纹白袍,散开一头黑发,坐在桌边开始画符。 临近百阳宗年中小比,最近摆摊生意特别好,明日需多加五十张八品炎爆符,还有九品火弹符也得多备点。 右手画完八品炎爆符,江月白活动酸痛肩膀,换了左手继续绘制九品火弹符。 她的符,因为她灵气特殊,所以符中都带有很微弱的一丝煞气,别人很难察觉,只会觉得她的符效果比其他人的符好许多。 画完符,江月白又刻了一个时辰阵盘,九品烽火阵和八品火狱阵。 摊位上卖的丹药只有一种能短时间内引爆灵气,增加火法威力的沸血丹,前些日子集中炼了七天,还有富余。 这段时间为了摆摊,江月白并没有刻意去学习符,阵,丹三道,熟练度却在这日复一日大量产出之下提升不少,突破进度皆过半。 备好货,天色微亮,距离南集开放还有半个时辰,江月白从专门放食物的储物袋里取出一个油纸包着的麻辣兔腿。 烈火稍稍卷过,兔腿顿时焦香扑鼻,滋滋冒油。 江月白一口咬下,咔哧脆。 “还是焦焦脆脆最好吃,嘶~好辣好麻好过瘾嘶~” 躺在窗下摇椅里,江月白一边吃兔腿,一边看《烈阳心经》,心想一会吃颗降尘丹排毒,这兔腿就相当于没吃。 《烈阳心经》是之前苍炎之地秘境中,从烈阳宗弟子段莺飞储物袋中找到的,她之前还以为是烈阳宗的功法。 到了朝天阙才知道,随便一个书摊上都一摞,买一本还送《万毒林奇物志》。 功法是筑基期的粗浅功法,也是火属性,对比苍火真君的《火炼苍穹秘法》是真的差太远了,但是其中有几个控火的小窍门很不错。 跟《离火诀》相结合,去繁求精,让她如今对火的控制越发熟练,已经能做到火随心动。 之前炼制沸血丹,一开始总失败,后来便是靠这控火的方法才逐渐能够稳定产出。 但她炼丹之法没问题了,丹炉却扛不住七天不熄火的狂烧,炸了! 今日收摊,还得买新的去。 旭日东升,万物初醒。 朝天阙南城集市热闹非凡,人群摩肩接踵,被各处摊位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弄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叫卖声此起彼伏,讨价还价,不绝于耳,很是嘈杂。 南集以往并不像此时这般热火朝天,也是最近这几个月才逐渐压过其他集市,成了朝天阙人流最大的集市。 江月白早早来到自己租的摊位处,她周围摆摊的修士看到她,全都虎躯一震,头皮发紧,数道目光嗖嗖嗖的射向她。 江月白浑然无觉,从储物袋中取出竹席铺好,其上再铺一张纯白的毛皮,净尘术扫过三次,确保纤尘不染。 紧接着,江月白一样一样取出自己的货品。 天青色丹药瓶清新素雅,红木雕花盒中的符箓崭新平整,阵盘以润油擦拭到干净发亮。 灵草去净尘土洒上尘露,矿石按色摆放令人舒适,几只莲蓬插在长颈瓶中,是装饰又是货物,法器一器一盒,各有千秋。 江月白就像一个工匠对待艺术品般,一丝不苟的调整每一样物品摆位朝向,力求将所有东西最好的一面展示给购买者。 在那白色毛皮的衬托下,她摊位上每一样物品都看起来很有档次,也很贵! 江月白隔壁,被她挤到没生意撤摊的空摊位上,新来的年轻男修目瞪口呆的望着江月白的摊位。 再看他自己的,打着补丁的深蓝破布皱巴巴的铺在地上,上面矿石灵药,符箓丹药等货品全都乱七八糟的堆在一处。 丹药瓶发黄有裂,符箓皱巴巴像被揉过,灵草好像从用脚从泥坑里抠出来的一样,更别提其他东西,卖相不堪入目。 不对比,就不知道什么叫扎心。 虽然他那蔫巴巴全是泥的灵草,价值都足够买下她半个摊位的物品。 但年轻男修还是感觉自己像个逃难的乞丐,背着一堆不值钱的破烂。 又不是山海楼那种地方,谁家摆地摊搞这么夸……!! 年轻男修扫视周围,摊主们已经陆陆续续摆好摊,竟然清一色,全他娘的是这种皮毛打底,东西带盒的套路! 年轻男修一抹脸,他算是知道为啥南集人流突然变大,有些东西比别处贵,还好多人来买。 东西没变,是人心大大的坏了! “道友,铁链子帮我剥五颗。” 有人上门,年轻男修一听火气上来。 “我给你脑袋剥开,谁家卖铁莲子不是一整个莲蓬……!!” 话未说完,年轻男修瞪大眼看着隔壁摊位的江月白,正手脚麻利的帮客人把莲蓬里的莲子一颗颗剥开,擦拭干净装盒。 “要不是隔壁铁莲子被人包圆,你当老子喜欢到你这里买?也不看看你这都什么破烂?” 年轻男修:…… “道友买铁莲子是吧,我这里剥,立刻就能剥!” “道友看这里,我这里不但剥,买五颗还送一颗。” 年轻男修:………… 南集摆摊,现在这么难了吗? “道友,新来的吧?” 一个魁梧男修走到年轻男修身旁,下巴点了点江月白,语重心长。 “在咱们南集,你最好别惹这个翻船散人。” “啥散人?怎么还会有人用这么不吉利的道号?” “道号不重要!”魁梧男修一脸沉痛,“你看咱们南集,现在什么铁莲子散卖帮剥,灵药洗净装盒,矿石去杂质等等,还有这毛皮地毯都是她带起来的!” “最他娘过分的是,她前一阵子卖妖兽肉,还带去皮切片,让人拎回去就能烫,俺卖了几年妖兽肉,头一回见着这样的,现在每个客人上门,俺都得给人片成肉片,他娘的,最过分的俺的对头都开始给人切丝了,听说还有人雕花都学上了。” 年轻男修眼神一厉,“她这不是砸大家饭碗,坏规矩吗?怎么不找人……” 魁梧男修一副你不懂的眼神,“虽然俺们欲哭无泪,但你还别说,这整个南集包括俺那摊位回头客多了不少,赚得比以前多了数倍!还有你看她摊位上那几件法器,只看不卖,你知道都是谁的吗?” 年轻男修摇头。 魁梧男修道,“三个月前,南集恶霸趁她出门猎妖欲对她下手,第二天她摊位上就多了那恶霸的成名法器,两个月前,东集恶霸又欲对她下手,次日她摊位上又多一件法器,上个月……唉!” “总之,我算是知道她为啥叫翻船散人了,她不是翻自己的船,是谁碰上她谁翻船!就连百阳宗的找她麻烦,也不知道为啥突然就熄火绕着她走了,她肯定还有别的什么身份,你最好别惹她,多跟她学着点,有好处。” 年轻男修忙不迭的点头。 “沉舟前辈,沉舟前辈!” 一个小男孩分开人群跑过来,停在江月白面前气喘吁吁,缓了片刻凑近小声道:“沉舟前辈,秦六娘前辈让我跟您说,古修洞府的封印这几日有松动,大概是要重新开启了,她想让您明日跟她一起过去看看。” 江月白眼睛一亮,她已经打听清楚,墨百春确实在万毒林古修洞府里,否则她不会在这里停留这么久。 “好,你跟秦六娘说,明日辰时,朝天阙北门外见。” 家里人羊了三天,我目前还行,最近先保持双更,要是哪天更新晚了或者断了……你们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