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野温柔》 第1章 初遇·小哑巴和温野狼 远处隧道里传来轰鸣声,站台播报:“各位旅客朋友你们好,由燕城开往江都的g3258次列车即将进站……” 晨风吹散许星毛绒绒的额发,她的手机剧烈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爸爸”。 许星怔怔盯着那两个字,紧抿双唇,红了眼睛。 一分钟后,电话自动挂断,屏幕上显示未接来电52个。 紧接着一条短信进来,和刚才的并列在一起。 爸爸:[许星,你个赔钱玩意儿,赶紧给老子滚回来!你就跟你那个死了的妈一样贱!要不是老子收留你,你他妈能活到现在?!] 爸爸:[你给我听着!你妈死了,现在我是你的监护人,你乖乖回来,我还能养你到明年,送你上大学。一个小时之内再不回来,你就是死在外面也他妈活该!] 爸爸:[老子供你吃供你穿,老婆都进局子给你妈赎罪,你还有什么不满?!整个许家上上下下哪里对你不好?!居然敢跑?老子就打断你的腿,锁在家里,我看你往哪里跑!] 许星握住手机的手止不住地发抖,满腔的怨气和委屈无处发泄,鼻尖一酸,一滴眼泪砸在屏幕上。 哪里不好?明明哪里都不好。 柳荷破坏了她的家庭,开快车撞死了她妈妈。 许志舒愿意养着她,不过是因为她的心脏刚好和患先心病的许薇能配型。 在他们眼里,她只是许薇的心脏容器,指不定哪天就死在了手术台上。 好?这怎么能算得上好! 列车缓缓进站,许星抬起手臂从眼睛上狠狠擦过,咬着牙,忍者铺天盖地的委屈和绝望,将电话卡拔了出来,扔进垃圾桶。 母亲车祸身亡后,她被接到生父许志舒家,本想等一年后考试结束就离开,如今连一周都没有,她就被迫颠沛流离,去丹里小镇寻找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外婆。 她的座位在窗边,是双人座。列车发车前两分钟,边上有人影晃动。 隔着一个座位的距离,许星闻到淡淡的烟草味。 视线里一条黑色工装裤,裤脚束口,脚踝处骨头凸起,连着经脉,有一种禁欲的美感。 随后,那人在她身边坐下。双腿随意懒散地抻着,膝盖处骨骼形状明显,工装裤自膝盖下垂时产生的褶皱漂亮得晃眼。 许星呆愣愣地看着那些漂亮又杂乱的衣物线条,耳边突然响起手机铃声,吓得她抖了抖肩膀。 余光里,一只漂亮的,骨节分明的手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手背上,青色经络微微绷着。 “有事说事,有屁放屁。” 男人嗓音冷锐,透着不耐,耳边的空气在他开口的瞬间微微颤动。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哼笑一声,带了点痞气:“别扯那些有的没的,老子是瞎了还是瘸了,用得着你接?” “……” “行了,晚上八点到,别想着偷懒,好好看店,照顾好阿婆。” “……” 说完,也不管对面的人还在嚷嚷,直接挂断电话。 许星垂眸,吸了吸鼻子,混沌的脑子拧发条似地转了起来——晚上八点到,她也是。 她眨了眨眼睛,难道他们的目的地一样? 丹里是一个小县城,江都是省会。到江都后还要换乘,之后在市高铁站下车,再转两趟班车,才能到丹里。 她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晚上八点到。 许星睫毛很长,眼睑下垂时像两把小扇子,轻飘飘地扇在人心上。略显苍白的唇有些不安地抿着,如果目的地一样的话,她是不是可以跟着他? 她抱着怀里的书包,长长舒了口气,头靠着车壁,缓缓闭上酸胀的眼。 高铁快速运行,盛夏烈风呜呜作响,女孩靠着车壁,眉心紧锁。 温峋淡漠地瞥她一眼,漆黑双眸冷清锐利,不过一秒,他收回视线,专注手机。 - 许星是被噩梦吓醒的,她又梦到妈妈倒在血泊里的模样,眼泪流了一脸。 醒来时,窗外阳光正盛,在窗台上浅浅印下一个沿。 胡乱擦了一下眼泪,低头端坐。情绪缓过来后,她有点想去卫生间,于是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男人。 他正在玩射击游戏,双手漂亮得过分,手机被他卡在两手之间,食指抵住手机沿,两个拇指分别控制屏幕左右端的操纵键,速度很快,异常灵活。 趁着他玩游戏,许星打开备忘录,手指在屏幕上轻戳,戳完之后等了他半个小时,终于等到他游戏结束。 男人穿一件黑色宽松t恤,袖口在手肘上面一点,露出来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 许星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戳他,指尖传来硬邦邦的触感。 她抬眼,温峋转头,视线瞬间相撞。 许星这才看清他的模样。 寸头,几乎贴着青皮。眉毛浓黑,单眼皮,很薄,眼窝微微凹陷,右边眼尾上一颗黑色小痣。 瞳孔很黑,像是河底坚硬的岩石。看向她时,眼底带着疑问,却依旧挡不住里面藏着的张狂,像一头野性难驯的猎豹,透着强烈的匪气,压迫感十足。 许星心跳滞缓,身体紧绷,张嘴想要解释,一时间忘了自己不会说话,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脸瞬间红了,又急又窘,仓惶低头躲避他的视线,手忙脚乱地打开手机备忘录,举到他眼前。 屏幕上方一排小字:[可以麻烦让一让吗?我想出去一下。] 温峋长眉一挑,打量着眼前快把头埋到胸口的小姑娘,自喉间发出一声哼笑,痞气十足:“不会说话?” 许星肩膀霎时绷紧,捏着手机的指尖泛白,羞耻和自卑让她抬不起头。 许久,她终于在那强烈的,极具侵略性的视线下点了点头。 灼灼烈日下,苍翠山峦急速倒退,滚烫长风擦着车厢,如同呜咽的悲鸣。 沉默的这两秒时间里,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下来。 只有她,最丑陋,最不堪,被赤裸裸地晾在风里,被晒得心脏发疼。 好在温峋并没有让她继续难堪,他从座位上站起,让到过道上。 许星匆忙起身,朝着他微微压下肩膀,表示感谢,随后朝着车厢尽头的卫生间走去。 温峋拎着手机,散漫地背靠座椅侧边,长腿微屈,犀利的眼落在许星背影上。 从上车他就注意到了,他的邻座,皮肤很白,微微泛着粉,却单薄,瘦弱,跟麻杆似的。 脸还没他巴掌大,长了一双澄澈的鹿眼,被水一浸,红通通的,涌动着不安。一直埋着头,容易受惊,刚刚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还哭了一鼻子。 温峋垂在裤缝边的手指动了动,一下一下地敲着节奏,最终得出结论: 这姑娘敏感,自卑,对外界充满不确定性和不安全感。 这情况,估摸着是被渣男pua,失恋了,正离家出走准备去质问渣男分手原因。 他啧了一声,心道,年纪轻轻不学好,长得漂亮果然没脑子,又傻又怂。 第2章 他的骨头一定很漂亮 许星回来时,温峋还站在过道上。 他很高,肩膀躬着,低着头,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打字。 从许星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侧脸。 轮廓硬朗,鼻梁自山根延伸,很直,像陡峭的滑坡。下颌线条锋锐流畅,漂亮得不像话。 许星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在想,他的骨头一定很漂亮。 听到脚步声,温峋抬头看向她,四分之三的侧脸落在她眼里。 许星牵起嘴角冲他腼腆地笑了一下,快速回到自己的座位。 温峋眼神凝滞了一秒,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真他妈漂亮。 那双鹿眼笑起来时微微弯着,因为哭过,还有点红,水盈盈的,脆弱得不堪一击。 温峋喉结滚动,身为男人天生的保护欲正在疯狂作祟。他拧眉,掩饰性地轻咳一声,在她身边坐下。 刚坐下,手臂又被人戳了戳。 转头,小姑娘将手机递过来,上面就两个字。 [谢谢。] 温峋看完,瞭起眼皮,极具侵略性的视线落在她精致的脸上,淡笑一声:“不谢。” 说完,在心里默默加一句:怂蛋。 不对,是漂亮的又傻又怂还想让人保护的蛋。 - 高铁到站后,许星跟丢了人,不禁有些失落和迷茫,却在客运站换乘汽车时第一眼就看见了早就等在车上的温峋。 他正低头玩手机,要笑不笑的模样显得有些吊儿郎当。 不知道对面发了什么,许星听见他骂人:“傻逼。” 她正犹豫着坐哪儿,身后有人催她:“小姑娘你干嘛呢?后面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上车,别挡道啊。” 许星肩膀一抖,转头才发现她身后已经站了好几个人,她歉意地笑笑,想也没想坐在温峋身边。 身边落下一个影子,相连在一起的座位微微凹陷。温峋专注手机,没有注意身边坐了谁。 直到他视线一晃,看见一双有些熟悉的白色板鞋,还有那麻杆似的又细又长白得晃眼的双腿,长眉一拢,转头,愣了。 姑娘还是那个姑娘,座位还是双人座,只不过这次他在里面。 温峋打量着许星,漆黑的眼珠里有疑惑有探究。 而后,他哼笑一声,眉间尽是桀骜和张扬,转过头,心想:真他妈巧。 但他没想到还有更巧的。 一个小时后再次换乘,刚坐下,漂亮的怂蛋又坐在他身边。 温峋整个人都惊了,英挺的眉蹙在一起,一次两次是意外,这都他妈三次了,还能是意外? 脑子一转,一个惊人的想法浮现:这怂蛋不会是半路改主意看上他了吧? 温峋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赶紧往窗边靠了靠。 许星低着头,脸红成了番茄。 她突然意识到,她的行为,好变态。 旁边人的手机一直在响,似乎有很多消息等着他回,后来他来得打字,直接发语音。 “让她明天来,老子今天休息,没时间伺候她。一个破纹身来来回回多少次了?”他冷笑一声,话峰冷锐,又痞又野,“也真他妈能跑!” 刚发出去,对面也回了一条语音。 温峋手快,直接点开了:“那她还不是为了峋哥你吗?就这追你的架势,都能感动天感动地了,怎么就是感动不了哥哥你的心呢?” 最后一句拿腔捏调,贱兮兮的。 温峋嗤笑一声,回:“怎么,想给她儿子当后爸?行啊,你师父我大方点,让给你,明天你接待她。” 刚发出去,温峋的手机开始连环响。 “峋哥,师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温爸爸,求求您,原谅我吧!等您老了,我在床边给您端屎端尿,绝无怨言!” 最后发来一个哭着下跪求原谅的表情包。 温峋言简意赅回了一个字:[滚。] 许星心想:哦,原来他是一个纹身师。 温峋长得正,眉眼锋利,浑身上下一股子狠劲,那副桀骜不驯,目中无人的模样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姑娘少妇。 刚才那位让人避之不及的顾客就是其中之一,为了见他,每逢周末必从市里跑到镇里。 温峋烦不胜烦,又因为她是顾客,不能明目张胆赶人。 她又偷偷看了一眼他的手,手指很长,指节分明,手背青筋微微凸起,不是很白,却很有力量。 那么漂亮的一双手,确实很适合纹身。 窗外的天,已经成了墨蓝色,路灯渐次亮起,汽车在路上抖个不停,车里的人也跟着上下颠簸。 丹里建在群山围绕的山谷下,一条小河自山谷中间穿过,将小镇一分为二。 他们行驶在山谷中间,两旁是漆黑蜿蜒的山。 晚上八点,破败倦懒的小镇灯火明明灭灭,暖黄的灯光点亮了小镇。 许星捏紧书包,心脏悸动不止,说不清是恐慌还是紧张。 之前一直忽略的问题赤裸裸地摊在眼前:千里奔逃,外婆愿意认她,收留她吗? 汽车停稳,温峋终于转头看她,阒黑的眸子闪动着玩味,吊儿郎当地问:“我说小妹妹,跟了老子一路了,也差不多了吧?” 他犀利的眼从上到下打量她,掀唇,嗤笑,“老子可没兴趣陪离家出走的小姑娘玩儿,更没兴趣把人捡回家。镇上有旅馆,爱住就去住,别他妈再跟着我。” 说完,长腿一跨,拎着行李箱,转身下车。 许星面红耳赤,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她背着书包下车,温峋背对着她,站在路灯下,低着头,肩膀躬起。 灯光流泻,他的影子变得很小。 许星轻轻咬唇,跟了上去。 走得近了,几缕青烟飘过来,空气中是浓烈的烟味。 温峋将打火机放进兜里,单手拎着行李箱,准备离开。 脚刚迈出去,便感觉到自身后传来一股牵引力,柔柔弱弱的。 他转头,许星就站在他面前,小手揪着他的t恤下摆,一双鹿眼眼巴巴望着他。 眼里春潮映晚灯,潮水微漾,灯光明灭。 温峋:“……” 温峋对她的无赖行径感到好笑,深吸了一口烟之后拿下来,手指轻轻一弹,小半截烟灰扑簌簌落下。 他躬身,奶白的烟圈吐了她一脸。 他在烟雾里低笑,眼里毫不掩饰的轻佻和玩味,骨子里透着股懒散劲,语气暧昧露骨。 “小妹妹,想谁老子,得先拿个号码牌,乖乖排队。” 他凑近了些,说话间,呼出的热气几乎喷在许星脸上:“不过,老子不喜欢你这种瘦麻杆似的身材,抱着硌手。” “还有,”他伸出食指戳了戳许星的肩膀,贱笑着,一字一顿,“本人很贵,不接受白嫖。” ? 第3章 他弯唇,笑得痞坏,“捡的。” 许星蓦地瞪大了眼睛,对温峋突然表现出来的流氓气息感到茫然无措。 夏夜里,温度高得离谱,街边草丛里,不知藏了几只青蛙,一直“呱呱呱”地叫。 许星在这聒噪的叫声里,从头红到脚,臊得额头都出了汗。 她下意识张嘴,突然想到自己不能说话,连难堪都顾不上,瞪着双鹿眼,慌忙摇头,否定温峋乱七八糟的猜想。 她没想那个他,这人脑子里怎么尽是脏东西! 男人只是极其轻蔑地笑了一声,那眼神似乎对这种事已经屡见不鲜。 许星怕他走,一手揪着他的衣服,一手快速打字,急得整个鼻尖都是晶莹的汗珠。 她把手机举到温峋面前,神色焦急。 温峋瞥她一眼,看向手机,几句话用空格隔开,连标点都没来得及打。 [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只是目的地相同我叫许星来这里是为了找我外婆我外婆叫杨萍萍以前是小学老师住在丹里镇芙蓉街杨柳巷52号我的手机没有网不知道怎么走可以麻烦你告诉我大致在哪里吗你只要告诉我大致方向我自己会找过去的不会再麻烦你拜托了] 温峋:“……” 气氛一时安静,燥热的晚风吹得人浑身发烫,路边几只青蛙还在“呱呱呱”地叫。 他用舌尖抵了抵脸颊,妈的,自恋症害死人。 饶是他那么厚脸皮的人,此刻也有点尴尬。 还有,脸真他妈疼。 感情人家跟他一路,还真是巧合,而且只是为了问路,不过…… 温峋直起身,一双漆黑而锐利的眼睛打量着她。 那眼神刚毅冷锐,和刚才截然不同,好似一头凶狠的野狼,随时咬断她的脖子。 许星莫名有点害怕,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 刚抽完烟的嗓子有点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让人耳朵发痒:“长这么大,连路都不认识还想找外婆?你这外婆当得可真够冤的。” 许星听出他话里的冷嘲热讽,听出他在骂她没良心。 她没法反驳,只是低下了头,咬紧唇瓣,鼻尖微微泛酸。 紧紧抓住温峋衣角的手松了些,最后放开。 温峋瞥了一眼被她抓皱的衣角,一言不发。在垃圾桶上灭了烟,提着行李箱,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身后静悄悄的,没听到脚步声。 他转头,盈盈一方天地,一抹纤薄瘦弱的人影圈进眼里。 缩着肩,低着头,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捏住牛仔短裤的裤缝,书包的肩带自肩上耷拉下来一只。 她就这样惶惶然站在路灯下,形只影单,好像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她肩上,茫然又委屈。 温峋没见过这么软蛋的人,没好气道:“腿长着没用就砍了,当什么摆设?!” 许星猛地抬头,隔着几米看见温峋不耐烦地转身。 她嘴角微微弯起,抬起手臂抹了一下眼睛,红着眼眶小跑着过去,跟在温峋身后。 他有点凶,嘴巴又坏,还满脑子脏东西。 可是,在她茫然,心焦,委屈得快哭出来的时候,他没丢下她。 - 小镇的路是很老旧的水泥路,大概年久失修,时不时出现一个坑,到处都是砂砾。 有的地方路面已经皲裂,像干旱的田地裂开的口子,路灯也不是很亮,落到地上只剩下一个直径一米的暖黄色小圈。 三轮车挂着喇叭,在路上颠簸,喇叭歇一会儿喊一句:“西瓜一块五一斤,包切包甜。” 燥热的空气里,是清甜的西瓜味。几条土狗站在路边好奇地打量他们,夜市摊上人们吆五喝六,她跟着温峋走街串巷。行李箱咕噜噜地响,遇到坑他也不避,“咔”一下拉过去。 二十分钟后,他们走到一条相对安静的小巷,许星抬头看见昏黄路灯下的路牌:杨柳巷。 她骤然松了一口气,终于快到了。 而后又开始紧张,忐忑。 一会儿见到外婆,她该说什么?可她说不了话,外婆会不会觉得她没有礼貌?如果她打字,外婆能看清手机上的文字吗?如果外婆还没有原谅妈妈,也不要她,把她赶出去怎么办?她还能去哪里? 额头上的汗水凝成了水珠,顺着脸颊汇聚到下巴,一滴一滴落在胸前的衣服上。 她神经紧绷,突然听到一声大喝:“峋哥!” 许星猛地顿住脚步,屏住呼吸,抬头瞪大双眼,呆愣愣地看向声源地。 一个光着膀子,黄头发的男孩自“纹身店”门口冲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小胖子和瘦马猴。 几人看起来都十七八的样子:“峋哥,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你走这一个星期,见天来客人,还全都要纹乱七八糟的图案!尤其是那些想泡你的,一天来好几趟!” 黄毛说着目光一转,看到紧跟在温峋身后的许星,眼睛哗啦一下亮了。 “我去!峋哥,你给我们找嫂子了?这也太他妈漂亮……啊!” 黄毛话没说完,后脑勺被人狠狠拍了一巴掌。 温峋仗着身高,单手掐着黄毛的后脖子,把他提溜到一边:“嫂你妈的蛋!就你屁话多,滚一边去!” 说完,抬腿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瘦马猴和小胖子也被许星吸引了目光,两人看着面前瓷娃娃一样的姑娘,眼神呆滞。 他们这小地方生产的姑娘,矮矮的,黄黄的,呆板得要命。 就连他们公认的大美人赵青青,也起码比许星矮五公分,黄三个度! 哪像面前这个,干净,通透,不染纤尘,好像童话里的公主。 许星怯怯地看着他们,细白的双手抓紧书包带,不敢动。 温峋赏了三个傻小子一人一巴掌:“出息!”随后把行李箱一踢,“给我拿进去。” 小胖子接住行李箱,目光直愣愣地看着许星,问:“峋哥,你要带小妹妹干坏事啊?” “啧!”温峋眉眼一压,双眸漆黑凌厉,无端给人压迫感,“长了舌头没用,赶紧割了了事。” 小胖子猛地闭上了嘴巴,不敢再说话。 瘦马猴比较老实,问了个安全系数极高的问题:“那她怎么跟着你回来了?” 闻言,温峋转头看了一眼距他一米远的许星,小姑娘被热坏了,脸上全是亮晶晶的汗水,头发黏在汗湿的脖颈上,乱糟糟的。 唯独一双鹿眼明亮,干净,带点胆怯看着他。 他弯唇,笑得痞坏,“捡的。” 许星:“……” 他说完,转身,嗓音懒散:“跟上。” 许星朝三个人点了一下头,小跑着跟上温峋。 温峋带着她过马路,走到斜对面,在一家水果店门口停下。 水果店这会儿没人,立式风扇呼啦啦地吹。 他探头,走进去,乖顺地叫:“阿婆?在哪儿呢?有人偷水果了。” 许星没明白情况,歪着脑袋看温峋的背影。 他居然也能这么乖的叫人?嚣张的气焰被收敛得干干净净。 不多时,水果店后的休息间传来老太太气急败坏的声音:“又是哪个龟儿子敢在老婆子这儿撒野!?等我小峋子回来……”张牙舞爪的话说了一半,立马转为惊喜,“哎哟,这大小伙子,回来怎么不和阿婆说一声,都这么晚了,吃饭没?” 温峋弯腰轻轻抱了一下小老太太:“还没,快饿死了。出去好几天,就想着您的饭了。” 小老太太眉开眼笑,拉着他的手往里间走:“过来过来,刚才小胖他们吃了还剩点,能填饱肚子。” 温峋反手握住她,眉眼微垂,笑着说:“不急,阿婆,我给您带了个人回来。您看看,收还是不收。” 说着,他侧过身子。 没了他这个人形挡板的阻隔,站在门外一脸好奇的许星和门内还在状况外的小老太太打了个照面。 ? 第4章 他想:这么乖的姑娘,怎么有人舍得欺负她? 许星的母亲叫贺翎,十七八年前是丹里出了名的小美人。 上大学时,许星的父亲许志舒是她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 杨萍萍不喜欢许志舒,直觉告诉她,如果贺翎和许志舒在一起,她早晚会被辜负。 但贺翎正处于热恋期,根本不听杨萍萍的话,执意和许志舒在一起。 大二,贺翎怀孕。 她不敢告诉杨萍萍,偷偷生下许星,还因此休学了一年。 也就是在她怀孕期间,刚刚进入大学的学妹柳荷疯了一样追求许志舒。 柳荷长得漂亮,还是个富二代,各种好东西都往许志舒身上砸。 那是贺翎给不了,也是许志舒拒绝不了的。 杨萍萍不知怎么知道了贺翎怀孕的事,直接去了燕城,去她的班上堵她。 看着她已经七八个月的肚子,气得差点没站稳。 小镇偏远,思想保守,有点什么闲言碎语不到半天就能传遍整个镇子。 尤其是贺翎这种还在上学就和人乱搞怀孕的事,简直就是每家每户茶余饭后的谈资。 杨萍萍是知识分子,骨子里的傲气和强烈的自尊心让她丢不起这个脸,更受不得别人戳着她的脊梁骨骂。 当即狠狠扇了贺翎一巴掌,把她狗血淋头骂了一顿,和她绝母女关系,愤愤转身离去。 贺翎就像被扒光了丢在人群里,周围的同学对她指指点点。 而许志舒,正在和柳荷约会。 许星还未满周岁,贺翎无意间撞破许志舒的出轨现场,大受打击后提出分开。 许志舒连一句挽留都没有。 贺翎几乎崩溃,整宿整宿的失眠,母亲不要她,爱人抛弃她,每天陪着她的只有呱呱乱叫的许星。 她被折磨得快疯了,无数次尝试自杀,可每次都被许星唤醒。 从那段极度黑暗的日子里走出来后,贺翎给人当家教完成学业,后来开了一间小画室,维持母女俩的日常生活。 十七年,贺翎没回过家,但她一直告诉许星,她有一个很好很好的外婆。 一个月前,许星期末考试结束,贺翎去接她回家。 就在母女俩过马路时,有车子闯红灯,贺翎下意识将许星推开,自己被车撞倒。 等许星回过神来,贺翎已经躺在血泊中,她脑子一片空白,疯了似的爬到贺翎身边,抱住不停流血的贺翎。 贺翎的呼吸断断续续,她感觉自己要死了,感受到女儿在身边,她抬起头,温柔又专注地看着许星。 可视线一点点暗下去,她就快要看不清了,只剩嘴巴张张合合,似乎想说什么。 许星握住贺翎的手,低下头去,声音哽咽慌乱:“……妈,你别睡,你再等一会儿,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星星,”此刻,呼吸对于贺翎来说,不啻于酷刑,她的整个胸膛,头骨,双腿都在疼,说话几乎是气音。 嘈杂的环境中,许星紧紧贴着她的嘴:“我在……我在这儿,妈,妈妈,你别丢下我……” 贺翎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她的手动了动,许星下意识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妈,你别说话了,别说话了……救护车,救护车马上来了……” “星,星……对,对……” 贺翎说得越多,嘴巴里涌出的鲜血就越多,她的呼吸迟缓滞涩,眉心痛苦地拧起,却坚持着说完最后一句话。 “对,对不起……” 她的视线已经无法聚焦,瞳孔逐渐涣散,彻底失去光彩。 被许星握住的手无力垂下,贺翎死在了盛夏夜,死在了许星的怀里。 许星愣了一瞬,突然用力抱紧贺翎了无生气的身体,绝望的,撕心裂肺地叫着贺翎,求着贺翎。 渐渐的嘶吼声,哭喊声越来越弱,直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盛夏夜,贺翎死了,她成了哑巴。 见到许志舒她才知道,撞人的是柳荷,他的现任妻子。 昨天晚上,许星起夜去卫生间,路过许志舒书房的时候,看见门缝透出几许微光。 许志舒和人谈话:“配型结果出来了吗?” 一道陌生的男声回:“出来了,能匹配,没有排异反应。” “能匹配?哈哈哈哈哈哈哈!”房间里安静两秒,突然响起许志舒激动的笑声,“能匹配!能匹配!” “我们家薇薇等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能和她心脏配型的居然是我那个便宜女儿?!”他几乎克制不住笑意,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天意,天意!我们薇薇的心脏总算找着了!” “尽快安排手术!趁许星还没反应过来,赶紧把心脏换给薇薇!” 半夜,别墅内只开了几盏小灯,幽暗的灯光映在走廊上,像是七月半通往鬼门的通道。 幽深,阴冷,冰凉刺骨。 许星站在门外,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瞬间凝滞,手脚都凉透了。 她用力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跌跌撞撞跑回卧室,把自己缩在角落里藏起来。 凌晨四点,趁着所有人都在熟睡,她从后门跑出许家大院。 清凉的夜风一吹,她站在空荡荡的街道,茫然又无助。 - 许星跪在杨萍萍面前,打字的手一直在抖,屏幕上湿哒哒的,刚擦干,不到一秒又有新的水珠。 她哭不出声,只是一直在吸气,泪水和汗水交织在一起。 她颤抖着将手机递到小老太太面前,抬起哭肿的眼哀求地看着她。 杨萍萍透过老花眼镜看过去,屏幕上只有五个字:[外婆,救救我。] 五个字,字字泣血,小老太太痛苦地悲鸣一声,抱着许星,哭得不能自已:“我的翎翎啊,怎么就不知道回家呢?!” 她用20年养大的女儿,在外面吃了17年的苦,直到死,都没能再见一面。 立式风扇的扇叶一刻不定地转动,小小的水果店里,只有哀戚的哭声。 温峋靠在柜台上,从包里摸出烟,抽出一根含在嘴里。 低头,点火。 机匣“嚓”一声,橙黄色火苗窜起。 火光摇曳,带了点抖,好一会儿才把烟点上。 他深深吸了一口,又用力吐出来,好似吐出堵在胸腔的郁结之气。 下垂的视线落在许星单薄瘦弱的后背,露出来的后脖颈上,骨刺明显。 眼尾小痣微动,一时间觉得喉咙发紧。 这么乖的姑娘,怎么有人舍得欺负她? 啧,他刚刚是不是太凶了?不仅凶,还耍流氓了。 温峋伸手挠了挠头,早知道就不凶了,明明在高铁上都看她哭过了。 要是别家姑娘就算了,偏偏是杨阿婆的孙女,还他妈住对面,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温峋把烟掐了,走到小老太太身边,弯腰扶起她:“阿婆,地上凉,先起来。这姑娘坐一天车了,先让她去洗洗。” 他转头看许星,刚好对上小姑娘红彤彤,泪汪汪的双眼。 哭这么一会儿,连鼻尖都红了。 温峋喉间发紧,心里发软,温热有力的大掌握着她瘦麻杆似的胳膊:“起来,别跪着了。” 却在握住她手臂的一瞬眉心微微蹙起,手心里的手臂太瘦了,瘦得让人心疼,好像轻轻一捏就会碎。 温峋不合时宜地想,这么乖的姑娘,得养胖一点。 ? 第5章 关于她,温峋的心眼比针眼还细 小老太太的房子是自建的小二层,楼下是一间门面。后面是休息室,厨房和卫生间。楼上有一个小客厅,两间卧室,还有一个放杂物的小房间。 “星星别怕,以后就跟着外婆住,”遍布皱纹的手用力握住许星,年老的声音还带着哽咽,“外婆在哪儿,哪儿就是你的家。” 许星跟在外婆身后,模糊的视线里是外婆佝偻的肩膀,用力点头,握紧了杨萍萍的手。 - 两人上楼后,楼下三个傻小子看向温峋,瘦马猴问:“峋哥,你这是给阿婆捡了个苦力回来?” 他们仨刚过来,对前情一概不知,只看见被温峋捡回来的小公主跟着阿婆上了楼。 温峋冷锐的视线自他们身上扫过,眉目微敛:“阿婆失散多年的外孙女。” 三人表情如出一辙,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啊?!” 男人鹰隼般的视线落在三个傻蛋身上,面无表情,语气却沉:“别他妈欺负人家。” 转而看向黄毛,浓黑的眉微微皱起,没好气道,“陈立,你衣服是烧给鬼了?要不要我跑一趟鬼门关给你捞回来?!” 黄毛呆愣愣的:“啊???” 小胖子伸手戳了戳他的腰,小声提醒:“让你别光膀子。” 瘦马猴接话:“有姑娘,影响不好。” 黄毛:“???” 不是,他都快光一个夏天了,这姑娘一来,他就失去脱衣自由了? 他想为自己争取权利,但一抬头就看见温峋刚毅锋利的眉眼,立马怂了。 “师傅,我错了。” 温峋三年前复员,回到丹里后开了一家纹身店,生意一直很不错,这一趟去燕城就是为了一个五位数的大单。 他手底下这三人,马马虎虎念完高中,在他没来之前是镇上有名的小混混,经过他一顿整治后,乖得跟小猫咪似的。 如今跟他学纹身,还算有模有样,将来也能靠手艺养活自己。 至于他复员前的事,小镇上几乎没人知道。但因为他当过兵,镇上的人都不太敢惹他。 楼上传来絮絮叨叨的说话声,还有开门关门的声音,温峋听着声儿,若有所思看向黄毛。 陈立被他割肉似的视线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连声求饶:“峋哥,我真错了!我现在立马回去穿衣服!以后我再光膀子,你把我脑袋按肚子……” “去问你女朋友借两身衣服过来,要新的。” 他声音冷冷的,面无表情说话时,浑身上下都透着股让人臣服的锐利劲。可偏偏这句话说得,奇奇怪怪。 “啊?”黄毛小声辩解,“峋哥,我不喜欢穿女装。” 温峋:“……” 他啧了一声,长腿一抬,踢在黄毛小腿上:“你他妈想穿,我还嫌辣眼睛。” 瘦马猴和小胖子在旁边笑得不住抖肩。 黄毛疑惑了:“你不是让我穿女装,那你干嘛……” 话没说完,他眼睛一亮,猛地看向楼上,瞬间懂了:“哦!等我十分钟!”黄毛边跑边笑,“峋哥,你这心,可比针眼还细!” 连人姑娘没衣服换都想到了。 - 许星洗完澡才发现,自己没有换洗衣服。 浴室里,水汽缭绕,她看着自己脱在一旁的脏衣服犯了难。 外婆把她送进卫生间之后就去忙别的事了,她说不了话,也叫不了人,尴尬地站在浴室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就在她犹豫着穿脏衣服的时候,浴室门被敲响。 杨萍萍因为哭过显得粗粝沙哑的声音响起:“星星啊,衣服外婆给你放椅子上了。是陈立他女朋友的,你穿着可能有点小,先将就一下,明天外婆再去给你买啊。” 许星直接把门打开一个缝,从外婆手里接过衣服。 打开之后发现里面还夹着一条小樱桃内裤,内裤包装袋上贴了张便利贴,遒劲有力写着两行字: ——新的。 ——刚洗完吹干。 许星的脸刷的红了 这两行字明明有可能是陈立他女朋友写的,但不知为何,这力透纸背的笔迹,总让她感觉是和这字一样锋利的温峋写的。 - 许星的床已经被杨萍萍铺好,因为没有空调,床上垫了凉席。 她进去时,看见外婆坐在床上,背对着她,手里拿着相框,一个人默默抹眼泪。 察觉她进来,杨萍萍匆忙把相框放下,胡乱擦了把脸,转头笑着对她说:“星星洗完了?” 许星点点头,看着外婆红彤彤的眼睛,鼻尖也跟着泛酸。 “从燕城那么远的地方来,坐一天车,累坏了吧?过来好好睡一觉,有事明天再说。”她指了指床上叠整齐的衣服,“这是小峋子让陈立问他女朋友借的,你先将就着穿……” 外婆还想继续嘱咐她,许星上前轻轻抱住了她。 这个肩膀微缩,已经快花甲的老人,忍着丧女之痛,絮絮叨叨安排初次见面的孙女的住宿问题。 房间里没了声音。 许久之后,小老太太终于忍不住啜泣,痛苦地呜咽起来:“你说我当年怎么这么狠心?我就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我也该把她带回来!” “这么多年,我哪怕多接她一个电话,也不会……也不会,到死都没见上面……” 白发人送黑发人,她连送都送不了,自己的亲女儿,埋在哪儿她都不知道。 许星拍着外婆的背,给她无声的安慰。 她红着眼眶向前看去,小书桌上,是外婆和妈妈小时候的合影。 不止书桌上,墙上,衣柜上都有贺翎留下来的东西,这是她母亲的房间。 把外婆哄好后,许星刚准备睡下,透过书桌前的窗户看见对面二楼有人影闪过。 刚开始她并没有在意,闭上眼睛不到两秒,又猛地睁开。 对面? 对面不就是温峋的纹身店吗?那二楼岂不是……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对面二楼阳台的落地窗被人打开,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从房间里出来。 即便隔着一条街,许星也能看见月色下他线条流畅,肌肉分明的上半身,在暖黄的灯光下,微微泛着光泽。 他嘴里还叼着烟,一手拿着t恤,一手拿着衣架,把衣服抖开之后晾上。整个动作流畅,熟练,小臂肌肉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凸起。 盛夏夜,窗外月色温良,蝉鸣阵阵。 许星想到内裤上的小字条,突然觉得那条内裤跟着了火似的烫人。 她蹭一下从床上坐起,顶着一张大红脸蛋,快步走到书桌边,将窗帘严严实实拉上。 街对面,温峋正专心致志晾衣服,余光一闪,敏锐地察觉到有东西在动。 下意识转头,从还未拉好的窗帘缝隙里看见许星那张漂亮得过分的小脸。 “艹……” 烟从嘴里掉落,吧嗒一下掉在地上。 两个小时前洗过樱桃小内裤的手要了命的发烫。 ? 第6章 许星:他真的很漂亮啊 没有空调的夏夜很热,许星几次热醒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清晨六点,她被楼下的狗叫声吵醒。 那狗刚开始叫得很嚣张,有人吹了一声口哨,吊儿郎当的语气带着些微的喘:“宝贝儿,叫,再叫把你唧唧割掉。” 狗似乎被温流氓给吓到了,叫声从“汪汪”变成了“呜呜”。 许星也因为那熟悉,嚣张又流氓的声音瞬间睡意全无。 她想起昨天晚上温峋毫无预兆对她流露出的流氓气息,气得脸蛋微微泛红。 心想:臭流氓,真是浪费了一张好皮。 房间里,风扇还在吹,许星眨了眨眼,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小书桌旁,轻轻把窗帘撩开一条缝隙。 她有点好奇,温峋不需要上学,不需要考试,早上六点,更没有人过来纹身,他又不是老头老太太,起那么早干嘛? 从窗户的缝隙往外看去,许星只能看见街道旁温峋逐渐远去的背影。 他穿着黑色工字背心,黑色运动裤,小臂摆动间,肌肉线条分明。黑色运动裤包裹着他的长腿,许星能想象到他跑步时不停起伏的腿部肌肉线条,一定很漂亮。 温峋消失在街道转角,许星突然转身,从书包里掏出速写本和笔,没有一丝迟疑在速写本上勾勒线条。 几乎贴着青皮的寸头,摆动着的有力的手臂,工字背心被背部肌肉微微撑起的形状,精壮的腰,修长的腿,运动裤随着他跑步的动态带出来的漂亮褶皱,还有他消失的街角。 短短十五分钟,一幅动态十足的速写跃然纸上,许星收笔,轻轻舒了一口气,抿唇微微一笑。 他真的很漂亮啊,骨头漂亮,肌肉的走势漂亮,至于外面那张皮…… 许星皱了皱眉,漂亮也没用,臭流氓。 - 小镇上,八卦传播的速度快得令人发指。 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大半个镇子的人都知道独自过了大半辈子的杨老太太突然间有了个外孙女,还漂亮得跟仙女儿似的。 早上九点,老太太的水果店刚开门,就有人过来卖水果,脸全是冲着里间的休息室。 “杨老师,听说你亲孙女回来了?还是个大美人咧!” 杨萍萍一边给对方称水果一边说:“昨天回来的,我们星星啊随她妈妈,长得乖。” “哟,这都多少年没见到翎翎了,终于舍得回来看您了?”对方没注意到杨萍萍敛起的嘴角和略显悲伤的神情,继续说,“翎翎啥时候结的婚啊?没听说过啊。孙女都有了也不说把姑爷带回来看看。” 杨萍萍彻底没了笑容,伸手去提水果袋子:“来,你的水果,一共43块8。” 她到现在依旧无法说出贺翎上大学期间未婚先孕的事,更说不出许志舒早就抛弃了贺翎,这些年都是她一个人带孩子。 她的孩子已经没了,她不愿意再让别人在背后说贺翎的坏话,更不想许星将来生活在这群长舌妇的流言中。 那人没得到答案,明显不乐意:“这翎翎突然让孙女回来,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正说着,里间楼梯口传来脚步声,那人立马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许星穿着一条干干净净的白色v领连衣裙,漂亮的锁骨微微凸起,一双小腿又白又直,细细瘦瘦的,好像一折就断。乌黑的头发被她扎了一个丸子头,本就巴掌似的脸蛋被衬得越发精致,脸颊透着粉,灵动的鹿眼里藏着几分紧张和忐忑。 透过楼梯口的窗户,和外面的人打了个照面。她微微抿唇,从里间出来。 打听八卦的大婶看见许星都忘了要说什么,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眼里都是惊艳。 杨萍萍转身,慈祥地朝许星笑笑:“星星起来了?裙子合不合身?外婆也不知道你的尺寸,感觉差不多就给你买了。” 许星鹿眼弯起,嘴角带了笑,在原地转了一圈才点点头。 她低头用手机打字,递到杨萍萍眼前:“很合适,谢谢外婆。” 小老太太好像中了大奖似的,浑浊的眼睛发亮,拉着许星的手:“傻孩子,和外婆说什么谢?” 注意到一旁还有人,杨萍萍牵着许星过来:“星星啊,这是你赵婶,在前面条街开了一家理发店。她有个女儿,和你差不多岁数。” 许星朝着赵婶点点头,温温柔柔地笑了一下。 赵婶看着许星,热情道:“叫星星是吧?哎哟,这真是和翎翎长得一模一样。当年你妈妈在我们这小地方可是出了名的大美人,你现在一来可就是我们这里的小美人喽。” 许星有点应付不来这么热情的人,一直不说话也会让人觉得非常不礼貌,她正准备打字,外婆拦住了她。 “这说得哪里话,你家青青也是顶漂亮的。星星她之前出了点事,还不能说话,她赵婶,你别往心里去。” 赵婶笑容一滞,惊讶道:“不能说话呀!”末了还感叹两声,“哟,你说,这好好的姑娘,怎么就……”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但许星和杨萍萍都听出来了:怎么就成了个哑巴。 许星笑容微敛,下意识想低头。 “这不是赵婶吗?大早上没头剪,跑这儿来花钱了?”吊儿郎当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了几分嗤笑,“您要是没事干,不如好好管管你家赵青青,好好一姑娘,见天往我那儿跑是个什么意思?” 温峋换了件白色t恤,卡其色短裤,嘴里叼着一根烟,微微偏着头,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双手懒散地插在裤兜里,居高临下看着挤在水果店前的三个人。 视线落在许星身上时,顿了两秒,而后移开,贱笑着看向赵婶。 “你家青青受过教育,思想开放,觉得男女之间应该坦诚相待,不能被世俗流言阻挡,”他咬了咬烟嘴,吐出一口缭绕的烟雾,脸上表情十分无奈,“她倒是做自己了,但我很苦恼啊。” “我这么一个年轻大小伙子,也是要清白的。这要是被玷污了,我以后还怎么娶媳妇啊?您说对吧,赵婶?” ? 第7章 她和这种庸脂俗粉的氛围格格不入 赵婶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干笑着:“杨老师,我家里还有点事,先回去忙了啊。” 说着,狠狠瞪了温峋一眼,快步离开。 温峋依旧一副懒散的模样,面对赵婶怒气冲冲的瞪眼,笑得极其讨打:“赵婶不再聊会儿天?我看您那店里也没人啊。” 赵婶听到温峋的话,几乎落荒而逃:“不了不了,还得回去做早饭呢。” 赵青青喜欢温峋,这一片的人都知道。 赵婶打过骂过,就是不听,温峋一提起这个,她就气得头疼。 可偏偏还不能冲温峋发脾气,他人高马大,还当过宾,还和镇上的领导们关系都不错,反正她是得罪不起。 温峋眉峰一挑,眼皮上那颗小痣也跟着跳动。 赵婶一走,杨萍萍和许星顿时从那种让人窒息的探究中逃脱出来。 小老太太嗔怪地看了一眼温峋:“小峋啊,你别和她吵,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这么一吵,指不定又从她那张嘴里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温峋上前,弯腰将老太太的搁置在地上的果篮搬到外边,整整齐齐码在一起。 “阿婆,我可没和她吵架,我那是……”他唇角一掀,透着几分坏,“在和她讲道理。” 语毕,他直起身,漆黑锐利的眼落在许星身上,将她从上到下扫一遍,懒洋洋地问:“你说是吧,小妹妹?” 明明是正常的问话,但许星总觉得,他的最后几个字明明白白透着轻佻和玩味。 她羞恼地抬头看他一眼,澄澈的鹿眼沾了几分怒意。 温峋嗤笑一声,没管她,继续弯腰帮小老太太搬果篮。 杨萍萍这时候才想起,还没正式给许星介绍温峋,忙拉着她的手说:“星星,这是温峋,你妈妈大一那年他们一家搬走了,三年前小峋才回来。比你大九岁,你就跟着小胖他们叫峋哥。” 许星乖巧地点头,余光里是温峋忙碌的身影。 心想:比她大九岁,都二十六七了,还大小伙子,真不要脸。 不过他这个人真奇怪,在外婆面前乖得要命,在其他人面前又凶巴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外婆的孙子呢。 外婆上前帮忙一起摆摊,她也跟着温峋搬果篮,结果刚弯腰就被温峋叫停。 “别动,站一边去。”温峋皱着眉,视线上下一扫,戏谑道,“就你这身板,是你搬果篮啊还是果篮砸你?” 许星:“……” 许星愠怒,瓷白细腻的脸颊微微泛红,她是瘦,又不是没力气! 小老太太笑着把她拉到一旁:“你力气小,让小峋来。这三年都是他帮我搬的,大小伙子浑身用不完的劲。” “对,还能帮您搬一辈子果篮。”他笑着,越过许星去搬里面的果篮。 盛夏,即便是早上,温度也不低。 温峋自她身边擦过时,许星明显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热气,透过空气中细小的分子,钻进她毛孔里。 她向后退了一步,莫名有几分怪异。 - 大半天的时间里,小老太太水果店的客流量猛增,基本上是冲着许星来的。 每个人看见她的第一眼都被惊艳了,但一听说她是哑巴之后,又会换上一副怜惜和取笑的表情。 许星被看得浑身不舒服,那种看残疾的眼神让她愈发自卑,可又不好意思上楼躲着,只能低着头,局促地坐在椅子上,每当有人问的时候,就应付地笑一下。 杨萍萍看出她的不安和难堪,心疼得不行,她嘱咐许星先看一会儿店,自己去厨房里捣鼓着。 不多时,端出来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五杯绿豆沙冰。 她把托盘塞到许星怀里:“星星,你把这给小胖他们送去,四个小伙子一人一杯,你一杯。” 随后心疼地用手背擦了擦许星额头上的汗,“他们那边有空调,去吹一会儿再过来。” 许星看了眼对面,有点犹豫。 温峋又凶又流氓,她不想去。但在这儿就要被当成猴一样围观…… - 温峋的纹身店不大,名字就叫“纹身店”,撩开透明橡胶帘之后,里面的冷气让许星舒服得想感叹。 放眼望去,纹身店里的布局也很简单。 门口一个简易收银台,只不过空着没人。大厅里一张黑皮长沙发,几张零散的凳子,不过现在都坐满了人,并且基本是女孩子。 每个人脸上都画着奇奇怪怪的妆。 因为热,穿的衣服全都是低胸,露腰或者露背的,清一色超短裤,感觉随便动一动都能看见里面穿的是什么。 沙发对面是四个用帘子隔出来的简易隔间,帘子拉着,应该有客人。 隔间旁边有一张工作台,上边摆着一台电脑,边上是两台打印机。工作台后面的墙上贴满了各式纹身,靠墙的架子上整整齐齐码着颜料。 大厅里不仅没有她认识的人,还因为她的到来,安静了一瞬,十来双不善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让她非常不舒服。 她就像闯入魔法世界的爱丽丝,茫然又尴尬地站在原地,脚尖抵着脚尖,不知所措。 偏偏这时候,被帘子隔断的里间传来女生娇滴滴的声音:“峋哥,我想纹在胸上,这儿。” 男人嗤笑,嗓音戏谑又轻佻:“行啊,敢动一下,老子把那玩意儿给你割了。” 最后一句话,带着锋利的狠劲,好似野狼发怒的前兆。 外间等着的人忍不住笑出来。 “我……我,我纹锁骨!”里面的女孩明显慌了,连忙改口。 “不改了?” “不改了不改了!” 他的嗓音略沉,有些吊儿郎当的:“躺好,别他妈乱动。” 许星撇了撇嘴,原来他不是对自己一个人这么凶。 小胖从一个帘子后出来,看见许星,愣了一下,说话都结巴了:“峋……峋,峋哥,仙,仙女妹妹来了!” 说完也不等温峋出来,赶忙迎上去,接过许星手里的托盘。 许星本着礼貌,朝他弯了弯唇,漂亮的鹿眼也微微弯起,像三月温柔的风。 小胖正面遭受美颜暴击,脸蛋“唰”一下红了,结巴得更厉害:“我我……我来拿,那个,那个,你你你,你先进,进来坐。” 话都没说完就一溜烟往里跑去,跑到一半又想起这样好像很不礼貌,于是再次顶着张大红脸到许星身边。 “外面人多,你去里,里面。” 许星点点头,温柔地笑着表示感谢。 温峋正准备转印,听到小胖的话,将膜纸随意一丢,撩开帘子走出来。 一眼便看见一身素白裙子,不染脂粉,温温柔柔笑着站在大厅的许星,和周围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女孩形成强烈对比。 好似一圈大红牡丹中混进一朵不染纤尘的纯白玫瑰,不需要做任何努力就已经美到了心坎里。 她和这种庸脂俗粉的氛围格格不入。 温峋皱眉看着她,没好气道:“你跑这儿来干嘛?” 男人眉眼锋利,浑身散发着令人战栗的狠劲,皱眉的时候,这股狠劲似乎变成滔天的怒意,叫人害怕。 许星一颗心脏都跟着狂跳起来。 ? 第8章 他有一种想摸摸头,说“真乖”的冲动 她忍着退意,在慌乱的心跳中打字,递给温峋。 温峋没接,就着她举手的姿势低头看着。 [外婆让我给你送绿豆沙冰过来,说家里热,让我过来待会儿。] 她没说总有人来看她的事,她不喜欢,所以过来避难。 温峋直起身,视线落在她身上,小姑娘脸上一层薄薄的汗,没被扎住的头发黏在细长的脖子上,鹿眼闪着畏惧。 温峋脱了手套,从小胖的托盘里拿了杯绿豆沙冰,转身准备上楼。 简易隔间里传来女孩的声音:“哎,峋哥,你去哪儿呀?我还等着呢!” 男人头也不回,冷漠淡然:“那就等着。” 说完,侧头看了一眼许星,温和许多,“跟上。” 许星看他要带着自己上楼,连忙拉住他的衣角,单手打字。 [不用上去,我在楼下就可以。] 温峋挑眉,眼皮上的小痣跟着晃动,往外面扫了一眼,似笑非笑:“你觉得这楼下还有位置给你坐?” 许星:“……” 好吧,确实没地儿给她坐。 楼下等在一旁的姑娘们眼睁睁看着温峋带许星去二楼,全都瞪大了眼睛,震惊之后又转为羡慕,或者嫉妒。 一个个把许星的背都快盯出个窟窿。 二楼,那可是温峋绝对的私人领域,她们想去都去不了,温峋却主动带许星去二楼! 怎么可能不招人嫉恨,尤其是许星漂亮得过分了。 她一来,就彻底断了她们心里的念想,视觉这一块,她们没一个人争得过许星。 于是不屑,轻蔑,甚至是取笑的声音在许星背后响起。 “原来是个哑巴啊——” “长得漂亮有个屁用,连话都不会说。” “一个残疾,得意什么呢!” …… 许星脚步顿了顿,唇角抿起,下意识又把头低了下去。 残疾,哑巴,是她最近听得最多的两个词,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适应这两个词。 温峋注意到她低下去的头,眼神暗了暗。 “活动范围仅限客厅,卫生间,其他房间不许进去。” 他将她的绿豆沙冰放在桌上,抓过遥控器打开空调,直接调到20度。 “房间里的东西别乱动,”声音依旧冷冷的,但相比在楼下时,已经温柔许多,“等会儿觉得冷了,自己调上来。有事就来楼下找我。” 他转身,瞥了一眼跟个乖宝宝似的坐在沙发上的女孩,不自觉心软:“听懂了吗?” 许星笑着点头,眼睛弯弯的,瓷白的小脸在阳光下微微泛着光,乖乖听话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痒。 温峋喉结动了动,有一种想摸摸头,说“真乖”的冲动。 他克制住这种冲动,把乖得要命的小白兔安置好,转身下楼,伺候那群觊觎他的牛鬼蛇神。 温峋的客厅和外婆家的差不多大,她本来以为会很乱,却没想到所有的东西都井井有条。 安静的客厅里,只有空调嗡嗡地吹着凉风。 许星乖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感觉空气中的燥热下去不少,才开始歪头歪脑打量温峋的客厅。 他家应该重新装修过,看起来很新,装修风格以黑白灰为主。家里所有的收纳都是黑色铁艺柜。 电视墙上挂着70寸液晶电视,茶几上摆着游戏手柄,估计是为了玩游戏才买那么大屏的电视。 靠近阳台的地方有一张小书桌,书桌那一面墙上贴了密密麻麻的纹身图片,桌面上也摆满了纹身册子和纸笔。 许星刚进来就被那个角落吸引,她眨了眨眼,坐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轻手轻脚站起来,走到门边把门拉开一个缝。 楼下嘈杂的声音传进来,夹杂着温峋冷漠锐利又暴躁的“别他妈别动”“忍着”“哭个屁”。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温峋好像比刚才更凶了。 关门前,她听到女孩哭喊的声音:“峋哥,你轻点,疼啊!” 好像是刚刚说她坏话的人之一。 温峋的声音非常不耐烦:“忍着,哭你还纹个屁的身!” 啧,真凶,许星边吐槽边关上门,转身,一路小跑到小书桌前。 那贴满了墙壁的纹身,有的粗犷,有的细腻,有很大的虎头,盘踞的龙,飞翔的鲲鹏。也有温柔细腻的小猫,小鹿,一小串字符和绽放的玫瑰。 许星眼睛发亮,一个好的纹身师无疑是懂得美感的。 温峋的作品在许星看来或许没有那么完美,但美感是在的。 桌面上的素描本被随意打开,上面有一只画了一半的蓝蝴蝶,周围画了玫瑰和缠绕的藤蔓。 许星手痒痒,忍不住拿起画笔给温峋的蝴蝶添砖加瓦。 等到有人敲门,许星才猛然惊醒,黄毛探头进来:“许星,许星?!在哪儿呢?” 黄毛没看见许星,推门进去,“杨阿婆叫你……我草!你你你……” 他瞪着眼,一副被惊吓的表情,颤抖着手指着许星手里的笔和本子,好半天才说:“你他妈完蛋了!谁让你乱画的?!” “完了完了,峋哥要是知道你在他本子上乱画,你就等着死吧!” 他激动地走过去,边走边念叨,“这本子峋哥跟宝贝似的,上面全是客户定的作品!你这么乱搞,他不得气死了!这上面随便一张都得上千了好吧!” 上一个随便碰了温峋设计本的人,被温峋大冬天的按在按在河水里呆了两小时,不对,是每天两小时,持续一个月,此后再不敢随便乱动温峋的东西。 这会儿,那倒霉催的还在楼下任劳任命地给人纹身。 瘦马猴正被缠着要温峋的微信,冷不丁打了个喷嚏,连忙拒绝:“我们这儿是正经的纹身店,不卖老板信息!” 真奇怪,大夏天的,怎么浑身发冷呢? 许星被黄毛的大嗓门吓得一愣一愣的,茫然地看着他,僵坐在椅子上。 听明白黄毛说的话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搞砸了一件大事,她看看本子,又看看黄毛,一张小脸惨白。 完了,温峋那么凶,不会打她吧? 黄毛一口气堵在胸口,咬着牙问:“你画了多少了?” 许星低头翻着本子,越翻越心惊,抬起头时,嘴唇都白了,小小一叠,十个手指头都数不完。 黄毛彻底绝望,气若游丝:“完了完了……” “让你叫个人,你是上西天叫去了?” 懒洋洋的,略显倦怠的声音猝不及防插进来,许星和黄毛同时打了个颤。 许星“啪”一下合上本子,黄毛“唰”一下转身,把许星挡在身后,心虚地看着温峋。 “那个,我,我……我叫完了。这不,马,马上就下去。” 温峋长眉一拧,越过黄毛看向他身后的许星。突然意识到什么,表情瞬间变得森冷可怖。 他本就棱角锋利,一生起气来,比凶猛的野狼还可怕。 客厅的气压陡然下降,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松开门把手,朝着许星走去。 黄毛胆战心惊让到一边,小声虚弱地帮许星辩解:“峋哥……人小妹妹刚来,不,不懂事,就随便画了几张,你,你别打人。” 末了还加一句,“人还是杨阿婆孙女呢。” 温峋充耳不闻,脸色铁青,在许星面前站定,压抑着满腔怒火,朝她伸手:“给我。” 近一米九的身高,再加上这狠厉的气息,压得许星在空调房里都出了一层薄汗,心脏狂跳不止,小脸比刚才还要白上几分。 她没动,温峋压着怒气低吼一声:“我他妈让你把本子给我!” 女孩肩膀狠狠一颤,愧疚,委屈,害怕交织在一起,让她眼眶发热。 眼前那只漂亮的手好像杀人的刀,一寸寸扎进她的脖子里。 她颤抖着将被合上的本子递到温峋手上,跟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低着头。 对方粗暴地抢过本子,哗啦一下翻开。 愣住了。 ? 第9章 温峋心里长了千万条荆棘,扎得他又痒又烦 黄毛以为温峋会大发雷霆,但过了三秒,五秒,客厅里死一般沉寂,只有空调扇叶呼啦啦吹风的声音。 他疑惑地朝温峋看了一眼,发现他峋哥盯着本子愣住了。 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看过去,画面刚好停留在温峋之前画了一半的那只蝴蝶上。 和之前不同的是,这只蝴蝶已经画完了。 藤蔓变成了荆棘,淡蓝色的玫瑰在荆棘丛中绽放,橘色的火焰在荆棘上跳动,燃烧了小半荆棘和玫瑰,蓝色的蝴蝶停留在玫瑰上,翅膀被火焰燎去一角。 只一眼,黄毛就震惊得瞪圆了眼睛,那种感觉难以形容,好像一切都在毁灭,又好像一切都在重生。 想了半天,除了震撼之外,终于找到了一个比较贴切的词:挣扎。 温煦呆呆看着那张画稿好一会儿,越看越觉得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缠绕住了,闷闷的透不过气。 他沉默着,身上那股让人胆寒的狠戾一点一点退下去,空气中的压迫感消减不少。 凸起的喉结动了动,指尖翻开下一页。 如同水墨的淡蓝色蝴蝶翩翩起舞,几条流畅柔软的线条如缭绕的烟雾,丝丝缕缕将蝴蝶缠绕。 下一张,蓝色的蝴蝶用力往上飞,下半边身子却如同被火烧着了一般,变得模糊,翅膀下,是扑簌簌的灰烬。前方是柔软的云层,月亮立于云层上方,清冷又疏离。 蝴蝶不自量力想要亲吻月亮,层层叠叠的云层将它阻隔在外。 …… 温峋往后翻了二十余页,每一页都是一个新的主题。 深邃漆黑的眼底是藏不住的震惊,还有喜悦。 就在他准备继续往下翻时,衣角被人轻轻扯了扯。 那人似乎不敢用力,只扯了两下便慌忙松开。 温峋垂眸,许星后退半步,朝他鞠了个躬。随后,一只细白瘦弱的手托着手机递到他面前。 [对不起,我不应该没经过你的同意乱动你东西。我不知道这个本子那么重要,是我做错了,是我管不住自己的手,我向你道歉,你别生气了。] 许星不敢说自己害怕,不敢说自己委屈,是她乱动了别人的东西,她应该道歉。 可是,她真的被吓到了,心口处像堵了一团湿棉花一样,难受得她透不过气。 温峋看着手机上的文字,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人堵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姑娘一直低着头,从温峋的视线只能看见她头顶一个圆溜溜的小丸子和一截细白透粉的脖颈,突然,许星的肩膀动了一下。 安静的房间里传来吸气的声音,许星匆忙收回举着手机的手,胡乱打字。 [我先回去了。] 她匆匆递给温峋看了一眼,低着头,快步越过他往门口处走。 温峋锋利的眼神动了动,下意识伸手抓住许星手腕,话语有些急:“等一下……” 许星被拽得猝不及防,转头,通红的眼眶,被水浸透的眼睛,还有脸颊上两条浅浅的泪痕就这样暴露在温峋面前。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许星用手臂擦了一下眼泪,努力牵起嘴角朝温峋笑了一下。 那笑容依旧是软软的,但配上那通红的眼眶却让人心尖揪着疼。 许星来不及打字,只能笑着用口型说:“外婆叫我,我先走了。” 说完去掰温峋的手,挣脱的瞬间,她就像那只振翅欲飞的蝴蝶,慌慌张张逃离身后的烈焰。 松开她那一刻,一种类似于心慌的情绪在温峋心底蔓延,而后,不断扩张。 他再次意识到,他把一个乖得要命,招人心疼的小姑娘欺负哭了。 拿着素描本的那只手微微用力,生平第二次有些不知所措,烦躁地挠了挠头。 黄毛作为房间里的第三者,多少有些尴尬,他试探着开口:“峋哥……” 刚出声,温峋漆黑冷锐的眼便扫了过来,连带着,他右眼皮上那颗小痣都染上几分嗜血的锋芒。 黄毛心口一跳,结巴着开口:“我我我……我先下下下去了!” “滚蛋!” 黄毛这辈子第一次觉得“滚蛋”这两个字这么好听!马不停蹄从二楼滚下去。 夏日,傍晚的阳光依旧炽烈,远处的天边被火烧着了一般泛着橘红色的光芒。那火烧得太烈,从天边烧到眼前,连同整条杨柳巷一起烧着了。 橘色火光中,那抹皎洁如月光的身影那么瘦,那么小,倔强又委屈。 温峋心里长了千万条荆棘,枝节缠绕,扎得他又痒又烦。 素描本被他“啪”一下随意丢在桌上,烦躁地从兜里摸出烟,靠着墙,看着对面笑着和外婆打招呼的姑娘,狠狠吸了口烟。 啧,说好了不欺负人的,结果还是管不住这臭脾气。 - 之后几天,许星宁愿被人当猴围观也没再去温峋的纹身店。 他太凶了,又锋芒毕露,她有点怕他。 想到那天的事又有点委屈,明明她画得更好,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发脾气。她 心里别扭,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温峋,总之就是不想看见他。 所以这几天但凡发现温峋有过来的迹象,她就找各种借口躲着。 她宁愿在家吹风扇,画在水果店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去他那儿吹空调。 “哎哟,我们星星啊,画画真是一等一的好看!” 许星坐在杨萍萍身边,额头上覆了一层薄薄的汗,她在本子上写: [外婆喜欢吗?] 小老太太眉开眼笑:“喜欢!我孙女画的谁不喜欢?” 许星笑得眼睛弯弯的,继续写:[那我以后画很多外婆。] 外婆擦了擦她额头的汗,笑着说:“好啊,家里没空调,是不是热坏了?” 许星摇头:[和外婆在一起,不热。] 杨萍萍被哄得心花怒放,问:“最近怎么不去找小峋了?闹矛盾了?那孩子只是看着凶,但心软,是个乖孩子。” 许星愣了两秒,撇了撇嘴,心想,他才不是看着凶,是本来就很凶! 小老太太看着她嫌弃的小表情,忍不住笑起来,笑着笑着,突然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星星,还有几天你就开学了,你的学籍是不是没转过来?” 许星猛地怔住。 ? 第10章 道歉 高二放假的晚上贺翎出了车祸,随后她送贺翎火化,送她下葬,又得知许志舒想要她的心脏,连夜逃到这里,如今已经过去一个周。 高三要提前补课,所以高二假期只有十来天,她都忘了还有学籍这回事儿。 转学籍需要原学校盖了公章的转学证,她得过去拿。 小老太太激动起来:“你要在这边上学没学籍可不行,我得去把你的学籍给你转过来。” 许星想了想,摇摇头:[外婆,我自己去就行。燕城太远了,你身体不好,别去了。] “没事,外婆身体好着呢。”自己孙女上学的事,杨萍萍可不能大意。 而且,她还想去看看贺翎。 许星按住她的手,写道:[我不想外婆那么累,妈妈也不想。] 小老太太突然安静下来,眼圈慢慢变红,好一会儿才说:“你妈妈她……” [外婆,你放心,我会去看妈妈的。我会告诉她,我找到你了,你也很想她。] [他可能还在找我,我自己悄悄去还能跑得快些。等明年高考结束了,我带您去看妈妈。] 那个他,即便许星没明说,祖孙俩也明白是许志舒。 老太太权衡之后,点了点头。 - 小镇离高铁站很远,早上七点,许星就已经下楼准备去车站坐车。 杨萍萍怕她中暑,给她用保温杯装了两杯绿豆汤。 许星连忙打字:[外婆,我带一杯就够了。] “还有一杯你一会儿给小峋。” 许星瘪了瘪嘴,才不想给他,凶巴巴的。 她正想着一会儿直接给他放门口,刚打开门就愣住了。 晨光里,朝阳下,灰色t恤,黑色休闲裤的温峋懒懒地靠在车门上,唇际的烟已经抽了一半。 见她出来,微微抬眸,嚣张眉骨下,一双眼如冰冷河底下漆黑的岩石,直直落在她脸上。 许星被那双锐利的眼睛钉在原地,脑子瞬间空白。 圆溜溜的鹿眼因为惊讶微微睁大,朝阳落在她瞳孔里,折射出一圈圈光芒,好似流光溢彩的玻璃。小巧的鼻尖挺翘,粉嫩的唇微微张着,瓷白娇嫩的脸蛋拢了一层浅浅的金色光芒。 她就这样呆愣愣地看着温峋。 她的模样实在太乖,呆呆的像迷路的小鹿,温峋没忍住弯了弯唇角,脸部线条柔和许多。 他灭了烟,直起身,上前一步,长臂一伸,修长五指抓住许星手里的保温杯,稍稍用力,便从她手里抽离。 另一只手揉了一下小麋鹿软软的发顶,轻飘飘扔下俩字:“上车。” 许星:“???” 她捂着自己的头顶,一脑门问号。 外婆刚好跟出来,看到温峋,笑起来:“小峋啊,我去不了,星星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就麻烦你了。” 许星猛地转头,秀气的眉都皱在一起,明明是她的事,怎么还把温野狼扯进来了?她一点都不想和他一起去。 还不等她询问,温峋已经打开车门,乖乖应承:“阿婆,您放心,我怎么把人给您送过去的,怎么给您领回来。”说完,他看了一眼许星,挑眉,“许星,不想走了?” 许星:“……” 她皱了皱鼻子,心想,走,但不想跟你一起走…… 最终她还是走向温峋那辆白色宝来。 她下意识去开后车门,温峋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老子从不给人当司机,坐前边。” 许星:“……” 许星抬头看他,他结实的小臂撑着车顶,古铜色皮肤下青色脉络微微凸起。金色的朝阳落在他侧脸上,衬得他本就硬朗的五官更加锋利。鹰隼般的眸子落在许星娇小的脸蛋上,要笑不笑的模样十分讨打。 许星不敢和他抬杠,慢腾腾挪着小步打开副驾驶座车门,钻进副驾驶。 温峋觉得这姑娘实在是乖得可爱,明明怕他怕得要死,又不得不按他说的去做。 这让他大早上的心情好得出奇,他转头,和杨萍萍道别:“阿婆,别担心了,明天就回来。” 说完,他一矮身钻进驾驶座,“砰”一声合上车门。 宝来的车型本就不大,他一进来,连空气都变得拥挤,整个车厢都是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 许星抱着书包坐在副驾驶,后脖颈的皮都绷紧了。 男人不仅不慢转头瞧了正襟危坐的小姑娘一眼,好心提醒:“小朋友,系好安全带。” 他声音里带着浅浅的笑意,随着脱口而出的话溢进空气里,许星觉得空气中那些看不见的分子一定也轻轻打了个颤。 许星心跳莫名快了两拍,估计是被吓的,她眨了眨眼,机械性地去拉安全带。 温峋被她一惊一乍的小动作逗笑,自喉间发出一声轻哼,轻踩油门,发动车子。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白色的宝来在山谷间穿行,温峋抽空瞧了一眼像小学生一样乖乖坐在副驾驶座的许星,眉梢微挑。 “许星,”他叫她的瞬间,许星的心脏跟着空气一起震颤,“是不是怕我?” 许星没敢点头,也没敢摇头。心想,你自己什么样你不知道?天天板一张野狼脸,跟下一秒就要跳起来咬人似的,谁看了不害怕? 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方向盘,漆黑视线看着前方,山谷两旁的树不管后退。 凸起的喉结不住滚动,声音都不自觉放轻了些:“那天……是不是吓着了?” 那天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夕阳下跑回家的身影,温峋心里挺不是滋味。本来想找机会说开,结果人小姑娘天天躲着他。 许星抿唇,下意识抠了抠自己的手指,那天交织的复杂情绪去而复返,默默垂头。 车厢内再次陷入安静,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温峋握着方向盘的手稍稍用力,他这辈子从来没低过头,道歉这件事也不怎么做。 没想到,偏偏栽在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身上。 半晌,他轻轻叹口气,伸手在许星头顶揉了一下,语气却不见得温柔:“老子又不会吃你,怕什么怕?!” 他故意大声,好像在故意掩饰什么。 许星被他揉头发动作惊到,愣了一秒,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转头,清凌凌的鹿眼瞪着他。 眼里带着警告,好像在说:你他妈别摸了! 温峋被她这毫无杀伤力,又娇又柔的一眼瞪得笑出声,心想,这他妈到底是哪儿来的姑娘,连生气都这么可爱。 他收回自己的手,清了清嗓子:“行了,别生气了,峋哥给你道歉,那天不该对你乱发脾气。” 他想了想,又说,“那张稿子很漂亮,为了不浪费你的稿子,老子还抬价了。”他轻笑,“杨阿婆真是捡了个宝贝孙女。” ? 第11章 温野狼和许小猫 许星每次见他都是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基本没啥好脸色,即便是笑也透着漫不经心的痞坏味儿。 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现在这么毫无防备又极轻的笑了一下,整个人变得鲜活不少。 不过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她在手机上捣鼓了一会儿,递到温峋面前。 [你承认我画得好了?] 温峋看着手机上的字,长眉一挑,轻哼一声:“老子什么时候说过你画得不好?” 许星收回手机,唇边抿了一抹浅浅的笑意,怎么温峋承认她好比别人夸她好更开心呢?完全忍不住不得意,连带着这两天的郁闷心情都消退不少。 但她决定还是不要那么快理他,谁让他那天那么凶。 她偷笑的模样没逃过温峋的眼睛,那得意的小劲儿在她身上怎么看怎么顺眼,温峋自己都没意识到,堵了三天的胸膛豁然开阔。 “不生气了?” 许星从上车开始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彻底放松,放任自己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着温峋。 他在开车,看着前方路段的模样很认真。 从侧面看,他的眉骨比常人突出一些,眼窝比较深,瞳孔黑漆漆的,睫毛也长,在眼睑下方投了好大一片阴影。鼻子很挺,唇角微微弯起,摆脱了那副野狼凶相,他其实很帅,一种野性的,难以驯服的帅。 她甚至能想象得到,在他完美皮囊下,那颗漂亮又周正的头骨,和攀附在骨头上得天独厚的肌肉走向,如果画出来,一定很美。 好吧,看在他很美的份上,她决定少生一点气。 她伸出手,食指和拇指在眼前比出一个短短的距离:[一点点。] 温峋瞧见她的动作,只觉得这姑娘不仅乖得要命,还很好哄。 他又给自己了一个心里暗示:不能再对姑娘凶了。 许星被哄好之后,戳了戳温峋的手臂:[你的手机能借给我用一下吗?我要联系我的班主任。] 自从她把电话卡扔掉之后,就再也没办卡,微信,qq全都没有登录。 她怕许志舒会顺着蛛丝马迹找到她,也不想管那些关心的,问候的话,她就像疲于应付的蜗牛,只想把自己藏起来。 温峋将手机丢给她:“6个8。” 许星:“……”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心大,密码这么随便,她要是个小偷,保证一次解锁。 打开手机,许星给班主任发了一条信息,大概意思就是她因为家里的事,需要办理转学手续,之后都会用这台手机联系她。 她的事在学校不是什么秘密,班主任也理解,答应会提前盖好学校的公章,在办公室等她。 傍晚的时候,两人才到燕城。 许星一下车就紧张地攥紧了书包袋子,不安地往车站周围看,畏畏缩缩不敢出站。 温峋啧了一声,长臂一伸,拎起她的书包带子,将她提溜正了。 “走路就好好走路,东张西望个什么劲?” 温峋比她高了不是一星半点,许星仰头看他,气得去拍他的手。 她在躲谁他又不是不知道! 温峋眼睛微微眯起,似笑非笑的:“就你这样的,要被人堵,一堵一个准。你自己看看,谁他妈和你一样,偷偷摸摸的?” 许星:“……” 那也不能拽她书包! 那感觉就像她是温峋手里提溜着的小猫! 但温野狼明显忽视了许小猫抗拒的目光,用力一捞,将她整个人都提溜在自己身边:“好好跟着,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欺负你。” 最后一句话被他说得轻飘飘的,好像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但许星总觉得在他拽拽的话语间,听到了一丝冰冷的狠意,好像藏在暗处,窥探猎物的野狼。 可是就这么一句有点玩笑又有点拽的话,让她安心不少。 一路上,许星都没看到许志舒的人,也顺利在班主任那里拿到了转学证。 班主任看着随意倚在办公室门框上近一米九的温峋,留了个心眼,小声问:“许星,他是你……” 许星连忙打字:[是住在外婆家对面的哥哥,外婆身体不好,他陪我过来。] 班主任点点头,放心了些,叮嘱道:“你成绩好,不管将来考美术学院还是综合大学都没问题。但去了乡下,师资没燕城好,很多东西那边的老师可能考虑不到,但不能他们考虑不到你就不去想了知道吗?” “学习是你自己的事,上大学更是你自己的事。不能去了小地方就放弃自己。” 温峋本来百无聊赖地倚着门框,听到班主任的话收了心思,也竖起耳朵听。 “有不懂的地方就找我,以后班上订阅的资料我也给你寄一份过去,好好做,做完之后给老师们看看,大家都会帮你批改知道吗?” 许星眼眶微红,却笑着点头,打字:[谢谢您,我不会放弃自己的。] 温峋这时候走过来,问了一句:“她成绩排名多少?” 班主任挂上骄傲自豪的笑:“全班第一,全校前三,全市32。” 温煦挑眉,有些震惊地看着直到他胸膛的小姑娘,不禁感叹,真是个宝藏姑娘。 在燕城这地儿能考进全市前50,这他妈得是天才了。 他掏出手机,调出微信二维码,改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气质,学着人当哥哥的样,恭谦道:“老师,加个微信,找不到许星的时候,找我就行。要买什么教科书,资料的,您直接找我。” 这颗祖国的大好花朵,他可得护好了。 班主任愣了一下,笑开:“好啊。” 许星拽了拽他的衣角,一脸“你有病啊”地看着他。 温峋“啧”了一声,一巴掌把她的手薅下去,长眉一拢,义正言辞:“大人说话,小孩子动什么手脚,一边呆着去。” 许星:“……”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成了幕蓝色,遥远的天边,挂了几颗微微闪烁着的星星。 对面的马路车流不息,许星定定地看着路面,眼眶倏地变红。 温峋跟上来,站在她身边,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问:“怎么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许星一个多星期以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突然断了。 她的鼻尖很酸,仰头看温峋的瞬间,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她这一哭,把温峋吓得手足无措,他寻思着自己刚才也没惹她啊。 他抠了抠额角,没好气地笑起来:“诶,我可真是奇了怪了,老子又没惹你,你他妈……” 话说到一半,许星突然抬手,指着对面的马路。 温峋顺着她手指着的地方看去,马路上只有来往的车流,但在那一刻,他明白了她在说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敛了笑容,漆黑的眼自马路中间收回来,落在许星身上,不知想到什么,喉结微微滚动。 许星吸了吸鼻子,她一直在装,装得不在意,装得好像过去了,她对着每个人都温和地笑,好像这样就能掩饰,她抱着贺翎感受她体温一点点流逝的过程,掩盖她没家了的事实。 夏夜里,滚烫的大掌握住她倔强地指着马路中央的手:“好了,别想了,明天陪你去看她。” 许星瞬间咧开了嘴巴,自那天晚上之后,她就没有嚎啕大哭过。 今天却因为温峋的三言两语,彻底崩溃。 只是她哭不出声来,只能仰着头,张着嘴,眼泪哗啦啦地流。 眼眶,鼻尖全都泛着红。 温峋这辈子从来没哄过人,许星这一哭,哭得他头疼。 他站在原地,眉心皱起的褶皱能夹死一只蚊子,粗鲁地用另一只手抹了抹她脸颊上的眼泪,硬着口气说:“哭哭哭,再哭信不信我他妈现在就把你卖了!” ? 第12章 温峋只觉得心脏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泛着疼 许星:“……” 许星怔了一秒,朝着他小腿狠狠踢了一脚,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抹干眼泪转头就走。 这王八蛋,她讨厌死他了! 温峋站在原地,挠了挠自己的寸头,十分苦恼。 哄吧,不会。 骂吧,舍不得。 思来想去,只能用吓的了。 这会儿倒是不指着大马路了,但人跑了。 他看着前面那倔强的小背影,心想,现在的小姑娘真是娇气。感叹完,还是迈开长腿慢悠悠跟上去。 许星带着温峋去了她原来的家。她家不远,两室一厅,刚好能住。 自从贺翎去世,她被接到许志舒家后就再没回来过,趁着这一趟,她想收拾一些东西回去。 夏夜里,燕城的路灯下,少女背着书包低着头,抽着气一步一步往家的地方走。 温峋就跟在她身边,拿了把“专治男性疾病”的广告小扇子,在许星后脖颈轻轻扇着。 他没再犯贱去招惹许星,不会哄人,就只能乖乖把嘴巴闭上,可不能再惹乖小孩生气了。 只是看着她低头默默流泪的模样,心里说不上来的烦躁,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在他心肺间流窜。 喉间莫名有些干涩,沉默着走了一段路,他叫她:“许星。” 许星没停,似乎根本不打算理他。 温峋皱眉,眉宇间透露着不悦,右眼皮上的小痣也跟着敛进黑暗里。 他沉了声音,再次叫道:“许星。” 许星右脚靠上左脚,乖乖停下,仍然低着头。 冷白的路灯自她肩上洒下,不经意间流泻一地,将她笼罩其中。 温峋站在她面前,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那天晚上。 当时的她也站在路灯下,看起来脆弱得要命。 喉结滚了滚,他说:“看地上干什么,抬头。” 面前的人似乎跟他杠上了,完全不理他。 他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大掌强硬地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路灯下,一双哭红了的水盈盈的眼睛就这样暴露在他眼前,脸上还挂着浅浅的泪痕。 温峋只觉得心脏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泛着疼。 他托着许星小小的脸蛋,尽量温柔地用拇指指腹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可惜他这人粗惯了,即便温柔还是擦得许星脸颊有些疼。 “都要到家了,还这么哭着。你到底是想回家还是不想回家?” 许星眨了一下眼睛,都懒得瞪他。 温峋没收到小姑娘柔柔软软的刀眼,掀了一下唇:“你妈要是知道你回家还哭成这样,不得气得从棺材板 里跳出来?” 许星:“……” 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干,一张哭红了的小脸我见犹怜:“行了,别哭了,都要到家了,开心一点。嗯?” 难得的温柔,和他锐利凶狠的外表一点也不搭。 许星吸了吸鼻子,点头,带着温峋继续往前走,那人依旧在后面沉默地给她扇风。 盛夏的夜似乎夜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热。 她的家在4楼,楼下有便利店。 温峋从学校出来就想抽烟想得紧,但刚才摸包的时候,发现烟早就没了。 他叫住许星:“我去买包烟,你先上去,住几楼几户?” 许星朝他伸出四根手指头,又收回去两根。 温峋懂了,住402:“行了,上去吧,我一会儿就来。” 许星点点头,转身上楼。 就在她掏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并且越来越快。 这脚步声就像踩在她心脏上的鼓点,让她没由来的心慌。 许星下意识转头,想看看是谁这么匆忙,然而还不等她彻底转过来,光裸的小腿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 几乎是瞬间,许星便软软地倒在地上,发出无声的尖叫,秀气的眉痛苦地拧着,眼泪“哗”地夺眶而出。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小腿处传来钻心的疼痛,她感觉自己的腿好像断了,那尖锐的疼痛,几乎让她窒息。 在她倒下去的一瞬,头顶传来愤怒的咒骂声:“妈的,小贱人,你他妈敢跑!老子看你今天怎么跑!” 许星闻声抬头,许志舒狰狞的面孔在她瞳孔里放大。 这个平日里儒雅的人,此刻愤怒得如同饮血啖肉的恶鬼,凶狠地将她的血肉剥离。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穿黑衣服的保镖,冷漠地站在一旁。 许星的脸色霎时惨白一片,水雾迷蒙的鹿眼是明晃晃的害怕和恐惧。 她瘫坐在地上,浑身颤抖,不停往后退,眼泪流了满脸,绝望地,哀求地摇着头。 许志舒愤怒恨决地盯着她,抬手薅了一把头发:“老子在这儿堵了一个周,整整一个周!人不大,你他妈倒是挺能躲啊!” 他似乎气坏了,用力抡起钢管。 许星瞳孔猛地放大,眼看着许志舒的钢管就要落下来,求生的本能让她忍者巨大的疼痛将腿收回。 许志舒没想到她会躲,钢管“砰”一声砸在地上。 整个楼道似乎都跟着这一声颤动了一下,许星惊恐地盯着距离她的腿只有两三厘米的钢管,唇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那钢管居然被他被砸得凹下去一个角,她不敢想象,如果刚才那一下是落在她腿上…… 许志舒大笑着拎起钢管,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许星,不是挺能跑吗?你他妈现在给老子跑一个看看!” 许星疯狂摇头,无声哀求:“爸爸,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 她唇瓣张张合合,却没人能明白她在说什么。 许志舒一脚踩住她的脚踝,用力碾了碾,如同恶魔般笑着问:“乖女儿,告诉爸爸,爸爸对你不好吗?为什么要偷偷逃跑?” 脚踝很脆弱,薄薄的一层皮肉下便是骨头,许星疼得张大了嘴,额上起了一层冷汗。 她用力抽动自己的脚踝,仰头哭着无声呐喊:“你放开!我疼!疼……”她转头,看向楼道的方向,唇瓣张合,竭尽全力大喊,“温峋!温峋……” 许志舒大概看出她在求饶,又加了一成力,转头对着两个保镖说:“哑巴就是这点好处,犯了错,不管怎么打都没声。” 许星疼得趴在地上,湿透了的鹿眼紧紧看着走廊拐角处。 她张开嘴用力喊,声音都被藏在了喉咙里,眼泪和冷汗混在一起。 温峋,你怎么还不来? 有人欺负我了,你怎么还不来? 你个王八蛋,怎么说话不算数? 我讨厌你,讨厌死你了! 许星绝望的想,她逃不掉了。温峋没有来,她一个人逃不掉,她好像又要被抛弃了。 许志舒蹲下来,用力捏住她的脸,捏得许星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碎了。 “你跑什么跑,啊!要是没老子,你能有今天?!老子给了你这条命,你也是时候报答爸爸了,知道吗?” 他突然笑起来,问,“星星乖,那天晚上是不是偷听爸爸说话了?” 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许星便止不住地发抖,惊恐地摇头。 “听到了也没关系,你的妹妹确实有先心病,”提起许薇时,许志舒似乎变成了一个慈爱的父亲,言语间都是心疼,“她今年16岁,就比你小一岁,医生说最好在十八岁之前完成手术。” “许星,你是姐姐,你要懂事,你应该让着妹妹知道吗?”许志舒言语舒缓,盯着她的心脏处,一字一顿道,“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生吗?” 许星茫然地看着他。 许志舒微笑着:“因为你就是为了拯救她而出生的啊,薇薇只是暂时把心脏寄放在了你身上,现在你该还给她了。我的乖女儿,这是你的宿命,知道吗?” ? 第13章 温峋:谁敢动她 许星怔住,心口大恸。 这句话,比许志舒用钢管打断她全身的骨头还疼。 她的出生明明倾注了妈妈的爱和希望,怎么能说是为了救另一个人? 许志舒站起来,冷漠地看着地上的许星,吩咐道:“通知医生,心脏找到了,一个小时后进行手术,把她带上,我们现在就过去。” - 温峋在楼下买烟的时候,发现便利店老板一直盯着他看,半天不给他结账。 他挑眉,站在原地,深邃锐利的眼落在老板身上,嗤笑道:“怎么?没见过帅哥?” 老板是个快四十岁的中年妇女,一听温峋说话了,立马接上:“见到是见过,就是没见过那姑娘领帅哥回家,你是她男朋友?” “咳咳咳!” 温峋一口气吸岔了,咳嗽半天,被老板无语到。 “老板娘,你觉得我能看上那种小学生?!还男朋友,就她这年纪,除了学习其他事儿别想,敢早恋,老子腿给她打断!” 温峋现在俨然把自己当成了长辈,不仅要管许星学习的事,还得防止她早恋。 老板娘被温峋一本正经的模样给吓着了,心想,完蛋,这是惹人亲戚头上了。 连忙咳了两声,笑着打哈哈:“这不是看您新面孔吗?星星那姑娘多乖啊,猛地领回来一个男人,难免多想,别见怪,别见怪啊。” 老板娘给温峋结了账,温峋接过烟却没走。 他拿着那包烟在手指间转了转,低敛着眉,沉默两秒,敲了敲桌面,问:“你和她很熟?” 老板娘双眼一亮,倾诉欲上头:“这话说得,这邻里邻外的谁不知道星星?那姑娘从小就长得漂亮,一直跟着她妈妈学画画……” 温峋点了一支烟,认真听老板娘说许星的事儿,好像透过时光看见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许星。 乖巧,灵动,活泼,明媚,还有些少女的娇气,会画画,学习好。 和他现在认识的那个胆小,谨慎,害怕,时时怕犯错的姑娘完全不同。 他深深吸了口烟,转身走进燕城浓重的夜色里。 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在胸膛萦萦绕绕的,在他心口堵得慌。他好像看见一只漂亮的小鸟被折断了翅膀,从天空狠狠摔在地上,奄奄一息,狼狈不堪。 他沉默地走到楼梯口,突然听到一声怒喝。 “你跑什么跑,啊!要是没老子,你能有今天?!” 他正想着许星的事,猛地一听这声音,不耐地皱起眉头,下意识觉得应该是在教训熊孩子。 上了两步楼梯之后,温峋突然反应过来,既然在教训熊孩子,为什么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 心口一紧,心跳疯狂加速,一种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成型。 “艹!” 他神色一变,猛地丢了烟,疯了一般跑上楼。 到四楼走廊转角处,刚好听见许志舒那句“通知医生,心脏找到了,一个小时后进行手术,把她带上,我们现在就过去。” 俩保镖已经上前拉住许星的胳膊,要将她从地上拽起来,一声沉怒的低吼便从楼梯拐角处传来。 “谁他妈敢动她!” 闻言,许志舒几人全都朝走廊转角处看去。 许星家的楼很老,走廊的灯光是很暗的暖黄色,温峋站在走廊上,昏黄的灯照不明他的眉眼,只余高大身形带来的强烈压迫感。 他出现的瞬间,整条走廊彻底安静下来,气氛沉默得好像被一团团死气缠绕着。 许星觉得此刻的温峋好似宣判死亡的神,森冷,阴郁,沉默,漠视一切生命。 可她依旧高兴,鹿眼泛着光,哭着朝温峋伸出手。 许志舒和两个保镖被温峋身上强烈的压迫感压得喘不过气,想要训斥,却连嘴巴都张不开,在原地愣了两秒。 就这么两秒的时间,谁都没看清温峋是怎么到他们面前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许志舒已经被温峋一脚踹倒在墙角。 也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许星隐约间听到骨头断裂的“咔嚓”声。 对方被温峋踹得砸在墙上又弹回来重重落在地上,他趴在地上“哇”的呕出一大口血,整个胸口似乎被卡车碾压过,疼得快要断气。 然而温峋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时间,他眉眼狠戾,连右眼皮上那颗小痣也染了暴戾又嗜血的颜色。 他如同一头被惹怒的野狼,凶残地抓住许志舒的衣领,拳头如烙铁般狠狠砸在他脸上。 许志舒被砸得偏过头去,随着血液一起吐出来的还有被温峋打断的牙齿。 整个走廊都是他痛苦哀嚎的声音:“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妈的!拉开他啊!” 刚说完,又被温峋压着胸口狠狠揍了一拳,胸腔和头的疼痛让许志舒脑子发懵,眼前发白,整个人都没声了。 保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匆匆丢掉许星,连忙上前拉住温峋。 温峋手臂被人拉住,他沉着脸转头,暴戾漆黑的眼让保镖心里一颤。 他松开许志舒,下一秒,狠狠一拳砸在保镖下巴上,保镖被砸得后退好几步,捂住嘴,血流如注。 刚起身,温峋的腰就被人用力抱住,下意识往后一个肘击,保镖发出痛苦的闷哼。 他拽住保镖的后衣领,往前猛地一拉。 一八几的壮汉被他领小鸡似的拎到跟前,毫无反手之力地挨了好几记拳脚,口吐鲜血地躺在地上哀嚎。 男人浑身肌肉紧绷,在夏夜里紧抿着唇,凶狠地拧着保镖的手腕,声音低沉如阎罗:“刚刚你用这只手碰她了?想拉她走?!” “是……是……许老板,许老板吩咐的……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保镖没见过这么恐怖的男人,疼得浑身都在发抖。 邻居听到走廊的动静,好奇地打开门,看到满地的血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大叫着。 温峋抬起冷厉双眸,暗含杀意地看向出门看热闹的邻居。 邻居没见过那么凶狠的男人,被他满脸满手的血吓得忘了尖叫。 温峋突然咧嘴一笑,那笑容凶狠残暴,让人心颤:“大姐,麻烦叫个救护车。” 说完,又是重重一拳砸在保镖碰过许星的手指上,指骨断裂的疼痛让保镖在深夜里惨叫。 看热闹的大姐吓得魂都快没了,立马要关门打电话,突然发现倒在角落里满脸惊恐的许星。 “呀!”她惊诧地看着许星,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星星!你咋回来了?!” 许星被温峋打人的模样吓着了,从第一次见面她就觉得他凶,但没想到,他会残暴到这种地步。 她好像无意间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放出了一只令人胆寒的野兽。 ? 第14章 他哄她:乖,没事了 温峋被老板娘的话一激,这才转头看了许星一眼。 他的眼神像是昆仑山亘古不化的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右眼皮上那颗小痣也泛着寒芒。 许星被他看得小小颤了一下,手掌撑着地,脸色愈发惨白。 温峋松开保镖衣领,站起来,大步走到她身边。 大概是被他暴戾冷锐的气息吓到,许星下意识往后挪了一下。 她害怕的动作没逃过温峋的眼睛,迈进的步伐顿了一秒,温峋眼神稍暗,还是走到她身边蹲了下来。 “伤哪儿了?”他的声音依旧冷得要命,混着暴戾嗜血的味儿,许星吓得忘了回答。 他满脸鲜血,拧着眉将她自上往下扫了一遍,视线最终落在她已经肿起青紫的小腿,还有另一只已经破皮泛红的脚踝上。 心尖狠狠一颤,这么乖的姑娘…… 漆黑的眼里泛起心疼,他伸手,克制着怒意:“忍着,我看看……有没有断。” 音落,滚烫的大掌一点不留情地握住许星小腿,拇指和食指掐住她的骨头。 许星被他一掐,疼得张大了嘴巴,小手狠狠抓住温峋手臂,疯狂摇着头,用力缩腿,不许他再碰。 他再碰一碰,她会疼死的。 好在他很快松了手,轻轻吐出一口气,不知道是安慰许星还是安慰自己,喃喃道:“还好,没断。” 他伸手擦了擦许星被眼泪和汗水糊住的小脸,喉结滚动,嗓音有些干涩:“乖,没事了,峋哥带你去医院。” 他不自觉放轻了声音,怕吓着眼前乖巧的小姑娘。 听着他不算温柔的声音,许星心里又酸又涩,还泛着闷闷的疼和苦,像是怕他丢下自己跑掉一样,用力抓紧了他的衣服,乖巧地点头。 温峋刚想将她抱起,突然瞥到滚落在一旁的钢管。 他怔住,唇角抿起冷厉的弧度,凶狠残暴的气息再次回到他身上。 他转头,看了眼一脸惊愕,不知所措的大姐,露出一个冷笑:“大姐,能劳烦您帮我一个忙吗?” 许星的眼睛被遮住了,但耳朵却听到钢管落在人身上沉闷的声响,清脆的骨头断裂声,还有许志舒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她被温峋抱起来的时候,听见这个凶巴巴的人小声说:“把眼睛闭上。” 她没有抗拒,听话地闭上眼睛,柔软的双臂环住他的脖颈,脑袋靠在他肩上,软软的呼吸都洒在温峋锁骨处,温峋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他的手臂很有力,抱着她下楼的时候很稳,胸膛传来源源不断的热量。 盛夏夜,因为打人出了一身汗,再加上他身上溅上的鲜血,实在不是很好闻。 但许星却由衷的觉得安心,她在温峋怀里抽抽搭搭的想,原来她也是可以被人护着的。 - 温峋抱着她在路上拦了一辆车,他怕车子停停走走碰到许星的腿,一路上都将她抱在怀里。 小姑娘揪着他的衣服,疼得额头上都是冷汗,嘴唇都被她咬得发白。 他看得心疼,大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别咬嘴,咬我肩膀。你峋哥皮糙肉厚,不怕……” “嘶!” 话没说完,许星还真一点不客气的咬上他的肩膀。 温峋没防备,差点从出租车上跳起来,心想,他奶奶的,小丫头片子咬合力还挺强。 不过,刚开始那阵疼痛过去之后,他就像自己说的,皮糙肉厚的没啥感觉了。 缓了会儿,他空出一只手掏出手机,播了一个电话,响了几声之后被接起,还不等对面说话,温峋直接开口:“程淮,帮我一个忙。” 出租车行至半路,哔啵哔啵闪着蓝红灯光的救护车和他们擦肩而过。 许星松了口,抬头,泪盈盈的鹿眼担忧地看着温峋。 他垂眸,眼皮上的小痣随着不断向后退的路灯明明灭灭。 “顾好你自己,看我干什么?” 这话说得十分不客气,但许星还是倔强地看着他。 温峋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放心吧,我没事,以后你也不会有事。”他拍了拍许星的头,“乖乖咬着,到医院了叫你。” 闻言,许星愣了一下,苦中作乐的想,温峋这是把自己当成她的磨牙棒了? 到了医院,温峋带着许星去急诊,忙活大半天,终于拿到片子,医生告诉他,许星的小腿轻微骨裂,建议先住院稳定一个周,再回家静养。 温峋拳头紧了紧,答应下来,去交了医药费和住院费。 缴费的时候,他不可自控的想,刚才应该再用点力,但再用点力,那杂碎就死了,不划算。 多少有些遗憾,算了,断了两根肋骨两条腿,残废大半年,也差不多了。 等他回病房的时候,许星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的眼睛肿得像核桃,鼻尖也红红的,长长的睫毛颤动着,还没他巴掌大的小脸娇嫩白皙,可怜又可爱,让人看了心软。 看着她打上石膏的腿,温峋心里烦躁得要命,愧疚和自责折磨着他。 他拉了把椅子坐在病床边上,漆黑锐利的眼一点点变得柔软。 他要是不买那包烟,不和老板娘打听许星以前的事,要是陪着她一起上楼,看着她进家门再下楼,她就不会受伤,不会害怕了。 温峋抹了把脸,喉间发涩,这么乖的姑娘,他怎么又没护好她? 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随着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力地松开。 他在她病床边上呆坐了许久,同病房的人咳嗽,翻身,才将他惊醒。 病房里,空调有些低,温峋怕她着凉,找到遥控器将温度调高了些。 - 许星被咳嗽声吵醒,透过窗外微弱的灯光看见温峋高大宽厚的背影,她打了镇痛,很快就睡过去,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病房的温度被温峋调高两度,转身时,刚好和许星还有点湿润的眼对上。 温峋一愣,放下遥控器,三两步走到病床边:“吵醒你了?”他坐在椅子上,笨拙地拍了拍她的头,小声道,“睡吧,我陪着你。” 许星摇摇头,两只手在空气中画了一个长方形。 温峋拧眉,没好气道:“大晚上的,玩什么手机,乖乖睡觉!” 许星撇了撇嘴,朝他摊开手,那架势不给她,她就不收回去。 ,两人对峙一会儿,温峋被她气笑了,从兜里摸出手机放在她掌心,还不忘压低声音凶狠地叮嘱:“只准玩半个小时。” 小姑娘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打开他的备忘录,打字。 [你别陪我了,回去休息吧。钥匙在我书包里,家里的水电都没关,应该能用。你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明天再来。你睡我的房间,靠近卫生间那间。] 打完字,将屏幕对准他。 温峋看完,挑眉,要笑不笑的:“哟,这么懂事儿?显老子脏啊?” 许星赏了他一个刀眼。 昏暗的房间里,手机屏幕透出莹白的光,温峋捕捉到她毫无杀伤力的刀眼,掀了唇。 “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许星想了想:[皮蛋瘦肉粥,骨头汤。] 病房里传来一声轻笑:“要求还挺高,骨头汤,怎么不美死你?” 许星:[妈妈说了,吃哪补哪。] 温峋沉默一瞬,妥协道:“行,骨头汤,不过早上是没戏了,下午喝。” 许星高兴了,大眼睛弯起,在微弱的灯光下,笑得软软的。 温峋止不住心软,也跟着她弯了唇:“笑屁笑,你那眼睛比悲伤蛙还悲伤。” 许星:“……” 他这人真的好讨厌! 她伸手想去打他,却在半空中被温峋拦住。 他的手很大,掌心干燥温热,安静的病房里,透过月光握住她的手。 那手又软又小,他手掌一收,便能将她整个裹住。 空气沉默一瞬,俩人一人坐着,一人躺着,一人视线下垂,一人视线上扬,最后在半空中相遇。 只有月色的房间里,许星看不清温峋的神色,却觉得那双眼睛似乎更沉了些,压抑着浓重的情绪。 月光洒在她脸上,漂亮,圣洁,粉嫩的脸颊染上清冷的色彩,像不小心迷了路的小天使。 温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悄悄躲避许星的视线,小声问:“刚刚是不是吓着了?” 他没说被许志舒吓坏了还是被他吓坏了,因为不管哪一个,好像都是因为他没陪在她身边。 ? 第15章 温峋问:“我打人,是不是吓着你了?” 许星软软的笑容收了回去,粉嫩的唇瓣微微抿着,点了点头。 她从温峋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打字:[我以为我要被他带走了,他想要我的心脏,我害怕。] 温峋喉咙像是被火烧着了,烫得发疼,小声问她:“我打人,是不是也吓着你了?” 他想起许星后退的模样和害怕的眼神,心口处像是被堵了一团巨石,闷得透不过气。 他这种从枪林弹雨,刀山火海里走出来的人,发起狠来,确实会不管不顾。 可现在终究不是从前,该收敛着点的,尤其是在这么乖巧的姑娘面前。 许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过了会儿,她像白天刚和温峋和好时一样,用食指和拇指在眼前比了一个小缝。 [一点点。] 温峋被她的一点点逗笑,拿过她手里的手机:“门口有保镖守着,没人敢来找你麻烦,睡吧,明天早上给你带粥。” 从医院回去的路上,温峋边走边想,一点点,一点点……以后要尽量做到一点点也不要给她。 走着走着,脚步突然顿住。 他想了想,还是得把“以后”加个期限,就到把她送出丹里,送进大学为止吧,不然以他这臭脾气,怕是得憋死。 - 几个小时过去,走廊上的血迹已经被清扫干净。 温峋正转着钥匙从走廊转角出来,一抬头发现402门口倚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那头的感应灯没亮,温峋只能看见他指尖夹着香烟,烟头一粒猩红的光在黑夜里尤为明显。 听到脚步声,那人转头,一眼看到站在光里的温峋。 他笑了一下,把手里的烟灭了:“峋哥,好久不见。” 温峋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程淮,愣了一瞬,唇角止不住的扬起:“是好多年没见了。” 音落,突然大步走过去,程淮也直起身,朝他走去,俩人用力抱了一下,整条走廊都是程淮爽朗的笑声:“峋哥,我他妈想死你了!” 他力气奇大,一个激动抱得用力了点,温峋骨头被勒得生疼。 温峋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差不多得了,老子腰都要被你勒断了!撒手撒手!” 程淮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大声笑了起来,又狠狠勒了温峋一下。 “艹!程淮你他妈杀人呢!” 两人闹了一会儿才松开,程淮看着温峋,眼眶有些红,抬手在温峋胸口锤了一下:“你他妈的,温峋,你可真不当人啊!三年了,你知道大家有多想你吗?” 温峋站得笔直,眉眼锋利,里面的坚毅之气似乎从来没有消退过。 他挑了挑眉,满不在意地说:“有多想?” 程淮:“每出一次任务,队长就会狠狠骂你一次。出任务前骂你助兴,出任务后骂你庆祝。” 温峋被气笑了:“艹!我就这么遭他恨?!”他转了转手里的钥匙,用眼神示意程淮让开,“大晚上的,别挡在走廊上,进来说。” 程淮让开,似乎这会儿才想起自己刚刚没吃完的瓜,跟只猹似地蹿了起来:“不是,峋哥,谁他妈惹你了?你把人揍成那样?肋骨都快戳进内脏里了,那两条腿也是,没个一年半载,别想彻底站起来。你这是冲着把人打死去的呀?” 温峋开了门,摸索着找到开关,温暖的灯光瞬间洒满整个房间。 客厅不大,只简单的放了一些家具,倒是大大小小的画作摆满了房间的每个角落,将这个不大的客厅装扮得像一个小型艺术馆。 程淮跟着挤进去,一看房间里的布置也愣了一下:“卧槽!峋哥,你口味变得挺大啊,改行搞艺术了?” 转念一想,温峋现在开纹身工作室,也算是半个搞艺术的了。 “你不是回老家了吗?什么时候搬来这儿了?你要来燕城你和我说啊,我房子给你住,比这儿可好太多了。这儿吧,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小了,这客厅还没我卧室一半大呢……啊!” 程淮叽里呱啦说着话,被温峋转身一脚踢在小腿上:“你他妈能不能把你那破嘴闭上?!就你这嘴,队长怎么没把你毙了?!” 程淮很无辜地挠了挠他的寸头,一脸“我说错了吗”的表情。 温峋无奈地叹口气:“刚才我送去医院的那姑娘家。” 他说着,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找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哗啦啦洗了个脸。 程淮跟个炮仗似的炸到温峋屁股后面,一脸惊恐:“我草我草!峋哥,你居然找嫂子了?!嫂子咋了?受伤了?就刚才那断腿娃娃弄的?” “尼玛!我就说你咋能发那么大脾气,还直接让我来处理,这事儿你早说啊!你早说我还能再给他补两脚!对了,嫂子病房门口俩保镖够吗?要是不够我再找八个过来!” 温峋忍无可忍,一把将他推出卫生间:“你他妈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我能祸害那种小学生?!滚滚滚!” 程淮惊恐地瞪大了眼,小……小…… 他突然收了吃瓜的神色,面色凝重地看着温峋:“峋哥,你不能知法犯法!这是要犯错误的!” 温峋:“……” 温峋想用马桶椽子给程淮脑袋开个瓢。 二十分钟后,他终于满足了好奇宝宝程淮的求知欲,程淮听得一愣一愣的。 总结道:“这姑娘也太惨了……”说完之后,下意识加了一句,“不过,还是你更惨一点。” 音落,空气安静了一瞬。 程淮猛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唰”地扭头去看温峋。 只见温峋神色如常地坐在沙发上,看起来没什么情绪起伏的样子。 但他们这类人,浑身感官敏锐如鹰,又怎么可能没察觉到温峋那片刻的凝滞。 “峋哥……” “没事,”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快一点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程淮从见到温峋到现在,拢共不到半小时,话还没说两句就迎来一句赤裸裸的逐客令。 他一口气被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憋闷得慌。 他没动,温峋撇头看他,漆黑的眼染上厉色。 程淮向来不是能藏得住话的人,他用力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蹭”一下站起来,烦躁地在客厅里走了两步。 恨铁不成钢地压着声音开口:“温峋,你他妈到底几个意思?!这事儿都他妈过去三年了,你这么一直揪着有意思吗?!” “所有人都哄着你,让着你,小心翼翼怕说错话惹你生气。这三年,你谁的电话都不接,你谁都不联系,你他妈要当缩头乌龟到什么时候?!” 温峋抬眼,冰冷的双眸将程淮从上自下打量了一遍。 他冷笑一声,深深吸了一口烟。奶白的烟雾缭绕于空气中,烟头的一粒光点忽明忽暗。 眼神犹如一泓深潭,漆黑,深冷,藏着昆仑山亘古不化的雪。 “半个月前,那姑娘眼睁睁看着她妈在她怀里咽气,创伤后应激障碍让她成了个哑巴。你去问问她,这事儿能不能过去?” 程淮愣住。 ? 第16章 温峋被她这双眼睛一瞧,什么脾气都没了 温峋只和他说了许志舒想要许星的心脏给自己的女儿治病,却没说许星之前的遭遇。 这会儿程淮一听,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温峋嗤笑,又吸了口烟,随后将烟头狠狠捻在一次性纸杯里。 他看着程淮,一字一顿:“这事儿就是她心里的坎,一辈子都过不去!” 半夜一点,程淮被温峋赶出房间,他站在一楼,仰头看着402的窗户。 温峋不是一个爱心泛滥的人,也不是一个随便动手的人。这一次,不仅护着一个姑娘,还差点把人打死。 他刚接到电话的时候震惊不已,直到救护车把许志舒接走,他都没想明白温峋怎么会这么不知轻重地打人。 不过现在,他好像知道一点了。 他峋哥,心疼那姑娘。 - 温峋靠在沙发背上,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整个客厅跟着火了似的,烟雾缭绕的。 大概两点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一下。 [峋哥,对不起,我这人就那样,没脑子嘴又快,刚刚是我混账了,你别生气。 我刚刚还在庆幸,还好我休假给你发消息了,要不然你今天都不一定能找我,接到你的电话,我特高兴。 这三年里,我大概是你第一个主动联系的人,就这事都值得我回队里炫耀好几天。 你放心,许星妹妹那儿我会让保镖二十四小时看着的,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我还有三天假期,你别生气了,找个时间出来喝顿酒,解解气呗。] 温峋面无表情地看完,非常有情绪地回了一个“滚”字。 他刚发出,程淮立马回消息:[好咧,小弟这就滚了,明天去医院看望我们许星妹妹!] “神经病!” 温峋笑骂一声,将手机丢在一旁,他抽完最后一口烟,起身,开窗透气,心里的燥郁之气退下去一些。 他从包里拿出换洗衣物进了浴室,出来后直接打开许星卧室的房门,顺带开了卧室的灯。 小姑娘的房间是很温暖的橙白色系,被子上的小樱桃都透着可爱。床边是一张大大的书桌,上面堆满了书。 教辅类,绘画类,设计类,文学类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 桌上有几张她的照片,她穿着藏蓝色小制服,格纹百褶裙,系了一朵小小的领结。拍照那天天气很好,温暖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她笑得耀眼明媚,鹿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灵动。 另一张是她和贺翎的合照。贺翎笑得温柔,端庄优雅。许星自身后抱住她的脖颈,下巴靠在她肩上,唇角弯起来,像是融化了的草莓糖,甜得要命。 还有一张她坐在画架前,转头被抓拍的照片,她正在画一幅春的景色,骤然被拍,眼睛弯成了月牙。 书桌上还有她画的小画,热烈的玫瑰,梦幻般的女孩,午后晒太阳的小猫咪,盛开的绣球和月季…… 书桌边上有一个大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奖杯,颜料,画笔,画纸,各种小道具还有石膏人像。 温峋看着这个房间里关于许星的一切,比之前在便利店老板娘哪儿听到的更加生动,也更加心疼。 照片里的姑娘脸蛋还圆圆的,像一只半大的团子,可爱得要命。 可现在,脸瘦了两圈,下巴也尖尖的。 他拿着许星的照片,漆黑的视线落在她圆圆的脸蛋上,不自觉变得柔软,紧抿的唇角掀起温软的弧度。 贺翎一定很爱很爱她,才能把她养得那么乖。 这么乖的姑娘,居然有人舍得伤害她?! 不过一瞬,他身上温软的气息消失得一干二净,冰冷嗜血的一面又占了主导。 灯光温暖,唯独他身上泛着血的冷意。 - 第二天,温峋到医院的时候,许星已经醒了。不知道从哪儿要了一支笔和一个本子,正低头写写画画。 她画得专注,温峋推门进来都没注意。 等他将保温盒放在一旁时,才转头惊讶地看着他,张口就问:“你这么早就来了?” 空气安静,没有声音。 许星愣了一下,低头在本子上写字,一个字还没写完,就听见温峋说:“七点了,还早个屁。饿不饿?” 他垂眸看了一眼许星的画,是一张速写,画的就是病房。 小小的病房里,一共四个床位,除了她还剩三个。 从她的视角,另外三张床的人或躺或坐,两名护士正在给其中一人换药,另外两人在聊天,一幅很生动的场景速写,用水笔一气呵成,几乎没有修改。 温峋由衷感叹她的天赋。 许星没注意到他眼里的讶异,抬头一脸惊愕地看着他。 对方挑眉,嘴角牵起的弧度带了几分痞气:“怎么?被你峋哥帅到移不开眼了?” 许星:“……” 许星:“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恋?!还有,你能听到我说话?” 她用手捏了捏自己的嗓子,做了个咳嗽的动作,似乎想要努力发出声音。 但不管她怎么咳,空气依旧安静。 温峋瞧她一脸惊奇又期待的模样,心口又酸又软,他伸手,呼噜一下她软软的头发:“不是听得到,是看得懂,傻不傻?” 许星:“……” 她惊喜的表情凝滞,随后放下手,微微垂着头,做了一个“哦”的口型。 原来还是不能说话啊。 温峋看她失落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将保温盒里的皮蛋瘦肉粥倒出来:“低着头干什么?抬头,不是要喝粥吗?” 许星收拾了一下情绪,抬起头,端坐着,小桌板上是新鲜的皮蛋瘦肉粥。 只是,这个包装…… 她视线落在坐在身边的温峋身上:“你煮的?你还会做饭?” 温峋以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她,话语生硬,声音都不自觉拔高了:“给你你就喝,问东问西的,哪来那么多废话?” 许星怔住,大概是受伤的缘故,她的情绪变得非常敏感。明明也不是什么太重的话,可偏偏戳她心窝了。 戳得她委屈得要命,她就问问,想和他说说话怎么了? 从昨天到现在,又被打又被住院,她不会说话,也不认识这间病房的人。 知道他会来,从睁眼就开始期待,起码有他在,她不会那么孤单,也不会那么害怕。 她只是想在陌生环境里找点安全感,他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还没有消肿的眼睛漫上一层湿气,眼眶沾了一圈红晕。 许星抿着嘴,又垂下头,赌气似地用勺子一下一下戳着碗里的粥。 温峋一个大老爷们,哪能想到一句话就把许星惹哭了。 刚才嚣张的气焰跟小火苗见了大海啸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带了慌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急了起来。 “我煮的我煮的,我要是不会做饭这几年我不得饿死了?” 他从许星手里拿过勺子,端起小碗,软了语气,立马认错:“峋哥刚刚态度不好,我道歉。别哭了行不行?” “你瞧你那眼睛,再哭就得瞎了。”他探过身子,伸长了手臂去拿抽纸,在手里团了团,“过来,擦擦眼泪。” 许星吸吸鼻子,抬头,泪盈盈的双眸委屈得要命。 温峋被她这双眼睛一瞧,什么脾气都没了,让他当场下跪认错都行。 只见小姑娘无声控诉:“你凶我……” 温峋读着她的唇语,心口发酸,嗓音愈发缓和:“我真错了,以后把你当我姑奶奶,保证不凶你好不好?” ? 第17章 得,这一大早上就是他欠她的 许星不相信他,他们认识一个周,他就朝她发了好几次脾气。 话也不好好说,总是呛声,凶得要命。 她已经认定,温峋嘴里没一句实话,这会儿说不凶她,等她不哭了继续凶。 一想到自己还要天天和他相处,一言不合就被他凶,许星觉得自己的人生实在悲哀得过分。 思及此,金豆豆掉得比刚才更凶,温峋坐在边上直接傻眼。 “不是,我都道歉,保证不凶你了,你还哭什么?” 他急得满头大汗,实在不明白小姑娘家家,心思怎么这么难猜,偏偏旁边还有看热闹的人。 “小伙子,你这不行啊,女朋友就得多哄哄。” “就是,这一大早上的,你来之前人小姑娘都好好的,你一来就把人惹哭了。你怎么当人家男朋友的?” “你是不是因为人家不会说话欺负她了?” 温峋:“……” 温峋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冤啊,他可真是太冤了,他关心她都来不及,怎么就成欺负她了? 他还没发话,许星就着急忙慌地朝着对面两个床位摆手,想要解释。 温峋薅住她的手,温热的大掌将她的小手完全裹在掌心:“行了行了,别摆了,你摆半天人家也不明白。”他放下粥碗,认真道,“大爷大妈,你们可真误会了。这不是女朋友,只是邻居家还没长大的小妹妹。” 许星一脸诚恳,连连点头。 她要是当温峋女朋友,怕是要折寿,指不定哪天就被气死了。 她觉得温峋以后的女朋友一定是个大圣人,要不然怎么能忍受他的臭脾气? 病房里这么一闹,许星也没那么难受了,金豆豆暂时止住。 温峋见她不哭了,温声问她:“喝不喝粥?” 他微微侧着头,头发短短的贴着青皮,单眼皮的眼睛本来锋利,这会儿却透出些许柔软和耐心,带着询问,像是在哄小朋友。 许星少见他这样收敛锋芒的神色,心里那点气跟着他细细的询问一起烟消云散,在他的注视下乖乖点头。 温峋极为小心地长出一口气,他娘的,总算是哄好了。 还没等他把粥碗递过去,面前的姑娘突然张口。 温峋:“……” 得,这一大早上就是他欠她的。 他认命地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吹,送进她嘴里。 米粒被煮得糜烂,皮蛋被剁得细碎,瘦肉的香味融进粥里,带着一点葱花的香,不咸不淡,味道刚好。 许星像一只吃到进口罐头的猫,要是有尾巴的话,现在估计都得摇起来了。 她微微眯起眼,朝温峋不住点头,顺便对着他竖了个大拇指。 温峋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厨艺,但被她这么单纯的夸一下,莫名有些羞涩,还有点藏不住的开心和得意。 也不知道在得意什么,忍不住和她一起弯了唇角,又舀了一勺送到她唇边:“啊~” 刚“啊”完,他就想扇自己两巴掌。 他有病吧?!什么时候这么娘了?! 但面前的姑娘却跟个乖宝宝似地张嘴,一点不含糊把那满满一勺粥吃干净。 温峋:“……” 得,娘就娘吧,谁让他先惹人家生气了。 - 程淮刚到病房门口便看见他昔日日天日地的峋哥一脸老父亲笑的伺候女儿的模样,吓得张大了嘴巴。 眼前这真是那个又凶又狠,一脚能踢断人两根肋骨的温峋?! 莫名地,他脑子里蹦出“铁汉柔情”四个字。 程淮愣了一下,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嫌弃的“咦”了一声,才掏出手机悄悄拍了张照片,录了小视频,记录这神奇的一幕。 完事儿抱着鲜花,提着果篮进去。 一八几的大高个本就引人瞩目,再加上他挺拔的背脊,周身上下坚毅果敢的气息,刚出现就吸引了病房所有人的注意。 许星也跟着转头去看他,愣了愣,脑子里只有俩字:好帅! 程淮长得阳光,尤其是笑着进来的模样,像极了会让无数女生动心的初恋男神。 他露出来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血管微微鼓起的模样,充满了力量感,荷尔蒙爆棚。 许星眨了眨眼,她都能想象得到程淮打篮球时,在阳光下跳跃扣篮的瞬间,浑身肌肉漂亮流畅的模样,一定会让无数女孩子尖叫。 这个大概率会成为众多女孩初恋的人冲她笑得灿烂无比:“许星妹妹,初次见面,我叫程淮,你也可以叫我淮哥。” 许星:“!!!” 初恋男神居然是冲着她来的?可她不认识他呀…… 她愣愣的红了耳朵,朝程淮摆摆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温峋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老父亲的神色立马拉下来,冷眉冷眼,语气不善。 “程淮,把你那浪荡公子的模样给老子收了!” 完了小声教训许星:“你一个大姑娘,盯着陌生人看羞不羞?!眼睛收回来,乖乖吃饭。” 许星:“……” 程淮:“……” 程淮把花和果篮放一边,十分无语:“峋哥,你这话说得,我哪儿浪荡了?” 温峋又喂了许星一口粥,没好气道:“你不浪荡,你笑个屁。” 程淮:“……” 他的个亲娘嘞,他遇到谁不是笑? 怎么昨天晚上他笑的时候就不浪荡?! “我那是为了给咱妹妹留下个好印象!再说了,我这是礼貌的笑!” 温峋:“谁是你妹妹,别他妈在这儿乱攀亲戚。” 程淮:“!!!” 他被气笑了,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温峋占有欲这么强? 他正想反驳,衣角被人扯了一下,许星把本子递给他,程淮一看,乐了。 [你别管他,他就是一神经病,脑子不好。] 程淮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直冲许星比大拇指:“妹妹,牛啊!敢这么说他的你是头一个。” 许星朝他弯了眼睛和唇角。 八月阳光炽热,蝉鸣阵阵,她笑起来漂亮得叫人心尖儿发颤,乖得让人只想把她放在身后好好护着。 程淮愣了一下,一把捂住眼睛,小声叹息:“造孽啊。” 许星:“???” 程淮很快和许星熟悉,他话多,虽然也剃了寸头,但看起来一点都不凶,反而很有安全感。 他坐在病床边,在温峋黑漆漆的脸色下,一个笑话接一个笑话的讲给许星听,把她逗得前仰后合。 黑脸老父亲温峋默默收拾了碗筷,跑到阳台抽烟。 在抽烟的间隙中回头,透过窗户看到笑得开怀的许星。 他眯了眯眼睛,在丹里,她从来没有这么笑过。一直都温温柔柔的,小心又谨慎,生怕惹任何一个人生气。 在他面前偶尔有一点小性子,却因为他的臭脾气,不得不收回去。 他叹了口气,又吸了一口烟,漆黑的视线落在许星身上,心想,这才是她原本的模样吧。 温柔却热烈,明媚又张扬。 ? 第18章 追她的男孩子起码得五个篮球场 温峋给远在丹里的杨萍萍打了个电话,向她说明暂时不能回去的原因,哑着嗓子小声朝杨萍萍道歉。 说好了会保护好许星,会把她全须全尾地带回去,没想到因为自己的疏忽,出了这种事。 电话里安静一瞬,先是传来小老太太哭骂的声音,恨不得将许志舒扒皮抽筋,骂完又安慰起温峋。 杨萍萍的宽容让温峋更难受,夏日的太阳本就炽热难忍,这会儿他就像被人架在火炉上烤着,浑身上下皮开肉绽。 他宁愿杨萍萍像骂许志舒一样骂他几句。 杨萍萍本来要过来看许星,温峋劝了好一会儿才把她劝住,一是路途太远,怕她身体受不了,二是,他们过几天就会回去,没必要让杨萍萍再跑一趟。 挂断电话,刚好看见程淮去给许星倒水。 他逆着光,背靠阳台栏杆,长腿懒散地曲着,表情淡漠地看着房间里的姑娘,不知在想什么。 第三根烟抽完,他打开病房门,沉着声音:“程淮,出来。” “啊?哦,这就来。”程淮把水递给许星,“许星妹妹,你先休息会儿,淮哥去去就来。” 许星弯着一双鹿眼,点了点头。 - 阳台上。 程淮啧啧笑着:“峋哥,不是我说,就许星妹妹这样的,追她的男孩子起码得五个篮球场!你这个当哥哥的,以后真得小心点,可别让那些臭小子祸害这么乖的姑娘。” 温峋面无表情睨他一眼,没搭理他。 他沉默两秒,又点了一支烟,程淮有点看不下去了,“诶诶”两声,直接把烟给他掐了。 “峋哥,你这什么臭毛病,”他跟个老妈子似的,絮絮叨叨,“之前说抽烟对身体不好的人,硬生生逼着大家戒烟。这两年,我们的烟瘾都没这么重了,你又变老烟囱了?怎么着,这是要替兄弟们把那些年被你逼着戒的烟全抽回来?” 温峋:“……” 他双手撑着栏杆,小臂上的肌肉微微鼓起,在金色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古铜色。 眉眼深邃冷厉,漆黑视线遥遥望向远方,似乎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 程淮察觉到他神色有异,也跟着他一起撑在栏杆上,正色道:“峋哥,不管什么事,我能帮忙的一定帮。” 温峋转头瞧了他一眼,喉结微微滚动,半晌才开口:“我记得你家和经侦那边挺熟?” “嗯,”程淮没隐瞒,阳光的笑容隐下,浮上和温峋一样冰冷肃杀的神色,“昨天晚上出事儿之后,我就已经让我爸联系了我叔。” 他冷笑,“这个世界上,但凡是个开公司的,都经不住查。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关门倒闭,就看能查到什么了。” 温峋轻轻舒了一口气,笑着用拳头碰了一下程淮的肩膀:“谢了。” “这有什么好谢的,身为遵纪守法的公民,我只是做了点小老百姓该做的事,举报偷税漏税,人人有责。” 两人相视一笑,程淮碰了碰温峋肩膀,“峋哥,你能找我,我真的特别开心。” 温峋:“别他妈煽情。” 程淮:“不是煽情,是真情实感。” 温峋:“滚!” 程淮:“峋哥,几年不见,你这过河拆桥的本事怎么越发熟练了。” 温峋白他一眼:“有意见?” 程淮举起双手:“没有,一点都没有!” 温峋笑着转过身,背靠栏杆,一抬眸刚好瞧见许星正朝他们这边看。 两人视线相撞,小姑娘乖乖冲他笑,双眼明亮,软人心肠。 温峋心尖发颤,漆黑的眸子变得柔软,朝她弯了一下唇,话却是对程淮说:“程淮,再帮哥一个忙。” - 许志舒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 醒来的第一时间觉得自己像是被车碾压过了似的,全身都在疼,尤其是胸口,疼得连呼吸都变成了一件折磨的事。 他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断裂的肋骨已经刺入内脏,造成内出血,再晚一点就回天乏术了。 回想起当晚发生的一些,许志舒又气又怕,后背起了一层冷汗,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太恐怖,太强悍了。 他无法想象人类会有那样的速度和力量,还有那双冷透了的眼睛,像是饮过太多人的血,丝毫没有对生命的敬畏。 许志舒毫不怀疑,温峋当时是真的想把他活活打死。 思及此,他狠狠打了个颤,止不住的后怕。 转而又愤恨地咬紧了牙齿,许星那个小贱蹄子,短短几天不见居然给他惹出这么一个大麻烦!等他好了,他非得找到她,把她扒皮抽筋不可! 许薇在重症监护室外看见他醒来,匆匆跑去找医生。 她进不去,只能趴在窗口看他,脸上布满了泪痕,担忧得不得了。 管家守在一旁,更担心许薇的身体:“小姐,先生已经醒过来了,会没事的。你先回去休息吧。” 许薇摇摇头:“不行,爸爸他现在一定很难受,我得陪着他。” 说完,抹了抹眼泪,倔强地看着里面。 许志舒微微侧头,看见趴在窗口的女孩,痛苦的神色变得慈爱,忍着疼朝许薇笑了笑。 许薇也笑着朝他招手:“爸爸,你快点好起来,我等你出来!” 许志舒似乎是听到了,小幅度点头。 管家叹了口气,再次劝道:“小姐,身体要紧。你这么站着,先生也会心疼的。”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宽叔,您放心吧,我没事。” 管家见劝不住她,只能守在她身边。 这位小祖宗但凡有一点不舒服,许志舒都能把他活剥了。 病房里,医生正在给许志舒做检查。 病房外,许薇突然擦干了眼泪,问:“许星那个不要脸的扫把星呢?” 许薇比许星还要小一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此刻,眼底却充满了恨意。 她咬紧牙关,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都怪她,都怪许星,都是她的错! 管家欲言又止:“小姐……” 许薇红着眼眶,咬着牙,恶狠狠开口:“她在哪?!我们家变成这样,我爸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她!这个扫把星,为什么不去死!” 管家看她胸口急剧起伏的模样,心里打怵,是真怕不顺着她,导致她心脏病发作:“在六楼,622病房。” 许薇转身就走,管家连忙跟上。 - 622病房。 许星让温峋给她从家里带了速写本和画笔,无聊的时候就坐在病床上画画。 有保镖守在病房门前,温峋也不用时时刻刻盯着她。 他嫌医院食堂和饭馆的饭菜没营养又不好吃,便每天回家给许星做营养汤,掐着点送到她跟前,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许星这几天被他伺候得舒坦,便无忧无虑地画自己的画,她正画得专注,突然听见有人叫她。 “许星。” 她下意识抬头,还没看清来人,脸上就狠狠挨了一巴掌。 ? 第19章 他抱得小心翼翼,连手臂都不敢收紧 许薇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因为有先心病,从小就被许志舒和柳荷捧在手心里长大。 不管她要什么,俩人都会想方设法的送到她面前,也养成了她冲动任性的大小姐性格。 她十六年来过得顺风顺水,许星却以姐姐的身份突然之间闯入她的生活。更荒谬的是,她从许星的出现,贺翎的死亡中推断出,她的母亲是个第三者。 开车撞人撞谁不好,偏偏撞了贺翎,如今穿了狱服,进了看守所。 她一直想要的心脏在许星身上,得不到,她就会死。 她的父亲也因为许星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许薇恨死了许星,这一巴掌带着滔天的愤怒,不留丝毫情面,打得她的掌心都泛着痛。 许星被打得偏过头去,松散的头发遮住了她小半张脸,脸颊火辣辣地疼起来,唇角似乎破了,溢出一点殷红。 她的速写本被许薇用力掀在地上,一页纸被扯坏一半。 脑子嗡嗡作响,视线跟随她的速写本,被撕坏的那页刚好是她画温峋抽烟的模样。 她弯了腰,下意识伸手想去捡,头皮突然传来剧痛。 她被许薇用力拽住头发,往后狠狠一拽。 来不及反应,一只冰冷的手犹如铁钳一般掐住她的脖子,将她仰面按在病床上。 被头发遮住的眼睛露了出来,漂亮灵动的鹿眼空洞迷茫,泛了一层浅浅的涟漪。 她说不了话,只能用双手握住许薇掐住她脖颈的手,脸色被憋得通红,秀气的额角青筋微凸。 许薇狰狞的面孔,充满仇恨和愤怒的眼睛直视着她。 周围吵吵嚷嚷,同病房的大爷大妈在劝架,病房门口的保镖听见声响冲进来,一边喊着“放手”,一边用力拉许薇。 许薇一个小女孩,力气自然比不上两个大男人,轻易被拉开。许星却觉得,她的手从不曾离开,像恶魔的爪牙,贴着她的脖颈,在尝试扭断她。 病房里很吵,她唯独听见许薇尖锐刺耳的声音。 “许星,你这个贱人,扫把星!你克死了你妈不够,你还要毁了我的家!” “我妈因为你坐牢,我爸因为你差点死了,你早晚也会把我害死!” “你这种人为什么还活着?!你怎么不去死?!你妈就是因为你才死的,你怎么好意思活着?!你怎么好意思继续害人?!” “你就应该陪着你妈一起去死!你死了,你的心脏就是我的!这就是你的命!你活该!” “你妈生你就是为了我!” 许薇已经保镖拉开,却还在用力踹许星的病床,整个人状若癫狂。 她不明白,他们一家人的悲剧都是因为许星,为什么她却还好好活着! 喧嚣声中,许星仰躺在病床上,双手随意摊开,脖子和脸都是不正常的红色。 她张着嘴在咳嗽,发不出半点声音。眼眶通红,呆呆看着天花板,眼泪顺着眼角隐入头发。 她像条濒死的鱼,在即将干涸的坭坑里挣扎。 温峋刚出电梯便看见好几名护士朝622跑去,走廊上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也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热闹。 他惦记着许星该吃饭了,看着堵在走廊上的人眉心蹙起,刚想开口让他们让一让,便听见许薇用尽全力吼出的那句“你妈生你就是为了我”。 他的脑子嗡一声炸了,面色冰冷如寒霜,仗着身高腿长,毫不讲理地挤进人群,沉着声音大喊:“让一让,让一让!” 保温盒在他手里晃来晃去,用力挤进病房便看见许星毫无生气躺在病床上的模样。 温峋怔住,心脏突然狠狠往下坠,像是被人拉住,一下沉入深渊。 他甚至来不及追究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有看许薇一眼,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病床边,将保温盒一丢,心疼地将许星揽进怀里。 他这人平时粗惯了,再加上之前在部队待过,力气大得离谱。 可这会儿,他却抱得小心翼翼,连手臂都不敢收紧,生怕不小心碰碎了她。 炽热滚烫的大掌轻轻柔柔托住她的后脑,将她按在自己胸膛,用宽阔的后背挡住那些不怀好意窥探的目光,挡住她的难堪和丢脸。 许薇还在不停地咒骂:“许星,你这个贱人!都是因为你我们家才变成这样!你活该家破人亡!” 本来想先安抚许星的温峋突然侧头,沉着声音怒吼:“滚!” 他气得心尖发疼,胸腔一口沉怒的淤浊之气,自丹田带出来的怒吼几乎让他破了音。 男人眉骨突出,眉心拧着一团暴戾之气,锐利的眼冰冷可怖,带着慑人的杀意,眼皮上的小痣都染上嗜血的锋芒。 一声怒吼之后,整个病房连带着外面的大半截走廊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被这吼声震得心脏下坠,停滞两秒之后,又开始不正常地剧烈跳动。 病房里气压沉重,压得人几乎不敢呼吸。许薇被温峋吼得怔住,还保持着张嘴的姿势,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没有那一刻能如现在这般,让她无比清晰地感受到,面前这个男人有多恐怖,那冰冷的眼神,让她害怕得浑身发抖。 她的心脏本就不好,历经情绪的大起大落,再被温峋怒气滔天的吼声一震。 停滞之后加速跳动的心脏开始泛疼,脸色微微发白,呼吸也变得迟缓。 管家察觉不对,神色大变:“小姐!” 说着想要从保镖手里接过许薇,但没有温峋的允许,保镖们不敢放手。 毕竟,人是他们放进去的,他们也没想到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居然会对许星动手。 眼看着许薇的眼神已经涣散,马上就要晕过去,管家急得满头大汗:“护士!护士,她有先心病,不能受刺激的!” 刚说完,许薇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软软地倒下去。 护士大惊:“快把她放到病床上!” 温峋看了一眼晕倒的许薇和忙碌的护士,冷冷开口:“死不了就从哪儿来的给我送哪儿去!老子这儿容不下她!” 他的话无情无理,偏偏没人敢反驳。 护士们见过他生气的模样,此刻除了给许薇进行急救,也不敢多说话。 空气沉得可怕,许薇情况好一些之后被紧急送往心内科。 看热闹的人散去了,保镖愧疚地继续在门口站岗,病房里日常聊天的大爷大妈大气都不敢出,许星依旧被温峋护在怀里。 她知道温峋来了,知道他在抱着她,知道他在生气,知道许薇心脏病犯了…… 她能感知到外界所有事情,可心里依旧空荡荡的,脑子里许薇和许志舒的话不断重复。 “你妈生你就是为了我!” “薇薇只是暂时把心脏寄放在了你身上,现在你该还给她了,这是你的宿命,知道吗?” “你妈就是因为你才死的,你怎么好意思活着?!” “老子给了你这条命,你也是时候报答爸爸了。” …… 许星觉得她的心脏也快生病了。 ? 第20章 他将她往前用力一按,按进自己怀里 她被迫埋在温峋胸膛,男人的手臂轻轻环着她,他不敢用力,但她依旧感觉到了他因克制而微微绷起的肌肉。 他的身体很烫,胸膛是,手臂也是,像一团炽热的火焰。 她窝在滚烫的胸膛里,整个人却如坠冰窖。 许星呜咽着抓紧他的衣服,细长的手指因为用力泛着青白色。 温峋太笨拙,只会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脑。 他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嗓音发涩,压低了声音小小声问她:“星星,饿不饿?” 许星身体猛地紧绷,转而又放松,在他怀里小幅度摇头。 温峋感受着她轻微的动作,心尖的疼又加了一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么乖的姑娘不再受伤害。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又说:“抬起头来让峋哥看看哪里受伤了?” 怀里的人没动静,过了两秒稍稍用力挣脱他的怀抱。 她低着头,垂着眼,视线直直盯着地面。 温峋小心翼翼托起她的脸颊,修长的手指将她垂在脸颊两侧的头发抚在耳后。 白皙娇嫩的脸颊上是清晰的五指印,左半边脸颊已经高高肿起,嘴角还有清晰的血迹。 他用指腹小心拭去她唇角的血渍,那点殷红,像是烫在他心上。 视线往下,那根细细的脖颈上,是明显的掐痕,还泛着红。 温峋抿紧了双唇,整个胸腔像是被泡在盐水里,又涩又疼,泛着隐忍的怒气。 他指尖小心翼翼抚上她的脸颊,碰一下又退开,问:“疼不疼?” 许星没回答,只是执着地盯着地上。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温峋看见在慌乱中被踩了好几个脚印的速写本,本就被许薇撕了个口子的页面被彻底踩坏。 纸张一分为二,被扯下来的那部分皱皱巴巴的,裂开好几个口子。 温峋看得出来,那是许星画他倚在阳台上抽烟的模样,画得很好,很有神韵。 他以为许星是在心疼那张画,便松开她,绕到床的另一边,弯腰将本子和画都捡起来。 许星的视线跟随着速写本,直到温峋将本子递到她手里。 “以后想画,峋哥随时给你当模特,你说不让动我就不动,你想画多久都行。这一张撕坏了以后还能画很多张。” 许星没回他,只是颤抖着将撕下来的那部分抻平,然后拼上去。 只是中间的裂痕太大,不管她怎么拼,那张纸,那张画到一半的画,都没办法再接上。 她魔怔似的想要将缝隙磨平,一次又一次尝试。 温峋实在看不下去,捉住她的手腕,漆黑的视线落在她发顶。 他嘴角沉着,漆黑的眼中酝酿着某种即将喷薄而出的情绪。 许星眨了眨眼,视线在温峋握住她手腕的手上停留一瞬,又去拼她的画。 谁知,刚一动,对方便加大了力道,让她动弹不得。 她疑惑地抬头,泪盈盈的双眸瞧着他,不明白温峋为什么要拦着她,她只是想把这张画拼好而已。 把它拼好,然后她就停笔,抬头继续听病友们聊八卦。 她张了张嘴,嘴角还泛着疼,眼睛酸胀:“坏了……要,要拼好……” 温峋拧着眉,握着她的手,一字一顿:“你想要多少纸我买给你,你想画我,我给你画,犯不着拼这一张破纸。”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过于生硬,他狠狠闭了眼睛,再睁开时,声音放软了许多。 “乖,我让护士给你处理伤口,然后吃饭,好不好?” 许星茫然摇头,她垂下眼,一眨不眨盯着手里的画,唇瓣张张合合:“坏了,要拼好……要拼好……” 温峋又气又心疼,他不明白一张没完成的画而已,有什么好拼的。 一张纸,撕碎了就是撕碎了,不管再怎么拼都不会变成原来的模样。 他忍无可忍,一把抢过许星手里的速写本。 许星终于变了脸色,她仓惶抬手去抢,却被温峋拦住。 视线交错的瞬间,温峋在她那双明媚的鹿眼里看见无尽的悲凉和焦急,她伸长了手臂,撑起身子铆足了劲去够那个本子。 “你还给我……还给我!我能拼好,我可以拼好!你还给我,我能……” 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下,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噼里啪啦砸在被子上。 她哭着,满脸泪痕,都不去看温峋一眼,也不管自己腿上的伤,疯了似的要去抢那个速写本。 她本瘦弱,极端情况下爆发出来的力气,温峋一只手差点没控制住。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突然发疯的人,心脏像是被人捏紧了一样,揪着疼。 深吸一口气,他骤然松开握住她手腕的手,转而扣上她的后颈,将她往前用力一按,按在自己怀里。 掌心不轻不重地捏着她的后脖颈,哑着声音道:“星星乖,没事了。峋哥和外婆都陪着你呢。” 就在对视的一瞬间,温峋好像明白了她如此执着的原因。 她想拼好这张被撕碎的纸,不是因为这张画没有画完,也不是因为画上的人是他。 而是想要修复她所经历过的裂痕,如果能回将这张纸修复如初,她是不是也可以透过时光的缝隙回到过去。 回到贺翎还没出事前,她依旧上学,画画。 柳荷不会撞到贺翎,许志舒不会找到她,她不会和许薇配型,她的心脏不会遭人惦记。 然后所有的一些都不会发生。 她执着又天真,可天真有时候是最残忍的想象。 温峋腰腹间传来滚烫的湿意,不多时他薄薄的t恤便湿透了。 许星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肩膀不停颤动,吸气声断断续续。 她露出一只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温峋手里的本子,似乎想趁他不注意再次抢过来拼贴。 其实她知道,撕碎的纸是拼不回原样的。 就像她永远都不会回到过去,贺翎永远不会再叫她的名字。 - 温峋抱着许星哄了好一会儿才让她的情绪稳定一点,下午的病房很安静,没人敢大声说话。 护士帮许星处理了嘴角的伤口,温峋不依不饶地喂她吃了饭,让她躺在床上,用冰袋给她敷脸。 她哭得眼睛鼻尖都红红的,像是一只没人要,焦虑又不安的小猫咪。 他决定把这只小猫咪带回家,捧在掌心里养大。 许星在一阵阵蝉鸣声中沉睡,温峋见她睡着,视线瞥过被他丢在一旁的速写本,沉思片刻,将本子翻到被撕烂的那一页。 本子上,只有他的上半身,低着头,手里夹着一支香烟,下半张纸夹在速写本里。 他只瞧了一眼,二话不说便将上半张纸一同撕下,和下半张纸叠好后,一起揣进口袋,随后轻手轻脚出了病房。 和在许星面前温柔耐心的模样不同,一出来,俩保镖便感受到了来自他身上强大的威压,和让人战栗的怒气。 他凶狠的模样,叫人心悸。 “我没来之前都发生了什么?那小屁孩说了什么?” ? 第21章 别怕,峋哥守着你 保镖不敢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许薇说的话做的事一字不落交代干净。 许薇长得漂亮又柔弱,看起来没有丝毫攻击力。她笑着同他们说是许星的同学,听说她住院了过来看看她,一个小女孩,他们自然没这么强的戒心,谁知道表面是小女孩,内里却是一条毒蛇。 温峋听完,忍不住笑了起来,漆黑的眼里是灼烧的怒意,还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心疼。 俩保镖都是一八几的大男人,但真和温峋比起来,还要矮一点,听见男人低沉的笑,俩人心里发怵。 别的他们不知道,但他们知道温峋是真的杀过人,手上沾的血指不定比他们家小少爷还多。 这样的人他们惹不起,更不敢惹。 温峋深吸一口气,好一会儿才说:“剩下这几天,除了里面那些大爷大妈的亲属和护士,陌生人一个都不许踏入这间病房,串门的都不行!” 最后一句话他加了重音,几乎从胸腔里吼出来。 两位保镖后背的皮都绷紧了,连忙应下。 - 温峋回到病房后在阳台抽了很久的烟。 他心里烦躁得紧,一腔怒火在胸腔里发泄不出来。 如果来闹得人是男的还好,他最起码能像对付许志舒一样,拳脚伺候一顿,但偏偏是个心脏有毛病的小姑娘。 吓不得碰不得,把账算在她老子头上,她老子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 有火没地方撒,他憋得都快自燃了。 夕阳已经渐渐隐没,只余下天边橘红色的光。 床上的人似乎在做梦,小巧的眉头紧紧蹙着,唇瓣张张合合,放在被子上的手时而放松时而握紧,那模样不安又无助。 温峋连忙灭了烟,回到病房,坐在病床边握住她。 许星无意识地捏紧他的手,力气很大,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不敢松开分毫。紧蹙的眉心稍稍舒缓一些,似乎是找到了安身之处。 温峋小心地拍了拍她的头,将她的小手完全包裹在掌心里,小声又温柔地说:“睡吧,别怕,峋哥守着你。” 迷迷糊糊中许星闻到一阵熟悉的烟草味,感受到有人牵着她的手,叫她别害怕,她便真的放了心。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病房里开着灯,温峋牵着她的手,坐在床边玩手机。 她又闭上眼睛晕了一会儿,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的手好温暖,在她黑暗的梦境中拉了她一把。 她稍稍一动,温峋便察觉到,连忙收了手机,低声问她:“醒了?脸还疼不疼?” 许星眨了眨眼睛,没点头也没摇头,视线落在温峋牵着她的手上,他的手好大,好温暖。 她空洞的目光看得温峋心里一紧,怕她哪里不舒服又不说,准备松开她按铃叫护士。 谁知,他刚一动,许星就匆匆忙忙捏紧他的手,不让他松开。 温峋愣了一下,坐在椅子上没动,许星掀起眼皮和他对视,眼睛还有些肿,清凌凌的,一眨不眨地瞧着他。 她明明没说话,但温峋分明听见她说:“别走,别丢下我。” 他坐在椅子上没动,深邃的眉眼专注又认真,哄小孩似的笑了笑:“乖,我不走。待在病房是不是太闷了?想不想去楼下转转?”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因为下午的事,气压很低,很压抑。 许星点了点头,温峋又哄她:“你乖乖躺着等我,我去找个轮椅过来。” - 等俩人出去了,病房里的气压才恢复正常,不管是病人还是看护,全都拍着胸口大喘气。 “这姑娘长得这么漂亮,遇到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哎哟,别说了,那小伙子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太凶了!” “凶是凶了点,对那姑娘倒是不错,又劝又哄的。” “下午那一声滚,吓得我心脏病都要犯了,有他在,咱这病房没人敢说话。” “可不是,那姑娘就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碰不得,看不得。这病房反正我是住不下去了,天天跟凶神住一间,没心脏病都给吓出心脏病来!” “对对对,我刚刚还叫我儿子去问问能不能换病房,这儿住着太吓人了。” …… 许星自然不知道病房里的人在议论他们,她被温峋 推到医院楼下的草坪上。 夏夜的晚风还带着白天的余热,吹在人身上一点都不凉快,甚至还有点黏糊糊的。 但和在病房里比起来,许星更喜欢在这儿吹热风。 温峋怕她被蚊子咬,从兜里掏出花露水,在她裸露的皮肤上一阵喷,完了还掏了一盘蚊香,点着了给她放脚边。 许星一脸震惊地看着他操作,实在想不明白他从哪儿掏出来的蚊香。 温峋抬头,路灯轻柔的光洒在他轮廓锋利的脸上,漆黑凶狠的瞳孔泛着光,莫名变得柔和。 见她错愕的模样,轻笑:“怎么?没见过蚊香?” 许星:“……” 温峋蹲在她面前,仰头认真看着她:“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许星摇摇头,对着他牵起唇角。 她知道她现在就是个麻烦,总是让温峋照顾她,本来就是她麻烦人家,更不能耍小性子。 只是她不知道,她现在就像个小丑,明明在笑,却很悲伤。 她笑得温峋嘴里发苦,心里发涩,伸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她的嘴巴,不让她笑。 “笑屁笑,被人打了还笑得出来?”他定定瞧着她,说话口气很冲,有点凶,“是不是傻?!不想笑就不笑,谁他妈逼你了?给老子收回去。” 音落,许星那点牵起的弧度立马落下,眼皮也跟着耷拉下来。 她的睫毛很长,随着眼皮一起耷拉下去,像是眼睛上盖上了一把小扇子。 她看见温峋捏着她嘴巴的手,伸手拍了拍,示意他放开。 温峋刚松手,许星唇边张张合合地在说话,但她的头实在太低了,唇瓣开合的幅度又小,温峋读不出她在说什么。 他拧了拧眉:“想说话就抬起头好好说,你低着头我能看清什么?” 许星怔了一下,拉过他的手,在他掌心写字。 他的手掌很大,少女的手白皙柔软,粉粉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滑动,带着一股莫名的痒意。 温峋觉得有些怪,想抽回来又怕她多想,只能硬着头皮,忍着那股怪异的痒仔细辨认她写的字。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 第22章 温峋:你来到这个世上,只是为了成为你自己 他愣了一下:“不想待在这儿了?” 许星点头,她在这儿就总会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心里难受。 温峋没答应她:“起码明天不行,医生说先观察一个周,还有四天,时间到了我们就走。” 他这人天生反骨,前26年从来没听过医生一句话,现在却像个循规守矩的病人,把医生的话当做圣旨。 许星皱了皱眉,她一点都不想在这儿待着了,这个地方让她窒息,让她恶心,也让她害怕。 两人一坐一蹲,一时间沉默下来,空位中全是酷暑燥热的风,轻轻吹过时,撩起许星散落耳边的头发。 她松开温峋的手,正要放下,却被人握住。 “这些天我住在你家,无意间看见你的相册,从你豆丁大的时候开始到现在,全都看完了。” 温峋一本正经地说着,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许星却蓦地瞪大了眼睛,又羞又恼地看着他,白皙的脸颊透着一层淡淡的粉色。 温峋不知想到什么,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我记得有一张被剃了个小光头,抱着火龙果,吃得满手满脸都是红彤彤的汁水,还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许星的脸彻底红透了,她伸手去打温峋,急得都快动上脚。 她拍那张照片的时候才五岁,那时候贺翎很忙,夏天又热,直接给她剃了光头。 那张光头吃火龙果的照片简直就是她黑历史中的黑历史。 怕她伤着自己的脚,温峋连忙按住她,对上她羞怒的脸,笑着说:“你他妈给老子悠着点,碰坏了又得住一段时间的院。” 许星气得不想去看他,偏偏他不依不饶。 “还有上幼儿园头上套个大红花的,六一儿童节画个红脸蛋的,边哭边写作业的,”他神色敛了敛,“有认真画画的,上台领奖的,穿着小裙子跳舞的,和朋友一起去海边玩的,作为优秀学生代表致辞的……你所有快乐的,闪闪发光的瞬间,我都看到了。” 许星怔怔地看着他,一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她不明白温峋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难道不是拿着她的黑历史过来取笑她的吗? 温峋抬眸看她,漆黑的眼睛坚定又执着,里面是许星从没见过的果敢和认真,那样笃定的目光让她心脏突突直跳,却又莫名的安心。 在她渐渐加速的心跳声中,听见温峋说:“贺姨很爱你,把你照顾得很好,她当年宁愿和杨阿婆闹翻也要坚持生下你,说明她期待你的出生。” “在爱情,亲情都抛弃她的情况下,她依旧把你好好养大了。”温峋轻轻叹了一口气,本就低沉的声音又被他放缓了些许,和晚风一样炽热却轻柔,“许星,你不是她的克星,你是她的救赎和希望。因为你,她才有勇气活下去。” 许星心头大震,惊愕,思念,委屈,数不清的情绪一股脑的充斥心脏。 她知道母亲保护女儿是本能,可午夜梦回时总是忍不住将贺翎的死揽在自己身上,刚才许薇的话又加重了她这个想法。 那一瞬间,她几乎是认同许薇的,她一刻不停地想,是啊,她怎么还活着呢?为什么妈妈不把她一起带走呢? 可现在,另一个人告诉她,她是贺翎的救赎与希望,是她让贺翎有勇气活下去。 复杂的情绪在心口盘绕,她似乎承受不住这些复杂的情绪,整个人都在发抖。 温峋继续说:“许家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这世上也没有任何人能强迫你做任何事。你来到这个世上,只是为了成为你自己,不为任何人。” 他蹙了眉,言语间又带回平日里的冷厉和无情,“就算哪一天你那个所谓的妹妹心脏病发作死了,也和你无关。明白了吗?” 许星瞳孔微微一缩,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燥热的风在草坪上呼啸着来去,风声中藏着窃窃私语,叫人听不真切。 大半个月来,她第一次听见有人和她说,你不用为任何人负责,你生来就是为了成为你自己。 连日来压在心头的困顿,疑惑,自我怀疑好像都随着这一句话烟消云散了。 她一眨眼,眼泪扑簌簌落下,下午许薇带来的伤害被晚风轻飘飘地带走,许星弯下腰,哭着将头靠在温峋肩上。 这一刻,她居然很庆幸,脾气不好又爱凶她的温峋在身边,至少没有放任她独自一人。 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温峋偏头看了一眼,只能看见一刻毛绒绒的小脑袋。 他沉默片刻,没有动,任许星揪着自己的衣服,滚烫的眼泪把他的半边肩膀都打湿了。 温峋仰头,八月盛夏,空中没有一朵云,星星洒满天际。 隔着亿万光年的距离,沉默地发着微弱的光,好巧,他的肩上也趴着一颗即将发光的星星。 他弯唇,手臂自她后颈环过,轻轻拍着她毛绒绒的脑袋,恐吓她:“哭过这一次就不许再为这些破事哭了,再哭老子把泪腺给你摘掉。” 许星没见过谁恐吓人是软着声音说话的,那哄人的语气,鬼听了都得骂离谱。 但她却乖乖在他肩上轻轻点头,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因为他们哭了。 - 出院那天,正好丹里高三开学,许星知道自己是赶不上了,便回了一趟家。 她让温峋拿了两个行李箱,指挥他把她衣柜里的衣服,桌上的课本,画本,画笔,模型全都打包好,她要带回丹里。 温峋觉得他带着一个伤残不适合拿这么多东西,打包完之后让快递上门全都邮寄过去。 许星急了,噼里啪啦打字:[里面有石膏模型,坏了怎么办?!你带去机场托运!] 因为她的腿还没好,高铁转来转去的麻烦,温峋直接订了机票,到时候让陈立直接去机场接他们。 他把行李箱一关,懒懒站起来,不甚在意地轻笑一声:“坏了老子给你买新的。就这几个破玩意儿还用得着打包带走?” 许星:“……” 那可是她用了好几年的东西,当然要带走了! 快递很快上门,付完运费之后,温峋看了一眼手机,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一段时间。 “在家里好好待着,我出去一趟办点事儿,一会儿就回来。”他边往外走边叮嘱,“我没回来之前,不管谁来敲门,都当没听见,不许开门。” 他转头,见许星正低着头画画,压根没理他,啧了一声,嗓门大了些:“听见没有?!” 许星抬头瞥他一眼,一脸“你有病吧”的表情。 温峋:“……” 温峋被气笑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带上门,把这只伤残的小猫安全锁在家里。 ? 第23章 一双灵动的鹿眼直勾勾盯着他 黄毛老早就在机场等着许星和温峋,见他们出来,连忙迎上去。 温峋189的个子在人群里格外扎眼,他长得本就透着野性的帅气,穿一件黑t恤,一条黑色短裤,寸头下的眉眼狠戾,一脸“莫挨老子”的表情。 这么一个又凶又狠的人背上背了一个淡粉色的书包,包上还挂着一个可爱的小熊挂件,推着过分乖巧漂亮的小姑娘跟着人群出站,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许星在轮椅上四处张望,正低头打字,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峋哥!许星妹妹!这儿,这儿呢!” 许星和温峋俱是一怔,循着声源地看过去,一眼便看见黄毛那头扎眼的黄毛,随着他又跑又跳的动作,颠过来倒过去。 手里还举着一个大牌:[欢迎我峋哥和许星妹妹荣誉回归!] 许星:“……” 许星把手机里的[陈立在哪儿呢?]删掉,迅速换成:[温峋,我们往另一个方向走吧。] 温峋看到黄毛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低头一看许星的字,忍不住弯唇,沉着声音:“嗯。” 俩人脑子里就只有一句话:傻逼/好丢脸。 黄毛见他俩明明看见他了还像没看见似的转身就走,急了,匆匆追过去:“诶诶!峋哥!峋哥!我在这儿呢,这儿!” 温峋:“……” 温峋想把陈立的头给他塞肚子里去。 他站定,板着脸转身,漆黑的眼珠子往黄毛身上一扫,黄毛莫名感受到武侠小说中那种看不见摸不着但就是要人命的杀气。 他被杀气逼得停了脚步,不明白是谁想暗杀他。 温峋咬着牙,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道:“再他妈喊一句,老子头给你拧断!” 黄毛:“……” 他不明白,他又哪儿惹他峋哥不开心了? - 从机场回家比从高铁站回家要远一些,开车都得好几个小时。 几人到停车场后,温峋熟练地将许星打横抱起,许星也熟练地抱住温峋脖子,被他塞进车后座。 唯独黄毛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怎么一个周不见,世界好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峋哥还能抱除了老太太杨萍萍以外的女性呢? 而且许星走的时候明明还生着温峋的气,看起来哄都哄不好的那种,怎么这会儿一点都不客气? 只见温峋把许星送进副驾驶座,又把她的浅粉色书包递给她,小熊挂件摇摇晃晃的,可爱得紧。 黄毛一脸狰狞地挠了挠头,他峋哥这么爷们的一个男人,连粉色小书包都背了? 温峋一转头便看见黄毛龇牙咧嘴的样子,甚是心烦:“陈立,杵那儿干嘛呢?开车!” 被温峋这么一催,黄毛才如梦初醒似的坐到驾驶座,发动车子。 车子停在室外停车场,被太阳一晒,里面跟烤炉似的,许星刚坐进去便哗啦啦冒汗。 没一会儿,汗水跟小水注似的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连脖颈处都湿透了,她从包里翻出卫生纸擦了擦。 她仰头擦汗水时,阳光刚好洒在她白皙的脖颈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透着细碎的光,两节细瘦的锁骨在t恤里若隐若现,莫名有一种禁欲的诱人的美丽。 温峋看了一眼便转过头,长腿一伸,越过许星踹了驾驶座的座位一脚,不悦道:“空调打开!” 黄毛被他踹得颠了一下,连忙回:“在开了在开了!峋哥,你不是不吹空调都能在太阳底下站一天吗?这才多久就给你热坏了?” 许星惊讶地转头看她,八九月的天气在太阳底下站一天,他疯了吧? 温峋睨她一眼,大掌按住她的脑袋,手动把她的头扭过去,没好气道:“就你话多,开车!” 黄毛:“哦。” 车内空调打得低,行至半路,车厢内的燥热彻底降下去,许星穿着牛仔短裤,一双白生生的腿在冷空气中起了鸡皮疙瘩。 温峋眼神下垂,余光中瞧见许星将掌心贴在自己膝盖上,眼皮一抬,沉着声音:“陈立,空调调高一点。” 黄毛:“???” 他嘴贱:“峋哥,你是不是肾虚啊?才22度你就受不了了?” 温峋:“……” 许星愣了一下,耳尖悄悄泛红,却忍不住低头笑起来,从温峋的角度只能看见她小半边脸和嘴角上扬的弧度。 他心情愉悦,靠在椅背上,语气吊儿郎当又轻狂:“怎么,想试?” 黄毛大惊失色,油门踩成刹车,车子在大马路上发出“刺啦”一声刺耳的声响。 车里的人因为惯性往前倾倒,温峋怕她撞了,下意识伸手挡住她额头。 许星撞上温峋掌心又被安全带拉回去,但碰到了腿,疼得她微微皱了眉。 车刚停稳,黄毛立马转头道歉:“峋哥,许星,你俩没事吧?有没有碰到……” “你他妈会不会开车?!”话还没说完,就被温峋冷冰冰的声音堵了回去。 黄毛:“……” “这怎么能怪我?”黄毛小声嘟囔。 温峋扯了扯嘴角:“不怪你怪我?” 黄毛大胆点头:“峋哥,这事儿不能开玩笑,我是有女朋友的,你别打我主意。” 温峋一口气堵在胸口:“你他妈……” 后面有车在按喇叭,黄毛赶紧发动车子。 温峋懒得理他,转头看许星,见她眉头蹙着,着急忙慌问:“碰到腿了?” 许星轻轻点头,低头在手机上打字:[不严重,一点点疼。] 黄毛又收获一枚来自温峋的刀眼,吓得彻底不敢说话了。 温峋一脸担忧地看着许星的腿,虽然已经消肿了,但毕竟伤在骨头上,平日里他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她,这会儿碰一下,他都要心疼死了。 许星看他担忧的模样,心里暖暖的,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 这一下没逃过温峋的眼睛,他拧起眉,一本正经:“没撞疼是不是?笑屁笑。” 小声教训完她,又朝黄毛吼,“陈立,这车你要是再颠一下,给老子滚下去走路回家!” 黄毛:“……” 终究是只有他一个人受伤的世界罢了。 或许是和温峋相处久了,许星竟然渐渐习惯了温峋说话的方式,若是原来,她还会有点委屈,现在只要不戳她心窝子,她完全不当回事儿。 而且就在刚才她才发现,原来空调都是为她调的。 她抿着唇角打字,递到温峋面前:[对啊,笑你啊。] 温峋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愣了两秒突然笑了,恶狠狠盯着许星,咬牙道:“许星,老子最近太惯着你了是吧?!” 许星收了手机,不说话,一双灵动的鹿眼直勾勾盯着他,眼底写满了三个大字:没有哦。 温峋被那双干净的眼睛盯得浑身不自在,认输般收回自己的目光,低声笑骂:“操!” ? 第24章 温峋,我觉得我能画你画一辈子 回到丹里,杨萍萍一看被温峋抱下来的,还打着石膏的许星,心疼得不得了。 嘴里不停咒骂许志舒一家,可她一个小学老师,连骂人都说不出脏话,一遍一遍重复“垃圾”“臭虫”“不要脸”“畜生”“早晚遭报应”“天打雷劈”等字眼。 许星握住小老太太的手,抱住她的腰,小巧的下巴放在她肚子上,眼睛笑得弯弯的。 她笑得乖巧,惹得杨萍萍更心疼。 她后悔当年没把贺翎带回来,没让孙女在自己身边长大。 许星在手机上打字:[外婆,别生气了,温峋已经替你出气了,他把许志舒打进了重症病房,还断了两条腿,现在还戴着呼吸机呢。] - 许星的卧室在二楼,上上下下不方便,温峋直接抱着她上去。 她的房间闷热,杨萍萍打开了风扇,扇叶呼啦啦地吹着,送来些许凉风。 温峋刚把她放下,杨萍萍便问他现在有没时间,让他帮忙给许星安一个空调。 她这么多年用电风扇习惯了,也用不惯空调,但她怕许星热。 温峋笑着应下来,让小胖给他拿一套工具上来。 小胖机灵,没一会儿便拎着工具箱跑上楼。 温峋将靠着窗的书桌挪开之后,爬到窗户边上准备打孔,身上没做一点防护,就靠着窗户沿悬在半空中。 许星紧张兮兮地盯着他,生怕他掉下去,他动一下,她就紧张得直起身体。 小胖见她紧张的模样,嘿嘿一笑:“许星,你是不是担心峋哥啊?” 许星愣了一下,点头。 “那你可就白担心了,”小胖大言不惭,“峋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就这小二楼,峋哥落地之后还能摆个pose!” 许星:“???” 温峋是猴子吗?还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许星觉得小胖的粉丝滤镜太重,要不得。 听到小胖放的彩虹屁,温峋嘴角抽了抽,毫不留情回了句:“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滚回去看店。” 临近傍晚,太阳落下去,远处的天边只剩下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整条杨柳巷都陷入热烈的橘红色里。 小胖小声嘀咕着:“店里现在都没人,再说了,小马看着呢。” 他就想和许星多说会儿话怎么了? 许星又乖又好看,跟小仙女似的,简直就是他梦中初恋的模样。 小胖偷偷看了一眼许星,她紧抿着唇,灵动的鹿眼直勾勾盯着温峋,认真又专注的模样,让小胖偷偷红了耳尖。 许星还是觉得温峋这样太危险了,她有些不明白,明明有更安全的方式装空调外机,为什么他非得爬窗呢?显摆自己身高腿长,长得帅吗? 她叹口气,摇摇头,在手机上打字,然后递给小胖。 小胖一看,尴尬地笑笑:“哎哟我去,要不说许星你聪明呢?!我这就去给峋哥准备梯子。” 正准备打孔的温峋狠狠抖了一下,似乎被什么击中似的,好半天没动。 许星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忍不住笑起来,笑着笑着又觉得温峋的模样实在太傻,便克制不住地大笑。 对方慢吞吞地从窗框上下来,瞧了眼笑得倒在床上的人,臊得心慌。 果然是跟这群傻小子待久了,他也跟着变蠢了? 他手里还攥着打孔机,就这样站在窗边看着她,橘红色的光落了一半在他背上,他的脸藏在阴影里,紧抿的唇角带了几分笑意。 床上的女孩眼睛弯成月牙,透着少女该有的娇软与清澈。傍晚的杨柳巷是橘红色,她软软的脸颊是褪了色的橘红色,粉嫩嫩的,叫人心软。 即便是被嘲笑,温峋此刻也通体舒畅,他轻笑出声:“不许笑,再笑老子把嘴给你缝上!” 许星现在已经明白了,温峋就是个嘴硬心软的纸老虎,天天吓唬她,实则巴不得她每天都开心。 她无所顾忌,朝他做鬼脸。 温峋:“……” 得,还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小胖已经架好楼梯,在楼下大喊:“峋哥,好了!你快下来啊,等会儿天该黑了。” 温峋都没往窗外看一眼,心情愉悦地应了声:“来了。” - 钻孔的声音很吵,外婆在楼下做饭,小胖给温峋扶梯子,许星一个人在房间里百无聊赖。 她从床上爬起来,拿过拐杖,一蹦一跳地挪到窗前。 温峋正在钻最后一个孔,见她过来,拧了拧眉:“你跑这儿来干什么?进去把窗户关好,满天的灰。” 许星居高临下看着他,他的五官很立体,尤其是那双眼睛,比大卫还要迷人。脸部线条硬朗,不笑的时候很凶,笑起来倒是柔软很多。 他依旧穿着黑色t恤,双臂线条流畅,青色血管微微凸起,肌肉群在暖橘色天光下有一种即将喷薄而出的力量。 夏天燥热,他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有一滴划过眉骨,挂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要落不落的。手臂上也覆了一层薄薄的汗,顺着皮肤肌理透出一层薄薄的湿意。成熟男人的野性和专注在他身上完美融合,看得许星手痒。 她眨了眨眼,对温峋说:“你好看。” 温峋:“……” 冷不丁的一句话,差点让他从楼梯上栽倒下去。 他清了清嗓子,随意擦掉眼角的汗水,似乎有些羞恼:“老子用得着你说?滚回去!” 许星没管他,支着下巴,倚在窗口处看他,沉默地笑着摇头。 她就看看怎么了?还不允许人欣赏美了? 温峋头疼,正要开口让她乖乖进去,就看到被晚霞映红了脸颊的女孩唇瓣张张合合。 他一字一句读完,彻底愣住。 她说:“你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最野的人。你身上有我从没见过的力量美,像野性难驯的猎豹,凶恶狂傲的野狼,我一看见你,一想到你,就会忍不住拿起画笔。温峋,我觉得我能画你画一辈子。” 她弯着眼睛看他,轻松自在,全无防备,说出的话是对他的欣赏,不含一点私心。 却不知道,站在楼梯上的人,突然心跳失控。 那天晚上,许星睡了一个好觉,空调的凉风吹得她很舒服。 对面小楼,温峋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暗骂自己没出息。多大年纪了,不过是听小姑娘夸了一句,还跟个毛头小子似的害羞,真是有病。 ? 第25章 他就跟爹似的交代她 第二天一早,高三(一)班要来新同学的事在班里传得沸沸扬扬。 “听说转过来的是个大美女!” “不是听说,就是个大美女,我见过。就杨柳巷杨老师家的孙女,真长得跟天仙似的!” “对对对,我就住在他们隔壁条街,我也见过,巨漂亮!我一见她就感觉自己恋爱了!我妈之前还去看热闹,都听杨老师说了,她要来一中上高三!整个高三,就只有我们班有新同学,不是她还有谁?!” “假的吧?还有人比赵青青好看?” 赵青青是一中默认的校花,在丹里这个四面黄土的小地方,大眼睛鹅蛋脸的姑娘太少了,物以稀为贵,赵青青自然就成了最漂亮的那一个。 追她的人不少,但丹里一中的人都知道,赵青青只喜欢小镇上那个最帅的纹身师——温峋。 “不是我说,赵青青跟新同学根本没法比!这么说吧,新同学就是广寒宫的嫦娥,赵青青只能算是女娲娘娘捏的还算成功的泥人。” 赵青青刚好走进教室,刚好听到最后一句,气得额角突突直跳。 她之前被这些人捧得如天上月,镜中花,结果现在还是他们说自己跟许星一比就是女娲捏的泥人! 一群烂眼睛的狗腿子! 她“啪”的一声将书扔在桌子上,将那群男生惊得浑身一颤:“我说你们,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 几个男生见正主突然出现,全都噤了声,闹哄哄的班级也安静下来,好像刚才的讨论没发生过一样。 笑话,赵青青长得是好看,但完全就是一个小太妹,啥事都干得出来,他们才懒得惹她。 赵青青看着他们,心头的火气蹭蹭蹭上涨:“没教养的东西!眼睛烂了还是嘴烂了!” 可惜没人理她,她就像唱了一场独角戏。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见过许星,那个女孩美到足以让人自惭形秽,让人没有勇气站在她身边。 因为那张脸,连温峋都对她另眼相看!不仅让她上二楼,还跟着她一起去燕城,去了整整一个星期才回来! 一想到这,赵青青咬紧了后槽牙,许星的出现让她有一种非常明显的危机感。 她抱着课本的手因为用力骨节都在泛白,牙齿被她咬得咯咯作响,而后轻蔑地笑了一声:“长得好看又怎么样,不过是个哑巴!” “啊???”许多不明真相的人都露出震惊的表情,一脸的不可置信。 赵青青心里产生一种扭曲的快感和得意,抬起下巴,用一种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姿态说:“是个哑巴就算了,还是个断了腿的瘸子。又哑又瘸,也不知道你们看上她什么?!” 音落,本来还对许星有期待的同学们明显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赵青青的视线从那一张张脸上扫过,愈发得意,抱着书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与此同时,温峋正带着许星和杨萍萍在班主任办公室办理入学手续。 本来杨萍萍是打算自己带着许星过来的,毕竟一直麻烦温峋也不是个事儿,再说,许星拄着拐也不是不能走路,只是去趟学校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但刚出门就遇上跑步回来的温峋,顺理成章的,温峋自觉送俩人过来。 班主任叫赵丽蓉,看见许星的第一眼就被惊艳到,她长得美丽又乖巧,一双鹿眼灵动,眉眼温柔,一看就是好学生的模样。 果不其然,当杨萍萍将许星的成绩单交给她之后,赵丽蓉双眼都在发亮,有些激动地看着许星:“燕城的教学水平可比这儿好太多了,试卷难度听说是魔鬼级别,你这个成绩应该不只是好那么简单吧?” 许星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正准备打字,身后一道略显得意和张扬的声音响起。 “他们班第一,全校第三,全市32,清北的料子。” 赵丽蓉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办公室其他老师也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不可置信地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女孩,眼神交替间,意识到,丹里一中的历史可能要被改变了。 许星依旧乖巧地坐着,不卑不亢的,不知道惹多少人喜欢。 温峋瞧她那模样,莫名也跟着骄傲起来。 他双手插兜懒懒站在一旁,漫不经心地说着让老师们胆战心惊的话:“老师们,我把这国宝级的学霸放这儿,你们可得照看好了,可别刚转过来,成绩就刷刷刷往下掉。”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倒不是因为温峋乱七八糟的身份,而是所有人都怕拖累了许星。 让清北的苗子淹没在丹里,那样的责任太大,谁都不敢承担。赵丽蓉作为许星未来的班主任,只觉得肩上压了三座大山。 杨萍萍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赵老师,小峋就是开玩笑,您别当真。星星这孩子聪明,您该咋教就咋教,她能跟上。” 赵丽蓉笑着点头说当然当然,实则心想,她这哪是跟得上,她这是过于超前了,指不定还能直接代课呢。 上课铃响,赵丽蓉准备带着许星去班上,温峋突然上前,推着她的轮椅往前走。 边走还边念叨:“你这腿没好,下课就乖乖坐在位置上,别想着出去玩。东西掉了也别自己捡,让同学帮忙。去厕所尽量选人少的时候,拄着拐棍慢慢站起来,到人多的地方就稍微让让,别傻啦吧唧的往前冲。” 许星连连点头,在手机上打字:[你都说了好几遍了,我都能背了。] 温峋撇嘴,腰背微微弓着,一副耐心十足的样子:“你能背了你能做到吗?” 赵丽蓉和杨萍萍走在前面,交流许星的情况,猛一听温峋那一顿关怀备至的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她的印象里,温峋的脾气又臭又硬,那张看上去就很凶的脸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即便是笑,也透着与生俱来的锋利与野味。这么一个不好相处的人现在居然跟个老父亲似的絮叨个不停? 还没等她想明白,又听到温峋嘱咐:“放学后乖乖在座位上等着我,我来接你。” 许星刚想说不用,就被温峋堵回去,“就你那腿,楼梯都下不去,还怎么拿轮椅?就算你下去了,从学校到家,二十来分钟,老子都怕你出车祸!” 许星:“……” 她忍不住抬头瞪他,这人不会好好说话了是吧?一言不合就咒她?! 几人已经走到一班窗户边上,班里本来闹哄哄的,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一句“卧槽”。 紧接着所有人都转头往靠走廊的窗户看去。 于是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向来又痞又野,整个丹里小镇的人都要忌惮三分的温峋温大佬,正弯腰推着轮椅,嘴角带笑的和轮椅上的姑娘说话。 朝阳落在走廊上,一部分洒在许星扬起的脸上,给她娇嫩白皙的脸渡上一层浅浅的金光,皮肤发亮,双眼似琉璃,十分无语地抬头瞪着温峋。 一人笑,一人怒,一人锋利,一人柔软,朝阳正好,天光灿烂。 这惊鸿一撇的一幕,成了许多人心里多年无法搁置的,青春里最美的画面。 ? 第26章 她像支温柔却高不可攀的百合 许星的到来让一班的人都沸腾了,不少人跟着起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今天穿着一条蓝白相间的晕染肌理连衣裙,手臂上的荷叶边设计,奶乎乎的低饱和配色让她整个人都显得干净又温柔,透着少女的柔软,又多了几分这里的女孩没有的大气。 因为热,扎了一个高高的丸子头,发际线处不听话小绒毛衬得她的额头光洁饱满,皮肤很白,透着淡淡的粉色,脖颈纤细修长,两节锁骨格外耀眼。 即便她坐在轮椅上,腿上还打着石膏,但那份天然的美丽足以掩盖她所有的缺点,并且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在一群黄黑皮肤,穿个校服还打扮得异常乡村非主流的人群中,她就像那支温柔却高不可攀的百合。 这些人里,唯独赵青青眼睛都快喷出火来,她看见温峋送她进来,低着头不知道和她说什么。 那姿态,拿出了十足的耐心与温柔。 她愤恨地盯着许星精致的五官,心里响起无数邪恶的声音,每一个都在说,毁了就好了! 赵丽蓉笑容满面地介绍:“这位同学是咱们班的新同学,名字叫许星。许星同学因为一些事故导致目前不能说话,腿脚也不方便,大家多照顾一下她。” 刚说完,班上的男同学就开始起哄,几十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许星,满眼惊艳,叽里呱啦地讨论着。 女同学则是羡慕又嫉妒地看着她,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恨不得把她身上每一根头发,每一件衣服都扒开了仔细看。 他们这种小地方,容不下突然到来的许星。她的到来打破了小镇的平衡,让每一个人都清楚地认识到她们与许星之间的差距。 赵青青不屑地撇了撇嘴,眼底是明晃晃的厌恶,轻蔑地笑着和同桌说:“长她那样的,活该又哑又瘸。” 顾晓水扑哧一声笑出来:“我要是个男的,绝对看不上她。跟一个哑巴说话,还不如要了我的命。” “唉唉唉,”坐赵青青前面的女生回过头来,一脸坏笑,“你们说,她一个哑巴,还是个瘸子,要是把关在学校后面的废弃器材室,她多久能出来?” 顾晓水双眼圆瞪,朝周雅竖了个大拇指。 赵青青也跟着顾晓水竖大拇指:“牛还是你牛!”她看了一眼在讲台上光芒四射的许星,想到刚才温峋和她的互动,心底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等哪天试试呗。” 许星被这么多人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转头看班主任。 赵丽蓉被她这么求救似的一看,心都化成了一滩水,连忙说道:“许星,你就坐班长余晏边上,生活上学习上有困难,都可以和他说。” 许星顺着赵丽蓉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男孩子“噌”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眼神有些虚浮,不敢直视许星的眼睛,说话也有些磕磕巴巴的:“那个……许,许星同学,我……我叫余晏,是,是这个班的,班班长,以后我们就是同……同……同桌了,你有困难都,都可以和我说。” 刚说完,班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许星有些疑惑,不明白大家在笑什么,余晏长得不错,不是温峋那种极具张力和攻击性的美,而是有一种清淡的温柔,身上满满的少年气。他只是有点结巴,但既然能做班长,肯定各方面都不错,为什么要笑他? 刚疑惑完,就听见有人大声问:“班长,你是不是害羞了?!” “哈哈哈哈,班长,你居然结巴了!你是不是看新同学太漂亮,不好意思了?!” “班长,你不会喜欢上人家了吧!?” 余晏“唰”地一下红了脸,脸脖子根都红了,气急败坏道:“别……别胡说!” 许星恍然大悟,她脸皮薄,那些男生这么明目张胆地说,让她尴尬不已,脸颊微微泛红。 赵丽蓉用尺子狠狠敲了一下桌面,板着一张脸:“安静!都高三了,还这么不当回事!看看人家许星,燕城全市32名,人家的目标就是清北!再看看你们,一天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破玩意儿!要是让我发现谁敢早恋,立马请家长!” 一声怒吼后,全班五十六个人,齐刷刷看向许星。 不多时,班上响起一阵嘘声。 “学——霸啊——” “新同学这么厉害啊——” 赵青青冷哼一声,一脸幸灾乐祸,满足所有人好奇心似的问:“新同学成绩这么好,怎么没把自己的嗓子给治好啊?” 音落,班上一阵哄笑。 许星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垂在腿上的手用力绞尽了裙子,纤细的手指泛着青白。 她好不容易被温峋培养出来的自信心,好像在一瞬间彻底坍塌。 “赵青青!”赵丽蓉气得用尺子连敲好几下桌面,“咚咚咚”的声音响彻整个班级,“学校是让你乱来的地方吗?!给我站后边去!” 赵青青无所谓地站起来,一副小太妹的模样:“好,这就去。” 班上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不少男生在喊:“赵姐牛皮!” 赵青青朝说话的男生点了一下头,笑嘻嘻的:“好说好说。” 她站在班级最后一排,学校发的蓝白色校服t恤被她在腰间打了个结,露出一截细腰,显得和班上的女生与众不同。 刚站定,便挑衅似的瞪了许星一眼,明明白白袒露自己的厌恶。 “安静!都给我安静!”赵丽蓉气得肝疼,手上的尺子都快要被她敲散架:“都把试卷给我拿出来,检查作业,没做完的滚出去做完了再进来!” 她吼完,又冲余晏说:“余晏,你上来把许星推下去,你是班长,多照顾新同学。” 余晏红着脸上台,推着许星的轮椅座位上走。 许星自哑了之后,情绪敏感,前段时间,别人多看她一眼,她都会觉得对方在嘲笑她。 赵青青的视线那么明目张胆且不怀好意,让许星的心脏一点点往下沉,她好像又听见无数人在说,哑巴,残疾。 直到坐到座位上,她的脸色依旧白白的。 在她之前的人生中,同学友爱互助,尊师重道,压根不可能出现这种班主任都要气死了,底下人还无所畏惧的样子,更不可能出现赵青青这样为所欲为的坏学生。 在赵青青点名针对她的那一刻,许星无比清楚认识到,她这最后一年过得怕是不会太平。 ? 第27章 漆黑的眼珠映着少年泛红的脸颊 赵丽蓉从另一边开始检查作业,余晏小声和她说:“许星,你别管她们,赵青青是打算拿完毕业证就算了的,你千万别被她们影响。” 像是怕她对一班失望,他又急匆匆解释,“班上还是有很多愿意认真学习的同学的,虽然成绩可能没你好,但他们真不像赵青青那样。” “要是以后赵青青敢欺负你,你直接告诉我或者赵老师,千万别怕麻烦自己一个人憋着。” 这是许星来到这个班之后,第一个对她释放善意的人,她很感激他,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她的脸色依旧白白的,唇上几乎没有血色,但笑起来是依旧好看得要命,余晏瞬间脸红心跳,不敢再看着她。 她来得急,还没配备好教材,很多学习资料也没有她的份。 余晏掩饰尴尬的将桌面上的试卷,习题册翻得哗哗作响,然后递给许星几张试卷。 “这是各科老师发的假期作业,你先看看。” 一班是物理、化学、地理班,是三个物理班里最好的一个。 许星拿过这几门科目的试卷,在小本子上写字,然后推给余晏。 余晏看了一眼,抿着嘴角小声说:“不用谢,照顾新同学是我应该做的。” 许星没再打扰他,认真看试卷。 丹里的试卷难度比燕城低很多,她做题的速度非常快,十个选择题,有四个她和余晏答案不同。 做着做着,她就发现,余晏的基础不是很稳,遇到难度大一点的题,就容易做错。 好几个都用错了公式和解题思路。 余晏看到她在自己的试卷上写了越来越多不同的答案,心里开始慌起来。 盛夏天里本来就热,教室里的吊扇哗啦啦地吹,不仅没让他凉快一点,反而热得他满头大汗,连掌心都湿透了。 他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凑过去看许星做题,边看边喃喃:“我这题是做错了吗?” 许星专注卷面,没注意到他靠过来,他猛地出声,吓得许星肩膀一抖,笔在本子上划了长长一道。 “对不起对不起,”察觉到自己吓着她了,余晏连忙道歉,“我就是看你好多答案都和我不一样。” 许星缓了缓,笑着摇头,在本子上写:[你好多题都用错公式了。] “啊?我看看。”说着就去拿许星做过的试卷。许星将自己的草稿本也一起给他,方便他看解题步骤。 但余晏的注意到的却是:“许星,你的字好好看。” 她的字和她的人不太一样,不但不温柔,还有些力透纸背的遒劲,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许星愣了一下,在本子上写:[以前去过书法班,练过。] 余晏恍然大悟,对照许星清晰详细的解题步骤,才发现自己错在哪里。 他看着看着,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问:“那个,许星,你和温峋很熟吗?” 许星一愣,不明白他这么问的原因。 想了一会儿,还是点头,在本子上写:[他是我来这里遇到的第一个人,虽然很凶,但对我很好。怎么了?] 余晏挠了挠头,那张还算清秀的脸,正变幻莫测,犹豫不决地看看班主任,又看看许星,愣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许星看他那模样有些好笑,又写:[你有话想说?] 余晏:“……” 赵丽蓉还在一个个检查作业,边检查边骂“你一个假期吃干饭去了是吧?!”“你是断手了还是断脚了?十多天就做这么点?!”“给我滚出去,做完了再进来!” 许星偏头看着余晏,漆黑的眼珠映着少年泛红的脸颊。 余晏受不了和许星对视,连忙偏过头,耳朵尖都在泛红。 他垂着眸,小声说:“大家都怕他,他很凶,之前还是我们高一的教官。班主任,校长管不住的学生就交给他,不出一个周保证乖乖听话。而且,他,他还和上面有……有关系。” 许星:“???” 他不就是个打架很凶,长得很帅的纹身师吗?怎么还能做教官的活儿?还和……上面?有关系? 上面,是哪上面? 许星有些蒙了,怎么温峋纹身之外还接兼职吗?他好奇怪。 余晏看许星一脸茫然的模样,有些惊奇:“你不知道?” 许星摇头,温峋又没和她说,她怎么会知道? “可他都送你来上学了……”余晏小声嘟囔。 他自从看见许星的第一眼就心动了,他这辈子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几乎一眼沦陷。别的不说,从明天开始,许星就会陆续收到情书。 可是送她来上学的人是温峋,丹里一中每个学生都害怕的人。 第一天上课,每个老师上课前都先检查了一遍作业,紧接着发了一通脾气,把班上的人骂得狗血淋头,才慢悠悠地开始讲课。 讲课的时候班上也闹哄哄的,说小话的说小话,玩手机的玩手机,根本没把老师放眼里。 尤其是物理老师,性子温吞,课倒是讲得不错,就是不知道是没脾气还是太佛系。 底下的人都差点起来跳舞了,依旧没影响他慢吞吞讲课模式。 许星上了一天的课,得出总结,丹里的试卷难度低,但大家的逻辑都不怎么强,老师解题基本只讲一种解法,还要反反复复重复步骤。这一天的课,上得许星脑子累,身体也累。 她趴在桌子上,突然怀念起在燕城上课的日子,也不知道现在开学没有,没她在身边,宋婕有没有好好学习。 宋婕是她的发小,俩人从幼儿园就在一起,一直到她出事前,几乎没有分开过。 出事后,她浑浑噩噩地去了许志舒家,之后逃出许志舒家,拔出电话卡,屏蔽所有人,直到现在,她依旧没有办卡,没有登录她的微信和qq。 离开温峋,独自来到陌生环境的第一天,许星突然很想宋婕。 正想着,手臂上突然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她疑惑地抬头,眼前突然出现一条绿油油的蛇。 她被吓得捂着脸尖叫,却像被按了静音键,什么声音发不出来。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慌乱间只顾着往后退。 轮椅椅背狠狠撞上后面的桌子,又被弹回来,不受控制向侧面滑过去。 眼看着就要摔倒,许星下意识撑住过道边上的桌子,轮椅歪歪扭扭,她打着石膏的腿碰到桌子,隐隐传来痛感。 好不容易让轮椅停下来,潮水般汹涌的笑声瞬间将她淹没。 嘲笑的声音激烈得几乎要刺穿她的耳膜,她像被人剥了皮小丑,丢在人群里供人取乐。 她惨白着脸,茫然看向始作俑者。 周雅手里拿着一条硅胶青色小蛇,笑得前仰后合,见她看过来,还不停在她眼前晃动着那条小蛇。 “许星同学,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吧!这就是一条玩具蛇而已,用得着吓成这样吗?” “我就和你开个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她哈哈笑着转头,看向同样笑得直不起腰的赵青青,“你说是吧,青青?” ? 第28章 她坏得明目张胆 许星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因为疼痛和惊吓,光洁的额头覆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她眼角含泪地看着赵青青和周雅,不知道自己第一天来到底哪里惹了她们。 赵青青笑得喘不过气,手搭着周雅肩膀,坐在许星课桌上:“对啊,许星同学,我们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小小的开个玩笑,你可千万别介意啊。” 她接过周雅手里的硅胶玩具蛇,用手捏着送到许星面前,“这条小蛇就当是我们给你的见面礼,别嫌弃。” 许星没接。 她坐在轮椅上,咬紧嘴唇,鹿眼湿润,倔强又委屈的模样让人看了心软。 赵青青突然就收了笑容。 她没见过哪个女的哭起来也这么漂亮,心底更加厌恶。 “怎么,许星同学看不起我们这些小地方的人?”她冷笑着问,“不愿意接受我们送的小礼物?” 教室里的笑声渐渐变小,有人担忧地看着许星,怕她惹了赵青青以后日子不好过。 也有一小部分自私,阴暗的人八风不动地看热闹。 气氛一时僵持不下,终于有女孩子看不过去,小声提醒道:“赵青青,快上课了。” 赵青青扭头,给说话的人一个刀眼:“你哪位?关你什么事?话那么多用不用把嘴给你缝上?!” 女孩一口气憋在心里,气得脸颊通红。但不敢和赵青青硬碰硬,担忧地看了许星一眼,还是转过头去。 周雅双手抱臂,视线下垂,冷笑着看向不肯服输的许星:“接着啊!许星同学连个玩笑都开不起吗?!” 音落,赵青青手里的青蛇突然被人拿走,几人一愣,同时转向来人。 余晏先看了一眼许星,她被吓得脸色惨白,双眼通红,却依旧倔强和赵青青对峙。 他沉着脸:“赵青青,你不学习,能不能不要打扰别人!这种幼稚的小学生恶作剧,麻烦你以后别拿出来丢人现眼!” 余晏的出现打破了几人的对峙,教室里骤然安静下来。 有人松了一口气,有人更加厌恶,心底扭曲的只想看许星被欺负。 赵青青从桌子上跳下来,她比余晏矮,冷笑着仰头看他:“我们伟大的班长这是要英雄救美了?” 她偏过头去看被余晏挡在身后的许星,“许星同学,厉害啊,转学第一天就把我们班长迷得五迷三道的,人家都为你出头了,你就不谢谢人家?” “赵青青!”余晏低声吼,“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 “我?”赵青青一脸惊讶的地用手指着自己,“我无理取闹?拜托,我只是想和许同学交个朋友而已,哪里无理取闹了?” 余晏还想反驳,突然自身后传来小小的牵引力,他的衣角被人轻轻扯了两下。 礼貌又克制。 他愣了一下,转头看去,许星的脸色已经恢复些许,她指了指余晏手里的硅胶小青蛇。 余晏疑惑:“许星,你……” 没等他说完,许星已经伸长手臂,揪住那条小青蛇,从他手里抽走。 周雅和赵青青相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这才……” 刚开口,两人便眼睁睁看着许星从旁边的课桌上,拿起美工刀,将小青蛇对折,锋利的刀锋自中间划过,将小青蛇彻底一分为二。 从赵青青针对她开始,她就明白了。 她的整个高三,恐怕都不会好过,现在这两人的挑衅,更是确定了她的想法。 既然怎样都不会好过,那还不如直接撕破脸皮。 她确实柔弱,但不代表可以随意被欺负,否则她也不会孤身一人千里迢迢跑到这里。 她将那两节小青蛇托在掌心,递到赵青青面前。 无声的对峙。 班上有人吸了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盯着坐在轮椅上一声不吭的女孩。 赵青青是班上的刺头,她和周雅,顾晓水的小团体让全校老师都头疼。 温峋制得住男孩,但不好对付女孩。当男生们都被他治得服服贴贴之后,赵青青的小团体便在学校里崭露头角,几乎没人敢惹。 绝对的权威受到挑衅,赵青青脸色铁青,一双眼睛几乎要蹿出火来。周雅也是一愣,嘴角的笑容僵在脸上。 余晏怔怔看着许星,他一直觉得许星是柔弱的,需要保护的。却没想到,她在惊吓后的行为竟然如此果决。 赵青青大步上前,越过余晏就要去抓许星的衣领:“你他妈……” 余晏几乎是下意识地将许星护在身后,伸手拦住赵青青:“赵青青,你有完没完!” 平日里野惯了的赵青青一再被挑战权威,彻底火大,她一把揪住余晏的衣领,笑得狰狞:“余晏,没看出来你还挺怜香惜玉啊!英雄救美的桥段都用上了,你怎么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以身相许啊!” 余晏不想和女生动手,垂下的眸子落在赵青青拽住他衣领的手上,一字一顿道:“放手。” 就在几人争执不下时,上课铃响了,吃瓜群众们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干什么干什么!”化学老师刚好走到窗口,一眼就看见教室里的情况,气得火冒三丈,都来不及进教室,站在窗口就开始爆吼。 “赵青青,又是你!你一个学生,一天天的不学好,不三不四的像什么样子!你不学,别打扰别的同学,还不放手!” 赵青青压着火,不仅没放,又收紧了几分。 化学老师吼完赵青青不算,手里的教鞭“啪”一下抽在窗台上:“余晏你也是,你好好的,惹她干什么?!人家不上大学,你还要不要上大学了?!” 整个班级因为化学老师的怒吼,噤若寒蝉,胆子小的,化学老师吼一声肩膀抖一下。感觉化学老师再后下去,恐怕天花板都得震塌了。 “周雅,还有你!还真的当自己是大姐大了?!没人敢惹了是吧?要不要我当场叫你一声姐,啊!” 周雅切了一声,全当没听见。 “还有那个新来的,你一个好学生,不好好学习惹她们干什么?!是不是脑子抽了,啊!” 许星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她从来没见过脾气这么大的老师,也是第一次因为闹矛盾被教训。 化学老师见几人不动弹,把窗台当讲台,教鞭“啪啪啪”抽上去。 “还站着干什么,都滚回座位上去!上课铃响了没听见?!” 赵青青瞪了余晏一眼,愤愤松开手,准备越过他回到自己座位上。 化学老师也从窗台离开,往教室门口走。 周雅见化学老师不见了,越过余晏,抢过许星手里的青色硅胶小蛇。 她的指甲有些长,抢东西时又用了力,在许星手腕划了长长一道,白皙的皮肤上一道刺眼的红痕,许星疼得皱起了眉。 还没等她仔细看手腕处的伤,两道青色虚影直奔她脸颊。 安静的教室里,是硅胶砸在脸上“啪啪”的声响。 她被砸得闭上眼睛,偏过头去,听到周雅压低的声音:“青青看上的人你一个残疾也敢抢?也不看看自己是哪根葱!” 化学老师刚进门就看见周雅欺负人的一幕,火气直冲脑门。 “周雅!” 周雅站直:“诶,您说。” “给我滚外边站着去!”化学老师将课本往讲台上一扥,震得粉笔灰稀里哗啦升空,“还有赵青青,都给我滚出去!” 赵青青睨了双手抓紧轮椅扶手的许星一眼,笑得畅快:“好的,刘老师。” 许星抿着唇,身体都在发抖,她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孩子可以坏得那么明目张胆。 ? 第29章 顺毛星:我不想让你等太久 等那俩刺头出去了,余晏才推着许星回到座位上。 在刘老师讲课之前,小声问她:“许星,你没事吧?” 许星笑着朝他摇了摇头,指了指他的化学试卷。 余晏明白她在向他借化学试卷,但怎么都放心不下她,怎么看她都不是一副没事的样子。 他抿了抿唇:“许星……” 许星抬眸,鹿眼清明,看不见委屈和害怕,只是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被这么一双眼睛看着,余晏想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许星在本子上写:[我真的没事,上课吧。] 余晏只好叹了口气,轻轻“嗯”了一声。 刘老师开始讲课,许星低着头,认真看试卷,却不知道视线聚焦在哪道题上,刘老师讲到哪儿了,她也不知道。 她眼神空洞,小腿和手腕处泛着尖锐的疼痛,她忍着疼,脑子嗡嗡作响。 为什么要欺负她呢?女孩子不是应该友爱互助吗? 赵青青喜欢温峋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喜欢她就去追啊,凭什么把气撒在她头上? 她忍受许志舒,忍受许薇还不够,还要忍受陌生人吗? 许星心脏传来钝痛,好像被人用锤子一下一下敲打,疼得她喘不过气。 但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没人会心疼她,即便眼眶发红,鼻尖发酸,她也咬紧了牙齿,用力把眼泪憋回去。 - 一中晚上有晚自习,许星因为腿伤,可以不上。 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温峋已经出现在走廊。 不知是谁先发现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小声道:“温教官……” 声音很小,但邻座的几个同学都听见了,不约而同往窗口处看去。 “卧槽!”几人小声惊呼,“他怎么又来了?” 有女同学花痴地说:“我的妈呀,不管看多少遍,温教官还是帅到逆天!” 顾晓水捅了捅正低头玩手机的赵青青:“诶,青青,好像是温峋来了。” 赵青青猛地抬头,见好多人都往窗外看,烦躁地皱了皱眉:“看不到啊!真的假的?” 虽说不确定,但她还是翻出镜子,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然后趁着老师不注意,打开后门往走廊上看。 男人后腰抵在围墙上,一条长腿懒散的曲着,寸头下眉眼锋利,鼻梁高挺,侧脸线条完美得如同雕像。 他的穿着依旧随意,一件t恤,一条短裤。穿堂风自走廊吹过,t恤紧贴他的腰腹,隐约可见腹部紧实的肌肉。 手里拿着烟盒,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如鹰隼般尖锐冷厉的视线专注地看着前方。 他冰冷,孤高,漠视万物,好似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如狼般幽深的眼泛起一丝波澜。 赵青青看着他,心跳止不住地加快,她几乎要从椅子上站起来,离开教室走到温峋身边。 却在下一秒看见那个漠视一切的男人软了眉峰,漆黑幽深的双眼漫起不甚明显的笑意,连眼皮上那颗小痣都柔软许多。 赵青青瞬间愣住。 她见过轻佻痞坏的温峋,凶狠暴戾的温峋,冷漠逼人的温峋,唯独没见过稍微有那么一点温情的温峋。 今天真是三生有幸,她见了两次,赵青青心酸的想,原来他也有温柔的一面吗? 她胸口一滞,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唰”地沉下来。 收回视线,往前方看去,坐在第三排的许星正转头看向窗外,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赵青青咬紧了牙关,鼻尖突然有些发酸,对许星的厌恶在瞬间达到顶点。 她不明白,温峋为什么宁愿对一个残疾笑,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 许星刚开始并没有注意到温峋的到来,是班里女生的惊呼声,引得她朝窗外看去。 一眼便看见依着围栏的男人。 他光是站着不动,就足够让人赏心悦目。 即便是懒散地站着,也挡不住骨子里的野劲和匪气。但许星觉得,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还莫名有点颓废劲? 视线相撞的瞬间,那人身上的匪气好像退去些许,气质变得温和。 许星便朝他笑了笑,伸出十个手指头,意思是还有十分钟下课。 男人视线落在她白白嫩嫩的手指头上,只觉得可爱得紧,便牵了牵嘴角。线条流畅的手臂举起,食指和中指朝她动了动,示意让她转过去,好好听课。 许星点头,果然乖乖转过头去。 看见温峋的瞬间,她今天的坏心情和不安的情绪,莫名的变好了。 她边记笔记边想,果然,美的力量是强大的,强大到足以治愈人心。 人类向往美好不是无稽之谈。 余晏看见许星脸上兴奋且安心的笑容,再看看站在外面等着的温峋,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就在刚刚,他好像看懂了许星的笑。 对他们,她只是客客气气,礼貌性的笑。所有人都认为那笑容足够真诚,好似自己是被她看中的人。 可是当温峋出现时,她的笑才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她信赖他,依靠他。 下课铃响,学生们蜂拥而出,温峋也站直了身体。 陆陆续续有人和他打招呼。 “温教官好。” “温教官好。” 温峋敛着眉眼,不温不火地应着,视线却盯紧坐在教室里的女孩。 许星刚一动,他就拧着眉低吼:“许星!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周围的人都愣了一瞬,不敢多做停留,哗啦啦跑得干净。 笑话,温峋这人笑起来是挺随意的,但谁不知道他一发起火来,简直六亲不认。 那对招子,就跟毒蛇似的,冷冰冰的缠死你。 许星也愣了,她又哪里惹到他了? 她茫然转头看着温峋,只见他转身往教室门口走,便乖乖坐着不动,在原地等他。 教室里还有零星几个人,基本是好学生,也有不怕死留下来看热闹的。 赵青青三人小团体和余晏都在其中。 温峋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班上还留下来的几个女生顿时花痴。 许星听见顾晓水故意大声说:“温教官,一个假期不见,你怎么又变帅了!” 班上传来低低的笑声。 温峋懒懒地扯了一下嘴角,没理会她们,径直走到许星面前,居高临下瞧着她:“早上是不是说了让你人多的时候别乱动?” 许星:“???” 这一副老父亲的语气…… 她启唇:“可是都下课了……” “老子不知道下课了?”话还没说完,直接被温峋堵回来,“下课人这么多,你慌什么慌?这来来回回跑的,撞到了怎么办?” 许星仰头,视线里,温峋的眉头都皱成川字了,瞪着眼,凶巴巴的,要多唬人有多唬人。 这人啊,一旦看透了某些本质,就一点都不怕了。 比如现在,温峋就是一只一言不合就炸毛的猫,得顺着他的意,呼噜呼噜毛才好。 她弯唇,迎着某人凶神恶煞的脸:“我不想让你等太久。” 温峋:“……” ? 第30章 敢早恋,蹲门口写检查去 “卧槽!你是不知道,温教官上一秒还凶神恶煞的,也不知道许星说了啥,立马乖乖推着她出教室!” “我也看到了,我也看到了!那变脸的速度,啧啧,堪称奇迹!” “奶奶的,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温教官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我这辈子真没白活!” “这都不算,温教官居然抱着许星下楼了!我的个老天,公主抱啊!吓得我面包从嘴里掉出来!” “我刚喝进嘴里的水,哗啦一下喷出来,呛得我咳了半小时!” “卧槽!” “卧槽!” “所以许星到底说了个啥?” “不知道啊……” “我也不知道啊……” “我又看不懂唇语……” …… 还不到上晚自习,又痞又野的温教官被驯服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年级,一班更是讨论得热火朝天。 赵青青坐在后排,脸都绿了,胸口气得快要爆炸。 她眼睁睁看着温峋好脾气地推着许星出去,那张野性难驯的脸变得平和,絮絮叨叨的话里是明目张胆的关心。 “老子多等一会儿又不会死,你这腿磕了碰了的,还得去医院。” “第一天上课感觉怎么样?和班里的同学处得好不好?没在人多的时候乱跑吧?学校食堂的饭还合不合口味?” “算了,就这破食堂也做不出几个好菜。明天中午在教室等着,我给你送过来。” 他不知想到什么,语气一凝:“老子丑话说在前面,上学你就好好上学,要是敢早恋,腿给你打断!” 刚说完,又反悔,“啧,你这破腿,也禁不住打。总之别让我发现,发现了你就给我蹲家门口写检查去!” 赵青青坐在教室后排,越听越嫉妒。 温峋来丹里三年多,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可以这么唠叨,可以对着一个人说这么多话,而那个人还是个哑巴。 说完,刚好到楼梯口,透过打开的后门,赵青青清楚听见温峋言简意赅命令:“抱着我脖子。” 她的心一紧,彻底被这句话击垮,再也没忍住,起身冲出去。 温峋正好把许星抱起来。 夏日的午后,阳光炽热,男人怀里的女孩娇小漂亮如同受宠的公主,而他是守护公主的骑士。 赵青青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不敢相信那个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男人,会去抱一个女孩。 呵护备至,小心翼翼。 胸腔里好像被人塞了一颗炸弹,“嘭”的一声,炸得她五脏六腑都错了 位。 她在蝉鸣和夏风中,忍无可忍地崩溃质问:“温峋,你凭什么抱她!” 温峋和许星都愣了一瞬。 赵青青声音洪亮,许星被毫无防备地一吼,吓得颤了颤,指尖抓紧了温峋的衣服。 感受到怀里人的情绪波动,温峋低头瞧她。 对方小脸清透,清凌凌的鹿眼如同一面镜湖,湖面被石子打破,漾起涟漪,呆呆和他对视。 温峋心底一软,小声问:“吓着了?” 愣了两秒,许星摇头,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温峋了然,转头轻飘飘瞥向赵青青。 他的模样有些懒,一双眸子却漆黑锐利,落在赵青青身上的一瞬,她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匹凶狠的狼盯上了。 男人漫不经心一笑,目中无人的模样坏透了,却勾得人心痒。 “你瞎吗?” 三个字却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赵青青愣在原地,双眼泛红地瞪着乖乖抱着温峋脖颈的许星。 许星拧了拧眉,温峋三个字,直接把她的闯关难度从困难模式调到地狱模式。 她松开揪住他衣服的手,转而去掐他肩膀上的肉,男人受力的瞬间肌肉绷紧,许星手里掐着的软肉变成硬邦邦的一块。 “啧!”温峋一脸不耐烦地低头,“你掐我干嘛?” 许星:“……” 这混蛋,算了,不想和他说话! 温峋没再管赵青青,余光瞥见正要去食堂的余晏,一点都不客气地让他帮忙将轮椅拿下楼,随后抱着许星头也不回地离开。 赵青青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嫉妒得快要哭出来。 余晏沉默地看她一眼,拿起许星的轮椅,路过她身边时小声说:“赵青青,温峋看不上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说完,停顿片刻,下垂的视线里,温峋抱着许星转向下一个楼梯口,他莫名其妙加了一句,“许星也是。” 即便他今天才认识许星,但他就是觉得,许星的归处不会在这里。 她是公主,只是暂时落难,最终会回到她的城堡。 - 温峋的小宝来停在学校门口。 许星刚被温峋放在车上,就拿出自己包里的本子和笔,刷刷写字。 温峋将轮椅收好,关上驾驶座车门的瞬间,一个本子“啪”一下拍在他脑门上。 温峋:“……” 他开始反思,他最近是不是脾气太好了?都让人蹬鼻子上脸了! “姓许的,老子最近是不是给你脸了?”温峋接住许星拍在他脑门上的本子,笑骂道。 校门口全是来来往往的学生,一个个瞪大了眼看温峋将许星抱进车里,又看许星胆大包天地用本子砸温峋,惊得大脑宕机。 许星愤愤瞪着他,都怪这浪荡子,给她本该平静的高三生活添了不少乱。 本子从温峋视线上挪开的一瞬,他眼里撞进一直还没来得紧收回的,细白的手腕。 他拧眉,一把抓住许星的手腕,沉着声音问:“你手腕怎么搞的?” 许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手腕上两道长长的红痕,红痕上,皮屑翻起。 是被周雅的指甲划破的痕迹。 她无所谓地抽了抽手,没抽动。一抬头,撞进男人漆黑的眸子。 那双眼睛依旧很凶,像审犯人似的盯着她,可偏偏带了担忧,还有点气急败坏。 可谁家审犯人用这么心疼的神色,住外婆家对面的温峋哥哥真是头一份。 许星心底柔软,笑着对他说:“应该是在桌子上刮到了,你不说我都没注意。” 她没告状,学校里的事她不想麻烦他,再说了,告诉他也解决不了什么,又不能让他去打女孩。只要那些人不太过分,她自己能应付。 温峋将信将疑:“你那桌子在上是钉了两颗钉子,能给你刮成这样?” “谁知道,反正我没注意到。” 温峋:“……” 他松开她的手,叨叨着:“这么大一个人了,做什么不能小心点?坐下之前就不能检查一下桌子?还什么时候刮的都不知道,非得给你挠个大出血了才知道疼是吧?你他妈真是,上个学都不让人省心……” 许星:“……” 他这是当爹当上瘾了? 为防止他继续爹味蔓延,许星又把本子扔到他面前。 温峋的絮絮叨叨被打断,垂眸瞥了一眼,又“吧唧”一下扔在她怀里。 男人眉眼桀骜,漆黑的眼透着野,要笑不笑的模样嚣张又轻狂。 “关老子屁事。一天天不好好念书,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黑色的沥青铺在路上,将原来坑坑洼洼的水泥路填平了,小宝来平稳地碾压过沥青,空气还漂浮着难闻的焦味。温峋侧目,许星乖乖坐在他副驾驶,他警告,“你给我离她们远点,最好话都别说,要是让老子知道你和她们搞一起去……” 他瞪她,凶巴巴地:“给我蹲家门口写检差!” 许星:“……” 她在本子上写:[赵青青喜欢你!你就把那臭脾气收一收,让我好过点?] ? 第31章 许星心脏猛地漏了一拍,耳垂烫得快要烧起来 许星刚到家,杨萍萍已经做好了饭,等着她一起吃。 饭桌上,一边给她夹菜,一边问:“星星,能听懂老师们讲课吗?” 许星想了想,除了口音非常浓重,她需要适应以外,还算过得去,于是点点头。 “那和同学们相处得好吗?” 许星想,余晏对她还挺照顾的,再次点头。 杨萍萍松了口气,继续笑着问:“没在人多的时候乱跑吧?” 许星:“???” 这话……好耳熟…… 好像二十分钟前刚听过…… 水果店下午没人,温峋进来里间,倒了一杯水放在许星手边。 见她直愣愣地看着他,有些疑惑:“干嘛?” 许星收回目光,冲杨萍萍乖巧地笑着,摇摇头。 她整明白了,温峋不是想当她爸,是想当她外公。 杨萍萍眉开眼笑,招呼着:“小峋来了,快坐着一起吃饭。你这一天天跑来跑去的,累了吧?” 温峋似乎早就习惯了在杨萍萍这儿蹭饭吃,自己去厨房拿了碗筷过来:“不累,刚好,躲躲灾。” 许星:“???” 温峋这瘟神还需要躲灾?那这灾得是毁天灭地的吧? “对了,阿婆,”小饭桌是长方形,他一屁股坐到许星对面,“明天中午开始,我去给许星送饭。她们那破食堂,我吃过一次,油大盐多,她那些二百五同学,随便对付两顿得了。”他一瞭眼皮,对面的小姑娘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只小仓鼠。他弯唇,“这小祖宗,伤筋动骨的,吃不得那破玩意儿。” 许星抬眸,愣愣看着他,本来还以为他是说笑的,没想到是真的。 瞧她那呆愣愣的模样,温峋好心情地开口:“看我干什么?吃饭,吃完饭上楼写作业去。你今天是不是还没画画?做完作业赶紧画,你那手一天不练该生疏了。” 许星低头乖乖吃饭,却藏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杨萍萍打量两个小辈,眼睛都笑弯了,顺着温峋的话一想,也对。 学校食堂都是大锅饭,许星还在养伤,确实得吃点好的。 “行,我中午做饭的时候把星星的那份一起做好,小峋,你帮阿婆跑一趟。” “嗯。”温峋应下,“您要是店里忙,我做也一样。对了,周末我带许星去一趟县里,她的腿该复查了。” 于是,第二天,令人闻风丧胆的温教官拎着一个粉色保温盒在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准时出现在一班教室门外。 本就临近吃中饭的时间,除了个别学习好的同学,例如余晏,例如之前替许星出头的朱慧慧,其他人都异常焦灼地频繁转头看教室后面挂着的时钟,恨不得下一秒分针就跳到12上。 这转来转去的自然也就看见了身形挺拔,站在窗外的温峋。一时间,全都跟被施了定身咒似的,呆愣愣看着窗外。 “我去,温教官怎么又来了?” “这也没到军训的时候啊!” “我感觉我饱了。” “啊?你吃屁呢?” “滚!是温教官秀色可餐。” …… 乱七八糟的议论声响起,正在讲三角函数的赵丽蓉“啪啪”拍黑板:“看什么,看什么!” “我说下课了吗?就往外看!”她也跟着往外瞅了一眼,看见温峋靠围栏站着,小声吐槽,“尽添乱。” 下一秒,收回视线清了清嗓子:“一群饭桶,连个域值都求不出来,脖子上那玩意儿不好使就给我摘了!都给我看黑板,什么时候讲完,什么时候下课!” 班上顿时一片哀嚎。 赵青青切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戳了戳周雅和顾晓水,几人眼神交汇,在赵丽蓉转身板书的时候,从后门跑了。 刚出去,顾晓水就朝温峋招手:“温教官,中午好啊。” 温峋漫不经心瞥她们一眼,漆黑眸底波澜不惊,根本不将她们放在眼里。 赵青青怔怔盯着温峋轮廓分明,眉眼锋利的侧脸,咬紧了牙关,一步步走到他身边。 仰头,一脸不屑地笑着:“温教官,你挺喜欢许星啊?” 温峋极轻地笑一声,垂眸,冰冷淡漠的眸子直直刺进赵青青眼底。 “赵婶打折的那两根衣架看来没什么用。” 赵青青的笑容僵在脸上,屈辱和羞耻涌上心头,大眼睛里暗含恨意。 不过片刻,她突然笑了起来:“是,只要我妈没把我打死,我就不会放弃!” 温峋懒得理这种青春期犯病的小屁孩,懒洋洋收回视线。 赵青青被他这敷衍淡漠的态度惹怒,牙齿咬得咯咯响。 温峋视线落在许星认真做题的侧脸上,冷冷勾起唇角:“赵青青,我呢,懒得管你学好还是学坏,毕竟我不是你妈。但你记住了,离许星远点,敢把她带坏,老子弄死你。” 最后一句话,带了狠意,森冷无比,赵青青冷不丁打了个颤。 许星就坐在窗边,低头的模样,看起来在做题,实则把俩人的对话听了个遍。 她唇角微微抿着,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她不喜欢赵青青,又觉得她有点可怜,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温峋。 还有温峋,好像真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不在乎男女,对赵青青这种小女生也能放狠话吓唬人。 对黄毛,小胖和瘦马猴都挺严厉,对外婆很好,对她虽然凶,却一直保护她。 他有自己的领地和准则,而她在规则线以内。 许星忍不住弯起唇角。 - 温峋给她带了骨头汤,还有辣椒炒肉,怕她腻,用保温杯给她装了冰镇的绿豆汤。 同学们都去吃午餐了,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俩人。 三伏天,窗外蝉鸣阵阵,学校种了好多大槐树,前坪就有一大排,上面不知道停了多少知了,在烈日骄阳下,叫个不停。 拖长了的尾调传进教室里,两边窗户大开,穿堂风惊掠而过,正午的阳光在窗台上浅浅印了个沿,教室里全是哗啦啦的书页声。 许星喝着炖得浓香的骨头汤,穿堂风将她的头发吹散,一不小心糊了满脸。 她正准备把头发拨到耳后,手臂刚抬起,一只大掌自她眼前掠过,带着厚重茧子的指尖自她的额头一路向下,顺着她的脸颊,将她乱糟糟的头发抚在耳后。 许星愣了一下,自保温盒里抬起眼睛。 面前的男人眉目平和,漆黑如岩石的眼带了点柔和。鼻梁高挺,唇峰分明的唇带了点上翘的弧度,认真地给她拨弄头发。 莫名其妙的,许星心脏猛地漏了一拍。 男人调笑的声音在耳畔炸开:“明儿给你带个发卡过来,卡好了再吃饭,免得又被吹一脸。” 他凸起的喉结轮廓深刻,上上下下滚动,嗓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质感分明。 许星放下保温盒,轻轻点头。 被他手指拂过的额头脸颊,泛着麻酥酥的痒,耳垂烫得快要烧起来。 她喝了一保温杯的冰镇绿豆汤,热度才稍微降下去一点。 ? 第32章 他家姑娘就得他护着才行 食堂里。 赵青青,顾晓水,周雅坐在一起。 她们周围的桌子都空着,顾晓水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餐盘里的饭:“一个大老爷们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玩意儿!” 周雅也愤愤不平:“还带坏她,恶不恶心,当她是谁呢?!” “行了,别说了,”赵青青猛地将筷子拍在桌子上,“他想守着她,我偏不让他如愿!一个残疾,凭什么和我抢!” 顾晓水嬉笑着偏头:“怎么?有想法了?” “有想法又怎么样?”周雅撑着下巴,往嘴巴里送了一筷子花菜,含糊着说,“见天上学送,放学接,中午还送饭的,就课间那十来分钟,能做什么?” “不仅不能让她吃苦头,没准还能被我们亲爱的温教官一顿削。”她说完,露出一个看透一切的笑。 赵青青阴郁着脸,烦躁得要命。 周雅说得对,许星刚开始上学,温峋看她看得紧,压根没有动手的机会。 “哎,谁让你喜欢上那家伙。”顾晓水叹了口气,“你要是喜欢余晏,我和周雅保证能让他乖乖就范,当你小男朋友。” “至于那瘟神,除非你能找到一个打得过他,治得了他,还能让他乖乖听话的人。” “对对对,青青,你要不换一个喜欢?”周雅赞同地点点头 赵青青一人一个刀眼,她要是能换个人喜欢,能被她妈打这么多顿还死不悔改? 但是怎么样才能整治许星?怎么样才能让她脱离温峋的掌控? 脱离温峋的掌控…… 脱离温峋…… 赵青青猛地一怔,双眼发亮,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怎么?你想到办法了?”顾晓水问。 赵青青点头:“她得意不了几天了,我知道温峋什么时候不在。那时候,就算姓许的死了,他都不会知道。” - 在温峋的严防死守下,许星到新学校的第一个周就这么安稳的过去了。 周五,两人刚到家,还没下车,温峋的手机就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他边接电话边解开许星的安全带。 “温峋吗?你有个快递到了,几大箱子,挺重的,你过来取一下。” 温峋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几大箱子,应该是给许星收拾的东西。 小镇就几个快递点,哪个都不负责送上门,要自己去取。温峋问了对方地址,才挂断电话。 一转头,发现小姑娘双眼明亮地盯着他,一张小脸写满了期待和兴奋。 没有插卡的手机递到他面前。 [温峋,是我的快递吗?我听到他说了,几大箱子!] “是你的,”温峋心情颇好地笑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揉许星的头发,“乖乖在家等着,我去给你取回来。” 她心心念念的东西到了,也没计较温峋揉她头发的事,打开车门,杵着拐棍就要下车。 “慢点慢点!杵稳了再下去!”瘦马猴刚从透明帘子探出头来,被温峋看见,“杨岱,过来扶着点!” 瘦马猴被这么一喊,跟个小太监似的快步跑过来:“来了来了!许星妹妹,你慢着点啊!” 他小心翼翼扶着许星下车,手掌握着的皮肤柔软细腻,让他大热天的头晕目眩。 许星朝他笑了笑,用口型说:“我没事。” 温峋一双鹰眼盯着瘦马猴扶住许星的手,怎么看怎么扎眼,莫名其妙火大。 瘦马猴被他盯得心里发怵,茫然问:“峋哥,怎么了?” 温峋:“……” 他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没事,扶她进去歇着。” 话音刚落,宝来绝尘而去,喂了许星和瘦马猴一嘴的灰。 - 温峋抽空点了根烟,用力吸了两口,心里的烦躁才下去一些。 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指尖夹着香烟,缥缈的烟雾歪歪扭扭盘旋向上,被窗外的风一吹,很快消失得无隐无踪。 脑子里全是瘦马猴握住许星娇嫩手臂的模样。 他“啧”了一声,又大大吸了一口烟。 杨岱那不靠谱的玩意儿,要是没扶住,让她摔了怎么办? 不行,以后还是得他自己来,叫谁帮忙他都不放心,他家姑娘就得他护着才行。 男人将手靠在车窗边沿,灰白的烟灰被风一吹,哗啦啦散进风里。 他都没意识到,他将许星划进了自己的领域。 拿了快递往回走,远远地便看见许星和杨萍萍坐在水果摊前,她打了石膏的腿支着,在本子上写字,然后递给杨萍萍。 也不知道写的什么,小老太太看了眉开眼笑。 午后的阳光落在她身上,金灿灿的,将她半边脸颊印得发亮,乌黑的鹿眼里像被撒了一团金色的碎银,衬着嘴角的笑,漂亮得不像话。 温峋见她笑,心情也莫名变好,弯了唇角。 车子在水果摊前停稳,许星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惹来温峋横眉冷对的一声厉喝:“你他妈瞎动什么?坐好!” 许星撇了撇嘴,又乖乖坐回去。 这狗东西,真想给他换条舌头! “这是寄了多少东西?”杨萍萍上前,准备帮温峋一起搬。 “就几个箱子,阿婆,您也去歇着。这点东西,我自己就搬上去了。” 许星歪着脑袋往后备箱看,像是在找什么。 “坐好,歪头歪脑看什么呢?”温峋瞧她那不安分的模样就来气。 许星用手指着他后备箱其中一个小箱子:“你先把相册给我。” 温峋凭借他良好的记忆力,翻找出之前装相册的箱子,拿到许星面前,拆开。 “相册,相框全都在这里面,你和阿婆就在这儿看,别乱动。” 许星点头,温峋转身把箱子搬上楼。 一老一小在风扇前翻着相册,刚打开就是许星还在襁褓里的照片。 小小的一只,脸蛋圆润,白里透粉,闭着眼睛,睫毛长而翘。捏着小粉拳,偷偷笑。 杨萍萍一看到照片就不行了,眼眶发酸,粗糙的,布满褶皱的手摸上照片:“这是我们星星多大的时候呀?” 许星抽出照片,翻到背面,一行清秀的小字。 [星星一岁纪念,很多个晚上,妈妈看见你就舍不得走了。我们星星是上天赐给我的天使。] 杨萍萍盯着那行小字,心酸不已。 许星抱抱杨萍萍,温柔地拍着她略显佝偻的背。 杨萍萍欣慰地笑着:“外婆没事。” 相册前半部分,基本都是粉团子许星的日常,这时候的她太小,只能透过贺翎写在照片后的字了解当时发生了什么。 相册过半,终于看见贺翎出镜。 杨萍萍看着照片上那张思念了近二十年的脸,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下。 她温柔地抚摸着贺翎的脸,哽咽着说:“你妈妈呀,遗传了你外公的好基因,打小就是小美人。” “小时候,总有小男孩追她,她羞得躲在我怀里哭,我还笑话她,这么害羞以后可怎么办。” 她哑着嗓子,“人都化成黄土了,能怎么办?” 许星也想妈妈,眼眶微微发红。 杨萍萍侧头,慈祥地看着许星,粗糙的手指摸上许星软软的脸蛋:“还好,外婆能见着你,这辈子也不算太遗憾。” “现在呀,有小峋帮外婆护着你,上学考试,外婆也不太担心。” 许星愣住,偏头看了一眼里间,楼梯口没人,温峋应该还在楼上。 她在本子上写:[外婆,为什么温峋这么听你的话呀?] ? 第33章 少女的卧室不能出现烟味 许星和杨萍萍在楼下翻看相册,温峋在楼上把许星的快递一个个拆了。 她要看的书给她整整齐齐码在书桌上,课外书,教材,教辅,分门别类放好。画纸,画本,画笔,颜料给她放抽屉里收好,她的石膏模型——大卫,小卫,琴女……找了合适的地方摆好。 最后拆开另一个箱子,那里面全是她的衣服——冬装,夏装,内衣裤一应俱全。 温峋一个近一米九的大男人,顶着一张锐利的,生人勿近的脸,任劳任怨将许星的夏装一件一件抖开,抻平,用衣架挂在衣柜里。 内衣裤给她用小盒子装好,放在衣柜底层。 冬天穿的衣服一件件叠好,鞋子用包装袋装好,放在衣柜另一侧。 夏天的鞋子则一字排开给她摆在床下。 他花了近一个小时才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好,刚收拾完,就收到两条微信。 他没准备立马回,但一看备注——燕城班主任,不敢怠慢,立马解锁,进入微信界面。 班主任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温先生,我是许星班主任。我之前给她发过消息,但一直联系不上她,没办法我只能找你了。] [是这样的,许星呢,高一高二都是艺术生,我和她母亲聊过,她是准备考美院的。燕城美术学院一直是她的目标,但最近各大画室都已经开始集训了,不知道许星开始没有?] 他看着,想抽烟。烟都拿出来了,突然想起这是许星的卧室。啧了一声,又把烟装回去。 少女的卧室,就算不是香香的,也起码得干干净净,没有乱七八糟的味道,烟味更不能出现。 他把玩着烟盒,继续往下看。 [因为她妈妈是美术教师,她的功力比一般人深厚。就算现在去考,我也相信她能考上。但她妈妈出事我怕对她有影响,所以还是想说,如果有机会的话,尽量让她去参加集训。] [另外,如果那边实在没有好的资源,也可以让她画完之后拍照给宋婕,宋婕会让画室老师给她点评。她俩是好朋友,我这边也和画室老师打好招呼了,都可以帮助她。] 温峋坐在许星书桌前的椅子上看完,几乎没有迟疑地回复:[谢谢老师,我会和她说。这边没什么好资源,我们选第二种方案。] 那边很快回复:[那就好,麻烦了。] 回完消息下楼,许星还在和杨萍萍看相册。 许星靠着杨萍萍,细白的手指在相册上指指点点。 他站在楼梯上,透过窗户往外看,甚是无语地按了按眉骨。 这缺心眼,人家都开始集训了,她在这跟没事人似的,对考美院的事儿只字不提! 混蛋玩意儿! “许星!”他从里间出来,叉腰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端的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别的画室都开始集训了,你不画画,在这儿度什么假?!” 许星被他一吼,抖了抖肩膀,抬头茫然地:“啊?” “自己看!”温峋将手机丢进她怀里,“贺姨要看你现在这模样,非得气得从骨灰盒里跳出来!” 许星一脸莫名其妙,她又怎么惹这遭瘟的暴脾气了? 直到看完消息,她才略微有些怔愣,心里五味杂陈,更多的是感激。 她抬头,唇角漾开浅浅的笑意:“我确实能考上啊。” 温峋凛着眉,一副恶鬼上身的模样:“你说能考上就能考上?你当评卷老师是你爸?” 许星:“……” 杨萍萍在一旁看得眉开眼笑,她就说她不担心吧,毕竟有人比她更关心她这孙女的学习。 “星星啊,就听你峋哥的。外婆懂得少,你学习上的事儿我也帮不上忙。有人顾着你,外婆放心。” 许星:“……” 半晌,她张了张口:“哦。” - 次日。 许星拍完片子,在走廊休息,温峋跑上跑下地去给她缴费,拿单子。 他身姿挺拔,一头贴着青皮的短发,眉骨突出,双眼漆黑锐利,双唇紧紧抿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离老子远点”的气息。 可他长得实在周正,即便看上去很凶,也架不住周遭女性打量的目光。 许星已经看见好几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偷偷看他了,边看边小声地讨论着。 然后,一个长得比较可爱的女孩深吸一口气,做完心理建设之后,上前,在温峋身边站定。 “那个,帅哥……我可以……” “没微信,没电话,不可以。”温峋薄薄的眼皮下垂,睨了那姑娘一眼,正儿八经说瞎话。 那姑娘尴尬地站在原地,没想到会被拒绝得这么干脆。 许星听到他的回答,简直叹为观止,这得是被要了多少次联系方式才能拒绝得这么干净利落。 她“啧啧”摇头,真想给他颁一个最佳拒绝奖。刚掀起眼皮准备继续看热闹,便迎上温峋漆黑的眸。 那人排着队,视线落在她身上,一改刚才不耐烦的模样,变得有些懒洋洋的,嘴角散漫地勾起,带了几分痞气和坏。 许星心脏一紧,直觉不太对劲。 果然,下一秒,就听温峋压低了嗓音说:“看见那边断了腿的姑娘没?” 要联系方式的小姑娘一转头,就看见人群中漂亮得惹眼的许星。 “啊?” 温峋:“我闺女。” 他挑着嘴角,尾音上扬,漆黑双眼里藏着玩世不恭。 小姑娘:“啊!” 许星震惊地张大了嘴巴:“啊?” 温峋意味不明地笑着,一句话被他拖长,低低的嗓音透着诱人的哑:“你想给她当后妈?” 小姑娘脸色爆红:“啊?!不不不……不是,那个,不是!对不起!” 说完,朝着温峋猛鞠一躬,转身立马跑路。 温峋似乎找到了点乐趣,低低沉沉笑起来,懒散地瞧着坐在椅子上朝他扔刀眼的许星,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 走廊上排队的,等候的,看热闹的全都一脸探究地看着她和温峋,吃瓜的表情十分到位。 大概是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大小伙子,居然有个这么大的闺女吧。 许星坐在椅子上,腿小心地放着,气得脸鼓起来,瓷白的脸颊染上红晕,一脸怨怼。 她在心里骂他:不要脸!狗东西!早晚被人逮住宰了! 可那人存了心逗她,她越气,他笑得越得意,挑衅的模样张扬无比。 明明走廊上那么多人,许星眼里却只剩下他一个。她和温峋对视,莫名在他脸上看到了少年意气。 许星怔住,心跳紊乱,蓦地偏过了头。 温峋排队拿到片子之后,带她去医生办公室,她骨头上的裂缝已经开始愈合。 “再养大半个月基本就能拆石膏了。”医生边看边说,“平时也别太依赖轮椅,拄着拐杖多走走,促进愈合。” 温峋一一记下,又问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带着许星出去换新的石膏。 她的皮肤本就白,小腿打着石膏的那一节一直不见阳光,透着一种病态的苍白。 温峋看着拧了拧眉,这姑娘太不健康了,趁着护士去找纱布的间隙,他伸手捏起她的下巴。 ? 第34章 温峋:老子捧在手心的人,轮得到你开玩笑? 男人指腹粗糙,带着厚厚的茧,捏住她的力道异常强势。 许星被迫仰头,一脸呆萌,干净的眼眸里都是疑惑。 “你干嘛?” 温峋捏着她的下巴左摇右晃,好半晌才嘀咕道:“养了大半个月,怎么一点肉都不长?” 许星:“???” 护士进来给许星换石膏,耐心嘱咐:“夏天天热,要是觉得闷,不舒服,就每个周过来换一次。” 许星乖巧地笑着点头。 长得漂亮又爱笑的姑娘总是让人怜爱,护士见她笑,心情都好了不少,又是一通叮嘱。 “回去多喝点骨头汤,鱼汤之类的,少吃辣,多吃蔬菜水果。没事的时候,自己拄着拐多走走,别老坐着,不利于恢复。” 许星说不了话,只能不住点头。 嗯嗯嗯,她都知道了。 连续喝了大半个月的骨头汤,人都快喝吐了。 不过炖骨头汤的人手艺也好。 她侧目,温峋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的腿太长,总是不能规矩地放着,这会儿两条腿都随意懒散地伸着,膝盖的骨头凸起,结实有力的小腿,肌肉线条流畅,脚踝处的凸起透着致命的性感。他正低头看手机,眉眼一副懒散的模样。 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点来点去,淡青色的血管蜿蜒在他手背上,隐约有一种致命的性张力。 这双手,会刺青,能做饭,能帮她收拾房间,整理衣柜,能安慰她,给她擦眼泪…… 盛夏骄阳正好,医院吵吵嚷嚷,许星盯着那双漂亮的手,走了神。 直到那双手突然盖住她的眼睛,她才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想拉开。 “别动,老实待着。”低沉的嗓音自头顶响起,她的后背靠在温峋腰腹上。 他身上温度很高,腰腹间肌肉紧实,薄薄的布料根本不能阻挡分毫,许星的后背几乎烧起来。 她的手很小,手指又细又白,软软地覆在温峋遮住她眼睛的手背上。 她本该放开,却鬼使神差地停在上面,柔软的掌心里是他凸起的骨节和淡青色血管。 许星没由来的心跳加速,后背的热度蔓延到耳垂,脖颈,她悄悄咽了口水。 骨头汤有点腻,但她还能再喝半个月。 “你这当哥的还挺心疼妹妹。”护士在一旁打趣,“她的腿恢复得还算不错,就算换石膏痛感也不会那么强烈。又不是小孩子打针,还害怕得捂眼睛啊。” “她可比小屁孩娇气多了,”那人轻笑,嗓音透着金属般厚重的质感,随着他说话的声音,胸腔带着腰腹一起震动,“胆子小,又怕疼,看了晚上得做噩梦。” 他停了一瞬,漫不经心笑起来,“看不见就不怕了。” 许星呆住,心尖微颤,抓住温峋的手不自觉用了点力。 温峋垂眸:“怎么了?碰疼了?” 漫不经心的语气收得干净,多了几分慌张和心疼。 “不能吧,我这可都轻轻的呢。”护士也怕弄疼这么漂亮又乖的姑娘,连忙应道。 许星轻轻摇头,后脑勺枕在温峋胸腔,唇角牵了一丝温软的笑意。 邻居家的温峋哥哥呀,心比女孩子还细。 温峋空着的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恶声恶气:“不疼你瞎使什么劲!找抽是不是?” 许星:“……” 好吧,脾气依旧臭得很。 - 换完新的石膏,温峋准备带她出去吃完饭再回家。 俩人刚到医院大厅,突然听见人群中传来惊喜的呼声:“温老板!” 两人停住,温峋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许星正疑惑着,便听他低声骂了句“操”。 许星:“???” 温峋骂人,说脏话都不奇怪,奇怪的是今天那一个字里带着些惶恐和避之不及,好似叫他的人是洪水猛兽。 “什么破黄历,在这儿都他妈能遇到!” 他不耐地拧着眉,漆黑的眼底都是烦躁,又骂了一句。 许星鲜少见他这样气急败坏,顿时有些好奇。她伸着脑袋寻找目标人物,视线里就撞进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美貌妖娆的女人。 大热的天,她穿一条淡粉色低胸吊带长裙,腰间用细链轻轻一勒,勾勒出纤细柔软的曲线。胸部饱满圆润,两根锁骨呈倒八字,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勾人的性感。 长卷发被她用夹子固定住,脸上妆容精致,饱满的唇抹了正红色唇釉。露出来的肩膀和锁骨上,有大大小小的纹身。 人还没到,身上馥郁的香水味便透过空气传了过来,是茉莉和橙花的味道。 “温老板,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她靠过来,手指抚上温峋的肩膀,“要不说咱俩这是缘分呢?” “平时都是我家保姆过来送饭,但今天不一样,出门前我就总觉得要是不来肯定得错过什么。”她朝温峋抛了个媚眼,笑着用气音说,“这会儿见着了,才知道,原来是怕错过你呀。” 温峋眉眼冷厉,唇角懒懒勾起,透着匪气。 他垂眸睨了女人一眼,大掌握住她放在自己肩头的手,甩开。 “胡女士,我要是知道今天过来会遇见你,老子还就不来了!” 他挑眉,懒得和她纠缠,侧头和许星说:“走了。” 胡女士这才注意到他身边站着一个漂亮得让人惊艳的姑娘,于是双手环胸,玩味的目光将许星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许星被她看得不舒服,那目光就像在打量一件商品。拄着拐正要走,便听见女人慢悠悠地问:“温老板,不是吧?你喜欢这种清爽小白菜?” “你要是喜欢呢,人家也不是不可以满足,spy嘛,谁不会呀。只要你给我机会,我呀,能比她更小白菜。”语毕,似是恍然大悟的想起什么,捂着嘴轻声笑,“不过人家那儿是大海的波涛,恐怕没办法装小白菜。” 她的视线落在许星胸口,眼里明晃晃地写着嫌弃。 许星被她看得又羞又恼,气得脸颊通红。 也不知道是脑子犯抽还是真被挑衅了,她愤愤低头瞧了一眼自己胸口。 最终得出结论,神经病,她哪里小白菜了?! 温峋身上的戾气猛地加重,漆黑凌厉的眉眼透着些许杀意,他站在许星面前,将她挡在身后。 即便只是一个背影,许星也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冷意,很像他在燕城打人的那天晚上。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顿时收了个一干二净。 “胡女士,看在你是我顾客的份上,老子给你好脸色。”他沉着声音,一字一句,“你和我开黄腔,我不介意。但在我妹妹面前,你他妈把嘴给老子放干净点!” 他压制着胸腔里的怒气,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额角的青筋都凸起来,森冷强大的气压让许星和胡女士心悸。 胡女士的笑尴尬地僵在脸上,她在温峋那儿纹身一年多,从来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的脾气,顶多是面对她的撩拨无动于衷。 今天有幸见他生气,模样还真挺吓人的。 “我……我就是开个玩笑。”胡女士干笑着,“我……我也不知道那……那是你妹妹啊。这不是没见过吗?” 温峋转身,他依旧冷着脸,漆黑的眼睛没有情绪,十分冰冷。唇角和下颌线都绷紧了,利落且冷硬。 此刻的他像一把锋利的刀。 许星心悸加重,下意识想后退,却突然被人拦腰抱起。 她吓了一跳,心都蹿到了嗓子眼,惊惶地用手勾住他的脖子。 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听见温峋冷漠锐利的声音:“老子捧在手心的人,轮得到你开玩笑?” ? 第35章 纤白的手指一勾,勾住他T恤的领口 凛冽又强势的气息扑面而来,许星的每一个毛孔都被他侵略。她的心脏停跳一瞬,随后猛烈加速,血管几乎快要炸开。 那句“捧在手心里的人”不由分说砸进她耳朵里,砸得她晕头转向,五感全无,差点忘了呼吸。 夏天好热,日头好高,快把她烤熟了。 胡女士显然也没想到会在温峋身上发生这石破天惊的一幕,整个人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温峋抱着许星离开的背影。 等俩人走出去快五米远,才反应过来她这是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了。 她攥紧了手里的包,大声质问:“温峋!你就是这么对待顾客的?!你就不怕我以后再也不会去给你捧场了?!” 温峋的纹身店着实太小,他们那个破地方去纹身的人能有多少?!能赚多少钱? 她有的是钱,每次纹身都会额外给小费,估摸着得是温峋小半个月的收入,她就不信温峋舍得抛弃她这个大金主! 事实证明,他还真舍得。 温峋听到她的喊话,短暂地停下脚步,然而一秒后,头都没回就抱着许星往外走。留给胡女士一个冷漠决然,压根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挺拔背影。 胡女士愣在原地,小声骂了句脏话,眉眼间有一股不服输的劲。 她弯唇,自言自语:“哇哦,游戏难度又增加了。” 许星在他怀里仰头,视线里是男人凸起的喉结和线条锋利完美的下颌骨,他冷冷地牵起唇角,许星听见他一声狂妄的嗤笑。 那模样,那神态,那语气,别说后面是胡女士了,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他也不稀罕。 许星心情莫名变好,勾着温峋的脖子的手用力点力。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温峋抱着她往上颠了颠,冷厉的眉眼往下一撇,不耐道:“抱好,跟条蛆似的,乱动什么?” 许星:“……” 她的脸“唰”一下绿了,这狗东西! 上一秒还是捧在手心的人呢!下一秒她就成了……就成了…… 她气得捏紧了他脖颈处那一层薄薄的皮肉,如愿以偿听到一声痛苦的“嘶”。 “啧,你个缺心眼的玩意儿,松手!” 许星乖乖松手,仰头,挑起细细长长的眉,挑衅地和他对视。 市医院大门外人来人往,嘈杂的声音如潮水般涌动。正午日光炽烈,争先恐后涌进她澄澈的鹿眼里,洒下一圈圈光晕,将她眼底的小情绪照得一清二楚。 温峋在她圆溜溜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有点凶,有点无奈,却是笑着的。 为她脸上那点藏不住的傲娇小表情。 他紧了紧抱着她的手臂,认命道:“得,老子欠你的。你他妈要是个男孩,我现在就给你扔地上去。” 嘴里说着狠话,把人放进车里时却小心翼翼得像对待一件精美易碎的瓷器。 将她放下的一瞬,许星鼻尖敏锐地闻到了一丝不属于他身上的味道。在他要起身的时候,纤白的手指一勾,勾住他t恤的领口。 “艹!”温峋直了一半的腰又重新被拉下去,额头差点撞上车顶。 许星伸长了脖颈在他肩上嗅嗅,秀气的鼻子一皱一皱的。 果然在他的肩上闻到了淡淡的茉莉和橙花香,澄澈的鹿眼闪过一丝不悦,心里莫名有点膈应。 温峋大掌放在她头顶,手臂用力,一巴掌将她按回座椅上:“坐好,跟小狗似的,瞎闻什么呢?” 他还带着笑,冷厉的五官被笑容中和,漆黑眼底几分恣意散漫的姿态。 “你身上好臭。”许星不过脑子,张口就来。 “嗯?” 温峋疑惑,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肩膀那块,他衣服天天换,哪儿臭了?这不是正常的洗衣液的味道吗?还有点薰衣草的香呢。 “你那狗鼻子不灵,我怎么没……” “呲——” 温峋话还没说完,扑面而来一阵猛烈的六神味儿,薄薄的水雾不由分说侵入他的鼻腔,喷得他直打喷嚏。 许星手里抓着温峋给她买的花露水,喷完他,又喷了喷自己裸露的胳膊小腿,笑得一脸得意。 温峋:“……” 行,小祖宗开心就行。 他把车门关上,站在外面打了好几个喷嚏,等那股呛人的味儿过去了,才坐进驾驶座。 “你没事儿拿花露水瞎滋什么?”边说边探过身去,摸索车门边的安全带,准备给许星系上。 他侧过来时带着满身的花露水味儿,许星鼻尖微动,轻轻嗅了嗅,茉莉花和橙花的香味已经被完全掩盖。 嗯,她开心了。 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讨厌那个女人在温峋身上留下的味道。但,就是讨厌。 “咔哒。” 安全带被他扣上,他睨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还闻,满身花露水味儿还闻到什么了?” “没了。”许星白嫩的双手抓紧安全带,侧头,笑得明媚。 温峋:“……” “毛病。”他牵着嘴角,笑骂。 - 将许星送上楼,温峋便回了纹身店。 刚进门,三个女孩便齐刷刷转头看着他,那眼睛,悠悠冒着绿光。 三傻小子围在一块儿打游戏。 “猴子,你后边有人,快突突他!” 瘦马猴双眼紧盯屏幕,大声嚷嚷:“哪儿呢?哪儿呢?” “砰!” “艹!有人爆我菊!陈立,快救我救我!”小胖气急败坏。 “我看到他了!胖子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砰砰砰!后面那人我解决了啊,我先去舔个包!你俩赶紧的。” 三个人,没一个人发现他们的老大正挑着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等待着的三个姑娘刚想叫他,被他抬手制止。 男人食指竖起,抵在唇边,唇角弯起,轻佻又浪荡。配着那张阳刚十足,略带戾气的脸,有一种别样的痞气,连眼皮上那颗黑色小痣也泛着要捉弄人的妖。 三个姑娘被他看得浑身发麻,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捂紧了嘴巴,疯狂点头。 他身高腿长,并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可那三个傻小子愣是没人分给他一个眼神。 温峋双手环胸,笑得有些阴险。 黄毛正在跑毒,面前的光突然被挡住,他顺脚踢了一下小胖:“胖子,你挡我光了,起开!” “我坐你边上,能挡你什么光?!” “你他妈还说不是……”陈立掀起眼皮,眼前一条黑色冲锋裤,他正兴奋,边抬头边骂,“你他妈谁……” “啊”字还没出口,就和温峋黑漆漆的没什么感情的眼睛对上了。 “啪!” 黄毛手机掉在地上。 温峋嘴角挂着温柔的笑,在那张脸上看起来非常违和:“我他妈是你爸爸。” 许星坐在二楼窗户前,把刚办的手机卡插上,手指刚刚按住开机键,便听到对面传来凄惨的叫声。 “啊啊啊!峋哥我错了!我错了!” “师傅!师傅!腿要断了,要断了!” “峋哥!我们真没偷懒!大老爷们的都纹完了!那几个小姑娘非得等着你回来亲自纹!” 许星按住开机键的手一顿,手机屏幕开始播放开机画面,品牌logo慢慢出现。 她脑子里全是温峋要给别的女孩纹纹身了。 ? 第36章 这辈子再也遇不到第二个他 他也不是没给女孩纹过纹身,毕竟这是他的工作。 她想起第一次进入纹身店时,听到那女孩娇滴滴地说:“峋哥,我想纹这儿,胸上。” 许星抿紧了唇,心脏像是被小猫用爪子挠了一下,不疼,但有一种闷闷的不舒服。 她呆呆坐在窗前,房间里只有空调扇叶发出的“嗡嗡”声。 “星星,”杨萍萍突然开门进来,“外婆早上给冰的西瓜,现在吃正舒服。外面热吧?吃点解解暑。” 许星肩膀猛地一颤,回过神来,发现刚刚才开机的手机,又关机了。 她愣住,她刚刚走神了?抿抿唇,有些烦躁地再次按上开机键, 杨萍萍将西瓜放在她桌上,探头往窗外看去,顿时笑开:“哎哟,那三傻小子,又趴门口写检讨了。” 许星闻言,也跟着往窗外看,果然看见三人一人一根小板凳,手里拿着纸笔,顶着夕阳暖黄的余晖,龇牙咧嘴蹲在门口。 她没忍住,一下笑出来。 突然想起温峋说,她要是不好好学习,敢早恋,也得趴门口写检讨,笑容一下僵住。 救命,好丢脸,她绝对不要趴门口写检讨! 冰冰凉凉的西瓜送进嘴里,清甜的味道在口腔漫开。窗外知了还在不停地叫,暑气却已经消退了一些。 不知想到什么,许星在本子上写:[外婆,你知道温峋以前的事儿吗?] “哎哟,这我还真不是很清楚,”杨萍萍边回忆边说,“只是听说他当了几年兵,可能是时间到了就退伍了吧,退伍回来就开了家小店。” 许星有些惊讶,温峋居然当过兵? 但一想,又觉得合理,毕竟他那凶相,那力道,生气时的低气压,一般情况下还真培养不出来。 难怪每天早上都能看见他跑步,应该是在部队留下的习惯。也难怪学校会聘请他当教官,有这种资源不用,留着干嘛? 她又看了一眼对面的纹身店,小胖刚好抬头看见坐在窗边的她,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黄毛和瘦马猴也跟着看过来,许星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她笑得太好看,比三月的春风还温柔,三个人齐刷刷红了脸,慌忙低下头去写检讨。 小胖走神走得厉害,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脑海里全是许星软软甜甜的笑,脑子一抽就在纸上写: [许星刚刚笑得好好看,啊!夏天真是让人脸红心跳的季节。] 瘦马猴想抄作业,刚凑过去就看到小胖的大作,他想都没想,“唰”一下抽走他的纸,边大笑着边往纹身店里跑。 “峋哥!王辰想造反!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想当你妹夫!” 小胖反应了一秒,大叫一声:“艹!杨岱,你还给老子!” 许星在二楼笑得前仰后合。 - 晚上,小胖被温峋按在沙发上,畏畏缩缩的模样,跟胖小鸡见了黄鼠狼似的。 温峋懒散地坐在椅子上,双腿随意交叠,修长的指间夹着细细的香烟,烟雾缥缈又被吹散。 他低敛着眉眼,一身散漫落拓的气息,视线落在手中的检讨纸上,认真观摩小胖的大作。 “小胖。” 小胖浑身一抖:“在……在。” “乖乖回答我一个问题,回答对了,今天就放过你。回答错了,明儿就别来了。” 小胖一惊,浑身的汗都下来了。 明儿别来了,可不就是逐出师门的意思吗?这他妈比打他一顿还恐怖! 他忙不迭点头:“我说我说!峋哥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黄毛和瘦马猴咧着嘴站在一旁看热闹。 温峋清了清嗓子,交叠的双腿放了下去,背脊不自觉挺直,坐成了一副端端正正的模样。 好半晌他才不确定地问:“老子身上臭?” 小胖,瘦子,黄毛三脸懵逼:“啊?” 小胖打死也没想到温峋会问他这种无关痛痒,但又郑重无比的问题,毕竟关系到他是否被逐出师门,一时间不敢作答。 这个问题困扰温峋一整天了,自打许星说他身上臭开始,他就时不时地闻闻。 闻来闻去又实在没什么味儿,他怀疑是自己的鼻子出问题了。 要真是这样,那这大半个月,不得把那姑娘熏得实在忍不了了才说的? 他寻思着自己闻不到或许别人能闻到,趁着这个机会,拉下脸问一问。要真有味儿,他以后不得除个臭再出门? 见小胖哑火,他不耐烦地踢了对方小腿一下:“愣着干什么?说话!” “这……没有啊,”小胖挠挠头,“峋哥你身上连汗味都没有,哪来的臭味?” “啧,你鼻子坏了?再闻闻!” 小胖:“???” 他往前靠近一点,又立马退开,一脸高深莫测:“我知道了!” 温峋莫名紧张起来,夹着烟的手搁在膝盖上,微微收紧。 “男人味!”小胖非常肯定,并为这个满分答案骄傲的一秒。 温峋:“……” 温峋把手里的烟一灭,“蹭”一下站起来,薅住小胖的脑袋:“你他妈……”“峋哥峋哥!我知道了!我真知道了!”小胖双手在空中乱挥,大喊道,“烟味!应该是烟味!” 温峋松了手,拧着眉:“真的?” “真的真的!”小胖抱着自己的脑袋,“靠近了才能闻到,平时都闻不到。很淡,你要不注意,它都没有。” 温峋挠挠后脑勺,若有所思。 靠近了才能闻到,许星腿伤这段时间,他天天抱上抱下的,今天也是抱完之后才说的。 要真臭,也只能是烟了。 真是烟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 许星开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登录自己的微信。 刚进去,微信消息就闪个不停,一个又一个的“99+”整整齐齐排在她的列表里。 等了半分钟左右,微信的消息轰炸才停下来。 这么多消息,让她有些头疼,首先她得删除拉黑一些人,比如许志舒,许薇等。 其次,她得回复关心她的人的消息,比如之前的朋友,老师,还有她的发小兼闺蜜,宋婕。 正想着,手机震动,微信又弹出一条新消息,瞬间置顶。 是宋婕。 [星星,和你说一件大事,或许你能开心一点。我妈说许志舒的公司被查了,逃税避税五个亿,还有点灰色交易,最近许氏都乱成一锅粥了。还听说许志舒在医院里被气晕了好几次,又进了重症病房。怕他跑路,现在有人24小时守在他病房外。] [许薇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心脏病又犯了,还躺在医院呢。许家也有执法部门在守着。他们现在泥菩萨过河,估摸着都想不起来你这号人了。] [星星,你看到了给我回一条消息,起码让我知道你是安全的。] 许星眼眶有点发热,其中一个原因是她终于可以短暂地逃脱许志舒的寻查,另一方面是因为宋婕。 她每天都会给她发消息,从一开始的担心,暴怒,气急败坏,到嘤嘤哭泣,平静接受,最后几乎不抱希望地每天给她发消息,说闲话。 她心底泛着暖意,在屏幕上打字。 [小婕,你别担心,我很好。我在外婆家,外婆和住对面的哥哥很照顾我。] [不过他有点凶,你要是在遇见他,肯定会被他骂哭。但他骨子里善良又正直,会替我出气,会给我做饭,给我戴小发卡……]打字的动作停住,手指悬停在手机屏幕上,不知想到什么,她弯唇,继续打字:[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遇见第二个这样的邻家哥哥了。] ? 第37章 他宠溺又纵容地叫她:小姑奶奶 消息刚发出去,微信上立马弹出宋婕的视频邀请。 许星接通,对面是一张女孩的大脸。 宋婕愣愣地看着她,没说话。许星温柔地笑着朝她挥了挥手,无声地叫她:“小婕。” 对面的人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 哭声嘹亮,吓得许星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许星!你个没良心的!我给你发这么多消息,你瞎了吗!大半个月了,你一条都不回是什么意思啊?!”她边哭边骂,豆大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哗啦啦往下掉,“我都快担心死你了!你不相信别人,你还不相信我吗?你明明可以和我说的……” 骂着骂着她的声音渐渐弱下去,成了委屈的控诉。 她和许星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什么秘密不能说,但这次许星却一句话都没给她留。 她真的又别扭又委屈,有一种被抛弃被背叛的感觉。 许星也有点急了,不停道歉。 宋婕抹了一把眼泪,噘着嘴说:“听不见你说什么。” 许星:“……” 她缩小视频,回到聊天界面,打字。 [对不起,我错了,我向你道歉。我不是怕许志舒找你们麻烦吗?而且那段时间我刚到这边,有点如履薄冰的感觉,不知道怎么生活,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过去和未来。不过现在好多了,你别担心,我过得很好。] 宋婕一抽一抽的,小声问她:“真的?” 许星点头。 两人从夕阳还挂在天边一直聊到小镇亮起夜灯,仍然舍不得挂断电话。聊着聊着重点就偏向了温峋。 宋婕:“他为啥对你这么好?肯定有目的!” 许星思考了一下:“大概爱屋及乌?” 宋婕:“?” 许星想起杨萍萍说的话:[他们家一直住外婆对面,小时候他爸妈工作忙,他基本是在外婆家长大的。之后就搬家了,三年前才回来。那时候外婆一个人,应该也是心疼外婆吧。我不是说了吗?他只是看起来凶,其实善良又正直。] 宋婕透过屏幕打量着她,摸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 许星:“???” 宋婕:“星星,你发现没,只要一提起他你就笑得特别好看!那模样,跟小猫发春似的!” 许星:“!!!” 许星:[你别胡说!他对我好,我想到他当然会笑啊!难不成我还哭着?要让他知道了,明天不得骂死我?!] 宋婕竖起食指摇了摇:“nonono,你绝对有事!根据你的说法,他又帅又中用,还偏偏只对你一个人这么好,我就不信你没有一点点想法?” 许星思考片刻,认真摇头:[没有。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她想到下午黄毛几人趴门口写检讨的模样,一脸嫌弃地摇了摇头。 [他说,我要是敢早恋,就让我蹲门口写检讨!] “啊?!”宋婕惊了,“这是什么神奇的骚操作?” 许星无赖耸肩:[不知道啊。感觉他才是我爸,管着管那的。] 刚发完,对面的阳台打开,温峋拿着刚洗干净的衣服过来晾。 他家阳台的灯也是暖黄色,他穿着宽松的黑色短袖睡衣,嘴里没含烟,叼了根棒棒糖。 男人拧着眉,很是烦躁,腮帮子不停鼓动,不过两秒,棒棒糖白色的杆被他吐出来。 他嘟囔着骂了句什么,声音太小,许星听不见。 看他一副想打人又打不了的表情,许星没忍住弯起唇角。 宋婕说着说着就发现许星走神了,还笑得一脸春花泛滥的,她叫了好几声都没听见。 “许星!” 许星猛地回神。 视线下垂,宋婕咬牙切齿地盯着她:“你刚刚是不是发春了?!” 许星:“!!!” 她羞得红了耳朵,连忙摆手,否定宋婕乱七八糟的想法。眼睛瞥到对面正在晾衣服的温峋,突然竖起食指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宋婕:“???” 下一秒,视角转换,宋婕的屏幕里出现了一个高大威猛,野性十足,荷尔蒙爆棚的男人。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宋婕也能看到他流畅的肌肉线条,还有那张刚毅硬朗,透着十足匪气的脸。 该凶狠男子正低着头乖乖晾衣服,低敛的眉眼里,透着十足的不耐。 “我去!”宋婕惊呼,“好帅!这是国际模特队的吧?” “不不不,模特都没他这么an!卧槽!许星,看在咱俩是亲姐妹的份上,这种优质型男,你怎么着都得给我留着吧!” 刚说完,对面的男人似有所感,抬眸往这边看了过来。 被那双黑得不见底的眼睛一瞧,压迫感袭来,宋婕瞬间卡壳,完全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许星见他看过来,朝他招了招手,打开窗户。 温峋站在阳台,没好气道:“大晚上的开什么窗?不嫌热?蚊子那么多,一会儿又叮得你满身是包。” “我喷了花露水,房间里还点着蚊香。”许星撑着下巴,笑着答。 她皮肤娇嫩,蚊子总是围着她转,一叮就是一个红色大包,所以温峋给她买了好多花露水。 “不怕房间里冷气跑完了?”见她笑,温峋烦躁的情绪缓和许多,“这都快九点了,还不睡觉,明天不上学了是不是?” “明天周日!” 温峋:“……” 完了,人老了,记忆力开始衰退了…… 他双手撑在阳台边缘,没忍住低头笑起来,笑声溢在空气中,传到许星耳朵里。 他站直,唇角微勾,漆黑双眸瞧着她,透着几分懒散的软意。 “行,明天周日,你休息。”他一顿,懒洋洋带笑的声音传来,“作业做完了吗?画画完了吗?你就休息。高三了,长点心眼吧,小姑奶奶。” 最后一句话带着明显的宠溺和纵容。 许星一愣,心口扑通扑通乱跳,白天靠着他胸膛的背突然开始发烫。 夏天好热。 温峋说得对,她不该开窗的。 她捏了捏发烫的耳垂,嘟囔着:“有心眼呢。” “什么?要说你就抬头好好说,这么远,谁看得见你说什么?” 许星抬头,口型夸张:“我说我要睡了!再见!” 温峋愣了一下,他这是哪儿又惹到她了? 莫名其妙。 他清了清嗓子:“行,睡吧,晚安。” “晚安。” 许星弯唇,和他道了晚安,关上窗,拉上窗帘。 她的唇角还没降下去,手机里突然传来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苍天呐!大地啊!!!他是谁!?卧槽卧槽卧槽!他不会就是你那个邻家哥哥吧!” 许星还没回答,手机里又传来爆喝声。 “许星!你要死啊!这么一个大帅比在你面前,你不冲还等什么呢!?” “直接给我上!用你的美色拿下他!把他拐到床上去!” “这种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事,你要是不干,我宋婕,看不起你!” 许星:“……” ? 第38章 失控: 完了,他又把人欺负哭了 从八月初到丹里,八月中入学,转眼已经九月。 赵青青等人相对消停,没找她大麻烦,但小麻烦不断,比如揪她的马尾,故意碰掉她的东西。 她功底好,每天放学之后才开始画画,得到的反馈全是夸赞。 高一的开始军训,温峋又被学校拉去当指导,正式接受学校委托的教官们也知道温峋的身份,所以还算配合。 军训不到两天,温峋又在一中火了一把,长得太帅,被不少小姑娘明恋暗恋。 同样的,许星也被不少人嫉妒着,一天三次一次不少。 她的腿在温峋的精心照顾下恢复得很好,九月初拆了石膏,小腿又细又瘦,透着病态的白,温峋怎么看怎么扎眼,决定得多给她做点补汤。 不过,他瞟了眼坐在副驾驶上的人,脸蛋比刚见她时圆了一些,看来他这投喂的工作做得不错。 啧,他将来要是有个女儿,肯定能把她养得白白胖胖。 许星见他笑得莫名其妙,戳了戳他的手臂:“你干嘛笑得这么……”她想了一会儿,才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词形容他,“像怪蜀黍?” 温峋:“……” 温峋收了莫名浮起的笑容,又恢复成冷眉冷眼的模样,目不斜视的样子透着股难以接近的距离感。 他嘴里含着棒棒糖,“嘎达嘎达”的在齿间轮转,斜着眼睨许星。 “没看见在开车吗?戳什么戳?”他说话有点含糊,但那副讨打的语气依旧不减半分,“还怪叔叔,你见过这么帅的怪叔叔?” 许星:“……” 此人不要脸的程度又上了一层楼…… 不过三岁一代沟,她和他有三个代沟了,本来也就是叔叔! 许星朝他做了个鬼脸,用口型一字一顿:“你本来就是叔叔啊,温叔叔。” 温峋微微一愣,咬着棒棒糖低声骂了句“艹”:“老子最近是给你脸了是吧?” 猝不及防遭受年龄攻击,他头一次想把坐他边上的小屁孩搓扁揉圆。 许星得意地扬扬眉,怎么着,她就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啊。 小宝来在山谷间穿行,夏日的午后日光灼热,山谷两侧树木繁盛,时不时掠过一阵鸟鸣。阳光透过树林间隙斜斜照射下来,在车身上落了满身斑驳。 许星朝着温峋耀武扬威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好久没看见温峋抽烟了。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唇边的棒棒糖杆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难道他戒烟了? 察觉到身边灼热的目光,温峋挑眉,漆黑双眼不咸不淡扫向她,唇角一丝散漫的笑意:“老子脸上有花儿啊?值得你盯着看?” “把你那对招子收回去,青天白日的,扰乱驾驶员。出了车祸你负责?” 许星无语地赏了他一个大白眼。 “你戒烟了吗?最近都没看见你抽烟。” 刚才还一副天老大我老二模样的驾驶员眸光闪了闪,凸起的喉结不安地上下滑动着,好一会儿才轻轻“嗯”了声。 许星眨了眨眼,问:“为什么呀?” 她觉得温峋抽烟的模样还挺好看的,尤其是低敛着眉眼点烟时,橙色火光在他手心摇曳,照亮他不羁落拓的模样。 那时的他会微微皱着眉,薄薄的眼皮垂下,右眼皮上的小痣也跟着收敛,专注那一点点橙色微光。自由散漫中带了三两分颓劲,迷人又性感,是她最常画的模样。 温峋被她问得一滞,想起自己深陷烟瘾的原因,又想起戒烟的原因,胸口气血翻涌。 棒棒糖被他咬得“咔咔”响,他不说话,身上的冷然的气息却开始蔓延。小小的车厢内,空气变得压抑。 他一开始就没打算戒,只是准备少抽一点,别让烟味太重,熏着她。 真正让他下定决心戒烟的,是那天晚上站阳台上看她笑着的模样。 干净,澄澈,不然杂质,她美好得过分。他想守着这点美好,于是开始戒烟。 戒烟很难,第一天他想抽烟想疯了,一口气嚼了三十几根棒棒糖,舌头都给他割出一个口子。 d,不是她说他身上臭吗?要不是怕熏着她,他会这么折磨自己? 这三年,他自由散漫,得过且过,从不约束自己,结果这会儿有人问他为什么要约束? 为什么?还他妈能为什么?! 温峋气急,“嘎巴”几下将棒棒糖彻底嚼碎,脚不自觉地踩在油门上,车子开始加速。 许星敏锐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去。 视线里,男人英挺的眉微微蹙起,下颌线紧绷,他大概是咬紧了后槽牙,咬肌小幅度颤动。 许星开始心悸,突然意识到他好像生气了,又或者不愿意提及戒烟的原因。 车子加速,在这种普通水泥路上,车速飙升。温峋把车开得如同越野赛车,上下颠簸不断。 她紧紧拉住车顶的扶手,粉瓷的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她害怕得小脸惨白,心跳失衡。 温峋就像疯了一样,根本听不见她故意弄出的动静,他凝视着前方,浑身基本,漆黑锐利的眼睛好似失了神,空洞的,茫然的,不管不顾的。 那是许星第一次在他身上看见无尽的黑暗,如同无边大海下暗藏的潮汐,有吞噬一切的能量,带着毁灭一切的冲动,无边无尽,周而复始。 许星害怕得咬紧了唇,手指因为用力泛着青白,她安静憋着泪,期望温峋能早点停下来。 像是听到了她的祈祷,距离他们不到一百米的路上出现过路的老人。 温峋良心尚存,猛地踩了刹车。 惯性让他猛地往前倾,又被安全带勒回来,重重砸在椅背上。 烦闷燥郁的心情似乎放松些许,温峋靠在椅背上长长吐了口气。 他这时才想到许星还在副驾驶上,侧头去看她。 夏日骄阳炽烈,前面的老人被刺耳的刹车声吓到,差点摔倒,见车停下来,嘴里骂了两句脏话,继续晃晃悠悠过马路。 两侧山崖上,风声呼啸而过,树叶沙沙作响,车窗外,汽车带动满地尘埃。 小小的车厢内,许星蜷缩着身子,用尽全身力气握紧车顶扶手,细长纤白的手指红白相交。 她把脸藏在自己双臂间,肩膀不住颤抖。 温峋浑身一震,身体瞬间僵硬,心里慌张又沉重。 完了,他又把人欺负哭了。 第39章 哄人:小祖宗,我错了 意识到自己又混蛋了,温峋立马解开安全带,准备去哄许星。 “许星,我不是……”他的手刚碰上许星肩膀,就被她躲开。 温峋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凌厉的五官也跟着僵硬。他抿唇,沉默看着那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打开车门下车。 男人身高腿长,不过步便绕过车头,来到副驾驶侧,不由分说打开车门。 视线里,女孩低着头,因为瘦,后颈刺突明显,她闭着眼睛,牙齿把嘴唇咬得发白,沉默地流着泪。 温峋心尖一颤,有些发涩。 大掌握住许星还紧紧抓着车顶扶手的手,低声哄她:“好了,没事了,我都停下来了。” 她颤颤巍巍睁开眼睛,一双鹿眼水光盈盈,里面还有未散的恐惧情绪。 她看着眼前的人,眼泪掉得更凶。 温峋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我的小祖宗,别哭了行不行?峋哥道歉,我错了,真错了。” “是不是开快车吓着你了?我之后慢慢开好不好?” 许星送了握住车顶扶手的手,双臂脱力似的软下来,掌心里都是青白色,皮肤因为摩擦变得皱皱的。 温峋看得心疼,小心翼翼给她揉着掌心。 他蹲在她面前,仰头看她,许星委屈地控诉:“我发出这么大的动静你都没有听见……我还以为你要带着我去死。” “没有,你这么乖,傻子才舍得带你下地狱。是我发疯没听见,峋哥错了,我道歉。别生气,也别哭了好不好?” 温峋有一种魔力,吊儿郎当,自由散漫时浑身上下都透着坏,像一匹狼,野性难驯。 可当他放下身段,耐心哄她时,那双如狼般狠毒暴戾的眼睛又会温柔得如同一泓清泉,真诚得让人不容置疑,好像她真的被他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 可她依旧委屈,他不想说就说不想说,为什么要生气呢?她又不是一定到得到一个结果。 她垂下眼睫,视线落在被他轻轻揉按的手掌上,启唇:“我以后不问你戒烟的原因了,如果有人问,你也别生气,尤其在开车的时候,很危险。” 温峋怔住,心尖酸涩。 他恨不得回到二十分钟前狠狠扇自己两巴掌,看他都做的混账事。 “没有不想说,”他嗓音发涩,指腹小心抹去她的眼泪,“你不是说我身上臭吗?王辰说可能是烟味,怕熏着你,所以戒了。” 许星压根就没往她身上想过,一时间瞪圆了一双湿漉漉的鹿眼,呆愣愣的没反应过来。 温峋戒烟是因为她? 可是她什么时候说过他身上…… 记忆回溯,她猛地愣住,想起之前胡女士在他身上留下的香水味。 许星:“……” 她只是不喜欢那个味道,才随口胡说的,他怎么还当真了? 不仅当了真,还正儿八经地开始戒烟了…… 温峋见她呆住,实在可爱,便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 “也没有生气,情绪失控是因为……”他停了一瞬,眉心少见的闪过痛色,连呼吸都稍稍凝滞,“是因为……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 他咬牙,喉结不安地滚动,刚毅帅气的脸上都是真诚:“吓着你了,对不起。” 许星眸光微闪,脸颊有点发烫,认真和他对视,问:“那你现在还难受吗?” “已经好多了。” “那你开车慢一点,或者你缓一会儿再走也行。天还早,我们也不急。” 她真是不记仇又乖得要命。 酸涩的情绪在他胸腔滚动,整颗心脏都变得滚烫,他弯唇,承诺般回答:“好。” - 身材娇小的宝来在路上慢悠悠晃荡着,被好几辆车超过去,连三蹦子都跑得比它快。 但许星却觉得安心,她宁愿温峋这样慢慢开,也不想他再开快车。 快到家时,温峋问她自己能上学吗? 许星莫名其妙,她哪天不是自己去上学的? 温峋睨她一眼,说:“18号我要出去一趟,19号晚上才会回来。19号能自己去上学吗?” 许星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19号那天他不能送她去上学,得她自己去。 她其实很早就想说了,她拄着拐能自己走,也可以去上学,不用他每天都送。更何况,现在石膏都拆了,愈合得也不错,于是想也没想的点头。 温峋思考了一下,最近她在学校也没发生什么事,他们班那个叫余晏的小屁孩也挺护着她,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19号我手机关机,有事就联系小胖他们。中午我让猴子给你送饭,乖乖在教室等着,别乱跑。” 许星无语望天,离19号还有俩星期呢,他可真是够操心的。 但两个星期过得也很快。 18号下午温峋离开前又事无巨细地嘱咐了她一遍,许星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推着他离开。 也是那天,许星才知道,原来温峋不仅有小宝来,还有一辆红黑相间,线条流畅,帅到炸裂的哈雷机车。 他戴着头盔,迎着金灿灿的夕阳,长腿跨上机车,最后扭头看了她一眼,才绝尘而去。 黄毛三人站在纹身店门口,朝温峋行注目礼,主要注目那辆让人眼馋的摩托车。 小胖挪到许星身边:“许星妹妹,看呆了吧?” 许星点头,下意识开口,突然想起他们看不懂唇语,于是拿出手打字。 [他居然还有机车!] 瘦马猴也围过来,羡慕得要命:“对啊,峋哥那辆车好几万呢。平时都宝贝得不行,不给看不给摸,和他的设计稿一样。” “不过每年这两天峋哥都会开这辆车出去,咻一下就跑没影了,巨刺激!”黄毛也眼馋,撑着下巴蹲在纹身店门口,“等我有钱了,也要搞一辆!” 许星失笑,或许陈立将来也能拥有一辆哈雷机车,但…… 她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夕阳下,男人身姿矫健,跨坐在机车上,正在戴头盔。紧绷的唇线连着流畅的下颌线条,下巴往下,是他凸起的喉结。 炽热的金光洒在他身上,那颗凸起带着禁欲的气息。 许星将那张照片发给了宋婕。 [我今天才知道他居然还有一辆帅到爆炸的哈雷机车。] 宋婕立马回:[你的小可爱已经被这满屏的荷尔蒙击晕在地了,目前正在抢救,大概五分钟之后能好。] 许星低着头笑起来。 五分钟后,宋婕回:[啊啊啊啊!这到底是什么神仙男人啊!他怎么可以这么帅,这么酷!] 宋婕:[帅哥配机车,这是什么绝世速写素材?!我要是不画个百八十遍都对不起我峋哥这满屏的男人味!] 许星抿唇,笑着回:[我已经画完三个速写本了哦,每一页上都是你荷尔蒙爆棚的峋哥。] 宋婕:[……你滚!] 许星忍不住弯起唇角。 她抬眸,看向马路温峋消失的街道拐角,九月下旬,太阳灼得人发烫,温峋骑摩托车跑过的那条路也发烫。 或许陈立将来也能拥有一辆哈雷机车,但能帅到与日光争辉的只有温峋。 第40章 特别适合被关起来捉弄 19号,周一。 可能是昨天晚上空调吹多了,许星刚起床就感觉脑子有些晕晕的。 她吃过早饭,准备一个人去学校,杨萍萍不放心,还是亲自送她过去,看着她进了教室才离开。 余晏住校,比她早一些。 许星笑着和他打招呼:“余晏,早上好。” 她唇角弯弯,眼睛也弯弯,像是盛了漫天的星星。 余晏已经能看懂许星简单的唇语,他耳朵发红,呆愣愣的和许星打招呼:“啊,早,早上好,许星。” 许星在他旁边坐下,余晏接过她的拐杖,放在墙边。 俩人之间的互动落在教室后排的赵氏小团体眼里。 顾晓水冷笑一声,随便搓了一个纸团往前一砸,正正好砸中许星后脑勺。 许星捂着后脑勺转头,秀气的眉拧着,不悦地看向那三人。 余晏放下英语书,不耐烦道:“赵青青,你们没完了是吧?!” 周雅撑着下巴,笑眯眯的:“哦哟,班长这么神通广大,都知道我们没完了?” 赵青青挑衅地看着许星,那双茶色大眼睛不仅不柔软,还带着坏。 许星觉得赵青青今天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像是在看一只被玩弄于股掌间的猫,茶色眼眸里充斥着一种恶毒的疯狂。 黏糊糊的,像毒蛇。看得她有点泛恶心。 许星忍着那股恶心转头,赵青青突然朝她吹了一声口哨。 “许星同学,我发现你今天特别漂亮。”特别适合被关起来捉弄。 她笑得张狂,好像已经看见猎物落网了。 许星拧眉,没再管她。 三人小团体靠在一起,顾晓水问:“真能行?” 赵青青点头,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温峋每年18号出去,20号回来,从来没变过。他昨天出去了,明天晚上才会回来。而且,在这段时间内,他关机。任何人都找不到他。” 她得意地笑起来,“所以我说,就算她今天出点什么事,温峋也鞭长莫及。” 周雅朝她竖起大拇指。 “你怎么知道温峋昨天要走?再说了,你不怕他到时候找麻烦?” “观察的呗。”就她这一颗心都在温峋身上的架势,肯定里里外外都打听得通透,“我们几个都不露面,他能找谁的麻烦?” 顾晓水有点犹豫:“你确定他今天不会回来?” 赵青青点头:“确定,前两年都是这样。”她抬起下巴看向许星纤瘦的背影,“反正一会儿就按计划好的来,别搞错了。” 俩人点头。 - 许星一整个上午都有些晕晕的,但不严重。 中午的时候,瘦马猴过来给她送饭,她有些蔫蔫的,还有些失望。 送饭的人不是温峋,大骨汤换成了鱼汤,是外婆的手艺。 依旧很好吃,但总感觉差点什么。 吃完饭,她在手机上打字:[温峋晚上几点回来?] 瘦马猴边收拾碗筷边“啊”了一声。 “峋哥今晚不回来啊,他一般都是明天晚上才回来。”他看许星愣住的脸,也有些疑惑,“峋哥和你说他今晚回?” 许星点头。 他亲口说的,大半个月前就说了。 难不成是骗她了? 她的头晕得更厉害了。 “真是奇了怪了,”瘦马猴挠挠头,随后又一脸无所谓地说,“哎呀,许星妹妹,你就别担心了。峋哥可宝贝你了,他要是和你说今天回,那肯定今晚就回来。” 听了瘦马猴的回答,许星松了口气,终于笑起来。 温峋好像为她提前了归期。 思及此,她心口有些软。 “许星妹妹,你认真上课,我先走了啊。”瘦马猴收拾完东西,朝许星道别,“对了,一会儿放学需要我过来接你吗?” 许星摇摇头,打字:[不用,我自己能回去。] 瘦马猴点头,朝她挥挥手,走了。 中午,离得近的走读生大多回家,住校生回寝室午休,教室里只剩下零星几个人。 许星因为腿脚不方便,一直都在教室午休。 老师吊扇在头顶“咯吱咯吱”地晃动着,教室外,骄阳炙烤大地。穿堂风偶尔带过一阵凉爽,许星桌上立着温峋给她买的手持小风扇,扇叶“呼啦啦”地转。 她和宋婕聊了会儿天也放下手机准备休息。 午间一点半,许星放在抽屉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睡得不熟,掏出来看了一眼,双眼微微发亮,澄澈的眸子里闪过惊喜。 温峋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她看着短信有些疑惑,不知道该不该去找他,毕竟他昨天说晚上才会回来。 教室里的人都睡着了,许星握着手机犹豫不决,如果是有人故意骗她的怎么办? 可是号码是温峋的她不会认错,他那么凶,谁能拿到他的手机? 而且,就算是今晚回来,也是提前了的,那……说不定他又提前了呢? 许星把自己说服了,她弯唇,拿着拐杖,小心翼翼起身,离开教室。 教室里有人睡眠浅,听到动静睁开了一只眼睛,本想骂人但一看是许星,又闭上了嘴巴,重新把脸埋进臂弯里。 灼灼骄阳下,许星拄着拐坚定地往远离教学楼的废弃器材室走去。 器材室废弃了一段时间,新建的操场,跑道都在教学楼前面,平日里极少有人过去。 但因为是温峋,他没理由骗她,她也不存怀疑。 器材室门是很厚的木质大门,上面的漆已经掉了很多,有虫蛀的痕迹,推开时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空气中全是厚重的灰尘味,干燥得刺得人鼻痒。 许星拧眉,温峋又犯什么抽,不是说在这儿等她吗?跑哪儿去了? 她捂着鼻子,呛咳着走进去,器材室里只有几个空架子,还有一些不要的软垫,皮球,羽毛球拍等,而且里面很热,就像一个大蒸锅。窗户都开在墙体高处,离地快3米,窄窄的,全都关死了。 里面没人,难道他还没到? 她拿出手机准备给再次给温峋发消息,指尖刚碰上屏幕,背后的大门突然“砰”一声关上。 巨大的关门上吓得许星猛地转过头,她盯着厚重的木门两秒,终于反应过来,她被人耍了。 澄澈的鹿眼闪过惊惶,她丢了拐杖,单脚蹦过去,细瘦纤白的手不停拉门把手,大门纹丝不动。 许星心底慌成一片,她急得不停拍门,希望外面的人能放她出去。 可她只能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滚下,自细细的下巴滴落。 她恐慌又无助地拉门把手,拍打大门,但没人听到,没人应声,就像她从许志舒家逃出来,茫然站在大街上一样。 许星急得差点哭出来,握着手机的手因为惊慌不住颤抖。 编辑好消息准备发给黄毛几人,屏幕上却是红色感叹号。 她的手机信号被屏蔽了,根本发不出任何消息。 许星浑身热汗,小脸惨白,彻底愣在原地。 ? 第41章 失踪 下午上课,教地理的任老师发现许星的位置空着,问了一句她去哪儿了。 周雅漫不经心地回:“好像请假回家了吧,在网吧上网的时候瞥见了,一瘸一拐往家里走呢。” 顾晓水也跟着应:“对,我也看见了。” 余晏蹙眉,有些不相信周雅的话。但早上许星精神确实不太好,总是恹恹的,请假回家也说得过去。 刚才在教室午休的同学想起许星离开的背影,说了句:“那应该是,我中午看见她走的。” 任老师也没多想,毕竟许星很乖,不会无故旷课。 但下一秒他双眉一蹙:“周雅,顾晓水你们又去网吧!现在都无所顾忌,明目张胆了是吧!”他把地理书“嘭”一下砸在桌面上,“你们三个是不是一起去的?!一人三千字检讨,明天交给我!” “不是吧,任老师,”赵青青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不可思议道,“午休本来就是放松的时间,去网吧上个网还要管啊?” “再说,任老师,我迟到了吗?还有啊,我去网吧就一定是去上网吗?说不定我是为了蹭他们的空调午睡呢?” 音落,班上响起一阵哄笑声。 坐后排的不良学生们全都朝赵青青竖起大拇指:“赵姐,牛逼!下次蹭空调的时候带上我啊。” 赵青青嬉笑着:“好说好说!我表哥开的,给你打五折。” 任老师被气得脑门冒烟,声若洪钟:“吵什么!吵什么!都给我闭嘴!看看你们考那点分,还好意思玩!” 赵青青坐得端正:“好的,老师。” 任老师差点气得晕过去。 - 下午四点过,距离放学还有一节课。 杨萍萍拿了把蒲扇坐在水果摊前扇风,有人过来卖水果,她收了扇子招呼客人。 半个西瓜,三斤葡萄,三十块钱。 刚收完款,许星给她发了条消息。 星星:[外婆,我答应放了学给同学补课,会上今天晚上的晚自习,晚自习结束了才回来,你别担心。] 她发的短信,杨萍萍收到还有些疑惑:“这孩子,不是有微信吗?” 不过她也没多想,打开微信给许星发了一条语音:“好好好,外婆知道了。你在学校多交点朋友是好事,好好和同学相处啊。等放学了外婆来接你。” 有客人来,她收了手机,招待客人。 夏日里,水果店生意好,杨萍萍忙了大半个下午,得空休息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高悬的天空中,挂满了无边的闪烁的星星,一只白玉盘又大又圆,清冷洁白的月光洒满了整个小镇。 学校九点下晚自习,走读生陆陆续续回家,杨萍萍却始终没看见许星。 对面纹身店还有两个客人在纹身,小胖蹲在水果摊吃西瓜,有些疑惑:“阿婆,许星妹妹怎么还没回来?峋哥不是和他们班主任说好了,她不上晚自习,直接回家画画吗?” 杨萍萍摇着蒲扇,看了眼手机,已经九点半了。 她有些不安:“星星说要给同学补课,要晚点回来。这都九点半了,不能还在补吧?” 说完她给许星打了一个微信电话,对方没有接。 “这孩子,怎么不接电话……”杨萍萍已经有些焦灼起来,又给许星打了一个电话。 一直到自动挂断,对方都没有接。 小胖也察觉到不对,立马丢了西瓜站起来:“阿婆,怎么了?” 杨萍萍神色焦急,略带浑浊的眼已经透着心慌。 “星星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一直不接电话。” 小胖:“啊?不能吧。会不会因为手机没电了?阿婆,你打给班主任问问。” 杨萍萍这才反应过来,给班主任赵丽蓉打了一个电话。 对方很快接起,杨萍萍都来不及问好,单刀直入:“赵老师啊,我是许星外婆。下午许星给我发消息说要上完晚自习才回来,但学校不是早就下晚自习了吗?许星现在还没到家,我就想问问她还在学校吗?” “啊?”电话里传来赵丽蓉疑惑的声音,“许星不是身体不舒服,中午就请假回家了吗?还给我发了短信,从下午开始她就没来上课了呀。” 杨萍萍怔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怎么可能?那孩子一直没回家,她不在学校她能去哪儿?” 小胖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拿过杨萍萍的手机:“许星压根就没回来过!还有,中午猴子才去给她送过饭,她要是不舒服,猴子肯定把她接回来了,还用得着她自己回?!” 赵丽蓉也愣住了。 小胖又问:“你说她给你发消息,她当面和你请假了吗?她这么乖一个姑娘,要请假能直接短信和你说?!” 电话里只有赵丽蓉短促的呼吸声。 就是因为许星太乖了,她收到短信几乎没有怀疑。 但现在听小胖的意思,许星不在学校,也没回家。她来丹里连两个月都不到,她能去哪儿? 杨萍萍脸色灰白,腿脚发软,一下跌坐在椅子上。 “阿婆!”小胖连忙过去扶住她,“你别急,我现在就去学校找。” 杨萍萍双手颤抖地抓住小胖,连说话都开始发抖:“我和你一起去,这孩子不回家,她跑哪儿去了?” 赵丽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变得提心吊胆:“杨老师,您先别着急,我现在就去学校调监控。” 小胖冷着脸,气急败坏道:“要是找不到许星,等峋哥回来你们就完了!” 说完他挂了电话,三步并两步地跑到纹身店,冲里面大喊:“猴子!你他妈中午送饭的时候没发现许星不舒服吗?!” 瘦马猴正在收尾,听见小胖的爆喝,吓得差点手抖:“胖子,你他妈吼什么吼!我中午送饭的时候她好好的,还问我峋哥今晚什么时候回来。” “妈的,好个屁好!”小胖一把扯过自己正在充电的手机,又急又气,“许星丢了!下午就没上课!现在还没回来!” “艹!” 两个隔间的帘子都被拉开,瘦马猴和黄毛一起出来,两个人都一脸震惊又慌乱的模样。 “胖子,你他妈说什么呢?!许星她好好上着课,怎么会丢?” 小胖抿着唇,浑身的肥肉都绷紧了:“不知道,刚刚阿婆才给赵老妖婆打过电话,我先带着阿婆去学校。” 他抓了摩托车的钥匙便往外跑边说,“都丢了大半天了,这他妈要是找不到,峋哥回来不得发疯?!” 黄毛和瘦马猴被许星失踪的消息吓得三魂没了七魄。 瘦马猴抿唇,冲小胖喊:“你们先去,我把这收尾了赶过来!” 黄毛那边还剩一小半,暂时走不开,只能干着急。 杨萍萍草草关了水果店,慌慌张张爬上小胖摩托车的后座,两人一同赶往丹里一中。 ? 第42章 说谎 她恍恍惚惚听见有人在叫她,一开始声音很轻,裹在夏日的夜风里飘飘渺渺传进来。 随后,那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亮。 许星沉入黑暗的意识被唤醒。 但她浑身发烫发软,手脚无力,她张嘴,唇瓣裂开一条缝,殷红的鲜血争先恐后涌出来。 她靠在门上,于无尽的绝望中看到一厘希望,红彤彤的眼眶涌出热泪。 她用力抬起手臂,重重拍在木质大门上,实则只发出轻微的声响。 那点声音,连风都听不到,更别说远处大声喊叫的人。 醒过来的每一分钟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明明找她的人就在不远处,明明她也在向他们求救,可是风声,树叶的沙沙声淹没了她的求救声。 在这个废弃器材室里,没人发现她,没人管她的死活。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滚落到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 她在漆黑的夜里摸索到自己的拐杖,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地敲击门板。 不过十来分钟,意识又开始模糊,浑身烫得吓人,嗓子干得快要冒烟。 - 温峋十点十五到家,线条流畅的哈雷在纹身店前停下。 他摘了头盔,平日里野性十足的面容透露着疲惫,漆黑双眼里尽是黯淡,眼眸深处藏着少见的痛色。 他在夏夜里吐出一口浊气,侧头看向对面的水果店。发现不仅门关着,二楼的灯也没亮,不禁有些疑惑。 黄毛正在收尾,听到哈雷的轰鸣声,浑身一抖,脑门上起了一圈冷汗,害怕得咽了口唾沫。 不多时,男人踏着沉稳的步伐进来。 “嗒哒嗒哒”的声音像是踩在黄毛心脏上,踩得他差点下错针。 来纹身的大老爷们看他那害怕的模样自己的开始害怕:“小哥,你没事吧?要不咱停一停?” 音落,隔间的帘子被温峋拉开。 黄毛顿时挺直了脊背,一动不敢动。 男人锋利的眉眼染着冰霜,眉心不耐拢着:“猴子和小胖呢?又跑哪儿鬼混去了?” 黄毛咽了口唾沫,颤巍巍抬起头,眼神躲闪。 结结巴巴道:“那个,峋哥,我和你说个事,你别太生气。” 温峋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准没好事,不耐烦地“嗯”了一声:“有屁快放。” 黄毛心里暗暗骂娘,怎么偏偏在今天出事? 每年温峋这个时间点 出去一趟回来之后,能连续大半个月没好脸色,每天都阴沉沉的,谁要是敢这两天惹他,他能不管不顾把人往死里揍。 他做了两秒的心理建设,眼一闭,心一横:“许星丢了,小胖和猴子还有阿婆都出去找了!” 语毕,黄毛的衣领突然被揪紧,勒得他脖子生疼。 他像只小鸡被人轻轻松松从椅子上提溜起来,吓得猛地睁开眼。 温峋那张暴戾嗜血,宛如阎罗的脸在他眼前放大了无数倍。 扑面而来的压迫力也放大了千百倍。 “你他妈再说一遍!” 男人留着寸头,眉眼锋利冰冷,漆黑的眼如同宇宙中危险的黑洞,额头青筋爆出,连眼皮上那颗黑色小痣都萦绕着恐怖的气息。 黄毛吓得浑身哆嗦,语不成调,前言不搭后语后语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温峋松开他的衣领,胸腔起伏,狠狠骂了句“操”。 黄毛还处于恐惧的情绪中没反应过来,门外便传来哈雷的轰鸣声。 他跌坐在椅子上,大大喘了口气。 来纹身的顾客被吓得不轻,一动不动躺在纹身椅上:“兄弟,温老板没……没事吧?” 黄毛小心翼翼拍着自己胸膛,好一会儿才顺过气来:“他没事,有的人,可能要摊上事了。大哥,你放心,我这会儿安心了,保证把您这纹身收尾收得漂漂亮亮的。” 大哥:“……” 大哥不是太能相信,谁他妈经历那一顿吼,还能心如止水。 不过黄毛还真没说谎,虽然温峋的模样很恐怖,暴戾,嗜血,一眼看上去就像要杀人的样子。 但他一回来,他们就像有了主心骨一样。 他峋哥那么厉害,肯定能找到许星。 - 温峋的车直接开进学校,停在学校前坪。 老远的他就听见有人在喊许星的名字,本就冷凝的眉目瞬间变得阴鸷。 余晏刚从操场找完一圈回到前坪,就看见温峋的从车上下来,他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匆匆跑过去。 “温教官!温教官!”他气喘吁吁地跑过去,脸上的汗顺着下巴滴到地上,“学校……学校都找遍了,没,没有……” “赵青青说看见许星中午的时候从学海网吧路过,我准备现在过去看看。” 温峋微微眯起眸子:“赵青青说的?” 余晏点头。 他沉着声音,尽量压制怒气:“有人过去找了吗?” 余晏摇头:“不……不知道,要,要问赵老师。” “她人呢?” 温峋语速快,余晏也被带着快速回答:“二楼,监控室。” 男人转身,直接上了二楼监控室。 监控室里只有赵丽蓉一人,他一进去,整个监控室的气压都降了下去,冷若冰霜。 温峋单刀直入:“学海网吧有没有人过去?” 赵丽蓉点头:“王辰和杨岱去了。” 温峋掏出手机,开机后打给小胖。 小胖跑得大喘气:“峋……峋哥?” “到学海网吧了吗?”他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情绪,“到了直接看监控,中午一点四十五到两点之间,有结果之后立马告诉我。” 小胖在那边大喊:“猴子,看一点四十五到两点的。” “好!” 瘦马猴看监控的时候,小胖也在和温峋汇报:“峋哥,我和猴子从后门挨家挨户问的,没人见过拄拐的姑娘。你说是他们眼瞎,还是许星压根就没从后门出去过。” “先看完监控。” 五分钟后,小胖回话:“峋哥,没有。” “好,”温峋挂了电话,斩钉截铁,“许星没出去,还在学校里。” 他唇角紧抿,透着冷锐的弧度,冷静吩咐:“你去广播室,让所有人闭嘴。妈的,许星又不会说话,这么喊有个屁用!她要是真发出点求救的声音,非得给你们淹完了!” 赵丽蓉如梦初醒:“好,我这就去。” 温峋下楼,碰上余晏。 他一把揪住余晏的领子,将人攒到墙上:“给老子说清楚,你们还有什么地方没找过?” 余晏心脏砰砰直跳,一方面是怕的,一方面是急的。 “都……都找过了啊!连男卫生间都找遍了!” 温峋骂了一声娘,松开他,转身跑上楼。 这破学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真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还真不好找。 赵丽蓉的广播传遍整个学校,她将温峋的话原封不动说了出来,操场顿时安静,每个人都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 温峋抢过赵丽蓉的话筒,沉着声音一字一句道:“许星,我知道你还在学校里面,我回来了,别害怕。” 他顿了一瞬,深吸一口气,将声音放柔了一些,“你听着,我不管你现在在哪儿,用尽全力发出声音,我能听到。” ? 第43章 我回来了,别害怕 废弃器材室里,许星的意识已经逐渐涣散,眼看着就要再次沉入黑暗,却突然听见温峋的声音。 她以为是幻听,心想,她果然是要死了,连幻听都出现了。 但当他再次开口时,她又觉得不是幻听。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熟悉,也许是太想他,许星忍不住哭出来。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抱着拐杖“砰砰”砸门。 他说他能听到,他和别人不一样,他能听到她发出的求救声。 所以,她信他。 或许是觉得拐杖砸门的声音太小,她趴在地上四处摸索。 不知道爬了多远,终于摸到一根从废旧置物架上掉下来的铝制管。 她用尽了全力用铝制管敲击拐杖,比起砸门的闷声,更响亮,更清脆。 远处。 温峋已经从广播室下来,站在教学楼,操场,食堂,宿舍楼交汇的空地。 沉下心,紧抿双唇,闭着眼睛,屏息凝神。 他收敛了身上所有的气息,一动不动站着。好似整个人都融进了风里。 余晏和赵丽蓉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如果不是眼睁睁看着温峋站在原地,他们都要以为他好像从来不存在。 他太安静了,安静得没有一丝活气,安静得和空气融为一体。 失去视觉之后,听觉被无限放大。 温峋听见远方的风呼啸的声音,听见风过林梢,树叶沙沙作响,知了蝉鸣不断,宿舍楼有女生在讨论这个明星那个明星,男生在讨论哪个篮球明星更厉害,差点打起来。 可惜就是没听见他想听见的声音。 他拧着眉,真想把那群耽误他找人的王八蛋活剐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让自己更沉入空气,终于,风中传来很轻很微弱的“锵——锵”声。 隔两秒敲一下,很规律。 温峋猛地睁开眼睛,那种令人战栗的肃杀之气立马浮现。 他转身,拔腿往教学楼后面跑,速度快得只留下虚影。 等余晏反应过来时,连他的虚影都没看见。 校长正好在教学楼后面的花园里找人,一个人影从他面前蹿过去,他愣了一下,还以为见了鬼。 直到那个身影在靠近垃圾池的方向停下,他才回过神来,那是温峋。 离得近了,那阵“锵锵”便越发清晰。 男人目光沉冷,落在距离垃圾池三十米开外的废弃器材室上。 器材室和垃圾池之间用了铁网隔开,学校扩建后,器材室搬到了前坪,后面的自然被废弃。 平日里,有铁网拦着,学生一般不会过去。 铁网有一道门,上面挂着锁,大锁锈迹斑斑。 校长气喘吁吁跑到他身边:“温教官,那边是废弃的器材室,荒废好多年了。这地方门一锁,没学生会过去。” 他抹了把脑门的汗,“许星就更不可能了,没人开门不说,她去那儿干嘛啊?” 温峋没理会,大步上前走到铁门前,打着手电,照了一下锁芯——锁芯有被剐蹭过的痕迹。 他紧抿双唇,蹲下身子。目光如刀般扫过草坪,最后在沙地上发现一个小小的,圆圆的凹陷。 随即猛地松了口气——那是许星拐杖的痕迹。 他站直,后退两步,一个助跑踩在铁网上,身体向上用力,轻轻松松翻越近三米高的围栏。 落地后,校长听见他冰冷似铁的声音:“让人把门打开!” 校长不敢耽搁,赶紧联系门卫过来开锁。连带着,刚才那一大片无头苍蝇似的寻人大军,全都往这边聚集。 - 许星不知道自己敲了多少下,她的头很晕,很痛,整个人像是被人按在水槽里,意识模糊不清。 在那要命的眩晕感中,她只能抓住其中一丝清明。 ——温峋在找她,温峋能听得见她,她不能放弃。 每当要晕过去时,她就咬一下自己的舌头,痛感能让她清醒几分。 她不知道咬了多少次,嘴里裹满了血腥味。 咸腥的血被她咽下,缓解喉咙的干燥,恍惚间她看见了贺翎。 她正微笑着,像无数个平常的午后,轻轻叫她的名字:“星星。” 敲击的动作停下,许星眼眸半睁,愣愣地看着前方,轻声叫:“妈妈。” “妈妈……”她鼻尖一酸,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妈,我好想你……” 贺翎朝她伸出手:“妈妈也很想你,过来,妈妈抱抱。” 许星伸出双臂,就在她快碰到贺翎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砰砰砸门的声音。 锁链被砸得哗啦作响,最后“咔哒”一声,套在锁链上的大锁被砸开,身后厚重的木门被人狠狠踹开。 清冷的月光切进漆黑的器材室,如同雪白的盐粒,铺了一地。 她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朦胧的视线里是男人逆着光的高大身影。 许星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眼角涌出的眼泪淌过鼻梁,流进另一只眼里。 她愣愣地看着温峋,终于笑出来。 温峋整颗心脏都被人捏紧了,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狠狠撞击他的心脏,将他整颗心撞得稀烂。 眼前的女孩浑身灰扑扑的,眼眶发红,脸色苍白,头发散乱地黏在脸颊脖颈上,唇瓣不知道破了几个口子,满是鲜血。 温峋嗓子发涩发疼,他强迫自己将所有感官全部屏蔽,大步上前,将躺在地上的女孩小心翼翼抱起。 将她抱在怀里的一瞬,他才感受到她身上滚烫得不同寻常的温度,但却没有汗液,很干燥。 许星软软地搂着他的脖颈,头靠在他肩上,眼睑浅浅阖上。 他身上味道,好熟悉,熟悉得让人心安。 温峋抱着她的手臂收紧,发涩的嗓音轻声哄她:“乖,别怕,峋哥马上送你去医院。” 许星浅浅地呼出一口气,意识彻底沉入黑暗。 温峋不敢耽搁,抱着她疾步如飞。 他人都快走到铁网处,门卫才将铁锁打开。 盛夏夜里,男人裹着一身寒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站在门口的人全都退避三舍,不敢惹了这尊阎罗王。一脸呆滞地看着他怀里已经晕过去的许星,大气不敢出。 杨萍萍一见温峋抱着许星出来,便腿脚一软,如果不是赵丽蓉在一旁扶着,差点跌坐在地上。 她哭叫着上前:“星星!我的星星啊,这是怎么了?”她又气又心疼,涕泪横流,不顾形象地大喊,“是谁!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干的!一个小女孩都欺负,还是不是人!” 温峋漆黑幽冷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下颌线紧绷着,咬紧了后槽牙。 他垂眸看向小老太太,冷声:“阿婆,我先送许星去医院,等安顿好她我再回来慢、慢、算、账!”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分量十足,仿佛带了刀,一刀刀割在人心上。 ? 第44章 温峋抱着她的手臂收紧,发涩的嗓音轻声哄她 废弃器材室里,许星的意识已经逐渐涣散,眼看着就要再次沉入黑暗,却突然听见温峋的声音。 她以为是幻听,心想,她果然是要死了,连幻听都出现了。 但当他再次开口时,她又觉得不是幻听。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熟悉,也许是太想他,许星忍不住哭出来。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抱着拐杖“砰砰”砸门。 他说他能听到,他和别人不一样,他能听到她发出的求救声。 所以,她信他。 或许是觉得拐杖砸门的声音太小,她趴在地上四处摸索,摸到一根从废旧置物架上掉下来的铝制管。 她用尽了全力用铝制管敲击拐杖,比起砸门的闷声,更响亮,更清脆。 远处。 温峋已经从广播室下来,站在教学楼,操场,食堂,宿舍楼交汇的空地。 沉下心,紧抿双唇,闭着眼睛,屏息凝神。 他收敛了身上所有的气息,一动不动站着。好似整个人都融进了风里。 余晏和赵丽蓉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如果不是眼睁睁看着温峋站在原地,他们都要以为他好像从来不存在。 他太安静了,安静得没有一丝活气,安静得和空气融为一体。 失去视觉之后,听觉被无限放大。 温峋听见远方的风呼啸的声音,听见风过林梢,树叶沙沙作响,知了蝉鸣不断,宿舍楼有女生在讨论这个明星那个明星,男生在讨论哪个篮球明星更厉害,差点打起来。 可惜就是没听见他想听见的声音。 他拧着眉,真想把那群耽误他找人的王八蛋活剐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让自己更沉入空气,终于,风中传来很轻很微弱的“锵——锵”声。 隔两秒敲一下,很规律。 温峋猛地睁开眼睛,那种令人战栗的肃杀之气立马浮现。 他转身,拔腿往教学楼后面跑,速度快得只留下虚影。 等余晏反应过来时,他早就没影了。 校长正好在教学楼后面的花园里找人,一个人影从他面前蹿过去,他愣了一下,还以为见了鬼。 直到那个身影在靠近垃圾池的方向停下,他才回过神来,那是温峋。 离得近了,那阵“锵锵”便越发清晰。 男人目光沉冷,落在距离垃圾池三十米开外的废弃器材室上。 器材室和垃圾池之间用了铁网隔开,学校扩建后,器材室搬到了前坪,后面的自然被废弃。 平日里,有铁网拦着,学生一般不会过去。 铁网有一道门,上面挂着锁,大锁锈迹斑斑。 校长气喘吁吁跑到他身边:“温教官,那边是废弃的器材室,荒废好多年了。这地方门一锁,没学生会过去。” 他抹了把脑门的汗,“许星就更不可能了,没人开门不说,她去那儿干嘛啊?” 温峋没理会,大步上前走到铁门前,打着手电,照了一下锁芯——锁芯有被剐蹭过的痕迹。 他紧抿双唇,蹲下身子。目光如刀般扫过草坪,最后在沙地上发现一个小小的,圆圆的凹陷。 随即猛地松了口气——那是许星拐杖的痕迹。 他站直,后退两步,一个助跑踩在铁网上,身体向上用力,轻轻松松翻越近三米高的围栏。 落地后,校长听见他冰冷似铁的声音:“让人把门打开!” 校长不敢耽搁,赶紧联系门卫过来开锁。连带着,刚才那一大片无头苍蝇似的寻人大军,全都往这边聚集。 - 许星不知道自己敲了多少下,她的头很晕,很痛,整个人像是被人按在水槽里,意识模糊不清。 在那要命的眩晕感中,她只能抓住其中一丝清明。 ——温峋在找她,温峋能听得见她,她不能放弃。 每当要晕过去时,她就咬一下自己的舌头,痛感能让她清醒几分。 她不知道咬了多少次,嘴里已经尝到血腥味。 咸腥的血被她咽下,缓解喉咙的干燥,恍惚间她看见了贺翎。 她正微笑着,像无数个平常的午后,轻轻叫她的名字:“星星。” 敲击的动作停下,许星眼眸半睁,愣愣地看着前方,轻声叫:“妈妈。” “妈妈……”她鼻尖一酸,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妈,我好想你……” 贺翎朝她伸出手:“妈妈也很想你,过来,妈妈抱抱。” 许星伸出双臂,就在她快碰到贺翎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砰砰砸门的声音。 锁链被砸得哗啦作响,最后“咔哒”一声,套在锁链上的大锁被砸开,身后厚重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 清冷的月光切进漆黑的器材室,如同雪白的盐粒,铺了一地。 她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朦胧的视线里是男人逆着光的高大身影。 许星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眼角划过的眼泪淌过鼻梁,流进另一只眼里。 她愣愣地看着温峋,终于笑出来。 温峋整颗心脏都被人捏紧了,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狠狠撞击他的心脏,将他整个心撞得稀烂。 眼前的女孩浑身灰扑扑的,眼眶发红,脸色苍白,头发散乱地黏在脸颊脖颈上,唇瓣不知道破了几个口子,满是鲜血。 温峋嗓子发涩发疼,他强迫自己将所有感官全部屏蔽,大步上前,将躺在地上的女孩小心翼翼抱起。 将她抱在怀里的一瞬,他才感受到她身上滚烫得不同寻常的温度。 许星软软地搂着他的脖颈,头靠在他肩上,眼睑浅浅阖上。 他身上味道,好熟悉,熟悉得让人心安。 温峋抱着她的手臂收紧,发涩的嗓音轻声哄她:“乖,别怕,峋哥马上送你去医院。” 许星浅浅地呼出一口气,意识彻底沉入黑暗。 温峋不敢耽搁,抱着她疾步如飞。 他人都快走到铁网处,门卫才将铁锁打开。 盛夏夜里,男人裹着一身寒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站在门口的人全都退避三舍,不敢惹了这尊阎罗王。一脸呆滞地看着他怀里已经晕过去的许星,大气不敢出。 杨萍萍一见温峋抱着许星出来,便腿脚一软,如果不是赵丽蓉在一旁扶着,差点跌坐在地上。 她哭叫着上前:“星星!我的星星啊,这是怎么了?”她又气又心疼,涕泪横流,不顾形象地大喊,“是谁!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干的!一个小女孩都欺负,还是不是人!” 温峋漆黑幽冷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下颌线紧绷着,咬紧了后槽牙。 他垂眸看向小老太太,冷声:“阿婆,我先送许星去医院,等安顿好她我再回来慢、慢、算、账!”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分量十足,仿佛带了刀,一刀刀割在人心上。 ? 第45章 他在发抖 许星是在学校出的事,赵丽蓉和校长也有责任,更何况她还是学校的重点苗子,谁都不敢大意,便跟着温峋一起到了医院。 镇医院不大,又是大晚上,基本没什么人,值班护士趴在桌上刷视频。 温峋抱着许星一脚踹开医院大门,大门砸在墙壁上又弹回来。 寂静的医院爆发“嘭”一声巨响,护士的手机吓得砸在地上。 “谁啊!不知道大晚上不能……” “急诊!”温峋冷着脸,口齿清晰,一字一顿,“中暑,高烧,严重脱水!叫医生过来,快点!” 护士耳朵里被他砸进一连串的症状,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动起来。 “跟我来这边!把她平放在床上!解开衣服!”护士边跑边叫人,“快去准备冰袋,生理盐水,准备静脉注射!患者出现昏迷现象,可能伴有脑水肿,准备甘露醇,进行脱水降颅压。” 温峋将许星放在病床上,病房里的空调本来在26度左右,护士直接降到16度。 剧烈的“嘶啦”声在病房内响起。 温峋已经没有耐心去帮许星脱衣服,大掌一拉一拽,直接将她的裙子给撕了。 冰袋很快送过来,护士训练有素地将冰袋贴在许星颈部、腋下、腹沟处。另一人用浸了冰水的毛巾不断擦拭许星全身,进行物理降温。 “家属先出去,在外面等着!” 温峋退出急诊室,胸腔起伏不断。 夜里十点半,在偏远的小镇已经算得上是半夜,医院里基本没人。 一条通透的走廊,自南向北横亘着。惨白冰冷的灯光自孤独站着的温峋头顶落下,眉骨下的眼睛藏在阴影里,空洞得没有灵魂。 盛夏夜里,他站在原地,出了一身冷汗。 他深吸一口气,疲惫地靠在走廊墙壁上,双手狠狠抹了一把脸。 放下时,才发现,他居然在发抖。 杨萍萍等人赶到时,温峋弓着背,低着头坐在椅子上。手肘撑在膝盖上,指间夹着香烟,脚边落了好几个烟头。 缥缈的烟雾像是一团迷雾,将他包裹在内。 杨萍萍慌张不已,眼眶通红,嘴唇急得发白。 “小峋,星星怎么样了?”言语间,粗哑的声音发着抖。 温峋似乎这才回过神来,灭了手里的烟,起身,去扶小老太太。 “阿婆……”嗓子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烈风割过,他喉结滚动,清了清嗓子,才说,“还在急救,别担心,会没事的。您先坐着休息会儿。” 杨萍萍哪里坐得住,眼泪哗哗地流。 “她一个这么乖的姑娘,每天除了上学就是画画,她腿不好,连话都不会说。没招谁,没惹谁,到底是谁这么狠心!” 她抹着眼泪,整条走廊都是她的压抑的,崩溃的哭声。 小老太太善良了大半辈子,没退休前,带了成千上外个小孩子进入学习的门槛。 这辈子唯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丢下贺翎一个人回家,导致母女自死不能相见。 大概是上天惩罚她,唯一留下的孙女,频频遭苦难。 她有错,受罚的却是许星,就像有人拿了把刀子一刀一刀割她的肉,割得她鲜血淋漓,剜心刺骨。 温峋蹲在她面前,小心拍着她的后背,喉间又酸又涩。 是啊,她这么乖一个姑娘,怎么尽招坏人嫉恨呢? 赵丽蓉、校长、小胖和瘦马猴站在一边,连话都不敢说。 赵丽蓉身为班主任,有重大责任,请假签批的事,居然一条短信就解决了,事后甚至没有多问一句。 不用温峋说,她已遍体生寒。 要是许星真出点什么事,她这辈子都得活在愧疚当中。 半夜十二点,许星的温度慢慢退下来,但她脱水太严重,还在输生理盐水,人也依旧昏迷。 护士在16度的急诊室里,出了满头大汗,许星情况稍微稳定一些她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热汗被冷风一吹,冰冷刺骨。 “情况暂时稳定了,已经降温降压到正常水平,等醒过来休息几天就好了。” 杨萍萍对着护士千恩万谢,差点给她跪下。 温峋紧绷的身体也终于放松,哑着嗓子说了声谢谢。 许星被推出来,她唇瓣的血已经被擦拭干净,几道殷红的口子覆在唇瓣,是她苍白面容上唯一一点艳色。 额头上还敷着冰毛巾,双眼紧闭,安静得像一个睡美人。 将她安顿好之后,杨萍萍一直守在她病床边。 温峋用指背碰了碰她的脖颈,还有一点热,但比起刚才已经正常许多。 一个多小时前被他摒弃的情绪终于去而复返,愤怒,焦虑与恐惧全都成了开闸的洪水,沸反盈天地充斥在他胸膛。 刚才的颓废之气似乎被扫了个干净,他又成了那个浑身戾气,森冷肃然的野狼。 他的脖颈之处还有许星留下的血迹,小小的一团,不算明显,但扎眼。 病床上昏睡的姑娘是被爱意呵护着长大的花朵。 但后来,爱她的人去了远方,娇嫩的花朵被摧残。好不容易重新寻得一个庇护,却时刻面临枯萎的危机。 这朵花儿被滋养得太好,什么都不挑,给什么就吃什么,不记仇又好哄,柔软得连根保护自己的小刺都没有。 但娇艳的玫瑰也有保护自己的刺,何况是人呢? “阿婆,”温峋沉着声音,冷着眉眼,“许星怎么和你说的?” 杨萍萍回过神来:“啊?”她愣了一下,似乎是明白了温峋在说什么,掏出自己的手机,“星星下午给我发短信说要上晚自习,下了晚自习才回来。” “她给我发的短信,”小老太太有些不确定,“这是她发的吧?这就是她的手机号码啊,我名字都存着呢。” 温峋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号码确实是许星的。 赵丽蓉也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温峋:“这条短信也是许星发的,她成绩好,人又乖,我对她没那么严厉,我是真没想到……” 后面的话消失在温峋冰冷的眼神里。 他看了两条短信,确实是以许星的口吻发的。 他冷笑,问:“许星的手机呢?” 校长连忙挤进来:“这儿这儿!你走得急,我过去捡回来了。” 温峋打开许星的收信箱,里面赫然躺着一条他发给她的短信。 [星星,我回来了,给你带了礼物。在你们学校后面的器材室等你,铁网上的门已经打开了,你直接过来就行。] ? 第46章 峋哥发飙,带斧头砸门 送许星来医院,温峋开的校长的车,小胖用摩托车驮着杨萍萍。赵丽蓉和剩下的人打车过去。 这会儿,小胖的摩托车正在小镇坑坑洼洼的路上疾驰。 车上的人双目幽深,燃烧的火焰几乎要从他眼里蹦出来,在小镇幽暗的路灯下,亮得吓人。 夜风阵阵,吹不散他心底的怒火。 - 半夜十二点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歇的人已经沉入睡眠。 整个小镇都安静下来,偶尔能听到一两声犬吠。 赵青青抱着手机躺在床上,手机莹白的灯光照在她脸上,明眸皓齿,是一张好看的皮。 三人qq小群这会儿还热闹得不行。 顾晓水:[诶,你们猜现在有人找到那个小贱人了吗?] 周雅:[谁知道,没人在微信群里说话,可能没找到吧。哈哈哈哈,这群蠢蛋,你说要是明天早上我们去放她出来,她会不会对我们感激涕零?] 赵青青噗嗤一笑,打字:[就她那软蛋的模样,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你要是放她出来,你就是她的救命恩人,人家以身相许都不一定呢。] 周雅:[滚滚滚!谁要她以身相许了?我可不喜欢这种装纯的人。] 顾晓水:[对对对!我也不喜欢。长得一副小白花的模样,整天装模作样的,恶不恶心!] 赵青青:[我踏马也是服了那群男的,全t没脑子!看到她就走不动道,有病吧?我哪天在她脸上划两道口子,我看他们还喜不喜欢!] 顾晓水:[可不是,尤其是余晏,鞍前马后的,把人家当公主照顾,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屌样。] 周雅:[噗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余晏有本事去和温峋比啊。人家有温教官罩着,还轮得到他?] 赵青青看到这句,收了脸上的笑容,牙齿咬得咯咯响。 凭什么她能到到温峋的庇护? 凭什么温峋独独对她好?! 周雅:[不过这次,温教官怕是没机会了。估计许星连看都不想再看到他。这招离间计啊,妙得很!] 顾晓水:[要不说还是青青厉害呢,用温峋的手机号给她发短信,她要怪也只能怪温峋头上去。] 周雅:[青青,你要是不学计算机真是屈才了,你表哥才教你几遍你就学会了?] 赵青青得意地笑起来:[两遍,学那点东西还不是易如反掌?] 这条消息刚发完,楼下突然传来“砰砰”的砸门声。 寂静的夜里把她吓了一跳。 赵青青:[艹!楼下不知道哪个神经病在砸门,吓我一跳。] 顾晓水:[砸谁家的?] 赵青青:[不知道,烦死了,大晚上还让不让人睡了?!] 楼下的砸门声越来越响。 “砰!” “砰!” “砰!” 像是巨石从万里高空陨落,砸在地上,令人胆战心惊。 不少熟睡的人被吵醒,骂骂咧咧地开灯,开窗,骂人。 “你他妈有病啊!还让不让人睡了!?” “妈的,再敲一下老子弄死你!” 砸门的人充耳不闻,一下又一下,要把那门板砸穿,砸烂。 赵婶大骂着从房间出来:“敲敲敲,敲你妈敲!大晚上不睡觉,要死啊!” 赵婶家开理发店,门是卷帘门,上面已经好几个深深的凹陷。 要是再砸几下,铁定能砸出一个大窟窿。 “砰!” 又是一声巨响,卷帘门破了一个口,缝隙处露出冰冷的刀锋。 赵婶没看见刀锋,但看见自家卷帘门坑坑洼洼的,心疼得不得了,气急败坏大骂:“没屁眼的烂狗!再砸老娘报警了!” “你个遭瘟的!”赵婶打开理发店的灯,几步跨到大门前,“狗崽子!老娘不叫你赔得倾家荡产,我老赵家断子绝孙!” 卷帘门坏了,卷不上去,卷到一半停在半空中。 赵婶正准备弯腰钻出去把砸门的狗崽子一顿打,刚低头,突然看见水泥地上,泛着冷光的斧头。 斧头边是一双黑色休闲鞋,冲锋裤束脚,脚踝的凸起泛着尖锐。 赵婶被吓了一跳,刚才的气焰消了大半。 任谁大晚上看见有人拿着斧头砸自家门,都能吓得睡意全无。 赵叔穿着汗衫从迷瞪着眼从楼上下来:“谁啊,这大晚上的……” 音落,温峋躬身从半开的门下钻进来,裹着一身冰冷的寒意和怒气站在两人面前。 赵婶被他吓得后退好几步,三年间,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温峋。 冷酷,强大,肃杀,痞气和吊儿郎当被他收得一干二净。他神色平静,叫人看不出情绪。偏偏那双漆黑的眼,如桀骜凶狠的狼,透着暴戾的狠。 他本就高,往小店里一站,空气都被挤压殆尽。平日里更多是的凶和野,这会儿却如同掌管生死的神,灵魂在他面前不值一提。 赵婶脸色发白,说话都开始结巴:“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温峋冷冷凝着她,没说话,唯独唇线绷得笔直。 “我告诉你,你……你这叫……叫私闯民宅!”赵婶似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突然大声囔囔起来,掩饰自己的慌张和害怕,“温峋,你现在出去,我只要你赔我门的钱!你要是敢做其他的,我……我现在就报警!” 赵叔扶住赵婶,也跟着囔囔:“温峋,我看你是小辈,不和你计较!我不管你是什么理由,现在立马从我家出去!” 温峋冷笑,拖着斧头一步步靠近他们,嗓音平静:“赵婶管不好自己的女儿,我不介意帮你管一管。” 他绷紧了声音,“赵青青呢,让她滚出来!” 整条小街的人都被温峋砸门的声音吵醒,离得近的听见赵婶骂人的声音,其中“温峋”两个字异常清晰。 人都是为八卦而生的,顿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全都集中在赵婶家半开的门口。 “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温家小子回来好几年,也没见发这么大火啊。” “没听见让赵青青滚出来吗?肯定是她又闯祸了!” “啧啧啧,这姑娘光是长得俊,打小就不学好,这回又是怎么惹着温峋了?” …… 赵婶一听赵青青的名字,火更大了。 但赵青青就算犯了错,也该是她来管,凭什么轮到温峋一个外人?! “你个小王八犊子,我家赵青青轮得到你来管!别以为有几分关系就能来管我家人了,你他妈还不配!” 温峋冷眼一扫,赵婶狠狠打了个颤,跟秃了毛的老母鸡似的,抖个不停。 “你他妈再敢拦一下,信不信老子现在劈了你!” 他冷静的,一字一顿的,不带一丝感情的说着让人恐惧的话。 ? 第47章 老子疯了三年了 赵婶脸色惨白,不住往后退,后背靠着后面放洗发露、毛巾的架子。 没人怀疑温峋说得是假话,因为他的表情太冷,目光太狠,身体力行地向他们传递着“他真的会杀人”的信息。 赵叔瞥到一旁的扫帚,一把捞过来举在手上,做防御状,却止不住两股战战:“姓温的,你别以为老子不敢动手!滚出去,要不然老子弄死你!” 温峋听到赵叔的话,冰封的表情骤然破裂。眉骨下,眼梢微动,黢黑犹如宇宙黑洞的眸落在赵叔身上,盯着这个浑身都在打颤的男人,突然笑了起来。 他开始只是小声的哼笑,而后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疯狂,像被人点了笑穴,停不下来。 笑声在理发店里震荡,顺着半卷起的门传了出去, 明明在笑,却听得人心悸。 “这怎么还笑起来了?怪瘆得慌。” “大夏天的,笑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温峋疯了吧?不疯谁能笑得这么大声?” “这赵家到底是惹了什么事儿啊?” 外面的讨论声此起彼伏,有人趴在卷帘门底下往里看。 门内,温峋突然收了笑,猛地上前一步,手臂一抬一落之间,那把泛着冷光的斧头“砰”一声嵌进洗发区的躺椅上。 “啊啊啊啊啊啊!!!杀人啦!杀人啦!” 赵婶在他抬手的瞬间失声尖叫,吓得神志全无。 躺椅距离赵叔不过三两寸,斧头就在嵌在躺椅边上,几乎是擦着赵叔的裤子过去的。 赵叔怔怔转头看了一眼,斧子几乎全嵌进去了,只留了一个浅浅的方形在上面。 他吓得腿脚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温峋一把拽住他的领口,眼眶发红,控制不住情绪地大吼起来:“来啊!你他妈最好现在就弄死我!谁怕啊,老子三年前就不想活了!你今天有种弄死我,我他妈下跪给你道谢!” 他把斧头拽出来,丢在赵叔身边,眼里闪动着熊熊怒火,像是一头发了疯的狼,眼眶充血,“来,往老子头上砍!砍不死,你他妈就是个孬种!” 理发店里瞬时没了声音,赵婶被温峋发疯的模样吓得噤了声,缩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哭的,脸上全湿了。 赵叔像只受了惊的老公鸡,抖个不停,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哆哆嗦嗦地说:“疯……疯子……疯子!” 温峋笑,笑容冰冷瘆人:“老子疯了三年了,你他妈现在才知道?” 他身上有怨气散不开,浓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咬牙,一脸阴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老子再说最后一遍,让赵青青给我滚下来!” 赵青青躲在二楼楼梯口,重重打了个颤,一张俏脸上,只有一双茶色的眼睛还能看到点颜色。 但那双眼睛里,此刻也只剩下滔天的恐惧,楼下的每一次响动都让她心悸到快要死掉。 她没想到温峋会在今天回来,更没想到,他会生这么大的气。 她从来没见过他生气,今天是第一次,却是她一生中最难忘的一次。 那人像一头要吃人的狼,张开尖牙利爪,恨不得将她饮血啖肉,将她的骨头渣子都嘬干净。 赵青青用力捂着嘴,害怕得哭出来。 她错了,温峋从来就不是看上去那样痞痞的,吊儿郎当的,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他是暴戾的,嗜血的,是盛怒之下蔑视一切的狼。 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惹他。 楼下,赵婶也不知道赵青青到底犯了什么事,能让她在有生之年见到温峋发疯的模样。 要是不问个清楚,今晚上谁都别想好过。 她抓着置物架的边,坐在地上,撒开了嗓子大吼:“赵青青!你给老子滚下来!你要是说不清楚,老子今天弄死你!” 赵青青正准备跑回房间躲起来,她妈突然叫她,她一下怔在原地,不敢动。 赵叔一晚上又被吓,又被气,还被威胁,这会儿把气全撒在赵青青头上。 “赵青青,你个小王八犊子,还不滚下来!” 温峋送了拽住赵叔衣领的手,站直,从兜里摸出烟盒,抖出两根含在嘴里。 “嚓!” 打火机发出清响,橙色火苗蹿出来。他低头,用手轻轻一拢,橙色火光印在他的眉目。 眉骨下,单眼皮薄而锋利,右眼皮上的小痣在火光里泛着冷色。眼睑遮了他大半的瞳,叫人看不清情绪,唯有两簇睫毛,如刀锋芒。 他用力吸了一口烟,两粒火光若隐若现,一小节烟燃烧殆尽,只余下灰白的烟灰。 手指一掸,烟灰扑簌簌落下。 被烟浸过的嗓子有些哑,却难掩其肃杀:“赵青青,老子数到十,你要是不下来,就别怪老子上去。” 他说到做到,开始数。 “一!” 掷地有声。 赵青青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捶打,快要破碎。 “二!” 铿锵有力。 赵青青腿脚发软,险些跪倒在地。 他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来:“三!” 字正腔圆。 赵婶仿佛被凌迟,闭紧了眼睛,拖着哭腔大喊:“赵青青,你要死啊!让你下来,你他妈聋了!” “四!” 声如洪钟。 赵叔急得满头大汗,扯着嗓子吼:“赵青青!你个混蛋玩意儿,再不下来,我他妈弄死你!” “五!” 穿云裂石。 三重压力终于让赵青青崩溃大哭,她声嘶力竭,快要被逼疯:“关我什么事!关我什么事!你们都滚!滚!滚啊!” 一声轻笑,轻蔑至极,像是在听一句笑话。 两支烟被他随意丢在地上,黑色休闲鞋碾上去,火星熄灭。 “嗒哒!嗒哒!” 脚步声传来,越来越接近楼梯口。 赵青青听见他的声音,尖锐地哭叫起来:“不许上来!不许上来!爸!妈!呜呜呜!救救我!救救我!” “嗒哒!嗒哒!” 温峋没停,没再数数,脚步坚定。 赵青青脑子里的弦彻底绷断,她终于妥协,害怕地哭着喊:“我下来!我下来!” 温峋停了脚步,站在靠里的一个理发位上等她。 对方呜呜哭着,磨蹭着从二楼下来。 到楼梯拐角处,一眼就看见温峋站在里楼梯口不远的地方等着她。 她抓住楼梯扶手,不敢再往下走。 赵婶看她那样子,快要被气死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越过温峋,上楼,一把拽住赵青青的手腕,将她往楼下带。 “你个狗日的,你怕什么怕!你没做过的事他能杀了你不成!” 赵青青哭着被赵婶强势地拖下楼。 要是让温峋知道她做的事,他或许真的能杀了她。 ? 第48章 他没了耐心,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赵青青躲在赵婶身后,抓救命稻草似地抓住她的手腕。 赵婶护着她,横眉倒竖地仰头看温峋:“温家小子,你最好把事情说清楚!要不然老娘非得把你告到法庭去!” 温峋冷漠地看着这母女俩,一字一顿:“赵青青,老子给你一个坦白的机会,老老实实说清楚,许星是被谁关进器材室的?” 还不等赵青青回答,赵婶就炸毛了,指着温峋大骂:“你个生儿子没屁眼的!你有病啊你!许星关我们家赵青青什么事?!她不见了,还是我家青青提供的线索!要是她不说,你现在能找着人吗?!” 温峋没管赵婶,如狼般凶残的目光直视赵青青。 对方啜泣着,低着头,躲避他的视线。 她疯了才老老实实交代,这不是不打自招,等着温峋弄死她吗? 仗着自己有爹妈护着,赵青青哽咽道:“我不知道,不关我的事!我中午在网吧上网,我就是看见她从网吧路过了!” 温峋勉强压住的火,因为赵青青的谎话,“蹭”一下涨上来。 赵青青浪费了坦白的机会。 他没了耐心,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赵婶跟前,赵婶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见赵青青一声惨叫。 温峋一把拽过赵青青,将她狠狠砸到墙上,大掌犹如铁钳,箍住她的脖子。 那根脖子,只要稍稍用力,就能被他掐断。 赵青青惊恐地看着眼前冰冷嗜血的男人,冰冷的眉眼如刀如剑,刺骨冰凉。 她连哭都哭不出声,双手无力地搭在温峋手腕上。 赵婶哭喊着冲上去:“温峋,你放开她!你放开我女儿!” 赵叔捡起他刚才掉在地上的扫帚,大喊着扑过去:“老子和你拼了!” “别动,再动老子立马拧断她的脖子!”温峋连头都没回,声音冷得跟冰碴子似的。 赵婶和赵叔猛地停住,不敢往前,不舍退后,只余下无助地哭喊。 他们跟温峋斗不起,温峋是个不要命的。 外面看热闹的人也压根不敢进来,谁都不想惹这尊活阎王。 赵青青呼吸困难,眼睛已经开始充血,额头青筋爆出来,整张脸憋得通红。 “你不知道?”温峋面沉如水,“连网吧监控都没拍到她从门口路过,你他妈从哪儿看见的!” 赵青青用力拍他的手,涕泪横流。 温峋掐着她的脖颈,慢慢加重力道:“老子手机一直关机,你他妈倒是说说我怎么给她发消息!老子送她上学放学,连路都舍不得让她走,就怕磕了碰了,老子会让她一个人去那种破地方!” 赵青青瞳孔开始放大,她终于意识到,温峋是真的敢杀人。 她再也绷不住,用尽全力做口型:“我说,我说……” 温峋将她掀在地上。 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胸腔,赵青青趴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 每咳一声都像咳出一口带血的肉,每呼吸一次就像吸进一口破碎的灵魂。 赵婶和赵叔终于扑过去将女儿抱进怀里,三个人哭作一团,骂声此起彼伏。 门外传来汽车的引擎声。 小胖,瘦马猴和赵丽蓉才赶到,刚一下车就看到赵婶家门前围了一大堆人,叽叽喳喳的。 “造孽啊!这温家小子怕不是真个疯子!” “老赵家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我看温峋那模样,是真打算掐死他家赵青青。” “许星那姑娘又怎么了?和他家赵青青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胖和瘦马猴心脏咚咚直跳,他们也没落后温峋多久,怎么就已经这么严重了? 掐脖子,峋哥是疯了吗? 赵丽蓉也听得心惊胆战,急急忙忙和小胖、瘦马猴挤进去。 “让一让,让一让!” 三人挤进去,看到的就是赵家三口抱在一起哭的场景。 温峋冷漠地站在一边,如同局外人一般看着他们哭闹。 赵青青刚停下咳嗽,他言简意赅:“说。” 她不敢再撒谎,也不敢再隐瞒,对这个男人,她现在只剩下恐惧。 “我只是……我只是看不惯她,不喜欢她。我没想一直关着她,我们都说好了,你们……你们要是没找着人,我们明天早上……明天早上就放她出来……” 石破天惊。 抱着她的赵叔赵婶,外面看热闹的人,刚挤进理发店的小胖三人全都愣住了。 温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微微俯身,漆黑双眼眸光闪动,浑身暴戾之气骇然。 他喉结微动,咬着牙:“从头说。” 赵青青呜呜哭着,断断续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我知道……我知道你每年这个时候就会去外边,要……要明天才回来,而且手机关机,没人能联系到你……我就是,就是嫉妒你对她这么好……呜呜呜……” “你谁都看不上,唯独对她这么好……我看不惯,就想整一下她……” “她来我们班上第一天,周雅就说要把她关器材室里……我表哥是开网吧的,他懂一些技术。我让他教我……呜呜呜……教我拦截号码……” “我骗许星说你在器材室等她,她信你,她肯定会去……锁是顾晓水找职高的人打开的,那两个人是她朋友。他们拿着屏蔽器等在器材室后面。” “许星进去之后,他们就……就锁门,放屏蔽器。呜呜呜……然后通知我……” 赵青青抽抽着吸了两口气,继续说:“然后,我拦截她的手机给赵老师请假……下午又给她外婆发了一条短信……” 她瑟缩着,不断保证,“我真的,真的就打算关她到明天早上!只是在外面睡一晚而已,现在是夏天,顶多被蚊子咬一咬,着个凉!” “我刚刚还和顾晓水她们说,明天要早点去放她出来……” 温峋冷硬着脸,咬紧后槽牙。他心口酸涩,喉结一阵阵滚动,似乎在用力咽下某种即将喷薄而出的情绪。 他的眼睛发烫,发胀,微微俯下的背绷紧成一张弓,只要再稍稍用点力,就能折断。 他不敢想象,如果他再回来得晚一点,如果和往年一样,明天才回来…… 看到的会不会是许星的尸体。 温峋心脏一滞,猛地站起来,发了狠地踹向刚才坐着的椅子。 转椅“砰——”一声砸到墙上,砸得整面墙的镜子都在晃。 随后反弹回来,砸向另一把椅子,两把椅子一同撞向另一面墙壁,才终于停下来。 男人转身,寒着声:“明天放她出来?因为老子明天才回来,不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是吧?!顺便,你们他妈还能做个顺水人情,让那傻子以为你们救了她是不是!”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吼在所有人心上,吼得所有人心脏骤停。 ? 第49章 他哑着声音,低声道歉:“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外面看热闹的,里面哭喊的,全都噤声。 只余他一声发自胸腔的怒吼还在回荡,仿佛有雷霆万钧。 片刻后,他冷笑:“赵叔赵婶,我叫你们一声叔婶,是因为你们是长辈,我温峋小时候受过你们照顾,你们自然也受得起。不过,看看你们教的好女儿,多懂事!” 他矮身,蹲在赵婶面前,暴怒的眼睛里只余她呆滞的脸:“报警?你现在还报吗?抓我还是抓你的好女儿?” 语毕,他起身,不再管身后人,朝门外走去。 围在门口的人,见他要出来,纷纷作鸟兽散。 小胖也被他浑身戾气吓到脸色发白,但还是担心他的状态,小声叫:“峋哥……” 温峋没理会,径直出了门,再次跨上摩托车。 轰鸣声响起,连人带车,瞬间没了影。 瘦马猴急得要死,怕温峋控制不住情绪,拿着车钥匙匆匆跟上去。 “赵老师,校长的车我先用一下!你和小胖处理这里的事!” 赵丽蓉还处在震惊的情绪中没出来,听见瘦马猴叫她,只呆呆应了声好,老师的本能让她嘱咐了一句:“你开车小心点。” 理发店里,赵婶终于回过神,“啪啪”几巴掌打在赵青青身上。 “你个混账东西,你要死啊你!”她哭骂着,“老娘这么多年是教你害人的吗!送你上的学都他妈白上了吗?!” “你才多大你就敢关同学!再过两年你是不是要把这天都捅个窟窿,啊!” 赵青青呜呜哭着:“……我错了,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赵叔像是被人抽走了全部力气一样,呆愣愣的,好一会儿才站起来。 余光扫到一旁的扫帚,顿时气得发抖,他捡起扫帚,二话不说往赵青青身上招呼。 “小兔崽子,我让你关!我让你关!” 他显然是气急了,下手没有轻重。 赵青青被打得连声尖叫,想躲躲不掉,想爬爬不起来。 “……啊!爸!爸!我错了!我错了!啊!疼疼!我再也不敢了……呜呜……我不敢了!” 赵叔气得头脑发昏,又一扫帚重重落下:“不敢!老子今天不把你打服了,你他妈以后还敢!” 赵丽蓉身为赵青青的班主任,即便知道她有错,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赵叔这样不分轻重地打她。 她连忙让小胖上去拉住赵叔,让他别打了。 小胖当年当过坏蛋,但自认没赵青青这么坏,虽然也让他爸妈,老师头疼,但不至于闯这么大的祸。 再说,这几年他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到底还是守住了一颗善心。 听见赵丽蓉叫他,他当即冲上去抱住赵叔的腰,将他拖开。 赵丽蓉上前,赵青青连滚带爬地爬向她,哭着认错:“老师,老师,我错了……我真的不敢了,求求你,救救我……我爸要打死我了,呜呜……” 赵丽蓉扶起她,拉她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她环视一圈——赵婶还在抹眼泪,赵叔被抱住腰还在挣扎,誓要打死这个不孝女,外面的人还在看热闹。 她也拉了把椅子坐到赵青青对面,放平声音:“赵青青,你知道今天室外温度多少度吗?” 赵青青愣了一下,摇头。 “38度。”赵丽蓉又问,“你知道那间密闭的器材室室内温度多少吗?” 赵青青依然摇头。 “43度。许星从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就待在里面,没有水,没有风扇,没有空调。手机没信号,她不能说话,不能求救。器材室离教学楼有些远,中午一点过,大家都在午休,她就算弄出声音,大概率也不会有人听到。” 赵婶和赵叔都安静下来,赵青青眼睛都哭肿了,她隐约意识到,她好像犯了大错。 赵丽蓉:“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身上的汗都干了,人也晕了过去。中暑,高烧,严重脱水引发了脑水肿,送去医院急救了快两个小时情况才稳定。如果按你说的,明天早上再放她出来,你放出来的就不是活人,而是一个死人了。” 她最后说:“你差点杀了你的同学。” 她声音平稳,以陈述的语气述说事实。 偏偏这样不带感情的陈述是最让人害怕和恐惧的。 赵青青脸色“唰”地惨白,瞳孔都放大了,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一遍一遍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我错了……” 赵婶听完赵老师的话,血液翻腾,直冲脑海,双眼一翻,直直倒在地上。 赵青青和赵叔都吓了一点,惊恐地喊道。 “妈!” “翠翠!” 小胖:“卧槽!赵青青,你他妈真有能耐!” 他赶紧松了赵叔,跑到赵婶身边,用力给她掐人中。 掐了好一会儿赵婶才醒过来,她好像一下老了十岁,虚弱地靠在赵叔身上。 她找了一圈,找到赵老师,拉着她的手问:“那……那孩子,没事吧?” 赵丽蓉点头:“现在还在昏迷,等醒过来就没事了。” 赵婶这才松了口气,呜呜哭起来,全然没了刚才嚣张跋扈的模样:“我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 “对不起……对不起……”赵青青跪在她身边,不住道歉,“妈,我错了,你打我吧,你打我吧……” “……我不想打你了”赵婶闭起眼睛,气若游丝,“……教不好……教不好……” 赵叔抱着赵婶哭。 外面看热闹的人唏嘘不已。 “这姑娘,心肠也太毒了!” “这怪谁?还不都是爹妈教的。” “都是爹生娘养,一样吃米饭长大的,怎么就这么歹毒呢。” …… 赵婶一颗心被戳得千疮百孔。 这个本该平静又平常的晚上,因为许星,整个小镇都醒了过来。 温峋发了疯,一家一家找过去。 明明都知道了答案,他还是用同样的方式一家一家逼问,一遍一遍听着同样的回答,仿佛自虐一般。 刀割斧砍,但他将刃对准了自己,将自己刺得鲜血淋漓。 如同刺青一样,将今晚的一切刻在心上,让他永远铭记因为他的疏忽造成的后果。 瘦马猴跟在他身后,看得心惊胆战,又不敢劝阻。 直到天快亮了,他才回到医院。 许星的病房里,小老太太守了她一夜,最后趴在她床边睡着了。 温峋眼眶发红,怒气和戾气散了大半,他站在病房外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进去。 杨萍萍睡眠浅,一点声音就将她惊醒。 刚醒过来眼睛有点花,缓了一会儿才看清来人:“小峋?你回来了。” 温峋:“嗯。” 他走到病床边,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阿婆,您先回去吧,这里我来守着。” 杨萍萍揉着腰:“没事……” “阿婆,星星行醒了总得吃饭。” “哦,对。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杨萍萍这才反应过来:“那你先在这儿守着,阿婆回去给你们做早饭。” 温峋点头:“陈立在下面等着,他开车送您回去。” “好好。” 等杨萍萍离开后,温峋坐在她的位置上,漆黑瞳孔里,只有女孩苍白的脸。 他拿了棉签,蘸着水给许星润唇。他做得认真,小心翼翼,像是在擦拭一颗明珠。 润完唇,他沉默地看着她。许久,终于伸手,将女孩的小手放进掌心里。 哑着声音,低声道歉:“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 第50章 她朝他轻轻笑,像春天温柔的风:“温峋,谢谢你。” “咔哒哒。” 锁孔被转动,她拧着门把手打开门。 玉米排骨汤的香味从门缝里透出来,浓郁,诱人。 玄关处的墙上挂着一张油画,娇艳的花朵被有序放在竹篮里,桌边的窗户被打开,阳光透进来,印在花朵上。 她放下钥匙,换鞋,冲里面喊:“妈,我回来了!” 厨房里传来女人的声音,温柔善良:“星星回来了,快去洗手,准备吃饭,妈妈炖了你最爱的排骨汤。” 她哼着歌,脚步轻快地往卫生间走去。 出来时,女人正把菜端上饭桌。 “妈,月考成绩出来了,我又考了第一,开……” 说到一半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女人转过身来的那一刻,她的瞳孔猛地放大,控制不住地后退一步,双眸震颤。 “妈……你……” 站在她对面的女人,满头满脸的血,可她的眼睛是温柔的,笑容也是温柔的。 “妈妈是不是吓到你了?”她有些局促地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脸,想把脸上的血迹擦干净。但手上也是血,越擦越脏,“星星,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擦不干净。” 许星眼泪突然涌出来,她大步跑过去抱住贺翎的腰:“妈,没事,擦不干净就不擦了,我不怕的。” 她抱得很紧,怕她突然消失。 贺翎拍着她的肩膀:“没事,妈妈去洗一洗就好了。” 许星猛地摇头:“你别去,别丢下我。你坐下,我给你擦……” 她的校服是干净的,她用衣袖去擦贺翎头上的血,边擦边哭。 “妈,你是不是很疼?” “不疼,”贺翎笑着,“只要我们星星过得好,过得开心,我就一点都不疼。” 许星瘪着嘴,哭腔四溢:“……我过得一点都不好,她们总是欺负我。”她越想越委屈,眼泪吧嗒吧嗒掉,“我不想在那儿了,妈妈,你带我走吧……求求你,带我走吧……我想和你在一起。” 贺翎抹去她的眼泪,笑着说:“但是,不是有人保护我们星星吗?” 许星哽住。 关上的门又被打开,阳光顺着门缝洒进来,那人站在门口,逆着光。 “许星!”大嗓门,脾气不好,有点凶,“你还准备在这儿待到什么时候?赶紧过来回家了!” 许星有些茫然,这里不就是她的家吗? “妈妈都知道,”贺翎捏了捏她的脸,眼里有些不舍,但还是说,“有人把你照顾得很好,有他在,妈妈放心。乖,去吧,和他回去。” “不……”许星摇头。 门口的人又在催促:“你看看这都几点了,还不回家画画,准备艺考考零蛋吗?” 许星张了张嘴,啊,她好像要考试。 要考美院,要成为一名画家。 “我的小姑奶奶,你可长点心吧,你看看现在还有几个月的时间?” 那句小姑奶奶宠溺又纵容。 许星看着门口的人,寸头,单眼皮,高鼻梁,唇边带点笑,有些懒散。 她的手被人牵起,贺翎带着她往门口走去,门边的人朝她伸手。 五指修长,掌心干燥,纹路明显,指腹带着薄薄的茧。 贺翎将她交到那人手上的一瞬,她便被握紧了:“乖孩子,去吧。” 门在她眼前关上,男人牵着她的手,笑着说:“走了,我们回家。” 夏天好吵,蝉总是叫个不停,麻雀也叽叽喳喳的,到处都是吆喝声,也不知道吆喝给谁听。 味道也不好闻,全是消毒水的味儿。 许星皱了皱鼻子,纤长的睫毛颤动,如小扇子般轻轻往上抬。 天光涌入眼里,虫鸣鸟叫充斥耳朵。 啊,还有一道略显低哑的嗓音,小心翼翼叫她:“星星?” 许星眨了眨眼,视线循着声音转过去:寸头,单眼皮,高鼻梁,唇线紧抿,满目担忧。 是带她回家的人。 许星朝他轻轻笑,像春天温柔的风:“温峋,谢谢你。” 温峋怔住。 - 护士过来问了一连串的问题,给她量了体温,又带她去拍了脑ct。 终于给了结果:“醒过来就好,不过还有点低烧,我一会儿给你打个退烧针,今天还是先住一晚,明天再出院。” 杨萍萍连连应下,温峋跟着护士出去缴住院费。 这会儿,小老太太才有机会问:“星星,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许星牵着她的手,摇头。 [外婆,你别担心了。我就是头还有点晕,其他没哪里不舒服。] 见她这么懂事,杨萍萍又忍不住埋怨自己。 “都是外婆不好,我要是早点发觉不对,早点去学校找你,我们星星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她抹着眼泪,“是外婆对不起你。” 许星倾身过去给她擦眼泪:[不怪外婆,是我太笨了,被她们骗过去。] 门关上的一瞬间,她就知道是谁搞的鬼。 也总算明白为什么赵青青早上会用那种眼神看她,于她们而言,她可不就是那只猎物吗? 太阳已经快落山,杨萍萍要赶着回去做晚饭。 温峋交完住院费回来,守在她身边。 “要不要喝水?” 许星点头。 温峋倒了一杯温水给她,许星想喝冰的,但一看男人冷厉的眉眼,没敢说话,乖乖接过。 从她醒过来开始,温峋就一直一副低气压的模样。 冷着眼,抿着唇,眉峰压着,一脸“敢多说一个不字,老子揍得你妈都不认识”的模样。 许星不敢惹他。 温水进入口腔,舌尖上的痛感突然被激发,秀气的眉一下拧起。 温峋的脸更冷了,声音也冷得没边:“张嘴,舌头伸出来。” 许星怂怂地瞧了他一眼,委屈巴巴张嘴,伸出舌尖。 舌尖上,大大小小地咬痕。一晚上过去,轻一些的已经逐渐愈合,重一些的地方隐隐泛着血丝。 这间病房只有她一个人住,其他床位都空着,不说话的时候,病房就彻底安静下来。 在这诡异的安静中,她突然听到两声“咯咯”声。 许星心里一跳,偷偷瞥了眼温峋。果然见他咬紧了后槽牙,咬肌被他撑得发硬,额上青筋暴跳,明显是憋着火,压抑到了极致。 她猛地收回舌尖,准备再喝一口水。 一次性水杯还没递到唇边,骤然被人暴力抢走,砸在地上,男人暴怒的声音响彻病房。 “不能喝就他妈别喝!老子是拿刀逼你喝了还是要你命了!”他吼着将塑料凳踹倒在地,全身的火都被点燃,“你他妈是没脑子还是不知道疼,老子用得着你这样自虐!?” ? 第51章 许星听见他低哑的,略带哭腔的声音 许星肩膀狠狠颤动,心脏疯狂跳动,像只急了眼的青蛙,从胸腔跳到嗓子眼。 她还保持着端水杯的姿势,僵在原地。澄澈的鹿眼呆呆看着眼前的人,害怕,惊恐,委屈交织着全都堵在她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本就瓷白的脸这会儿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温峋站在床边,眼眶发红:“一条短信就他妈能把你骗过去,你脖子上那玩意儿是长来当摆设的吗?!” “老子一天好吃好喝照顾你,上学送,放学接,连下个车我都怕你摔着了!叫这个扶,叫那个扶,我他妈能让你一个人去那种鬼地方!” 他快疯了,从昨天听到陈立说她丢了开始,就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他连震惊都来不及,便粗暴地将自己的七情六欲扯开,全凭身体反应将车飙到学校。 照平日,他准大发脾气,先把送饭的瘦马猴削一顿,班主任是个女的,那又怎样?把他惹急了,照样不客气。 但是他不能。 他强迫自己听余晏那小崽子讲了来龙去脉,忍着脾气冷静问班主任她有可能的去向,给小胖打电话,等结果。 知道她还在学校的某个角落,知道她可能很危险,在害怕,在求救。他只能先安抚她,让她别放弃。 天知道,他握着话筒的手都在发抖。 他站在风里一遍又一遍听她声音的时候,快把自己的牙齿咬碎,一丝一缕的绝望从深渊里探出头,缠住他的脚踝,攀附着往上。 听到那两声“锵锵”声时,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冲了出去。 把她抱在怀里时,心都快碎了,几乎要哭出来。 “临走前我就告诉你,我手机关机,关机!你他妈是聋了还是当没听到?”温峋赤红着双眼,声音比夏天的烈风还要刚烈,“都说了我要晚上才回,晚上才回!我他妈上哪儿给你发短信,啊!” 他不敢去想如果他晚一点回来,如果他没经过训练,没那么敏锐的听力,如果他和那些人一样盲目地找她…… 最后找到的会不会是一具已经冷透了的尸体? “就算我给你发消息,”他猛地俯身,双手撑在她身侧,病床被他砸得狠狠震颤。他狰狞的,后怕的,暴怒的脸在许星面前放大,盯着她紧闭的眼,低吼着,“我他妈用得着发短信?!是你没微信还是我没微信,是你没网还是我没网,啊?!” 就在温峋俯身过来的一瞬间,许星吓得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不安地,害怕地颤抖着,脸上是收不住的眼泪。 她的心脏跳得太快,快得让她有点闷,有点疼,呼吸不过来。 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快被温峋吓死了。 温峋暴躁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如同烈风,让她的脸颊都在发痛。 他怪她没脑子,被人一条短信就哄走。 可是,她收到的短信是用他的号码发的呀。 他哄着她,宠着她,惯着她,好吃好喝照顾她,他说什么她都信。 是他给了她这样的安全和肯定,是他让她毫无保留地相信他,怎么能怪她太过相信? 而且,她也不是没有疑惑过,可是本该20号回的人,给她承诺19号就回来,他都提前一天了,或许还能提前半天呢? 他不知道,她有多信他。 许星委屈又害怕,或许还有一点埋怨他,怎么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朝她发火? 她紧闭着眼,不断抽泣,总感觉下一秒就能死在这要命的窒息中。 就在她越哭越凶的时候,突然被人抱住。 许星猛吸一口气,紧闭的双眼睁开,眼眶湿漉漉的,像是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男人抱得用力,紧绷的双臂几乎将她的骨头勒断。她的下巴靠在他肩上,视线里是对面的白墙。 温峋用力抱了一会儿,终于松开一只手,大掌抚上她的后脑,不轻不重地揉着。 柔软的发丝充盈他掌心,他才终于有了“她平安无事”的实质感,仰着头,喉结一阵一阵地滚动。 胸腔一口郁结之气随着刚才一通不管不顾的大吼发泄了出去。 许星听见他低哑的,心疼的,颤抖的,略带哭腔的声音。 “下次不许再这样不管不顾跑出去,我要说的话会当面和你说,要送的礼物回当面送给你,要带你去的地方会亲自带你去。以后我的手机都开机,发现异常,直接问我,记住了吗?”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在哄着她,温柔得不像话。 他有些疲惫,又有些庆幸。浑身的力都被泄了个干净,终于肯轻轻柔柔地抱着她。 许星咧着嘴,哭得更凶了。 谁家哥哥关心人这么恐怖,谁家哥哥发了这么大一通火之后抖着哭腔哄人。 温峋就是混蛋,天底下最大的混蛋,王八蛋! 她抽着气,抓紧了他的衣服,凸起的指节几乎泛着青白色。 在心里应了声“嗯,记住了”。 突然想到,他听不见她的心音,才在他肩上轻轻点头。 温峋感受到她的回答,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 这小混蛋,总是能在不经意间给他一场最严苛的酷刑,折磨他,惩罚他。 他缓了一会儿,松开许星,双手捧起她哭花的脸,用指腹为她擦去眼泪:“好了,别哭了,再哭眼睛该肿了。” 许星仰头瞧他,看见他眼角一丝未消的湿润,眼眶还泛着红,唇线紧抿着。 温峋给她擦眼泪,她伸手,用两根手指抵住他唇角,轻轻往上戳。 让他露出一个怪异的,不好看的笑。 温峋怔住,眼睑下垂,两根细白的手指在他唇角。 他没辜负她的好意,笑起来,也捏了捏她的脸:“死里逃生,笑一笑。” 许星吸了吸鼻子,顶着一张大花脸,红眼眶,露出一个标准八齿笑。 温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笑骂:“傻蛋。” “腿有没有碰到?疼不疼?”他放缓了声音。 许星摇头。 她的腿是温峋费尽精力照顾的,即便在昨天那样的情况下,她也知道不能用力,要保护好这条腿,不然他又会担心。 温峋笑:“真乖。” 许星揪着他的衣角,问:“你还生气吗?” 他还能生什么气? 昨天晚上撒了一晚上的气,刚刚剩下的那点也出完了,哪儿还有气,他现在累得慌。 不是身体累,是心累。 “不生气了。” 许星得寸进尺:“那我想喝冰水。” 温峋无奈:“没有冰水,只有常温的。还在低烧,喝什么冰水?” 许星妥协:“常温的也行。” ? 第52章 因为他从来就没想着好好生活 听到他不生气了,不仅许星松了口气,站在门外的护士也一脸谢天谢地的表情。 从温峋发火开始,门外就有护士想要进来劝。 但刚靠近病房门口,就感受到那要人命的气压,哪还敢进去。 她们和许星一样,被温峋吼得心脏发疼,差点原地吓死。 这会儿听里面安静了,全都拍着胸口大喘气。 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里面那小姑娘才是真勇士,能让人上火,也能让人降火,要换个人来,铁定当场吓疯。 刚才说要给许星打退烧针的护士,端着托盘,也不知道是该进还是不该进。 主要是怕温峋找人出气,伤及无辜。 于是用手肘戳了戳边上的人,给她使眼色:“帮个忙,给那姑娘换个吊瓶。” 塑料姐妹们一哄而散,跑得比逃命的兔子还快。 护士:“……” 最后这吊瓶还是她换的,换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 晚上。 杨萍萍和小胖,瘦马猴过来给许星送饭,温峋一天一夜没睡,被杨萍萍催着回去休息。 他人一走,小胖和瘦马猴就跟被皇帝免了死罪似的,紧绷的身体一下放松。 两人一人拿了一根凳子坐在许星病床前,边看她吃饭边叽里呱啦地说话。 “许星妹妹,还好你昨天晚上睡着了,要不然准能被峋哥发火的样子吓死!” 许星舌头有伤,不能吃辣,杨萍萍给她煮了粥,带了点清炒小白菜。 她边吃边想,谢谢,刚刚已经被吓死了。 瘦马猴作为温峋发火的全程见证者,至今想来都忍不住发抖。 “昨天晚上你刚被送出来,峋哥把你的手机,阿婆的手机,赵妖婆的手机看了一遍之后,二话不说就冲出去了。” “我们都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楼下摩托车的声音。卧槽,我从来没见过峋哥那种表情,感觉下一秒就能杀人!” 许星喝粥的动作停下,等着瘦马猴继续往下讲,讲她昏迷期间没有见过的温峋。 “我们下去的时候,峋哥早跑没影了。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赵妖婆也急得团团转,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去赵青青家。我们几个开着校长那破车匆匆忙忙赶过去,你猜怎么着?” 瘦马猴故意停下来,一脸期待地等着许星发问。 许星:“……” 她又不是捧哏…… 小胖踹他一下,接着说:“听说峋哥直接掐赵青青脖子了,差点把人给掐死。我们去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抱成一团,坐在地上哭呢。” 许星怔住,漂亮的鹿眼都睁大了——温峋差点把人掐死?!他疯了吗? 杨萍萍显然也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严重,惊讶地“啊”了一声。 震惊之后又有些不解,不可置信道:“星星是赵青青关起来的?” 小胖猛地一点头:“啊!就是她!” “赵青青估计被峋哥整得够呛,一五一十全说了。我他妈恨不得冲上去梆梆锤她两拳!这女的,心眼忒坏!赵婶被她当场气晕过去。” 瘦马猴在一旁接腔:“要不是峋哥气场太强大,我也想上去给她两拳。老子当年都没她这么坏。之后一整个晚上,峋哥一家家上门讨债,用的方法如出一辙,非得让他们重说一遍。职高那两个混蛋,胳膊都被他卸了,疼得在地上打滚。” “今天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峋哥才收拾完那帮小混混,”他最后总结道,“反正,昨天晚上没人睡得着。鸡鸣狗跳的,全都被吵醒了。” 许星愣愣的,脑子嗡嗡作响,温峋因为她闹了一夜。 说不清什么感觉,震惊或者感动? 但还有一些让人迷惘的情绪,敲在她的心口,敲得她有点发闷,心脏突突地跳,好像要坏掉了。 她有些害怕这样的情绪,伸手捂住自己心口。 小胖是个有眼力见的,着急忙慌问:“许星妹妹,你咋了?心脏疼?我的个老天,不是说醒了就没事了吗?你等着啊,我去叫护士。” 许星连忙摆手,打字:[我没事,只是听你们说起来,有点怕。] 应该是怕吧,她想,刚刚温峋也这么凶她。 几人松了一口气,瘦马猴道:“那可不得怕吗?峋哥每年这时候出去再回来,都能郁闷大半个月,看谁都不顺眼。但凡哪儿碍着他眼了,且等着被削吧!” “赵青青她们也是活该,偏偏往他枪口上撞。我敢打赌,要不是峋哥还有一点作为人的良知,一晚上过去,早尸横遍野了。不过峋哥这一通火发了,后面应该不会那么郁闷了……” “我都听人说了,峋哥昨晚上是拿着斧头去劈赵青青家的门,直接冲她老子吼,有种就直接弄死他。弄死了,他下跪道谢,反正他三年前就没想活着。” 许星猛地伸手,一把抓住瘦马猴胳膊,鹿眼震颤:“你说什么?!” 她用了点力,瘦马猴被她抓得有些疼,茫然地:“啊?” 许星满脸焦急,捞过手机噼里啪啦打字:[什么叫他三年前就不想活着?!] 小胖和瘦马猴俱是茫然:“不知道啊。峋哥从来不说自己的事,我们也没问过,主要是不敢。阿婆,你知道吗?” 杨萍萍还沉浸在赵青青等人把许星关起来的事儿上,不明白都是女孩子,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许星。 突然被cue,她也“啊”了一声,反应过来:“这我也不清楚,这孩子只说退伍了,其他的什么都不说。” 许星突然有些心慌,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但一想到温峋不想活了,她就坐不住。 在慌乱中,她又突然抓到了一点一闪即逝的情绪,那是关于温峋的点滴。 他无所顾忌,又野又痞,透着坏,打人不计后果地往死里打,就算是女孩子,他也照样能放狠话,带着斧头去砸门,差点掐死赵青青…… 因为他从来就没想着好好生活,哪天真把人打死了,他大概能二话不说当场谢命。 一种巨大的恐慌将她笼罩,心脏像被巨石拉住,不断往下坠。 温峋果然是混蛋! 她将手里的保温盒推到小胖怀里,拔了输液管,掀了被子,胡乱穿上鞋子,不管不顾往外跑。 三人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杨萍萍头都大了,不明白又怎么了。 她一把拉住许星,又气又急:“你这孩子,还在输液呢,你跑什么?腿又伤到了怎么办?” 许星刚一下床,小腿就传来些微痛感,她在长骨痂,平日里不敢用力,这会儿也是急了。 小胖和瘦马猴也张大了嘴巴看她,全都没反应过来。 “许星妹妹……你,你怎么了?” 许星心急火燎地扑到床上,拿过手机:[你们是开车来的吗?送我回去找温峋。就现在!] ? 第53章 抱抱,撒娇 一天一夜不睡,对温峋来说不算什么。 但精神上的消耗让他有些疲惫,回去洗了个澡刚躺下,便迷迷糊糊地做了个梦。 梦也做得乱七八糟,一会儿是雪山,一会儿是密林,不是千里奔袭就是像个死人一样潜伏着。枪林弹雨中,身边不断有同伴倒下,轻则受伤,重则死亡。 然后突然有人大喊:“温峋!他们都死了,你高兴吗!都死了,都因为你死的,你活该!” 那些人的脸走马灯似的从他眼前闪过,全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最后,定格在许星脸上。 她笑着,温温柔柔的:“温峋,你来太晚了,我要走了。” 温峋像是被人泡在水里,整个胸腔被不断挤压,挤得他发疼。空气被一点点抽离,他快要窒息。 突然,水面上传来“砰砰砰”的声音,像是枪声,子弹射向他。 本能让他挣扎,躲避,浸过他头顶的水突然消失,他喘着气,猛地惊醒过来,满头冷汗。 天已经黑了,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卧室,他一颗心脏跳得飞快。 有人在砸门。 “砰砰砰——” 温峋抹了一把脸,抹掉一脑门冷汗,面色不佳地起床,大步走到门边。 刚握住门把手就开始骂起来:“你他妈……” 门打开,怀里骤然扑进一只小猫,头埋在他胸口,手抱紧他的腰,越抱越紧,像怕他跑掉。 “啪嗒——”拐杖没了支撑,掉在地上。 温峋措手不及,被她扑得后退半步,下意识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他不知道许星怎么会突然跑过来,怔怔地站在原地。 许星抱着他,笼罩在她身上的慌张才终于抽丝剥茧似的消失。 她靠在他胸膛,听着他紊乱的,疯狂跳动的心脏,慢慢归于平静。 “咚——咚——咚——” 他的心音沉稳有力。 房间没有开灯,门口一片暖色的光,被门扉切得整整齐齐。 窗外月光清冷,落在地上,照亮小半房间,照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他轻轻柔柔摸着许星的头:“怎么了?” 许星在他怀里蹭蹭,小幅度摇头,收紧了手臂。 她就是有点怕,要抱着他才安心。 掌心处有一点濡湿,她又往温峋背上摸了摸,衣服都被浸透了。 温峋“啧”了一声,一只手伸到背后,捉住她乱动的爪子:“大姑娘家家,瞎摸什么呢?” 许星从他怀里抬头,月光下,双眼明亮:“你做噩梦了?” 房间里开着空调,温度刚好。但他背后的衣服被汗水浸透,空调一吹,整个后背都冷冰冰的。而且他的心跳刚才乱得不正常。 温峋没想到她这么敏锐,无奈叹了口气:“不算噩梦,但总归是不好的梦。” 许星抿唇,定定看着他,问:“你梦到我死了吗?” 对方脸色突变,揽住她肩膀的手收紧,横眉倒竖,呵斥她:“你他妈说什么鬼话,给老子收回去!小姑娘家家,什么死不死的,以后不许说了!” 怀里的女孩突然笑起来,两排洁白的牙齿小巧可爱。 “我不会死的。我的命是妈妈换的,她和我说,你会保护好我。” 温峋莫名其妙,忍不住笑起来:“你妈认识我啊?我怎么没听她说?” “你还说要带我回家,她让我跟你走。” 男人胸腔轻轻震动:“老子什么时候说了,我怎么不知道?” “反正你说了,我都听到了。” 他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低低的嗓音里带着笑:“傻蛋一个,哪天被我卖了都不知道。” 语毕,揽住她肩膀的手下滑,放在她细软的腰间,往上轻轻一提,许星顿时双脚离地,连忙揪紧了他的衣服。 温峋将她放到床上,转身去开灯。 许星心跳有些快,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被他搂过的腰,他掌心触及的地方,莫名发热,酥麻麻的,像过了电。 她使劲搓了搓,想把那种过电的酥麻感搓下去。 温峋一转头就看见她低头在自己腰上搓搓揉揉的,打趣道:“怎么,长虱子了?” 许星:“……” 温峋果然是个狗逼玩意儿!他那嘴里就吐不出象牙! 许星恨恨瞪着他,扑上去咬死他算了! 男人在她面前蹲下,将她的凉鞋给她穿好。 她出来得急,鞋子是胡乱穿的。 黑色丝绒绑带凉鞋,脚背上缀了一只黑色蝴蝶结,三厘米的小跟,细细的脚踝处,两根黑色丝绒绑带。 温峋将那两根绑带在她脚踝处缠绕两圈,在侧边系了个结。 她的脚小,36码,生得白,泛着牛奶的色泽。脚趾圆润,指甲盖透着淡淡的粉。 黑色鞋子穿在她脚上,视觉对比强烈,要了命的好看。 温峋给她穿好鞋子,仰头,问她:“现在可以说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许星坐在他的床上,双手撑着床沿,低头垂眸,这才觉得有些局促起来。 这要她怎么说? 总不能说,我怕你不想活了,所以过来看看吧? 见她不说话,男人眸子微微眯起,将她自上到下扫了一遍,最终视线停留在她冒着血点,青紫一片的手背上。 他一把抓过她的手腕,许星猛地意识到什么,想躲,躲不掉,哭丧着脸。 完了,又要被骂了。 “你他妈……” 果然,开骂了。 温峋一口大气卡在胸膛,看她那可怜兮兮的样,想骂又舍不得骂,不骂他又憋得慌。 混蛋玩意儿,惯会让人心疼。 她闭着眼睛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骂声,悄咪咪睁了一只眼。 面前的男人冷着脸,瞪着眼,明显憋着火。 许星突然灵机一动,手指轻轻抠了抠温峋掌心。抠得温峋浑身一震,掌心那点稀薄的痒意顺着他的四肢百骸猛地钻入胸腔,让他整颗心脏都痒起来,突然想咳嗽。 趁他愣神的功夫,许星尝试着抽出自己的手,没想到,还真抽动了! 她大喜过望,做贼似的偷摸捉住他一根手指。 温峋:“???” 对面的姑娘垂眸,鹿眼真诚,看着他,一字一句乖乖认错。 “温峋哥哥,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温峋:“……” 温峋脑子里猝然炸开一朵烟花,不对,是一片,噼里啪啦炸个没完,炸得他脑子短路,身体僵硬,一时间忘了自己在生气。 ? 第54章 还挺羞涩,又不是没见过 许星在撒娇。 这个认知让糙老爷们温峋愣了好一会儿。 认识她这么久,她好像从来没有撒过娇,虽然这是小女孩本就该有的权利。 现在一个妥协的撒娇,把他的火灭得干干净净,什么教训,什么斥责,就跟沙滩上堆的城堡一样,一个浪打过来,瞬间四分五裂。浪头再来一趟,沙滩了无痕迹。 男人喉结微微滚动,清了清嗓子:“到底怎么回事?老实交代了我就不生你的气。” 许星眨了眨眼睛,好像在无意间开发了一个专门对付温峋的新招,效果简直超群。 她长这么大,就对贺翎撒过娇,对外人还是第一次。看来这招可以留着,专挑他生气想骂人的时候用。 她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毫不犹豫将小胖、瘦马猴卖了个干净。 末了小心翼翼问温峋:“你真的不想活了?” 温峋哽住,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若是在陪她去燕城,没见过她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没见过她孤独无助又崩溃的样子之前,不管谁问他,他都会回“是啊,不想活了。怎么想弄死老子?来,弄死了老子给你道谢。” 但现在……都说了要好好照顾她,要把她送出丹里,送她回到自己的世界,可不能死了。 温峋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挑起眉梢,有些散漫:“傻不傻啊你,那种情况,谁狠谁就是老大,谁疯谁就能控制局面。我要是不凶点不狠点,不多放两句狠话,能让他们妥协?能让赵青青这么快承认?” 他双手捏住许星脸颊,往两边扯,“看着挺聪明一姑娘,怎么这会儿死脑筋了?” 许星的脸被他揪得发痛,龇牙咧嘴地拍他的手。 温峋笑着松开。 床上的姑娘鼓着脸,双手轻轻揉自己的脸颊,瞪圆了眼睛踢他膝盖。 她像只用爪子洗脸的小猫,可爱得要命。 温峋唇角挑起一点弧度,眼皮上那颗小痣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漆黑幽深的眼里溢满了光,亮亮的。 他伸手揉了揉小猫的头,嗓音低沉宠溺:“傻姑娘。” 许星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咚。 莫名其妙快了一拍。 她急切地反驳:“小胖说,你快把赵青青掐死了。” 温峋:“控制着力道呢,你真当我敢光天化日之下杀人?” 许星:“……” 她真的头脑发昏,才相信小胖和瘦马猴的鬼话! 温峋转了个身,背朝她:“上来,我背你回去。水都没吊完就瞎跑,诚心找骂是不是?” 许星:“……” 真是丢死人了。 她的手刚放在他肩上,又突然收回。 温峋回头:“干嘛?” 许星:“你先换一件衣服,你的背都湿了,一会儿感冒了怎么办?” 他刚想说他身体好,不至于出个汗,吹了点风就感冒了。 话到嘴边,想起她趴上来会不舒服,说不定该弄湿她的病服了,便点了点头。 不过在那之前,他先把许星抱到客厅沙发上坐着,再关上卧室门,换衣服。 许星坐在沙发上,撇撇嘴,心想,还挺羞涩,又不是没见过。 她来这里的第一天就看见了他漂亮的胸肌和腹肌,不过后来就很少见了,被遮严实了。 许星很是遗憾,抠抠搜搜的,她要是有那样的腹肌胸肌,天天露出来,让别人羡慕去。 - 换了衣服,果然干爽许多。 许星趴在他肩上,闻到了淡淡的薰衣草味。 楼下,纹身店里暂时没客人,三人坐一块儿玩手机。 温峋背着许星下来,嘱咐他们看好店。 三人乖乖应下。 许星忿忿看着小胖和瘦马猴,出门了都还回头对他们死亡凝视。 黄毛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奇不已:“卧槽,你们俩是怎么惹许星妹妹了?瞅瞅那眼神,都快把你俩剁成块块了!” 小胖摸摸后脑勺,找不着北:“我不知道啊,我又没干嘛。” 瘦马猴:“别看我,我今天和你在一起,我做了啥你不知道?” 夏夜蝉鸣阵阵,路边树丛里也不知道藏了多少只青蛙,一到晚上就“呱呱呱”叫个不停。路边的土狗见人就吠,吠两声歇一声,倒像是个练嗓子的。锅碗杯盏叮呤咣啷响,电视的声音传出来老远。 月光明亮,路灯暖黄,远近相交,拢着整个小镇。 一条马路,两道人影,走得缓慢,像是要把日夜收服,岁月耗尽。 从家到医院,走路半个小时,温峋背着许星,给她说她腿好之后的计划。 “你这腿,现在已经能下地了。再过一个月,顶多十月底十一月初,跑跑跳跳基本没问题。刚好那时候也差不多冬天了,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早上六点,给老子起来跑步去!” “三公里起跑,五公里是标准,你这样的十公里封个顶吧。”他这口气,还有点嫌弃十公里少了,“下午,晚上各一套军体拳。等你军体拳到位了,开始练a综合格斗。” 许星:“!!!” 许星猛地直起身子,一巴掌拍在温峋肩上,表达她的抗议。 这男的疯了吧?!大冬天的谁六点起床啊! 还军体拳,a格斗,他这是要干嘛?!把她练成一个母夜叉吗? 温峋冷哼:“反抗无效!你瞅瞅你那弱鸡的身体,隔三差五生个病,你好意思吗?还有你们学校那破器材室,才三米高的墙你都翻不过去,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许星:“???” 什么玩意儿?!那可是三米,三米!那是人能轻轻松松翻过去的吗? 温峋的肩膀挨了“啪啪”两巴掌,那声音清脆,悦耳,狗听了都噤声,就他感觉不到似的。 “等有条件了,再进行障碍训练,两米起练,等你成功越过四米,就算合格了。” 许星:“!!??” 她的世界观遭受了极大的冲击,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她才不要练这些鬼东西! 抗拒使她一把勒住温峋的脖子,温峋被她勒得后仰,嗓音带笑:“就你这小劲,连只鸡都勒不死。” 勒不过就掐,掐不过就咬,反正到医院,他的脖子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 看着着实像是某些条件下创造的。 温峋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抗议无效!你看看你,一副软啦吧唧的怂包样,是个人都想欺负你。” 许星反驳:“才不是!我原来的同学就对我很好!他们都喜欢我!” 温峋:“那你还在原来的地儿吗?” 许星顿时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了。 男人上前一步,俯身,托起她的脸,漆黑的眸子望进她眼里,一字一顿。 “许星,你听着,没有谁能保护你一辈子,人世无常,谁知道哪天会发生意外?这一次是赵青青她们抓到了机会,趁着我不在欺负你。” 他身上的柔软一瞬间退了个干净,眼神转变间,整个人的气场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漆黑双眸冰冷严肃,透出几分戾气,下颌线紧绷着,像一头伺机而动的狼。 “如果我没找到你,如果我回来再晚一点,我们还能这样说话吗?” 许星张了张嘴,没反驳。 温峋冷着声音,说了一句她一辈子都忘不掉的话。 “人都说狗咬你一口,难道你还能咬它一口?我现在告诉你,你不仅要咬回去,还得把它吞下去。就算咬碎了牙齿,斗坏了爪子,只要一息尚存,你就不能放弃,你得让它臣服,让它想到你就发抖,见到你就跑。” ? 第55章 温教官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温峋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护着她,但经过这一次的事,让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不可能永远陪在许星身边。 而且,赵青青那句“你独独对她好”也提醒了他,他对许星过于关注,过于保护。所以一旦离开了他,许星就彻底暴露在危险之后。 还有,他终于发现,他有了软肋。 赵青青抓住了他的软肋,他才会如此暴跳如雷。 这一次是赵青青,那下一次会是谁? 温峋不敢有软肋,所以要将那根软骨练成硬骨头,起码让她拥有自保的能力,不至于拖累她。 - 那天之后,赵青青连着做了好几天噩梦。 梦中全是温峋掐着她脖颈的样子,那张让她着迷不已的脸,慢慢变成一头凶猛的野狼,张着血盆大口,恨不得一口咬下她的头。 脖颈上传来的钳制和窒息让她绝望。 温峋让她生理和心理都恐惧,但真正快把她逼疯的是许星和赵丽蓉。 赵丽蓉看着她的眼睛,平静得不带丝毫感情地说:“赵青青,你亲手杀死了你的同学。” 她说完,梦境骤然变暗,如同黑暗幽冷的大海,带着无尽的压力,顷刻间将她包围,碾压。 “哗啦——” 冰冷的海水被掀开。 从极致的黑暗进入极致的明亮,日光炽烈灼烫,周围荒原遍野,眼前只有一座小小的房子。 木质大门,铁链上锁。 她下意识开锁推门,里面躺着许星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唯独一双眼睛直直瞪着大门的方向,好像一直等着她来。 赵青青吓得捂嘴尖叫着后退。 许星突然从地上爬起来,顶着一张发白的,快要腐烂的死人脸一步步靠近她。 她跛着脚,走得缓慢,一字一句问:“为什么要欺负我?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为什么?为什么!”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喉咙里流出腐烂的血肉。 “啊——!!” 赵青青尖叫着醒来,双手抓住头发,满身冷汗。 她蜷缩在床上,神经质般喃喃:“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说着说着突然哭起来,她快疯了,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她好几天没去上学。 小镇上说什么的都有,她不止一次听到有人说她恶毒,说她蓄意杀人,现在就这样,长大了保准也是个杀人犯。 她妈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几天,理发店没有开门。她爸换了卷帘门,连看都不想看见她。 她成了这个家最碍眼的存在。 顾晓水和周雅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们俩对温峋毕竟没有乱七八糟的想法,抵抗力不强,被他脖颈上的血迹和阴冷恐怖的脸吓到,再略微施压,交代得一清二楚。 她们俩没用得上温峋动手,但一个差点被打断腿,一个浑身上下都是鞭痕,都和她一样,还在养伤。 赵丽蓉后来也走访了这俩家,将许星的情况同她们说了一遍。 职高那两位就没那么好的运气,温峋直接动了手,听说也差点打出一个骨折来。 赵青青半夜被噩梦吓醒,她们两个还在群里聊天。 周雅:[妈的,这都三天了,我还只能趴着睡,连坐都坐不起来!] 顾晓水:[我也是,腿快断了,我家扫帚被打断两根,要不是我妈拦着,我爸非得把我打死不可。] 周雅:[都怪许星那个小贱人!怎么不直接死了算了!] 顾晓水:[老天不让她死你能怎么办?就差那么一点了,非得抢救过来!] 赵青青擦了擦额上的汗,在群里回复:[这段时间别搞她了,我快要被她弄死了。] 周雅:[???你怎么了?] 赵青青:[温峋拿着斧头来砸我家门,差点掐死我。] 顾晓水:[卧槽!这t也太暴力了吧?!你爸妈也不管管?] 赵青青:[他疯了,我爸妈斗不过他。我妈都晕过去了。] 周雅:[姓许的可真是个灾星,她一来全都是屁事。你们听说没,她妈当年还在上学就和人乱搞怀了她,听我妈说,连学都没上完就生了她。] 顾晓水:[我去!这么劲爆?] 周雅:[还有更劲爆的!听说她妈还是个小三,和别人的男朋友偷情,怀孕,被人家正牌女友发现了。被教训了一顿,那个男的也甩了她。这事儿不知怎么被许星她外婆知道了,去燕城找了她妈,直接断绝母女关系。] 赵青青看着周雅的消息,心里翻江倒海,有震惊,还有一点说不明白道不清的,隐秘的兴奋。 就像她被折磨到底之后突然有了反击的能力。 她的心脏砰砰跳着,打字:[你从哪儿听说的?] 周雅:[我妈听她一个朋友说的。她那朋友当年就在燕城上大学,虽然不是和许星她妈一间学校,但她妈那事闹得挺大,都传到他们学校去了。而且听说杨老师找过去的时候,她妈肚子都大了。] 顾晓水:[我的个老天啊,没想到这里面故事还挺多。我就说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漂亮,原来是狐狸精下的崽啊。] 赵青青那种隐秘的兴奋愈发膨胀,她抿紧唇,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在群里发: [我们说说就算了,现在别惹她。我是真怕了温峋,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眼瞎看上他的。这些事过段时间再说。] 群里两人连忙应下,她们现在是被温峋整怕了,不敢轻举妄动。 顾晓水:[真他妈烦,明天我妈还要带着我去给许星登门道歉,我真是恶心透了!] 周雅:[我也是……但没说哪天。] 赵青青:[……我肯定也跑不掉,就看我妈啥时候好起来。] - 许星身体好了之后继续去上学。 还有一个周就要进行月考,她不仅要做这边的题,还要做燕城那边的题,虽然她对自己有自信,但多少还是有点忐忑。 她刚出现,闹哄哄的班级瞬间安静下来,像看新奇物件似的看着她。 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一段匪夷所思的故事。 温峋背着她的书包走在后面,看她拄着单拐慢慢走,等她坐到位置上了才嘱咐:“好好学习,别乱跑。中午想吃什么?” 她想了想,报菜名:“肉末蒸蛋,干煸四季豆,还有绿豆汤。” 温峋弯唇,揉了一把她的头发:“行,我走了,有事给我发消息。” 许星乖乖点头。 温峋离开后,余晏终于逮着机会,一脸焦急地问:“许星,你没事吧?你不知道,那天都快吓死我们了!尤其是校长,都快急疯了。” 在余晏之后,周围的同学也围上来,之前和她没什么交流的,也担忧地问她同样的问题。 许星鹿眼弯弯,眼眸明丽,气质温柔,笑起来很甜蜜,她冲着大家摇摇头,在本子上写: [谢谢你们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离早读课还有一会儿,大家围着许星七嘴八舌的问这问那。 坐在许星前排的朱慧慧突然问了一句:“许星,温教官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 第56章 他懒散一笑:厉害,没人比你更厉害了 围在一起的人突然安静下来,像是被按了静音键。 但又很明显的,所有人都睁大了一双求知的双眼,看着许星。 许星也愣住了,怎么突然问到这个问题? 朱慧慧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咳,解释道:“真不是我瞎想。在你来这儿之前,温教官谁都看不上,更别提对谁好了。你一来就不一样了,送你上下学不说,还给你做饭。” “他对谁都吊儿郎当的,就对你认真。那天晚上,我们班那么多人找你找了大半个小时没找到,他一来,不到十分钟就找到了,这难道不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还有啊,我住周雅家附近,那天晚上我可是亲眼温教官发疯的。”她说着,像是想起什么,狠狠打了个颤,“真的,你没见过他那样子,要吃人。” 朱慧慧趴在她桌上,盯着她澄澈漂亮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所以,经我推断,他肯定喜欢你!要不然能把你像宝贝似的捧在手心上?” 周围的人听了这一通分析,十分认可的点点头。 他们不说,但他们看在眼里,温峋就是对许星不一样。 余晏在一旁欲言又止,似乎很苦恼。小小的少年,苦得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要是温峋喜欢许星,他可拿什么和人家竞争啊? 许星心头猛跳,用力摆手,耳尖却悄悄泛红。 她在本子上写:[他就是把我当妹妹保护,没别的意思。他知道我的一些事情,所以心疼我,肯定没其他意思。] 她想了想,觉得不够有说服力,又写:[而且我也不准备谈恋爱,我要认真学习,考美院,成为一名画家。温峋他还警告我,要是我敢早恋,就让我趴家门口写检讨。] 前面的都没啥,最后那句刚写完,周围就是一阵“啊?!” 许星:“……” 她捂着脸,点点头,没脸见人了。 周围一阵“哈哈哈哈哈哈哈”。 间或伴随着“许星,你也太惨了吧!”“这哪是哥哥呀,这分明就是爸爸!”“我好像看见将来温教练养女儿的样子了。” 许星:“……” 余晏看到温峋只是把她当妹妹的时候,悄悄松了口气。 一看到许星说她不准备谈恋爱,还准备考纯粹的美院,就一阵气馁。 美院没有文化课,他准备学法语专业,根本不可能考一间学校啊。 早自习打铃,周围的人都散了,余晏突然叹了口气。 许星:“???” 她戳了戳余晏的胳膊:[你怎么了?] 余晏无精打采地摸出英语书:“没事,就是想到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维纳斯,有点伤心。” 许星:“???” 好奇怪,女神是想拥有就能拥有的吗?如果可以,她也想拥有一座真的维纳斯。 上早课的时候,许星边看英语单词边想朱慧慧的话。 “温峋喜欢她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她连忙掐断。 不不不,不可能,温峋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女儿一样,充满父亲的慈爱,哥哥的关怀,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然后宋婕在她脑子里悄悄冒头:“这么一个大帅比在你面前晃,你不喜欢他?” 许星愣住了,想起那些不明所以的心动和依赖…… 她咽了口唾沫,摸了摸自己有点发热的脖颈,头埋得更低。 应该不吧……她就是太依赖他了,等她腿好了,能跑能跳的肯定就不会这么依赖他了。 - 经过校领导各方讨论,对赵青青三人小团体的处罚结果已经出来。 周一升旗仪式,走完正常流畅之后,赵青青三人被叫到讲台上,当众向许星道歉,念检讨。 许星在台下听着,毫无波澜,漆黑鹿眼无悲无喜。 这三个人差点害死了她,即便温峋大闹一场,给她出了气,但她始终相信,是狗,就改不了吃屎。 在这一刻,她强烈认同温峋说的话:狗咬了你一口,你不能放过她,你得咬回去,就算咬碎了牙齿也得和着她的血吞下去。要不然你不知道这条狗什么时候还会再咬你一口。 所以那天赵婶带着赵青青登门道歉的时候,她没有接受。 赵婶苦口婆心,赵青青说对不起,求她原谅。 她当时反问:[赵青青,如果是我把你关在那里面,再晚一点你就会死,你会原谅我吗?赵婶,你呢?] 两人没答上来。 她弯唇,直视赵青青眼睛,坦坦荡荡:[所以,我也不会原谅你。除非你和我有同等的遭遇,否则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事后,杨萍萍没批评她,她猜,外婆和她一样的想法。 校长站在讲台上,义愤填膺:“我是真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出现在我们学校!你们这不是开玩笑,这是对同学的霸凌!一条鲜活的生命差点断送在你们手里!” “赵青青,周雅,顾晓水的行为极其恶劣!自己犯错不够,还纠结外校人员,造成严重的后果!希望同学们引以为戒!” “经校领导多方讨论决定,给予赵青青,顾晓水,周雅等人记大过处分,留校察看一年!在此期间若是再犯错误,直接开除学籍!不予发放毕业证!” 丹里一中有两三年没有这么大的处罚了,三个年级的人全都看向讲台上三人,窃窃私语。 赵青青等人也是彻底出名了。 这次处罚之后,许星的日子平静许多。 赵青青等人估计是被整怕了,暂时不敢再找她的麻烦。就连最常见的扔纸团,故意碰掉她的笔,她的书等小动作都没了。 许星得以全身心投入学习。 周四周五高三年级进行一次月考,许星做试卷的速度很快,很多时候靠心算,只有遇到稍难一点的题才会用草稿。 因为是月考,座位被打乱,坐在她边上的女生还在做第三道选择题的时候,就看见许星已经开始做第二页的题了。 心里小小吃了一惊,莫名的恐慌起来。 她终于做完第一二页的选择题时,扭头一看,许星已经开始做第一个应用题了。 那种由学霸带来的压力和恐慌瞬间成倍上涨,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小时许星交卷了。 整间考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一群被数学题折磨得要死要活的高三学子们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时间“卧槽!”“她就交卷了?”“就做完了?”“妈呀,只剩半小时了!”此起彼伏。 监考老师在上面喊:“安静安静!好好做你们的题,不准交头接耳,不准作弊!” 温峋在外面等许星,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 见她出来,看了一下时间,挑眉,正好提前半小时。 整个高三年级,就她一人率先出来。 他扬唇,一点散漫的笑意掠开。 许星一见他就笑,单脚蹦跶过去。 温峋将棒棒糖换了一边,蹙眉,小声呵斥她:“能不能好好走路,也不怕摔着。” 许星没理他,继续蹦跶。 见她蹦过来,温峋连忙伸手接住,许星一下蹦进他怀里,仰头,笑眯眯的,带点小傲娇。 “我就说我能提前半小时做完吧,厉不厉害?” 温峋怔了一瞬,突然笑起来,笑得整个胸腔都在震动,好一会儿才捏住她的脸颊扯了扯。 疏懒带笑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厉害,没人比你更厉害了。” 宠溺又纵容。 许星笑得甜滋滋的。 将手里的考试袋递给他,小手一挥:“走,回家!做第二套试卷!” 九月底的太阳还是热的,照在人身上,还有些烫。 温峋接过她的考试袋,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剥开,递到她唇边。 许星一口咬住,酸酸甜甜的,是草莓味。 金灿灿的阳光下,男人蹲在她面前,懒懒的:“上来,背你回去。” 许星眨了眨眼,看着面前宽阔的肩膀,眉眼弯弯。 好吧,残疾人士的福利。 ?? 第57章 吃醋了 周一,学校贴了百名榜。 许星在榜首,总分702,甩第二名余晏四十多分。 学校领导层炸锅了,高三各科教师炸了,高三物理班也炸了,纷纷把许星奉为学神。 这可是一中建校以来第一个直接上700的人。 第一节课,赵丽蓉就狠狠表扬了许星,顺便带一下吊车尾的同学:“你看看你们,考的都是什么狗屎?!同样的教法,同样的作业,人家许星下午回去还要画画,人家怎么就能考702?” “你们一个个脑子里装得都是豆腐渣吗?天天讲作业,天天上晚自习,还如不人家一个艺术生。你瞅瞅你们那点分数,好意思吗?” “怎么着,是都不准备上大学,念完高中直接回家开拖拉机,挑粪吗?!”她敲了敲桌面,“能不能多向许星同学学习?!” 全班鸦雀无声。谁他妈能想到,理科还能考上700啊?! 唯独许星有些失落,因为燕城的试卷她还不到650,属于严重的成绩下滑。 虽然班主任安慰她,她是艺术生,用不着考这么多。 燕城美院文化和艺术也是对半开的,她要是文化课都考这么多,让纯文化生怎么活? 安慰完了还不忘提醒她,不要放纵自己。 许星:“……” 安慰了,又好像没被安慰到。 宋婕简直没心没肺:“嗨,这有啥,我听班长说,这次的试卷变态难!你走之后一直是班长第一名,这回他也栽啦,第三了,哈哈哈哈!” 许星瞪圆了眼睛:[啊?!那他不得被各科老师拉去亲切谈话?] 宋婕还在画室,晚上是画速写的时间,她们俩是老手,单人大概8-10分钟一个,但每天的作业有30张,要熬夜肝才能肝完。 “嗯呢,每个老师十分钟,就相当于念了他一个小时。哈哈哈哈,听说脸都给他念绿了。” 许星忍不住笑出来,第五名好像被安慰到了。 “哎哟,我的个娘嘞,怎么还有十张!”宋婕小声哔哔,“速写老师太狗了,刚集训的时候说好的20张,结果看大家画得挺快,直接加到30张。” “他奶奶的,晚上画完色彩就九点了,再来30张速写,天天干到十二点。” 许星:[我也还有十张,你快点,我等你。] 宋婕长长叹了口气:“行……我真是上辈子掘了人祖坟,这辈子才学美术的吧?!” 许星被她逗得眼睛都弯了。 宋婕:“对了,星星,你不会准备一直这样边上学边画画吧?” 许星摇头:[不,十一月开始我就不上课了。练一个月参加考试,燕美应该不认这边的联考成绩,我估计要等着参加燕美的校考。你呢,除了燕美还想考哪儿?] 宋婕:“多考几间呗,起码得把国内的美院考一半吧!再考几间顶尖的综合性学校,拿了合格证发朋友圈炫耀去!” 许星想了想:[那我也多考几间,和你一起炫耀。] - 十一国庆节,学校放假七天。 许星已经能丢掉拐杖慢慢走路。 别人的十一是放假,她的十一是画画。 早上七点可以捕捉到温峋跑步的身影,他匆匆跑过,她开始默写场景速写。9点到12点画人物头像或者静物组合,下午两点到五点画色彩,六点到九点训练设计构成,九点开始画单人或组合速写,一共30张。 这天,许星正在画色彩,画板上是她调的香芋紫衬布颜色。水果,透明玻璃杯,白色方形瓷盘,淡蓝色瓷瓶,不锈钢勺子用勾线笔勾出大型。 她刚把衬布颜色和背景铺完,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娇媚带笑的声音。 “温老板,好久不见了,有没有想我啊?” 许星落笔停了一瞬,颜料在纸上堆起一小坨。 这个声音好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 “哟,这不是胡老板,您可有段时间没来了。”小胖出来打招呼,要多热情有多热情,那架势让他卖身都行。 许星从窗户边探出头,楼下停着一辆辉腾,穿细吊带露背装的女人打开车门下来。 妆容精致,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依旧是一副红唇,微微翘着。卷曲的长发披在肩上,两根锁骨微微凹陷,漂亮得要命。 自她身上散发出一种成熟女人的魅力,自信,大方,好像一切都在她掌握中。 许星撇了撇嘴,原来是医院喷臭水的胡女士。 温峋都让她滚蛋了,她怎么又来?还穿得这么暴露,给谁看呢!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她,胡女士转头,一眼就看到了在二楼偷看的许星。 她惊讶了一下,抬手摘掉墨镜。 日光下,瞳孔晶莹,媚眼如丝,看过来时带了点恍然大悟的表情。 然后朝许星露出一个不算挑衅但也不算友好的笑,好像在说“哦,原来是住对面的妹妹啊”。 许星一怔,有些羞恼地收回视线,回到画板前。 画笔使劲往画纸上戳,心里酸啾啾的,爱给谁看给谁看,反正不关她的事。 成熟怎么了? 等她到那个年纪,能比她更成熟! 妆容精致怎么了?等她上了大学,能化得比她还好看! 不就是辆辉腾吗? 等她成为一个画家,赚到钱,买法拉利在她面前显摆! 她心里闷着火,下笔“唰唰唰”的,画纸上笔触明显,几个大关系一会儿就铺完了。 刻画时应该用小一号的笔,她好像忘了,颜料调好之后,“吧唧”戳了一大坨上去。 看着黄绿色的颜料戳在淡蓝色的瓷瓶上,许星怔住了,而后慌张一瞬,着急忙慌开始补救。 结果越补救越泄气,最后淡蓝色瓷瓶变成了不锈钢水壶。 心里闷闷的,不舒服。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凡那个女人一出现,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滋味萦绕在胸腔里,有点难受。 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难受什么,照理说,温峋是纹身师,他的顾客有男有女,他纹的女顾客比男顾客多多了,天天都有,天天都看,她也没那么不舒服啊。 都是工作而已,就像她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画裸体了,也没觉得有什么。 她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工作嘛,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 工作…… 都是工作…… 许星把画笔一摔,去他娘的工作! 那个女的就是目的不纯,就是打着纹身的幌子来勾引温峋! 眼看着就差点高光,加点缀了,她直接抄起自己的炭笔和速写本,一瘸一拐下楼,直奔对面纹身店。 ?? 第58章 野性的狼变得温顺,柔软的小猫露出爪牙 国庆节,纹身店人流量大。 小胖三人全都上,但最忙的还是温峋,一整天就没怎么歇过。 胡女士又是下午来的,她前面还等着两个。 她一出现,就像一支娇艳的红玫瑰,自带高贵气场。 小胖问:“胡老板,您这次又打算纹哪里?” 胡女士手指勾着墨镜,朝小胖眨眨眼,轻飘飘地说:“背。最近有不少人夸姐姐的背好看,我寻思着,这么好看的背,不纹朵玫瑰简直是浪费我的露背装。” 小胖嘿嘿赔笑,心想,您身上要露的地方可真是太多了,每次都能找到个新地儿。 她视线扫过那两个还在一旁等着的女孩,弯唇,“我们温老板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忙啊——” 小胖:“害,峋哥不是一直这么忙吗?您坐,我给您倒杯水。” 边上的两个女孩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小胖,我们来这么久了也没见你这么殷勤,怎么,看菜下碟啊?” 小胖嘿嘿一笑,倒水的动作没停:“哪能啊,人胡女士不是我们纹身店的年度吗?” “切,年度能值多少,我也能办。” 胡女士的墨镜在手上转来转去,慢悠悠开口:“不多,也就七八万吧。” 俩女孩:“……”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胡女士看着小女孩们吃瘪的表情,乐了:“我听说温老板经常出去做大单,一单五到六位数不等,要不是想着能多见他几次,我也想送他一个六位数的大单。” 俩姑娘听说六位数的大单,瞬间惊了,啥话都说不出来。 那她们这种百来块的单,在温峋眼里可不就是聊等于无吗? 这时,温峋掀开帘子走出来,眉眼一挑,斜斜看向胡女士。 胡女士立马坐直了,朝他微笑摆手:“温老板,好久不见了。” 温峋嗤笑:“老子愿意送你一个大单,一了百了。” 胡女士吃吃笑着:“那可不行,哪能老板送单的?” 温峋没理她,他喝了一口水,里面的人出来,他才嘱咐道:“三个小时左右可以揭保鲜膜,用清水洗干净渗出来的组织液,用纸巾擦干,别用毛巾。擦干之后涂一层凡士林,结痂的时候別挠,要是实在痒得慌,用手拍一拍就行。” 对方也是个女孩子,听了他的嘱咐,嗯嗯嗯地直点头。 末了还不忘夸一句:“温老板,您真是太帅了!” 温峋睨她一眼,有些散漫地笑起来,语气吊儿郎当的:“呵,我谢谢您。” “那我可以加你一个微信吗?” 温峋:“我的不行。”他一指小胖,“他的随便。” 小胖嘿嘿傻乐:“来来来,加我的就行。之后有问题直接联系我!” “……” 不情不愿加了小胖微信,付了钱,才念念不舍地离开。 “小胖,去给我把针换了。”温峋到作图区,打开电脑,“下一个是谁?过来看图。” 女孩兴高采烈的走过去,看了一眼之前定的效果图,连连点头。 小姑娘纹纹身都是小物件,一根线,一串字母,一颗小星星等等,很快就搞定。 许星过去的时候,刚好轮到胡女士看图案。 “哇哦!”胡女士啪啪拍掌,“温老板,你这朵玫瑰画得可真野,配我。” 她微微俯身,靠近温峋,“看看这娇艳的颜色,刺在我背上,绝美!” 温峋懒懒一笑,往椅子上一靠,没什么情绪地说:“那就去准备,别他妈在我边上,一身香水味,熏死老子。” 胡女士挑眉,捂嘴笑起来:“这就受不了了?那待会儿你给我纹的时候可怎么办呀?整个小隔间都是我的香水味。” 温峋:“……” 他对这女人没脸没皮的程度真是无语了。 许星单脚蹦着进来,故意发出咚咚的声响,温峋蹙眉,抬头。 径直起身,掠过胡女士,往外走:“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他按亮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八点半,“你画画完了?” 许星盯着电脑边的胡女士,重重点头,义正言辞:“我过来速写写生!” 胡女士站在对面朝她招招手:“嗨!小妹妹又见面了。” 许星懒得理她。 温峋知道她画画快,提前半小时画完也正常,不疑有他:“这会儿人都走完了,你写谁的生?” 许星圆溜溜的眼珠子落在他身上。 温峋:“……” 他懒散一声轻笑,揉了揉女孩软软的头发:“別闹,我还有工作,哪有时间给你当模特?” 许星也笑,露出两瓣小虎牙:“我就画你纹身的模样。” 胡女士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微微眯起眼睛。 她用墨镜腿轻轻磕着自己的唇瓣,心想:哇哦,好像不小心发现了点什么呢。不过,好像更有趣了。 野性的狼变得温顺,柔软的小猫露出爪牙。 真是,可爱。 最后,许星还是进了小小的简易隔间。 她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漂亮的眼睛盯死胡女士。 胡女士从容不迫地笑笑,然后当着她的面开始脱衣服。 脱衣服! 衣服! 许星眼睛都瞪大了,万万没想到自己会直面这么赤城坦白的一面。 温峋去拿一次性手套和颜料,隔间里就只有两人。 胡女士把后背细细的绑带解开,笑着说:“小妹妹,这么惊讶干嘛啊?纹身嘛,有时候总会些纹特殊的地方。” “才纹个背就把你吓成这样,你要是看到我纹胸和大腿根的时候不得当场哭出来?” 许星:“!!!” 许星“噌”一下从小板凳上站起来,面红耳赤,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反正就是……就是不舒服! 她胸口都快被大石头堵死了。 胡女士看她真快要哭出来了,又忍不住笑,懒懒地趴在纹身椅上。 “你这么激动干嘛呀?他都不知道看过多少人了,你才开始激动啊?”胡女士轻轻挑眉,视线落在她的画板上,“而且,你画画不也看了好多男人裸体?你们俩都是为了艺术,一半一半,都不吃亏。” 许星:“……” 虽然……但是……那还是有些不一样啊! 隔间外传来脚步声,许星心里一慌,立马坐回小凳子上,低着头,瘪着嘴,闷闷的。 她不想打扰温峋工作,所以借着低头削笔的动作,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收拾好。 温峋挑开帘子,问:“激动什么?” ?? 第59章 占有欲 胡女士勾人的视线落在温峋身上,拖长了声音,笑着说:“啊,当然是……” 许星猛地抬头,焦急地看着她,一双鹿眼慌乱无措。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慌,匆忙间只能找到一个“不想让温峋觉得她不乖,耍小孩子脾气”的烂借口。 结果胡女士只是看着她笑:“当然是小妹妹第一次看你给人纹身,激动呀。” 许星:“……” 她总觉得胡女士的笑好奇怪,就像在看戏一样。 所以即便她给自己解了围,她还是不高兴,不仅不高兴,心里更堵了。 温峋戴上口罩,手套,摆好颜料,瞧了许星一眼:“这有什么好激动的?你想画随时来画,我又不拦你。” 他的声音闷在口罩里,有点哑,下半张脸被遮住,只留下一双漆黑的眼睛。 许星看着他的眼睛,没什么表情的做了一个“哦”的口型,她干嘛要来给自己找虐,看他给别的女孩纹身? 这个念头刚闪过,她又疑惑了。 为什么看他给别的女孩纹身是找虐? 温峋开始工作,声音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趴好,别动,开始割线了。” 说完,低头,带着手套的手按在胡女士光裸的背上,认真且专注。 但许星看见胡女士眯眼睛了!是那种舒服的眯眼睛! 她要气死了! 炭笔都快被她捏断。 温峋落针,胡女士蹙眉“嗯”了一声。 那声音又娇又柔,带点难耐,怎么听都让人耳朵发软。 许星心尖微动,酸酸的,心想:干嘛哼这么好听?显摆什么呀? 她忍着心底的酸涩,捏着炭笔在纸上游走。 男人坐在椅子上,背弓着,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漆黑锐利的眼专注她的背。口罩的硬边在他鼻梁上弯出一道小山峰,顺着苹果肌,在颧骨处停住,换做两根细细的带子,挂在耳后。 许星抿唇,看不到他的脸了。但能看到流畅紧绷的下颌线,喉结微微凸起,透着性感。 温峋做刺青时很少说话,只有在手下那块肉乱动的时候,才会出声喝止。 但胡女士闲不住:“温老板,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符合你的审美吗?” 温峋没理她。 胡女士锲而不舍:“我身材也不错吧?你真不想和我试试?像我这种穷得全身只剩下钱的女人可不多了。” 话是对着温峋说得,眼睛却看着许星。 果然看见小姑娘皱起了眉,小嘴瘪着,酸味溢得到处都是。 她好像找到了乐趣,专往许星心窝子里戳:“你也老大不小了,真不打算找个女朋友?” “就算不找女朋友,人间风月总不能少吧?”胡女士侧头,朝温峋眨了眨眼,拖长了声音:“温老板——” 温峋蹙眉,“啧”了一声,没好气道:“说了让你别他妈乱动!” 胡女士嬉笑着:“好好好,不动。” 许星咬着唇,低着头,专注她的速写,笔尖下是温峋的小腿,连着脚踝的凸起。 她用力不当,“啪嗒”,笔尖断了。 她看着断了的笔尖愣了两秒,重新换了一支笔。 但笔能换,心情换不了,酸酸涩涩的,像灌了一吨柠檬。 割线完成,开始打雾,痛感比割线时略微减少。 温峋在刺青时就是个闷罐子,不管怎么撩拨都没反应。胡女士丧失他这个乐趣之后,就把目标转向许星。 毕竟是小姑娘,藏不住事,逗起来特别好玩。 “妹妹,你难道不想你哥给你找个嫂子?他一个大老爷们照顾起人来,哪有女孩子精细?” 许星:“……” “再说了,我们女孩子的小心思,小秘密他能知道吗?你生气,他连你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哄都不会哄,有什么用?还不如给你找个嫂子,让嫂子照顾你。” 许星抿唇,刚换的笔,笔尖又断了。 她气呼呼地又换了一支,眼眶突然有点发酸,鼻尖也有点酸。 温峋真的会找女朋友吗? 他要是找了女朋友,是不是就顾不上她了? 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是胡女士这样热辣逼人的吗? 胡女士都这么追他了,他真的一点都不心动吗? 许星越想越难受,越想胸口越闷,这小小的隔间里,空气稀薄得要命。 胡女士身上的香水味如同躁动的荷尔蒙,无孔不入地侵袭着她。 从温峋的角度只能看见许星毛绒绒的头顶,她捏着笔在画趴在纹身椅上的胡女士。 看起来很认真,没有被胡女士的屁话打扰。 但他还是忍不住提醒:“行了,别逗她。没看见她正画作业吗?少说两句能要你命?” 漫不经心地透着冷意,是一副维护她的姿态。 胡女士小小愣了一下,随后“噗嗤”一笑,妥协道:“好好好,听我们温老板的,人家不逗了还不行吗?” 听着两人的对话,许星突然泄了力,她的身体里像是接了一台抽水泵,将她所有的活气抽了个干净。 以至于她鼻尖有些发酸,眼眶也涨涨的。 她好像被胡女士和温峋排挤在他们的世界之外,她是小孩子,而他们是大人。 大人有大人的一套行事准则,胡女士逗小孩一样逗她,温峋护小孩一样护她,他们之间从不平等。 这一刻,许星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温峋只是把她当小孩,当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姑娘。 虽然是既定事实,但许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难受到无法再在这个空间里待下去。 她用最快地速度画完这幅场景速写,然后起身离开。 温峋有些诧异:“你画完了?” 许星背过身点点头,掀开帘子走出去。 温峋拧眉,敏感地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不对,但他现在也没时间去关心她,手上的活儿容不得他分心。 许星垂头丧气地坐在大厅沙发上,速写本被她摊在腿上,上面是温峋给胡女士纹身的模样。 她呆愣愣地盯着那幅画,视线却是失焦的。 或许是小女孩的占有欲作祟,她不想温峋有女朋友,就像邻居家的小孩不愿意将自己的玩具分享给别的小朋友。 她又气又难过,在本子上写:温峋是王八蛋! ? 第60章 温峋整个人都麻了 当天晚上,许星挨批评了。 原因是色彩简直就是乱画一通,不锈钢没画好,大色调没把握好,连画面颜色都脏脏的。 速写不仅没画完,线条更是断断续续,很明显的心不在焉。 许星难过得将自己埋进枕头里,都怪温峋…… 国庆七天,许星疯狂画画,好像要把那天的失误全都补回来。 搞得本来已经放国庆节的宋婕硬是陪着她一起画,人都快画懵了。 忍不住视频里怨声载道:“我说宝贝,你国庆节是准备七天不休吗?” 国庆节,正常放七天,但画室只放四天,剩下三天继续集训。 宋婕的床上四天游梦想彻底破碎。 许星:[嗯,我画画的时间本来就没多少,既然放假了,就要更努力一点。] 宋婕哀嚎:“但我画画的时间很多啊!我想休息,想休息!我就只有一天休息时间了,我马上就要回归地狱了,宝贝,你放过我吧!” 许星弯唇,打字:[不要,好姐妹就应该同甘共苦!你要偷偷画画,然后惊艳众人。] 宋婕想死:“我已经足够惊艳了!这次联合会考,我可是色彩单科第一!总分第八!” 许星:[我都能拿第一。] 宋婕:“……” 妈的,人比人气死人!和有天赋还努力的人比不起! “宝贝,你最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身为许星最好的朋友,再加上同为女孩,宋婕感觉许星的状态有些不对。 她这样不要命的画画,不像学习,更像是发泄。 许星一顿,摇了摇头:[我能有什么事?就是想到没多少时间就要考试了,抓紧点而已。] 她总不能告诉宋婕,她不想只当一个小孩,也不想因为她幼稚的占有欲,不让温峋和其他女孩交流吧? 宋婕半信半疑:“真的?” 许星异常坚定地点头。 宋婕:“好吧,你有事一定要告诉我。虽然我不在你身边,但并不妨碍我当你的知心姐姐。” 许星:[嗯,我知道的。] 她都知道,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 这一调整就调整到了十月底,整个丹里小镇的桂花都开了,天气转凉,空气中全是桂花香。 短袖换成了长袖,t恤换成了卫衣,她的腿也好了,不再需要温峋送着上下学。 莫名的,又有些失落。还没出家门,她就已经开始想念温峋送她上下学的日子了。 她在楼上磨磨蹭蹭,半天不想下去,不愿面对她要自己一个人去上学的事实。 直到有人在下面喊:“许星,你磨蹭什么吗?知不知道要迟到了?!” 低落的心情瞬间高涨,猛地趴到窗口往下看。 温峋跨坐在他的哈雷上,长腿抵着地面,穿一件黑色t恤,手里抱了一个小小的粉色安全帽,一脸不耐地抬头看着她的窗户。 许星蓦地绽开一个笑容,唇角弯起的弧度比朝阳还耀眼,淡金色的阳光落在她身上,温暖又漂亮。 她张了张嘴:“我马上下来。” 随后转身,马尾和书包上的小熊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 温峋看她那冒冒失失的样,怔了一瞬,而后笑起来,低声骂:“傻蛋。” 不到一分钟,傻蛋已经跑到他面前,笑得又乖又让人疼:“我还以为你不送我了。” “过来。”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带了点笑意,把头盔套在许星头上,“谁说不送了?你看看现在几点了?等你慢慢走过去,早迟到了。” 杨萍萍从厨房里出来,往许星手里塞了一瓶牛奶,一个水煮蛋,两个包子:“哎哟,这大早上的,早餐都没来得及吃。带着去学校吃,别忘了啊。” 温峋正在给她扣头盔的扣子,许星只能伸手去接:“谢谢外婆,我会吃光光的。” 杨萍萍看不懂唇语,问温峋:“星星说什么呢?” “咔哒。” 扣子扣好,被头盔罩住的姑娘鹿眼澄澈,乖巧得要命。 温峋抬手在她头顶敲了两下,笑着说:“她说谢谢您,会把您准备的早餐吃干净。” 许星点头,把装包子的塑料袋系好,放进书包,扶着温峋的肩,跨上摩托车。 杨萍萍眉开眼笑:“傻孩子,这有什么谢不谢的。小峋,你开车小心一点,别摔了。” 温峋给自己带上头盔:“您放心,我有数。”说完,偏头看了身后的人一眼,叮嘱道,“坐好了吗?乖乖抱着我,别半路掉下去了。” 音落,一双柔软的小手便搂上他的腰。 温峋身体突然僵硬,脑子有点发愣,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许星松开一只手,朝杨萍萍挥了挥,和她说再见。 温峋莫名其妙松了一口气,但还没喘完,那只小手又贴上来,他喉咙发痒,咳了好几声。 “走了。” 摩托车轰鸣而去。 十月底的风已经带了凉意,尤其是早上,还有些湿漉漉的水汽。 这是许星第一次坐他的摩托车,他开得不算快,像是怕她害怕,故意照顾她。 许星坐在后面,只能看见温峋被头盔罩住的后脑勺,还有一节干净的后脖颈。 后脖颈上,两个小小的刺突明显,妈妈以前说,那两个骨头越明显的人,越是反骨。 她盯着那两颗小小的凸起,思索起来,温峋能有多反骨?他的反骨在她看来,都是故作姿态,更何况他对她太好。 如果这都算反骨的话,那她恐怕天生反骨。 但这么多年她都乖得要命,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她看着看着,突然伸手在他后脖颈上的刺突上按了一下。 许星感受到他身体骤然紧绷,小腹上的肌肉都收紧了,硬邦邦的。 男人气恼的声音是顺着风传过来:“瞎摸什么呢你?乖乖坐好!” 有点沙哑,还有点气急败坏。 许星抿唇一笑,鹿眼弯弯的,藏了欣喜,摸他反骨的手又搂上他的腰,然后捏了捏他硬邦邦的腹肌。 啧,手感真好啊。 她发誓,她真的只是好奇,毕竟她是学美术的,对人体肌肉,骨骼尤其感兴趣。 但她这一摸,温峋整个人都麻了,从天灵盖麻到脚底板。 喉咙发痒,喉结疯狂滚动,被她摸过的那一块尤其痒,痒得快要发烫。 他咬着牙,忍了一会儿,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松了一只把手,“啪”一巴掌拍在许星乱摸的手上。 “让你抱着你就好好抱着,一个小姑娘家家,从哪儿学的十八摸,尽占老子便宜!” 许星:“???” ? 第61章 你养的姑娘你不能要吗? 她吃痛地收回自己的手,放到眼前一看,手背都被他打红了。 她气鼓鼓地将自己的手伸到他眼前,温峋正想骂人,瞥到她红红的手背,又心疼了。 叹了一口气,大掌握住她的手,拇指在她手背轻轻摩挲着,像是在安抚她。 随后将她捣乱的小手放在自己腰上,无奈道:“乖乖抱着,不许乱动。”说完,觉得不够,又加了一句,“一个手指头都不行!” 许星:“……” 她已经管不上行不行了,头盔抵住他后背,整个人都快烧起来。 鼻息间是他身上的淡淡的百合花香,他换洗衣液了,依旧是干净的,香香的。仔细闻,还有独属于他的温暖的荷尔蒙味道,被他的体温烫暖了,裹在百合香里,钻进她鼻腔。 心跳在加速,脸颊在发烫,被他握过的手背烫得要命。 心脏好像要生病了。 她不乱动,温峋也好受了许多,那股要人命的热意总算是退了下去。 从家到学校,骑摩托车只要五分钟就到。 许星下来时,脸还有点红。 她觉得她对温峋太依赖了,得戒掉。 她愣愣地往学校里走,温峋在后面叫她:“许星!” 许星转头,一脸茫然,那模样,呆呆的,可爱得要命。 温峋看了心尖发痒,他咳了咳,嗓子依旧有些紧:“过来。” 她听话地走到他面前,皱着小眉,疑惑地看他,乖得没边。 温峋被她看得呼吸滞阻,一双漆黑幽深的眼不自觉变得温和,除了心软还是心软。 他突然抬手,许星以为他要打她,下意识躲避,被他抓住胳膊,没好气笑道:“老子又不吃你,你躲什么躲?” 许星:“……” 男人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到她脸侧,眉目柔软,唇边带笑:“一大早上想什么呢?跟个傻子似的,头盔都没摘就往学校走。” 嗓音低低的,温柔又耐心。 许星双手揪紧书包的带子,指甲都快陷进肉里。 温峋的手带着他的体温,连指尖都是滚烫的。因为刺青,他的指腹有薄薄的茧子,有点粗糙,碰到她脸颊时,像被指甲轻轻刮过。 男人神情专注,依旧是保持着他的寸头,眉骨比寻常人要高一点。眉骨下,眼窝微微凹陷,单眼皮锋利。睫毛很长,又粗又硬。 因为在给她解扣子,眼皮轻轻垂下,挡住了一半的瞳孔。 许星只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和略微弯起的唇角。 “咔哒!” 扣子解开,男人双手捧住头盔两侧,往上一提,将头盔摘下来。 她的马尾乱了,头发不听话地四处飘,活像一个刚刚开始生长的毛栗。 温峋看她这幅呆呆傻傻的样子,实在好笑,便忍不住笑出声来,边给她整理头发边说。 “也不知道是谁家养的姑娘,这么傻。连头盔都能忘,照你这么长下去,以后没人要可怎么办?” 许星心脏砰砰乱跳,想说,你养的姑娘你不能要吗?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红着脸看他,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悲伤,悲伤到有点想哭。 温峋见她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用手背碰了碰,还有点热,顿时紧张起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许星猛地回神,摇头,胡乱找借口:“没事,就是被头盔闷着了。我去上课了。” 说完,转身就走。 走到一半,又转头,抓紧了书包带子,说:“你中午不用给我送饭了,我和同学们一起吃食堂,在学校午休。下午忙的话,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可以回去。” 她太依赖温峋了,越依赖越想占有他,这不行,她要戒掉这种坏习惯。 温峋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他给许星送了两个多月的饭,早就习惯了中午去学校陪着她,看她吃午饭。 突然不去,还真有些不习惯,好像被迫戒掉了瘾。 他有些烦躁,想抽烟。 伸手摸兜,没摸到烟,只有两根棒棒糖。 他认命剥了一根放进嘴里,荔枝味的,不太好吃。 一班教室在三楼。 赵青青小团体在走廊上看见这一幕,恨得牙痒痒。 “我真是烦死她这副软蛋又怂逼的样子。装给谁看呢?”顾晓水没好气道。 周雅趴在栏杆上,呵呵一笑:“你看不惯又能怎样?人家有大佬护着,动不得。”她戳了戳赵青青,“你说是吧,青青?” 赵青青转过身来,背靠着栏杆,轻轻吐了口烟:“嗯,惹不起。” 距离上次的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在重重监视下,她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安分得要命。 但对许星的厌恶并没有减少多少。 之前是因为温峋对许星好,让她不好受,现在是因为许星让她们丢尽了脸面。 丹里一条街,都把她们议论遍了,都说她们是三条疯狗。 顾晓水也趴在栏杆上,双手随意耷拉着:“安分守己的日子真是好无聊啊。” 周雅:“那能怎么办?难不成你真想被开除?” 顾晓水:“……哎。话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让大家知道她的真面目啊?”她突然兴奋起来,眼睛里闪过狡黠的光,“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赵青青转身,楼下,许星已经接近教学楼,马上就要上来。 她轻笑一声:“快了,她不是十一月就不上课了吗?” 许星刚上楼,就在走廊上遇到赵青青三人。 她拧眉,抿了抿唇,不想理这三人,从她们面前径直走过。 顾晓水故意叫她:“许星同学。” 许星脚步停住,转头。 顾晓水朝她招了招手,笑嘻嘻道:“早上好啊。温教官今天换了辆车送你呢,真帅。” 许星朝着校门外看了一眼,温峋已经走了。 她的视线收回,落在面前三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顾晓水脸上,弯唇一笑。 “关你屁事。” 她说得无声无息,乖软的鹿眼里全是挑衅,少有的带了点刻薄和厌恶。 这年她165,比顾晓水三人都高,桀骜的姿态分毫毕现。 许星想,她其实也没那么乖,她也是有反骨的,至于逆反的是谁,就看谁对她不客气。 说完,转身往教室里走。 走廊上的三人愣了一下,回忆她刚才的嘴型,随后反应过来。 顾晓水倏地收了笑容,大叫一声:“我草你妈!” 眼看着就要蹦上去扯她的头发,被周雅拉住:“晓水!你忘了身上还有处罚吗?!你他妈忍忍行不行?!” “忍个屁忍!她……” “啪!” 话没说完,许星去而复返,将一张纸用力拍在顾晓水额头上。 也不管那张纸晃晃悠悠落下来,转身进教室。 赵青青舔了舔嘴唇,弯腰捡起那张纸,看完上面的字,轻笑一声,递给顾晓水。 顾晓水接过,等看完,脸都绿了。 [我妈死了,一把火烧成灰了,坟在青山公墓,魂在阴曹地府,有本事你就去。] ? 第62章 他的宝……宝贝? 一早上,温峋做刺青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总是想着许星早上和他说得话。 不用他送饭,自己在食堂吃,放学不用他接,自己可以回家。 越想越烦躁,他这二十四孝保镖的作用在她腿好之后就彻底没了是吧? 小没良心的,一点不念他的好。 他手上是早上最后一个预约,做完刚好十二点。 黄毛见他一直呆在纹身店没出门,有些疑惑:“峋哥,你今天不去给许星妹妹送饭了?她现在都下课了。” 温峋:“……” 他瞥了黄毛一眼,神情冷冷的,嘴里的棒棒糖被他咬得“咔咔”响。 黄毛乖乖闭上嘴巴,他这不是关心许星吗? “腿都好了,谁他妈还天天给她送饭?他们食堂的饭是摆设?又不是什么娇气的大小姐,非得吃家里的。” 他说完,也没管黄毛,径直出门,坐在纹身店门口,低头看手机。 黄毛:“……” 小胖和瘦马猴围过来,小声嘀咕:“峋哥可不就把人当大小姐养吗?捧在手心里,都不让人碰一下。” 瘦马猴:“难道吵架了?” 黄毛白他一眼:“他们吵架的时候还少?该不会是许星不让他去了吧?” 小胖第一个反对:“那不能,许星在学出过那种事之后,更依赖峋哥了。不可能不让峋哥去。” 三人一同看向门口:“真是奇了怪了。” 秋日的阳光透着暖意,把人照得暖洋洋的,温峋窝在椅子上,手机界面停留在和许星的聊天页面。 上面是他九点多快十点的时候给她发的消息。 温峋:[真不用我送?] 许星:[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之前是腿受伤了,现在我自己能去食堂了。] 许星:[你这么跑来跑去的也麻烦。] 棒棒糖已经被他咬碎,糖末抵在舌尖,甜得发腻,但并不妨碍他心烦。 许星突然之间的拒绝让他感到不适,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好像他不再被需要了,心里一阵空落落的,缺了个小小的口子。 他捏了捏自己的眉骨,突然有些自嘲地笑起来。 什么玩意儿! 她腿好了本来就是一件高兴的事,他在这儿失落什么呢? 莫名其妙! 温峋点开对话框,给许星发消息:[下课了吗?和同学去食堂了没?] 发完之后他就一直盯着手机看,拇指在屏幕上不断上划。 好像这样就能把她的消息划出来。 刚过一分钟,他就有些烦躁了,浓眉拧起:“这小白眼狼,干嘛呢?这都多久了,还不回消息?!” 就在温峋搓火得想回屋拿钥匙,准备亲自去学校看她有没有好好吃饭的时候,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立马坐直,看着许星发过来的消息。 许星:[数学老师又拖堂了!真不明白,一个这么简单的题,为什么要讲这么久?!为什么讲了这么多遍还是有人做错?!] 温峋蓦地笑开,乖乖坐回椅子上,左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右手拿着手机看她的消息。 他都能想象得到那姑娘气鼓鼓打这行字的模样,一定是无奈又气愤。 他问:[那现在下课了?] 许星很快回复:[嗯,下课了。准备和班长还有朱慧慧一起去食堂吃饭。] 温峋拧眉,班长? 不就是那个叫余晏的小屁孩? 那小子……温峋回忆了一下他看许星的目光,躲躲闪闪,想看又不敢看,有时候又能看得呆了。 他啧了一声,双手飞快打字。 [你和你那小屁孩班长最好给我保持距离!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说过了啊,敢早恋,给我家门口蹲着写检讨去!] 许星:[……] 许星无语:[你咋啥都能往早恋上想?再说了,我也没准备早恋!] 温峋:[没有最好。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没吃上饭?] 许星发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包过去。 [要排队的打饭的好不好?你怎么这么能啰嗦?] 温峋傻眼了。 哈? 他啰嗦? 这都十二点十五了还没吃上饭,还怪他啰嗦? 几天之前,她哪天不是一下课就能吃到热乎乎的饭菜?还不用排队不用去跟人挤,这会儿嫌他啰嗦?! 温峋气得胸口都要炸了。 他正想摆事实讲道理,许星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马上就到我了,我不和你说了。] 温峋:“……” 温峋重重叹了一口气,颇有“女大不中留”的感想。 他无奈地回复她:[吃了什么给我发个照片。] 五分钟后,许星给他回了消息。 一份四季豆炒肉,全是四季豆,两片肉。 一份青椒炒蛋,三分之二的青椒。 一份紫菜蛋花汤,紫菜飘了几根,蛋花可忽略不计。温峋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忧心忡忡。 照许星那小身板,要天天这么吃下去,非得把他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二两肉给吃没了。 温峋:[你瞅瞅你吃的啥?!要营养没营养,要分量没分量,就这么点能吃饱能长高吗?明天开始,不许在学校吃了,我给你送家里的。] 许星蹙眉,咬着筷子,快被温峋这说一不二的通知给气死了。 温峋知不知道,他对她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他总在她面前晃,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戒断又要浪费。 她和他唱反调:[我不要!我觉得食堂挺好的,而且大家都吃食堂!还有,我已经十八岁,165了,长不高了!] 朱慧慧见她一脸怒容,实在好奇,用胳膊肘戳了戳她。 “许星,你怎么了?” 许星打开备忘录,气呼呼地打字:[他总想控制我,烦死了!] 朱慧慧:“温教官?” 许星点头,把聊天记录给她看。 朱慧慧看完,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说:“温教官他真的好关心你。” 余晏撇了撇嘴:“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关心,大家都很关心许星好不好?” 朱慧慧踢了余晏一脚,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他:“你懂个屁!” 余晏翻了个白眼:“就你懂,那你说他是什么意思?他这不就是想控制许星的一举一动吗?” 许星又气又难过,跟着余晏一头。 朱慧慧叹了口气:“很明显,温教官把许星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啊!一点委屈不舍得她受,一点苦不舍得她吃。” “就这食堂的饭菜,谁还不是天天吃?谁还不是一样的念书长身高。我们是吃习惯了,随便。但温教官能让他的宝贝随便吗?” 许星心脏“轰”地炸开,脑子也被炸成了碎片。 他的宝……宝贝? 谁? 她吗? ? 这两天有不少小伙伴问,星星是不是能说话了? 统一回答一下,暂时还不能说话哦。 因为峋哥懂唇语,所以星星和峋哥交流的时候用的都是“……” 但其他人不懂,用的是[……] 所以大家在区分的时候,主要看她和别人的说话模式。 不用太在意星星和峋哥之间的模式,因为峋哥是唯一的例外。 至于星星什么时候能说话,我的计划是这本书写到一半的时候。 第63章 她喜欢温峋 许星愣了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她觉得朱慧慧的话好恐怖,温峋那样的人怎么会有宝贝? 他骨子里善良又正直,看她落难,见过她的窘迫,所以把她当一个小妹妹一样照顾罢了。 可是一想到他只是把她当小孩一样照顾,心里又有些酸涩。 她过年就十八了,不是小孩子了,也不需要他像对小孩一样对她。 朱慧慧见她骤然脸红又突然失落,有些担心她的状态:“许星,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许星沉默地摇摇头,忍着心底莫名其妙的酸涩和失落,低头吃饭。 余晏见她兴致不高,轻轻踹了朱慧慧一下,眼神示意:“都怪你,说那些干嘛?” 朱慧慧一脸莫名其妙,不管不顾重重踢在余晏小腿上,瞪他:“我怎么了?我那是实事求是!” 余晏斗不过她,捂着桌面下的小腿龇牙咧嘴。 许星连吃饭都不好好吃,总是走神,夹了一块青椒放进嘴里,嚼了两下,才突然反应过来,辣得两条秀气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 她连忙吐了辣椒,喝了两口紫菜汤。 可紫菜汤是热的,是辛辣的催化剂。 她被辣得眼眶发烫,发酸,澄澈的鹿眼盈满了水雾,湿漉漉的,马上就要溢出来。 余晏愣了一下,慌起来:“怎么了?辣到了?” 许星红着眼睛点头。 “你等着,我去给你买水过来!”许星都来不及阻拦,他就跑了出去。 朱慧慧将自己的那份汤也推到她面前:“没事没事,多喝点汤,解辣的。” 许星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朱慧慧撑着手肘看她。 她的脸蛋小小的,很白,比刚来时圆润了一些,看起来柔软嫩滑。两条眉毛细细长长的,一双鹿眼澄澈干净。 这会儿红着眼眶,像一头被欺负了的小鹿,茫然无措,又让人心疼。 她开始回忆许星的转变,然后猛地一怔,灵机一动地抓到了一个点。 她看余晏还在小卖部付钱,慢慢靠近许星,用手挡在她耳朵边上,小声问:“许星,你是不是喜欢温教官啊?” “噗!” 许星喝汤喝到了一半,被朱慧慧吓得全都吐在了碗里。 汤汁溅到她唇边,鼻尖,弄得她狼狈不已,无声咳嗽起来。 朱慧慧没想到她一句话居然拥有这么大的威力,连忙拍了拍许星的后背。 “我的个老天,你这是咋了?我就说了一句话而已,不至于吧?” 余晏回来就看见许星咳得满面通红,连眼角都溢出两滴生理性的泪水。 我见犹怜的模样让人心痒又心疼。 他把水递给许星,没好气地问朱慧慧:“你又做什么了?!” 朱慧慧:“???” 要是平常朱慧慧就怼回去了,但现在…… 她只是冷哼一声:“女孩子之间的小秘密,你个大直男懂什么?” 边说边给许星擦脸。 余晏:“……” 吃完饭,许星和朱慧慧勾着手走前面,余晏跟在后面。 朱慧慧和许星说悄悄话:“星星,你刚刚情绪不太对,是不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许星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朱慧慧:“和温教官有关?” 秋天的阳光很暖,中午的时候还有一点热,不过风吹过来的时候,却很舒服。 许星额前的绒发被风吹起,马尾也跟着一晃一晃的,校服被吹得贴紧了身体。 逆风而行,产生了一些阻力。 她眯着眼睛看向教学楼,浅浅点头。 虽然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温峋这两个字,就是能牵动她的情绪,不管好的还是坏的。 “那你想说吗?”朱慧慧眨巴着眼睛看她。 虽然没有强求许星说,但眼里的八卦藏都藏不住。 许星想了想,打字:[你别告诉其他人。] 朱慧慧竖起三根手指:“我对天发誓!在我有生之年,没有你的允许,绝不告诉第三个人!” 许星抿唇,微微一笑。 [我讨厌他把我当小孩。] 朱慧慧:“???” 朱慧慧:“为什么呀?” 许星:[不知道,就是不喜欢!]她又想到国庆的时候,温峋和胡女士之间的对话,有点生气,[尤其是他和别人一起谈论我的时候,完全没拿我当一个成年人!就是逗小孩的模样,好像我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 朱慧慧敏感地捕捉到“别人”两个字,试探着问:“这个别人,是个女的?” 许星觉得朱慧慧好神,这都能猜到,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连忙点头,打字的速度都快了起来。 [那个人一看就不怀好心!她那天过来的时候穿着露背装,一整片背上就只有几根细细的绑带!她还故意脱衣服,纹背!] 她的情绪又一下低了:[他们俩都把我当孩子……那个人还问他要不要和她试一试,我很生气,又很难过,但又不好意思说。] 朱慧慧突然之间兴奋起来,勾着她的手都在用力。 许星:“???” 朱慧慧:“……等等,等等……你等我一会儿,我捋捋。” 朱慧慧:“你是不是一见他就开心,看见他就想笑。看到他和别的女孩走得近,心里就不舒服,好像有一把小刀子在你心里戳啊戳。你不想让他把你当小孩,是因为你不想让他觉得你幼稚,觉得你什么都不懂。你很难过,但又不好意思说,或者怕他知道,是怕给他添麻烦,还怕他觉得你在耍小孩子脾气。但其实你就是看到他和别的女孩在一起,单纯的不舒服而已。” 许星惊了。 站在原地走不动道。 她这一刻发现,她这个前桌真是太神了,怎么能句句戳中她的心窝。 但…… 许星:[你怎么知道?] 朱慧慧长长叹了口气,她比许星矮五公分,想要摸她的头只能伸长手臂。 她揉了揉许星的头,语重心长地说:“星星,你这就是喜欢啊。你喜欢温教官,你在吃醋,所以才这么难过和不开心。” 许星呆愣愣的,心跳和呼吸一起停滞了。 树叶在秋风中打着旋落下,她们站在桂花树下,桂花的香味扑了满鼻。 总是漏掉或加快的心跳。 被他拥抱触碰时酥麻麻的感觉。 不喜欢他和别人在一起,想独占他。 不喜欢被他当小孩子,早上一瞬间的悲伤。 害怕依赖成习惯,想要戒断他的好。 …… 原来所有找不到出路的情绪都可以用四个字概括:她喜欢他。 她喜欢温峋。 ? 第64章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 回到教室,许星才打开温峋给她发的消息。 温峋:[反对无效!你和那群野小子能一样吗?他们那胃随便对付两顿泔水都能过。你瞅瞅你那身板,是你吃食堂还是食堂吃你?还有,谁说十八就长不高了?老子十八还长了五公分!] 许星趴在桌上,侧头看手机。 只是简单的几行文字,她都能想象到对面的人打字时蹙着眉头,一脸不爽的模样。 那副被她气着了想骂她又骂不到的表情,能让她傲娇好一会儿。 可是,怎么就喜欢上了呢? 许星把脸埋在臂弯里,暗灭手机,屏幕就朝下。 喜欢温峋,并没有让她感觉到欣喜,反而充满了悲伤和难过。 难过得她想哭。 他对她太好了,好到她害怕。 她埋在臂弯里想,温峋果然是天底下最大的大混蛋! 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个人在午休,许星睡不着,直起身给温峋回消息。 [温峋,你别对我太好了,你这样会把我养废的。养废了,小心我一辈子赖上你。] 温峋没有回她,可能在忙,她关了手机,准备趴着睡一会儿。 再怎么难过,下午还得上课,不能没精神。 可她刚趴下,手机一阵震动。 是温峋。 [放心,养不废,过两天就教你独立生存。还赖我一辈子,不结婚不成家了?等你上了大学,想赖都赖不着。] 许星鼻尖发酸,眼眶发酸,没再回消息。 温峋果然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大混蛋! 她心想:你这么坏,这么凶,还总想管着我,我才不要喜欢你! 意识到喜欢温峋的这个中午,许星偷偷哭了出来。 - 许星说不让温峋放学接她,但温峋还是来了。 线条流畅的哈雷停在校门口,黑红色的机身在阳光下熠熠发光,那红色,像火一般灼人眼。 摩托车上那人单脚撑地,大腿和小腿的肌肉线条连成一线,像标枪一样,又直又漂亮。他穿了黑色工装裤,皮靴束脚,黑色棒球服敞着,整个人显得挺拔又刚劲。 夕阳将他的脸部轮廓切得更加立体,线条漂亮得让人痴迷。 他偏头,看向教学楼的方向,嘴里含了一根棒棒糖,怀里抱着一个小号的粉色安全帽。 许星站在三楼和他遥遥相望,他的出现冲垮了她的悲伤,她甚至小小的兴奋起来。 手机震动了一下,温峋给她发过来一条消息。 [傻站着干嘛呢?快下来,准备回家了。] 通过中午的事,温峋想了一下,他自己带回家的姑娘,还是得自己养着,除了杨萍萍,给谁他都不放心。 所以他才懒得管许星不让他来接的屁话,是男人就直接冲。 顺便掏出他一早就准备好的借口。 [等你慢悠悠走回家都几点了,再吃个饭,不准备画画了?] 这个借口,简直就是无懈可击。 果然,手机收到她的消息:[这就来。] 抬头,站在三楼的小姑娘已经转身向楼梯口小跑过去。 视线里出现一个小跑过来的身影,穿着校服,马尾一晃一黄的,瓷白的小脸被铺上一层暖黄的光,显得更加通透。 许星跑到他面前,脸蛋红扑扑的,眼睛很亮,像盛满了星河,看见他就像看见了整个夏天。 温峋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又考第一名了?这么高兴。” 许星摇头,指了指他手里的小号头盔:“给我戴上。” 温峋手臂一抬,把头盔罩在她脑袋上,倾身靠近了些给她扣扣子。 许星垂眸,一眨不眨盯着他看,垂在身侧的手指捏了捏裤缝,好想摸一摸他的眉毛。 但还不等她行动,温峋已经给她扣好了扣子。 “好了,上车。” 许星有点失落,扶着他的肩膀爬上了车,这回没等他发话,两条手臂直接抱紧了他的腰。 整个人都贴在他背上。 她这一抱,把温峋给抱懵了,喉咙莫名发痒。 垂眸看了眼环在自己腰上的两条手臂,他清了清嗓子,警告:“别乱动啊,一根手指头都不行!” 许星松了抱着他的一只手,比了个“ok”的手势。 哈雷发出轰鸣声,在夕阳的余晖中疾驰而去。 许星趴在他后背,止不住嘴角的笑容。 意识到喜欢他的那一刻,她难过得哭出来。但他出现在她眼前的一刻,她开心得像飘浮在云端。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受,即便是悲伤,回忆起来,仍觉得是甜的。 就是不知道如果他知道她早恋的人是他,会不会也让她趴在门口写检讨。 - 当天晚上,许星画画的效率前所未有的高涨。 她画画时,一般会和宋婕视频,尤其是在画速写的时候。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的聊天。 如果她没有失声的话,宋婕一定能听到,这一整晚她都在哼歌。但她眉飞色舞的表情也出卖了她的好心情。 宋婕:“老实交代,你今天干嘛了?这么兴奋。” 许星眨了眨眼,神秘一笑,给她发消息。 [我今天确定了一件事。] 她只说前面一句,后面不说,等着宋婕捧她的哏。 宋婕显然是中国好闺蜜,早就熟悉了她的尿性,立马捧上:“哦?您说说是什么事?” 许星:[我好像喜欢上温峋了。] 宋婕看完,一声“卧槽”响彻画室。 然后许星就听到“宋婕!你又发什么颠?30张你这么快就画完了?要是画完了就给我再加十张!” 宋婕立马蔫了,苦哈哈道歉:“老师我错了错了!我连一半都没画完呢,你要是再给我加十张,明天早上你看到的就是我宋某人的尸体了!” 老师气急败坏:“你多跟人家许星学学,你看看人家,上完课才开始画画都画得比你好。你还是她的朋友,你好意思吗?” 宋婕小声哔哔:“那我也不差呀。” 许星笑得直不起腰。 宋婕瞪她,小声骂:“你还笑,都怪你。” 许星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宋婕压低了声音:“快说说,你今天都发生了啥?你之前还一副死活不开窍的模样,咋今天就突然顿悟了?” 许星想了想,回:[今天我前桌点醒了我。具体的等画完作业躺床上了和你聊。] 宋婕:“……” 宋婕拿出了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激情与专注,也不怨声载道了,画画的手快要飞起来。衣褶线条凌厉又漂亮,穿插干净利落,人物动态十足十的准。 而这一切,只为了那句“具体的躺床上聊”。 ? 第65章 温峋只属于许星 许星画完作业的时候才十一点四十,洗完澡已经十二点过。 她拿了吹风机准备吹头发,手机亮了一下,温峋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画完了吗?画完早点睡觉,不许熬夜。] 她放下吹风,坐在书桌前,心脏怦怦跳,唇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每晚十二点,他总是掐着时间给她发消息,催促她早点睡觉。 许星:[刚洗完澡,准备吹头发。温峋,你明天早上还送我吗?] 温峋:[送,天天都送。最近天凉,你头发多,吹干了才睡,不准偷懒。] 许星猜他现在已经困了,估计是半睁着眼睛给她回消息的,感觉这几个文字都柔和许多。 她把窗帘拉开了一个小缝,对面客厅里的灯已经灭了,但阳台的灯还亮着。暖黄色的,在初秋微凉的夜里,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泛着灼灼热气,把她的心脏烫暖。 从她画画开始,对面阳台的灯总是亮着,她一抬头就能看见。 就像,他一直陪着她。 有时候她画画,温峋画设计稿,要不然就是在客厅打游戏,十点半他会去休息,客厅的灯就灭了。 许星:[你是不是要睡着了?] 温峋:[嗯,已经睁不开眼睛了。乖,早点吹完头发睡觉。] 许星想见他,于是说:[可是你阳台的灯还没关。] 两秒后,那边回:[哦,对。] 许星把窗帘彻底拉开,满怀期待地等着对面的人出来。 她说不出现在是什么心情,可是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他,心脏就砰砰直跳,好像飘浮在云端,有点期待,又有点紧张。 不多时,对面客厅出现一个人影,和白天凌厉的形象完全不同,透着困意和慵懒。 走路也懒懒散散的,锐利的眼半睁不睁,还打了个哈欠。 许星撑着下巴看他,眼睛都弯起来,她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到一个词:可爱。 当野狼褪去一身凌厉的皮,就变成了一只小狼崽。 温峋正准备关灯,突然看见对面窗户前还坐着一个小姑娘,便打开了阳台门。 十月底,晚上已经有些冷,他还是只穿了一件t恤,一条不知洗过了多少遍的灰色运动裤。 此时正双手插兜,懒懒地依靠在墙上,一条长腿曲起,带着困意看向对面的姑娘。 “大半夜的瞎看什么呢?”嗓音沙哑,低沉,像是被砂纸磨过,懒懒的,让人心痒,“头发吹干了吗?” 许星突然觉得耳朵后的一片皮肤有点痒,那痒顺着经络,一直蹿到小半边肩膀。 她伸手捏了捏脖颈与肩膀交接的地方,晃了晃手里的吹风:“正准备吹。” 温峋点头,睡意被困在嗓子里,嗓音喑哑,带着磨砂般的质感:“嗯,你吹。看你吹完躺床上了,我再关灯。” 许星心跳猛地加快,喉咙发痒,握住吹风机的手下意识用力。 他总是这样,毫无保留对她好,宠着她,顾着她,陪着她。 以前她不知道,只觉得安心,开心。可现在,他一句话都能让她心跳加速,让她心悸到快窒息。 于是她在对面人慵懒困顿的视线里,举起吹风,嗡嗡的声音响在耳畔,却遮掩不住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好像更喜欢他了,怎么办? 温峋靠着墙,站在夜晚的凉风里,等了她十来分钟。 许星收了自己的吹风,扬了扬已经干燥的头发:“已经好了。” “嗯。看到了,早点睡,晚安。” 说完,他又打了一个哈欠,却没有转身,似乎是在等着她关灯。 许星扬唇,朝他挥了挥手:“晚安。” 然后恋恋不舍地拉上窗帘,关了房间里的灯。 却没有立马躺在床上,而是将窗帘拉开一个小小的缝,看见温峋回屋的背影,阳台的灯灭了。 桌面上还摆着她的速写本,上面是她发呆时写的话: [如果喜欢有味道,那应该是桂花香。 因为我在那一刻意识到,我喜欢你。] - 躺回床上,手机震动的频率堪比电钻,打开一看,全是宋婕发疯的轰炸。 许星钻进被窝里,将来龙去脉和她讲了一遍。 两个小时后,宋婕激动地得出结论:[我就知道,你非得拜倒在我峋哥的运动裤下!] 宋婕:[你看你看,他这不就把你拿下了!] 许星翻了个身,不乐意了:[什么叫他把我拿下了,就不能是我把他拿下了?] 宋婕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过来。 宋婕:[就你,你瞅瞅你那小样,拿得下谁?而且他现在还把你当小孩看呢,你和他说喜欢,他保准揍死你。] 许星抿了抿唇,有点不开心,黑暗里,两只鹿眼眨啊眨,温峋什么时候才能不把她当小孩呢? 等她上大学了可以吗? 那时候她就是一个彻底的大人了,她有自己的自由,她也能为自己负起责。 那时候和他说喜欢,他应该不会觉得她是小孩子的胡闹吧? 可是…… 许星弯唇,眼里漾开点点星光:[我突然发现我可以卑鄙地利用小孩这个身份。] 宋婕:[?] 许星:[他把我当小孩,我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小孩的权利。我可以无限制地向他耍赖,闹脾气。可以无所顾忌的抱他,接近他。可以让他陪我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因为我是小孩,因为他宠小孩。] 温峋给了她一个身份,她用这个身份明目张胆地诉说她的喜欢。 宋婕:[!!!] 宋婕对这种耍赖的行为简直叹为观止,想立马给许星竖起大拇指。 宋婕:[牛还是你牛,他这种宠小孩的心理都能被你利用。我该说你是学霸呢?还是心机太重?] 许星笑骂:[滚!] 宋婕:[不过说真的,你那点心思还是藏好一点。要是被他发现了,你信不信,他立马和你划清界限,给你打下一座不可逾越的界碑。] 许星整个人都蜷缩起来:[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不用任何人提醒,她都会把这份喜欢悄悄藏起来,等到她真正长大那天,她要赤城而热烈地告诉他,她喜欢他。 然后,不许他躲避,不许他逃跑。 要在他的名字之前永远加上“许星的”。 像是标记,像是所属。 赤裸裸地告诉所有人,温峋只属于许星。 ?? 第66章 许星心跳微微加速 许星和宋婕聊得太久,都是半夜三点才睡。 早上两人都差点没能起来,坐在温峋摩托车后面的五分钟,她都能抱着他打一个小盹。 宋婕和她吐槽:[卧槽,今天早上我差点一头栽在画板上,和我画的老人头来个亲密接吻。] 许星:[我趴在他背上睡了一路,他还以为我昨天晚上偷牛去了。] 宋婕:[哈哈哈哈哈哈哈!妹夫真好玩!] 许星:[滚,叫姐夫!] 宋婕:[略略略略……] 许星:“……” 她没忍住趴在桌子上笑起来。 余晏少见她笑得这样开怀,眉心微动,小声问她:“许星,你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吗?” 许星摇摇头,写道:[没事,和我朋友聊天,她很逗。] 朱慧慧转过身来,神秘兮兮的:“许星遇没遇到开心的事,我不知道。但我刚刚去交作业的时候,听到了一件能让全班都兴奋的事。” 许星和余晏一同看向她,等着她的下文。 “我听到赵老师正在给校长打报告,”朱慧慧往四周看了一眼,用手挡着嘴,神情兴奋,“希望他同意我们这周末去秋鱼坝露营!” 余晏眼睛亮了一下,余光偷偷看向坐在身边的许星。 要是露营的话,那他不就可以多点机会在许星面前表现了? 他清了清嗓子,问:“你确定你没听错?” 朱慧慧“啧”了一声,一脸无语地看向余晏:“我说班长,你怎么总是质疑我?我亲耳听到的好不好?!不信你去问赵老师,你是班长,她肯定告诉你。” 余晏发现,朱慧慧总是和他唱反调,也“切”了一声:“不用问,要真有这事,赵老师一会儿肯定会说。” 朱慧慧懒得理她,转头和许星说话:“许星,你知道这周末是什么日子吗?” 许星:“???” 朱慧慧伸手捏了捏她软软的脸蛋:“这周是你在学校的最后一周,之后我们大概就要年后再见了。我猜,赵老师肯定是心疼你,想让你放松一下,才想出露营这个点子的。这么一看,我们是沾了你的光。” 许星笑:[哪有那么夸张?] 事实证命,确实没有那么夸张,但多少也和她有点关系。 赵丽蓉上完课,才清了清嗓子,用尺子拍了拍桌面:“行了,都安静!我通知一件事。” “因为最近班上发生了很多事,导致气压比较低,我看大家的学习热情一再减弱,所以决定给大家放一个假。” 话音刚落,本来还无精打采的几十人突然打了鸡血似的,原地复活。齐刷刷看向赵丽蓉,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赵丽蓉有些无奈地笑起来,也不拖沓,宣布:“周六周日两天,我们班组织秋游,去秋鱼坝露营。周六过去,周日返程……” 后面的注意事项还没说,秋游,露营等字眼已经像入了水滴的油锅,瞬间炸开。班上一阵欢欣鼓舞的吼叫,叫了好一会儿依旧停不下来。 赵丽蓉没办法,只能又敲了敲桌面:“先安静!安静!听我把话说完!” 坐在后排的男生们,显然已经兴奋得不行,立马大吼:“老师你说!都听着呢!” 赵丽蓉:“这次露营也是考验大家的生活能力,所以!锅碗瓢盆需要大家自带,蔬菜,水果,零食自己准备一天的量。帐篷睡袋等,我已经联系人去租好了,到时候会有安全顾问教大家搭建帐篷。我们班五十七个人,分6个八人组,1个九人组,大家自己组队。” “许星许星!”朱慧慧兴奋地转身找许星组队,“我们一组呗!我做饭特好吃,保证饿不到你。” 许星也有些兴奋,她没想到高三了还能小小的放个假,笑得眼睛都弯起来,点头。 余晏立马申请加入:“我我我!我也跟你们一组。” 朱慧慧瞧了他一眼,勉为其难地说:“看在你是物理班第二名的份上,勉强让你加入吧。” 余晏:“……” 秋鱼坝是周边几个小镇的相交点,也是比较出名的露营地,每年都有大量游客过来露营。 沿着贯穿丹里的小河一路往下,开车一个多小时就到。 不过许星有点奇怪,因为温峋在送她出门的时候,居然神奇的没有叮嘱一大堆有的没的,也没问她这个带没带,那个带没带。 这实在不像温某人的作风。 而且送她上车的时候,还笑得一脸诡异,那感觉,好像要整她一样。 大巴车晃晃悠悠地行驶,朱慧慧戳了戳她的手臂,和她说悄悄话:“你和温教官咋样了?” 许星立马竖起食指放在唇边,打字给她看:“他不知道。” 朱慧慧拿过她的手机:[啊?那你这是准备暗恋?] 许星点头:[要是让他知道了,他肯定会和我划清界限的。现在不能告诉他。] 朱慧慧往窗外一看,嘿嘿笑起来:[反正今明两天你们估计是划不清了。] 许星:“???” 朱慧慧扯了扯她的袖子:“看外边。” 十月的太阳不冷不热,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许星跟着朱慧慧的视线看过去,愣住。 秋鱼坝露营地入口,男人一件黑色t恤,下摆被扎进黑色冲锋裤里,长裤圈进军靴里。双脚和肩同宽,双手背在身后,双目锐利,似笑非笑地看着缓缓驶来的大巴车。 许星心跳微微加速,心想,赵老师找的安全顾问可这真不靠谱。 车停下,温峋踩着军靴上车。 挺拔笔直的身影站在靠车门的过道上,字正腔圆开口:“听好了,从今天到明天,我就是你们的安全顾问。有实际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来找我,瞎撩表忠心装可怜的,都给老子滚一边去!”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本来还在兴奋犯花痴的同学们,纷纷被浇了一盆冷水。 ?? 第67章 她在阳光里,笑得乖巧而无害 男人目不斜视,继续说:“你们的露营地在西南角,帐篷在营地管理处,现在就可以派人过去拿。”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早上十点整,十点十五我会演示怎么搭帐篷。记住了,十点十五准时演示,过时不候。搭不好,晚上被风掀了,那就是你们自己的问题。” 男生们都不以为意,笑话,不过一个帐篷而已,还能难倒他们不成?那玩意儿往地上一放,一抖就自动散开了,随便找几个石头固定一下不就完了吗? 这还要演示,真当他们是智障呢? 朱慧慧扯了扯许星的袖子:“星星,我怎么感觉,今天的温教官不太一样?” 不止朱慧慧,许星也感觉到了。 温峋从上车开始,就没给她递过一个眼神。平日里巴不得把所有事情都给她安排好的人,现在跟没看见她一样,把她当空气。 许星打字:[我也不知道。] 就在两人讨论时,温峋又看了一眼手表,淡淡道:“你们还有十四分钟。” 温峋看了一眼还在闹哄哄讨论的一群小崽子,唇角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 “本次搭帐篷是计时赛,也是团队赛。你们赵老师说,最先完成的三组,全体组员本周可少做一张试卷。剩下五组,每人加一张。” 车厢里顿时安静下来,然后爆发出一声“卧槽!” 余晏最先反应过来:“我们组所有男生,跟我走!” 说完率先下车,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营地管理处。 朱慧慧拉开窗户大喊:“班长,跑快点!我们要拿第一,第一!为了少做一张试卷,快冲!” 其他组也没时间讨论了,纷纷下车,一路狂奔。 温峋转身,一手撑在车门顶部,探出头往外看了一眼,而后面无表情地说:“师父,开车。” 大巴往营地晃晃悠悠开过去,余晏等人气喘吁吁跑到管理处的时候,整个人都傻眼了。 地上一共摆了八堆帐篷,每一堆有五件分装,一个布包,其他全是大大小小的钢架。 余晏拎了一下布包:“卧槽!” “这也太重了吧!”他只尝试了一下,又放回原地,产生了些许疑惑。 另外几人也是一脸懵逼:“班长,这玩意儿不是普通帐篷吧?” “应该……”余晏想了想温峋的背景,咽了口唾沫,“是军用帐篷。” “……” “卧槽!”其中一人大喊一声,“快快快,还有八分钟了!” 远处,大巴车已经停下来,还在车上的人陆陆续续将准备的东西搬下车。 余晏也管不上其他了,喘着气大喊一声:“快!每人一件,扛着走!” 他们刚抱起来,其他几组也到了,一时间,管理处全是一声声“卧槽”! 他们这下知道,温峋为什么要演示了。 这他妈除了几个大包,连个说明书都没有,不看演示能搭起来才有鬼了。 营地。 温峋下车,边上还站着几个穿制服的营地管理人员。他们划定的这块营地很空旷,在搭建帐篷的位置分别编了号,1到7一字排开。 还有一顶已经搭建好了,但距离他们比较远,看起来规模也比较小。 朱慧慧和许星咬耳朵:“那边那顶是温教官的私人帐篷?” 许星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什么都没和我说。] 她觉得有些不安,总感觉这一趟不只是放松那么简单。 温峋不知道和边上的人说了什么,几人连连点头,站到一边去。 温峋朝车里比了一个ok的手势,赵丽蓉收到信号,笑着说:“好了,大家可以下车了,每一组把选一个位置,把自己的东西放在相应的位置上。” 所有的东西都被放在大巴车的储物箱里,大家过去拿东西的时候,许星被人踩了一脚。 她穿了黑色小皮鞋,是露脚背的款,那人不偏不倚就踩在她脚背上,还用力碾了碾。 许星吃痛,转头看去,看见顾晓水笑嘻嘻的脸。 她毫无歉意:“哎呀,许星同学,真是对不起,不小心踩到你了。” 顾晓水挪开脚,许星黑色纯棉中筒袜上一个灰扑扑的脚印。 许星眨了眨眼,抬头,朝顾晓水粲然一笑,用口型说:“没关系。” 顾晓水一怔,低声骂了句:“神经病。” 周围的人见了,均是一惊,小声讨论:“许星什么时候对顾晓水她们这么友好了?” “不知道,要是我,很都恨死顾晓水了,还对她笑,疯了吧?” “对啊,我都看见了,顾晓水故意的!” “不过也正常,许星本来就没什么……” “啊——” “脾气”还没说完,突然传来一声高亢的尖叫,把几人吓了一跳。 转眼去看,发现顾晓水不知怎么摔了个狗吃屎,脸朝下,扑在草地上,零食撒了一地。 许星抱着杨萍萍给她准备的一篮子水果走到顾晓水面前,笑眯眯地朝她伸出手,用口型问她:“怎么这么不小心,你没事吧?” 赵丽蓉听见尖叫声,赶过来:“发生什么了?没事吧?” 朱慧慧立马回:“老师,没事。顾晓水转身的时候被自己绊了一下,摔着了。许星正拉她起来呢。” 赵丽蓉一愣,突然笑开:“人没事就好。顾晓水,你也是,不赶紧起来,趴在地上干嘛呢?” 顾晓水肺都要气炸了,仰头恶狠狠瞪着许星,咬牙道:“姓许的,你他妈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干的?!” 刚刚她转身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有人绊了她一下。而她边上就只有许星! 许星一脸无辜,晃了晃自己灰扑扑的脚背,意思在说:你知道又怎样?反正大家都看见是你踩了我。 赵青青将顾晓水扶起来,咬着牙说:“看不出来,好学生也有这么下作的时候。” 许星微微笑着没回话。 她低头用手机打字,递到赵青青眼前。 屏幕上简简单单四个字:[跟你学的。] 赵青青气得脸都青了。 许星今天穿了一件湖蓝色短款针织衫,一条高腰牛仔裤。针织衫是v领的,衬得两根锁骨漂亮得惹眼。 早上的阳光落在她身上,温暖又干净,她在阳光里,笑得乖巧而无害。 温峋舔了舔后槽牙,蓦地笑了出来,凛冽的眉眼间染了几分得意。 好孩子,放出去吃不了亏。 ? 第68章 第一次,温峋在所有人面前凶了她 等余晏他们抱着帐篷零件哼哧哼哧跑回来的时候,温峋的手表的指针刚好指到3。 他轻笑一声,宣布:“时间到,现在开始给你们演示如何搭建军用帐篷。” 余晏脑子一懵:“啊?” 他这累得跟死狗似的,气都还没喘匀,这就开始了? 容不得他质疑,温峋和另外三人已经动起来。 这时从不远处传来第二组人员呼喊的声音:“温教官!温教官!你等等啊……我们……我们马上就到了!” 余晏跪在草地上,拍拍自己胸口,还好赶回来了。 要知道,温峋这说一不二的恶魔,可一点都不给人留活路。 果不其然,温峋已经拿起边上包装好的通用杆:“第一步,检查你们配件是不是都是完整的。如果完整,把帐篷面料打开,明确哪根支架该穿进哪个缝……” 他边讲边示范,嗓音嘹亮,步骤清晰,一句废话都不说。 许星这组九个人,五个男生四个女孩子,她本来在看温峋讲解帐篷的搭建方式,看着看着,视线就落到了他脸上。 阳光里,男人眉目英挺,刚毅。因为在认真示范,漆黑的眼显得专注,鼻梁很高,像是陡峭的小山坡。不说话时,唇线紧紧抿着,偏偏唇峰饱满,呈型,锋利又漂亮。下颌线紧绷流畅,喉结轮廓深刻,乳突肌连着锁骨,在他用力和说话时,都会凸起,藏着深海一般厚重的力量。 秋日暖阳里,许星感觉有点热,有点口渴,心跳微微加速。 朱慧慧戳了戳她的手臂,疑惑道:“星星,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脸怎么这么红?” 许星猛地回神,慌乱地将视线从温峋身上移开,头摇得像拨浪鼓。 用口型说:“我没事。” 朱慧慧:“???” 好奇怪。 但等她将视线重新投回温峋身上的时候,她就明白为什么了。 一脸兴奋地凑到许星耳边说:“你不会是看温教官看傻了吧?” 许星被人戳中心事,当即羞恼起来,伸手去掐朱慧慧的腰,朱慧慧被她掐得又痛又痒,连忙躲开。 俩人嬉笑的声音,落在温峋耳朵里,他只瞥了一眼,没说话。 他做示范开始了三分钟,去拿帐篷的人才全部到齐,连歇都没来得及歇,就立马投入复杂的演示过程中。“接下来这一点很重要,”温峋停了下来,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大铁锤,放在手里颠了颠,笑道,“要是半夜不想被风吹走,得把地钉钉稳了。” 音落,抡起锤子就往固定钉上一锤,又粗又大的地钉二分之一全陷进了地下。 朱慧慧一声小小的“卧槽”:“温教官打人一定很凶,这也太恐怖了吧?不过,”她微微眯起眼,瞧了瞧温峋小臂,胸腹间凸起的线条,“帅是真的帅,身材也是真的好。” 许星不置可否,点点头。 心想,他打人的样子她见过,很凶,把人往死里揍。腹肌她摸过,虽然是隔着衣服的,但手感真的很不错,硬邦邦的,很紧实。 钉完四个地钉,温峋将锤子放下,用手撑着锤子的木柄,鹰一般的眼神自面前这群一脸懵逼的小屁孩脸上扫过。 嗤笑一声,继续说:“帐篷四个角的绳子拉紧了缠在钉子上,基本能固定你们的帐篷不被风吹走。最后,”他扫了一眼地上堆得整整齐齐的石头,“用这些石头,分别压好帐篷的四个边,就算完成了。” “不过,”他弯唇,眉眼间尽是桀骜和狂放,“石头得你们自己去捡,我这儿不提供。” 他手里掐着秒表,双脚分开与肩同宽,站得笔直:“好了,现在计时开始。记住了,前三名的组,全员少做一张试卷。” 音落,五六十个人全都哀嚎起来,就一遍,他们哪儿看得明白啊?而且,唯一一组全程看完的都是一脸懵逼的模样,更别说没赶上的了。 余晏把小组的人聚到一起,问出的第一句话是:“大家都记得多少?” 众人沉默了。 余晏长叹一口气:“我就记得前面部分了,后面这个杆那个杆的,乱七八糟,没记明白。” “我记得中间一点点。” “我记得杆的分类,斜梁,地框,横杠,门柱……但记不住具体规格。” 许星也在回忆自己记得住啥,发现,中间一截她全忘了。 因为她被美色迷惑,全程只顾着看那个人了……又和朱慧慧玩闹了一会儿,以至于温峋中间讲了啥,怎么操作的,全没看见…… 朱慧慧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没事,星星记忆力好,过目不忘的那种,她肯定记得!” 于是全组人都热切地看向许星。 许星:“……” 她心虚的低下头,有一种上课走神被老师抓住了的窘迫。 她在手机上打字,递给余晏:[我也忘了……] 余晏有些绝望,但他身为小组长,很快担起责任:“没事,起码前面的大家都能记住,我们先把前面的做好,后面的慢慢摸索。” 一群人行动起来,迟到的几个组全都照着余晏的来,有样学样。 但到中间就不行了,许星和朱慧慧在组一个框架,几次不得要领,搭了拆,拆了搭,拆得人都有些毛躁了。 就在俩人准备问一下余晏还记不记得怎么搭的时候,一道影子自许星头顶落下,将她娇小的身子包裹其中。 许星仰头,看到温峋稍显淡漠的脸,她蓦地笑开,刚想求助就听他说。 “不会?” 许星点头,鹿眼眨巴着,水盈盈的带点期盼,照温峋这么护犊子的程度,她觉得她有救了。 朱慧慧也在一旁猛点头:“嗯嗯嗯,温教官,这块怎么弄的?你刚才太快了,我给忘了。” 温峋矮身,蹲在两个女孩中间,眉梢微扬,似笑非笑:“既然不会我刚才做示范的时候为什么不好好听?” 他的声音不算大,是正常的语调,但又比平常说话时冷漠严肃些。 偏偏这样的语调听起来有些可怕,让人心悸。 朱慧慧怔了一瞬,哑口无言。 温峋转向许星,收敛了所有表情,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冰冷无比:“所有人都在看示范,你们俩在干什么?” “拉拉扯扯,嘻嘻哈哈。”他站起来,居高临下,一字一句像是用锤子凿进她的耳朵里,“许星,你的记忆力在你们这个小组里可以说是拔尖的。既然你有几乎过目不忘的本事,为什么在事关团队的事情上面走神?” “是这个小组对你而言不重要,还是你觉得有人会为你兜底?!” 最后一句他拔高了音量,一班整个营地的人都能听见。 大概所有人都没想到温峋会冲许星发火,全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呆愣愣的看向许星那边。 许星依旧蹲在地上,仰头不明所以地看他。 他的指责像是他钉入草地的地钉,这会儿铁锤凿下,刺破她的心脏。 第一次,温峋在所有人面前凶了她。 ? 第69章 身后那人突然俯身 温峋无视她眼底涌动的情绪,收回目光,站得笔直。 “记住了,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们自己,没人能为你们兜底。今天这个帐篷,搭得好,你们晚上就住得好。搭不好,晚上被风掀了,也是你们活该!” 营地里一时间安静下来,温峋垂眸,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女孩,一字一顿,“许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这组到最后都没搭好帐篷,会不会是你的责任?” 许星垂眸,手里握着两节支架管子,因为用力,关节凸起处泛着青白,大拇指的指甲几乎要陷进中指的肉里。唇瓣咬得发白,舌尖尝到一点点腥甜的味道。她盯着手里的钢管,盯得双眼发胀发痛。 余晏没想到温峋会这么针对许星,顿时有些生气,在一片寂静中反驳。 “温教官,什么叫是她的责任?要是有责任,也是我们整个组的责任,和她有什么关系?” 温峋冷笑,问:“她是你们之中记忆力最好的一个人,却在关键的事上溜号。如果你们成功了,那还好说,如果失败了呢?” “你们敢说没一个人埋怨她为什么不多记一点?”他顿了一下,又问,“还是说有她在,我就能给你们兜个底,开个小灶?!” 被戳中心事,九个人都沉默着没说话。 虽然没有明着说,但他们也确实存了这样的心思,谁让许星对温峋而言是特殊的? 尤其是朱慧慧,一开始就想着会有温峋来帮忙,从头到尾压根没认真听。 温峋又重复了一遍:“我说过了,没人会为你们兜底。该你们自己完成的事,别想着依赖别人!”他的视线扫过营地所有人,“都愣着干什么,继续!” 他说完便离开的许星身边,去别的小组巡视。 许星蹲在原地,眼睛酸痛,却死活不肯眨一下眼。 朱慧慧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问:“星星,你没事吧?” 许星摇头,没看她,又把手里的管子拆了。 温峋的话没错,她太依赖他,存了侥幸心,可是没人能让她依赖一辈子,她也不可能一辈子侥幸,没人会为她兜底。 他们小组是第一个回来的,也是唯一一个组看了整个搭建过程的。 照往常,她能记住,毕竟她是可以默写任何人物动态,周遭环境的人,长期的训练记这点东西根本不在话下。 但她走神了,如果他们组真的输了,别说别人,就连她都会埋怨自己为什么不认真看? 而刚才这么委屈,这么难受,大概是因为难堪和尴尬,还有……喜欢他的自尊心在作祟。 他一点好能让她飘浮云端,一点坏能让她如坠地狱。 而所谓的坏,也不过是一点寻常小事而已,根本不值一提。 余晏走到许星身边,接过她手里的管子,成竹在胸地说道:“没事,我们不会输的。就算输了,也不过是一张卷子而已,我们可是学霸组,一张卷子而已,多简单。” 朱慧慧撞了撞许星的肩膀,笑着说:“就是,大不了你的那份我帮你一起做了。” 许星眼眶有点红,唇边绽开了一个小小的笑,鹿眼微微弯起,看得余晏心被挠了一下。 他咳了咳,继续组装。 赵青青三人小团体好像故意避嫌似的,选了一个距离许星最远的地方。 这会儿几人也懒洋洋地搭帐篷,把小组里的人急得都快冒烟了,但又不敢催她们。 周雅碰了碰赵青青的肩,笑着问:“诶,怎么样,开不开心?” 赵青青睨她一眼,也笑起来:“你说呢?” “我还以为温峋对她能有多好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嘛。”顾晓水心情舒畅,“这点小事都值得发脾气,真是爽死了!” 周雅叹了口气:“这他妈哪儿是露营游玩,分明就是军训!” 同组的人虽然不敢催她们,但这句话,他们深表赞同。 谁他妈露营搭军用帐篷啊?脑子有病吧? “别说了,他过来了。”赵青青小声提醒,一个多月过去,她还是偶尔能梦到温峋掐她脖子的模样。 - 余晏没说大话,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折腾,他们的帐篷已经成型,就差打地钉,栓绳和压边角。 地钉是男生在打,哼哧哼哧打了老半天,才把钉子钉扎实了。 几个女生负责栓绳。 许星把绳拉得绷直,一圈一圈缠绕在地钉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沉稳有力,踩在草地上,沙沙响。 她不用转身都知道是谁,但赌气地低着头,压根不去看他。 身后那人突然俯身,浓浓的荷尔蒙气息瞬间将她包围,他身上的热量透过空气传导到她身上,温热的,又有些灼人。 灼得她蹲在原地不敢动,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自她肩上伸出一只修长结实的手臂,青色脉络在手臂上蜿蜒,似乎想要挣脱皮肉,冲破束缚。 修长的五指拽住她面前的绳子,轻轻一扯,她面前的细绳突然弯曲一大截。 “许星,”冷漠的嗓音自她头顶响起,“你吃干饭的吗?” 他说话时,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顺着耳廓那一小片皮肤,转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心脏悸动,不敢呼吸,想逃又不愿意逃。 他骤然松手,帐篷也跟着颤动了一下,随后直起腰,嗓音冷冷:“不合格,重栓!” 许星那点悸动消失得一干二净,没用的自尊心带来的委屈和难堪,又开始自胸口上涌。 她咬着唇,将缠绕好的绳粗暴地解开,解得太快,手背不小心在地钉上划了一下,立马出现一道红痕。 她吃痛,停了一下,接着感觉不到疼似的,继续解绳子。 温峋就站在她身后,她的手背破皮,冒出了一两颗血珠。 男人眸光微动,搭在腰间的手已经伸出去一半,又硬生生收了回来,咬肌被他绷得死紧。 余晏打完最后一个地钉,都顾不得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路小跑过来,无视温峋冷漠强大的压力,接过许星手里的绳子。 “许星,我来栓吧,你去河边捡一点石头过来。” 许星点头,迫不及待起身,随便拿了一个装帐篷零件的布包,往河边走去。 朱慧慧灵机一动,问:“班长,我陪许星一起去捡石头。” 余晏:“好,女生都去吧,男生力气大,负责栓绳。” “得嘞!” 余晏将手里的绳拉得笔直,饶了一圈在地钉上,问:“温教官,这样行吗?” 温峋垂眸,眯了眯眼,眸光冷冽,心底略微不爽。 他弯腰扯了扯绳子,依旧有些松,声音沉沉的:“不行,太松了。” ? 第70章 黑色小皮鞋用力踩在军靴上 许星咬着唇,几乎是以逃跑的姿态离开有温峋在的地方。 手背隐隐作痛,她看了一眼,已经冒出了好几粒血珠。 她怔愣地看着那几颗小血珠,鼻尖突然发酸,心尖涩涩的。 她不明白温峋为什么突然变了态度,凶巴巴的,她也没惹他呀。 她正发着呆,肩膀突然被人搂住,她吓了一跳,转头,朱慧慧一张放大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朱慧慧比她矮一些,伸长了手臂,笑着揉了揉她的脸颊,小声说:“哎哟喂,这是谁家小美人啊,委屈得都快梨花带雨了。” 许星突然笑起来,拿掉朱慧慧揉她脸颊的手,说:“我才不委屈。” 朱慧慧看不懂如此复杂的唇语,啊了一声。 许星勾着她的胳膊,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秋鱼坝之所以叫秋鱼坝,是因为它是小河边一块非常空旷的地方。到河岸又有一定的距离,就算夏季涨水,也不会被淹到。 河边露营的人多,也有人在钓鱼。 许星和朱慧慧蹲在一块儿捡石头,朱慧慧和她咬耳朵:“你确定温教官不知道你喜欢他?” 许星点头。 “那他今天干嘛总是针对你?” 她也想知道,今天的温峋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 “你仔细回忆回忆,你自己有没有哪里得罪他了?” 许星摇头,确定自己最近一段时间都很乖,也没惹他。 “真是奇了怪了,他这副针对你的模样,就好像给你搞野外训练似的,凶得要命。” 许星捡石头的动作一顿,猛地转头看向朱慧慧,一双漂亮的鹿眼都圆了。 “怎……怎么了?” 朱慧慧被她吓了一跳,结巴着问。 许星心脏突然砰砰乱跳,在朱慧慧身上到处乱摸,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朱慧慧被她摸得缩着身子,笑得躺在河岸边上:“哈哈哈哈,你干嘛呢?许星你再这么乱摸我可就要喊非礼了。” 许星没管她,终于在她卫衣帽子里摸到她的手机,一脸兴奋地递给她,示意她解锁。 她打开备忘录,打字:[狗男人就是在训练我!!!] 三个感叹号,足以见得她有多气。 朱慧慧:“啊?” [他还真准备把我往母夜叉的方向练!] 朱慧慧更疑惑了:“啊??” 许星深吸一口气,噼里啪啦打字,把温峋当初和她说的训练计划给朱慧慧看。 朱慧慧看完,一整个大震惊,喃喃道:“他真是想把你养成母夜叉啊。” 许星:“……” 两人在这边捡石头,没注意到远处有两个男人一直盯着她们看。 其中一人长得挺斯文,戴了副眼睛,眯着眼睛,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唇:“怎么样,那俩不错吧?” 另一人相对猥琐,是个三角眼。目露贪婪,哼笑一声:“确实不错,水灵灵的。尤其是那穿蓝衣服的,那脸蛋,那身材,不知道能迷死多少人。”他伸出五个手指,“少不了这个数。” “我看了一眼,是一群来郊游的小崽子,估摸着都是十七八岁,花儿一样的年纪。”眼镜男摸了摸下巴,发出感叹的声音,“不过都是一群土包子,没那蓝衣服的漂亮。” 他戳了戳三角眼,提议道:“去搭个讪?” 许星还在和朱慧慧吐槽温峋给她制定的恶魔计划,身后突然有人叫她。 “同学?” 两个女孩转头,便看见一个戴着眼镜笑眯眯的男人微躬着身和她们打招呼。 不过他边上的三角眼看起来很凶,不是很好惹的样子。 “是这样,我们哥俩今天是第一次来这边露营,想问一下在哪边可以租借装备?” 两个小女孩都没长什么心眼,再说后方还有大部队,也根本不怕。 许星说不了话,就只能朱慧慧开口:“离这儿有点远,”她指了指远方一栋白色的小房子,“看到那栋白房子了吗?哪里是营地管理处和租借中心,在那边可以租到你想要的设备。” 男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做大悟状:“哦哦,谢谢啊。你们这是秋游吗?我看你们人还挺多的。” 朱慧慧璨笑着点头:“嗯呢。” 眼镜男说:“你们老师可真好,我们当年可没这种机会出来游玩。” “害,不过是苦逼高三生活的调味剂罢了。这个周末放松完,回去还不知道要做多少试卷呢?” 眼镜男和三角眼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满意。 朱慧慧掂了掂自己的口袋,很重,她连忙拍了拍许星:“星星,别装了,好重,一会儿该拿不动了。” 许星眨了眨眼睛,也掂了掂自己的口袋,确实很重。 “我们回去吧,班长他们应该都快栓好了。” 许星笑着点点头。 两个男人目送许星和朱慧慧远去,三角眼咽了口唾沫:“妈的,那女孩身上好香,近了看,简直漂亮得移不开眼。” “看到了,妈的,尤物!简直是尤物!不过好像是个哑巴,一句话也没说。” 三角眼嘿嘿笑起来:“哑巴不是更好?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两人正讨论着,突然感受到一道锐利如刀的视线,让人汗毛都竖了起来。 眼镜男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感觉冷飕飕的:“妈的,哪儿吹的冷风?” 三角眼碰了碰他的肩膀:“十点钟方向。” 眼镜男看过去,发现在露营地的小坡上,站着一个一身黑的男人。离得远,只能看见对方是寸头,很高,往那儿一站,如同一把黑色钢枪。 即便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对上身上强大的气场和威压。 眼镜男眯了眯眼,警惕性陡然增强:“当兵的。” 两人转身离开,小声咒骂:“妈的,这破地方都能遇到个当兵的,也太他妈背了。” 他们这群人,常年和当兵,当警察的打交道,一眼就能看出对方和平常人的不同。 尤其是当兵的,那一身气度,普通人根本无法比拟。 三角眼骂骂咧咧:“一群小崽子,还专门找个当兵的保护,真他妈看得起自己。” 眼镜男哼笑:“没事,盯着他们,我倒要看看这群小崽子是哪儿的人。那当兵的还能一直保护他们不成?” 许星和朱慧慧哼哧哼哧拖着一袋石头上来的时候,正好碰见眉头紧皱,气质冷硬的温峋。 “刚刚那两个男人是谁?” 朱慧慧没心眼:“两个问路的人,说要去租露营用具,找不到地方。” 温峋:“你给他指了?” 朱慧慧点头:“对啊。” 温峋虎口叉在胯骨上,锐利的眼微微眯起,舌尖舔了舔后槽牙,带点警告地说:“以后再遇到这两个人,离他们远点。” 朱慧慧:“???” 朱慧慧:“为什么啊?” 温峋:“你看看他们往哪儿去了?” 朱慧慧和许星一同转身,正好看见两人走到一个帐篷前,而且他们的帐篷和他们一样,都是军用的,里面还有人。 朱慧慧心脏狂跳,突然有点后怕,小心翼翼问:“温教官,他们不会是坏人吧?” 温峋弯唇:“难说,他们要是不犯事,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坏人还是好人。今明两天注意点,别单独和他们接触。” 他的视线落在俩人死沉的袋子上,挥了挥手:“行了,赶紧回去吧。” “哦。” 两人往帐篷的方向走,走到一半,许星突然停了下来。 朱慧慧:“?星星,你怎么了?” 她怎么了? 她要气炸了! 臭男人,想训练她就不能提前说吗?她又不是不给他练!害得她难过大半天! 她把装石头的袋子一丢,转身,几步跑到温峋面前。 温峋:“???” 在他疑惑的目光中,许星狠狠瞪他一眼,抬脚,黑色小皮鞋用力踩在他的军靴上,还不解气似的碾了碾。 耍完无赖,又转身跑来。 温峋:“……” ? 第71章 是一抹温柔,甜美的春色 朱慧慧都傻眼了,她是真想不到许星还能有这种骚操作。 她张了张嘴:“星星,你干嘛啊?” 许星打字,言简意赅:[教训他!] 朱慧慧:“……” 果然是老虎养的姑娘,敢在老虎屁股上撒野。 - 学霸组花了五十分钟搭好一顶军用帐篷,成为第一名。 可能是因为温峋总是在他们这边转悠,骂他们的原因,他们的帐篷搭得非常结实,稳固。 几人弄完之后,全都喘着大气躺在草地上,十月底有好天气,天空透亮的蓝,阳光也暖暖的,很舒服。 余晏瞥见温峋过来,喘着大气问:“温教官,你不是来当顾问,是来军训的吧!” 温峋没说话,只是幽幽地笑着,踢了余晏一脚:“起来,让你歇着了吗?看看现在几点了?还吃不吃饭了?” 余晏:“……” 他现在是真的一点不想动。 但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多小时,都已经快十二点了,也确实饿了。 第二组还在钉地钉就听见温峋问还要不要吃饭了,顿时哀嚎起来。 “班长!班长帮帮忙吧!我们都快饿死了!” 余晏懒洋洋地爬起来,摆了摆手:“兄弟们,不是我不帮,是真扛不住了。你们加油,马上就完事了。” 温峋冷笑着看他们,催余晏:“架锅,做饭,听不懂?” 许星率先从地上起来,拍拍屁股,走到余晏面前,笑着朝他伸出手。 余晏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眼前的手指纤细莹白,她笑得特别漂亮,鹿眼微微弯起,像是一轮小月牙,唇角的弧度比春天的风还温柔。 余晏耳朵发红,喉结悄悄滚动,他觉得许星现在就像早春的樱花,是一抹温柔,甜美的春色。 他刚伸手,手背上突然传来痛感,他痛得一下收回手。 呆愣愣转头,看见站在旁边脸色黑得像锅底的温教官,绷着唇,手里拿着不知从哪儿捡的树枝,危险地眯起眼睛。 余晏:“……” 他觉得自己不能拥有维纳斯,都是因为维纳斯有一个穷凶极恶的哥哥。 许星朝温峋投过去一个刀眼,气呼呼转头,把朱慧慧拉起来,去找他们准备的食材。 温峋:“……” 莫名奇妙,刚才还爱搭不理的,这会儿又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做饭需要灶,刚刚捡的石头全都用完了,余晏又让男生们跑了一趟,女孩子负责摘菜,洗菜。 朱慧慧大言不惭:“等一会儿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朱大厨的手艺,保证让你们吃完了,立马嫌弃学校的猪食。” 几个女生笑做一团。 洗菜的间隙,有人问:“慧慧,你准备学什么专业啊?” 许星也有点好奇,转头看向朱慧慧。 朱慧慧几乎是没有停顿地说:“法学。” “啊?” 朱慧慧像是知道她们的疑问,说:“其实一开始没想学法学,就想以后当个物理老师得了。但是,”她朝远处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我转到一班之后就明确了我以后有要学法,当律师,专门打未成年人的官司!我非得让某些欺负人的渣滓付出代价!” 尤其在经过许星中暑事件之后,她就更坚定了将来的专业。 听了朱慧慧最后一句话,几人瞬间明白过来,学法是为了整治哪类人。 “确实,某些人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许星中暑那件事我就觉得她们应该进少管所,在里面关几年再出来。” 许星沉默,她当时没有追究,是因为温峋给她出了气。 “对了,许星,你以后要考美院吗?” 许星笑着点头:[我妈妈说,我是当画家的料子,不能浪费了我的天赋。] 余晏等人搬石头回来,正准备搭,又被温峋抽了一鞭子。 余晏“嘶”了一声,跳起来:“温教官,你干嘛总打我!” 温峋双手抱臂,冷哼:“在帐篷边上架炉灶,你他妈是想借着风,给帐篷送去火种吗?” 余晏:“……” 虽然很气,但不得不挪地儿。 温峋站在几个女生边上,冷冷问:“照你们这速度,磨蹭到天黑,能喝上一口热汤吗?” 说着话,眼神落到许星身上,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都十二点了。 他拧着眉,不悦地想,这群小混蛋,速度可真够慢的,把人饿坏了,他上哪儿说理去。 许星撇了撇嘴,没理他,她决定今天晚上十二点前都和他闹别扭。 一点,许星吃上热乎乎的杂酱拌粉,高兴得去蹭朱慧慧的肩膀。 朱慧慧没撒谎,她的炸酱巨香无比,酱汁浓郁,小葱提味,也就比温峋做的差一点点。 温峋刚好转身,见她吃上饭,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也去准备自己的午餐了。 有人起哄:“温教官,你中午吃什么呀?” 温峋挑眉,笑得痞坏:“香煎牛排。” 整个营地一阵“啊?!” 许星:“……” 突然觉得手里的炸酱拌粉不香了,她想吃温峋做的香煎牛排。 午饭后,大家把自己的东西拎进帐篷。 一班22个女孩,加上赵丽蓉,一共23人,住三顶帐篷。 学霸组的四个女孩自然住自己搭的帐篷,其他人也想住进去,毕竟太结实,太稳固了,虽然在搭建的过程中挨了不少骂。 但让许星没想到的是,赵青青她们居然主动提出来和她住一个帐篷。 赵丽蓉显然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于是当机立断:“行,那我也和你们住一个帐篷。” 朱慧慧:“……” 她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和班主任住一起,什么秘密都不能说,指不定还要被问候一下学习的事。 她绝望了。 许星到觉得没什么,有赵丽蓉在,赵青青她们也不敢做什么事。 分好帐篷之后是自由活动时间,有人在玩狼人杀,也有人带了剧本杀,许星不会说话,和他们玩不到一块儿去,就拿着自己的速写本,把所有人当模特,画速写。 她给宋婕弹了个视频,对方秒接:“呜呜呜呜呜……姓许的,我踏马好羡慕你啊!你还出去秋游,还露营,呜呜呜呜……你看看我,蓬头垢面,双目无神,活像一个刚从垃圾桶里爬出来的恶鬼!” 许星笑得眼睛都完成了月牙,回她的消息:[所以我这不是来陪你画画了吗?] 宋婕:“你画画那是娱乐,我画画那是集训!” 许星:[乖,过两天我也要开始集训了。] 不知想到什么,她牙齿咬得咯咯响:[不止美术集训,还有温峋……] 她还没打完,宋婕眼前一亮:“诶,那不是我峋哥吗?卧槽,他今天也太他妈帅了吧!啧啧啧,那腰,那腿!” ? 第72章 那痒透过手心传到心里,有点酥 许星一惊,连忙把刚刚打的字删了,一转头果然看见温峋往这边走来。 她面无表情瞧他一眼,又转过头去画自己的画。 温峋向前走的脚步一顿,有点无奈地笑起来,看来是真把人惹生气了。 他厚着脸皮走过去,站在许星身边:“怎么不去和他们玩?” 许星头都没抬,用炭笔刷刷写字:[要你管!] 温峋一愣,嗤笑,蹲下来,要笑不笑地看着她:“怎么?凶你两句就生气了?那你以后恐怕得气死。” 嗓音低沉,带点调笑的味道,钻进人耳朵里,勾得人心痒。 他们俩离得近,他身上的味道源源不断的闯入许星鼻腔,像是藤蔓一样,将她包裹住。 许星抿紧唇,握着炭笔的手微微用力,心跳缓缓加速。 宋婕适时出声:“峋哥,你居然凶星星了?!” 温峋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的人影上,清清淡淡地“嗯”了一声:“教她独立。” 宋婕嘴快:“你还真舍得啊?” 温峋怔了一下,弯起唇角,有点坏,拖长了声音慢悠悠道:“舍不得能怎么办?” 许星脑子轰地炸了,一瞬间,那些生气和过剩的自尊全都消失不见。漂亮的鹿眼几近失神,心脏紊乱到叫人害怕。 她握着炭笔的手几乎泛了青白。 那人又在她耳边轻飘飘说:“老子又不能陪在她身边一辈子,她要是不独立,不保护自己,谁来保护她?” “啪——” 炭笔断了。 许星心尖有些酸涩,她就想要温峋陪在她身边一辈子。 宋婕点点头:“说的也对,就我们星星这样的,一个人出门太危险了。” “行了,你们画吧,”温峋起身,大掌揉了一把许星的头发,“我去休息一会儿。” 他走后,许星愣了好久,头发上似乎还有他掌心的温度,酥酥麻麻的,她没出息的红了脸,一头栽进膝盖里。 以前她就感觉温峋碰她的时候,被他碰过的地方痒痒的。 明确自己的心意后,她简直忍不了这样无意识的触碰,尽管那对他而言,仅仅是对小妹妹的关心。 可是,怎么办,好喜欢。 他哄她一下,碰她一下,说一句软话,她所有的委屈和不开心全都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瞧你那出息。”宋婕揶揄道,“不就是被摸摸头了吗?还这么害羞了?” 许星侧头,眼睛弯弯的,止不住的开心。 - 晚上有篝火晚会。 所有人又唱又跳,有人喝了酒,又在玩游戏,这回是真心话大冒险。 许星拿着自己的本子画画,并没有加入他们。 温峋懒得和小屁孩玩,就坐在许星身边看她画画。 许星决定生气一整天,这会儿装也得装出来,于是向他投过去一个软软的刀眼,示意他滚远点。 温峋一怔,好久没见过这样的刀眼,有点新奇。他笑起来,伸手挡住许星的眼睛,仰头喝了一口啤酒。 突然,手心像是被小刷子刷过一样,痒痒的。 那痒透过手心传到心里,有点酥。 男人喉结动了动,将酒咽下去才说:“就你这瞪眼珠的功夫,连只蚂蚁都吓不走,还想吓唬谁?” 许星抿了抿唇,没拿开他的手。 透过他手指间的缝隙,她看见明灭的火光照在他脸上,橘红色的,像夏日的余晖。 火光在他眼里跳动,他的眸光变得柔软。因为喝了酒,嘴唇湿润,火光一照,亮晶晶的。轮廓清晰的喉结因为喝酒上下滚动,致命的诱惑。 她又眨了眨眼睛,温峋的手从她眼前拿开,她立马转头,写字:[要你管!] 温峋:“……” 嘿,一整天话都不和他说,总写字,是彻底和他杠上了是吧? 朱慧慧凑过来看她画的速写,惊叹一声:“哇!这个是我?!” 许星点点头,将本子递给她,她画了大家在篝火前玩乐的模样,几十个人太多,她没用常规画法,而是调用了设计与构成的原理,打散,解析,重构,将整幅画都进行了夸张处理,画了整整四页,拼在一起才是一张完整的画。 她拿了画板,将四张画拼在一起,画面更整体,清晰。 朱慧慧简直傻眼了:“我去!星星,你也太神了吧!你该不会画了我们全班吧?” 许星点头。 朱慧慧叹服的竖起大拇指,喃喃道:“我们班那些美术生在你面前简直不够看!” 边上的人在起哄:“朱慧慧,许星画了什么啊?你传过来啊!” 朱慧慧吼着:“急什么急,我还没看完呢!”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这边,没人发现,赵青青三人偷偷脱离人群,趁着天黑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 许星的画顺着篝火堆传了一圈,传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刚好传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赵青青三人手上。 几人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又传给下一个人。 周雅和赵青青咬耳朵:“我记得你有一个朋友也是学美术的吧?” 赵青青点头:“不过自然是比不上从大城市来的美术生。” “管她比不比得上,有人给她找点小麻烦不就完了。” “啥意思?”顾晓水也加入讨论。 “意思是……”赵青青瞬间懂了周雅的意思,“她要是艺考考不好,关我们什么事?” 顾晓水吸了一口气,朝她俩竖起大拇指。 “牛的。” “她不是一直想当一个画家吗?”周雅小声说,“你们说她要是当不成了,会不会疯?” 顾晓水:“那不一定,但难受是肯定的。” 赵青青:“就是要让她难受一下,我们三个因为她吃了多少苦?” 她们声音小,再加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许星的画上,根本没注意到她们说了什么。 全班五六十个人,在经过温峋的白天的帐篷摧残,又玩闹了一整天,渐渐体力不支,开始困倦。 十一点半,篝火还在燃烧,女生基本回了帐篷,男孩子还在玩游戏,算着谁该叫谁爸爸。 许星的休息时间还没到,她继续坐在篝火前画画。 因为人少,她可以和宋婕视频。 宋婕苦哈哈的抱怨:“许星,你也太不是人了!你出去玩还给我整这么大一副杰作出来,你是不知道,速写老师和设计老师都把我们骂惨了。求求您,停止散发超能力,让我等劳苦大众好好生活吧!” 许星有些傲娇地笑起来:[那不行,我可是未来的知名艺术家。] 宋婕咬牙切齿:“老子后悔有你这个闺蜜对照组了!” 温峋有事离开了一会儿,余晏总算找到机会单独和许星相处。 他拿了一罐可乐,站在原地深呼吸三次,做足了准备工作,才朝着许星走去。 “许星。” ? 第73章 谁家的狗,屁话这么多 许星正在和宋婕聊天,突然听见有人叫她,一罐红色的可口可乐直冲面门。 她下意识往后仰了仰,差点摔倒。 余晏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手,有些慌乱地说:“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吧?” 许星坐好之后,立马抽回自己的手,在膝盖上磨蹭着,朝他礼貌地笑了笑。 [没有吓到,只是有点突然。有事吗?] “那个……”余晏往四周扫了一圈,没看见温峋,才小心翼翼在许星身边坐下,将手里的可乐递给她,“我看你一直在画画,给你送点喝的。” 许星接过他的可乐,放在一边,又写:[谢谢。] “你不喜欢郊游吗?我看你今天都没怎么玩游戏,一直在画画。” 许星摇头:[我喜欢啊。只是因为我不能说话,有些迟缓。而且画画对我而言就是游戏,我画了你们每一个人,这就是我最开心的事。] 余晏愣了一下,说:“我还以为是因为今天温教官对你态度不好,你心情不好才这样。” 许星脸上的笑容滞住,又很快缓和,正准备写字,宋婕突然说话。 “这位同学,你这可就说笑了,我峋哥哪能舍得正儿八经凶她啊。” “啊?”余晏没想到宋婕会突然加入他们的聊天,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开始自我介绍,“那个,你好,我是许星的同桌余晏。” “啊?”手机对面的宋婕也愣了一瞬,这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是怎么回事?她也没问他叫啥啊。 这搞得她不自我介绍一下,好像还挺不礼貌? 于是也清了清嗓子,用播音腔自我介绍:“余晏同学,你好。我是许星的发小兼闺蜜,从小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那种关系。” “啊?”余晏是真没想到大城市里的姑娘这么肆无忌惮,开裆裤这种事都能说出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甚至脸有些烧得慌。 许星捂脸,真想把宋婕的嘴给捂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朝宋婕做了个封口的姿势,示意她闭嘴。 然后把手举到余晏面前,让这两位隔空交流的网友彼此见一面。 余晏没防备,撞进许星的摄像头里,看着对面的姑娘,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语无伦次:“那个……那个……初次见面,你好。” 说完,本着礼貌,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宋婕“噗嗤”一声笑出来,露出两瓣大牙花:“哈哈哈哈,你好呆哦!” 余晏脸唰的红了,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只能挠挠自己的后脑勺,有些窘迫地笑着。 宋婕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盯着他看:“诶,余同学,我发现你还挺好看的诶。稍微捯饬一下,保证是学霸型初恋。” 余晏从小在乡下长大,唯一的优点就是脑子灵光了一点,学习成绩一直很好。 不过待人接物方面稍微有点迟钝,更没和大城市里的漂亮女孩子打过交道。 他本来是想和许星聊天的,但突如其来的宋婕让他措手不及,只能眼神游移,匆匆说一句“你也好看”。 然后突然站起来:“那个,许星,你先画画吧,别画太晚,我先回去了。” 紧接着他就跑开了…… 跑开了…… 宋婕和许星都怔住,突然相视一笑。 宋婕简直停不下来:“你同桌这是什么落跑甜心啊!” 许星摇头:[不过他确实很容易害羞,人很好,很照顾我。] “哦哟,人家那不是照顾你,是喜欢你吧?” 许星白她一眼,但还是点了点头。 宋婕叹息:“哎,这国,这城,今日又多了一个伤心人。” “什么喜欢?什么伤心人?”略显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许星背脊一僵,呼吸凝滞,好像整个背脊都酥麻了。 “诶,峋哥你不知道呀?就是星星……” “啪——” 许星直接挂了视频,把宋婕的话全掐在电话里。随后抱着速写本起身,准备回去休息。 温峋拧眉,这臭脾气,果然是惯的! 他一把抓住准备从他边上跑过去的许星,横眉倒竖,眼神凶恶:“话都不说清楚,准备跑哪儿去?!”他抿唇,想到宋婕说了一半的话,顿时怒火中烧,“老子是不是说过不许早恋!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他抓住许星的手稍微用力了,她柔软的针织衫从他指缝间挤出来。 “老子不管你喜欢谁,全都给我放一边去!” 许星低头瞥了眼他的手,他掐得她手臂好疼,像是掐在她心尖上。 但她喜欢的又不是别人。 她抬头,一双鹿眼被火光照亮,倔强和他对视,没说疼,也没让他放手:“我、就、不!” 温峋:“……” 趁他愣神,许星挣脱他的钳制,又上前重重踩了他一脚,然后一路小跑回到自己的帐篷。 温峋:“……” 他看着那抹娇小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咯响,气急败坏道:“别让我知道那混小子是谁,要不然我弄死他!” 许星停住,转身,朝他做了个鬼脸。 略略略,有本事你去啊。 温峋:“……” 他气得胸口疼。 真是,养个姑娘不如狗!就知道气他。 许星回到帐篷,朱慧慧正抱着手机看漫画,笑得哈喇子都快要流出来。 另外两人抱着手机玩游戏,奇怪的是赵青青三人居然也安安分分的没搞幺蛾子。 见她进来,赵青青没什么表情的瞥了她一眼,周雅则是一脸不屑,唯独被她使了绊子的顾晓水笑着和她打招呼。 “许星同学,你们这个帐篷搭得真挺结实的,看来早上没白挨骂呀。” 好死不死戳在了许星的死穴上,早上温峋当众凶她的模样,让她的自尊心受了一点伤。 以至于即便他明白了他的用意还是有点钻牛角尖。 但她不能说话,不能反驳,写字又没有什么架势,只能无视顾晓水的叽叽歪歪。 朱慧慧和另外俩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显然不高兴顾晓水这么说。 他们辛辛苦苦搭的帐篷,她们说住就住,还哪壶不开提哪壶,有病吧?! 朱慧慧放下手机,仗着这几人现在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厌恶道:“谁家的狗,屁话这么多。” 顾晓水的脸唰一下黑了,从垫子上爬起来,指着朱慧慧:“姓朱的,你说谁呢!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赵青青没什么情绪地看向朱慧慧,茶色的眸子带点笑意,好像在看一只待宰的小羔羊。 朱慧慧被她看得莫名有点不安,但气势不能输,当即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谁应说谁。” ? 第74章 她会委屈死的 “你……”顾晓水气急败坏,许星背后有温峋,她不敢明目张胆地惹她,但姓朱的是个什么东西,也敢骂她?! “你个不要脸的烂母猪,你给我等着,我迟早弄死你!” 朱慧慧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颤抖着,眼眶子瞪得溜圆,隐隐泛着红。 许星上前,站在两人中间,澄澈的鹿眼凝着顾晓水,是一步不让的姿态。 她低头在速写本上写了一行字,扔给顾晓水。 但纸张轻飘飘的,晃晃悠悠在两人中间落下,刚好正面朝上,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在上面。 [顾晓水,你还想挨处罚是吗?] “哟,哑巴给孬种出气,你们这组合倒还真是新鲜。”顾晓水低头瞅了一眼那张纸,轻蔑地笑起来。 “总比某些教都教不好,背着处罚,还总想占便宜的畜生强!”朱慧慧也站起来,顶着泛红的眼和顾晓水对峙。 “你……” “怎么回事?!”赵丽蓉刚到帐篷门口就听到俩人的争吵,火气蹭一下涨上来,“顾晓水,你就学不好了是不是?!身上处罚还没挨够,非得退学吗?” 顾晓水又气又委屈,腮帮子咬得死紧,控诉道:“朱慧慧骂我畜生。” “是顾晓水先骂我母猪!”朱慧慧下意识反驳。 赵丽蓉头疼,问许星:“许星,你来说怎么回事?” 许星:“……” 许星:[顾晓水针对我,慧慧看不过,说了她,就吵起来了。] 赵丽蓉简直无语:“顾晓水,人家好好的,一没招你,二没惹你,还让你住一个帐篷,你这么针对许星是想干嘛?” “我……我针对她?”顾晓水一脸懵逼,用手指指着自己,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笑,“赵老师,你未免也太偏心了吧?她进来,我还笑着和她打招呼,这算是针对她?” 周雅在一旁帮腔:“赵老师,难道这就是好学生的优待吗?随便说一句话您就信?” 朱慧慧气得肺都要炸了,这帮人简直颠三倒四,颠倒黑白! 她刚想反驳,顾晓水突然转身,把自己的睡袋抖开,学着她刚才的阴阳怪气:“我们这种垃圾,当然比不上赵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对,今天就是我惹事在先,你们开心——啊!!!” 话说到一半,顾晓水突然尖叫起来,声音惨烈,惊恐,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帐篷里的几人都被这声音吓到了,肩膀猛地一抖。 赵丽蓉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又是一声尖叫响起。 是站在顾晓水边上的周雅。 坐在地上的赵青青也猛地站起来,脸色发白:“这什么鬼!” 三个女孩子拉着手往后退,一脸惊恐地看着从睡袋里抖出来的不断蠕动着的东西。 她们三人退开,其余人便看清了将顾晓水吓得尖叫的东西——一堆缠绕扭曲的大蚯蚓。 猛地被放出来,现在正剧烈扭动着,在防潮垫上四处乱蹿。 一连几声尖叫从帐篷里升起,将另外几个帐篷的人都引了过来。 许星长这么大,从来没看过这么恐怖的蚯蚓,吓得小脸惨白,疯狂往后退,生怕那些蚯蚓会爬到她身上。 顾晓水白着脸转头,看向许星和朱慧慧,怒吼:“姓许的,你要是不想我们住这儿就直说!搞这些玩意儿有意思吗?!” 许星脑子空白,茫然地对上顾晓水惊恐暴怒的眼睛,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顾晓水的声音很大,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许星,包括赵丽蓉。 那么多人看着她,许星顿时焦灼起来,如芒在背,好像又回到了她一个人孤苦无依的时候。 她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能不断摇头,祈求地看向赵丽蓉。 她什么都没做,甚至不知道那些东西怎么会在顾晓水的睡袋里。 “顾晓水,你别乱说!”朱慧慧把许星挡在身后,“你又没看见是许星做的,凭什么栽赃她?!”“我栽赃……”她顿了一瞬,咽了口唾沫,分别看了站在她边上的周雅和赵青青一眼,两人瞬间明白过来。 “卧槽!”周雅大叫一声,去拿自己的睡袋,用力一抖,抖出几条滑不溜秋的泥鳅和小青蛙。 就在众人都集中看周雅这边的时候,站在最里面的赵青青突然带着哭声骂道:“许星,你他妈有病啊!” 众人伸长了脖子去看,是两只死老鼠。于是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这要是没先打开,人直接钻进去,不得吓出心脏病来? 朱慧慧显然也傻了,她没想到她们三人的睡袋里都有东西。 许星更傻,因为她确定自己没有做过这一切,但又不知道是谁把这些东西放进她们三人的睡袋里的。 但是,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在赵青青三人接二连三喊出她名字的那一刻,就给了所有人心理暗示——这就是她为了报复三人才做的。 “我天,这也太恶心了吧。” “原来学霸除了学习,还能做其他事。” “我就说她怎么可能没脾气,人家只是没明着来,玩阴的。” “狐狸精的崽子可不就是小狐狸精吗?你能指望她有什么好心眼?” …… “怎么回事?”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插了进来。 许星猛地转头,求助地看向自人群中缓缓走近的温峋。 温峋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微微低头,视线在帐篷里扫了一圈,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冷声:“许星,你出来。” 蚯蚓,青蛙,死老鼠。 要不是不敢抓蛇,可能那堆蚯蚓就得换个物种了。 温峋扫了一眼惊愤交加的赵青青三人,视线落在许星茫然,不知所措的脸上。 许星心里乱糟糟的,她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温峋当众单独叫她出去又是什么意思。 要骂她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可能会委屈死的。 ? 第75章 是醋吗? 朱慧慧拦在许星面前,第一次和强权叫板:“温教官,不可能是许星做的。她一个城里来的乖乖女,怎么可能去抓那些东西?” “我叫她,没叫你。”温峋声线没什么起伏,催促道,“赶紧出来。”说完,又点了几个男生,“进去把那些玩意儿弄干净。” 许星心里打鼓,不知道是委屈还是害怕,一步一挪跟着温峋走到他的小帐篷处。 男人一直往前走,等到远离人群了,才停住,转过身来。 许星也跟着他停下,低着头,手指拧紧了牛仔裤的裤缝,整个人都写着“忐忑不安”四个大字。 温峋会相信她吗? 会骂她吗? 她没有证据,要怎么向他证明那些东西不是她放的? 他会不会因此觉得她是个蛇蝎心肠的女孩? “是不是吓着了?”温峋放缓了声音问。 许星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听到他问话,沉默地点了点头。 确实被吓着了,那些蚯蚓好大,好粗,到处乱扭,她怕得……嗯? 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猛地抬头,鹿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温峋,他居然没问是不是她做的? 似乎是看出她眼里的疑惑,温峋抬眸看了一眼远处的帐篷,一大堆人围在边上,叽叽喳喳的。 他收回视线,垂眸,唇角挑起一抹懒散的笑:“就你那麻雀一样的胆子,敢去抓蚯蚓?蚯蚓怎么没把你吓死。” 许星:“……” 她低着头,嘴巴张张合合:“麻雀吃蚯蚓的……” 但心里是高兴的,她喜欢的人无条件信她,那其他人怎么看好像都不重要了。 温峋拧眉:“瞎嘀咕什么呢?知道是谁放的吗?” 许星摇头,解释:“我没碰过她们的东西,其他人白天晚上都进出过帐篷,不知道是谁放的。” 他没多想,直接伸手:“手机给我。” 许星也没多想,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温峋。 她穿得薄,湖蓝色针织衫不仅短,还是v领的,从温峋的角度能看见两根漂亮的锁骨,锁骨下的皮肤瓷白细腻。高腰牛仔裤很合身,她又瘦,平坦的小腹将牛仔裤绷直。 温峋眉梢微动,视线在她小腹上扫了一圈,有些困惑——都养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只长脸蛋的肉?肚子上的呢? 还有:“大晚上的,穿这么少不冷?外套呢?” 许星缩了缩脖子,确实有点冷:“我想着就住一晚上,明天就回去了,没带外套。” 温峋:“……” “马上就十一月了,出来玩还不带外套,你他妈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少长了一根筋?” 许星:“……” 她低头,细白的手指绞着针织衫的下摆。 温峋肺都要气炸了,言语冷淡:“冻死你得了,跟上!” 许星瘪瘪嘴,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他们走近时,赵青青还在和朱慧慧打嘴炮,一个说是许星和她看不惯她们,故意搞她们。一个说,她们差点把许星害死,今天别说放蚯蚓了,就是放条蛇咬死她们,她都拍手叫好。 双方各执一词,吵得没边。 “吵什么吵!”温峋不耐地大吼一声,气势威严,气压强大,一副恶人当道的模样,效果立竿见影,双方都闭了嘴。 他看向在一旁拉架的余晏,以命令的口吻道:“手机给我。” 余晏愣了一下,很明显不愿意给。 温峋长眉一挑,眉峰凌厉:“别他妈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拿来!” 于是全班几十口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余晏身上,赵青青等人也懵了,眼里闪过几分慌乱,余晏手机里有什么? 赵丽蓉蹙起的眉头能夹死蚊子,实在搞不明白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语气也冷了下来:“余晏,你是不是拍到了什么?你是班长,如果手里有证据,就不应该藏着掖着。” “老师,我……”余晏神情挣扎。 朱慧慧快急死了:“班长,你是不是拍到是谁进去放这些东西的?你快拿出来呀!” 余晏还在踌躇,温峋已经冷着声音开口:“早上十点到一点之间,许星在我的视线里。一点半分完帐篷之后是自由活动时间,一点半到两点她和朱慧慧在一起,就在草坪上,所有人都看得到。” 刚开始还有人不明白温峋是什么意思,但慢慢的,已经有人明白过来,温教官这是在向所有人说明,许星没时间做那些事。 “两点到五点,你们玩游戏,她画画。”他说着,手指在许星手机上轻点,调出一个聊天记录,“她画画的时候习惯和她的朋友连线,方便交流,也会给画室老师传作业,便于那边点评。” 他将许星的手机丢给赵丽蓉:“这是她下午发给画室老师的照片,一共22张场景速写。”音落,视线又转向余晏,余晏咬牙,把手机递了出去。 温峋打开他的相册,全是许星的照片。 温峋:“……” 他妈的,他还以为就拍了一两张,这狗崽子! 他看得心里烦躁,周身气压陡然变得危险,丝丝缕缕的杀气让人胆颤,余晏缩着脖子,连头都不敢抬。 他又把余晏的手机丢给赵丽蓉,冷笑着,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他手机里的拍摄时间记得清清楚楚,证明这傻蛋没时间去搞那些脏东西!” 赵丽蓉看着余晏手机密密麻麻的照片,吓了一跳,意味不明的视线落在余晏身上,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但时间线确实记得清楚,许星一直在画画。 “五点半开始,许星和所有组员一起活动,组员之间相互能作证。晚饭后,篝火晚会,你们玩游戏,她画画,全程在所有人视线里。直到刚才。” 他收了声音,鹰隼般的视线自他们脸上扫过,带着强大的压迫力,一字一句问:“你们告诉我,她哪儿来的时间去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草坪上安静下来,没人说话。 赵丽蓉头疼不已:“到底是谁做的?!” 没人回答。 她又转头问温峋:“温教官,你既然能证明许星是清白的,那能不能找到恶作剧的那个人。” 温峋哂笑,漆黑幽冷的眸落在赵青青等人身上,将几人闪躲的神色看在眼里,话语意味不明:“找什么找,自作自受懂不懂?” 他只管他家姑娘清白,别人关他屁事。 尤其是自作聪明,自导自演的。 长臂一伸,拿过赵丽蓉手里的两支手机,一支递到身后给许星,另一支拿在手上。 拇指微动,选中所有许星的照片,删除。 退回,下划,找到最近删除,一键清空。 然后,扔给余晏。 余晏接过手机,下意识打开相册,沉默了。 ?? 第76章 你怎么知道余晏手机里有我的照片? 温峋三两句话解决了许星的处境,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已经转过身来的男人拍拍头。 “没你事儿了,赶紧滚回睡袋里去,看你这两件衣服我就来气!” 许星:“……” 周围还有人不明所以,但聪明的基本听明白了温峋话语里的意思,打量的视线落在赵青青等人身上。 “赵青青,周雅,顾晓水,你们几个跟我过来一趟。”赵丽蓉沉着脸,已经率先往一边走去。 赵青青咬了咬牙,怒瞪许星,不情不愿地跟着赵丽蓉离开。 围在一起的人散了,许星钻进睡袋,朱慧慧就在她边上。 “我还以为温教官要骂你呢,没想到他三两句话就解决了。牛逼!” 许星从睡袋里露出一个小脑袋,弯唇,点头。 但她想的却是:温峋居然知道自己每个时间段都在做什么,还知道余晏手机里有自己的照片,这不就说明,他一直在关注她吗? 许星突然把头埋进睡袋里,心情愉悦,克制不住扬起的唇角像是抹了蜜。 她给朱慧慧发消息:[我白天都快气死了,决定今天一天都不理他。但我现在发现,我好像更喜欢他了。生不起气。] 朱慧慧:[……瞧你这点出息。] - 许星睡得不好,也能有点认床,也可能被刚刚摊在防潮垫上的那些东西吓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不时醒过来。 再次醒过来时,是被大蚯蚓吓醒的,她梦见好多蚯蚓钻进她的睡袋里。 醒来一脑门的汗,浑身鸡皮疙瘩地从睡袋里爬出来。 她坐在帐篷边上给温峋发消息:[温峋,我睡不着。] 她没想着温峋会回她,只是想发泄一下。 [我有点饿,还做噩梦了,梦见好多大蚯蚓……] 字没打完,手机震动一下,温峋给她回了消息,简洁明了两个字。 [过来。] 许星有点意外,还有点小惊喜,把没打完的字删了,轻手轻脚走出去。 刚出帐篷,她就被冷风吹得直哆嗦,缩着肩,抱紧了自己的手臂,一路小跑着朝温峋的帐篷跑去。 温峋的帐篷和他们隔了一段距离,许星走近了,才发现他在帐篷的另一侧,生了一个小小的篝火堆,被帐篷挡着,其他人出来也只能看见一点溢出来的橘色暖光。 他穿着黑色冲锋衣,背对许星坐在一块石头上,长腿曲起,随意叉开,正往篝火堆里添柴火,边上还有一个小小的炤火,上面一个黑色铁盘,里面好多烤串和蔬菜,香味溢出来,许星咽了咽唾沫。 她本来想吓温峋,结果那人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就你那噔噔噔的脚步声,连狗都吓不着,还想吓谁?” 许星:“……” 好无聊哦,她做什么他都知道。 她撇了撇嘴,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的草地上,立马引来一声呵斥:“大晚上的坐草地上,不怕着凉是不是?起来!” 许星不情不愿地起来,觉得他爹味好重。 温峋从边上拿过一个简易小马扎放在他边上,许星心情又好了,开开心心坐在小马扎上。 刚坐下,一件被体温烫暖了的外套就搭在她肩上,凉意瞬间被阻隔在外。 “转过来。” 许星听话地转向温峋,男人将外套稍微敞开一些,下巴朝着两边袖子点了点:“手,伸进去。” 她将两只胳膊伸进袖子里,但伸不出来,他袖子太长,她手臂太短。 见她将手臂伸进去了,温峋便把衣襟合拢,微微弓着背,低着头,找到拉链,扣上,往上拉。 “抬头。” 许星扬起脖子,她脖子又细又长,在火光下泛着温暖的色泽。 温峋将拉链拉到顶,将她光秃秃的脖子围住,把她的马尾抽出来,又去帮她卷袖子。 许星看看他,又看看他的手。 越看越觉得,他哪哪都好看。火光衬着他半边脸颊,轮廓清晰锋利,漆黑的眼珠里泛着暖橘色的活气。给她卷袖子的手骨节修长,干燥温暖。 她看着他就觉得心情好,好到止不住地傻笑。 温峋把她的两只手给解放出来,抬手给了她一脑崩:“大半夜,傻笑什么呢?” 许星吃痛地捂着自己脑门,用眼神控诉他的暴力,作势要去咬他,被温峋用大掌按住脑门按在小马扎上。 许星:“……” “傻不傻?”他笑着,声音低低沉沉的,裹着夜风,让人耳朵发痒。 许星拍开他的手,问:“你怎么大半夜没睡?”她的眼睛越过温峋朝他边上的小黑盘上看去,垂涎欲滴,“你什么时候有吃宵夜的习惯了?你把衣服给我穿了,你不冷吗?” 外套脱了之后,他里面就只有一件薄薄的t恤,许星看着都觉得冷。 温峋哂笑,慢悠悠地:“专门等着喂猫呢。你峋哥我零下三十度的地儿都呆过,这点风,散个热都不够。” 许星:“……” 好吧,她确实有点饿了。 她中午吃得多,下午就没吃多少,到半夜就饿了。 温峋:“乖乖等着。” 他起身,去帐篷里拿了一次性餐盒,坐回来,将一直温着的串串拆下来。 他拆的时候,许星就蹲在他边上,看着他拆,咕嘟咕嘟咽口水。 直到把串串放进嘴里了,才舒服地眯起眼睛。 她边吃温峋边问她:“被饿醒的?” 许星摇头,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我做噩梦了,梦见好多大蚯蚓钻进我的睡袋里,到处乱爬。好恶心,被吓醒了。” 温峋拧眉,眸光沉了沉:“你们班主任怎么说?” 许星摇头:“不知道,反正她们进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她来了兴趣,侧头问他,“你为什么觉得是她们自己弄的?不恶心吗?那可是她们自己的睡袋诶。” 温峋看着那双眼睛澄澈的眼睛,无奈叹了口气:“怪不得那么傻。做贼心虚看不到?” 许星一怔,摇头:“她们很害怕啊。” “说明人家演技好,专门骗你这种傻蛋。” 许星:“……” 温峋:“所有人都在怀疑你的时候,她们除了惊恐,害怕,还有得意和幸灾乐祸。这点小情绪,你现在看不出来没关系,以后教你。” “你也不想想,如果今天我不在这儿,如果我跟你一样傻蛋,你一个话都不会说的小哑巴,你能解释清楚吗?着急忙慌解释了,有人信吗?回学校大家怎么看你?” 他的声音严厉了些许,眼神也变得凌厉。 许星缓了一会儿,明白过来,赵青青她们要的不是今晚,而是今晚对她产生的后续影响。 她吃饱了,放下碗筷,温峋把水递给她。 她喝完,盖上盖子又问:“你怎么知道余晏手机里有我的照片?” 温峋:“……” ?? 第77章 她握住了温峋的手 温峋一时语塞,当场哽住了。 他一大老爷们总不能说,知道今天对她凶,让她难过生气了,所以惴惴不安,在观察她情绪什么时候能好吧? 他少见的凝滞勾起了许星的兴趣,她就像一只求知的猫咪,一路凑凑凑,凑到他眼前去。 鹿眼里闪着微光,带着小小的窃喜看他。 结果又被一只大手按住脑袋,把她按回小马扎上。 “那小崽子,连个屁都藏不住,还明目张胆偷拍,真怕别人看不到?”他冷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蹭蹭蹭上涨,“老子辛辛苦苦养的姑娘,是他能觊觎的?老子手机里都没存照片,他存个屁!” 本来他是不想伤余晏自尊,准备回去之后,把他堵住私了的,今天这情况也是意外。 许星眸光微动,心尖跟灌了蜜一样,噗嘟噗嘟吐着糖泡泡,然后一个个“砰砰砰”地炸开,炸了满地糖霜。 她抿着唇,把下半张脸藏进衣领里,只露出两只漂亮的眼珠。 她心想:你辛辛苦苦养的姑娘自然是别人不能觊觎的。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你不是说我早恋吗?你不怕我早恋对象是他?” 温峋:“???” 他用一种看智障的表情看着她:“腿好了,眼睛瞎了?” 许星:“……” 提起早恋这事儿,他也生气,拧着眉,恶狠狠问:“老实说,那小崽子是谁?你也是,你跑来这儿是学习还是早恋的?明天回家就给我写检讨!” 许星:“……” 她撇撇嘴,老实说:“没有早恋,不会早恋。我还要考大学呢,哪来时间早恋,有那时间我还不如多画几张速写。” 温峋:“???” 温峋:“那你挂什么电话?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许星:“哦,是我和小婕在讨论余晏,她也看出来余晏喜欢我了。没想让你知道的,结果你早就看出来了。至于后面……”她捡了颗小石子砸进火堆里,似乎还带着气,“故意给你找不痛快的。” 温峋:“……” 也不是故意找不痛快,她确实没有早恋对象,只有一个暗恋的人。 暗恋对象,哪能说放一边就放一边。 温峋气得直哼哼,深觉自己养了一只小白眼狼。 许星又问他:“你手机里真没有我的照片?” “嗯。”他挑眉,“别说你的了,谁的都没有。” 许星明显不信,温峋“啧”了一声,打开相册后,将手机丢给她。 里面真的空空如也,连他自己的纹身作品都没有。她莫名有点低落,将手机还给他。 为了掩饰这种低落,她仰头打了个哈欠,却看见了漫天繁星。 十月底的晚上能看见漫天细碎的星子,着实不易,她兴奋地戳了戳温峋的胳膊,指着天空,笑着说:“看,漫天都是我!” 她笑得好看,眼睛弯成月牙,脸蛋被火光映成暖橘色,瞳孔也跳跃着光芒。 温峋稍稍怔住,心尖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也不过一瞬。 他伸手戳了戳许星光洁的额头,笑道:“美得你!” 许星揉了揉被他戳过的额头,仰头看着漫天的繁星,唇边带着浅浅的笑。 “我妈妈说……” 从温峋的角度只能看见她的侧脸和张合的唇瓣,看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于是微微向前探身,把头偏向她,尽量看她的正面。 “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是我,她要是出门,或者我出去玩的时候想我了,就抬头看看星星。然后每一颗星星都变成了我,她就不觉得孤单了,好像我一直陪在她身边。” 她说完,侧头,和温峋带笑的眼撞上,才发现他一直探着身子看她。他右眼皮上的小痣也偷了一点火光,变得温暖。 笑容凝在脸上,心跳“噗通噗通”逐渐紊乱,她眨了眨眼,没再说下去。 眼里只有温峋,耳边只有风声,木柴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不远处潺潺的河流声。不是那么天崩地裂,却心动难忍。 他问:“然后呢?” 声音带着笑,低低的,像是在耳边轻喃。 许星睫毛轻颤,看着他的眼睛,下意识说:“如果我不在,你又想我了,也可以抬头看星星,每一颗都是我。” 温峋失笑,摸摸她的头:“老子才不干这么傻的事。” 许星笑笑,她也不想让温峋抬头看星星。 河岸边吹来一阵凉风,吹得许星迷了眼睛,她往温峋身边挪了挪,侧头躲在他背后。 微凉的半夜,他的体温依旧很高,热热的,像一个天生的大火炉。 温峋瞧她躲避的模样,失笑:“吹着了?” 许星点头。 “出息。”他又往火堆里添了一点柴,将火烧得更旺一些。 等这阵风过去,许星才把头探出来,戳了戳温峋的手臂,问了一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温峋,你为什么对我对外婆都这么好啊?” 这个问题她问过杨萍萍,杨萍萍也给了答案,但她总觉得,小时候照顾的恩惠,应该不足以让温峋这样狂傲的人变得乖顺,而且那时候温峋才五六岁,哪记得那么多。 温峋身体凝滞一瞬,过了两秒才说:“想知道?” 许星点头,眼里星光闪闪。 他看着远方,眯了眯眼,说:“因为阿婆救过我的命。” 这次轮到许星怔住了,整个人都呆呆的。 温峋见她那样,又笑了一下,捏了捏她的脸颊,继续说:“如果没有阿婆,我可能就要胎死腹中了。” 许星:“……” 吓死她了! 温峋用一根木棍在火堆里又一下没一下地扒着,眼睑垂下,盯着那一丛火苗,唇角抿着,喉结不安地上下滚动。 “我妈当年快临盆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听她说当时很危急,她站不起来,流了很多血。阿婆那天休息,听到她的痛呼声,急急忙忙跑过去。” 他的声音很冷静,冷静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可是气场不对,他好像收敛了自己的气息,有一种死水般的平静,即便是刮大风,也带不起一丝涟漪。 “那时候你外公还在,家里面只有一辆二手摩托车。阿公坐在前面稳住车子,阿婆费尽力气把我妈抱上车,她就坐在后面,用力抓住阿公的衣服,用两只手臂给我妈做防护栏。” “送到医院的时候,脐带缠住了我的脖子,”他用一种很冷的音调发出一声轻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只能紧急剖腹产,我妈说,如果当时再晚一点到医院,我可能就是一个足月的死胎。” “所以,我们一家都很感谢阿婆和阿公。如果没有他们,说不定,我和我妈,一尸两命。” 他说完,扒拉火堆的动作也停下,似乎做了一个绵长的深呼吸,才用和刚才一样冷静到不可思议的语气说。 “好了,故事讲完了,回去睡觉。” 许星不想走,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状态不对,她垂眸,看见他搭在膝盖上的手似乎在发抖,但很快又停下。 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于是盯着看了一会儿,发现他真的在发抖。 她睫毛上下扇动,怎么,他很冷吗? 鬼使神差的,她伸手握住了温峋搭在膝盖上的手。 ?? 第78章 她趴在他腿上睡着了 温峋一惊,猛地将手抽出来。 回头,向来锐利的眼如同一潭死水,静悄悄的,毫无情绪。 许星怔愣地看着他,温峋又不带情绪地说了一遍:“回去睡觉。”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心情不好,但她还是没动。 因为他的手很冰,掌心还有一层薄薄的冷汗。明明眼前就有一簇篝火,明明刚才他身上热烘烘的,却在一瞬间降至冰点。 许星转过身去,伸长了手臂,张开五指,手掌的方向冲着篝火,烤了一会儿,感觉到自己掌心暖融融的,又收回来。 温峋冷漠地看着她的一系列小动作,莫名有些烦躁,正准备起身将她强硬地拖回去,手突然被握住。 许星把自己烤暖了的小手放进他掌心,另一只手则垫着他的手背,夹三明治一样把他的手夹住。 温峋怔住,下意识想抽离,却被她阻止。 她抬头,笑着说:“我的手烤暖和了,给你也暖暖就不怕冷了。” “嚓——嚓——” 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条细细的缝,不长也不多,只有一点点。 好像是那死水一样的湖面,被人丢了一颗米粒大的小石子进去,狂风也不能掀动分毫的湖面,轻轻震荡了一下。 温峋克制的、冷静的呼吸渐渐恢复,滞留的血液开始循环,在他身体里流动,一同带来的还有他刚刚消失殆尽的体温。 许星见他面色冷淡,漆黑深长的眼不带情绪,似乎还滞留在黑色沼泽里,唇线紧抿,不声不响看着她。 本能有时候是一件很奇怪的东西,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趴在了温峋的腿上。 袖子被她卷下来,温峋的手被她塞进袖子里,她就在里面握着他。 另一只手覆在他小臂上,她就趴在自己的小臂上,源源不断地体温透过两层面料传递给他。 风声,水生,虫鸣鸟叫和柴火燃烧的噼里啪啦声在寂静的夜里愈发明显。 哦,还有她自己的心跳声。 继狂傲,目空一切,吊儿郎当,暴戾残酷,心细如发,温柔耐心的温峋之后,她今晚又看到了如死水一般平静,克制的温峋。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峋被迫离家出走的情绪终于回来,他的手还被许星压着。 而她,已经趴在他腿上睡着了。 温峋仰头看天,星星还在闪烁,他深吸一口气,想抽烟,很想。 他下意识伸手摸兜,没摸到烟,只摸到两根棒棒糖。 他垂眸,看了一眼在自己趴在自己腿上睡着的姑娘,轻轻叹气,小心翼翼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被她护住的小臂和手掌似乎更暖和一些,沾了她暖融融的体温,连心口也暖了起来。 他剥了一根棒棒糖放进嘴里,是酸酸甜甜的草莓味。 大掌放在她后背,像哄小孩一样,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着。 许久之后,他终于轻笑一声,放低了声音:“睡吧,傻姑娘。” 趴在他腿上的傻姑娘,悄悄弯了唇角,他抽手臂的时候,她就醒了,只是想赖着他而已。 而且,她才不傻,谁家傻姑娘能借身份之便行私欲之利? - 下午收拾完营地,一班又浩浩荡荡上车回丹里。 朱慧慧和许星坐一起,逮着她说悄悄话。 “老实说,你昨天晚上和温教官做什么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早上是从他帐篷里出来的。” 许星惊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六点就回帐篷了,大家都八点过了才陆陆续续起床。] 朱慧慧:“我昨天晚上半夜醒来发现你不在,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出去找你突然听到温教官的声音。我就猜你找他去了,今天早上你进来的时候我醒了一下。” “一点到六点,你和他在外面坐一夜?放屁吧,你肯定跑他帐篷里去睡觉了。” 许星嘿嘿一笑:[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我做噩梦吓醒就去找他了,和他聊天聊着聊着就睡着了,然后他就把我抱回帐篷里睡了。] 许星:[他的帐篷里是折叠式的行军床,不是睡袋!我一觉睡到六点,还是他叫醒我的。] 朱慧慧羡慕得牙酸:“你睡他的床,那他睡哪儿?” 许星:[小马扎上坐了一夜……] 朱慧慧:“……” 朱慧慧酸得把头扭到一边去,给许星发消息:[这他妈的就是明目张胆的偏爱!!!为什么你的暗恋这么甜?!小说里都是酸酸涩涩的!] 许星偷笑,确实,她耍赖要给他暖手,他就真让她牵了一整晚。 嗯,好像是有点甜。 露营结束之后,许星就不再去学校上课,她将所有的重点都放在了画画上面。 赵青青几人大概死不承认是她们自己搞事,赵丽蓉也没办法,只能压下来。但都和她无关了,反正短时间内见不到她们。 不过她回去之后的某天中午,小胖神秘兮兮问她温峋是不是发大财了。 许星一脸懵逼,她和温峋出门的时间一样,全程都在对方眼皮子底下,他上哪儿去发大财? 难道这次赵老师请顾问的经费给得很高? 黄毛结束手上的活儿也凑过来:“许星,真不是我们瞎猜,我那天上网的时候无聊翻了一下浏览记录,看见好多搞古董交易的网站。还有什么古董修复机构。” 黄毛:“我们仨都没搜过这玩意儿,那不就只能是峋哥搜索的?” 小胖:“对对对,所以我们猜,峋哥是不是在哪儿挖到古董了,准备出手啊?他难道不开纹身店,准备去倒腾古玩了?” 黄毛很忧伤:“这不行啊,我们又没峋哥见识多,容易被人骗。而且还没本钱,搞不起古玩啊。” 许星:“???” 这都是些什么鬼? 许星:[难道就不能是他家传的宝贝?] 小胖恍然:“哦,也对!但峋哥为什么要变卖家传宝贝?难道他遇到什么需要用钱解决的麻烦事了?” 许星也莫名其妙:[不能吧,他挺正常的呀。] “都围在这儿干嘛呢?”就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许星,过来。” 许星赶紧把备忘录上的字删干净,给小胖和黄毛递了一个眼神,俩人表示收到,会好好注意温峋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她过去,温峋直接丢了两本书给她,低头一看。 《a综合格斗入门教程》 《a综合格斗实战训练全书》 许星:“……” ?? 第79章 温峋这个水性杨花的狗东西! 丹里自从不能产煤之后,逐渐落后成一个很偏僻的小镇,镇上没有品牌连锁酒店,连像样点的宾馆都屈指可数,很多都是自建房改造的。 杨柳巷在镇西,温峋早上跑步的路线是自西向东围绕小镇主干道跑一圈,大概二十公里,一个半小时左右。 不过因为要带着许星跑,温峋的二十公里垂直下降至三公里。 三公里,他连汗都没出就跑完了。但对于许星来说那就是要了命了。 十一月,清晨六点,三公里醒觉,许星跑得喉咙管像插了两把刀子,肺管子都快被撕裂了。 就这,那混蛋还在说:“保持呼吸节奏,一二一二,别大喘气!” 不行,她保持不了,她要大喘气。 “跑不动就慢跑,但不许停下来走路,停了你就不想跑了。快点,跑起来!” 许星要哭了,她不行了,她的脚已经提不起来了,她现在就想躺在地上! 但也只是想想,温峋拎着她的后领子,他走路,她小跑。 边走边叨叨:“这都几天了,还这个鬼样子。就你这体能,遇到抢劫的都只能站着让人抢。” 许星累得跟死狗一样,又想耍赖往他身上倒。 温峋立马让开:“大姑娘家家,跑步就好好跑步,东倒西歪的像什么样子?” 许星:“……” 街边一家小宾馆位于四楼,窗户打开刚好就是温峋带许星跑步的那条街。 “不行,那当兵的把目标看得太紧了。这个月每天早上都带她跑步,两人就住对面。目标还不去上学,一直在家,下不了手。” “等,老子就不信他天天都围着那女的转。一个小屁孩,还看那么紧,有病!” 房间里一共四人。 小眼镜站在窗边挑开一条缝儿观察,三角眼在一旁抽烟。还有一个刀疤和短发女。 刚才发话的是刀疤,短发女在嚼泡泡糖,她努嘴吹了一个泡泡又收回去。 “兵哥哥还挺帅,对我的胃口。” 三角眼睨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他妈能不能别发骚!这种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是干嘛的,你他妈想进去,别拉着大家!” 短发女眨眼,嬉笑着:“不能哦。他当然能看出我想勾引他啊,他又不瞎。” 三角眼:“你……” 小眼镜:“行了,少说两句。这些人都他妈属鹰的,老三和我暴露过,不能再出现了。老二老四,你们想办法去纹身店打探一下情况。” 刀疤抿唇:“我不行,太容易引起他的警觉了,老四去。” 短发女扬唇一笑:“好嘞!老娘脱光光了给他纹!” 已经带着许星跑出去一段距离的温峋猛然回头,鹰隼般的视线直直钉向四人所在的房间窗户。 “艹!”小眼镜赶紧把手指收回来,把窗帘缝遮住,“太他妈警觉了,多盯了一会儿就被他察觉到。这人以前不是一般的兵,太锐利了。” 三角眼已经有些疑虑:“他那么警觉,咱们能得手吗?” 小眼镜咬牙:“不能也得能,那妞太值钱了。老子就是和他耗,也得把他耗走。” 温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最近有人在盯着他,刚刚那种感觉又来了。 他下意识转头,想要搜寻目标,但什么都找不到。 可那种在枪林弹雨里九死一生练就的直觉不会出错,看来以后不能在这条路上跑了。 差点被发现的小眼镜也有一样的想法:“这儿不能住下去了,今天就换宾馆。” - 经过一个周的带跑,许星终于跑进了20分钟,六点二十到家,休息十五分钟。 休息期间许星跟死狗一样瘫在里间的沙发上,温峋就蹲在地上给她按摩小腿,帮她放松。 但他手劲大,按得她龇牙咧嘴,时常用另一只脚去踢他。 结果他跟堵墙似的,踹都踹不动。 十五分钟休息结束,又开始练军体拳。 踢,打,勾,砍,顶,砸,撩,绊,锁……得来好几十遍。 温峋一巴掌拍在她的手上:“怎么回事,软绵绵的?给谁挠痒痒呢?用力!” “……左手抓收于腰间,挥动右臂屈肘往左下猛砸!用力!再用力!” “错了,拳心向上!” “……打空气呢你?”温峋站在她前面,“来,把我当许志舒,往我身上打。” 许星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不行,你太帅了,下不去手。” 温峋:“……” 第二天,小胖六点二十就被温峋的电话吵醒:“给你十五分钟,到阿婆家后堂。” 小胖还以为杨萍萍出事了,气喘吁吁跑过来,挨了一早上的打,拿了五十块钱挨打工资。 此后,小胖三人就成了许星的陪练,亲眼见证温柔娇弱乖乖女变成暴力发泄母老虎。 温峋对此十分满意。 一晃十一月底,许星的跑步路程从3公里提高到五公里,基本保证能跑进25分钟,格斗技巧撂倒三个小胖不是问题。 随着时间的推移,联考很快就要开始,许星进入忙碌的备战状态。 以及温峋的纹身店来了一个比胡女士还要放浪形骸的短发女孩,大冬天的不仅穿低胸还露腿。 许星气得牙痒痒,一到画速写的时间就跑纹身店窝着,美其名曰写生,实则监视各路对温峋不怀好心的人! 这会儿,短发女趴在里间的电脑桌上,手掌撑着下巴,跟头饥渴的狼似的盯着温峋。 还特意用手指在自己的大腿根绕了一圈,语气暧昧:“我呀,要纹在这儿,蛇头在三角区,看起来像要进去,蛇尾在屁股下面。” 温峋坐在前脑前,嘴里含着棒棒糖,神情冷淡,漆黑深长的眼毫无波澜:“滚吧,后天下午三点过来。” 短发女怔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温老板,这么冷淡啊?”细长的手指眼看就要攀上温峋的肩。 “你他妈敢碰老子一下,手给你剁了!”男人声音肃冷,不耐,透着丝丝缕缕的杀意。 短发女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然后尴尬地收回。或许是做贼心虚,心里有些颤巍巍的。 许星坐在收银台,低头偷笑,不气了。 甚至在心里小声骂了一句:活该!剁了得了。 她发现,温峋虽然凶,但对正常客人都还是挺客气的。不过对胡女士,短发女这种对面,异常不留情面。 她正开心,门口传来一阵娇媚的声音:“哟,我们许星妹妹这是要当老板娘了?” 这声音…… 许星抬头,胡女士笑得跟朵花儿一样。 许星:“……” 这都是什么狗日子! 温峋这个水性杨花的狗东西! ?? 第80章 他好恶毒,她好喜欢 由于胡女士的加入,战局一时间变得有些混乱。 但混乱仅存在于胡女士和短发女之间,许星偷偷看了温峋一眼,发现他一个眼神都没给正剑拔弩张的两人。 而胡女士那句“老板娘”让她有点开心,再加上她和胡女士相对熟悉,所以她希望胡女士能赢。 她拿起画板,唰唰唰画了两个女人争风吃醋的名场面,然后拍照,发给温峋。 许星:[图片。] 许星:[你有没有觉得,她们俩这样,好像两只打架的老母鸡?] 温峋正在改短发女要纹在大腿根的那条蛇,手机震动,他并没有管,但眼神瞥到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他伸手捞了过来。 然后,蓦地笑了出来。 两个女人突然停止了阴阳怪气的问候,齐刷刷看向正在发笑的人。 许星也抬头看了一眼,他眉眼间的凌厉和寒冷退却,染了愉悦的笑意,眼尾上挑,带了点痞气。 张扬,狂傲,却真心实意的笑。 他往后一仰,靠在老板椅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要问候滚出去问候,老子这儿不是鸡圈,欣赏不来母鸡打架。” 许星:“……” 她用速写本遮住自己,笑得两只肩膀都在打颤。 怎么办,他好恶毒,她好喜欢。 胡女士狠狠瞪了短发女一眼,将自己的包往沙发上一丢:“温老板,马上六点了,我预约的补色是不是该开始了?” 温峋:“嗯。” 短发女对胡女士投去轻蔑的目光,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随后离开。 路过许星的时候,又仔细看了她一眼,嘴角挑起意味不明的笑。 温峋起身,刚好看见那收了一半的笑容。 他拧眉,视线落在扬着唇,认真画画的小姑娘身上。 最近这段时间他没了那种被人盯着的直觉,戒心比之前弱了一点,但就在刚才,那种感觉异常强烈。 他抿唇:“杨岱!” 瘦马猴手里没活儿,正在刷短视频,一听见温峋叫他,立马关了手机站起来。 “峋哥,怎么了?” 温峋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压低了声音吩咐他:“盯紧刚才那女的,看她去哪儿。跟得隐蔽点,别被发现了。如果跟丢了,不用找,直接回来。” 瘦马猴的脑袋瓜“嘭”一声炸开了,懵懵的,云里雾里的,用一种非常震惊的表情看着温峋。 温峋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瞎想什么呢?赶紧去!” 瘦马猴连连点头,一溜小跑出了门,顶着小寒风,不仅不冷,还兴奋得不得了。 然后,他边躲边在三人小群里发消息:[卧槽!兄弟们,这回真不是我吹,铁树真开花了!] 另外两人还在工作,没有回他的消息,但并不能阻止他分享八卦的心思。 猴子:[真他妈神了!峋哥居然让我跟着这个月总是来撩他的那个短发女!] 猴子:[还让我打探到她住哪儿,还让我隐蔽点!我去,我去!他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儿啊?!] 猴子:[我打赌,峋哥绝对对她有意思!他就是端着,不好意思和人说。] 黄毛在进去之前手机快没电了,就放在收银台处充电,这会儿手机不停震动,震得许星还以为有人给他打电话,于是转头看了一眼。 微信通知显示的文字不全,许星只能看到前面一句话,断断续续的,但不妨碍她将这些信息连起来。 十一月底的南方没有北方那么冷,店里空调开得低,门没关严实,丝丝缕缕的凉风顺着门缝挤进来。 本子上的画,画了一半,笔尖断了,她呆坐在原地好半天。 温峋还在给胡女士补色。 胡女士依旧喜欢和他闲聊:“诶,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好几个大婶神色焦急的说要去市里。从这儿去市里可不近,班车车次又没到,正围在那儿打车呢。说是自己的女儿去市里工作之后,电话死活打不通,后来还直接关机了。看起来又气又担心的。” 温峋很少在纹身的时候聊天,但这次他居然和胡女士聊上了。 “几个?” “嗯,五六个的样子吧。总不能五六个都是一个娃的妈。不过这事儿也挺奇怪的,再怎么着也不能不接电话不回消息吧?”胡女士闭着眼睛,想了想,得出结论,“怕不是进了什么传销组织?被人给控制了?” 温峋眼里闪过厉色,敏感的神经被挑动:“你过来的时候,她们上车了吗?” “没,还在和司机讨价还价。”胡女士惊叹一声,突然笑起来,“诶,难得今天冷漠的温老板这么热情啊?怎么,在我的强烈攻势下,终于扛不住了?” 许星收起画本,离开了纹身店。 心里闷得厉害,澄澈的鹿眼里是明晃晃的失落。 回去之后她一直在画画,她强迫自己全身心投入设计素描上,好像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挤压掉下午在黄毛手机上看到的那几条 消息。 温峋补完色出来,许星已经走了,他有些奇怪,她居然没和他打招呼,连条告知的消息也没有。 不过他也没多想,毕竟画画比较重要。 瘦马猴回来了,温峋压着他的脖子往电脑间走,小声问:“跟到哪儿了?” 瘦马猴有些惭愧的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峋哥,我跟丢了。” 温峋挑眉,缓缓勾起唇角,漆黑深长的眼里透着狠意。 瘦马猴离他近,立马感受到他气场的波动,心下一惊,心想,完蛋了,他不会又要被按在冰窟窿里了吧? 温峋掐着他的后脖颈,把他按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压迫力极强。 “好好说,你都跟着她去了哪儿?在哪儿跟丢的?” 瘦马猴咽了口唾沫,心慌得一匹,将他的跟踪历程说了一遍。 “……就北巷口那儿,我就看了一下手机,一抬头,人就没了。”他说完,觉得哪里怪怪的,用手指抠了抠太阳穴的位置,“峋哥,我怎么感觉她在带我兜圈子呢?” 温峋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轻飘飘丢下一句话:“傻逼,人家就是在带你兜圈子。” 瘦马猴:“啊?” 他愣了一会儿,猛地跳起来,满脸不可置信:“卧槽!我被她发现了?!” 温峋低头打字,不咸不淡地:“嗯。” “啊……”他有些失魂落魄,觉得很愧疚,他峋哥的终身大事居然被他搞砸了。 他垂着头,正想着怎么祈求原谅,好像又有哪里怪怪的。 正想说话,抬头就看见温峋抿着嘴角,快速打字。 他总算觉得哪里不对了! 他把事情搞砸了,他峋哥居然还这么好脾气!?不应该照屁股后面给他来一脚吗? 然后,十几年没机灵过的人突然灵光一闪,喃喃问:“峋哥,你早知道我会被她甩?” 温峋收了手机,看着眼前的小智障,哂笑:“嗯。” 瘦马猴:“……” 温峋:“挺好,她要是不甩了你,老子还得亲自跑一趟。”他弯腰,拍了拍瘦马猴的脸,“行了,回去吧,没你事儿了。” 瘦马猴:“……” 手机震动一下,有人回了他消息:[?] [什么人贩子?什么案子?你从哪儿知道的?之前我三顾茅庐请你都请不动,这会儿怎么这么主动了?] 温峋挑眉,漆黑的眼冰冷肃杀:[因为他们把主意打到丹里,打到我家姑娘身上了。] ?? 第81章 温峋的耳朵擦着她 温峋:[有个不知道是人贩子还是什么的犯罪团伙在丹里,如果我没猜错,丹里已经有几户人家的女儿被拐了。具体拐到哪儿了不知道,这个得抓到人之后你们来问。] 温峋:[这个团队具体几个人目前也不清楚,不出意外的话,我已经见过他们3个人了。两个离得比较远,看不清长相。另一个,我可以给你画像,你自己去系统内部对比,看有没有被通缉。] 温峋:[这次抓捕我会亲自参与,但前提是你得派人时刻保护我家姑娘,尤其是我不在的时候。人抓到之后,功劳是你们的,我的名字也不必出现在你的结案报告上。] 酒囊饭袋:[?] 酒囊饭袋:[什么人贩子?什么犯罪团伙?你从哪儿知道的?之前我三顾茅庐请你都请不动,这会儿怎么这么主动了?] 温峋:[因为他们把主意打到丹里,打到我家姑娘身上了。] 温峋:[具体哪几家姑娘被拐了,我明天给你名单。你自己去查一下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想好了给我答复。] 回完消息,温峋出了店门,往对面走去。 杨萍萍烤着电暖炉,边看电视边守水果摊。 “阿婆,星星在楼上吗?” 杨萍萍抬头,笑得和蔼:“在呢,下午回来就没下来过,应该在画画,你上去看看。” 温峋点头,走了两步又停下:“阿婆,天冷了,晚上也没什么人,您别总守大晚上。早点关门上楼休息。” 杨萍萍嘴上应着,身体没动:“我在楼下也能休息,晚上多多少少还是有几个人的。” 温峋说不过她,只能无奈地笑笑:“那以后我早点关门过来给你守,你去休息。” “那哪行!你那纹身店人多,哪能说关门就关门。”她说着,起身,到里间去端了一盘水果出来,“刚好你要上去就给星星送上去,那孩子天天画到大半夜,也累。” “嗯。我先上去了。” - 之前的杂物间被杨萍萍收拾干净,现在成了许星的小画室。 小画室里没有装空调,但开了一个小小的暖风机。许星在画设计素描,樱花笔,秀丽笔,马克笔散了一堆。 她戴着耳机,低着头,手机屏幕上是宋婕的小半边脸,两人都安安静静的。 她的黑色毛衣有些大,毛绒绒的。因为瘦,背上两片蝴蝶骨将毛衣撑起两个小小的凸起。领口上方一截细白的脖颈,在黑色衬托下,莫名勾人。 她画得认真,没注意到他的到来,温峋也放轻了脚步,尽量不打扰到她。 然后在她身边蹲下,伸手去摘她的耳机。 手指刚碰到她的耳朵,许星就跟被人炸了祖坟似的吓得画板、笔、手机一起飞出去,她也跟小炸弹似的往旁边飞。 小凳子被这突如其来一边倒的重量压弯了一条腿,想要从许星屁股底下溜走。 就在她差点一屁股墩坐在地上的时候,腰间忽地被人一揽,她整个人也跟着那力道往前倒。 脸上惊恐的表情还没变,整个人已经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环在腰间的手将她抱得很紧,她下巴靠在温峋肩膀上,温峋的耳朵擦着她。 惊恐还没下去,心动陡然而至,相贴在一起的耳朵开始发红发烫。 她的手软绵绵架在温峋手臂上,整个人都傻了,忘了呼吸。 低沉磁性的笑在许星耳边炸开,脖颈处传来他灼热的呼吸,烫得她背脊发麻,小小瑟缩一下。 “怎么这么胆小,摘个耳机能吓成这样?” 温峋跪在地上,一手抱着许星,一手护着果盘。 他伸长了手臂将果盘放在许星放画材的桌子上,正想把许星放下来,突然听到一声轻轻的抽泣。 许星下午匆匆逃回来之后,就一直压抑着情绪。 刚开始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温峋让杨岱跟着短发女,要知道她的住址,要看她在干吗,杨岱说温峋肯定对她有意思,肯定喜欢人家。 越想越心酸,越想越难过,鼻尖酸得想哭,但她又不想让自己这么没出息。 于是疯狂画画,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摈弃在外。 但她还是没出息,他一出现,一个抱抱,一声轻笑,一句玩笑话,就让她压抑着的委屈和酸涩瞬间炸开。 她趴在他肩头,眼眶蓦然变红,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出来。 她好想现在就长大,好想现在就告诉他,她很喜欢他,可不可以不要看别人,不要喜欢别人,也试着喜欢一下她。 温峋不知道她敏感脆弱的小心思,听见抽泣声,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威力这么大?直接把人给吓哭了? 温峋赶紧把她的小板凳摆正,把人放在凳子上,也摆正,自己蹲在她面前,非常茫然地问:“我吓着你了?” 许星垂着头,手放在腿上,两根手指转圈圈似的搅来搅去,金豆豆一滴接一滴砸在手背上。 然后温峋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反正她不能说出真正的原因,他又给她找了借口,那就顺着他给的台阶下吧。 温峋简直哭笑不得,摘个耳机而已能把人吓成这样。 炙热干净的大掌托住许星脸颊,强迫她把头抬起。对面的小姑娘眼眶红彤彤的,鼻尖都红了,像被欺负过头了的小猫咪,又可怜又可爱。 水盈盈的眸子还有些怨怼,似乎是怪他搞突然袭击。 温峋笑得无奈,两只手都捧住了她的脸,大拇指左右开弓,擦去她脸上的泪。 “怎么跟猫似的,胆子这么小?脸都哭花了。”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言语间的温柔,是对她的妥协。 听他轻柔的话语,许星又憋不住了,眼泪流得比刚才更凶。 她不想哭的,但泪腺好像不受她控制,心尖酸得发涩,鼻尖也酸。 她伸手扯了扯温峋的衣袖。 温峋:“嗯?” 许星顶着哭红的眼睛看他,朝他撒娇:“抱抱。” 温峋:“……” 面前的姑娘又乖又软,哭起来娇气得要命,天生就是来软他心肠的,让他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向来痞气不羁的人,只能软着眼,含着笑,乖乖上前,把姑娘搂住。 “行行行,抱抱抱。大姑娘家家的,怎么比猫儿还娇气?”边说边拍她的背,是一副哄人的姿态。 不过转念一想,姑娘家,不就是应该娇娇的吗? 许星靠在他肩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缓了好一会儿才把酸气四溢的情绪缓过来。 但还是舍不得放开。 杨萍萍想上楼拿个东西,刚从楼梯口冒头,就看见斜对角杂物间里抱在一起的两人。 小老太太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又偷偷摸摸下楼了。 至于要拿什么,害,不重要,卖水果比较重要。 等许星情绪缓和一些之后,温峋才拍着她的背开口:“哭完了帮峋哥一个忙,很重要。” 许星抽了抽鼻子,不舍地放开他的脖子,红着眼睛问他:“什么?” 温峋正色起来:“帮我画一张肖像,最近经常来我店里的那个短发女人,”他怕许星分不清,加重了特征,“就是今天下午要在屁股底下纹条蛇,被你说像只老母鸡那个。” 许星:“……” ?? 第82章 拇指蹭了蹭她唇边 许星刚刚收住的眼泪,因为温峋一句话又跟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哗啦啦往下流。 杨岱说得没错,他果然对那个短发女有意思。 要不然怎么能求到她这儿来?让她画肖像?有那时间,干嘛不直接装个监控,对着人家拍! 许星心里又酸又涩,闷得不像话,她抽泣着转过身,给温峋一个冷漠的背影。 温峋:“???” 又怎么回事?刚才不是都哄好了吗?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从前方递过来一张纸,也没等他接,直接丢在地上。 他捡起来看了一眼:[不画!我还有那么多作业,才没有时间画她!] 温峋没想到自己居然被拒绝了,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漆黑深长的眼有几分不解。 他站起来,走到许星面前,蹲下。 许星不想看见他,又想跑,被温峋抓住胳膊,禁锢在原地。 “你跑什么跑?老子惹你了?一天到晚哭个没完了是吧?坐好,抬头!” 他声音低沉,带了点严厉和不耐,皱着眉,眸光凌厉。 许星咬着唇,故意跟他作对似的把头垂得更低,手指绞着毛衣下摆,把毛衣还算细密的针脚全都撑开。 自暴自弃地想,她就是娇气,就是哭个没完怎么了? 反正他也不喜欢她,管她干嘛呀? 温峋大掌握住许星绞毛衣的两只手,不让她再乱动:“再绞,你这手指都快从毛衣洞里钻出来了!好好说,又在耍什么小孩子脾气?” 小孩子,小孩子……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没用的小孩子! 所以他才喜欢那种大胆又放荡的人吗? 温峋也来了脾气,语气更加生硬:“遇到事情不解决,光哭有什么用?!听着,我他妈现在没时间在这儿和你耗,给你半分钟,要说就说,不说拉倒!” 说完,他一手握着她的两只手,另一只手抬起,看着手表,读秒。 “1,2,3,4……19,20……” 许星没想到,他真在给她计时,又气又难过,可又舍不得他走。 在他数到28的时候,终于用拇指蹭了一下他的手腕,很轻,像羽毛拂过。 温峋喉间一滞,停了下来,手腕被她蹭过的地方,突然泛起酥酥麻麻的痒。 许星挣了挣,示意他松手,随意捞起一支马克笔,拿过边上的速写本,写字:[你有女朋友以后,还会对我好吗?] 写女朋友三个字的时候,她的心都在抖。 她不敢说你能不能别喜欢那个人,只能旁敲侧击问他。 温峋:“???” 他有女朋友他怎么不知道? 面前的姑娘依旧低着头,唇瓣咬得死紧,他拧眉,拇指蹭了蹭她唇边。 “松口,一会儿该咬破了。” 他指腹有薄薄的茧子,蹭得许星心尖一颤,下意识松开了咬着唇瓣的牙齿。 又听面前的人问:“你以为我找你画画是因为喜欢她?” 许星呼吸一滞,鼻尖泛酸,好半晌,沉默地点点头。 温峋:“……” 这他妈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他抬手给了许星一脑崩,没好气道:“你当老子眼瞎吗?” “你自己都说她像一只打架的老母鸡,”温峋真是被面前这颗傻蛋的脑回路气笑了,凌厉的眉眼都浮现出无奈的神色,“我能看上她?是我吃饱了撑的,还是你在侮辱老子?嗯?” 许星怔住,喉咙突然哽了一下,嗯? 嗯?嗯?嗯? 不是吗? 不喜欢吗? 她眨了眨眼睛,一滴眼泪突然砸在温峋手背上。 刚滴下来的眼泪还有点热,温峋心口莫名被烫了一下,敏感的神经突然被挑动。 联想许星的反应,他微微拧了眉,莫名涌上一阵不安,他收了所有情绪,定定看着许星。 漆黑的眼有些疑惑,还有点不可置信。 温峋抿唇,他不愿意往那个方向想,但必须确定许星对他,只有感激和对亲人的依赖,再多一分都得切断。 “许星,抬头,看着我。” 许星一晚上又悲又喜,还没从温峋的回答里高兴起来,就听到他严肃的冷冰冰的声音。 她心里蓦地一慌,背脊都绷紧了,小小咽了口唾沫。 温峋的洞察力敏锐得可怕,稍微一点情绪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但如果一直躲着又会显得她做贼心虚,只能在他的凝视中缓缓抬头。 果然如她所料,那双漆黑的眼,如鹰一般,似乎想要将她的灵魂看穿。 即便是冬天,他依旧留着寸头,眉骨张扬,一双眼睛深邃幽冷,带着强大的威压。 他蹲在她面前,下颌线绷紧,一字一句问:“我是谁?” 许星愣住,下意识回:“温峋。” 他又问:“对你而言,我的身份。” 依旧是硬邦邦的语气,不容置疑,不带丝毫商量的余地。 许星想逃避,想抿唇,但又怕被他看出来,只能强迫自己直视他,轻轻启唇,说出她最不想说的那两个字:“哥哥。” 或许是因为她哭过,眼睛里水雾还未散去,水盈盈的眸子除了伤感以外,瞧不出其他情绪。 但温峋依旧拧着眉,双眸盯死她的脸,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情绪的变化。 “为什么哭?因为你觉得我有喜欢的人?” 许星心尖狠狠一跳,慌得要命,她现在有点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感觉,全身都绷紧了。 他太敏锐,几乎看穿她的心思。而他现在的态度,她保证,但凡她说错一个字,温峋能立马和她划清界限。 她强迫在自己冷静,脑子疯狂转动,一定要找一个看起来无懈可击的理由。 她看不见自己的脸,不知道因为紧张小巧的下巴都绷紧了,眼眶里甚至闪过心虚。 温峋的心瞬间凉了半截,他咬着牙,寒气逼人:“说话!” 许星肩膀一抖,心慌地看着他,断断续续说:“我怕你有了嫂……嫂嫂以后就不管我了。” “我……我没了妈妈,也没爸爸,”她好像找到一个绝佳的借口,她对他的占有不是因为喜欢,是对亲人的渴求,“外婆很好,也很关心我。可是……可是给我出气的是你,教我锻炼的人是你,接我上下学,给我送饭的是你。我怕你有嫂嫂以后,就觉得……觉得我是一个麻烦……” 她说着好像真的被人嫌弃了似的,咧着嘴,又哭出来。 “我怕你把我这个麻烦丢掉……就像,就像许志舒一样,只是想要我的心脏。”她抬手用手臂遮住眼睛,抽气声却一直不断,终于说,“我不想再被人丢掉了……” “你就算要丢掉我,也等我长大好不好……” ?? 第83章 总之,今晚,她失误了 温峋怔住,心疼的同时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别的情绪就好。 他这样的人,有了软肋就容易被人抓住,他能保证自己有能耐保护人,但不能保证他能在软肋需要的时候时时刻刻在身边。 他或许也不能从许星细枝末节的情绪里推断出什么,也或许是他想多了。 但又不得不谨慎,既然不确定,就加深许星的心理印象,将他的身份在她心里烙平。 若是以前,他或许会摸摸她的头,或者抱着她哄一哄,但现在他只是蹲在她面前,放缓了声音。 “不会。我不会有女朋友,你不会有嫂嫂。我也不会觉得你是个麻烦,更不会丢掉你。你可以永远把我当成哥哥,当成你的家人。我也会和阿婆一样,看着你长大,上学,工作,嫁人。” 许星的眼泪突然涌得更凶,好在她提前挡住了眼睛,汹涌的水汽都洇在了衣袖上,温峋看不到。 就在温峋说出看着她嫁人的那一刻,她清晰而确定地意识到—— 她对温峋而言,永远只是长不大的小妹妹。 他只是看她可怜,所以把她放在身边护着。 她抽着气,点头,逼迫自己回答他:“我知道。” 她听见温峋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说:“好了,别哭了。找你画像是真的有正事。” 许星咬着牙,憋着口气,缓了一会儿把手拿开,却不太敢看他。 可能是因为太狼狈,太丢脸了,也可能是怕他看出她在说谎。 “什么事?” 温峋抽了一张卫生纸给她擦眼泪:“还记得露营的时候找你和朱慧慧打听的那两个男人吗?” 许星怔住,点头。 “我当时和你们说离那两人远点,他们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同样,今天下午那个女的也是,我怀疑他们可能是一伙儿的,到丹里应该有一段时间了,他们来了之后有好几个女孩和家里断了联系。我有点怀疑他们的身份,所以才叫你画像。” 温峋看着许星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心软,声也软,“她走的时候看你了,眼神很不好,我直觉有危险。”他认真起来,瞳孔漆黑,专注,“所以,在没有明确他们的身份之前,你乖乖在家,不要乱跑。” 许星微讶地张着嘴,压根没想到事情的走向是这样的。 更没想到,那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眼镜男和放浪大胆的短发女是一伙儿的,还有可能是犯罪团伙。 还有就是觉得自己亏了,情绪差点没收住,被温峋察觉到。 不仅如此,还让他划清了界限,明明白白告诉她,她的位置。 她真的亏死了! 还有些生气,不知道是气自己蠢,还是气他太敏锐,或者气瘦马猴脑洞开太大,误导了她。 总之,今晚,她失误了。 她别扭地抢过温峋手里的纸,叠了叠,擤鼻涕。 擤完后用手一团,扔进垃圾桶:“知道了,明天周日,画完给你。” 温峋彻底放下心来:“嗯,你画吧,我先回去了。” 等他彻底离开,许星才捧起自己的手机回消息:[小婕,我完了,差点就被他发现,只是差点他都和我划清界限。] 她和宋婕的视频一直没断。 她一只耳机被温峋摘掉,另一只还在,刚才发生的事,宋婕全听见了。 宋婕:“所以,你和他说了什么,他打消疑虑了?” 许星:[我说我怕他觉得我是麻烦,怕被他丢掉。可他还是不太信,我藏不住事,总有一天会被他发现的。] 宋婕还算乐观:“没事没事,你都藏了那么久才让他发现一点点端倪,你要是一直保持情绪稳定不就好了?但现在最重要的是,真有人想打你的主意?” 许星:[我不知道。] 宋婕:“哎,别的不说,还是先听他的,乖乖在家别乱跑。” 宋婕刚说完,许星就收到一条消息,来自温峋。 [我最近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别来纹身店了,乖乖在家画画。] 许星回了个“嗯”,就没再说话。 - 第二天是周日,画室放假,许星也放假,刚好给温峋画像。 她记忆力好,默写头像是常有的事,更何况还是见过的。 不仅短发女,河边那两个也画了,晚上,温峋拿完画嘱咐了她一句早点睡就离开。 许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对面客厅的灯也一晚上没亮。 丹里警察局很小,一栋三层的主楼,两栋二层小楼,一小块广场就是警察局的全部,或者叫派出所更合适。 温峋拿了画像去所长办公室,扫描后传入系统,在内网查档案。 过了一会儿,所长,也就是温峋手机里的“酒囊饭袋”一声惊叫:“好家伙,还真有!” 温峋言简意赅:“谁?” 所长把电脑掉了个儿,指着屏幕上的纯狱风大头照:“三角眼,进过不止一次局子。多次行窃,入室抢劫,最后一次判了三年,去年春节才出来。” 温峋坐在所长办公室的皮椅上,长眉微挑,漆黑的瞳孔闪着嗜血的快意:“另外两个呢?” 身体里沉寂已久的血液似乎沸腾起来,他舔了舔后槽牙,手指轻轻敲击膝盖,犹如一头伺机而动的狼。 所长又搜索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有,不过也有可能是我这儿权限太低,查不到。市局应该可以。”说完,他有些不太乐意,“不过要是让市局插入,那这功劳不就平白无故让给他们了。” 温峋瞥他一眼,没说话,起身准备离开:“叫你的人别乱动,以免打草惊蛇。还有,保护好我家姑娘。” 刚出门,他就联系了程淮:[程淮,帮我查两个人,看看内部有没有记录。] 程淮第二天晚上才给他回消息:[有一个,短发女。就是我们五年前在西南边境破获的大型人口贩卖集团里的漏网之鱼,是个小人物。这些年一直不见踪迹,怎么,跑你那儿去了?] 温峋拧眉,但凡成体系的犯罪团伙,根基必然深。 五年前那次,光是渗透,收集线索就用了快两年,之后布防,制定作战计划又用了近两个月才基本铲除。 头目尽数落网,但外围的小鱼小虾漏掉了一两个,没想到短发女居然是其中一个。 而现在,他们又组成了一个小队,他不知道具体情况,不敢轻举妄动。 [嗯,想打许星主意,被我发现了。] 程淮:[我们和公安体系不一样,不方便插手,不过我可以让队长给你亮绿灯,你想要人力还是物力都没问题。] 温峋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回:[可别,老子可不想挨骂。我自己会解决,别让他知道。] 短发女按照约定的时间文完纹身之后,温峋也跟着消失了,对外宣称是接了一个大单,要去市里几天。 好几天不见人影,许星接连几天没看见对面的阳台的灯,失落不已。 已经12月3号了,她8号得去江都,9号去看考场,10号正式考试。 为考试准备的新颜料,炭笔,擦笔,可塑橡皮等工具到了,她得去快递点拿。 十二月,寒风猎猎,从家到快递点要走十来分钟,她九点结束设计课之后才出门,天已经完全黑了。 路上没什么人,路灯投到地上,只剩下直径一米左右的暖黄色小圈。 许星把小半张脸缩在棉服里,顶着小寒风往前走,寒风割在脸上,像刀子刮过。 到快递点取完快递回家的路上,有一个小巷子,就在她抱着颜料路过巷子口时,从黝黑的巷子深处伸出一只手。 手里拿着打湿的毛巾,用力捂住许星的口鼻。 许星惊恐地瞪大眼睛,手里的快递“砰”一声砸到地上。 ?? 第84章 我打不通她的电话 丹里很多年前产煤,产量不高,再加上周边镇子也到这边买煤,十几年后,丹里的煤被挖空了。 在杨萍萍的记忆里,丹里的煤能自产自销时,她也不过十来岁。 几十年过去,只留下一些空洞的隧道和废弃的工厂,在小镇北边的外郊,连着去省城的路。但因为路早就被运煤车轧烂,根本不会有人走那边。 许星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脚全被绑住了,嘴上贴着胶带,鼻尖全是灰尘的味道,混着寒风,吹得人直哆嗦。 周围漆黑,看不见一点光亮,她就像沉进漆黑的,看不见底的深海,冰冷的海水排山倒海朝她扑来,将她吞没。 她惊恐,害怕,茫然,想哭,想喊,想叫,却无能为力,像一只待宰的兔子。 她突然想起温峋说的话,眼镜男,三角眼,短发女,犯罪团伙……他们盯上了她。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在黑暗中响起“哒哒”的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叫老二把那几个女的先装车,我们今晚必须走。让老三把江都的那几个也装上车,到江都汇合后一起离开。通知那边,明天晚上十点交易,地点我到时候会发给他们。”男人停顿了一会儿,随后哼笑一声,言语里全是贪婪,“让他们准备好钱,这次是极品,少了七位数不卖。” “放心吧,早就说好了,”一个女人轻笑着说,“待会儿脱干净了拍几张照过去,价格还能翻一番。” 男人在黑暗里笑得猖狂:“准备好车,我们立马就走,等那老太婆反应过来报警了,就麻烦了。” 许星的心跟十二月的天一样,凉透了。 这两个声音她都认识,一个在河边问她们问题的眼镜男,一个是上个月经常跑温峋纹身店的短发女。 听他们的话,是要把她卖了,他们果然是人贩子。 房间的门被人推开,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手电筒的光照进来,许星眼睛被刺痛,侧头躲过。 眼镜男笑了一声:“小妹妹,醒了?” 他边说边走近许星,在她面前蹲下,手电筒的光直直打到她脸上,将她本就苍白的脸色照得更加惨白。 眼镜男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将她掰过来,看见一双红彤彤流着泪,惊惧不已的眼睛。 她的眼睛本就干净剔透,像装了漫天的星星。盛着眼泪的模样,更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她这副被欺负到了极致的模样,更加挑起男人的施暴欲。 眼镜男只感觉全身的热流都往一处涌去,浑身肌肉都绷紧了,咬牙低声骂了句“操”。 “要不是看在你值钱的份上,老子现在就办了你!” 许星害怕地往后缩,想逃离他的掌控,却被人更加用力地掐住下巴。 紧接着那人将手机丢在一旁,屏幕朝下,手电朝上,整间屋子被照亮。 许星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外套被人大力扯开,那人伸手去推她的毛衣。 她长这么大,失去了很多东西,甚至去了鬼门关一趟,但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害怕,恐惧。 恐惧到让她觉得死也不过如此。 她疯狂扭动自己的身体,想摆脱那冰冷的恶心的在她腰间游走的手,用捆住的双脚去踢,去踹。 眼镜男似乎被她的动作触怒了,抬手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许星被打得脸偏向一侧,耳朵嗡嗡作响,脸颊上火辣辣的疼。 模糊间,她听见男人说:“个小婊子,装什么清高!等老子把你卖了,你他妈不出一个月就没男人不行!老子今天不动你,乖乖让我摸几把,明天我让人给你找个好金主。” 音落,许星听见解皮带的声音,她绝望地往后退,可背后就是墙。 她很瘦,肩胛骨总是能把毛衣撑起两个小小的凸起,仿佛从她身体里长出的倒刺。 此刻,她多希望这两根凸起的刺能将背后的墙刺穿。 短发女适时提醒:“老大,差不多得了,不是说了不动她吗?” “这么值钱的货,老子当然舍不得动,但我也没说不能对着她爽一把。”他拉下裤链,嗓音急不可耐,“你去看老二准备好没有,帮一下他,我这儿完事儿了,带着她下去。” 短发女耸耸肩:“随便你吧。搞快点,虽然姓温的不在,他们那小破派出所也早就下班了,但谁知道姓温的会不会突然回来。” 短发女打着手电哼着歌离开,房间里只剩下眼镜男和许星。 许星闭着眼睛,想躲,被男人一把抓住头发,往后拽着,迫使她仰头:“躲什么躲,给老子把眼睛睁开!” 可不管对方怎么凌虐,她都紧紧闭着。 空气中传来让人不舒服的味道,她恶心得想吐。 - 温峋这两天什么事儿也没干,短发女文完纹身后,他就一直跟着她。 这伙儿人很谨慎,几天之内换了好几个地方,而且只有短发女和三角眼,其他两人不知所踪。 温峋跟了几天,总算等到他们在北边外郊废弃厂房接头。 跟过去发现只有两个人在,偷听完,才发现他们口中的老三,也就是三角眼,拉了新的货物去江都。 至于货物是什么,不言而喻。 他又转头,趁着夜色,沿着北边那条被煤车轧烂了的路,一路奔袭。 路烂的好处就在于,不管什么车,都跑不快,三角眼又刚走没多久,温峋很快缀在车尾后头。 看到车尾的瞬间,他就给市局打电话,表明自己的身份,并让他们注意一辆从西北口进入市里的面包车。 将车牌号报给对方后,他挂了电话。 奔袭30公里后,在路上看到一辆打着双闪的黑色小轿车——市局让地方派出所接应他的车。 在双方共同努力下,通过强大的天眼,锁定他们在江都的落脚点,但怕打草惊蛇,没有立即行动。 三角眼交接完货物,打了个电话,并没有立马离开。 温峋和市局的人接头,交换完目前他知道的所有信息,跟着讨论完布防计划,并监控对方在江都的落脚点,确定三角眼不会离开之后,才带了几个中用的,返程。 回程途中,接到邢一队队长的电话,对方言简意赅:“我们的人大致探查了一下,里面有八个人,加上新来的那个,一共九个。” “并且都非法持有枪械,里面关了多少人不清楚,但我估计不会少。如果按你所说,镇上还有三个,可能也持枪,我的人给你用……山旬,你自己小心。” 温峋:“嗯,老子辛辛苦苦给你们逮到的人,看住了。” 说完,挂了电话。 回程的路上,温峋莫名有些心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失去控制。 他缓了好一会儿没缓过来,心口,眉心突突直跳。 在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的时候,率先给许星打了一个电话。 直到电话自动挂断都没接。 不安的感觉骤然加重,他伸手拍了拍前方开车的人,冷着声音:“开快点。” 他又给杨萍萍打了一个电话,小老太太很快接起:“喂,小峋啊?你今晚回来不?” “今晚回来,”温峋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阿婆,星星呢?在家吗?我打不通她电话。” ?? 第85章 温峋心脏怦怦跳 “哦,星星出去拿快递了,说是买的颜料到了。” 温峋心里一跳,强烈的不安猛地缠绕他:“什么时候去的?去多久了?” 他的声音发紧,发涩,像拉满的弓。 “去了有一会儿了吧,应该快回来了,等她回来了,我让她打给你。” 温峋的不安和恐惧到了顶点,他甚至忘了礼貌,忘了回杨萍萍一声“好”,就匆匆挂断电话,打给所长。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温峋没有客套,单刀直入:“许星人呢?” 所长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懵了:“啊?” “我他妈问你人呢!” 温峋骤然大吼,身上暴戾气息四散。 和他坐一辆车经历过大大小小案件的市局刑警们都忍不住打了个颤。 “她她她……她不是在家吗?小……小马刚才还给我报告了。” 所长被温峋震得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回话。 电话里一时寂静,只有车辆疾行的声音和十二月夜里风刮着窗户的呜呜声。 两秒后,温峋突然很冷地笑了一声,声音平静犹如死海:“活该你他妈一辈子只能当个所长。” 他说完,撂了电话,大吼:“停车!” “叱——” 驾驶员突然急刹车,橡胶与水泥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温峋打开车门,绕到驾驶座,冷着声音:“下车。” 驾驶员碍于强大暴戾的气场,不敢不尊,连忙下车,绕道后座。 他刚上车,前门便传来“嘭——”一声巨响,整个车身都跟着狠狠震颤。 下一秒,车子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像一发出膛的子弹,在十二月的夜色里失控疾驰。 刚退下来的前驾驶员用力把住车顶扶手,心想,退役了的特种兵怎么还这么恐怖?!这他妈是不要命了吗?! 另一边。 所长被怒气冲天的温峋撂了电话之后,立马意识到不对劲,赶紧给自己的两个马仔打电话。 小马和小魏正在一家小店里嗦粉,手机突然响起,下意识就接了。 所长气急败坏:“小马,许星呢?!” 小马愣了一下:“刚不是在家呢吗?我和小魏见她一直没出来,都盯一整天了,饿得慌,就来吃个粉。咋……” 所长:“我日你个仙人板板!嗦粉,你他妈还有心思嗦粉!让你们看个人都看不住,你就等着温峋回来把你俩当粉嗦了得了!” 小马刚夹了一筷子粉,嘴也张着,准备来一口大的。 结果被酒囊饭袋的所长一吼,咽了一大口空气。 “不……不能吧……老大,你,你别吓我啊。我和小魏刚坐下等了十分钟,粉都才刚上,刚嗦一口!” “一顿不吃能把你饿死咋的?!还不赶紧去看看许星在哪儿丢的!” 所长声音大,小魏也听到了从小马手机里漏出来的怒骂,整个人都傻傻的。 不断用眼神询问小马: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小马这会儿啥也顾不上了,筷子一丢,揪住小魏的后领子就往外跑。 先跑去杨萍萍水果摊,佯装买水果,问一下许星的下落。 得到答案之后,疯了似的往快递点跑,跑到一半看见被人孤零零丢在地上的快递。 小马心里一跳,和小魏对视一眼后,疯狂咽口水,等看清快递单面后,两人在十二月的天里,出了一身白毛汗。 脑子里就两个字儿:完了。 两人抱着快递纸箱匆匆跑回所里,和头发都快竖起来的所长来了个对对碰。 所长看到他俩就气不打一出来,一人狠狠踢了一脚。 小马捂着腿,问:“老大,现在怎么办啊?峋哥有说那伙儿人在什么地方吗?” 小镇一年到头也什么案子,最大的案子大概就是酒后斗殴双双进医院,什么命案,贩d,贩卖人口,走私等通通没有。 谁能想到,一出事儿就是这么大个事儿。 最让人难受的是,温峋虽然和他说愿意合作,但真正有用的情报根本没透露给他。 就怕他按捺不住,抢功劳,打草惊蛇。 交给他最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看住许星,结果,人也没看住。 所长急得在原地转圈圈,四五十岁的人了,差点急得哭出来:“我他妈怎么知道?他又没告诉我!” 就在这时,所长的电话响起,他正想骂娘,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马接起。 “喂,温峋啊,那个……” “我还有二十分钟到,叫你的人准备好,能配枪的配枪,能用的车都用上。别开警笛警灯,到镇北小广场等我。” 他声音很沉,透着无机质的冰冷。 所长精神抖擞,立马应:“好好!我现在立马……” 话没说完,对方已经撂了电话。 温峋简直是把suv当越野车在开,碰到破,碰到坎,油门踩到底,直接飞过去。 他现在唯一能肯定的是许星是安全的,因为人贩子想要卖高价,就不能伤害货物。所以她极有可能在废弃工厂内。 不过对方能突然掳走她,也就说明了,不会在这里久留,他必须赶在许星被转移之前找到她。 或许是那几年刻在骨血里的习惯,情况越危机,情绪就得越稳定,他现在就像一台有生命的精密仪器,精准地按刻度行走。 汽车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尤其明显,在距离废弃煤场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所有人下车步行。 刑警队和温峋遥遥领先,派出所的在后面累得跟死狗一样大喘气。 借着夜色的掩护,一行人轻手轻脚地靠近煤场,刚好看见短发女和刀疤男用枪指着好几个人上一辆小型厢式卡车。 他握紧拳头,示意所有人暂停,他蹲在野草丛中,仔细看了一圈,里面没有许星。 男人眼睛黑得发亮,像是夜色掩映下伺机而动的狼,他咬紧牙关,唇线绷得笔直。 抬起手,伸出两个手指往右边指了一下,又往左边指了一下。 两支小队迅速领命,往左右两边散开,包抄过去,剩下两人跟着他绕到后方。 不多时,耳麦里传出声音:“一小队就位,二小队就位。” “好,”温峋声音冷静,透着股瘆人的冷意,“刘所,你们呢?” 耳麦里传来呼哧呼哧的声音:“外围……就……就位……” 冰冷的夜里,寒风跟刀子一样割在脸上,温峋心脏怦怦跳,手里握着的枪好像拥有千千万万斤重量。 那重量坠在他手上,坠得他双臂快要脱臼,差点就要握不住它。 稠黑的夜色中,男人额间的冷汗顺着脸颊滚落,轮廓深刻的喉结不断滚动。 然后用平静克制的声音说:“行动。” ?? 第86章 巨大的枪响刺破黑夜 左右两支小队悄无声息靠近刀疤男和短发女。 趁着两人聊天的间隙,迅速上前,将两人捂住嘴扑倒,动作利落地拷上手铐,枪口直指两人后脑。 “市刑侦队,别动!” 本想挣扎的两人,感受到后脑硬邦邦,冰凉凉的质感,瞬间不敢动了。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尽是懊恼和悔意,还夹杂着巨大的不解。 懊恼的是应该早点走,不解的是,他们明明都做得足够隐蔽了,并且还是趁着温峋不在的时候动的手,怎么会招来市刑侦的人? 但很快,短发女就想明白了,因为温峋带着剩下的两人过来。 他蹲在短发女面前,掐住她的下巴。 他的五官本就是极具冲击力的,脸部棱角明显,横眉冷眼时,看上去凶狠又桀骜。偏偏他又一直留着寸头,更衬得他阳刚十足,刚毅坚韧。黑暗里,幽深的眼似乎燃起火光,怒气几乎将人灼伤。 “许星在哪儿?” 他声音很沉,很紧,压着火。 短发女看着那双如狼一般凶狠幽冷的眼睛,莫名觉得眼熟,不知道多少年前深入骨髓的害怕和恐惧让她狠狠打了一个颤。 下颌的力道在收紧,似乎她再不开口,那个男人就能硬生生将她的骨头捏碎。 短发女痛得拧起眉毛,倔强地冷笑:“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啊!” 他当然能自己找,但最方便的就是直接获得答案,既然得不到答案他也不再浪费时间,带着剩下的两人往楼上走。 废弃工厂还算大,有四五层,温峋带着人,擦着墙壁上去。 刚准备上二楼,突然听见一声谩骂。 “妈的,臭婊子,把眼睛睁开好好看看你是怎么勾引老子的!你看,它多兴奋!” 温峋身体瞬间紧绷,藏在身体里的暴戾因子几乎要控制不住地爆发出来。 他隐约有某种让他绷不住要发疯的念头,越想摈弃,那念头就跟生了根似的在他脑子里疯长,将他重重包围,将要天塌地陷。 许星头发被拽得生疼,鼻息间的腥 味愈发明显,几乎要杵到她脸上。 胸腔翻腾起一阵阵恶心,她害怕地去躲去避,却被那人拽着头发拖回来。 眼镜男似乎嫌不够,空出了另一只手去掰她的眼皮,耳边是他恶心黏腻的声音。 “我的小乖乖,老子第一次在河边见你,就觉得你是个尤物!瞧瞧这脸蛋多漂亮,漂亮到让人把你只想按在床上,颤着声儿求饶。” 许星的眼皮被他扒开一条缝,或许是今晚发生的事太肮脏,连月亮都藏了起来,不忍心看。 房间正对楼梯,手电筒是唯一冷白冰凉的光,映在天花板上,隐约从敞开的门投射出去。 在那条被扒开的缝里,她看见了一个人,寸头,黑瞳,双唇被他抿得发白,下颌线绷紧到极致。穿着防弹背心,手里握着一把黑漆漆的手枪。 那把手枪抬起,又颤抖着放下。 他坚硬如河底岩石的瞳紧紧盯着她,然后抬起右手,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 身后两人便停在原地不动,他一个人,踩着无声的步子,一步步从楼梯上来,走进房门,走到那人身后。 在眼镜男恶心的声音中,他如收割灵魂的死神一般抬手,用枪托狠狠砸在眼镜男右边太阳穴上。 “砰——” 眼镜男被砸得头脑发懵,两眼昏花,连叫都叫不出来,歪歪斜斜往一边倒去,靠在桌子上。 温峋上前,不计后果一脚踹在眼镜男胸口,在寂静的空间里,许星听到好几声骨头脆响,以及“噗噗”地吐血声。 不够,太轻了,这种人就算被活活揍死都是便宜他了。 温峋的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滔天的恨意和怒意,和眼镜男之间像是隔着血海深仇,铁拳不要命地砸在他身上。 一拳下去换来的是新鲜温热的血液,“噗嗤噗嗤”洒在地板上。 他的眼眶被烧得赤红,身体里的血液像是被火烤着,烧得他全身上下都在疼。浑身暴戾嗜血的气息,阴冷狠毒,比十二月凛冽的夜风更刺骨。 男人脸上,手上全是鲜血,却仍觉得不过瘾。他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咬着牙,沉默着,如同一台机器一般疯了似的揍人。 眼镜男被打得意识涣散,眼睛已经开始翻白,手无意识地在地上乱摸,摸至腰间,摸到别在裤腰的手枪。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掏出来,枪口对准了温峋小腹。 “砰——!” 巨大的枪响刺破黑夜,带着一点火星。 那点火星,像闪电一样,撕破这巨大的黑幕,却比闪电存在的时间更短。 许星听到一声闷哼,像是将死之人发出的“喀喀”声。 巨大的震惊还没下去,铺垫盖地的恐慌陡然而至,鹿眼瞪得滚圆,瞳孔震颤,烧红的眼眶连泪都流不出来。 她忘了自己被捆着,被绑着,眼里只有温峋僵住的背影。 她扭着,爬着,往他身边凑,嗓子被刀割一样疼。 她想喊他,可嘴巴被胶带封着,喊不出,叫不出,连呜咽都没有。 跟着温峋上来的两人似乎这时才反应过来,匆匆上前,一人架住温峋一只胳膊,将他从眼镜男身上拉开。 浓稠的血腥味瞬间爆开,挤满这间小小的屋子。 “峋哥!峋哥!你没事吧!?” 两名市局的刑警惊慌失措地问,借着手电筒的光亮,将他上上下下扫了一遍,尤其是小腹处。 防弹衣依旧好好的,两人稍稍松了口气。视线下移,看到眼镜男的枪口对准了他暴露出来的,身首异处的东西时,倒吸一口凉气。 再抬眼,被温峋的模样狠狠震住。 他本就生得极具攻击性,此刻刚毅冷漠的脸上挂满了鲜血,正顺着下巴往下滴落。一双被烧红的眼眶里似乎也沾了血,如同血泪一般从他眼里流出来,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比穷凶极恶的歹徒还要恐怖数十倍——这是两个刑警共同的想法,让人胆寒,让人战栗。 温峋冷漠地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眼镜男,似乎终于恢复了神志,挣脱两人的钳制,转身朝身后的匍匐在地的姑娘走去。 ?? 第87章 温峋,你别怕 温峋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发懵,脚步也不听使唤。 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可能不太好看,在别人眼里他估计连走路都晃晃悠悠的,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 偏偏脚上像是绑了几十公斤的沙袋,每迈出一步,都需要付出强大的意志力。 他走到许星面前,双腿一软,跪了下去,绷着情绪,咬着牙,将趴在地上的女孩扶起。 许星没去看他的脸,视线紧盯他的小腹处。 她害怕,害怕看到他身上的血,害怕看到他身上多出一个伤口,更害怕他因为自己受伤。 温峋将她扶正,沾了血的双手捧住她的脸,嗓音发颤:“没事了,我把胶带撕掉,会有点疼,忍一下。” 许星这才去看他的脸,鲜血还在滴落,明明是一副凶狠的模样,但神情中却透着害怕与迷茫。 他在害怕? 这个认知让许星怔住了,她眼中的温峋,痞坏,凶狠,偶尔暴怒,也温柔,耐心,但却从来没有见过他表现出那么明显的害怕情绪。 许星视线下垂,看见他布满鲜血的拳头,或许是打人太过用力,他的关节都被磨破了。 刚刚那么凶,那么狠的人,这会儿抬起的手都在克制不住地颤抖。 胶带粘黏着皮肤,被撕下时,皮肉拉扯,传来刺痛。 她却眉毛都没皱一下,赤红的双眼自始至终落在那人脸上,手上。 撕完胶带,他去扯绑住她双脚的绳子,但他的手抖得厉害,手指软弱无力,似乎两相交叉就能打成一个死结,更别说解开她腿上的绳子。 市刑侦的人拽起这辈子都不能人道的眼镜男,小声报告:“峋哥,我们先带人走了,他伤得太重,得先送去医院。” 温峋拧着眉,还在和缠绕在一起的绳子斗争。奇怪,这个绳结是被施了什么魔法吗?他怎么总是解不开。 解不开,他家姑娘会害怕的。 身后的人似乎说了什么,他听得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木讷地“嗯”了一声。 “嗒哒嗒哒”的脚步声远去,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许星敏感地意识到,现在的温峋情绪极其不稳定,他好像一瞬间变得非常脆弱。 脆弱得就像小时候玩泡泡机时吹出来的泡泡,轻轻一碰就破了,就从这个世间彻底湮灭。 她突然觉得现在的温峋或许并不是要解开束缚住她的绳子,而是需要一个拥抱,需要人告诉他—— 不是你的错,我已经没事了。我知道你会来,我一点都不害怕,所以别自责了。 她真的什么都不怕,她只是有点心疼。 好像面前的人受了极大的委屈,没办法发泄,她替他疼。 许星往前坐了一点,她的手被绑在身后,不能抱他,只能微微向前躬身,用额头抵住温峋。 温峋解绳子的动作停了下来,额头相贴时传过来的温暖,让他微微怔忪。 薄薄的眼皮瞭起,漆黑的视线里撞进一片沾了血色的瓷白肌肤。 她的唇瓣被捂得有些发白,胶带撕扯过后在脸颊上留下的红痕还未消散。 温峋嗡嗡作响的脑子里只剩下零碎的唇语:“你别急,慢慢来。” 他的心里防线瞬间崩塌,硬撑着的肩膀耷拉下来,轮廓深刻的喉结不断滚动着,发出不明意味的哽咽声。 许星很想抱抱他,像以往每一次他护着她那样,也学着保护他。 于是她催促:“你别慌,慢慢解开。” 温峋吸进一口浓烈的血腥味,强迫自己将视线集中在许星脚上,咬着牙,费力地将许星手脚上的绳子一一解开。 许星的手被绑在背后,他解的时候,并没有让许星调换方向或者自己移动位置到她身后。 而是以一种将她环抱的姿势,从她肩膀处探头,借着手电筒的几缕微光解开绳结。 他看着她挣脱束缚,还没来得及退开,脖颈上就缠上两条柔软的手臂。 许星还坐着,他跪在她面前。 她就这样用她的小身板抱住他,放在他脖颈的小手按住他的后脑,将他强硬地按在她瘦削的肩上。 像他哄她一样,摸摸他的后脑,小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好像被侮辱的人是他,而她是解救他的骑士。 温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她无声的安慰。 但在这一刻却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 温峋长长呼出一口气,骤然间卸下一身重量,认输一般靠在她肩上。 随后两只手臂紧紧抱住她,力气大到几乎将她揉进骨血里。 她被温峋猛地提溜起来,换了个姿势,也跪在地上,这样的高度让伏在她肩上的人好受了一些。 突然间,她露出来的脖颈处好像滴下一滴温热的液体,十二月太冷,那水滴刚落下来,就已经转凉。 许星摸摸头的动作停住,澄澈鹿眼里闪过震惊,混乱的脑子清楚认识到,那是温峋的眼泪。 这个向来强大不羁的男人,在她肩上偷偷哭了。 许星觉得心疼,将他抱得更紧。 刚刚躲在云层里的月亮,这会儿总算偷偷探出头来,可月光实在暗淡,在屋脊上奔走时看不见脚印,听不见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温峋终于松开怀里的人,许星却搂着他不愿意松手。 温峋拍了拍她薄薄的背脊,在她耳边低语:“好了,松手让峋哥看看有没有哪儿受伤。” 许星这才乖乖放开他。 两人离得近,四目相对时,都在对方眼里看见狼狈的自己。 不过,温峋觉得,或许他更狼狈一点。他的眼眶还在发酸,发胀,发烫。 他以为他这辈子的眼泪都已经流完了,没想到还能再被逼出两滴。 面前的姑娘已经恢复一惯温柔乖巧的神色,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温峋抬手碰了碰她的脸,想把她脸上的血渍擦掉,却发现那血已经干了。 他无声叹了口气,抓起她的手腕,果然在上面看到几条红红的印子。 大掌将她的两只手腕握住,抬眼时,漆黑深瞳有些闪躲。 “他碰你哪儿了?有没有……有没有……” 他声音发紧发颤,后面的话说不出来。 许星立马反握住他,仰头轻轻笑:“没有,他想让我看着他弄,我闭着眼睛没看。他就生气了,抓我的头发,扒我的眼皮,可是我只看见了你。” 她笑着,手掌捧住温峋一侧脸颊,“你像一个拯救公主的骑士,你来了,我什么都不怕了。” 温峋发烫的眼眶突然烧了起来,眼里聚了些水汽,模糊了面前的人。 他握住那只手,另一只手握住她的脖颈,将她按进胸口。 嗓子酸得发涩,哽咽着说:“傻姑娘。” ?? 第88章 温峋哥哥,我也想保护你 许星乖乖埋在温峋胸口,手掌轻轻拍他的后背,安抚他失控的情绪。 她第一次对温峋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好奇他以前都经历过什么?是什么让他这么委屈,这么难过?刚刚那些投射在她身上的情绪背后,到底藏着多大的隐情,以至于让他疼得哭出来。 她并不认为温峋单纯地因为她哭了,而是觉得,温峋在她身上看到了曾让他无力,痛苦以及懊悔的经历。他害怕那种无力再次在他身上发生。 许星有些难过,这么好的你,到底有过多惨痛的经历?我又能帮你什么呢? 温峋收拾好情绪之后,揉了揉她的后脑:“还能走路吗?” 他的声音依旧有点哑,带着粗粝的质感。 许星从他怀里出来,笑着点头:“但是,我们就这样回去吗?会把外婆吓死吧。” 温峋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拇指在她脸上轻轻摩挲:“嗯,所以,先去一趟派出所,把身上的血擦干净了才回家。” 他试着先站起来,却发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掉了似的,双腿酸软。 温峋低头,拧着眉,看着自己的双腿,十分不解。 他这样的人,五十公里负重越野都不在话下,不管受多重的伤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刚刚还争勇斗狠,把人揍得半死,废了人家命根子,这会儿居然站不起来了。 真是……温峋苦笑,以手撑地,借力站起来。窗外月光暗淡,冷风透过破败的窗户钻进来,清冷冷泄了满室。 他看着窗外暗淡的月光,补完了没说完的半句话:真是可笑。 许星也从地上爬起来,但刚站起来便往旁边一倒,吓得温峋连忙伸手去接。 揽着她的腰将她扣在自己怀里,焦急地问:“怎么了?” 许星揪住他的衣服,自他怀里抬头,小巧的下巴抵住他的胸口:“药劲好像还没过,腿软。” 温峋:“……” 有点后悔刚才没多揍两拳。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弯腰,将小姑娘打横抱起。 看起来轻轻松松,但许星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手臂在发抖。 她伸手环住男人的脖颈,似乎想给他减轻一点重量,毕竟他现在全身都不对劲。 温峋抱着她走了两步,力气渐渐恢复,小声感叹:“还好我们今天都穿的黑衣服,要不然,阿婆怕是要好几天晚上睡不着。” 许星赞同地点头,黑衣服就是这点好处,大晚上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楼下的人已经被带走,不出意外应该都在派出所,等着做笔录,嫌疑犯等着明天带回市局。 负责保护许星的小马带着一辆警车留了下来,见他们下来,立马迎上去:“峋哥,对不住,今天这事儿是我大意了。所长他们先回去了,我给你们当司机。” 温峋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径直走向警车。 小马被他看得后背发毛,赶紧上前给他开车门,温峋也没拒绝,抱着许星上车。 派出所人来人往,闹哄哄的,温峋轻车熟路抱着许星去所长办公室,还不忘吩咐小马:“去打点热水来。” 小马应了一声,两条腿倒腾得飞快。 许星被温峋好好地放在沙发上,他刚想离开,被许星抓住手腕,没办法只能在她面前蹲下。 “怎么了?” 许星垂眸,鹿眼望进他略显疲惫的眼里:“你今天不怪我笨了?” 温峋一怔,嘴角轻轻弯起,明明在笑,看起来却有些苦涩,像小丑一样。 他伸手捏了捏女孩软软的脸颊:“这种事情,防不胜防,又不是你的错,为什么怪你?” 许星握住他捏自己的脸颊的手,在他掌心蹭了蹭,长睫轻轻扇动:“那你怪自己吗?” 温峋身体瞬间僵住,放在她脸颊上的手,指尖微微发凉,甚至有些颤抖。 他怎么可能不怪自己? 如果他早一点赶回来,如果他再找两个靠谱点的人跟着她,或许她就不会被绑架,不会被侮辱。 从看见她的那一刻,到现在,他没有一秒不在怪自己。 他想抽回手,对面的女孩却握得更紧,垂下的眸子很认真。 “这种事情,百密总有一疏,又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怪自己?” 轰—— 一座大山骤然倒塌。 碎石噼里啪啦落了满地,一块接一块砸在他心上,砸得他心尖酸痛。 真的不怪他吗?如果他留在丹里,如果他没去江都…… 可这些如果好像都没用,因为如果他不去,那些和她一样的女孩又该是什么样的命运? 许星弯腰,低头,用额头抵住他:“你今天救了好多和我一样的女孩,你是我的英雄,也是她们的英雄。没有人会责怪英雄,英雄自己也不可以。” 许星捧着他的脸,微微起身,鹿眼亮晶晶的,带着笑,“温峋哥哥,记住了吗?” 温峋心尖震颤,脑子发懵,眉心微微拧起。 他有点心悸,心脏突突突的,好像下一秒就能猝死,可是又很温暖,温暖得舍不得去死。 他把两只小手握在掌心,带了点如释重负的笑意:“记住了。” 叩叩叩—— 小马敲门进来:“峋哥,热水好了。” 温峋“嗯”了一声:“先放着,你出去吧。” 小马把水放下,悄无声息退了出去,还把门给小心带上了。 温峋拧了一条热毛巾,站在许星面前,拇指和食指捏住她小巧的下巴,认真仔细地给她擦去脸上的血迹。 “一会儿我陪你去做笔录,做完我们就回家。” 许星点头,在他离开之际抓住他的袖子:“你别动,我帮你擦。” 男人愣了两秒,将手里的毛巾递给她,乖顺地在她面前蹲下:“好。” 许星学着他的模样,仔细地给他擦脸,他脸上的血太多了,脖颈上也沾了不少,右手五个指节都破了皮。 叫人怪心疼的。 “你以后打人别这么凶,都伤到自己了。” 温峋嗤笑:“不那么凶能把人打服了?在这些王八蛋面前,拳头就是唯一的真理。” 许星擦血的动作停住,思考了两秒,点头:“好像也没错。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这么厉害啊?” 温峋:“???” 温峋捏住她的脸颊,把她捏成金鱼嘴,有些好笑地问:“能保护你自己就得了,像我这么厉害干嘛?当母夜叉吗?” 许星摇头,鹿眼迸发出让人沉迷的光芒:“保护你。” ?? 第89章 她希望他知道,因为有人陪着他 温峋蓦地笑起来,抽走她手里的毛巾:“我还轮得到你保护?” 他转身去洗毛巾,指尖略微颤抖,心里酸酸软软的。 许星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启唇:“怎么轮不到?你都害怕得哭了。” 不过,没有谁能听得见她的声音,连风都听不见。 许星作为本次事件的亲历者,被问了很多问题,由于她不能说话,只能打字,问询的时间又长了一些。 等到从所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半夜十二点。 小镇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瞒是瞒不住的,杨萍萍早就在大厅里等着,整个人焦急不已。 见许星从问询室里出来,连忙迎上去:“星星,怎么样?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许星扶住小老太太,笑着摇了摇头:[外婆,别担心,我没事。我刚被抓住,温峋就来了,他们都没机会把我怎么样。今晚就像捉了个迷藏一样,我好好的,他们倒霉了。] 杨萍萍见她身上没伤没疤,这才终于放下心来,转头去问温峋:“小峋呢?有没有哪儿受伤?大晚上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这么多年,小镇都安安静静的,怎么就突然出人贩子了!?” “阿婆,别担心了,我没事。”温峋帮小老太太拢了拢衣服,“回家吧,太晚了,星星也该休息了。” 杨萍萍紧紧牵着许星的手,生怕她又一不小心不见了似的:“欸,走走,回家。” 温峋跟在她们身后,快出门的时候,突然有一道咬呀切齿的声音说:“你是枭狼的人!?” 三人脚步停顿,温峋转头,懒懒一笑,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要是知道你今天会出现在这儿,老子当年就应该掘地三尺,弄死你们!” 短发女铐着手铐,被人押着,看样子是准备突审。 几个小时过去,她终于想明白,温峋身上那让她灵魂都战栗的熟悉感来自哪里。那是来自五年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那支队伍,他们比穷凶极恶的歹徒还要凶狠,残暴。 当年的她只是很外围很外围的一个小虾米,但那场围剿轰动一时,枭狼的人押着她的老大们出现时带着的杀气,让人看一眼就止不住的腿软。 所有的行动人员脸上都画了厚厚的油彩,面罩遮了半张脸,谁都不知道他们的容貌,但他们身上的气质不会变。 短发女盯着温峋,两股战战,牙齿打颤,好一会儿才说:“被枭狼的人抓住,我认!” 温峋轻飘飘睨她一眼,眼中不屑,唇边几抹讥笑:“现在才抓住你,是我的耻辱。” 说完,不再看短发女,转身,护着许星和杨萍萍离开。 - 许星到家之后快速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打开手机,在搜索栏里输入“枭狼大队”四个字。 搜索引擎很快给出答案。 [枭狼大队,我国第一特种部队,队员挑选极其严格,单兵作战能力几乎以一敌百。] 所有的信息就只有一句话,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许星抱着手机,双唇紧抿。 第一个念头是:他好厉害。 第二个念头是:温峋为什么要离开这么好的队伍?他在里面发生了什么? 是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实在熬不下去了,才离开的吗? 她不知道也不明白,问他,他肯定也不说。长叹一口气,愣愣地盯着天花板,谁能搭理她,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呢? 想了半天没睡着,突然收到温峋的消息。 温峋:[这都一点过了,还不睡?] 许星一惊,猛地从被窝里爬起来,左看看右看看,确定自己还在床上,确定窗帘都是拉好的。 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手机又震动一下:[大晚上不睡觉,开着灯干嘛呢?] 许星这才发现,她卧室的灯一直开着。 她本来想回“就睡了”,但脑子一转,不知想到什么,把打好的字删掉,写:[被吓着了,有点睡不着。] 还不等温峋回话,又问:[我可以去找你吗?] 温峋想都没想,直接回两个字:[不行。] 温峋:[睡不着就闭目养神,总能睡着。大半夜的,你一个大姑娘,跑我这儿来像什么话?] 许星窝在被子里,抿唇,写:[我现在过去,明天天亮之前回来,不就没人知道了?] 温峋:[说什么屁话呢?不许瞎想,赶紧睡觉。明天早上六点跑步,不许迟到。] 依旧是强势的拒绝,许星都能想象得到那人眉眼紧蹙,说一不二的模样。 但她依旧不死心:[真的不可以吗?] 温峋:[不可以。] 许星:[那你给我打电话,给我讲故事吧!] 温峋:[???老子没那功能。] 刚发出去,许星直接给他弹了一个语音通话。 温峋:“……” 他认命接起,没好气道:“都说了,老子没那功能。乖乖睡觉。” 他的声音依旧有些疲惫,质感粗粝,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准备挂电话。 许星立马用指甲敲击桌面,不让他挂,捧着手机打字。 许星:[你要是挂了,我今天肯定会被噩梦吓醒的!你不讲故事,和我说说话也行,我用手指敲桌面,说明我在听。] 温峋无奈,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她:“想听什么?” 许星:[随便,你讲的我都爱听。] 温峋实在没有讲故事的能耐,一段美女与野兽被他讲得干巴巴的,不过许星的本意也不是听故事。 她用指甲敲击桌面,频率保持三秒一下,不断发出细细的“哒哒”声。 温峋不知道她有没有睡着,反倒是自己,在有规律的哒哒声中,意识越来越沉,最后彻底陷入黑暗。 不多时,许星听到电话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偶尔会有翻身的声音。 她轻轻松了一口气,在黑暗里,无声说:“睡吧,晚安。” 敲击屏幕的动作却没停,三秒一下,及其规律。 半夜三点,她有些困,便揉了揉自己的脸,捧着手机靠墙坐着,轻轻敲击屏幕。 她记得上一次她出意外,温峋刚回家睡下,就做了噩梦,醒来时整块背都是湿的。 她不知道他今晚会不会做噩梦,但如果还是做噩梦了,她希望他能知道,梦境再可怕也没关系,因为有人陪着他。 ?? 第90章 我会想你的 十二月的早晨很冷,六点的天像掺了黑颜料的白色,灰蒙蒙的。 许星眼睛里都是红血丝,最后一声“哒”敲下,六点的闹钟响了,温峋也该起来了。 她挂断电话,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爬起来穿衣服,用冷水洗了把脸,冰得她浑身一激灵,瞌睡跑了大半。 醒完觉,她跑到楼下去等温峋。寒风凛冽,丝丝入骨,许星冻得原地打起了军体拳。 打到一半,对面的门总算打开,大冬天,他就穿了一件t恤,一件薄薄的运动外套,一条黑色运动裤,整个人好像不知道冷一样。 看到已经自觉练起来拳的姑娘,温峋心尖发软。 电话打了一晚上,他醒来前一秒才挂断。本该噩梦缠身的他,一夜无梦,耳边是有规律的“哒哒”声,三秒一下,好像有人哄他入睡。 她这哪是想听他讲故事,分明就是怕他被噩梦魇住,笨拙地哄他睡觉。 许星见他出来,蹦跶着迎上去,鹿眼弯弯:“温峋,我们今天跑几公里?” 温峋心里软得跟棉花糖似的,大掌揉了揉她的头发:“不困?” 许星摇头:“不困。”说着伸手去拉他的衣服,催促道,“快点吧,要冷死了。” 温峋握住她揪他衣服的小手,放在掌心暖了一会儿,才说:“三公里,跑完你就回去补个觉,”他捏了捏她冻僵的脸颊,长叹一口气,声音低沉且认真,“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谁都没说明,却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许星点头,嘴上答应,心里却想,下次的事儿谁说得准? - 因为人贩子的事儿,小镇上有些动荡,尤其是丢了孩子的人家,每天都跑到派出所去闹。 好在发现得及时,大半姑娘都被解救出来了,只有最开始失踪的一俩个,暂时还没有找到。 人贩子在江都的落脚点被彻底端掉,女孩们做完笔录之后都哭哭啼啼的回了家,但警方的工作还没完,他们还要逮上家,继续找那些失踪的女孩。 许星休息两天后,正式去江都参加联考。 温峋本来想送她过去,但眼镜男情况好转,他需要配合警方工作,暂时不能走。 “身份证,准考证都带好了吗?铅笔,刀,胶带,颜料呢?” 她这次考试要考大半个月,不仅有联考,还有校考,考完试,十二月也快过去了。而这还不算完,燕美和另外几间美术院校的考试一月中旬才开始,一直考到3月中旬才算正式考完。 冬天的衣服厚实,行李箱根本塞不下多少。但温峋总有办法给她多塞一点。 “别以为我不在你身边就可以作天作地了,出门戴围巾,衣服多穿点,不许露脚脖,更不许吃冰淇淋!考完试就乖乖回酒店呆着,别出去瞎逛。”他边收拾边念叨,念叨完了,往她鞋架上一指,“那双小皮靴拿过来。” 许星长叹一口气,认命地去拿小皮靴。 温峋接过,用塑料袋一裹,塞进行李箱角落。 “和同学住一起尽量别起冲突,你一个小哑巴,又不会说话,我不在,别给自己惹麻烦。当然,要是麻烦非得惹你,也别躲,记得我之前说的话吗?” 温峋抬头,眉峰张扬,漆黑深长的眼锐利无比,右眼皮上的小痣略微闪着光芒。 许星居高临下看着他,认真点头:“狗咬我一口,我得把狗吞下去。” “嗯,不错。”温峋点头,继续给她收拾东西,“每天早晚各一个电话报平安,不许发消息,打视频。我一个,阿婆一个,记住了吗?” 许星耳朵都快被他念起茧子,蹲在行李箱面前,他的正对面,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记住了记住了,我的老天,你怎么比外婆还念叨?” 温峋:“……” 他一抬手就是一个脑瓜崩,弹得许星立马捂住自己的脑门,小脸都皱到了一起,充满怨念地看着对面坏脾气的男人。 男人漆黑的眸落在她身上,棱角分明的五官透着锋利:“老子是为了谁?小没良心的。” 许星眉眼弯弯,看着他给自己收拾东西,心里甜甜软软,恨不得现在就蹦到他身上,亲他一下。 不过也就是想想而已,不敢付诸行动。 温峋把电吹风给她收拾好,也塞进行李箱角落里。 “洗澡之前先把暖风机打开,等暖和了再进去。洗完头发别马上出来,在浴室吹干了才出来。要是冷,睡前就泡泡脚。”他看了一眼装得满满当当的行李箱,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终于把盖给合上,“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许熬夜!打完视频,到点了,就乖乖睡觉,养好精神。” 他把自己能想到的都交代了一遍,事无巨细,生怕漏了一点。 说完,在心里感慨一声,养女儿要操的心也不过如此了。 许星连连点头,挪到他身边去,扯了扯他的袖子。 温峋瞥她一眼,神色懒懒:“干嘛?” “你要一直处理那个案子吗?你这么担心我,不来江都陪考吗?” 她也知道自己要独立,但是想和他一起去江都,想和他一起度过这大半个月,想要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记忆。 可是他目前还有事儿,不能陪她,所以赵丽蓉联系了班上学美术的同学。她跟着班上的同学一起去,也和她们一起住酒店。 温峋对上她殷切的目光,心有不忍,大掌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锋利的神色温软下来。 “起码今明两天过不去,等处理好了,会来找你,乖乖考试。” 许星鹿眼一亮,里面盛了细碎的光芒,像是夏日炽烈的日光,灼得人心口发烫。 “那我等你,你早点过来。” 温峋捏住她两边脸颊轻轻拉扯,应道:“好。” 班上的同学都是一间画室的,画室包了车,专门送他们去江都。 温峋送许星上车后,和画室老师聊了几句。 许星坐在窗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她猜,应该是温峋让画室老师多照顾她一点之类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结束后,温峋一转身就看见盯着他看的姑娘。 他心尖微动,走到窗户边,曲起长指敲了敲车窗。 许星打开窗,大冬天他像不觉得冷似的,就穿了一件夹克,一件薄卫衣,脑袋上全是短茬茬,一点遮蔽物都没有。 他仰头,锋利的眉骨变得有些柔软:“好好考试,有问题就给我打电话。天冷,注意保暖,别着凉了。” 许星趴在窗边,很想就这样弯腰亲他一下,但被她克制住了。只能伸手,拍了拍温峋光溜溜的脑袋,鹿眼弯起来:“我都记住了,还有,我会想你的。” 说完,她收回手。 温峋愣了一会儿,笑开:“行了,去吧。” 大巴车迎着寒风,驶向江都,许星突然打开窗户,朝温峋挥手。 温峋唇角一掀,一点痞气流露:“傻不傻?” 刚说完便朝许星挥了挥手,等她收回脑袋了,才把那只手放到自己头顶,来回摩挲了一下。 啧,头上似乎还留有她掌心的温度。 ?? 第91章 她的眸湿漉漉的 大巴车上。 坐在许星同一排隔了过道的一个女孩在自拍,取景很大,把坐在窗边的她也拍了进去。 不过她也没过多干涉,插上耳机边听音乐边睡觉,这一趟要开快四个小时,足够睡一个长长的懒觉。 她不知道的是,刚才自拍的人将画面中的她圈出来,找到赵青青的对话框,发出去。 池琇:[青青,就是她吧?我看见温峋来送她了,果然是长了一张不讨喜的脸。] 刚发出去,对面立马回复。 赵青青:[对,就是她!你不知道她有多讨厌,因为她,我差点被我爸打死,在学校还被人排挤。更恶心的是,上次露营,在我们三个睡袋里放死老鼠,蚯蚓。妈的,老子吓得一整晚没睡着!偏偏班主任只偏心好学生,反倒把我们骂一顿。] 池琇:[我去!这么恶心吗?你们班主任是不是没脑子啊?偏袒这种垃圾?] 赵青青发了个无语的表情包。 赵青青:[可不是,谁让人家成绩好,是学霸呢?我们自然比不过人家。] 赵青青:[反正,人家做什么都是对的,我们做什么都是错的。随便勾一下手指,连校长都得听她的话。] 池琇平日里听了不少赵青青在许星那儿受的委屈,身为玩伴,自然是站在赵青青一边的。 自然和她同仇敌忾,将许星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甚至和赵青青一起骂过不少。 这会儿总算有机会能整许星,她自然不会放过。 池琇:[放心吧,我这次会让她好好栽一个大跟头的。] 赵青青:[果然,只有姐妹才会为姐妹着想。她那种人,就该让她多吃点苦头!] 池琇侧头,越过坐在走廊一侧的同学看了一眼正闭目养神的许星一眼,目露鄙夷。 - 中午出发,下午五点左右才到之前预定好的酒店。 温峋给她带了很多东西,再加上她的画板画架,大大小小好几包。 尤其是行李箱,跟里面装了铁块似的,要不是这一个多月天天跟着温峋训练体能,她连箱子都搬不动。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拿行李的时候,有人在故意针对她。 转头去看,又找不到人,莫名其妙。 联考和校考的考点都设在江都大学,为了方便,他们的酒店都订在大学附近。 画室老师带着大家去办理入驻,画室的同学因为天天腻在一起,很自然地就形成了一个圈子。 而许星就像一个局外人,没办法融入,她还是个哑巴,也没法和人正常交流。 她就像被排挤在了圈子之外,遥遥站在角落,孤零零的。 池琇本来在和人说话,余光一瞥便瞥见站在角落的许星,她弯唇一笑:“我去和新朋友打个招呼,你们先玩。一会儿发房卡的时候也不用那我的,我和新同学一起住。” “啊?不是说好我们一起住的吗?而且不是说她是个哑巴吗?跟她住连话都说不了,有什么好玩的?” “对啊,一个哑巴,估计都没正式学过几天画画,干嘛和她住呀?” 池琇嘻嘻一笑:“照顾新同学嘛。而且你们不觉得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蛮可怜吗?我这是人文主义关怀。” “那你出来玩不会也要带着她吧?我天,我可不会和哑巴说话。” 池琇:“不会,我就是和她住几天,考完试就分道扬镳了。” 说完,她就朝许星走去。 许星正在给温峋发消息,说她到了,但周围没有认识的人,她有一点点孤单。 温峋估计在忙,并没有回她消息,她盯着手机屏幕,感觉更失落了,还很想他和外婆。 “嘿!”她正发呆,突然有人叫她,“你叫许星是吧?” 许星抬头,面前站着一个女孩,圆脸,单眼皮,比她矮一点点,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她也跟着笑笑,鹿眼弯弯的,轻轻点头。 池琇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说:“我看你一直一个人,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住,怎么样?” 许星眼里闪过惊讶,还有一点点惊喜,她还以为自己会被剩下来,没想到居然有人会主动和她搭话。 大概是有了室友,许星低沉的情绪好了一些。就像是漂泊无依的船只靠了岸,有了一点安心的错觉。 分完房间之后,池琇等人准备去吃午饭,叫上了许星。 但许星实在无法加入她们的讨论,一直安安静静地跟在她们身后。 到小餐馆后,她们几人落座之后便没了她的位置,她没办法,只能一个人坐另一张桌子。 老板娘过来问要吃什么,她正在看菜单,便听到一人大声说:“阿姨,她是哑巴,不会说话的,你就别白费力气问了。” 声音很大,又恰好是饭点,本来安静吃饭的食客们纷纷抬头,探究的目光全落在她身上。 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许星突然有些难堪,单薄的背脊僵直,捏着桌角的手泛着冷白。 她以为这半年她已经习惯了哑巴这个身份,习惯了用文字交流,也习惯了别人看她的目光。 但现在她才知道,她从来就没有习惯。 在丹里,她能正常和温峋交流,外婆和黄毛他们都挺疼他,不会对她有异样的目光。朱慧慧和余晏对她很好,赵青青等人她懒得去管,所以她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 可是世界不止只有丹里,在丹里之外,还有更大的天地。 她从来就没有适应更旷阔的世界,所以,陌生环境里的一句事实,就足够让她可怜的自尊心溃不成军。 池琇轻飘飘看了许星一眼,眼里闪过狡黠,对老板娘说:“阿姨,没事,虽然她不会说话,但她会写,正常交流没问题的。就是,你得给她一点时间,对吧,许星?” 许星紧抿着唇,悄悄做了两次深呼吸,压下那些不适的情绪,抬头朝老板娘很轻的笑了笑。 她的眸湿漉漉的,像是盛着盈盈的水光,依旧是温柔的。 老板娘心里怜惜,心想,这么乖的姑娘,可惜了。 “没事,同学你慢慢看,想吃什么写下来,到窗口给我就行。” 老板娘爽朗地带过这个话题,问池琇等人:“你们呢?点好了吗?” 许星弯唇,看着老板娘的背影,轻轻张嘴:“谢谢。” 她说得无声无息,没有任何人听见,却心怀感激。 ?? 第92章 没了他,她可怎么活啊? 许星大概知道,画室的小团体们不喜欢她。 虽然池琇总想带着她一起,但她总是不自在,还容易扫她们的兴。她知道自己和她们玩不到一块儿去,吃完饭便和她们道别,自己回酒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江都比丹里要冷一些。 小寒风刮在脸上,像冰刀子一样,吹得人脸颊生疼。 许星缩了缩脖子,把小半张脸埋进围巾里。 围巾是温峋给她买的,仿羊绒的,很暖和。出门前,也是他帮她围上的,感觉围巾上还有他掌心的温度。 许星抬头,江都的冬天灰蒙蒙的,雾很重,看不见天空,看不见云层,整个世界都是灰白色。 路灯已经亮了,暖黄色的光,落到地上亮堂堂的,不像丹里,只有一个小圈。 她把手揣进衣服口袋里,在里面摸到两根棒棒糖。 是温峋塞进去的,她拆了一根放进嘴里,是酸酸甜甜的草莓味。 哈气化成一圈白雾飘散在空中,太冷了,许星揣着兜,低着头,快步往酒店的方向走。 深棕色小皮靴踩在地上“哒哒”响,许星脚步一顿,停下来。 低头看着自己的小皮靴,小皮靴上的绑带系得很漂亮,是温峋蹲在地上给她系的。 温峋……温峋……温峋…… 好想他。 完了,她真的被温峋养废了,没了他,她可怎么活啊? 许星一路小跑回去,踢掉鞋子,爬上床,第一件事就是给温峋打视频。 电话响了好久,快自动挂断了,温峋才接通。 他似乎还在外面,背景里是派出所的大门。 下午七点,天已经完全黑了,他依旧穿着中午那件黑色夹克,街上路灯昏暗,他锋利的眉眼被昏黄的路灯融掉些许,连眼神都变得柔和许多。 “现在在酒店?吃饭了吗?” 一把低沉有质感的嗓音,透过冰冷的机械传过来,似乎带了点电流,没有面对面说话时那么明显的磨砂感。 许星看见他的一瞬,整颗心脏都放飞了。 刚才溃烂成一团的自尊心好像自动找到了粘合剂,将她重新拼贴完整。 许星趴在床上,手机竖着摆在床头,一双鹿眼圆圆,唇角弯弯:“刚吃完回来。我有点想你,就给你打电话了,你还在忙吗?” 视频里的男人五官凌厉,长眉微挑,无端带点痞气,他嗤笑一声:“拢共分开不到十小时,你哪来的那么多时间想人?” 许星两只小脚在空中乱碰,撇了撇嘴,心想,想你的时候在你身边都想你,这跟分开多久又没关系。 温峋注意到她的围巾还没摘,忍不住提醒:“酒店里开着空调就把围巾摘了,这么一直围着,猛地出门,不怕感冒?” 他一提醒,许星这才注意到,因为太想他,自己连围巾都没摘就给他打电话了。 她有些羞恼的脸红起来,跪坐在床上摘围巾。 温峋走路走得很慢,一直看着她摘:“第一天有人欺负你吗?同学好不好?” “放心吧,没人欺负我。还有人主动和我住一间呢。我觉得她挺可爱的。” 围巾绕了两圈,解开之后,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毛绒绒的头发堆在颈间,衬得那根脖颈修长漂亮,仿若白玉。 温峋喉结莫名滚动两下,不动声色移开了视线。 “这么早就回来了,没和她们出去玩?” 视频里的姑娘眼睫垂下,一头扎进枕头里,只露出一个毛绒绒的发顶。 温峋失笑,拇指摩挲手机屏幕,刚好是她头顶的位置:“说话就说话,装什么鸵鸟?” 许星从枕头里露出两只眼睛,眨了两下,又露出小巧挺翘的鼻子,最后整张脸都露出来。 眼神却有些落寞:“我和她们吃完饭就回来了,我不会说话,她们也不会等我写字,融入不了,就回来了。回来也挺好的,我也不喜欢在外面玩,人生地不熟的。” 温峋的神情渐渐冷了,漆黑深长的眼落在姑娘落寞的脸上,泛着心疼。 她哪里不喜欢在外面玩? 出事前,每个假期都会和朋友出去玩几天,拍了很多照片。 而现在,她的舒适圈一再缩小,一旦踏出这个圈,她就开始惶恐,开始不安,下意识寻找安全感。 温峋长出一口气,凌厉的神色变得柔和:“这大冬天的,外面也没什么好玩的。早点回来好,免得我担心这担心那。明天出门多穿一点,别感冒了,听到没有?” 许星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您老都说了多少遍了。” 温峋噗嗤一声笑出来,冷厉的眉眼都沾了温柔,许星一时有些看呆了,心脏怦怦怦乱跳。 她心想,温峋真是一只祸国殃民的狼。 - 第二天看完考场,第三天正式考试。 许星胸有成竹,考试当天起了个大早,挤在数万考生中,浩浩荡荡进入江都大学。 考号和考场是乱的,一间画室的人很少能挤到一起。 许星所在的考场就全是陌生人,早上八点半开考,和往年一样,考头像写生——一个白发苍苍的四分之三侧老人头。 暗部发生了变化,头发不再是暗面,成了灰面。 许星得心应手,两个半小时画完,交卷。 11:40-12:10考速写,速写题目是医院一角,默写,要求三个人物。 之后中午休息,所有考生离场,下午两点到五点考色彩。 许星吃完饭后回酒店,把颜料拿出来喷了一遍水,让颜料保持水润。 她的颜料全都换成了崭新的,看起来特别养眼,许星就像看孩子一样看着它们。 确保颜料没有少,没有漏,没有结块之后,她盖上盖子,爬上床,准备午休。 然而刚躺下,她的手机就响了,池琇说,她买了很多东西,很重,她一个人拿不上来,让许星下去帮她。 许星怕她久等,连忙起床穿衣服,连围巾都忘了戴,就噔噔噔下楼。 她离开后,本该在楼下的池琇从酒店拐角出来,用房卡开门,进入房间。 许星的颜料一直放在她的行李箱边上,池琇目标明确,打开她的颜料盒,阴恻恻笑起来。 天气寒冷,许星缩着脖子在楼下四处张望,又跑到离酒店较远的天桥边上去,转了好几圈都没看见池琇,又看了一眼手机。 五分钟前她给池琇发了消息,对方没回。 许星又发了一条:[池琇,你在哪儿呢?我已经到天桥了,没看见你人。] 池琇很快回了消息:[啊,星星你还在下面啊?我刚刚遇到同学,她帮我一起拿上来了,应该是电梯错过了,你快上来吧。对不起啊,忘了告诉你。] 许星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自己跑错地方了:[没事,你拿上去了就好,我马上回来。] 她回到酒店时,池琇已经上床了,还冲她招招手:“星星快睡吧,没多少时间休息了。” 许星没多想,点头,脱了外套,爬上床。 下午一点三十五,许星进入考场。 打开颜料盒之后,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澄澈的鹿眼里藏着巨大的不解和震惊,还有铺天盖地的无措和慌乱。 她一盒干净的颜料,变得乱七八糟,通通混在了一起,根本认不出颜料本身的颜色。 ?? 第93章 他是她的神迹,是她独一无二的救赎 许星脑子一片空白,像是藏了千万只蜜蜂,在她脑子里左突右撞,嗡嗡嗡地叫个不停。 怎么办?怎么办?还有二十分钟就考试了。 时间一点一点靠近,她被突然出现的意外逼得差点哭出来,心乱成一团,眼圈发红。 周围的考生也看见了她的颜料,均是一惊,向她投去怜悯的目光。 许星茫然环视一圈,“蹭”地站起来,急匆匆往外跑。 她画得快,迟到十五分钟也能画完,当务之急是要把颜料配齐,在两点十五之前回到考场,否则,她就完了。 她那么努力,画了那么多画,不能就这么毁于一旦。 她没时间哭泣,也没时间去想到底是谁做的,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要把颜料配好,配不完,配到三分之二也行。 这一刻,她突然很感谢温峋,如果不是他,她可能跑不了这么快。 广播已经开始播报色彩考试时间,所有人都在往考场走,只有许星,不要命地往学校外跑。 求求了,再快一点,再给一点时间,她可以配好的。 池琇的考场在四楼,她站在走廊上,刚好看见许星逆着人群往外跑,有些得意地笑起来。 她拍了张照片发给赵青青。 池琇:[诶,你猜,她现在准备去干吗?] 赵青青:[?] 池琇:[我猜,应该是去配颜料。不过我前天就看了,江都大学附近的画材店很少诶,就算有,里面的颜料也不齐,你猜她多久能配到?] 池琇:[我猜,配不到,哈哈哈哈哈哈哈!] 赵青青:[哈哈哈哈哈哈哈,活该!她要是配不齐,是不是就考不成了?] 池琇:[当然,联考是最重要的一次考试,很多排名很不错的大学都承认联考成绩了。但专业美术院校不一样,必须要联考成绩合格才能报名校考。所以她只要一科不考,就彻底玩完了。] 池琇又问:[爽不爽?够意思吧。] 赵青青发了两个大拇指表情:[爽!太他妈爽了!我还以为你会给她下点泻药,让她今天一整天都考不了试呢。] 池琇趴在栏杆上哈哈大笑:[你好恶毒啊!不过,差一点点就能考试结果 却死活考不上,不是更爽?] 赵青青:[好像是哦,哈哈哈哈哈哈哈!] 池琇:[不聊了,我要进去准备了。某些人考不了了,我还得考呢。] 赵青青:[行行行,你去吧,我就等着某些人哭。] - 许星像一只小豹子,匆匆穿过人潮,往她印象中学校附近的画材店找去。 她急得满头大汗,鼻尖都被冷风冻红了,着急忙慌推开一家门,将手机递给店员看。 [请问有64色水彩颜料吗?没有全的,有三分之二也可以!] 店员愣了一下,见她都快哭出来了,即便不忍,还是摇了摇头:“没有那么多,库存只有比较常用的20个颜色。” 许星有些失望,没怎么停留,立马跑向下一家店。 江都大学是综合性大学,美术专业排名远比不上其他专业,造型类又比设计类差一些,颜料储备自然也就不怎么完备。 许星一连跑了几家,得到的都是差不多的结果。 再一次从画材店出来之后,一直憋着的眼泪哗地落下。 她死死咬着嘴唇,抬起手臂,用衣袖用力擦干眼泪,一看时间已经快一点五十了,还有十分钟开始考试,两点十五禁止进入考场。 她快疯了,绝望如同荆棘把她缠住,尖利的刺扎进她身体里。 明明所有的情况都在好转了,明明只差一科就能考完了,为什么还要让她经历这些事? 为什么总有人不喜欢她?为什么总有人想害她?她这半年经历的事还不够吗?!为什么就是不放过她! 许星嘴唇咬得出血,视线雾蒙蒙的,委屈像潮水一样淹没她。 她含着委屈,疯了似地跑向下一家店。 如果下一家店再没有,她就有多少买多少,画得垃圾总比不考好。 就在她咬着牙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许星!” 那声音冷漠,锐利,透着无机质的冷,是严肃的,气急败坏的。 “这他妈都几点了,你在外面瞎转什么?!不知道要考试了?你他妈非得气死我是不是!” 许星蓦地僵住,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可那骂声又实在是出奇的熟悉。 她猛地转身,距离她不过十来米的地方,男人一身黑衣黑裤,他今天没穿夹克,穿了一件长款黑色风衣,黑色裤子扎进军靴,脸色沉沉,挺拔锐利。 黑色眸子扫过来,像一把刀,可许星没觉得他凶,他就像从天而降的神迹,总是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出现。 他是她的神迹,是她独一无二的救赎。 许星刚刚憋回去的眼泪,突然断了闸一样流出来。 本该跑向画材店的脚尖转了个方向,以小炮弹的速度猛地撞进温峋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埋在他胸口大哭。 温峋憋着的火,骂人的话,全在她哭着跑过来抱住他的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凌厉的眉蹙起,眼睫扫下,视线里是小姑娘毛绒绒的发顶,他盯着怀里的人,神色晦暗不明。 就算他再蠢,也知道发生了大事。 还不等他问,许星从他胸前抬头,眼眶通红,涕泪横流地和他说明情况。 可她实在太激动,小嘴叭叭叭动得极快,温峋跟不上她的速度。 男人捧住她的脸颊,用拇指给她擦眼泪,声音依旧冷冷的,但比软和一点:“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许星大喘气,抽着鼻子:“颜料被人弄脏了,不能用。我想配一副新的,可是配不齐。” 她揪着温峋大衣的衣襟,哭得绝望伤感,“怎么办?我配不齐,配不齐,我好没用……” 温峋凌厉的眉眼如同刀刻,低沉的气压从他身上泄出,他牙齿咬得咯咯响,用力做了两个深呼吸,忍着脾气揉了揉许星的后脑勺。 “乖,别怕,峋哥给你配。” 话音温软,已经不见了凶戾。 许星急得在他怀里跺脚:“可是我问了,都没有!还有十分钟,还有十分钟就开始考试了。” 温峋长臂自她后背穿过,掌心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在自己怀里。 很用力,像是要用他的能量驱散她的不安。 温峋看着怀里的姑娘,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对方很快接起。 他连问候都省了,直接开门见山:“江都是你的地盘,十五分钟之内,送一盒64色水粉颜料到江都大学东门,对你而言应该轻而易举。” ?? 第94章 许星猛地扑进他怀里 那边似乎想和他多聊一会儿,温峋忍着脾气,声音冷到极致:“老子没时间和你废话!想聊,先把东西给老子送过来!我家姑娘要考试,快点!” 那边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没再啰嗦。 温峋挂了电话,长长舒了一口气,低头去看怀里的人,毛绒绒的发顶下,是一张哭花了的小脸。 他捧着那张小脸,细细给她擦去眼泪,深长的眼里藏着戾气。 “知道是谁做的吗?” 许星摇头,抽了抽鼻子:“我不确定。” “有怀疑对象?” 许星点头。 温峋了然,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卫生纸,给她擦鼻涕,动作算不上温柔,却也不粗鲁。 “好了,别哭了。一会儿颜料就能送到,再哭眼睛该肿了。” 他把卫生纸团了团,投进路边的垃圾桶里,反手到身后牵住许星的手,把她的小手裹在掌心。 “外面冷,先去车上等。” 派出所昨天基本没他什么事儿了,今天早上要把三角眼转移到江都,他又跟着过来做了一遍笔录。 刚做完,便想着过来等许星考完试,带她去吃好吃的。 没想到,一过来就看见她到处乱蹿,更没想到有人把主意打到她的艺考上。 温峋肺管子都要气炸了。 许星还在抽抽,一颗心脏跳得飞快,是急的,慌的,还有庆幸的。 温峋和她一起坐在后座,修长的手指在给她整理围巾,她看着对面男人微微压着的眉眼,粗黑的睫毛因为憋着火,变得有些锋利。 鼻梁很高,双唇紧抿,面部轮廓深刻,像是压着什么深仇大恨。 许星瘪着嘴看着对面的人,再一次深刻觉得,温峋就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神仙。 或许她的种种不幸都是为了攒够幸运遇见他。 许星鼻尖一酸,猛地扑进他怀里,他身上一件黑色毛衣,好温暖。 温峋被她扑得微微后仰,整个人凝滞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他看着怀里的人,总感觉有些不对。 悬在半空中的手臂要落不落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轻落在了怀里的人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 许星听见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像是在做一番激烈的挣扎,最后像是认输般轻声哄着她:“好了,没事了,乖,不哭。不会错过考试的,嗯?” 最后一个字尾音微微上扬,带了十足的耐心。 许星在他怀里点头,将他抱得更紧。 约定的十五分钟送达,但温峋没想到,他们的效率比他想象的高。 在车上等了十来分钟,车窗突然被敲响。 透过车窗,许星看见外面站着两个穿西装打领带,恭敬有礼的人。 她正疑惑,温峋已经打开车门下车。 那两人立马把那和崭新的颜料送上:“温老板,我们老板正在赶来的路上,她希望您能稍作等待。” 温峋接过颜料盒,打开,里面的颜料排列整齐,是完整的64色。 他盖上:“谢了。” 然后抓着许星的手,头也不回地走进江都大学,直到把她送进考试大楼外。 他微微躬身,凌冽的水汽裹着寒风扑进许星鼻息,还有他身上淡淡的百合花香。男人视线与面前的女孩齐平,大掌握着她的后脖颈,小声叮嘱:“好好考,我就在车里等你。考完了带你去吃好吃的。” 许星点点头,总算露了笑,她转身,快步朝楼梯跑去。 所幸她的考场在二楼,赶到教室时,两点十三分。 监考老师看了一眼她怀里的颜料盒,明白过来她刚才是去干嘛了,挥了挥手,让她赶紧进去。 许星打开自己崭新的颜料,几乎哭出来,她赶上了。 她被他的天神所救,赶上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之一。 算得上是绝处逢生。 - 温峋本想就站在考试楼前等着许星考完,但一想,还有一个大恩人等着他去见,不得不先行离开。 校门外。 胡女士一身香奈儿高级成衣,腰带在腰间一系,勒出一把盈盈一握的腰身。 她踩着一双高跟皮靴,戴着黑色皮手套,头戴一顶棕色贝雷帽,指尖夹着一支女士香烟,红唇烈焰,眼尾微微勾着,一副妩媚勾人的姿态。 见温峋出来,她弯唇,轻轻吐了一口香烟,奶白的烟圈飘散在空中:“赶上了?” 温峋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整个人一副疏懒闲适的模样,唇角勾起痞气的弧度:“赶上了,今天算我欠你的,谢了。” 说完,越过胡女士,准备上车。 胡女士噗嗤一笑,转身,小皮靴踩在地上“哒哒”响:“难得啊,能让温老板欠我一个人情。所以温老板准备什么时候还?” 温峋身高腿长,脸上挂着一抹懒散的笑意,黑色大衣穿在他身上少了痞气和不羁,黑色毛衣衣领刚好卡在喉结下方,多了几分男人的禁欲感。 他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门把手,略微侧头,五官轮廓深刻。 一声嗤笑溢开:“胡老板想让我怎么还?” 低沉的嗓音带着明显的磨砂感,磨得人耳朵发痒,不经意间透着一股勾人的野。 胡女士摸了摸自己后脖颈,笑了,她真是爱死了温峋这幅放荡不羁的模样。 “你让我亲一下就算还了。怎么样,划算吧?” 回答她的只有温峋一个言简意赅的“滚”。 胡女士显然已经身经百战,丝毫不介意,跟在他身后上了车。 温峋在驾驶座,她在后座。 “我说温老板,你一年已经赚的够多的了,就没想过换辆好点的车?你坐着小馒头里,能伸得开腿?” 反正和她大奔宽敞的空间比起来,她腿都伸不开,难受死了。 “我家姑娘都不嫌弃,你嫌弃个屁!” 温峋靠在椅背上,黑漆漆的视线落在前方,也不知道他在看哪儿。 胡女士啧啧两声:“哟哟哟,一口一个你家姑娘的,叫什么顺口啊?” 温峋懒得理她,干脆闭目养神。 车厢里全是女士香烟的味道,温峋闻得心烦,没好气道:“要么掐了,要么滚下去抽。抽得到处都是烟味,一会儿出来了又得嫌臭。” 胡女士一愣,随后笑起来:“温老板,你可是我见过的,抽烟最厉害的人,没有之一。” 闻言,温峋眉毛一挑,剥了根棒棒糖扔进嘴里:“没看见老子戒了?” 胡女士:“……” 得,真是为了一个小姑娘,什么都愿意做。 她掐了烟,拍拍温峋肩膀:“给我也来一根。” 温峋摸了根棒棒糖递给她,但胡女士没抽动。 “嗯?” 温峋舌尖舔过棒棒糖,酸甜的味道炸开,这次是橙子味。 甜味在舌尖一过,带着橙子的清香。 “胡老板,几年过去,我们也算得上朋友吧?” 胡女士柳眉微挑:“当不成风月情人,当然算得上朋友。” 车厢里一声轻笑,男人嗓音偏低,问:“再给你一个机会,我继续欠你一个大人情要不要?” ?? 第95章 姐姐送你们一套总统套房 胡女士用力抽走他手里的棒棒糖,细长的手指缓缓剥开糖衣:“说说看。” 车厢内顿时安静下来,胡女士也不急,葡萄味的棒棒糖放进嘴里,酸得她蹙起眉头。 过了许久,驾驶座上的男人才再次开口。 “如果,”他顿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遭遇不测,帮我照看一下这一老一小。” 胡女士乱动的舌尖停了下来,脸上没了调笑的神色,双臂环胸,靠在后座椅背上。 “什么意思?” 男人手指轻轻敲击方向盘,似乎是在斟酌着怎么开口。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他的视线落在后视镜上,锋利的眉眼和胡女士探究的目光撞上,他弯唇,“世事无常,做个假设。我这人就这毛病,喜欢多想。这次的事儿也难得让我有些危机感,要真出什么意外,不就只剩下那一老一小两个人了?” “所以,”胡女士点头,把嘴里的棒棒糖拿出来,指腹撵着杆,轻轻转动,“你这是在给我托孤?” “托孤?”他轻笑,“算是吧。也不用你多照看她们,一个月抽个一两天,去看一眼,知道她们过得好就行。” “啧,你这棒棒糖味道可真不怎么样,老娘真是吃了大亏了。” 温峋如释重负地一笑:“这可是你自己要过去的,老子又没硬塞。” 胡女士:“……” 胡女士翻了个白眼:“先说清楚,我这人不喜欢麻烦。” 温峋把棒棒糖咬得“嘎嘣”作响,糖末崩了满嘴,舌尖转动,尝到满腔酸甜。 “放心,老子也不喜欢给人找麻烦。” 言语桀骜,透着野。 - 下午五点,许星考完试,混在人流中挤出来。 温峋的宝来依旧停在马路边,他倚靠在车门上,长身玉立,气质凛然,眉峰微微压着,看起来就不好惹。 偏偏身边多了一个张扬的胡女士,和他一起靠在车门上,婀娜多姿,魅惑勾人。 许星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有点不舒服,但是今天她的颜料是胡女士解决的,不能忘恩负义。 她别扭地跟着人群往外走,不时听到边上有女生在讨论。 “我去,你快看路边倚着车的那男人,我的老天,帅炸了!” “看到了看到了,这不比那些小鲜肉强十倍百倍?” “老天,也太有男人味的吧!” “他边上那女的也好好看,妈的,香奈儿最新一季高成,看着都贵!” “帅哥配靓女,太绝了!” 许星心里有点酸,她觉得这些人眼睛都不好使,明明那两人中间都隔开一个银河系了!还配不配的,配你个大头鬼! 她气呼呼地撞散一起讨论的几人,也不管她们在背后怒骂,一路小跑到温峋身边。 仰头,眼睛弯成月牙:“我考完了!”乖巧得要命。 温峋接过她的画板,颜料,摸摸她的头:“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说着,去后备箱给她放东西,留下她和胡女士站在原地。 许星掏出手机,打字,递给胡女士:[胡姐姐,今天谢谢你。] 胡女士弯唇,带着皮质手套的手捏了捏她的脸,魅惑的眼弯起,轻飘飘道:“不谢,谁让我们小老板娘天生长了一张让人疼惜的脸。我要是不救你,那就是我的罪过。死后怕是要下十八层地狱。” 胡女士满嘴跑火车,也不怕被火车撞死。 许星不喜欢除温峋以外的人捏她的脸,于是把胡女士的手拍开,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虽然那句小老板娘她很喜欢。 胡女士也不介意,双手环胸看着她:“诶,做个交易怎么样?” 许星捧着脸,不解地看她。 “今天我也算救了你一命,下次我再来店里纹身的时候,你这个当老板娘的,给我免个单怎么样?” 许星:“???” 穿一身香奈儿高成的人差那千把块钱吗? 而且她要是纹个两三万的,温峋不得亏死了? 胡女士催她:“怎么样啊?” 许星有些警惕地看着她,想了想,打字:[两千以内。] 胡女士捂着嘴,“噗嗤”一声笑出来,又伸手去捏许星的脸:“我们小老板娘怎么这么可爱呢?” 许星:“……” 为什么他们总爱捏她的脸! - 温峋带她去吃烤肉,他烤她吃。 这是许星吃得最心累的一顿饭,因为胡女士总在逗她。 吃到一半,她才发现,这家在江都很有名的连锁烤肉店是胡女士的产业。 但并没有免单优惠,许星甚至怀疑胡女士在结账时偷偷抬价了,因为温峋花了好多钱。 胡女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有车不开,非得挤温峋的,等到酒店门口的时候,胡女士轻轻“嗯”了一声。 许星疑惑地转头,对上胡女士调笑的视线。 “你住这家酒店?” 许星点头。 胡女士一把勾住她的脖颈,朝酒店点了点下巴:“今天弄脏你颜料的,是和你住一间的吧?” 女孩长长的睫毛垂下,唇线抿直,不点头也不摇头。 她不愿意往那方面想,因为她的朋友真的不多,尤其是第一天,池琇主动带她走出尴尬和孤独。 这两天也相处得很好,但她们的房间除了她们自己,还有谁能打开呢? 为什么时间那么巧,偏偏在那时候叫她出去?她出去了,好死不死能和池琇在电梯错过?而且,她回去之后,根本没看见池琇买的“好多东西”,只有塑料袋里装着的几包零食。 她不愿意去想那那么多,但事实就是那么残酷。 她以为的好友,只不过是在赚取她的信任,伺机在她背后捅刀而已。 胡女士大方一笑:“和这么个小垃圾住在一起多没意思,下车,姐姐免费帮你升个房。”她瞥了一眼驾驶座上的温峋,手指捏了捏许星的耳垂,“既然你俩都要住酒店,那,姐姐送你一套总统套房,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怎么样?” 许星猛地抬头,晶亮的鹿眼里藏不住的惊讶,似乎在判断胡女士的话是真是假。 一晚上好几千的总统套房是能说送就送的? 在前面开车的温峋也有点讶异,抬眸,从后视镜内看过来:“你的产业?” “温老板,你都说了江都是我的地盘,”胡女士眉梢轻挑,一副贵上了天的模样,“既然是我的地盘,有几家酒店不是很正常的吗?” 温峋轻笑一声,没说话。 等车子停稳了,他才抬起眉骨,语调慢悠悠的:“不必了,小姑娘家,禁骄奢淫逸。开两个单间,能睡觉能洗澡就行。” 胡女士:“……” 胡女士像是非要把总统套房送出去一样,大道理一套接一套的。 “你这种大老爷们,睡桥洞都不碍事。但我们小星星可不一样,她要考试,要保持心情稳定。舒适的环境,对保持好心情有好处。” “而且,总统套房有酒店管家。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吩咐管家去做就行。也不需要我们小星星到处跑。最重要的是,温老板,你不是要还人情吗?” 温峋:“……” ? 第96章 许星发飙,一挑四,把人按马桶里 最后,胡女士的总统套房到底还是送出去了。 她带着温峋和许星刚到酒店大堂,就有工作人员毕恭毕敬地迎他们上去。 但许星揪住了温峋的袖子:“温峋,我先回房间一趟,有点事要说清楚。” 温峋垂眸,漆黑的瞳如有实质般落在面前的姑娘身上,嗓音肃冷:“自己一个人?” 许星点头。 男人哂笑一声,莫名带了点嗜血的味道,大掌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好,我在外面等你。” 语毕,他突然俯身,大掌握住她的后颈,浓烈的荷尔蒙气息骤然侵袭。他瞳孔漆黑,情绪浓烈,像一头逗弄猎物的狼。 “放开了弄,弄死了,弄残了,峋哥给你兜着。” 一把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粗粝的磨砂质感。男人唇齿间还有残余的香甜的草莓味,不算多,却浓重热烈。 握住她脖颈的手,很热,很烫,感觉要把她后颈那块温软的皮子灼伤。 许星心脏狂跳,屏住呼吸,眼中是他放大的脸,桀骜,不羁,漠视一切。 她长睫轻轻颤动,张了张嘴:“不会的。” 不会弄死,不会弄残,更不会让你兜底。 - 因为许星和她们不太熟,很多时候她都会自己先回寝室,所以配了两张房卡。 温峋和胡女士就站在3018门前,看着她刷卡进门。 池琇回来得比她早,此刻正和她的小伙伴们在房间里打牌玩。 见她回来,池琇抬眸瞥了她一眼,嬉笑道:“许星回来了,考完了怎么不等我们一起呢?听说你的颜料废了,你下午怎么考的啊?不会是就用你乱七八糟混成一团的颜料吧?” 音落,另外三人忍不住大声笑起来,像是在嘲笑她的愚蠢和无知。 许星站在床边,神色淡漠,面无表情,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握成了拳头。 而后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打字,用ai念出来:“麻烦你们先出去,我和池琇有事要说。” 另外三人岿然不动,眼神轻蔑的从她身上滑过:“我们就不出去怎么了?你和琇琇有什么想说的,也说给我们听听啊。” 许星牙齿轻轻咬住嘴唇,忍着脾气又写道:“我不想打你们,这事儿也和你们无关,麻烦你们出去。” 回应她的是一阵猖狂的笑声,池琇笑倒在床上,另外几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就你还他妈打人呢?!边打边哭吗?” “吃了亏,你就乖乖认栽,妈的,在这儿说什么屁话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许星胸腔起伏不定,她从来没打过架,更不会对和她一样的女孩子出手,但今天,是例外。 就在几人的狂笑声中,她快步走到池琇身边,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一把薅住池琇的头发,往地上狠狠一拽,拖着她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啊——姓许的,你他妈放开!” “艹!” “艹!你他妈的非要找打是吧!” 尖叫声和惊呼声同时响起,酒店标间的隔音不是很好,再加上声音尖锐,能够清晰地传到门外。 胡女士听着那尖叫声摘了手套,掏了掏耳朵:“你就不担心她受欺负?” 温峋背靠走廊墙壁,长腿微微曲起,嘴边一抹懒散痞气的笑:“我教出来的人,连几个小屁孩都对付不了,那可真给老子丢脸。” 胡女士挑眉,侧头看他。 男人眉眼疏懒,一双眼睛又黑又深,右眼皮上的小痣似乎在兴奋地跳动着。脸部轮廓深刻锐利,凸起的喉结线条流畅。黑色为他增加了凌厉感,像是暗夜使者,浑身上下写满了“不好惹”三个字。 她轻嗤一声,跟着他一起靠在墙壁上:“好好的姑娘,非得让你炼成母夜叉,成了一个野蛮人。” 有学生听到尖叫声出来看,结果一眼看见守在3018门口的温峋。 男人轻飘飘一个眼神扫过去,却似乎带着千万重压,话语冷得像冰:“不想进医院,就给老子滚回去!” 于是打开的门又关上,他就像守护宝藏的巨龙,守着3018的房门,不让任何人靠近。 温峋视线落在眼前的门上,弯唇:“对付野蛮人就得用野蛮人的方法,就像你没法和野狗讲道理,只有把它弄服了,它才会乖乖听话。” 3018的门板被砸得“砰——”一声响,而后响起断断续续的痛呼声。 “劈,拧,拿,摔,踢,砸……”许星的军体拳几乎成熟,速度,力道,都随着愤怒增加。 她刚刚让另外三人走,她们不走,那就一个都别走了。 有人想从背后偷袭,许星抬腿一踢,踹在对方肚子上,踹得她摔倒在地,捂着肚子呜呜叫。 三个小垃圾被打趴下,池琇已经彻底傻眼了,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头发蓬乱。 许星一个打三个,稍微有点喘,一步步逼近池琇的时候,池琇红着眼眶疯狂往后退。 “姓许的,你要干什么?!你他妈别过来,信不信我立马报警!” 许星充耳不闻,踩着小皮靴上前,又一把抓住池琇的头发,不顾她的挣扎,将她往卫生间里拖。 “救命——救命啊!你放开,放开——!” 到了卫生间,许星按住她的头,往马桶里塞。 表情狠戾,冷漠,和她平日里温温柔柔的仙女形象大相径庭。 温峋说,狗咬你一口,你不但要咬回去,还得把它吞下去。就算咬碎了牙齿,斗坏了爪子,只要一息尚存,你就不能放弃,你得让它臣服,让它想到你就发抖,见到你就跑。 她一直没能实践这句话,今天在池琇身上,她尝到了让人哭泣求饶的滋味。 没那么爽,但也不坏。 池琇是真的怕了,疯了似的大叫,两只手在空中不断挥舞,想要挣脱压在她头顶的力道。 可许星一只手就把她制住了,另一只手还在打字。 不多时,冰冷的机械音在卫生间响起:“是不是你弄脏了我的颜料?” 池琇现在哪里还管得上那么多,她只觉得这辈子的屈辱都在这一刻受尽了。 疯狂大喊:“是别人叫我做的,不关我的事!” 她的声音被闷在马桶里,“嗡嗡”的。 许星抿唇,深吸一口气,手上按着她头的力道再次加重。 池琇的哭叫声响彻整个房间。 冰冷的ai继续问:“是谁?” “赵青青!呜呜呜——是赵青青让我做的!” ? 第97章 就是被欺负了,才得让她把本讨回来啊 许星愣住,手上的力道一时松懈。 池琇趁着她愣神的功夫,挣脱她的钳制,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抱着腿缩在马桶边上。 背靠着墙,警惕又恐惧地看着许星。 许星以为池琇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她,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赵青青的事儿。 她真的就像一条不记打的疯狗,抓住一切机会逮住她,疯狂地咬。 握住手机的手微微用力,凸起的指关节,都泛着青白。 她咬牙,转身出去。 池琇以为她要收拾东西走了,在卫生间嚎啕大哭,又觉得这样是实在太憋屈,想要爬起来去床上找自己的手机。 谁知,她刚要行动,许星突然去而复返,她吓得又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你还想干什么?!我都告诉你了,是赵青青让我做的,你找她去啊,关我什么事!!” 许星把她的手机扔到她身上,示意她打开。 池琇挨了一顿打,一顿羞辱,不敢不从,打开手机递给许星。 许星目标明确,直接查找微信通讯录。 赵青青的聊天对话框明目张胆地排在第五位。 许星点进去看了一眼,气得浑身发抖,就在刚刚,她们还在讨论她今天有没有考成试。有没有惊慌失措得哭起来。 她们侮辱她,嘲笑她,算计她,甚至不惜毁掉她的前途。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她们简直就是第二个许志舒! 许星气得眼眶发红,都快要拿不住手里的手机,她深吸一口气,用力咬着牙,手指不停往上翻聊天记录。 然后点开录屏,将两人的聊天记录全都录下来。 录屏录了快五分钟才结束,她用池琇的微信把录屏发给自己,顺便用池琇的账号发在他们的画室大群里。 免得别人说她欺负人。 3018外。 许星的动静太大,隔壁几间房的人都听见了,大家都是一间画室的,出现欺凌事件,第一时间想到找老师。 画室两名带队老师收到消息后,匆匆赶来,却被温峋挡在3018门外。 男人倚在门板上,瞳孔是黑的,冷的,衣服是黑的,裤子是黑的,鞋子也是黑的,他就像潜伏在夜里的黑色野狼。微抬的眉骨张扬肆意,单眼皮锋利如刀,唇边一抹冰冷的微笑。 又野又坏,坏到了骨子里。 “两位老师,学生间的小打小闹,你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带队老师气急败坏,指着温峋的鼻子骂:“温峋,你什么意思!里面不管发生了什么情况,学生之间打架都是不对的!更何况这里面是我的学生,你让开!” 温峋双手环胸,懒懒抬眼,桀骜不驯:“老子要是不让呢?”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里面的人都被打成什么样了,你听不到吗?让开!” 两人说着就要去扒拉温峋,被温峋极快地抓住手腕,按住脖子,膝盖狠狠往上一顶,顶在对方小腹上。 对方疼得顿时没了声音,捂着受伤的肚子蹲在一边去。 走廊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胡女士眨了眨眼:“哇哦,我这酒店今天可真是热闹极了,要不要叫两个保安上来呢?” 温峋嘴角掀起,露出一个邪邪的笑:“随便你。” 另一名带队老师见识了温峋的身手之后,显然不敢直接往上冲,拿出手机作势要报警。 胡女士适时轻笑一声:“这位老师,提醒你一下,你面前这位今天中午刚从市局出来。市局哦,专门处理大案要案的地方哦,他前几天才帮市局破了一个大案哦,他的手机上还有刑侦大队队长的电话,你惹不起哦。” 带队老师显然被震住了,手机拿在手上,半天没拨出一个电话。 武的不行就来文的,该老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温峋,就算你不在乎别人,许星呢?!她又不会说话,你就不怕她被欺负吗?!” “嗯……”温峋轻飘飘瞧他一眼,语气泰然,“就是被欺负了,才得让她把本讨回来啊。” “你……” 3018内。 手机上的视频还在转码,发送。 许星就站在原地安静等着,95,98……发送成功。 走廊上的人手机通通“叮”了一声。 带队老师还想找温峋理论,突然被人叫住:“老师,你快看手机……池琇她……” 经他提醒,所有人都打开了画室大群里的视频。 一条条聊天记录毫无阻碍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卧槽!没想到啊,池琇居然是这种人!” “我的天,好恶心,好恶毒啊!这不是断了人家的未来吗?” “沃日,这赵青青也够无语的!这是嫌背的处分还不够多吗?” “我天,要是有人把我的颜料弄成一团,让我考不了试,老子能立马让她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 走廊的讨论声此起彼伏,带队老师看完视频后,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胡女士有点好奇他们都在看什么,就凑到离自己比较近的一位同学边上和她一起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时间走廊加入了她的惊叹声。 “哇哦!” “啧啧!” “哦莫哦莫!” “哦,我的老天啊!” “这真的是高中生吗?好恐怖啊!” “天哪天哪!我们小星星真是太可怜了,太可怜了!” 在胡女士连声的惊叹中,3018的门被打开。 许星拎着她的行李箱,画板和颜料出现在门口。 她磨蹭那么长时间,是在等视频发出去的两分钟后,确保池琇无论如何都撤不回那条消息,才开始胡乱地收拾东西。 这间房,她是一刻都不想呆了! 走廊上围了很多人,但温峋挡在了所有人前面。 在她出来的一瞬间,男人转身面向她,浓眉微蹙,修长的指轻轻拨弄她的头发。 “怎么把头发弄得这么乱?都处理好了?” 许星余光看了一眼温峋放在她耳畔的手指,随后抬眸,朝他盈盈一笑:“好了。” 温峋弯唇,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和装画板的背包,长臂一揽,将她揽到自己边上,手臂搭着她的肩膀。 “处理好了就上楼休息,养好精神准备接下来的考试。” 许星点头,跟着他往电梯口的方向走,背影潇洒。 胡女士眯了眯眼睛,露出一个兴致勃勃的笑:“哇哦,这大叔和少女,好带感哦。” 说完,踩着小皮靴哒哒哒跟上去:“欸,好歹是我的酒店,你俩倒是等等我啊!” 许星想转头,被温峋掐住后脖颈:“路在前面,你往后转什么脑袋?” ? 第98章 温峋一时间有些看呆了 许星一想,也对,于是边玩手机边跟着温峋往电梯口走。 温峋正想训斥她走路不要玩手机,垂眸一看,她正在高三一班班群里发视频。 和刚才发在画室大群里的不同,这次是两段视频。 第一段原汁原味的五分钟录屏。 第二段…… 温峋捏了捏她的后脖颈:“第二个视频是什么?” 许星点开,里面先是传来一段冰冷的ai音。 ——是不是你弄脏了我的颜料? 然后是池琇哭爹喊娘的声音。 ——是别人叫我做的,不关我的事! ——是谁? ——赵青青!呜呜呜——是赵青青让我做的! 听完录音,温峋忍不住笑出声来,漆黑的眼睛落在小姑娘脸上:“不错嘛,学精了啊。” 许星咧嘴,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牙齿。 她笑得实在太好看,带了点少女独有的骄矜,温峋一时间有些看呆了。 他愣了两秒收回视线,刚好走到电梯口,搭在她肩上的手松开,去按电梯。 许星感觉肩膀上一轻,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骤然离去,不禁有些失落,但她没表现出来,依旧低头看手机。 班群里已经炸了。 [我天,赵青青还没学乖呢?] [服了,上次那件事还不算完是吧?!赵青青,你是真要把许星逼死你才开心是吧?!] [说实话,赵青青,你出去以后千万别说和我是一个班的,老子嫌丢脸!] 朱慧慧:[赵青青你要不要脸!明明是你欺负许星,居然说她欺负你?你他妈有病吧!] 余晏:[赵青青,你再这样下去,信不信早晚被退学,开除学籍。] [开除学籍那能够!她就应该向许星自杀谢罪!] …… 消息刷得很快,许星快要看不过来。 她也不想针对赵青青,只是她做的事情太绝了,不怪她反击。 更何况,既然做错了事,就得有承担的勇气。 胡女士走过来,拍拍温峋的肩膀:“傻不傻,这儿是普通客梯,电梯在另一边,跟我过来。” 温峋:“……” - 总统套房很大,许星住女主人房,温峋在另一侧,中间隔了一整个客厅。 许星看完房间布局之后撇了撇嘴,她还以为很近呢,没想到都隔出一个银河系了。 胡女士和温峋说一些注意事项,许星跑到落地窗前盘腿坐在地毯上,俯瞰眼前一方天地。 看着看着她好像发现什么似的,猛地坐直了,整张脸都快挤到玻璃窗上去。 然后她确定自己看见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半空中洋洋洒洒地落下来。 下雪了,在她糟糕透顶又幸运至极的一天,在她来南方的第一个冬天。 她从地上爬起来,跑到温峋身边,拽了拽他的衣服,眉眼弯弯:“温峋,下雪了!” 温峋顺着她的视线往窗外看,果然看见大片雪白的花朵。 胡女士也惊了一下,走到落地窗边,目露喜悦,连声音都轻快了不少:“江都可有几年没下过这么的大的雪了,我们小星星可真是个妙人儿,你一来上天都怜悯你了。” 下雪对许星而言不稀奇,毕竟燕城每年都下雪,雪厚得走路都“嘎嘎”作响。 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是很开心。 她转头,偷偷看温峋一眼,发现他嘴角带着浅浅的笑,眸光是温柔的颜色,心跳不受控制加速,她悄悄往他边上挪了一点,指尖感受到他身上的暖意。 或许是因为一起看雪的人不一样呢? 和她的怦然心动不同,远在上百公里外,被揭穿了所有事的赵青青心乱如麻,慌乱得坐立难安。 自从班级群炸了之后,她就再也没看过手机一眼,她都能想象得到那些人会用怎样恶毒的话说她。 她坐在卧室的椅子上,不停啃指甲,心惊胆战看着房门的方向。 二楼客厅里,赵婶在接电话。 赵丽蓉看见许星发出来的聊天记录之后,立马给赵婶打了电话,并将这件事告诉了赵婶。 “赵青青家长,这件事已经不是小打小闹那么简单了,赵青青屡教不改,甚至想要用这种手段断送他人的未来。学校不可能再让这样的坏学生留在班级里。这件事情我明天会通报校方,到底是劝退还是勒令退学,校方讨论后会 给出结果。” 这个消息不啻于给赵婶当头一棒,听到赵青青又干了坏事,还会被勒令退学,她头脑一阵阵发昏,一个没站稳,跌坐在椅子上。 自从赵青青闹出把许星关在废弃器材室的事儿之后,她被气得精气神跑了大半。 从一个碎嘴子的泼妇变成了一个锯嘴葫芦,走在路上都觉得羞愧。 这几个月来更是不敢出现在杨萍萍的水果摊前。 她都以为赵青青懂事了,情况好不容易有点好转,她又开始找事! 赵婶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把晕乎乎的感觉消退大半,低着声音,近乎哀求地问:“赵老师,真的就没办法了吗?你看,她就只有这半年了,算我求求你,你就让她上完这半年的学,成吗?” 赵婶哭腔明显,几乎有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就算上不了大学,也得让她拿一个毕业证吧。要不然,她以后就算出去打工都没人要啊。” 赵丽蓉沉默了一会儿,大概也是知道天下父母心,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等明天校方开完会之后会出一个结果。” 赵婶说了许多哀求的话,全都被赵丽蓉堵了回来,最后没办法了才挂了电话。 她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才好像老了十岁似的缓缓站起,拖着步子走到赵青青房门前。 赵青青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妈”。 赵婶看了她一眼,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平平淡淡地说:“上不了学就回来学洗头吧,到年纪了,找个人嫁了了事。” 说完,她转身进了卧室,疲惫地关上卧室门。 赵青青慌得疯狂抖腿,跺脚,咬手指节,啃指甲盖。 她不想窝在这个破地方,不想随便找个人嫁了了事,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池琇会出卖她! 许星不仅考完了试,还抓住了她的把柄! 现在,所有人都在笑话她,骂她,就连家长都放弃她了。 她到底该怎么办?她快疯了! 江都的雪下到了丹里,于许星而言,那是心动至上,于她而言,那是雪上加霜。 ? 第99章 撒娇:温峋哥哥,求求你了 考试要考大半个月,许星考了多久,江都的雪就下了多久。 她每天早上八点半开考,七点就得起床吃早餐去考场。 酒店离考场近,每天出门前,温峋都要给她戴围巾,戴耳罩,戴手套,再蹲在她面前,把小皮靴的系带绑紧,确保把她护得暖暖的,才带着她出门。 她的画板,画架,折叠椅都在他身上。 自从他来江都之后,她考了多少天,他就接送多少天。 走到考试楼前,他便不能再进去了,他把工具递给许星:“行了,赶紧去准备,好好考。” 许星接过画板,仰头看他,眉头蹙在一起。 温峋挑眉:“干嘛?” 许星:“你别站在楼下等我了,我要十二点过才考完,会冷的。” 每场考试,温峋都会站在考试楼前等她,从早上八点过等到中午十二点十分,然后一起回酒店吃饭,午休。差不多到时间了,又送她过来,然后从两点等到下午五点。 江都的雪那么大,她出来的时候他的肩都湿透了,还垫了一层薄薄的雪。 她心疼得不得了,每次都叫他回去,他每次都不听。 男人眉峰微扬,漆黑的眼里闪过笑意,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 “你以为老子跟你似的,冻一下就坏?这破雪,纯粹就是下着玩,赶紧去考你的试。”他哈出的白汽飘飘摇摇散在空中。 他像一个守护者,迎着凛冽的寒风和飘扬的大雪,安静又执着地守着她。 许星心里有点酸,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服:“你这样我心疼。” 温峋愣了一下,随后笑起来,他的手掌温热,拍了拍她的脑袋:“心疼就给老子好好考!考不好你对得起老子站的这几天岗?” 许星:“……” 怎么就是说不听呢? “行了,快进去,磨磨唧唧的。” 要考试了,无奈,她只能先进考场。 往常考完试之后,她都会直接拉着温峋回酒店,两人的晚餐也在酒店解决,但明天没有她想考的学校,她也不想一直呆在酒店,下午一考完就拉着温峋去江都大学边上的美食街。 美食街上吃的玩的都很多,她就像一只掉进了米缸的耗子,被迷得晕头转向,看到什么都想吃想玩。 温峋随着她,手里全是垃圾食品。 许星一只手拿吃的,另一手塞进他大衣口袋里取暖。 温峋看着她那小仓鼠的模样,再次提醒:“今天晚上不许再买炸串,奶茶了!你看看你今晚上吃得多杂?回去拉肚子了怎么办?” 许星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大口奶茶,像只餮足的猫一样舔舔嘴唇。 “我的胃很强大,不会拉肚子的。这位叔叔,请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好吗?” 温峋:“……” 他长眉一拧,明显有点气急败坏:“再说一遍?!” 许星笑眯眯的,摇头晃脑:“我不说!说了等你教训我吗?” “你他妈……” 刚开口,许星猛地摇了摇他的衣服,后面的话全部被堵了回去。 身边的姑娘指着前方打气球赢玩偶的小摊摊,兴奋得眉毛都扬起来,仰头看向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温峋,你射击是不是特别厉害!我想要玩偶,你帮我赢一个,好不好?” 温峋挑眉,散漫随意地一笑,明显还记着仇。 “叫老子什么?还有老子什么时候说射击厉害了?” 许星:“……” 许星站到他面前,小手轻轻晃着他的衣服,鹿眼扑闪扑闪的,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温峋哥哥,求求你了,赢一个小玩偶嘛。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都看到了,你打人特别准,一枪一个!” 温峋:“……”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能把撒娇撒得这么可爱的人,那双漂亮到不行的眼睛,看得他心都在痒。 第一眼就觉得她的眼睛漂亮得过分,小半年过去,每当她仰头看他的时候,他依然会惊觉,世上怎会有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 而当她用这双眼睛向他撒娇时,别说发脾气了,他连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 温峋低低骂了句“操”,把手上的东西全都给她,言简意赅吩咐:“拿着。” 许星一脸兴奋地接过她的小吃,看着温峋上前,付完钱后从老板哪儿领了玩具枪。 装上子弹,抬起手臂,几乎没有瞄准,“砰砰砰——”扫射而过。 许星都还没来得及沉入他英姿挺拔的身影中,二十发子弹就打完了。 气球一个接一个“啪啪啪”地炸开。 等他收枪时,两排气球,20个,无一幸存。许星都傻眼了。 正看热闹的老板也傻眼了。 他看看温峋,又看看自己的气球,想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爆他20个气球的。 好一会儿他才嘀咕一句:“这他妈是个挂逼吧?” 温峋听见了,没反驳,把枪丢给他,冲许星说:“要什么,自己挑。” 他看她一脸傻样,没忍住笑起来,弹了她一脑瓜崩,“傻了吧唧的,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许星捂着被他弹过的额头,笑得一脸荡漾,心想,她看上的人怎么哪哪都这么优秀? 她上前,在一众玩偶中,挑了一只穿着小裙子的浅灰色垂耳兔。 温峋拧眉:“大熊你不挑,挑这么个玩意儿?” 许星捏了捏兔子的耳朵:“它可爱!” 温峋:“……” 行吧,小女孩,可爱是第一要义。 许星有了新玩具,就不是很想吃小吃了,一路玩她的垂耳兔。 温峋叹了口气,只能拎小鸡崽似的拎着她的后脖颈,防止她摔跤。 但下过雪,路结了薄薄的细冰,尽管他千防万防,许星还是扭了一下。 温峋一下把她提溜正了,男人浓眉蹙起,漆黑双眸酝酿着风暴:“玩玩玩,你他妈就不能回去再玩!路上结冰了,眼瞎没看见是不是!?我他妈要是不抓着你,摔断腿了,老子看你怎么去考试!” 许星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谁让她理亏,也不敢反驳。 等他骂完了,掀起眼皮小心翼翼瞧他一眼。 谁知温峋正怒目凝视,她一抬眼就和他撞了个正着,吓得她立马把眼皮耷拉下去。 温峋一把扯过她的垂耳兔,恶声恶气:“走路就走路,不许玩了!” 许星垂着头,“哦”了一下,温峋没看见。 男人依旧捏着她的后脖颈,语气生硬:“走了!” 许星被迫转身,刚迈出一步,脚腕一疼,她没站稳,往边上倒去。 温峋眼疾手快把她捞了回来,皱着眉,冷着脸问:“又他妈怎么了?” 女孩抓住他的手臂,可怜兮兮回:“脚崴了,有点疼。” 温峋:“……” 他低声骂了句娘,在她面前蹲下:“老子就是欠你的,今晚上就不该出来!” 身后的姑娘撇了撇嘴,乖乖趴在他背上。 ?? 第100章 温峋,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冬日潮湿,刚下过雪,空气中全是丰盈的水汽。 温峋的大衣上也沾了湿漉漉的水汽,混着凛冽的寒风,有一种冰冷的香味。 天上又下了雪,飘飘忽忽的。 许星伸手去接,惹来男人一声呵斥:“趴好,别他妈乱动?!” 边上有小情侣路过,女孩挽住男孩的手臂,小声说:“亲爱的,那个男的好凶哦。你以后可千万不能这么凶我。” 男孩亲了亲女孩的发顶:“放心,凶女朋友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我绝对不会对宝贝凶的。” 许星听到了,手臂勾住温峋的脖子,转头,狠狠瞪向刚才擦肩而过的小情侣。 用口型无声说了句:“关你屁事,凶你个大头鬼!” 温峋有多好,这些蠢蛋才不会知道。 女孩被瞪得惊呼一声,抱着男孩的手臂撒娇:“亲爱的,她瞪我!” 男孩哄着她:“宝贝乖,我给你瞪回去了。” 许星:“……” yue,有本事来打一架啊! 她正想着,温峋突然问:“你瞪人家了?” 许星掏出手机,打字,递到他面前:[没有,我只是友好的眼神交流。谁让他们说你凶。] 温峋本想说“你没事瞪人家干嘛”,结果看到后面一句,把那句到了唇边的话,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人家说人家的,你管那些干嘛?” 仔细听的话,言语里已经带了笑意,有一种止不住的骄傲和愉悦。 许星抱紧他的脖子,视线里是男人短短的青色发茬,浅浅的呼吸喷洒在他脖颈间,心想,人家刚才还说你是我男朋友呢。 温峋一手捏着许星垂耳兔的两只兔耳朵,一手拎着她的小吃,胳膊架住她两条细细的小腿,背着她在雪夜里慢慢走。 美食街全是来来往往的大学生,小吃摊上是蒸腾的热气,路灯是亮堂的暖黄色,雪花飘飘摇摇地落下,是一个热腾腾,闹哄哄的烟火人间。 她趴在温峋肩膀上,一眨不眨盯着他的侧脸。 好漂亮的一张脸,她画了好多好多遍,就算闭上眼睛也能把他的每个细节都描摹出来。 温峋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嘶”了一声,似乎有些难耐。 许星以为自己偷看被发现了,着急忙慌收回视线。 温峋侧头,瞥她一眼,嗓音低沉清淡:“把头发捞出去,痒死了。”说完,顿了一秒,又骂骂咧咧开口,“还有,别他妈老在我脖子那儿吐气,烦不烦?” 他刚才就想说了,那轻轻浅浅的呼吸,挠得他整片肩膀都麻酥酥的,他咬牙撑到现在,实在撑不了了。 许星:“???” 她略微直起身子往他后颈窝一看,她一小部分发丝窝在了他后颈里,走动间,发丝动来动去的,难怪他说痒。 她仔细看了看他后颈那块皮肤,很紧实,两个刺突明显,莫名透着股禁欲勾人的味道。 女孩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去捞落在他颈间的头发,发丝尽数勾走之后,温峋轻轻松了一口气。 但他一口气还没喘匀,后脖颈突然被什么毛绒绒的东西扎了一下,很轻,却痒得不行,像是猫尾巴一样扫过来扫过去的。 痒得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呼吸一下凝滞,脊背僵硬。 许星又捏紧马尾,用发尖在他后脖颈扫来扫去,完了还觉得不够,呼呼地往他后脖颈吹气。 温峋狠狠一缩脖子,肺管子都要气炸了:“我他妈治不了你了是不是?!” 他作势要松手,许星着急忙慌勾住他的脖子,两条小细腿用力夹紧他的腰,笑得见牙不见眼。 可惜听不见她笑的声音,温峋只能从她断续紊乱的呼吸中,判断她现在应该很开心。 于是也跟着她笑起来,整片胸腔随着他的笑声震动:“再动一下,老子真把你扔下去了。” 背上的姑娘不玩了,乖乖趴在他背上,手臂环住他的脖颈,脸颊蹭蹭他的后脑。 可是他的头发实在是扎人,扎得她脸颊痛。 “不扎人啊?傻不傻?”男人低笑着问,嗓音愉悦,带着磨砂的质感。 许星不蹭了,把下巴垫在他肩上,唇瓣靠近他耳畔,笑得眉眼弯弯。 雪渐渐大了,路灯一盏接着一盏,无数青春靓丽的大学生们和他们擦肩而过,小情侣们手拉手,亲亲闹闹。 许星心神微动,靠近他耳边,认真说:“温峋,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她就仗着自己是个小哑巴,仗着温峋什么都听不见,在他耳边说了好多遍喜欢。 他听不见,但能感受到耳边气流的变化,脚步顿了一下,侧头:“一个人偷偷摸摸说什么呢?” 许星抱紧他摇摇头,不告诉你。 - 回酒店后,温峋先脱了她的小皮靴检查她的脚踝,确定只是崴了一下,睡一晚上就好,才放下心来。 “都九点过了,去洗个澡睡觉。” 许星撇撇嘴:“明天我又没考试,睡那么早干嘛?我还想看电影呢。” 温峋把她的东西收拾好,命令道:“那也洗了再来,快去。记得把头发吹干再出来。” 许星把围巾摘下来丢在沙发上,蹦跶着往自己的房间走。 男人看着沙发上的围巾,叹了口气,认命地给她收起来。 围巾上还带着她的体温,暖暖的,有一种浅浅的被体温烫暖的香味。 他把围巾叠起来,放在沙发边上,把投影仪打开,遥控器对着投影仪按来按去,一会儿转到悬疑片,一会儿转到古装片,一会儿……按遥控器的手停下,哦,好像是浅浅的少女香。 温峋愣了一下,闭着眼睛,抬手捏了捏眉心,低声暗骂:“有病!” 二十分钟后,许星的卧室传来“砰”一声巨响。 温峋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想也不想地往她房间走,言语焦急:“又怎么了?摔着了?” 房门打开,边上就是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开着,里面热气蒸腾,女孩穿着睡衣,站在中间,手里拿着吹风,头发湿漉漉的。 因为刚洗完澡,脸颊透着粉,皮肤嫩得吹弹可破,颇有点冰肌玉骨的意思。 一双眼睛也被水汽蒸得湿漉漉,雾蒙蒙的,见他进来,有些茫然:“不小心把沐浴露弄倒了。” 温峋:“……” 装沐浴露的瓶子是玻璃瓶,玻璃渣子碎了一地,乳白的液体哗啦啦流出来,卫生间里全是甜甜的牛奶香。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有些懵。 两秒后,温峋伸手抹了把脸,没好气道:“你他妈……” 许星仰头看他,扑闪的鹿眼眨呀眨,她也不是故意的啊。 温峋被那双眼睛一看,要说的话全都堵嗓子眼了。 叹了口气,大步走进卫生间,扯过一旁的浴巾垫在冰凉的洗手台上。 许星还没弄明白他想干嘛,一双大掌穿过她的腋下,将她往上一提,她的双脚便离了地,随后被他放在洗手台上。 屁股底下垫着浴巾,一点都不冰。 ?? 第101章 亲到他的脖颈和下颌 “你说说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拿个吹风都能把沐浴露碰了,就不能看着点?” 边骂边扔了一张干净毛巾在她头上,他也没管洒在地上的沐浴露和破碎的玻璃渣,径直站到她面前,大掌捧住毛巾,给她擦头发。 酒店里开着空调,他就穿了一件毛衣,修长的双腿挤进她腿间。 他的手握着毛巾在她头上乱动,许星视线低垂,她的睡衣是纯棉质地,米白色的,上面印着小兔子。 他的裤子是黑色的,挤进米白色中间,好像把热量都传导到她腿上。 许星眨了眨眼,耳朵,脸颊,脖颈热得发烫。 毛巾擦掉多余的水珠,男人拿走她手中的吹风。插座在她背后,他只能向前俯身,将插头插进去。 同时不忘用另一只手护住她的背,以防她向后倾倒,于是许星整张脸都埋在了他胸口。 浓烈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浅浅的香味。 他的毛衣蹭到她的鼻尖,软软的,暖暖的。许星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砰——砰—— 她感觉自己快要炸了,全身上下都在发热,如果有心率监测仪的话,恐怕能看到她的心跳直奔200。 “嚓——” 插头插进插座里。 “哒哒——” 电吹风开关被他打开了。 “嗡嗡嗡——” 热热的暖风吹出来,吹在她湿漉漉的发顶。 男人骨骼分明,修长有力的手在她发间穿行,他的指腹带着薄薄的茧子,摩挲在她头顶上,带来阵阵痒意。 许星眼睛眨呀眨,感觉自己快要缺氧了,纤白的手指紧紧揪住睡衣下摆。 温峋这撩人不自知的玩意儿,真的快要害死她了。 她的头发多,每次都要吹十来分钟才能吹干,但今天这十来分钟显得格外漫长。 温峋给她吹完头发,才发现,面前的姑娘脸颊红透了。 他有些疑惑的将掌心放在她额头上,拧着眉问:“怎么了?脸这么红?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感冒了?” 许星不敢看他,虽然不知道她现在什么样,但她敢保证,她要是敢抬头,温峋就能看出她心中所想。 长睫微微颤动,眼睑垂下:“没,卫生间里有点热。” 温峋了然,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在这儿等着。” 说完,径直出了卫生间,许星长长呼出一口气。 刚喘匀,他又进来了,手里拿着小毯子。 长臂一抖一抻,小毯子披在了她肩上,然后他把她从洗手台上抱下来:“去外面等着,想看什么电影自己去找。毯子披好,别感冒了。” 边说,边弯腰去捡被摔成了几块的沐浴露瓶子。 许星没敢再待在里面,蹦跶着去了客厅,“咕嘟咕嘟”喝了好几杯冰水。 边喝边想,温峋可真是个男狐狸精。 - 她选了一部青春片,但剧情有些无聊,看到一半她就有些困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温峋手里拿着ipad正在修改图稿,见她一点一点的,伸手敲了一下她的头顶。 许星猛地惊醒,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要睡回房间睡。” 她摇头,裹紧了小毯子,没动。 温峋嗤笑一声,随她去。 不到十分钟,许星又开始点头了,点着点着,整个人往旁边一倒,倒在温峋胳膊上。 电容笔在屏幕上划出长长的一道。 温峋:“……”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执行撤回命令。 他把电容笔和ipad放在一边,垂眸看了一眼靠在他身上的女孩。 干干净净的面容,因为睡着了,显得毫无防备。 温峋弯唇,这会儿就算来人套个麻袋把她偷偷运走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盯着她看了多久,等他反应过来时,指尖已经碰到她的脸颊,触感柔软。 温峋一震,猛地收回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了两声。 因为在放电影,客厅里灯光昏暗,只有幕布明明灭灭的光。 怕吵到她,温峋拿了遥控器,将声音调小,随后小声叫她:“星星,星星……” 睡得沉了,叫不醒。 他无奈轻叹一声,将她扶正,站到她面前,弯腰俯身,一手自她腋下穿过,托住她的背,另一只手隔着小毯子,垫在她屁股下面,稍稍用力便把她抱起来。 许星迷迷糊糊醒过来,知道自己被人抱起来,下意识伸手圈住温峋脖颈,下巴垫在他肩上,又迷迷糊糊睡过去,于是两只手就从他肩上垂下来。 从客厅到卧室的距离不远,温峋却仿佛越过了几个山头。 因为怀里的人不老实,脑袋晃晃悠悠的,唇瓣不小心擦过他的脖颈,只一下便轻飘飘地掠了过去,偏偏来回蹭了两次,第二次蹭到他的下颌骨处,蹭得他心尖泛痒,无端起了一场大火。 他瞬间绷直了身体,浑身僵硬。 温峋咬着牙,站在原地,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 温峋,你他妈疯了吗?! - 12月28号,许星考完她想考的学校,和温峋回程。 来的时候她坐大巴车,回去的时候,她坐温峋副驾驶。 车载广播刚好转到社会频道,主持人说:“发生在我市一起重大人口贩卖案件取得重要突破,警方解救被困人员20余名,据悉,犯罪团伙重要组成人员在本市下辖镇丹里被抓获……” 温峋嘴里含着棒棒糖,也扔给她一颗。 许星低头剥糖衣,听见身边的男人问:“下次考试在什么时候?准备考几间?考点呢?确定了吗?” 因为嘴里有棒棒糖,他的话音有些含糊。 他开车看不见她说话,许星只好打字,递到他面前。 [1月16号开始考,1月份有3间美院考试,燕美20号考,还有一间25号考,我考完一月份的3间就不考了。] 温峋拧眉,很是担忧:“那你不就只有4个月的时间学文化了?来得及吗?” 许星点头:[来得及,我本来就是学霸,很快就能赶上的。] 温峋抽空睨她一眼,嗤笑:“王婆都没你会卖瓜。” 许星:“……” 一月初,联考成绩出来,全省一万九千人参加美术联考,许星以全省三科单科第一,总分第一的成绩刷新省考记录。 随后立马报名半个月后的美院校考。 温峋看到许星省考成绩的时候,小小惊讶了一下,黄毛等人更是兴奋得跳起来。 也不知道他们兴奋个什么劲。 最开心的莫过于杨萍萍,按许星的省考成绩,只要文化课过关,有大把的学校随她挑。 不过她依旧不敢放松,因为美院校考比普通校考要难。 自从联考结束后,她依旧除了画画还是画画,画画的时间甚至比之前更久。 但不管她画多久,对面阳台总有一盏暖黄色的小灯。 ?? 第102章 温峋好像在躲她 许星去校考,依旧是温峋作伴。 但这次没有再住胡女士的总统套房,而是一人一间房。 考完试,1月25号,整理行李回家之后,她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立马投入新一轮的学习。 快3个月没见,许星刚到教室,朱慧慧就兴奋地拉着她说这说那。 全是她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比如余晏成绩上上下下总是不稳定,被老师说了好几次。 比如,学校本来是要开除赵青青的,但因为赵婶面子都不要了给学校领导下跪,求他们再给赵青青一次机会,起码让她念完这半年学。 “赵青青真的太不是人了!当初你那件事儿之后,全班的人都不喜欢她,看见她就跟看见老鼠屎一样。”朱慧慧撇了撇嘴,“但顾晓水和周雅倒是逃过一劫,因为是赵青青单独联系的池琇,不然她们俩肯定跑不掉!” “我去赵老师办公室交作业的时候,都听见说这次肯定要开除赵青青了。我还高兴好半天,就等着校领导宣布呢。” “但是,赵青青她妈妈来学校一个个求领导,我看到过一次,她都给人跪下了。”朱慧慧叹息一声,“我觉得她好可怜,明明是赵青青犯的错,她脸都不要了去下跪求人。” “要是我妈妈这样,我都要心疼死了,哪还敢犯错啊。所以学校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她有些忿忿不平,用笔尖把草稿纸戳得稀烂,“赵青青这种人就该去少管所!” 许星拍了拍她的手,把自己的草稿纸从她手底下解救出来。 [没事啦,希望她这次长点记性吧,她妈妈也挺不容易的。] 朱慧慧翻了个白眼:“她妈妈上辈子一定是掘了人祖坟,这辈子才有她这么个女儿。” 许星觉得朱慧慧这话没错。 班上的同学陆陆续续到了,纷纷朝许星投来怪异的目光。 朱慧慧猛地想到什么,一把捉住许星的手,犹犹豫豫地开口:“星星,不管你之后听到什么,都别管。千万别让那些东西影响你学习,知道吗?” 许星觉得莫名其妙,她觉得她现在已经修炼成神了,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影响到她学习。 哦,有一个,温峋。 温峋最近也有点奇怪,好像在躲她,尽管他做得不动声色,但她就是能感觉到。 比如,今天早上送她来上学的时候,不让她抱他的腰,只给她揪衣服。 之前围巾手套他都要亲自上手给她戴,今天早上让她自己戴好了再出来。 她正发呆,桌子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抬头看去,是周雅。 周雅一把抢过她的草稿纸,轻轻哼了声:“算你狠!”紧接着又轻蔑地笑了一下,“不过劝你别得意得太早。” 许星:“???” 莫名其妙。 但她确实感觉到班上的气氛有些不对,因为她不经意间抬头时,总能发现有人迅速低头,小声讨论着什么。 她刚开始没在意,但多来几次之后,她就发现,这些人好像是在讨论她。 她用手肘戳了戳余晏:[班上是不是有关于我的事在流传?] 余晏目光闪躲了一下,笑着说:“没有啊,哪有什么事?你自己就爱瞎想,没事,你好好念书。” 许星:“???” 不是啊,她就是感觉有人在讨论她啊。 余晏怕她不信,又说:“要真和你有关,也是上次你在群里曝光赵青青暗地里找人整你的事儿。你不知道,班上的同学们现在可讨厌她了,生怕和她扯上一点关系。” 许星似乎被说服了,赞同地点点头。 上次那件事,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不会这么干的。但在这里生活的半年,让她明白,你跟有些人讲理是讲不通的,只有把她按在地上打才行。 在群里发视频,揭露赵青青的丑恶嘴脸,已经算得上她十八年最离经叛道的事儿了。 于是她弯唇一笑,信了余晏的鬼话。 不过很快余晏的鬼话就被拆穿了。 大课间,她和朱慧慧相约去上厕所。 快过年了,学校只有高三学生在上课,但她们这一层楼人还是很多,等厕所要等很久,两人便去了对面的高二年级厕所。 有这个想法的不只是她们。 两人刚到厕所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讨论的声音。 “诶,你们知道吗?物理一班的许星回来了。” “知道知道,能不知道吗?今天整个班都在传她回来了。哇,她还真的好意思回来哦。” “哈哈哈哈,可不是!我本来还以为她冰肌玉骨,跟仙女一样呢。没想到跟她妈一样,是个小狐狸精。” “对对对!我之前也以为她多清高呢,没想到是婊子生的。” 许星怔住,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她不知道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又发生了什么,但显然是针对她的恶意。 朱慧慧也急了,她没想到来上个厕所而已,都能遇到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子。 她扯了扯许星的袖子:“星星,我们走吧,去楼下的厕所。” 许星直挺挺地站着没动。 朱慧慧急得脑门都冒汗了,里面还在说话。 “反正我是听说了,许星她妈就是个狐狸精,知道人家有女朋友还去勾搭,被人家当场抓奸,还倒打一耙。” “还用孩子逼人家正宫让位,我的天,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知三当三,还大言不惭的人?” “我当时听到的时候整个人都惊了!许星在我心里的形象,碎得稀里哗啦的。不过一想也正常,狐狸精的女儿就是小狐狸精,狐狸精不漂亮怎么当狐狸精?” “她不是说她妈死了吗?我猜肯定是当小三遭报应了,这种知三当三,破坏人家感情的人,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 到了年底就是深冬,气温一降再降,丹里的雪下了厚厚一层,整个世界都是冰冷的白色。 寒风猎猎,裹着深冬的冷扑过来,刮在脸上,如同刀割斧砍。 但许星却觉得,她的心,她的血,比深冬的寒风还冷,冷得她浑身发颤,骨头发疼。 她总算知道那些人偷偷摸摸看她之后,又悄悄讨论什么了。 身处舆论中心的主人公出现,自然能掀动一场舆论风暴。 可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污蔑她的母亲? 她的妈妈那么辛苦的把她养大,给了她所有的爱与希望,教她认识这个世界的美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因为不能陪她长大而感到抱歉。 她那么好,这些人有什么资格说她?! 许星垂在身侧的拳头握得很紧,指甲陷进肉里,带来些微痛感。 她浑身的血液都在冲撞,脑子嗡的一声炸开,冲动和愤怒让她挣开朱慧慧的手,大步走进厕所。 ?? 第103章 星星一挑五,被请家长了 杨萍萍接到赵丽蓉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懵,连问了好几遍“赵老师,你确定是许星打人了?” 赵丽蓉显然也是震惊的,言语间充满了不可思议。 “对,她一个挑了五个,打得人家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现在那五个还在办公室哭呢。”赵丽蓉叹了口气,实在想不明白一直乖乖的许星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暴力了,“杨老师,你还是先过来吧。另外五个同学的家长也正在赶来的路上。” 杨萍萍挂断电话之后,还是难以理解,她想不明白,许星为什么会打人,而且打得还不轻。 水果店不能关,她便到对面纹身店找人帮忙看着。 小胖自告奋勇,去帮杨萍萍守摊子:“阿婆,现在不早不晚的,您去学校干嘛啊?” 杨萍萍很疑惑:“赵老师说,星星在学校打架了,让我过去一趟。” “啊?!”小胖震惊得合不拢嘴,“许星打架?还请家长?阿婆,你没搞错吧?” 他们打架也就算了,但那可是许星诶!一直以来温温柔柔,谦和有礼的许星诶,她会打架? 温峋刚好从楼上下来,听到小胖的话,稍稍怔愣。 “什么打架?” 杨萍萍将赵老师的话转述了一遍,温峋眉头狠狠拧起。 许星不是那么冲动的人,上次打架还是因为池琇把她的颜料弄脏了。 事关前途,她打了就打了,没什么大不了,但今天又是怎么回事? 温峋视线在店内扫视一圈,没什么客人,便说:“阿婆,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临走前,他拍了一下小胖的后脑勺:“别在这儿瞎混,到对面去,好好看着。” 小胖屁颠屁颠地去水果店,温峋怕杨萍萍受凉,开了宝来。 赵丽蓉办公室里。 许星乖乖地站在一旁,双手自然放在身侧,手握成了拳头,凸起的指关节处还微微泛着红。女孩头也微微垂下,早上绑好的马尾有些凌乱。 看起来很乖,似乎她才是被人欺负,被人殴打的那个。 但一看她对面,五个女孩勾肩搭背,东拉西拽才勉强站成一排,不是捂肚子就是捂腿。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有巴掌印。 那巴掌印经过时间的发酵,已经变得有些红肿。 五人哼哼唧唧地哭诉,说许星一进厕所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打她们,打得她们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朱慧慧连拉都拉不住她,还被许星推到厕所外边去,不许她进来。 她进去劝架也不是,转头找老师也不是,总之进退两难。 最后还是那碎嘴子的五个哭喊,求饶声太大,把别的班的同学招来了,也把赵丽蓉和另外五个人的班主任招来了。 赵丽蓉头疼,有些欲言又止地看向许星。 这可是她的天才少女啊!她的学神啊!她门门考第一的得意门生啊!怎么就……打人了呢? 赵丽蓉不是很能从这打击中回过神来,她深吸一口气,放轻了声音问:“许星,你和她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许星抬头瞥了一眼对面需要相互倚靠才能站直的无人,认真的,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对面的班主任也不是很懂年级第一为什么要打自己班的学生,也跟着一脸疑惑地轻声询问。 “许星同学,她们五个历史班的,你物理班的。到底什么过节能让你越班打人?” 物理班和历史班,一个在教学楼东一个在教学楼西,他就怎么都想不明白了,一东一西怎么能跨服招惹? 许星看着对面的班主任,抿了抿唇,又把头低了下去。 她不想说,不想说关于自己母亲的任何事,更不想听到别人诋毁她的母亲。 两位班主任看着许星油盐不进的样子,同时头疼起来。 温峋和杨萍萍感到赵丽蓉办公室的时候,就是这这副两相对峙的画面。 不管对面五人怎么哭破天,吼破天,骂破天,也不管她们如何颠倒是非,许星依旧安安静静低着头。 没动一下,也没张嘴,更没有拿笔写字。 她就像一个局外人,听着她们吼闹。 杨萍萍人未到声先至:“星星,星星,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听你们赵老师说,你打架了?” 杨萍萍的到来打破了许星给自己围起来的保护罩,许星闻言侧头,刚好看到站在一旁的温峋。 男人眉眼低沉,似乎酝酿着一团漆黑的云。他今天穿了薄款棉服,黑色的,比较修身,更衬得他肩宽腰窄。 进来时还含着一根棒棒糖,许星听到他在进入办公室之后,“咔嚓咔嚓”把糖嚼碎了,那双修长的,骨肉嶙峋的手捏住那截露出来的白色糖杆,随后轻轻一扯,被他随意丢进办公室垃圾桶。 赵丽蓉还没想明白温峋怎么也跟着来了,就听见他敛着眉,压着眼,沉着声音,肃然冷漠地反问:“许星,我他妈教你打拳,是让你在学校打架的?!” 音落,刚才还在嘤嘤哭泣,想要讨个说法的五个女生像是被人按了静音键,硬生生把声音卡在喉咙里,不敢出声。 如果说许星是小打小闹,那她面前站着的这位就是“但凡是个人见了,都想活久一点”的阎王爷。 更何况,现在阎王爷似乎还生着气,虽然那气不是针对她们。 许星轻轻咬着唇,抬眸看了温峋一眼,这一眼,她心都凉了半截。 温峋是真的生气了,在看到她用他教的东西一揍五之后。 他的本意是想让她保护自己,起码在遇到肢体冲突的时候不会被欺负。 但没想到,被她一个冲动发展成了暴力。 温峋看着她的眼神太严肃,让她心里发颤。这会儿只想赶紧来个人,帮她脱离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说话!” 冷不丁地一声吼在办公室炸开,连赵丽蓉的心脏都跟着颤了颤。 杨萍萍没想到,温峋比自己这个当亲外婆还要生气,尤其是刚才那一声吼,颇有点“不说就站到说为止”架势。 虽然打架不好,但杨萍萍还是心疼自己的孙女,连忙拉着她的手说:“星星,你别怕,有外婆在呢,外婆给你撑腰。发生什么事了告诉外婆,只要咱们占理,外婆就绝对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许星看着面前慈爱的,关心她的老人,有些难过。 她怕杨萍萍听到那些话,小老太太这辈子至死都见不到自己的女儿了,为什么还要听那些诋毁的话? 许星直挺挺地站着,担忧的视线落在杨萍萍身上,随后又转到温峋身上去,似乎有些责怪他为什么要带杨萍萍过来。 以往不都是他代替杨萍萍帮她处理这些事的吗? 温峋似乎没看见她有些幽怨的目光,又沉着声音说了句:“出来!” 而后转头对赵丽蓉冷漠开口:“抱歉,这姑娘最近被惯坏了,有点皮痒。能把她借给我教育教育吗?” 最后一个字尾音上扬,确实是个疑问句。 但赵丽蓉总觉得,这略微上扬的语调实在太有压迫力,只能点头。 温峋瞥了对面被他吼得呆若木鸡的五人一眼,漆黑深长的眼再次落在许星身上。 他冷着声音:“许星,出来。” ?? 第104章 温峋居然在吻许星? 许星抬眸看了杨萍萍一眼,又看了看对面的五人,有点不想出去。 但温峋的压迫感实在太强,尤其是黑脸的时候,完全不容人违抗。 温峋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卡在中间的杨萍萍,对赵丽蓉说:“赵老师,麻烦你照顾一下老人家。” 赵丽蓉连连点头:“诶,这我知道。你先带许星出去问问她打架的理由吧,我们什么也问不出来。” 温峋点头,转身,迈开步子之前侧头看了一眼许星:“还不跟上?” 许星握了握杨萍萍的手,示意她别担心。 杨萍萍也捏了捏她,嘱咐道:“有什么事好好和你峋哥说,别发脾气,啊。” 许星点头,扶着她坐在椅子上之后才跟着温峋出办公室。 这会儿整个高三年级都在上课,教学楼是一个“h”形,赵丽蓉的办公室就在那个横杠上,往中间走就是通透的,毫无隐私空间的大楼梯。 于是温峋去了边上,高三年级在三楼,往上走是高一年级,温峋顺着靠近厕所的楼梯一路往上,在五楼楼梯间停了下来。 许星跟在他身后,站在楼梯口,抬眸偷偷看了他一眼。 高一放假了,没有人,更不会有老师,这会儿别的班都在上课,于是整个五楼就只有她和温峋。 今年的丹里特别冷,下了很厚的雪,寒风灌进楼道里,吹在人脸上,刀割一般。 温峋转身瞧了她一眼,见她还站在楼梯下,冷不丁冒出一句:“站那儿吹风好玩吗?还不赶紧上来。” 许星垂在身侧的手揪了揪裤缝,不情不愿地上楼。 这一路过来她都在想要怎么说,但好像不管怎么说,她都不太乐意。 她刚上去就被温峋拉到面前站着,背抵着后面的墙。他就站在她面前,双手虎口叉在胯骨上,居高临下看着她。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冷下来,楼梯间只有呼呼的寒风。 许星低着头,看不见温峋的表情,好一会儿才听他说:“手,伸出来。” 她以为他要打她手心,向往后藏,藏到一半又想起来,他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拿什么打她? 又听话地把手伸了出去。 刚伸出去,手腕就被人握住。 明明是大冬天,他掌心却很烫,像天生自带小火炉,灼得她被握住的手腕烫得吓人,想抽离却又舍不得抽离。 温峋不知道她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是拧眉看着她泛红的,有些破皮的骨节,下意识用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 他的指腹有薄薄的茧,摩过去的时候带着些微的痒。 许星心尖一颤,似乎是受不得这样的痒,想把手抽回来。 “别动。” 谁知,她刚一动,便被男人喝止,随后响起他和在办公室时不同的,略显心疼的声音。 “打人不会使巧劲,非得用拳头硬生生去揍?你一个物理班的,不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他妈真是出息了,一个人打五个,手都打破皮了,没感觉到疼?” 许星:“?” 许星:“??” 许星:“???” 不是来教训她的吗?刚刚在办公室那么凶?气压都被他降下去好几个度,连赵老师不敢说话! 不仅凶了她,还说要教育她,合着刚才在办公室给她演了一出戏呢? 果然是男人心,海底针,猜不透,更摸不着。 温峋瞭起薄薄的眼皮看她一眼,便发现面前这人正傻傻地盯着他,大大的眼睛里是更大的疑惑。 他哽了一下,但没放手,而是顺势将她的小手放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她这手又打人又被风吹,跟块冰坨子似的,用来物理降温都绰绰有余。 面前女孩的视线跟着她的手移动,也落在他的外套口袋上。 温峋见她那呆愣愣的模样,没好气开口:“你看看你这手都冰成什么样了?” 他的口袋里暖烘烘的,像是长了好几个暖宝宝,一直暖到她心里。 许星没想到剧情会有那么大的反转,整个人都有些懵,直到听见他的声音才终于抬头。 鹿眼透亮,水光盈盈,黑色瞳仁里只剩下温峋的不耐拧着眉的脸。 从来没有哪一刻,让她如此清晰的意识到,他宠她简直宠到没边,连底线都不要了。 许星突然很想问他,他的宠到底是对妹妹的宠还是对恋人的宠? 但她什么都没说,因为温峋又开始叨叨:“知不知道在学校不能使用暴力?我怎么和你说的,有问题找老师,让她去给你解决。” “再者,老子让你练拳,是让你强身健体,面对险境或者穷凶极恶的坏人的时候用的,你他妈跑到学校来发展暴力,你和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都高三了,半年都不到就要高考了,你还想让你们学校校霸易个主?” 许星:“……” 许星手揣在他兜里,低着头,没说话。 温峋叹了口气,大掌握住她的后脖颈,强迫她抬头,和她对视,言语间柔软了许多。 “和我说说,到底为什么打架?” 他凶她,骂她,唠叨她,都没让她有分毫松动,偏偏这句轻轻柔柔的问话,问得她心尖发酸,眼圈蓦地红了。 她就像找到家的小孩,强烈的告状欲和倾诉欲呼之欲出。 “她们说,我妈妈……”许星吸了吸鼻子,唇瓣张合,“我妈妈……” 可是不管她再怎么努力,后面的话就是说不出来。 温峋也敏锐地察觉到了矛盾源头,握住她后脖颈的手前移,掌心放在她颈侧,拇指靠在她下颌处,肩背微微弓着,漆黑双眸温柔地锁住她。 “说贺姨坏话了?” 许星眼睛一眨,滚烫的泪珠毫无预警地落下,随后便收不住了。 她红着鼻尖点头:“说了好多好多,我好生气,一生气就没忍住。我不知道是谁传的,我还怕外婆听见。她虽然没说,但我知道,她一直在后悔当年丢下妈妈一个人。她连妈妈最后一面都没见着,要是让她听见那些话,该多难过?” 看见她哭,温峋心尖酸得发涩。 有关贺翎,难怪她忍不住。 他似乎又向她妥协了一些,掌心轻轻托住她的后背,将她往前带。 放在她下颌处的拇指稍微移动,落在她脸颊上,给她擦眼泪。 “好了,别哭了,打就打了吧,下次在学校不许再这么乱来了。有问题,找我也行,找你们班主任也行,就是不许自己暴力解决。” 许星点头,但还是止不住的难过:“可是,整个高三年级,还有可能全校都……” 她没说完,可温峋已经懂了。 他揉了揉女孩软软的头发:“没事,我来解决。” 许星不知道他要怎么解决,但他说了她就信他。 - 余晏本来就担心许星,课都上了一半还没见她回来,便举手说自己要上厕所。 他是班长,老师自然会偏心一些,便允了。 他这一趟出去的时间有些长,回来时就像魂魄被抽走了的行尸走肉,呆愣愣坐在自己位置上。 后半节课,老师讲了什么他都没听清。 因为他脑子里只有男人微躬着肩,用整个后背将女孩挡住的画面,女孩的手还放在他兜里。 那模样,那姿势,分明是在……接吻。 温峋居然在……吻许星。 余晏傻了。 ?? 第105章 温峋:去和她道歉 也不怪他有这样的错觉。 他当时急急忙忙跑过去,刚到楼梯口,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看到那一幕。 温峋一手托着许星下巴,另一只手或许在她腰上?具体在哪儿他不知道,反正他就看见温峋弓着肩背吻许星。 他们之间半点声音都没有,也不像是在交流,除了接吻,他没法解释那个动作。 他被吓到了,转身就跑,后面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 可是,温峋怎么可能会吻许星? 他比许星大那么多岁,是疯了吗?他不是一直把许星当妹妹吗? 余晏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一整节课都在抓头发。 等下课时,他已经成了一个标准的鸡窝头。 朱慧慧从前面转过身,面色忧愁,看到余晏的造型又吓了一跳。 “我的老天,你这是怎么了?我早上起床不梳头都没你这么放荡不羁!” 余晏幽幽瞅了她一眼,没说话。 朱慧慧也没指望他能接话,她主要是担心许星:“你说老师不会惩罚她吧?她成绩那么好,还是我们学校的好苗苗,赵老师应该舍不得吧?而且,就算许星打架,也是那些碎嘴子活该!” 余晏抓了抓头发,有气无力的:“行了,你别说了。赵老师肯定舍不得的。” 朱慧慧:“???” 她戳了戳余晏胳膊:“诶,班长大人,你到底怎么了?” 余晏:“……” 余晏趴在桌子上,脑子自动循环播放温峋弯腰低头亲吻许星的画面,快给他播自闭了。 自闭了一会儿突然想起许星和朱慧慧关系不错,又猛地起身,死死盯着朱慧慧。 朱慧慧:“……” 朱慧慧:“你……你干嘛?这一惊一乍的想吓死谁?” 余晏:“你不是和许星关系好吗?你知不知道她和温教官……唔!” 余晏话还没说完就被朱慧慧往他嘴里塞了一大坨卫生纸,顺带狠狠剜了他一眼。 “把嘴巴闭紧,不许透露半个字!” 余晏:“!!!” 余晏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他抠出嘴里的卫生纸,“呸呸呸”了好久才把碎纸屑呸完,然后一脸痛心疾首地看着朱慧慧。 “你……你……你早就……知道?!” 朱慧慧点头,带着些怜悯地看他:“所以说,你没机会。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余晏:“……” 对啊,他怎么抢得过温峋,那个男人太耀眼了。 - 温峋哄完许星,把她脸上的泪擦干之后,便带着她回办公室。 他刚才出去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回来还是什么样。 杨萍萍一见许星回来,立马迎上去,看见许星还泛着红的眼眶,顿时心疼得不得了。 “这是怎么了?哭了?你这孩子,是要急死外婆吗?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许星摇摇头,依旧什么都不肯说,但情绪明显比刚才好。 温峋站在一旁,薄薄的眼皮瞭起,深冷的视线落在被打的五个女孩子身上,蹙然轻笑一声。 声音不大,却听得对面那几人心尖颤了颤。 “阿婆,你先带许星出去,这里我来处理。” “啊?” 杨萍萍有些不放心,犹疑地看看温峋又看看许星,不知道他们这一趟出去都聊了什么。 反倒是许星牵了牵她的手,带着她往外走。 杨萍萍:“……” 人走后,办公室的门关上。 温峋一改刚才温和的模样,周身戾气压都压不住,锋利的眉眼冷冰冰的。 赵丽蓉和另一位班主任下意识也想跟着许星出去,这办公室里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压抑得要命。 他就坐在刚才杨萍萍坐过的椅子上,正对对面五个女孩,嗓音沉冷:“老实说,许星为什么和你们打架。别他妈想着和我撒谎,她什么性格老子能不知道?!” 刚才,许星还是什么都没说,学校里的流言到底成什么样,他也不知道。但能让许星气得动手打人,想必不太好听。 他一个人的气场,比两个班主任还强大,往那儿一坐,就跟阎王似的,让人看了直哆嗦。 对面的人本来也不是什么坏学生,只是听风就是雨的跟着瞎传,被他一吓,自然什么都说了。 许久之后,办公室安静下来。 作为少有的几个知情人之一,温峋听完之后整张脸都黑了,阴沉得吓人。 办公室的气压一降再降,赵丽蓉和另一个班主任震惊得好一会儿没回神。 这件事,坏就坏在死无对证,只能任别人传,毕竟整个丹里知道贺翎的人除了老一辈,以及和贺翎上过学,同龄的,已经很少了。 更何况贺翎上大学之后就再没回来过,谁都不知道她在外面发生了什么。 流言乍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无论从那方面来说,都能形成一个完美的逻辑链。 就连赵丽蓉听完之后,都不得不信,因为实在太有说服力了。 但不管是文化还是艺术都样样第一,日常交流温柔礼貌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是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若她的母亲真如流言所说,怎么可能会教得出这么优秀的女孩? 温峋冷着眉眼,锐利如鹰的目光落在对面的女孩身上,声音如铁一般冰冷:“传多久了?谁先传出来的?” 女孩们一阵哆嗦,结结巴巴道:“不……不知道。我们和物理班离得太远,传……传到我们这儿的时候,都不知道物理班传了多少遍了。而且上……上个月才在我们这边传开……” 温峋心凉了半截。 上个月,也就是许星艺考的那一个月才传到历史班,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再加上两个班之间有距离,所以起码11月的时候就已经在物理班传开了。 11月,许星刚好开始全身心投入集训,压根没去学校上课。 三个月的时间,始作俑者哪里能这么容易找到? 温峋的低气压一直在办公室延续,他沉默着,别人也不敢打扰他,跟着他一起沉默。 许久之后,男人才略微抬起眉眼,漆黑双眸落在对面的女孩们身上。 双唇被他抿成一条直线,冷漠又凌厉,喉结微微滚动之后,说:“现在,去和她道歉。” 这些人顶多是无知民众,找不到始作俑者,怪在她们头上也没用。 但许星还要上学,就算今天这几个人道歉了,其他人呢?现在是高三年级的,那开学后呢? 温峋难得觉得事情会糟糕到这种程度。 几个女孩间温峋没有朝她们发脾气,顿时松了一口气,连连应下。 只是她们这边还没开始道歉,走廊上却状况百出。 先是传来一声尖锐的吼声:“你个小三生的小杂种,居然敢打我女儿,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老娘饶不了你!你们班主任呢?学生打架还管不管了!” ?? 第106章 许星恨透了他们 办公室里,温峋眉心一跳。 完全是下意识地站起,大步跨到门边,想也不想地打开大门。 走廊上来了三位学生的家长,看样子是匆匆赶过来的,其中一位身上还围着围裙,围裙兜里鼓鼓囊囊的,装了一大把零钱。 估计是做小本生意的,可能是小摊主,也可能是卖菜的。 另一位可能在公共机关上班,穿的倒还挺整齐,还戴了胸牌。 正在撒泼那位,看起来挺时髦,估计是卖衣服的。 自家女儿被打,刚一到学校又看见始作俑者,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说话也就口不择言:“你个小浪蹄子,你就和你那个当小三遭报应死了的妈一样,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妈给人当小三,你就学打人是吧!” 温峋刚出来就听到女人尖酸刻薄的骂声,许星脸上血色“唰”的一下没了,整个人下意识站在杨萍萍面前,把她挡在身后。 但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她,鹿眼里满是担忧和心疼。 最不想发生什么偏偏就来什么,她已经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 她轻轻拉着杨萍萍的手,张了张嘴,叫她:“外婆……” 没有声音,杨萍萍目光有些空洞,也看不懂她的口型,常年劳作让她的皮肤发黄,这会儿却有些苍白,似乎连背都比刚才弯了些。 年近花甲的老人脑子里全是刚才那人颠倒黑白,侮辱性极强的声音。 温峋大步上前,和许星一起将杨萍萍挡得结结实实,他弯了腰,嗓音轻柔:“阿婆,您先回去,这里的事儿我来处理。别听那些有的没的,都是瞎话。” 杨萍萍却像没听到一般,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赵丽蓉,另一位班主任,还有五个女孩相继出来。 几位家长看见自家女儿身上的伤,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刚才一直没说话,带着胸牌的家长拉过自己女儿,看了看她脸上的伤,转向班主任,冷着声音问:“老师,我女儿在学校被打了,你说说这事儿要怎么处理?” 班主任被问得一愣,夹在中间有些为难,只能说:“这位家长,这件事还没能明白,中间肯定还有什么误会……” “误会?!”女人冷笑一声,死死盯着许星,“人都给我打成这样了,你和我说误会?!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就是铁证,哪里来的误会?!” “听说动手的人是你们学校成绩最好的学生,怎么,就因为她成绩好,你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告诉你,不可能!今天这事儿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让整个高三年级的都看看,你们是怎么包庇施暴者的!” 两位班主任都没想到看起来不声不响的人居然这么泼辣,一时间都有些为难。 许星毕竟是赵丽蓉的学生,她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位家长,打人这件事确实是许星做得不对,但在这之前,也是你们的孩子在学校恶意传播关于许星的流言……” “流言?呵!”赵丽蓉的话再次被她打断,她有些轻蔑地开口,“谁说是流言了?她妈是个婊/子不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事实吗?!仗着自己长得有点姿色,从小就招蜂引蝶,勾三搭四!给人当小三还被正房当场抓住,也是她能干的出来的事!怎么,自己做了那些事还怕人说?!” 此时已经下课了,几人又在走廊上,离得近的几个班早就听到争吵的声音,一下课全都伸长了脑袋往这边看。 就像在看一场旷世闹剧。 “你说什么呢你!”那位家长刚说完,其他人都还没来得及说话,杨萍萍已经嘶吼着问,“你是翎翎同学,她什么样你不知道?!枉她小时候对你这么好!” “就是因为我是她同学,我才知道她的真面目!”带胸牌的家长用更高的声音反驳,“一天天的装乖巧,谁不知道她就是个贱骨头!” 杨萍萍脑子嗡嗡作响,瞳孔微微放大,似乎不明白这些小时候和贺翎玩得好的同学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倒打一耙? 她的女儿只是长得漂亮了些,爱错了一个人,现在连人都没了,为什么还要背负这些恶毒的流言? 小老太太浑身都开始发抖,她好像失去了语言能力,失去了思考方式,她一声不吭,脸色发白,流出两行泪。 什么体面,什么道理,什么礼义廉耻有个狗屁的用! 人死如灯灭,活着的时候还能为自己挣一挣,死了,就只能平白忍受侮辱。 她当年就应该带着贺翎回来,或者留在燕城,好好陪着她的女儿。 被人戳脊梁骨骂又怎么了?丢了面子成别人的谈资又有什么?起码她能陪贺翎度过这艰难的十八年,起码她们能为自己说话,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死无对证。 都是她的错,都是她造的孽,女儿没了,可她连贺翎最后的清誉都护不住。 杨萍萍捂着自己心口,粗糙的,布满皮褶的手指指向戴胸牌的家长:“你……你……” 她想说什么,但视线一阵阵发黑,脑子也如缺氧般发昏,她被气得整个人都快喘不上气。 身体摇摇晃晃,突然往边上倒去。 许星本来扶着她,感受到她不受控制地往边上倒,顿时大惊失色,匆忙伸出双手抱住她。 无声大叫着:“外婆!” 温峋来不及处理其他的事情,在杨萍萍晕过去的瞬间,已经伸出手臂去接着她,小老太太晕倒在他怀里。 走廊上一阵阵惊呼,显然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许星握着杨萍萍的手,脸色惨白。 把人气晕过去的胸牌家长也愣住了,赵丽蓉的头更疼了。 温峋一把将人抱起,吼了一声:“都他妈给我滚开!” 刚刚想要围过来的学生们全都如潮水一般退开,许星急急忙忙跟着温峋。 温峋没有拦她,也知道根本拦不住。 但刚走两步,她又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呆愣在原地的胸牌家长,平日里透亮的鹿眼充满了恨意。 她恨这群不明真相,无端构陷她母亲的人,真的,恨透了他们。 温峋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匆匆叫了一声:“许星,别惹事,现在去医院要紧。” 许星抬眸看他 她的眼眶通红,里面满是水汽,偏偏倔强地不让它们留下来一滴。 她张了张嘴,说:“我知道。” 随后松开杨萍萍的手,猛地往回跑,跑到戴胸牌的家长面前,冷着脸,咬着牙,一双鹿眼冰冷无情,然后猛地抬起手。 ?? 第107章 一人一耳光,打懵两位家长 戴胸牌的家长没想到她会去而复返,瞪着她的那双眼睛很漂亮,此刻却充满了恨意。 似乎恨不得将她饮血啖肉,将她连肉带骨头活生生咽下去。 她被那双清凌凌的眼睛看得有些心慌,刚才的嚣张气焰顿时微缩,将她女儿护在身后,对着疾步而来的许星结巴到:“你……你想做……”什么。 “啪——!” 话还没说完,许星已经又快又恨的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她一直跟着温峋锻炼,军体拳已经使得炉火纯青,力气更是比之前大了许多。 刚才一打五都能把人的打得哭天喊地,更别说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手上力道根本就没收,实打实地扇在了那位家长脸上。 清脆的响声响彻整个走廊,围观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像看神迹一样看着一直以来乖得要命的许星,却在两秒后突然爆发出比刚才更为激烈的惊叹声。 这还不够,许星打完了第一个,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立马转身,手臂一起一落,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带起的风和十二月的寒风混在一起,冷得让人发颤。 下一秒。 “啪——!” 又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落在卖衣服的那位家长身上。 不仅两位家长被打懵了,连赵丽蓉都被许星的操作震惊得合不拢嘴。 她心里眼里的天才少女,优秀学生代表,极有可能改写丹里一中历史的学神,在回来上学的短短半天里,不仅单方面打了同学,还在她面前明目张胆地扇同学家长耳光。 今天这两架都能直接写进校史了,和她优秀到让人惊叹的成绩排在一起。 戴胸牌的家长率先反应过来,她的脸痛到麻木,如果现在有镜子的话,她就能清晰地看见脸上发红的巴掌印。 她震惊地看着许星的背影,怒气“蹭”一下涨上来,伸手就要去抓她的马尾。 偏偏这时候走廊响起一声厉喝:“我他妈看谁敢动她!” 男人声音沉怒,裹着让人胆寒的戾气,在十二月的天里,他就像一座危险而冰冷的雪山,冷得骇人。 “你敢动她一下,老子现在就送你下地狱!” 戴胸牌的家长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镇上的人本来就不敢招惹温峋。 在他发疯拿斧头砸赵青青家的门,差点掐死赵青青之后,更没人敢触他的霉头。 他这一句话就像一道定身令,让所有人都不敢动弹。 而后,他沉着声音叫:“许星,过来。” 许星握紧被震得发麻的手心,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快速朝温峋跑去,跟着他一起送杨萍萍去医院。 经过一班的时候,所有人都像看国宝一样看着她,除了震惊以外还是震惊。 朱慧慧直接傻眼,她没想到许星能这么刚。 余晏更傻,还没从上一件事中回过神来,女神就给了他致命一击。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怪爽的? - 因为杨萍萍年纪大了,又突然晕倒,温峋怕出什么意外,让医生检查得仔细一点。 做完所有检查,仔细询问了杨萍萍晕倒的原因之后,医生说是因为急火攻心导致的,等醒过来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病房里。 许星坐在杨萍萍床边,双手握住她已经渐渐苍老的手,看着在床上昏睡过去的人,沉默着。 温峋从外面进来,就看见她一副呆愣愣的模样,心底发涩。 他走过去,站在她身边,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 两人之间都没有说话,同时沉默着看着病床上的老人。 过了会儿,许星轻轻把头低了下去,肩膀也耷拉着。 只看背影,都知道她委屈极了。 温峋收回视线,落在她发顶,温柔地拍了拍:“怎么了?” 许星先是摇摇头,后来大概是觉得太委屈了,所以转身,仰头看他。 问出了一句让她很困惑的话:“长得漂亮是我的错吗?” 因为长得漂亮,她就要被这么多人嫉恨吗?就要被人贩子盯上吗?就要忍受那些莫须有的谣言吗? 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她也想好好生活,好好学习,有错吗? 为什么仅仅因为长得漂亮就让她,让她的妈妈来受这些罪呢? 为什么那些人会高高在上,觉得自己掌握了世界的真谛呢? 她不明白,这里和她原来生活的地方差距太大了,充满了虚假的友好,恶意的揣测,纯良的人却只有少数几个。 她眨了眨眼睛,神情落寞:“可是,我的一切都是妈妈给我的,她说我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天使,又怎么会是我们的错呢?” 温峋只觉得整个胸腔都闷闷的难受,像是被人堵住了,刻意不让他呼吸。 闷得他整颗心脏都发涩发疼。 他缓缓蹲下,握住女孩一只手,抬起薄薄的眼皮,仰头看她:“星星。” 许星抬眸,望进他漆黑深沉的眼里。 “你听着,长得漂亮是你的天资,不是你的错,更不是贺姨的错。是他们的错。”他轻轻笑起来,抬手去捧她的脸,拇指指腹在她脸颊上轻轻摩挲,“你看上帝多偏爱你,让你长得这么美好,多少人都羡慕不来。” “平庸且肮脏的人见不得美好的东西,因为他们没有,所以才坏心思地想要毁灭。”他很认真,病房的灯光照在他眼里,明明灭灭的,像星星在闪烁。 “但上帝往往偏爱美好的东西,可又不能偏爱得太明目张胆,于是给你增加了一点小关卡。前面这么多关都闯过来了,只剩下最后几关,难道就能把你打垮了?更何况,还有我在你身边呢,怕什么?” 他身上的棱角和凌厉完全退去,露出了一个完全柔软,温和的灵魂。轻声软语,细细的哄,生怕她难过一星半点。 许星呆愣愣地看着他,长睫一下一下地扇着。 她想,温峋真的好温柔,连哄她的话都说得那么童话,好像她是被上帝遗弃人间的公主。 刚才在学校死死憋着的眼泪突然起兵造反,不顾她的意愿,争先恐后地杀出来。 温峋拭去她的眼泪,柔声笑问:“怎么又哭了?” 许星抬手握住他的手背,脸颊在他掌心蹭蹭,看着他,也笑得温柔。 “因为你讲的故事好听,像童话一样。” 柔软又真诚,温柔又善良。 ? 第108章 他愿意当守护夜莺的国王 许星下午没有去上课,一直在医院陪杨萍萍。 老人家受到的刺激太大,昏睡了许久。 温峋就坐在许星边上,一直陪着她,也陪着杨萍萍。 许星的情绪已经好了一些,因为哭过,眼眶还有点未消散的红。 温峋揉了揉她的后脑:“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 许星摇头,杨萍萍还没醒,她也休息不好。 温峋也不强求,又问:“刚才怎么突然跑回去打人?” 虽然已经知道了许星打架的原因,但当时的情况,送杨萍萍去医院比较要紧,他没想到,乖乖的小姑娘会直接冲上去扇人巴掌。 许星沉默着,视线落在杨萍萍和蔼慈祥的脸上,小手轻轻摩挲着老人家的手背。 许久之后转头看向温峋,鹿眼里全是认真:“因为我当时很生气,生气到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就这样走掉。 还有,我总觉得,如果我当时就这样走了,没把那口气撒出去,之后无数个日夜回想起来,我可能都会后悔得发疯,会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放过她们。 明明是她们的错,为什么要我的外婆来承担?我不想让自己后悔,所以先做了决定。” 温峋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小小地怔愣了一下,在心底叹息一声,轻轻笑了起来。 “我呢,不能说你对,也不能说你不对。很多时候用暴力确实不好,但暴力能最快的解决问题。尤其是在你想发泄的时候。放心吧,为了让你不后悔,出了事峋哥给你担着。” 她和温峋并肩坐着,中间距离很近,许星本以为又会被他碎碎念,没想到最后却是这样的收场。 她微微弯了眼睛,身随心动,将头靠在了他肩上。 身心俱疲也没事,只要有人陪在身边,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温峋在她靠过来的一瞬,身体略微僵直,下意识想把肩膀挪开,但又舍不得她难过,最后妥协般的放松了身体,让她靠着。 放在她身后的手臂抬起又放下,掌心握紧又松开,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轻轻放在女孩单薄的肩头,握紧了她。 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又似乎只有短短一瞬。 许星在温峋肩头打了一会儿盹,男人垂眸看着她安静的睡颜,舍不得叫醒。 她像一只沉睡的夜莺,而他愿意当守护夜莺的国王。 窗外天色逐渐变得浓稠,暮色将冬日缓缓笼罩,灰蒙蒙的天逐渐变成幕蓝色,暖黄色的路灯渐次亮起,杨萍萍颤巍巍睁开了眼睛。 醒来时老人眼角湿润,像做了一场长长的梦,看见那些忘却的或记忆尤深的过往。 她梦见自己跨过近二十年的岁月,回到她的女儿身边,把她的手牢牢握住,然后一辈子也没松开。 她们母女俩再加一个小孙女,在一个谁也不认识她们的城市,快快活活的过日子。 可梦终究是梦,再美好也有醒来的那一刻。 温峋一直关注着她,见她醒来便拍了拍许星的头:“星星,阿婆醒了。” 许星睡得本就不沉,他一叫,她就醒过来,下意识去看杨萍萍,见她醒了,立马扑过去握住她的手。 “外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太急了,都忘了打字,直接开口问。 好在杨萍萍见她满脸焦急,大致知道她在说什么。 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外婆没事,让我们星星担心了。” 许星摇摇头,扑到床上,抱住了老人家。 小老太太爱干净,衣服上是浅浅的洗衣液味道,很好闻。 杨萍萍“哎哟”了两声,和蔼地笑起来,抬手抱住许星,拍了拍她的后背。 上天怜悯,她还有一个乖巧漂亮的孙女。 “我们星星是不是哭鼻子了?” 许星摇头,不承认。 “你哭没哭,你说了不算,要小峋说了才算。” 温峋神色柔和,看着抱在一起的祖孙俩,微微弯唇:“阿婆,您孙女今天长大了,真没哭。” 没想到他有一天也说谎了。 他起身,绕到另一边,“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头晕,胸闷的感觉?” 许星猛地从杨萍萍身上起来,眼神关切,怕把她压着了。 杨萍萍握住许星的手,摇摇头:“老婆子没事,身体好着呢。刚才就是被气着了,这会儿缓过来已经好了。头不疼,胸也不闷。” 她爱怜地看了一眼许星,眼神里是隔着两代人的爱意,“睡醒了,看见我们星星,就哪哪都好。” “收拾收拾回家吧,没病没灾的,总占着医院的床位也不是一回事儿。”她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哟,这天都黑了,也不知道店里人多不多,小胖一个人顶得住吗?我得赶紧回去接他的班。” 许星按住准备起身的杨萍萍,漂亮的脸蛋上有一丝怒意,还带着点嗔怪。 她抬眸,瞅了一眼温峋,温峋便坐在病床边,把老人重新按了回去。 “阿婆,小胖给您守过多少次店了?他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东西是怎么卖的。再说了,您刚醒来,哪能这么快出院?您先躺着,我让医生过来再检查一遍,确定没事儿了,咱们再回家。” 许星在一旁猛点头,她就是这个意思,哪能刚醒过来就出院。 之后杨萍萍被两人按在床上,接受了一遍认真仔细的检查,确保没有任何问题了,才被允许下床,跟着两个小辈回家。 回到家之后也没让她守店,被许星催着去休息,老人家没办法,只能去床上躺着。 许星在搬了根小板凳坐在床前陪她,听杨萍萍说梦里的事儿,说得她都有点向往那样的生活。 纹身店人不多,黄毛和瘦马猴能应付,小胖继续守着水果店。 温峋去厨房做饭。 他用厨房里的食材做了五菜一汤,摆盘上桌后去楼上叫许星和杨萍萍吃饭,路过外间时,顺带喊了一声。 “小胖,去叫陈立和猴子过来吃饭。” 小胖应了一声,麻溜地跑去对面叫人。 不多时,一张桌子上坐满了6个人,整个里间都是诱人的饭菜香。 小胖三人跟几辈子没吃过饭似的疯狂吸入,嘴巴还在碗边,眼睛已经在扫描下一筷子该夹哪个菜了。 温峋忍无可忍地在三人椅子上踹了一脚:“你们他妈是饿死鬼投胎吗?!能不能有点吃相!” 三人愣了一下,边嚼边看温峋,特别委屈。 许星没忍住笑出来,去帮杨萍萍夹菜,不怪这三人没餐桌礼仪,而是温峋确实有当大厨的本事,就算以后不开纹身店了,去当个厨子也饿不死。 小胖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喝了一大口水,才说:“峋哥,要吃一顿你做的饭真不容易,谁吃得多谁就赚了。” 温峋:“……” 温峋简直头疼:“滚滚滚!赶紧吃完给老子回去看店!” 土皇帝命令一下,三人又开始暴风吸入。 杨萍萍看着几个小辈,笑弯了眼睛。 现在的生活虽然有遗憾,但也很好,执着于过去,不如经营好当下。 她给温峋夹了一块糖醋里脊:“小峋,别管他们,你多吃点。阿婆看你们吃得开心,我也高兴。” 温峋接过,道了声谢:“您也多吃点,吃完后就上楼歇着,我和小胖给您看店。” 杨萍萍笑着应下。 ? 第109章 他低笑了一声,暗骂自己神经病 水果店十点关门。 温峋让小胖先回去,他打烊之后去楼上看了一眼,小客厅的灯还亮着,杨萍萍的房间关着门,估计已经睡了。 许星的房间门没关严实,灯光从门缝漏了一缕出来,他走过去,敲了敲门:“许星……” 里面没声音。 他又说:“我进来了。” 说完,轻轻推开门进去。 许星的房间开着空调,26度,不冷不热刚刚好。小姑娘趴在书桌上,头枕在手臂上,看样子是睡着了。 温峋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背朝后,半倚在课桌上,修长的双腿随意曲着,视线下垂,落在女孩熟睡的脸上。 他的睫毛又粗又硬,灯光自他头顶落下,眼窝陷进眉骨的阴影里。突出的睫毛被灯光照得在眼睑下方留下一片扇形阴影。 女孩脸颊很柔嫩,透着淡淡的粉,在灯光下像一块上好的玉。她身下,是一张做到一半的化学试卷。 她的马尾有些松,脸颊边落了好几缕碎发。有几根散落在鼻尖,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摇摇的晃。 房间里只有空调扇叶运作时发出的嗡嗡声,空气有些干燥,温峋看着她的侧脸和那几根一直晃悠的头发,弯了唇角。 漆黑的眼里好像装了一整个春天的温柔,软软的。 鬼使神差的,他略微俯身,伸出手指轻轻挑起落在她脸颊上的几缕碎发,小心翼翼地勾到她耳朵后。 可能有点痒,许星鼻尖动了动,他又立马收回手。 心跳莫名有点快,像是作案后害怕被发现的小偷。 想着,他突然低低笑了一声,暗骂自己神经病,又不是没给她顺过头发,还害怕被发现? 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长长出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之后,准备叫醒她,让她去床上睡。 却突然看见她的唇瓣张了张,无声地喊“妈妈”。 紧闭的眼角处挤出一滴晶莹的水珠,顺着微微隆起的山根,滑到埋在下方的眼睑上,最后洇入她软绵绵的毛衣衣袖里。 温峋心尖微微一颤,有些滞涩。 有些人,有些事,即便白天压了下去,却依旧会在夜晚的梦里变得清晰。 温峋轻轻叹了一口气,用指尖去抹她眼角的泪,他的食指便被水渍浸湿了。 怕她继续沉浸在悲伤的梦里,温峋站直了身体,用了点力气拍她的背:“许星,醒了。” 许星猛地从梦中惊醒,鹿眼睁开,水珠又落下来两滴。 她似乎还没缓过来,整个人都有点懵。过了片刻,思绪才慢慢回笼,意识到自己哭了,连忙坐起身,擦眼泪。 温峋就站在她身边,看她手忙脚乱的动作,问了一声:“做噩梦了?” 许星这才发现他在身边,擦眼泪的动作停了一瞬,仰头看他,在他的目光下,呆呆地点了点头。 但又觉得用噩梦形容似乎不太对,便解释道:“不是噩梦,是梦到妈妈了。她说她很像我和外婆,我也有点想她。” 灯光被温峋挡了一部分,她就在他投下来的阴影里。 男人弯腰,拍了拍她的头:“别想了,去洗个澡,乖乖上床睡觉。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学校。” 许星看着他,觉得他今晚似乎温柔了许多,身体比脑子动作快,往前一倒,栽在他小腹处。 温峋没想到她会突然倒过来,整个人都怔住了,浑身的肌肉在瞬间绷紧,第一次,有些无措起来。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在他小腹处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温峋:“……” 他伸手,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子,故意凶她:“坐没坐相,你这见人就倒的坏习惯哪儿学的?赶紧去洗澡。” 许星撇了撇嘴,收起她写了一半的化学试卷,去床边拿睡衣,然后打开衣柜,拿了条干净的内裤。 她的内衣裤依旧收纳在盒子里,收纳盒是当初她从燕城的家里带来的,快递到的那天,她所有的衣服都是温峋帮忙收的。 包括内衣裤,经过温峋的手,整整齐齐地叠进盒子里,放在衣柜的一角。 温峋见她去拿内裤,嗓子莫名有点干,轻咳一声之后,说:“洗完澡之后记得下来把门反锁了再上床睡觉,明天早上早点起来,先跑步,再去学校。” 许星点头,又去拿自己的浴巾:“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六点钟起来的。” 温峋看见她拿了一条白色的蕾丝内裤,觉得这房间空调实在太高,嘀咕了一句:“冬天那么干,开这么热的空调干什么?不怕睡到半夜被热死了?” 说完,转身下楼离开,步子比平日里迈得大了一些,莫名有种落荒而逃的味道。 许星:“???” 她抬头看了一眼空调温度,26度,不高啊。 她把手臂往上伸了伸,指尖感受到空调吹出来的暖风,也不热啊。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莫名其妙。 - 第二天,许星到班上之后,发现大家看她的眼神好像不太一样了。 大概就是鄙夷中带着疑惑,疑惑中带着惊叹,惊叹中带着了然。 许星没管她们,安安静静坐在自己椅子上写昨天晚上写到一半的化学卷子。 她不是想开了,而是知道除非贺翎活过来,将知道过往事件的人扯出来,和许志舒当面对质,将他做的事桩桩件件数出来,为自己证明清白。否则,不管她怎么说都没用,也没人会相信。 毕竟真相在他们眼里,永远没有八卦来得重要。 即便抓到了始作俑者,也没什么用,因为流言已经传出去了。就算道歉,承认错误,也不能让那些流言说消失就消失。 再者,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她就能离开这里了,到时候她会把杨萍萍一起带走,去她们在燕城的家,再也不用和这些人拉扯! 她就怀着这样的心情,摈弃那些杂念,认真地写化学试卷。 但总有一些人,分不清时局,就爱往她枪口上撞。 她正在写化学试卷最后一道大题,刚写出第一小题的反应方程式,卷面突然被一只手挡住。 许星笔尖停顿,顺着压在她试卷上的那之后抬头,看见顾晓水似笑非笑的脸。 周雅站在顾晓水身边,两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顾晓水:“好学生,听说你妈知三当三,还威胁人家正室,最后生了你这个小野种。我说,你这么认真学习有什么意思?不如继承你妈的衣钵算了。你说对不对?哈哈哈哈哈哈哈!” 许星握住笔的手微微用力,指尖透着白。 她看了一眼放在她试卷上的手,在草稿本上写:[放开。] 顾晓水不仅不放,还故意把她的试卷抓皱了:“我就不……啊——” 话没说完,凄厉的惨叫声已经响彻整间教室。 ?? 第110章 星星又教训小辣鸡啦~ 惨叫声之后,本来有些闹哄哄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全都往许星那边看。 只见许星左手紧紧握住顾晓水手腕,大约是过于用力,指关节泛着青白色。 顾晓水压在她试卷上的手就这样被她轻轻抬起,随后一个用力,安静的教室里除了惨叫声,离得近的同学还听见了清脆的“咔咔”声。 像是顾晓水的手腕被人活生生捏断了一般。 顾晓水疼得哭爹喊娘,许星岿然不动坐在座位上,神色淡漠,右手将自己被抓皱的试卷抻平。 顾晓水见她这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失声尖叫:“许星!你这个贱人,你放开我!” 音落,又是清脆的“咔咔”声。 “啊!!!疼啊!!!” 周雅猛地上前,想要掀开许星的手。 许星却是似有所感,转头,抬眸,看向周雅。 她面色冷漠,清凌凌的鹿眼里,好似装了凌厉的刀锋,透出森冷的险意。让人有一种,敢去碰她一下,她就敢把人按在地上打,活生生打死为止。 藏在身体里的倒刺终究是刺破了乖软的面皮,露出锋利的内里。 周雅被那双眼睛看得心里止不住的打怵,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结巴道:“你……你放开她!” 许星充耳不闻,又收紧了力道。 顾晓水顿时疼得哭出来,她感觉自己的手快要断了,她不知道许星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厉害。 但她现在是实打实地感受到了害怕。 许星收回目光,抓起桌子上的笔在草稿本上写字。 [别惹我。否则,惹一次打一次,打到你听话为止。] 她的字很嚣张,龙飞凤舞,遒劲有力,一点也不像一般女孩子那边温柔绵软。 顾晓水气得想骂人。 一大早上又开始惹事,班上学生过来叫赵丽蓉,是许星又打架了的时候,赵丽蓉简直怀疑自己没睡好。 匆匆回到班里,看到的就是许星握住顾晓水手腕的那一幕。 许星顶着那张乖软漂亮的脸,没什么表情,倒是顾晓水,哭得凄惨无比。 赵丽蓉捏了捏眉心,大吼一声:“顾晓水,你又做什么了!” 顾晓水疼得说不出话,许星见赵丽蓉过来,松开了手。 她还没说什么,顾晓水反倒先告状了:“老师,许星欺负人!她对我使用暴力,手腕都快给我掐断了!” 赵丽蓉:“……” 她怕自己被气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给自己顺气:“你们三个,都给我来办公室!” 顾晓水擦了一把眼泪,转头狠狠瞪许星一眼,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许星抬眸,轻飘飘瞧了她一眼,拿起自己的化学试卷,挤开她们,率先去办公室。 她站在办公室外敲了敲门,赵丽蓉一见是她,神色软了不少:“进来。” 许星走到她身边,还没说明前因后果,便听赵丽蓉问:“你外婆怎么样了?”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去掏手机,发现被自己忘在教室了。 赵丽蓉连忙拿了一个本子,一支笔给她。 许星接过,写字:[谢谢赵老师关心,外婆已经好多了。] 赵丽蓉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捂住手腕的顾晓水和周雅站在办公室门口。 赵丽蓉一见是她俩,和缓的神色立马黑得想锅底一样,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滚进来!” 两人进去,和许星并排站着,不过中间了隔了很长一段距离。 赵丽蓉没好气地瞪了她们一眼,恶声恶气道:“大早上,谁都不消停了是吧!顾晓水,你最好给我说清楚,你今天又发什么疯!说不清楚就把你家长给我请过来!” 顾晓水没想到一进办公室就先挨了一顿骂,顿时更气了,大声反驳:“明明是许星欺负我,凭什么要我请家长?!” 她伸出自己的手腕,被许星捏过的地方泛着红,似乎已经有些肿了,“这就是她对我施暴的证据,怎么不请她的家长!” 周雅在一旁帮腔:“赵老师,不能因为她是好学生你就偏袒她,班上这么多人都看见了,明明是她把晓水欺负哭了。” 赵丽蓉:“……” 她看了一眼许星,她依旧安安静静的站着,不卑不亢,不喜不怒,坦坦荡荡的,光是看着就让人不忍心责骂。 所以她又把视线转向顾晓水和周雅:“你们不主动招惹人家,她一个样样第一的好学生,能和你们动手?!你俩非得像赵青青一样,闹到要开除学籍,也让自己的家长在校领导面前一个个跪过去才安心是吧!” 赵丽蓉一声吼完,顾晓水和周雅顿时没了声音。 现在不仅是学校,小镇上相熟的人都知道了赵青青干得好事,以及赵婶为了她下跪求老师们的事儿。 从那以后,她们爸妈就不允许她们和赵青青来往了,都说是赵青青把她们带坏的。虽然她们三在学校依旧好得像穿一条裤子一样。 赵丽蓉喝了口水,顺了顺气,和颜悦色面向许星。 “许星,你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欺负顾晓水了?” 许星这才从事不关己的态度中回过神来,在本子上写:[老师,我不是欺负她,我只是想拿回我的卷子。] 赵丽蓉:“???” 许星:[顾晓水侮辱我的妈妈,还骂我是野种。我没理她,她就挡住我的卷子不让我写,还把卷面给我抓皱了。我让她放手,她不听,我才自己动手把试卷拿回来。] 写完之后,她把试卷和本子一起递给赵丽蓉。 物证齐了,卷子也确实皱了,至于人证,随便抓一个许星的前后桌都能证明真假。 赵丽蓉把本子都给顾晓水:“你还敢说不是你的错!?人家好好的写试卷,你又去发什么疯?!你不学习就不让别人学习吗?人家能考清北,你能考吗?!不能考你就给我安安静静地混到毕业很难吗?啊!” 赵丽蓉就跟吃了火药的老母鸡一样,从内到外“嘭”一声炸了,声音大得他们那一侧教室里的学生都能听见。 顾晓水更是被吼得狠狠抖了抖肩膀,像一只鹌鹑一样,低着头,什么都不敢说了。 但赵丽蓉还在气头上,哪能她不说就不说。 没听到回答,她再一次大吼:“说话!难不难!” 顾晓水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不难……” 赵丽蓉:“不难你还给我惹出这些事,是想被开除学籍,是不是!啊!” 顾晓水声若蚊蝇:“不是……” 赵丽蓉:“你那能不是?我看你是巴不得像退学!” 早读课打铃了,赵丽蓉怕耽误许星学习,继续吼:“你们两个,还不赶紧给许星同学道歉!” 顾晓水:“……” 周雅:“……” 许星转身,面朝她们,似笑非笑地等着道歉。 ?? 第111章 震惊!她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因为许星背对着赵丽蓉,所以她看不见许星的表情。 周雅和顾晓水看见了,气得浑身发抖,但在赵丽蓉面前,又不敢放肆,只能咬着牙硬生生地道歉,说“对不起”。 赵丽蓉拍了拍桌:“对不起什么,说清楚!” 顾晓水气得牙都要咬碎了,又不甘不愿地开口:“许星同学,对不起,我不该打扰你做作业,不该骂你。” 许星点点头,好像在说“好吧,看在你这么屈辱的份上,暂时原谅你”。 顾晓水气得眼眶发红,恨不能生吞了她。 赵丽蓉那口被冲上天灵盖的气终于缓了过来,对那两人摆了摆手:“你们两个先回去上课,今天放学前,一人两千字检讨交上来。许星留下,我有点事和你说。” 等周雅和顾晓水离开之后,赵丽蓉喝了口水,缓了缓,才说:“昨天那事,校领导讨论过了,错不在你。杨老师晕倒后,另外两位家长也过来了,我和隔壁班的班主任给他们做了思想工作,尤其是把杨老师气晕那两位。总之你别担心,只要好好学习就行。” “不过你打了人,也算犯了校规,回去之后还是要写一份500字的检讨交上来。” 许星点点头,打人确实是她不对,她也没有异议。 赵丽蓉松了口气:“行了,你先回去吧。要是下次顾晓水再这样,你直接把她带到我办公室来,别和她们起冲突。最后几个月了,你的时间比任何人都紧迫,千万不能浪费一星半点。” 许星再次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似乎在问“我能走了吗?” “回去上课吧。” 回到教室,余晏和朱慧慧已经到了。 她刚坐下就收到朱慧慧的亲切问候:“我的老天,听说那你把顾晓水打哭了?!还只用了一只手?还放狠话了?” 许星把化学试卷摆在桌上,翻到最后一页,还有一个大题等着她解。 听到朱慧慧的问话,她有些好笑,但还是在她震惊的目光之中点了点头。 朱慧慧天灵盖都炸了:“昨天你才打完架 ,不对,你不仅打完架,你还把家长打了,今天又打架?赵老师居然没罚你?” 余晏不乐意了,压低了声音说:“又不完全怪许星,凭什么罚她?” 许星转头看他,朝他温柔地笑笑,点头。 余晏:“……” 余晏现在有点别扭,他昨天晚上失眠到半夜,脑子里全是许星和温峋接吻的画面。 他有点难受,还有点庆幸。 难受的是,他不能拥有女神是事实。庆幸对方还好是温峋,他自知比不过,也输得心服口服,虽然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竞争。 许星不知道他暂时误会了自己和温峋的关系,也不知道他的那些小心思,依旧像往常一样和他交流。 [罚了,但不算重罚。让我放学之前写500字检讨交上去。] “噗……” 朱慧慧看完之后没忍住笑出来:“听说赵老师让顾晓水一人写两千字交上去,到你这儿直接乘以四分之一?哈哈哈哈,赵老师也偏心得太明显了吧!” 许星也跟着她笑:[大概是因为我成绩好?] 朱慧慧:“绝对是!” 坐在后排和周雅一起写检讨的顾晓水看着前面欢欢乐乐的那几人,都快要被气死了。 “妈的,凭什么她动了手,要老子写检讨!” 周雅也看了一眼前面几人,皱了皱眉:“你有没有觉得,姓许的这次回来,好像变了很多?” 尤其是刚刚那个眼神,让人看看了心里直发颤。 虽然很不想承认,顾晓水还是“嗯”了一声:“她原来不是挺好欺负的吗?怎么现在跟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力气那么大,老子还以为手要被她废了!” 她说着,又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却觉得越揉越疼,撩开袖子一眼,顿时“操”了一声。 周雅问:“怎么了?” 顾晓水把手腕伸到赵青青和周雅面前:“这个疯婆子,我就说怎么这么疼呢,老子手腕都给她捏紫了!连着骨头带着筋,疼死我了!” 赵青青和周雅看了一眼,也低低骂了句“卧槽”。 赵青青不知想到什么,拧了拧眉,说:“你们俩,最好别惹她了。她现在打架厉害,说不定真敢把人打废。” 顾晓水不信邪,觉得赵青青夸大了:“有那么厉害吗?” 赵青青点头:“之前艺考的时候,她一个人打了四个,另外三个被她打趴在地上起不来。池琇被她揪着头发往马桶里按。她力气很大,池琇根本反抗不了。要不然她怎么可能出卖我?” 顾晓水和赵青青都惊讶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赵青青。 “往马桶里按她也做得出来?疯了吧她!”顾晓水没想到许星会突然间这么暴力。 “嗯,池琇和我说的,因为这事儿,还影响了她考试,除了联考,之后的校考一塌糊涂。” 周雅:“……” 周雅:“疯了吧她?!她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赵青青:“不知道,总之安静呆到毕业吧。就算你们不信池琇的事儿,昨天的一打七没忘吧?她连家长都敢打,还有什么不敢的?” 这回周雅和顾晓水闭嘴了,还真是,她连家长都敢打,还有什么不敢的? - 流言依旧在传,捅破了窗户纸,所有人便愈发无所顾忌,似乎谁都能踩她一脚。 流言版本从“难怪长得这么漂亮,原来是狐狸精的女儿”变成了“正常人家的孩子谁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家长,小三的女儿果然不是好东西。” 相对于不明所以的其他班,高三一班流言要弱一些,毕竟所有人都看见许星用一只手就把顾晓水弄哭了。 所以看向她的视线里,除了鄙夷以外,还带了点惧怕。 好像多看她一眼,多说一句话,就要落得和顾晓水一样的下场。 不过许星也懒得去管了,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学习,只有考上她想考的学校,离开这里,才能脱离这糟糕的环境。 所以,即便她成绩很好,她也比任何时候都要用功。 日子一天天过去,二月五号过年,学校通知在3号放假,距放假还有一个周。 许星本以为这个周会安静的度过,但在年前,在她十八岁生日之前,小镇上一个不速之客再次打乱她的生活。 ? 第112章 打晕了拖走 这天许星正在上课,她上课时,手机开了飞行模式,接收不到任何消息。 只有在中午的时候,温峋才会给她发消息,让她赶紧下楼,回家吃午饭。 因为冬天到了,温峋不让她留在学校,人多的时候还好,中午人都走光了,教室又没空调,她还一个人待在教室,不得冷死。 所以,他从一天一送一接,变成了一天两送两接。 课间她又要做各科的作业,自然也就顾不上手机,所以不知道宋婕,还有宋姨给她打了很多电话,发了许多信息。 等到她中午下课,准备回家吃饭的时候,才把手机从桌肚里拿出来,关了飞行模式之后,消息疯狂地弹。 全是来自宋婕和宋姨的,速度快得看都看不清。 还有几十个未接来电,她一时间有点吓到了。 余晏见她表情不对,关心地问了一句:“许星,你怎么了?” 许星回神,朝他笑笑,摇摇头,表示没事。 余晏也没多说什么,只叮嘱道:“下课了,你快回去吧,我先去吃饭了,下午见。” 许星朝他挥挥手,用口型说:“下午见。” 等到余晏走了,她才低头去看手机上的信息。 冬日寒冷,温峋没开哈雷,开了他的小宝来,掐着时间,这会儿刚到学校门口,掏出手机给许星发消息。 温峋:[下课了,赶紧出来。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你看看你的同学们都出来了,你还磨蹭什么呢?]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男人在操场上逮着一个学生就问:“同学,你好,我问一下你知道许星在哪个班吗?” 好死不死问到刚下去准备往食堂走的余晏身上。 鉴于许星在学校发生了很多事,余晏稍稍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问:“你是谁?你找她做什么?” 男人一听,知道有戏,立马笑眯眯地说:“我是她爸爸,我叫许志舒,是来接她回家的。” 听过谣言的余晏更警惕了,他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眼。 这人三四十岁,穿着棉服,长得也算高大。他如今刚好一米八,面前的男人估计还要比他高一两厘米。面目温和,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也算得上玉面君子。 头发打了发蜡,梳得一丝不苟,棉服里是黑色高领毛衣,带着黑色皮手套,手腕上是一块百达翡丽的限定款男士腕表。穿着西裤,皮屑擦得锃亮。 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样的人物,也是一身黑。看得出来,面前这人,身价不菲。 主要是眉眼之间确实和许星确实有几分相似,长得好看,也有风度,难怪许星的妈妈会看上他。 余晏想了想,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许志舒愣了一下,没想到面前这小崽子疑心那么重,在心里骂了句娘后,笑着说:“她的母亲叫贺翎,是你们这儿的人。我和她在大学相识,相恋,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分开了。我也是在不久前才知道她给我留下了一个女儿,她母亲因为车祸去世,警方找到我的时候,星星已经不见了。” 他表情似乎有些悲痛,眼眶微微泛红,装模作样的抬手擦了一下,“我找了她好几个月,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她回来找她外婆了。这孩子在燕城的时候,成绩就优秀,还打小跟着她妈妈学美术。她要是好好学习,肯定能考上重点大学。” “燕城教学资源丰富,聚集了全国最优秀的老师,还有小半年就高考了,我怎么着都得把她接回去,接受最好的教育!”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真挚,言语太恳切,再加上他说的话和许星的情况基本能对上,余晏的戒心稍微少了很多。 他清了清嗓子:“我是她同桌,她在高三一班,也就是三楼中间的教室。我可以带你们上去。” 许志舒面色一喜,眼睛迸发出精光,却还维持着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小同学,谢谢你照顾星星。都中午了,你快去吃饭吧,我自己上去找她就行。” 说完带着两位保镖,迫不及待地往教学楼走去。 余晏拧了拧眉,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一想那人是许星的爸爸,而且这么久才找到她,也就释然了,转身继续往食堂走。 许志舒的脚似乎还没有彻底好完,走路有些跛,但如果正常行走看起来和常人倒没什么不同。 只不过他现在急于找到许星,走得快了些,腿上的缺点也就明显了。 他边走边低声咒骂:“小崽子,老子总算找到你了!还他妈跑得挺远!”骂完,对保镖说,“上去直接把她打晕了带走!” 两位保镖应下。 许志舒当初在医院躺了三个月,三个月里,他的公司隔三差五的就接受一番排查。好生把他的公司扒皮抽骨了一番。 等排查期完了之后,公司吃了大官司,彻底缩水,现在的规模连原来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他被气得又在医院躺了一个月。 许薇情绪不稳定,心率失常多次,期间还晕过去好几次,每一次都在鬼门关走一趟回来。 现在人变得愈发消瘦,没什么精神气。 而能和她心脏配型的那个人,居然躲到这么远的地方,甚是还在好好上学! 他一想到还躺在医院等心源的女儿,就心疼得不得了,想要找到许星拿走她心脏的想法就愈发迫切。 上天似乎听见了他的祷告,终于给了他一点线索。 十二月底关于江都的绑架案被新闻媒体爆出来,他本来没有在意,直到几天前手机再次给他推送这条消息。 特别提到人贩子头目是在丹里被抓住的,当时他们正在转移人质,被警方提前发现,当场实施抓捕。 他看完新闻之后,依旧没反应过来,直到昨天晚上,他突然梦到了贺翎。 那个女人变成了厉鬼来索他的命,他从梦中惊醒,脑子里全是贺翎满身是血的模样。 呆坐了一会儿,猛地想起,贺翎的老家不就是丹里吗?!那里不也就是许星的外公外婆家吗?! 她一个女孩走投无路,自然会下意识的寻找至亲! 丹里,这么远,这么偏僻,难怪他找不到! 许志舒在半夜疯狂地笑起来,他兴奋得睡不着,连夜跑到医院,去病房里看许薇。 许薇睡得不沉,见他来了冲他笑笑:“爸,你怎么这时候跑过来了?你腿还没好呢,要多休息。” 许志舒激动地坐在床边,亲了亲她的额头:“乖女儿,爸爸找到许星了,你放心,明天我就把她带回来!” 他笑着,爱怜地摸了摸许薇的脸,“我们薇薇马上就能活蹦乱跳的了。” ? 第113章 只要一息尚存,她就不能放弃 许星的手机聊天页面被宋婕的语音电话给刷屏了。 宋婕的名字下面是宋姨,宋婕的母亲,贺翎当时的大学同学。两人一个班,但在贺翎出事前,都不太熟,她出事后才慢慢熟起来。 这一熟就熟了十多年,从点头之交变成了闺蜜。这些年也帮衬了贺翎不少。 她四个小时前给许星发了最后一条消息:[星星,你别怕,宋姨这就来找你。你把你的位置发给我,我下了飞机立马来。许志舒那狗杂种肯定比我先到,你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别让他找到你。] 许星看完这条消息,脑子“嗡”地一声炸了。 她已经到丹里大半年,知道她行踪的人就那么一两个,她瞒得那么好,许志舒怎么可能会知道?!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她心里慌成一团,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当初被许志舒打断的小腿似乎在隐隐作痛。寒冬腊月的,许星额头上冒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还不等她想明白,手机又弹出来一条消息,是温峋的。 他问她怎么还不下去。 她猛地回过神来,手指打着颤想给温峋发消息,告诉他许志舒来了。 然而,“许”字还没打完,一道噩梦般的声音已经响起:“星星,你可真是让爸爸好找啊。离家那么久,也该跟爸爸回去了吧?” 许星浑身一颤,猛地抬头,看到那个人的一瞬,瞳孔骤缩。 她的位置在第三排,许志舒带着一个人从前门进来,缓缓靠近她。 教室里还有几名没有立马出去吃饭的同学,几人听见许志舒的话,俱是一惊,也跟着许星抬头看向许志舒。 只见他笑得儒雅,风度翩翩,看起来是真的很想念许星。 但让几人最震惊的是,许星的爸爸居然这么有钱?!那一身穿戴,即便他们不懂,也看得出来价值不菲。更何况他身后居然还随身带着保镖! 那种东西,他们可只在电视上见过。 打量完许志舒之后,几人的视线又落在许星身上,多少带了点鄙夷。 心想,难怪她妈要给人当小三,原来是看中了人家的钱。 他们都被许志舒的外表骗了,只有许星知道,那个男人精美皮囊下的心脏有多狠毒,多肮脏! 让她在看见许志舒的那一刻,下意识的想逃。 于是“蹭”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想往教室后门后,却在转身之后发现,教室后门也被保镖堵住了。 许星浑身的血液都变得寒凉,惊恐地看着缓缓靠近她的许志舒。 男人在她面前停下,大掌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在椅子上,对还在教室里的另外几人说:“同学们,我和我女儿还有点私事要谈,能麻烦你们先离开吗?” 温和的面容,温和的语气,配上儒雅的笑容,教室里的人几乎是瞬间就应了下来。 许星眼睁睁看着他们出去,急得快要哭出来,她嗫嚅着叫他们别走,可惜没有一个人听见她的祷告,他们陆陆续续离开。 最后,教室里只剩下四人。 许志舒依旧按着许星的肩膀,大掌微微用力,隔着厚厚的棉服她都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在痛。 “许星,你他妈挺会跑啊?!”许志舒压低了声音,在她耳畔咬牙切齿道,“老子找你找了几个月,可真没想到你能躲在这儿!” 许星闭了闭眼,浑身抖得不像话。 她害怕许志舒,害怕到了骨子里。 “你的妹妹现在还躺在病床上等着你去救她,而你却在这儿逍遥快活,你觉得合适吗?!你这个当姐姐的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许星心脏砰砰跳,手指相互拧得发白,同时一点恨意开始自她胸腔中发芽。 许薇心脏不好,关她什么事?凭什么要让她去救?难道她的命就不是命吗? 国内找不到合适的配型,他们就不能去国外找吗?国外找不到,装一个人工心脏不行吗?为什么非得要她的? 既然这么坏,为什么要去招惹她的母亲? 无数的问题纠结在一起,她的脑子快要炸了。 许志舒直起身子,冷笑一声:“乖,今天爸爸就带你回燕城,你的妹妹还在等你。那儿才是你该去的地方啊。”他顿了一秒,压着声音吩咐,“随便什么办法,弄晕了带走。” 语毕,他转身站在一旁,两位保镖一前一后逼近她。 她就像即将被审判的死囚,充满了不安和绝望。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屏幕亮起,温峋的消息出现在通知页面。 温峋:[这都几点了,怎么还没出来?] 一个保镖上前,说:“许小姐,得罪了。” 说着就要伸手,往她后脖颈劈。 许星在那一瞬突然醒悟,不行,不可以被他们抓到,她不能就这么乖乖屈服。只要一息尚存,她就不能放弃。 在那人掌刀落下来的一瞬,许星猛地往边上一躲,几乎是反射性的转身,双手抓住桌沿,抬脚,用了十成十的力踹向保镖裤裆。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带着桌椅倾倒的声音,响成一团。 许志舒和另一位保镖没想到她会突然反击,而且还这么狠,一时间有些愣住。 许星就趁着他们愣神的功夫,踩在椅子上,翻窗逃跑。 温峋就在学校门口等着她,只要她跑出去,跑到温峋视线能及的地方就安全了。 许志舒看着她翻窗的背影,首先反应过来,大吼:“愣着干什么?!给我拦住她!” 保镖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立马转身往后门跑。 他离后门离得近,跑过去时,刚好拦住急于逃命的许星,自身后一把拦住她的腰,将她控制住。 许星正跑着,整个人突然悬空,顿时惊恐不已,双脚不停踢打,手上也全然没了方寸,发疯一般往保镖身上锤。 她离楼梯就只有两步的距离,只差一点,就只差一点……这帮混蛋! 她眼眶发红,脑子里全是温峋交给她的军体拳。 许志舒这时候走上前来,看着不停挣扎的她,冷哼一声:“几个月不见,倒还长了点本事,居然学会打人了。不过你以为你真能跑得掉?” 许星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憎恨面前这人面兽心的东西,她好像一瞬间懂了,恨不得将人抽皮扒骨这句话的意思。 她停止了挣扎,被愤怒烧得通红的眼眶死死盯着许志舒,像是要把他盯出一个窟窿。 许志舒上前,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我们星星真是长大了,不仅学会了打架,还学会了……啊!!” ?? 第114章 众目睽睽下,抱住他 还学会了正面出击,踹人鼻子。 许志舒被她用尽全力一脚踹在鼻梁上,随即惨叫一声,捂着鼻子后退。 许星不知道她的力道有多大,但她看见了有血迹透过他的指缝滴落到地上。 她管不了那么多,手肘用尽全力往后一扥,听见控制住她的保镖一声闷哼。随后低了头,再狠狠往后一撞,撞得她眼冒金星,整个后脑勺都在发麻。 大概也是撞到了保镖的鼻子,他痛呼一声,手上了力道松了些。 许星趁机挣脱他的钳制,还不忘给他来了个横扫,一脚踢中他的头。 她毕竟是女孩,做不到像温峋那样能一招将人踹倒在地,但也让那人恍惚了一下,身体跟着摇晃。 她不再逗留,顺着楼梯一路往下跑。 许志舒捂着鼻子,骂骂咧咧地站起来:“艹!别他妈愣着,赶紧去追!” 保镖晃了晃脑袋,捂着流血的鼻子也跟着往楼下跑。 许志舒因为双腿不便,跑得不快,更何况下楼梯对他而言还有些费力。 中午,人都在食堂,只有少数几人还在教学楼和操场上。 许星目标明确地朝着校门口跑,但即便有温峋的训练,和男人比起来,她的速度依旧算是慢的。 很快她就被保镖追上。 保镖抓住她的后领子,再次将她控制住,因为刚才被许星攻击,声音显得有些狰狞:“许小姐,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要不然最后吃苦头的只有你!” 操场上有人驻足,震惊地看着校园传说的女主和她身后一身黑的男人。 - 温峋在校门口等了一会儿,走读生都快走完了,住校生都进小餐馆开始点餐了,还是没看见许星出来,他便又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刚编辑完,从他车旁掠过去一个急匆匆的影子,驼色大衣,牛仔长裤,拎着一个手提包,赶命似的往学校里冲。 他稍微多看了两眼,即便他不太懂奢侈品,但那包上两个标志性极强的手拉手大圈圈他还是认得的。 能来他们这种地方,还拎香奈儿的可不多,胡老板算是一个,这是第二个。 不过他也没多想,低头,正准备把消息发出去,又全部都删了。 算了,那傻蛋肯定还在写作业,等她,还不如他直接去把人揪出来。 他打开车门,下车,大步跨进校园。 与此同时,在操场上看热闹的同学,纷纷掏出手机拍照,拍视频,然后发进班级圈里。 [艹!世纪大新闻,学神居然一个男的拉拉扯扯!] [日了!她果然跟她妈一个德行,在学校操场就和男的搂搂抱抱!] [疯了疯了,姐妹们快来操场看热闹!] [瓜田直播,速来操场!] …… 中午,正是偷偷摸摸玩手机的高峰期,班级群里突然叮叮咚咚地响,不管是在食堂吃饭的,还是在外面小餐馆吃饭的,全都打开了班级群,看到那张保镖控制住许星的照片,全都惊掉了下巴。 各班班级群里一时间全是“卧槽!”“这么劲爆?!”“牛逼!”“马上来!” 于是温峋下车往学校走的时候,正好遇到那些因为想看热闹往学校操场跑的人。 英挺的眉微微蹙起,下意识反应,这帮崽子怕不是又闯什么祸了。 他没心思管那些,边打许星的电话边往里走,走到一半,骤然听到一声怒喝:“许志舒,你这个烂杂种,还要不要脸!!!再不放开她,我和你拼命!” 温峋脚步猛地一顿,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许志舒? 他怎么可能找到这里?!他要是找来这儿了,那许星呢? 想看热闹的人还在往操场跑,此时,操场中已经围了一个小小的圈,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 温峋心中一凛,好像明白过来什么,低骂了一声“艹”,拔腿就往人群中间跑。 “让开,让开!” 他强势地挤入人群,沉着脸,寒着声,拨开这帮看热闹的小兔崽子。 围在一起的同学想骂人,但一看是他,又乖乖闭了嘴。 下一秒,温峋果然听到许志舒的声音。 “姓张的,别他妈在这儿掺和!你听好了,许星是老子的女儿,这是老子的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管!” “哈!姓许的,你个狗杂种,你还知道她是你女儿?!小翎死了,你就是这么对待她女儿的?!” “都他妈闭嘴!”温峋终于挤开人群,面色沉冷地站在包围圈中间。男人气场过于强大,他一出现,围在一起的人默契班的往后退了两步。 “许志舒是吧?老子当初就应该直接弄死你!”他的声音沉冷如铁,透着丝丝缕缕即将迸发的杀意。漆黑冷厉的眸落在保镖身上,一字一句道,“不想死,就他妈把人给老子放开!” 或许是他身上的那股肃杀之气过于强大,尤其是那双眼睛,像藏了万千锋利的刃。 人都是畏强的,保镖纵然人高马大,面对温峋这样一个眼神就足够让人胆寒的,也不免心生怯意,下意识松了手。 许星终于得了机会,挣脱他的钳制,一刻不停地跑向温峋。 也顾不得这么多人在看着,紧紧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口。 温峋下意识环住她的肩膀,大掌在她肩上轻拍,他能感受到小姑娘抱着他的手还在发颤,肩背也在微微发抖。 他有些心疼,垂眸看着她毛绒绒的发顶,放缓了声音:“乖,先别撒娇,让峋哥看看,有没有伤到哪儿?” 许星胆战心惊,害怕得要命,这会儿就见到他,才总算是觉得安心了。 她埋在他怀里做了两个深呼吸,然后轻轻摇头。 温峋松了一口气,将她护在怀里,锋利的眉眼如刀般刻在许志舒身上。 他弯唇,笑得有些邪佞,黑眸落在许志舒的双腿上,冷冷道:“老子当初应该直接拿斧头剁了你这两条腿!免得你不识趣地在老子面前蹦!” 许志舒来之前没有做过调查,不知道温峋也在这儿,更不知道他居然这么护着许星。 当初被面前这个男人一脚踹断几根肋骨,活生生打断腿的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将他袭击。 在温峋看向他的那一刻,许志舒只觉得自己的整个胸腔都在疼,以至于他两条腿都止不住地打颤,差点就要站不住。 ?? 第115章 揭露 温峋护着许星,大掌轻拍她的肩膀,安抚着怀里受惊的小姑娘。 眼神却是冷厉肃杀的,如同即将捕食的野狼。 他冷笑一声,问:“还是说,你那破公司还经得住一次从里到外,从头到脚的审查?!” 许志舒本就害怕温峋,这会儿听见这话整个人骤然一惊,惊恐地,不可置信地看着温峋,说话都打着颤:“你……你……你到底是谁?!是……是你做的?!” 没有任何一家公司经得住接二连三的审查,只查这一次都足够让他伤筋动骨,董事会闹得分崩离析,好不容易稳住现在的局面,要是再来一次审查,他恐怕就得宣布破产了。 当初他百思不得其解,他们的账面做得干干净净,这么多年都安然度过了,怎么可能说查就查,而且一查就查到公司的核心。 他也怀疑过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但不管他怎么找,花费多大的人力物力,就是找不到在背后操纵的人。 没想到,来一趟丹里,好像所有的事都得到了解释。 他的腿是温峋断的,他的公司是温峋搞的。面前的男人或许强大到他不可想象。 看热闹的学生们听不懂温峋和许志舒之间的对话,但大约知道这两人曾经见过面,还打过架,准确来说,是温峋单方面殴打许志舒。 但同样身在燕城,作为高级打工人的张颖却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弄清楚来龙去脉后,也一脸震惊地看着温峋。 许志舒的公司被搞,和他被人打断肋骨,打断双腿在医院住了三个多月,在燕城商圈是个谜。她没想到,搞他的人,居然窝在这么一个小地方,出手还这么狠? 虽然打得挺爽的,但是……她看着埋头在温峋胸口的女孩,轻轻皱起眉头。 她之前就听宋婕说过,许星被一个哥哥照顾得很好,但她看这关系,恐怕已经不仅仅是好那么简单了。 这护崽子的模样,比亲爹还亲爹。 就在她不停拧眉思考的时候,男人冷厉的声音再次响起:“是,又怎样?”他承认得大大方方,态度极其嚣张,甚至带着蔑视,“老子告诉你,现在,立马滚回你的燕城去!否则,老子不介意再送你进一次医院!也有的是办法让你那狗屁公司破产!” 气焰嚣张,不容拒绝。 许志舒捂着鼻子,小小地打了个怵。他今天应该多带几个保镖过来的,这男人不好对付。 许星紧张,惊恐的情绪渐渐缓了下来,从温峋怀里挣脱。 感受到她的动作,男人收回和许志舒对峙的视线,眼睑下垂,落在脸色还有些发白的许星身上。 他揉了揉她的后脑,柔声问:“好点了吗?” 许星点头,长长出了一口气:“我去找宋姨。” 温峋松开她:“去吧。” 许星松手,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张颖,或许是看到熟悉的人,即便是在这么紧张的气氛中,在看到张颖的那一刻,她也止不住轻轻笑起来。 而后,小跑过去,抱住她,在张颖肩上轻轻蹭了蹭。 张颖顺势搂住她,拍了拍她的后背,难免带了点哽咽:“宋姨来晚了,让我们星星受苦了。” 许星在她肩上摇摇头,她没有受苦,她被温峋保护得很好,身体比以前健康,还学会了打架。 但两人之前的温情没能持续多久,便被许志舒不要脸的话打断。 “我不管你是谁!但许星是我的女儿,她的身体里流着的是老子的血!她今天必须跟我回去!我劝你别他妈插手我的家事,否则,我现在立马告你拐卖人口!” 温峋愣了一下,没想到天底下还有如此不要脸的人。 但还不等他开口,已经有人稳不住了。 张颖松开许星,一把将她拉在身后护着,全然失去风度,破口大骂:“你的血?许志舒你还要你不要脸?!也不看看你那身血有多脏多臭,别拿来侮辱许星!你个人渣,臭虫,你就不配活着!” “还你的女儿,你配吗你?!这天底下有哪个做父亲的想挖自己亲女儿的心脏去救他和小三生的种?!” 张颖骂着,眼眶因为愤怒微微泛红。 她一时激起千层浪,一句话包含太多信息,轰然在人群中炸开,炸得所有人脑子发懵,一时间全都呆愣愣的,只有手机还在录着视频。 张颖似乎忍了很久,一旦开口,话头就收不住,噼里啪啦地全砸向许志舒。 “燕城商圈里谁都知道你许志舒白手起家,提到你就夸你天赋异禀,夸你有眼光,甚至说你是优秀企业家。真是可笑,谁不知道你就是个吃软饭的杂种!要是没有柳荷那个小三,没有柳家给你当靠山,你真当自己是个天才呢?许志舒,你要不要脸,啊?!” “当初一起上大学的,不管你们经管院,还是我们美术学院,谁不知道是你不要脸地追着贺翎!谁不知道你像条舔狗一样舔着她?!也就贺翎单纯,被你花言巧语骗到手,你们才好了多久?有一年吗?你就被柳荷那个狐狸精勾得没了魂!” 张颖冷笑,牙齿被她咬得咯咯响,她胸口剧烈起伏着,目眦欲裂:“见色起意说的就是你这种垃圾!” “还好意思说许星是你的女儿?贺翎大二意外怀孕的时候你在哪儿?!她孕初期反应严重,整宿整宿睡不着觉的时候你在哪儿?!她被她母亲丢在教室门口,断绝母女关系,忍受那些指指点点的时候,你他妈又在哪儿?!” 许志舒没想到张颖会在这儿和他翻旧账,再加上周围全是举着手机拍视频的学生,要是发在网上,他曾经做的那些事就相当于全都爆了出来。顿时慌了起来。 现在公司局势不稳定,如果再爆出丑闻,那就真救不回来了。 许志舒冷着脸,色厉内荏地喝道:“张颖,我劝你别在这儿血口喷人!否则,你就等着我的律师函!” 张颖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止不住地冷笑:“来呀,你当老娘没见过律师函呢!怎么,踩到你痛处了?恼羞成怒了?许志舒,你有本事做,你倒是有本事承认啊!我血口喷人?我说的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实实在在发生的?!” ?? 第116章 往温峋怀里挤了挤 “贺翎因为要生星星,只能休学一年,那一年里,你做了什么?啊?”张颖用食指指着许志舒,全身都在发颤,咬着牙,一字一句道,“那时候你正和你的姘头打得火热!甚至把人带回贺翎在外面租的房子,许志舒,你应该没忘,那天下午,我和贺翎是怎么把你和姓柳的狐狸精捉奸在床的吧?” 许志舒面容扭曲,怒喝:“你他妈闭嘴!老子的事儿轮得到你插手?!” 张颖长长出了一口气,似乎觉得这十几年隐忍在胸中的怒气总算是泄出去了一些。 她转头,看了一眼有些呆滞的许星,估计她也想象到了当时许志舒被捉奸时的场景,面色有些发白。 这么脏的事,她本不想说,但今天确实是没忍住。 张颖摸了摸许星的头发,柔声道:“星星,对不起,阿姨没忍住。” 许星摇摇头,这有什么需要道歉的,再肮脏的事也是许志舒做出来的,只是让她有点恶心罢了。 还有就是心疼她的母亲,认识了这么个人渣。 她正想着,突然被人捂住了耳朵,然后她被带着侧身,另一只耳朵贴上了那人的胸膛,耳边是他“咚咚”的心跳声。 寒风凌冽,裹着他身上淡淡的百合香,形成一种冰冷的香味,钻进她的鼻腔。 他的掌心却很温暖,捂在她冰凉凉的耳廓上,还小小地“啧”了一声:“怎么这么冰?一会儿带着耳罩出门,到教室了才能摘。” 他的声音透过掌心传到耳朵里,有点小声,还闷闷的,但那老父亲一般的语气确实实实在在的。 耳朵嗡嗡的,外面的声音也嗡嗡的,对比刚才,减弱了很多。 “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不能插手了?”张颖的语气没有刚才那么尖锐,变得平稳许多,充满了嘲讽。 “贺翎生孩子陪在她身边的是我。她在外面租房子,出钱的是我。就连孩子的名字都是我们一起取的。她被你,被柳荷弄得得了抑郁,几次想自杀陪在她身边的还是我。这十八年,许星成长的每一个阶段我都参与了,看着她长大的人也是我!你凭什么说我不能插手?!” “我从前一直不相信因果报应这件事,毕竟如果真有因果报应,你和柳荷怎么没下地狱给贺翎赔罪?凭什么贺翎要过得凄苦无依,而你和柳荷却要琴瑟和鸣?” “直到许薇出生,直到她被断定患有先心病。”张颖轻蔑地笑了一声,对上许志舒的眼睛,慢悠悠开口,“我信了,许薇就是你和柳荷的报应。你们造的孽都应在了她身上,她的先心病,这么多年找不到合适的配型,不就是上天在折磨你吗?” “柳荷开车撞了贺翎,她更是活该进去给贺翎赔罪。星星的心脏确实能和许薇配型,但你这辈子都得不到!近在咫尺却拿不到的滋味很不好受吧?许志舒,这都是你的报应!” 许志舒似乎被张颖的语气吓到了,怔在原地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整张脸变得有些惨白。 因果报应吗? 不,他不信! 许星的出现怎么能算是因果报应呢?那分明是上天给他的一次机会! 他恶毒的眼光落在许星身上,许星感到后背发凉,往温峋怀里挤了挤。 温峋另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肩,将她护住,冷冷道:“许志舒,老子给你十分钟离开这里,否则你的公司还保不保得住,那就看你运气了。” 许志舒气急:“你敢!” 温峋冷脸,嗤笑一声:“老子有什么不敢的?你要是不信,可以试试。”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许志舒忌惮温峋,但又甘心就这么灰头土脸地走掉,只能咬着牙放了句狠话:“老子现在就报警,告你拐卖人口!” 温峋无端笑了起来,笑得整个胸腔都在震动,过了两秒,他朗声道:“行啊,你告!可你别忘了,许星的外婆家可就在这儿,这儿就是她的家!” “另外提醒你一句,私自买卖他人器官,在我国是犯法的。老子倒要看看,这警察来了,到底是要抓我还是抓你?” 男人眼睑微微垂下,不知想到什么,有些轻蔑地笑起来。 再抬眸时,一双眼睛凌厉如刀:“你要是不方便,老子可以给你一个江都市局刑侦队队长的电话,你最好是让他立马就来!” 许志舒:“……” 他也只是说说而已,谁他妈知道温峋连市局刑侦队队长的电话都有。 一片寂静中,温峋的手机骤然响了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是杨萍萍的电话。 也不管现在的气氛,自顾自地接起:“喂,阿婆。” 电话里传来杨萍萍关切的声音:“小峋啊,你接到星星没有啊?我等好一会儿了,也没见你们回来,是出什么事儿了?” 温峋看了一眼狼狈捂着鼻子的许志舒,轻笑一声,乖顺道:“没事,星星做作业有点晚了,我们马上回来。” 他没有说遇到许志舒的事儿,都已经解决了,也免得给老人家徒增烦恼。 只不过……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张颖,轻轻笑起来:“不过,会带一个朋友回来。阿婆,你多准备一份碗筷。” 杨萍萍在那边应道:“哦,好。快回来吧,阿婆等着你们一起吃饭。” 温峋应了声好,便挂了电话,捂住许星耳朵的手下垂,牵住她的手腕:“走了,回家吃饭。一天天的,净耽误事儿。” 语毕,他转身对张颖说:“星星叫你宋姨,你是她的长辈,我也跟着叫你宋姨吧。阿婆做好了午饭,您和我们一起回去?” 张颖只在宋婕口中听过温峋,但没见过真人,今天这一见,倒是有几分惊艳。 更何况,她能看出来,温峋是真心实意地护着许星。便点了点头:“好啊。” 几人在百来双眼睛中,施施然离去,留下几道潇洒的背影。 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下来,略微侧了头,声音冷得像铁:“姓许的,只要有我在一天,你他妈就别想打她主意!要是还敢来丹里找她,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打死了,老子给你赔命!” ?? 新年附赠小剧场: 大年初一。 温峋和杨萍萍在厨房忙着包汤圆,包完已经早上八点,许星还没起床。 温峋啧了一声,洗完手往卧室走。 卧室的大床上有一个小小的人形凸起,温峋大步走过去:“许星,这都几点了?赶紧起床,大年初一,不许睡懒觉!” 许星不理他,哼哼唧唧地在被子里蠕动。 温峋也没废话,一把掀了她的被子:“快点起床,外婆的汤圆都下锅了。” 许星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刚睡醒,声音还有些哑,人也有些迷糊:“要温峋哥哥亲亲才能起床。” 温峋笑了,大掌从她手臂下穿过,把她抱小孩似从床上拎起来:“大早上,牙都没刷,不给亲。” 然后抱着她进了主卧卫生间。 洗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在哗哗的水流声中,突然响起一声响亮的“啵”。 紧接着是温峋骂骂咧咧带笑的声音:“亲老子一嘴牙膏沫!” 第117章 舆论反噬 许志舒大概是真的被他打怕了,也知道他是真的敢把人打死,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 愤怒又不甘地盯着许星的背影,咬着牙想,许星早晚有离开他的一天! 但许星想的却是另一回事,她扯了扯温峋的袖子,仰头看他,小巧的眉蹙起:“你不许说这种话了。” 温峋:“???” 许星:“不许把人打死,不许赔命。” 温峋愣了一下,笑起来:“行行行,听你的。赶紧走了,回家。” 车上,许星和张颖坐在后座。 张颖半年多没见许星,这会儿见了,自然有很多想问的,许星安安静静地打字回复。 车子很快到家,许星带着张颖下来,在外面守着水果摊的杨萍萍愣了一下,她以为是许星要带同学回来,没想到带回来的是个陌生人,而且气质还很好,一看就不是这个地方的人。 张颖一看杨萍萍,就知道她是贺翎的母亲,主动上前打招呼:“阿姨,您好。我叫张颖,是贺翎的大学同学。” 杨萍萍的表情瞬间僵住,好像有点不知所措:“翎……翎翎的同学啊……你怎么,怎么来这儿了?” 她以为张颖是来找贺翎的,连忙道,“你来找翎翎的?我家翎翎她……她……”不在了。 许星上前握住杨萍萍的手,笑着冲她摇摇头,又把张颖牵过来。 张颖把手搭在许星肩上,顺带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向杨萍萍解释:“阿姨,我不是为了小翎来的,我是为了星星来的。” 她笑着,“星星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家宋婕和她一直就很要好。两人还商量着考同一所大学呢。” 杨萍萍恍然大悟,局促感瞬间消失:“哦,哦,原来是小婕的妈妈啊。我经常听星星说起小婕,来来来,里面坐。” 张颖牵着许星往里走,和她小声说:“你们一家果然都是美人胚子。” 许星咧嘴蹭了蹭她的肩膀,没办法,她们一家基因就是很好。 他们这边是轻松愉悦的氛围,学校那边却炸开了锅。 许志舒意气风发地来,灰头土脸地走。 他纵使再不甘心,也知道,今天注定不能顺利带走许星了。别说今天,可能许星高考结束前都没可能。 他暗骂了一声,带着保镖离开。 守在许星身边的那个男人太可怕了,他根本惹不起。 最重要的是,现在要回去监察网络,他的过去在小地方传一下就算了,但千万不能闹大。他的公司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他本来想让拍照录像的小崽子们把视频全删了,但温峋一走,这些人也就跟着散了,他怎么知道谁拍了谁没拍? 更何况这群狗崽子一看就不会好好配合他! 来一趟,不仅没把人带走,还被人把老底掀了出来,真他妈的操蛋! 越气越想找个地方发泄,于是转头对俩保镖骂道:“没用的东西,一个小女孩都抓不住,回去立马给老子滚蛋!” 俩保镖低着头不说话,谁知道许星一个小女孩,杀伤力那么大呢? 还他妈走下三路! 和他们低迷的气氛不同,高三各个班级完全爆了,学校内部分享交流贴也爆了。 平日里交流贴要死不活,说是交流,其实就是用来表白用的。当然,偶尔也会有学霸们在上面分享学习经验,老师也会在上面上传学习资料。 不过,关注的人并不多,大家最喜欢看的还是表白,骂战,撕逼。 许星一直没有关注过这个交流贴,自然更不知道里面关于她的传闻又多离谱。 但今天,所有的传闻都被打破了。 一条名为学神的身世之谜的帖子迅速飘红,帖子前方一个大大的火苗标志。 刚才在操场看热闹的,这会儿竞相把刚才拍到的视频传上去,每一个视频前面都是“劲爆”。 第一个上传视频的人,播放量暴涨,并且贴心地用文字标注“一定要看到最后”! 视频的开头就是许星被保镖控制住,不断挣扎的画面,高三年级没有去凑热闹的人就靠着交流贴里的视频辨真伪。 于是,弹幕一条接一条地飘过。 [卧槽!平日里乖巧温柔的学神已经浪到没边了吗?大庭广众之下就和男的拉拉扯扯?!] [服气,不愧是小三的女儿。] [嗯?等等,事情好像有了新变化。这个女的是谁?] [日,这个男的也好帅!可惜了,鼻子被人打破了,这血流得也太凄惨了点。] [???他居然是许星她爸?!好像懂许她妈为什么要当小三了……] [老天!温教官也太他妈帅了吧!就是不懂为什么要护着许星,因为脸吗?呵呵。] [我天,事情又发生了新变化!温教官差点把帅大叔打死了?!还搞他公司,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我草草草草草!!!这是进入正式剧情了?!疯了吧,许星她爸要挖她的心脏给小三的女儿?!] [我蒙了,许星她妈不是小三吗?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小三?!] [卧槽!卧槽!卧槽!这惊天大反转!所以,许星她妈根本不是小三,她本来就是正宫!但是被人给三了!] [沃日,这也太可怕了吧!所以许星她妈怀孕的时候,他爸就和小三搞上了?] [操操操!许星她妈妈也太可怜了吧!疯了,要是有人这样对我,我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恶心啊!居然把人带回家搞!卧槽,这种渣男怎么不去死!还想挖许星的心脏,老子送他把锹,挖个坑先把自己葬了!] [许星她妈妈好可怜啊,被背叛,当场抓奸还得抑郁症,许星还刚出生,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不行,我已经要气疯了!我现在就想架口锅,把那叫什么许志舒的给油爆了!] [这吃软饭的烂狗,真是恶心透了!许星怎么摊上这么个爹?!还好没留在燕城,要不然她不得被人给吞了?!] [我记得当初许星来班上的时候是坐着轮椅来的,她的腿不会是那个垃圾打断的吧?温教官亲历了,所以才这么维护许星?] [我天……不会吧……这也太……悲惨了吧。要真是这样,她好可怜啊……] [我信了,真的是因果报应,活该他女儿得先心病!] [谣传许星身世的垃圾也都该去死!真的全都是垃圾!] ?? 第118章 他笑得温柔,眼底情绪浓烈 这件事在中午的时候已经快速发酵,整个高三年级的都知道了。 张颖的到来让许星有些开心,她兴致高,中午想和张颖多聊会儿天,却被温峋按着头去睡觉。 她躺在床上,看正在给她拉窗帘的男人,撇了撇嘴。 待他转过来,着急忙慌地说:“我不困,下午上课也不会困,宋姨好不容易来一趟,我想陪她多待一会儿。” 温峋走到她床边,弯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浅浅笑起来:“不困也睡,养好了精神,下午上课专心一点。” 许星:“……” 许星:“可是我……” 刚张嘴,就被温峋捏住了嘴巴,男人非常强势:“闭上眼睛,乖乖睡觉,不许瞎想!她不是还要在这里住一晚上吗?你晚上想怎么聊就怎么聊,但现在不行。” 许星整个人缩在被窝里,从平躺变成侧躺,眨巴着眼睛看他:“那你要守着我睡吗?” 温峋刚想说不,一对上她圆溜溜亮晶晶的眼睛,拒绝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他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这只对她心软的毛病是改不过来了。 无奈,只能拉过她书桌旁的椅子,坐在她床边:“守守守,赶紧睡。” 许星粲然一笑,裹着被子,闭上眼睛:“那你一会儿记得叫醒我。” 温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嗓音里带着点点笑意:“嗯,叫醒你。乖,睡吧。” 他的话有魔力,许星本以为自己睡不着,却没想到,刚闭上眼不到两分钟,意识就消失了。 房间里拉着窗帘,门掩上了,留下一条小缝。昏暗的房间中,只有门口泄进来的一点点光亮。 温峋看着床上呼吸绵长的女孩,神色温柔。 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好看,像一块剔透的美玉,温润柔和。现在慢慢养起来,他看见这块玉的更多面,娇俏可爱,坚韧勇敢。 许星本来面向他侧着睡,可能觉得不舒服,便翻了个身,平躺着睡。只是头依旧偏向温峋。 床上的女孩,秀眉纤长,薄薄的眼皮盖住那双漂亮的眼珠,睫毛像一把小扇子,朱唇俏鼻,睡着的模样,乖巧得要命。 温峋知道自己这样肆无忌惮打量的目光是非常不对的,可是忍不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是想多看她一点。 所幸,现在的她睡着了,他才敢这般放任自己,大胆地盯着她看。 她是宝藏,但他却不一定是那条巨龙。 昏暗中,传来轻轻的叹息声,轻得像是空气被冷得打了个颤。 不知过了多久,他伸手碰了碰许星的脸颊,拇指指腹在她脸上摩挲着,唇边含着淡淡的笑。 “你啊,知道什么叫吊桥效应吗?什么都不懂,这么傻傻笨笨的,上大学被人骗了怎么办?” 他笑得温柔,眼底情绪浓烈,似乎在前进与倒退之间挣扎,最后果断地让自己退了回去。 他好似身在迷雾之中,大雾将他包裹。迷雾深处有一条红线,他本来就要靠近那条红线,却突然清醒,然后一退再退,离红线越来越远。 “我们星星快点长大去看看另外的风景吧,把阿婆也带走,别留在这里,别留在我身边。”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没有思绪的自言自语。 可许星睡着了,她听不见,只是觉得脸颊痒痒的,于是伸手挠了挠。 没挠到脸,却抓到一只手。 她握住那只手,下意识蹭蹭,然后又翻了个身,枕着那只手沉沉睡去。 温峋没有抽回手,微微向前俯身,想让她枕得更舒服。 离得近了,呼吸洒到她脸上,覆在她脸上的几根碎发微微发着颤。 这样的距离很危险,他稍稍退开了,坐在椅子上总要弯腰,于是他离开了椅子,直接坐在她床头。 视线落在她明净的,沉睡的脸上,喃喃道:“要过年了,你也快十八了,过了年就要变成大人了。过了年……” 如果许星现在醒着,她一定能从他温柔的语气中察觉到一丝浓烈的失落以及伤痛。 看见他不曾有过的悲哀和难过。 这时温峋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他打开看了一眼,是快递站发来的取件消息。 他查了一下快递单号,有些欣慰地笑起来,低头看着女孩的睡颜,轻声道:“哥哥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到了,你曾经那么想要,现在还会喜欢吗?” - 张颖在楼下和杨萍萍聊天。 说了这些年来贺翎过的生活,除了之前那几年比较难熬以外,后面日子就慢慢好了起来。 再加上许星听话,懂事,像个小仙女一样,贺翎的生活也像盛满了阳光。 杨萍萍听得入迷,好像透过时光的缝隙看见消失了十多年的贺翎。 两人聊到一般,张颖猛地反应过来,这都过去多久了,温峋还在楼上? 许星都睡了,他还在上面干什么? 她有些担心,便问:“阿姨,温峋在楼上会不会打扰星星休息?” 杨萍萍看了一眼楼上,了然地笑了:“不会,星星巴不得他在,有他在她才睡得好嘞。” 张颖:“啊???” 杨萍萍:“没事,年轻人的事儿年轻人自己会处理。” 张颖:“???” 这老太太的思想,怕是有些前卫了。 不过既然人家外婆都没说什么,她也不好再指手画脚的。 - 下午两点上课,温峋一点四十五把手轻轻抽出来,坐回椅子上,然后叫许星起床。 许星睡熟之后被叫醒整个人还有点懵,眼睛睁不开,她又把自己埋进被窝里。 冬天好冷,只有被窝才是最温暖的。 温峋习惯了她的冬天的赖床,直接上前,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起来,让她乖乖坐在床上。 “不许睡了,赶紧醒一醒,我送你去学校。” 许星苦着脸,想往他怀里倒,实在不想起床。 温峋握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倒,语气严肃:“许星,醒了。再不起床你就要迟到了!” 他伸手捏住许星的脸,把她捏成了一个金鱼嘴,“快点,我在楼下等你。” 或许是迟到激起了许星学习的神经,她乖乖点了点头。 自从许星中午开始回家吃饭之后,她就每天都掐着点,提前五分钟左右进教室。 反正有温峋送,她也不怕迟到。 只是,她今天进教室之后,发现自己的书桌被淹没了。 上面堆满了零食,她的桌面堆不下,还堆到了余晏的桌面上,堆成两座小山丘。 班上同学看见她进来,全都静悄悄的,用一种怜爱的目光看着她。 许星:“???” ?? 第119章 像是结束,也像是新生 许星站在教室门口,对上几十双殷切关爱的眼睛,心里有点发慌。 这些人怎么突然间变得那么奇怪?吃错药了? 朱慧慧坐在第二排,离她最近,一见她进来,呜哇哇地站起来,上前一把抱住她。 “呜呜呜,我们星星这么可爱,怎么会遇上那种垃圾啊?!那种人真是死了下十八层地狱都不够!” 朱慧慧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已经到班上的同学都跟着郑重地点了点头。 许星:“……” 她瞬间明白过来了,应该是中午宋姨掀了许志舒的老底,把她和贺翎的过去抖了出来,所以早上还看不起她的同学们,转头就对她生出了同情之心。 她轻轻松了一口气,同不同情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似乎可以度过一个安静平和的高三了。 这样也很好,她的时间本来就紧迫,能安心学习再完美不过了。她拍了拍朱慧慧的背,牵着她的手回到座位上坐下。 本来想找支笔写字,但桌面都被堆满了,啥都找不到。 不仅桌面,桌肚里也见缝插针地塞满了零食。 她温温柔柔一笑,觉得她的这帮同学其实也没那么坏,就是脑子不太好使,容易被人带节奏。 许星不知道都是谁送的零食,只能全部把它们装进书包里,但书包都装满了,也只能装下一半。余晏桌上的那一半,实在装不下了。 朱慧慧转过身来和她聊天:“星星你不知道,你在学校彻底火了。我刚刚看了一下交流贴,最顶上的那条,转发都好几千了,播放量直接破万。我猜啊,高一高二的肯定也看到了,一个劲地骂许志舒呢。还有外校的学生来评论,转发。” 许星还不知道有这事儿,一脸疑惑。 零食收拾得差不多了,总算在桌上找打纸笔:[什么交流贴,什么火了?又关高一高二的什么事?] 朱慧慧:“……” 朱慧慧叹了口气,打开交流贴,递到许星面前:“星星,其实咱们的生命里,可以不止有学习。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等着我们发现。比如,中午闹这么大,不少人都拍了视频发到了交流贴里。” 许星:“……” 她点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中午发生的事。弹幕一开始很不友好,但随着视频的播放,逐渐统一口径,纷纷诅咒许志舒赶紧去死。 到视频中后段,几乎整个屏幕都在刷“许星,对不起,之前是我们错了,误会你了。” 许星笑笑,眼眶有点热,真好,她和她的母亲因为这一场闹剧,不用再背负骂名了。 美丽本无罪,有罪的是那群恶意破坏美丽的人。 余晏上课前一分钟才进教室,一见到许星他就连忙道歉:“许星,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是那种人。要是知道的话,我绝对不会告诉他你在教室了里的!” 和其他人一样围观了整场闹剧的余晏愧疚得要死,是他给许志舒指了方向,是他告诉许志舒许星还在教室里。 如果他当时再多长个心眼,亲自带着人上楼,许星就不用一个人面对这么可怕的事情了。 许星摇摇头,在本子上写:[不怪你,就算你不说,他也会去问另一个人,无论如何他都会找到我的。] 写完她看了一眼余晏桌上的零食,有些为难:[只是大家给我的零食我这儿实在堆不下,堆到你那边去了。] 余晏立马麻溜的把自己书包里的书全都都出来:“没事,我帮你装,很快就收拾干净了!” 于是,英语老师进教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余晏疯狂往包里装零食的画面。 她咳了一声,视线扫过底下坐着的五六十位同学,才慢悠悠开口:“虽然这件事应该是你们班主任来说,但身为你们的老师,我还是要提醒一下。” 她顿了顿,清了清嗓子,才再次说道,“做人,首先要明白你们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依附于任何一个人,别人过错过失也不应该影响到你们,放在你们身上来衡量。你们更应该有自己的思考,明事理,辨是非,不是听风就是雨的跟着别人瞎说瞎混。更不能成为别人手里的枪,指哪打哪。” “再者,了解一个人不是靠眼睛去看,靠耳朵去听的,而是要用心。用心交流,用心交友,才能发现别人身上的闪光点,探索到对方真诚柔软的内心。” “最近发生的是也算是给大家的一个锻炼,尤其是今天中午的事,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在不了解真相之前,不要妄下定论。因为你们不知道,你们诋毁的,是一个多善良的人。” 班上很安静,只有余晏收拾零食时发出的“哗哗”声,那点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无限放大,却没有人觉得吵闹。甚至让人有些羞愧。 英语老师也不急,安静地等着余晏收拾,等他收拾完了,才说:“好了,昨天发现去的试卷都做了吧,拿出来,现在开始上课。” 书页翻动间,一趟崭新的课开始了。 - 张颖今天是请假过来的,第二天还要赶回去,她和许星约定了,等她考上燕美,回燕城之后就和宋婕一起住家里。 许星应了好,第二天中午和温峋一起送她离开。 腊月二十四,还有几天就过年了。 她的生日刚好在年三十,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十八年前,贺翎在医院生下了她,好可惜,今年没有妈妈陪伴了。 天上又下了小雪,晃悠悠地落到人头发上。 温峋垂眸刚好看见她发顶的雪花,伸手给她拈去了,顺势拍拍她的后脑:“下雪了,回家睡一觉,一会儿送你去学校。” 许星点头,跟着他往家的方向走。 “班上同学还欺负你吗?” 许星摇头,仰头,笑得眼睛弯弯:“没人欺负我,之前说我坏话的人,现在都跑过来给我道歉了。” 温峋冷哼:“这群小崽子,本来就该道歉!可惜了,没找到第一个乱说话的人。” 许星想了想:“不重要了,反正流言都澄清了,我和妈妈也不用忍受那些猜忌了。” 温峋睨她一眼,笑了声:“人不大,心挺大。” 许星:“不是心大,是觉得没必要了。不管是谁,散播流言的目的是想让我难堪,让我难过。但现在,目的没达成,反倒被宋姨打脸,甚至全校都在骂她,估计再也不敢翻出什么风浪。阴沟里的耗子,我也不想管了,还是学习更重要。” 她咧开一个得意的笑:“我可是未来的大画家,不能被他们绊住脚步。” 温峋一愣,笑了:“是是是,大画家,赶紧滚回去睡觉。” 轰隆隆—— 冬雷响了,绵延山脉几十里,像是结束,也像是新生。 ? 第120章 生日快乐 冬天纹身店的生意不怎么好,温峋闲了下来,帮着杨萍萍一起置办年货。 许星的学校二十八放假,一直放到初七,然后上课。 温峋的纹身店也放假,但小胖几人还是喜欢待在纹身店里,没事就凑在一起打游戏,从早上打到晚上,跟不累似的。 吃午饭的时候几人凑在一起,问许星的十八岁生日准备怎么过? 许星想了想,摇头:[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大家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 今年尤其开心,有很多人陪着她。 她探头往厨房里看了一眼,温峋正把炖的莲藕排骨汤盛出来,外婆在一旁紧张兮兮地边看边唠叨:“慢点慢点,别烫着自己。” “阿婆,您就别担心了,出去坐着吧。”男人嗓音轻柔,带着浅浅的笑意。 是很平常也很温馨的一幕,好像真的有了点团圆的味道。 许星抿唇轻轻笑起来,今年生日,虽然没有妈妈,但是有温峋,有外婆,都是她爱着的人。 热腾腾的饭菜上桌,几人围坐在一起,絮絮叨叨地讨论着新年要怎么过。 小胖说:“阿婆,我妈今年灌了好多腊肠,今天早上让我给你带过来,但我走得急,忘了。明天我就给您送过来。” “不用不用,阿婆又不是没有。”杨萍萍挺喜欢改邪归正后的三个傻小子,留他们吃饭是常有的事儿。 小胖:“那不一样,我妈说那是她独家秘制的,可好吃了。” 黄毛切了一声:“得了吧你,我妈还做了卤味,呐,看到没,就桌上这盘!” 小胖:“……” 小胖:“又他妈不是你做的!” 黄毛:“总比你带都带不过来强!” 小胖:“陈立,非得干一架是吧!” 瘦马猴不加入他们的战局,边往嘴里喂饭边问温峋:“峋哥,你今年也是明天走吗?那你不陪许星过生日了?” 他这话一问,饭桌顿时安静下来,小胖和黄毛也看着他。 倒是许星愣住了,疑惑地看着温峋,年三十是她的生日,温峋要走吗? 温峋夹菜的动作停了一瞬,而后点点头:“嗯,要走。”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对面眼巴巴瞅着他的姑娘,微微弯唇,“不过会晚一点,总得先把礼物送了。” 对面的姑娘瞬间笑开,像讨到了糖的小孩。 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她碗里,嗓音清淡:“不过,年夜饭就陪不了了,我得回去陪你叔叔阿姨。” 如果是往年,温峋明天就会离开,但今年,他准备待到三十,下午再离开,所图的不过是给她过一个18岁生日,希望那二老不会生气。 许星笑着点头,其实他也可以今天就把礼物给她,然后回家陪爸妈。 不过她没说,她有点自私,想让他多陪她一会儿,只能先对不起叔叔阿姨了,希望叔叔阿姨原谅她的小贪心。 丹里几年不下雪,今年的雪却尤其大,从张颖离开那天就一直在下,整个小镇都被抹成了一片雪白。 小镇背后陡峭的山也覆了厚厚的一层白色,料峭寒风,刺骨冰凉。 风从山间刮过,像是一路吹进了山的腹腔,呜呜作响。 许星的生日在寒风中无声无息到来。 腊月二十九晚上,她正在写作业,老师布置了很多试卷,一天一张都做不完,她只能加班加点的做。 她做题的时候总是忘记时间,直到手机不断震动将她的思绪打断。 屏幕上是宋婕的视频请求,徐性能微微一笑,放下笔,接通。 对面立马冒出一个带着生日帽,双手做捧花状,笑出两排大白牙的女孩。 “哦,我亲爱的小星星,姐姐没什么能送你的,就送你一句生日快乐吧!”说着她把手放到自己心口,然后捏了一颗小星星出来,“还有,人家对你的一颗真心!” 表情非常浮夸,非常做作。 许星没忍住,笑得弯了腰,一双漂亮的鹿眼弯成了月牙,也回敬了宋婕一颗小心心。 随后才抱着手机打字:[错了,不是姐姐,是妹妹。乖,叫姐姐。] 宋婕小她一岁多,但上学早,所以能和她同年级。 视频里的人也不忸怩,甜腻腻地喊:“星星姐姐,人家可想死你了!真可惜,今年没能陪你过十八岁生日。”许星正准备回复,微信通知栏突然冒出一条新的消息,来自温峋,只有言简意赅的两个字:[下来。] 她猛地起身,透过窗户往外看。 寒冷的冬夜里,男人站在楼下,手里拖着一个看起来有点大的东西,不过晚上太黑了,她看不明白。 他本来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点,然后停下,仰头,刚好透过窗户和她对视。 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一双漆黑的眸子在黑夜里熠熠生辉,明亮得如同一簇温暖的火光。一路燃烧到她心里,烧得她整颗心脏都在发烫。 她的手机震动,捞起来一看,果然是温峋的消息。 [外面冷,穿长外套,戴上围巾。] 她弯唇,整颗心脏不断悸动,扑通扑通,快乐到几乎要飞出来。 “知道了,马上下来!” 说完立马转身去衣柜里找衣服,她有一件长长的羽绒服,是温峋觉得她冷,给她买的。 买来之后却很少穿,因为白色,不耐脏。她一周六天都在学校上课,要是蘸上墨水,还不好洗,所以穿它的机会很好。 许星把像一床小被子一样的羽绒服套好,随意拿了条围巾裹上,就准备下楼。 出门前一刻,宋婕在视频里喊:“喂喂喂!姐姐,我还在这儿呢!” 许星似乎这才想起来,手机里还有个人,又“噔噔噔”地跑回书桌前,对着镜头灿烂一笑,毫不留情地挂断视频。 宋婕:“???” 宋婕:“!!!” 宋婕要被小青梅的操作气死了。 但很快,小青梅给她发了消息:[等我回来给你打电话,温峋在楼下等我。] 宋婕:“……” 宋婕:[重色轻友的家伙!但看在我峋哥这么帅的份上,暂时饶过你!] 许星收了手机,穿着带小兔子耳朵的棉拖,小心翼翼下楼。 怕吵醒杨萍萍,她连开门的动作都轻轻的。 刚打开一条缝,一阵寒风“呼”地吹过来,吹得她眯了眼睛。 但下一秒,就有人挡在她面前,替她挡了冰冷刺骨的寒风。 一声轻轻的“生日快乐”在风停时撞进她的耳朵。 ? 第121章 纵有千言万语,对她总是舍不得 许星抬头对上他的目光,黑沉沉的夜色里,他显得那么温柔。 温柔得冬雪仿佛能在下一秒化作春雨。 客厅没有开灯,街边的路灯也暗了下去,飘雪的夜色里,许星的手电筒是唯一的光源。 门又被打开了些,两人终于能面对面站着。 男人穿着黑色大衣,黑色高领毛衣,他低头时,一小节下巴埋进衣领里,露出的唇带着点点弧度。 她弯着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谢谢,面前被温峋塞了一个东西。 高35厘米,宽30厘米,底座是原木做成的圆,外面放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罩子的顶也是圆的,像是教堂的穹顶。 从穹顶上坠了一条细线,顺着细线往下五六厘米,一颗星星坠在半空。 再往下,是一个小小的生态圈,一棵大树顺势而起。支出的树枝上坐了一个穿白裙的小姑娘,扬起的小脸天真烂漫。 大树底下有路灯,有石径,有草坪,有花和鸟,有猫有狗,一张餐桌,餐桌两旁分别坐了一个老人和中年女人。 老人和蔼慈祥,女人恬淡温柔。 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餐桌、大树对面,有一张被悬挂起来的画,a4大小,平滑规整。寒风吹不到玻璃罩里,那张画就像电影幕布一样,静止不动。 许星看着那张画面上的内容,眼眶刷得通红。 画面上,是倚着栏杆抽烟的男人。他身后是成排的大树,面前是一扇打开的窗户。 她透过窗户画他,窗户便成了一个小小的取景器,他低着头,边抽烟边看手机,棱角分明,鼻梁挺括。 这是当初在医院被许薇撕碎的那张速写,是她拼了命想要拼好,妄想回到过去的时间裂缝。 她醒过来后,发现这张画被人彻底撕干净了,她知道是谁撕的,可现在这张画又回到她面前。 没有褶皱,没有折痕,抓痕,就连中间那条狰狞的裂缝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好像从未被破坏过。好像她从未撕心裂肺,疼痛难忍。 她想要一个完整的,快乐的家,于是温峋给她造了一个。外婆没有后悔,妈妈依旧活着,她依旧在爱意里成长。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时间裂缝,她得到了她最想要的结局。 许星下意识伸手,轻轻抚上玻璃罩。 在她手指覆上去的一瞬,温峋打开了星星灯。 悬在半空中的星星发出暖黄的光,大树上的小球灯也跟着亮起来,草坪上,餐桌旁的小灯渐次亮起,是温柔的暖色调。 就像一家人在野外露营看了一场电影。 许星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下,她近乎贪婪地看着玻璃罩里的一切。 真的是一场很美很美的梦。 她抽泣着,后脑突然覆了一只温暖的手掌,那人揉惯了她的头发,这会儿也轻轻柔柔的揉着。 寒风里,裹着他的声音:“喜欢吗?” 很低,很柔和,像哄小孩子。 许星不住点头,抬头时,眼泪流了满脸。 温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轻笑:“都哭成小花猫了。” 音落,面前的女孩却越哭越凶,然后猛地扑进他怀里,两条手臂伸进他的大衣,用力抱紧了他的腰。 温峋一手托着给她的生日礼物,另一只手悬在半空中,呆呆地站在原地。 有时候,人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明明知道不可以,不能够,要远离,要斩断。但无数次的明示暗示,终究抵不过一句“舍不得”。 舍不得她哭,舍不得她难过,舍不得她受欺负,舍不得让她懵懵懂懂,跌跌撞撞地闯入大人的世界,于是就总想在她身边守着她,护着她,看着她一点点长大。 心肠再硬的人也终究是有了一份放不下的牵挂。 温峋轻轻叹了口气,白色的水汽飘散在空中,又打着旋消散,悬着的手认输般放在她肩上。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孩,手掌轻轻拍打她的肩膀,嗓音柔和得如同三月的春色。 “星星,生日快乐。”他又说了一句,然后停了两秒,长长吐出一口气,又说,“我们星星要好好长大,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比如“你还小,对感情模糊,你以为的喜欢或许只是吊桥效应下的心跳加速”,又比如“老子这辈子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再或者“许星,把你那份心思收起来,你记住了,这辈子我都只能是你哥哥”。 纵有千言万语,在她面前全都化成了“舍不得”三个字。 错误的感情,颠倒的位置,未知的将来,潜藏的危险,清醒的理智,全都败给了“舍不得”。 是啊,她已经遭受诸多苦难,他又怎么舍得明目张胆地让她难过? 只不过是小心翼翼守着迷雾中的那根红线,护着她长大罢了。长大了,总会去到更广阔的天地,更精彩的世界,长大了,独立了,应该就能慢慢忘了吧。 可他不知道,十七八岁的少女心动,是燎原的烈火,扑不灭,浇不熄,赤诚热烈,永生铭记。 许星在他怀里哭了一会儿,然后侧头去看他手里托着的一场幻梦,依旧觉得美得不像话。 她伸手去触碰,听到男人浅浅的声音:“哭完了?” 许星点头又摇头,从他怀里起来,指着玻璃罩里完好无损的速写纸,仰头看他:“你怎么做到的?你当时那么凶,还和我抢,还把我的本子撕了,我以为你都扔了。” 温峋和她一起看向里面的速写纸,弯唇:“断了腿躺在病床上都想抢回去,还哭得那么伤心,我怎么舍得给你扔了。” 他摩挲了一下许星的后脑,解释,“古玩界里有专门搞修复和作伪的,这些人手艺高超,做出来的东西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修复一张被撕碎的画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速写纸的纸张纤维还那么好找。只不过需要花点钱,花点时间罢了。” 温峋捏了捏她的脸:“你想要的,你峋哥上刀山下火海也给你找到。” 许星眉眼弯弯,接过他手里的梦:“我很喜欢,很喜欢!” 有点重,她双手才能抱住。 “行了,收到礼物了,赶紧上去睡觉。” 许星抱着礼物,仰头问他:“你明天很早就要走吗?” 温峋点头:“嗯,这两天乖乖在家写作业,我初五回来。手机会一直开机,要是有解决不了的事儿就联系我。” 外面实在太冷,即便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温峋还是怕她感冒,忍不住催促:“行了,快上楼,脸都冻僵了。” 许星的眼眶是红的,鼻尖是红的,嘴角的笑是甜的:“温峋,谢谢你。” ? 第122章 新的一年,请你留在我身边 许星抱着生日礼物上楼,透过窗帘的缝隙看见对面的房间也关了灯,于是她把窗帘放下来,关了灯,整个房间就只有玻璃罩里透出的温暖的光。 悬在顶上的那颗星星最亮,暖黄的灯光照亮的一小片天地。 她拍了一张照给宋婕:[我十八年来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小婕,我可能要在他身上栽一辈子了。] 宋婕很快给她回了消息:[这他妈是个人都得栽一辈子吧!呜呜呜呜呜,我峋哥怎么这么会啊啊啊啊啊!!!!] 许星盯着桌上的生日礼物心脏怦怦跳,里面不仅有一家三口,还有他,是一家四口。 她盯着盯着,开始傻笑,笑着笑着,又有点想哭。 这个礼物他真的准备了好久,从十月底十一月初开始,准备到新年。 许星:[小婕,我感觉我快忍不住了,我怕我连高考都撑不到就去表白。你说他会不会凶我?] 宋婕:[小同志,刚满十八就忍不住了?你可长点心吧,别说他骂你,连我都得骂你,你也不看看你还有多少时间。] 许星:[……] 许星躺在床上看着被玻璃罩罩起来的小世界,愣愣地发着呆。 脑子里走马观花般地放着她和温峋认识以来发生的事。 一开始他误会了她,很凶地让她滚一边去,后来又不耐烦地带她回家,脾气依旧不好,又凶又狠,她很怕他。 然后他陪着她去燕城,他和她道了歉,他们和好了。但她看见了他真正凶狠的一面,那条走廊里全是血,许志舒差点死了。他陪她住院,做饭给她吃,蹲在草坪上温柔地安慰她,让她成为她自己。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越凶的男人心软时越温柔,后来陪她去做复查,为她戒烟,为她砸了赵婶的家,凶了她也抱了她。从那以后,宠她到没边。 教她独立,教她打架,陪她考试,事无巨细全都依着她……毫无疑问,他是爱着她的,只是这份爱,可不可以是对恋人的爱? 想着想着,她猛地一惊,因为温峋的很多举动都超出了正常哥哥对妹妹的爱。 比如那天晚上他和她划清界限之后,许星明显感觉到他在后退。很多时候他抱她的动作都很迟疑,即便如此,最后他还是抱紧了她。 他明明可以更明显地让她离开,像往常一样大声呵斥她,断了她的念想。 可他没有那么做,依旧如往常一般对她好,甚至更好。 还有他看她的眼神,温柔的,宠溺的,纵容的,予取予求的……真的有谁家哥哥会这样看妹妹吗? 许星猛地从床上坐起,愣愣看着桌上的礼物,一旦揪住了某个点,不断深入之后,总能发现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她的情绪如同沸腾的水,不断往上顶,几乎要把她的理智全都灼烧。急促的呼吸,剧烈的心跳,让某个念头呼之欲出。 她咬着牙,打字的手都在颤抖,一句话,打了好半天才发出去。 [小婕,我觉得,他对我,不是没感觉。或许……我是说或许,他是不是也喜欢我?] 宋婕秒回:[你别闹,他一个快30的人能喜欢你这种啥都不会的高中生?] 许星不乐意了:[哪有30!他今年七月才27!] 宋婕:[……] 宋婕:[那你觉得他一个藏着秘密的27岁老男人,能喜欢你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许星又不乐意了:[我哪里不谙世事了!我经历的事儿你这辈子都不会经历!] 宋婕:[……] 宋婕:[行行行,那你说说,一个当爹的能对自己养的姑娘动心思?!] 许星:[……] 许星:[你真的好无情……] 宋婕:[我这是教你认清现实,姐妹,乖乖高考,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我给你说,他就算真的喜欢你,也绝对不会耽误你高考的。等你考完了,他也拦不住你了。] 许星垂下头,“嘭”一声倒在床上,看着星星灯,撇了撇嘴:[好吧……] 还有四个多月,她可以忍住的。 因为看着温峋送的礼物熬了半宿的夜,许星第二天早上很晚才起床。 等她起来时,对面的纹身店已经早就人去楼空了,她有些失落,去厨房帮杨萍萍的忙,顺便问她温峋是不是走了。 杨萍萍笑着说:“你峋哥早上六点就走了,他走之前还上楼看了你一眼,你呀,跟只小猪似的,睡得死沉。” 许星:“……” 她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睡了!都没看见温峋最后一面。 后悔了一会儿又突然笑起来,他果然还是放不下她,临走前还是多看了她一眼。 杨萍萍看破不说破,把手里的排骨泡起来,絮絮叨叨的:“我们星星十八了,都成了小大人了。外婆希望你从今天开始,一辈子都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将来考上一个好大学,成为一个大画家,外婆也跟着沾光。” 许星点点头,笑着抱着小老太太腻歪了一会儿,最后被杨萍萍嫌烦,把她赶出厨房,去外边守水果摊子。 这天,许星收到了很多新年祝福和生日祝福,她一一回了,然后才给温峋发消息。 [温峋,你到了吗?除夕快乐。你帮我给叔叔阿姨也拜个年吧,祝他们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不多时,温峋回:[到了,除夕快乐。祝福会给你带到,你在家好好陪阿婆过年。] 许星又拉着他聊了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机。 她今晚陪着杨萍萍守岁,电视里播放联欢晚会,快到十二点了,主持人在倒计时。 “十,九,八……” 许星掏出手机,开始打字。 “三,二,一!新年快乐!” 外面开始放鞭炮,放烟花,整个丹里都笼罩在过年的氛围里,街坊邻居互道新年快乐。 小孩都在外面放鞭炮,烟花在半空一簇一簇的炸开,把小半个天空映得五颜六色。 许星按下了发送键:[温峋,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也请你陪在我身边。] 发送时间:0:00。 同一时间,她也收到了一条消息,就在她的那句下面。 温峋:[星星,新年快乐。新的一年,我们星星要好好长大。] 收到时间:0:00。 许星笑开,他们在同一时间给对方发了新年祝福。 旧历的最后一秒,新年的第一秒,即便不在对方身边,可心里却相互记挂。 很快,许星又收到温峋的消息:[嗯,陪在你身边,陪着你长大。] ? 第123章 在他27岁生日那天就表白 新年一过就是春天。 三月春寒,料峭春风裹挟而过,丹里早春的桃花已经慢慢开了,淡淡的粉色点缀在山间,给因为冬天变得枯败的山野添了些许温柔的颜色。 许星换下厚厚的冬装,整个人都变得轻盈许多,但课业却不如她的身体一般轻盈,反而越来越重。 重到她很多时候都没时间去思考有关温峋的事,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像之前一样,温峋无条件宠爱她。 三月中旬,丹里终于在新的一年迎来春雷,轰隆隆的雷声在半夜炸响,连绵的山脉都跟着震颤起来。 紧接着,窗外响起哗啦啦的雨声。 许星半夜一点才睡,被雷声吵醒时看了一眼手机,才三点半。 她有些气恼地将自己埋进被窝,抱着温峋赢来的那只垂耳兔,却怎么都睡不着。 雷声太响,像是要把整座山都劈开,雨声太大,拍打在窗户上,刷刷作响。 许星打了个哈欠,拿过手机给温峋发消息:[温峋哥哥,雷声好大,睡不着……] 温峋也被雷声吵醒,醒来时,刚好听见手机响了一下。 他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唇角微微勾起,他几乎能想象得到对面的小姑娘被雷声惊醒,可怜兮兮撒娇的语气。 真想听听她的声音,不出意外应该很好听。 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ptsd是心理疾病,当它体现在生理上时,不容易恢复。 他看过资料,很多时候,ptsd患者在面对更强烈的冲击时,恢复的几率会大一些。 但不管是谁,都不愿意再给她更大的刺激,不愿让她承担更大的伤痛。 所以,就这样也挺好的,只是不能说话而已,好歹她过得开心。 温峋轻笑一声,给她回消息:[睡不着就起来打拳,打累了就睡着了。] 许星:[……] 许星:[有没有人说过,你真是个魔鬼!] 温峋:[有啊,很多。所以,多你一个也没什么屁用。] 许星:[……] 许星:[有没有人告诉你,当一个女孩子说害怕的时候,你应该哄哄她。] 温峋忍不住笑出声来,直接给她发了语音:“老子哄你还哄得少了?小半辈子的耐心都他妈给你了,还敢说没哄?” 许星没想到他会直接发语音,愣了一下,窝在被子里,戴上耳机,才点开语音。 他应该也是被雷雨声吵醒,声音不似白天清明,有点翁翁的,带着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颗粒感厚重。 手机语音会改变人的声线,带了点机械感,听在耳朵里,酥麻麻的。 许星抱着小兔子,轻轻在它头上蹭了蹭,笑得像偷到糖的小孩。 外面的雨还在下,似乎比刚才还大了些。 她抱着手机给温峋发消息:[你都哄了这么多次了,就不能再多一次吗?] 温峋轻轻的笑声溢在手机里,他说:“你都多大了还要哄?过了十八都该承担法律责任了,还当自己是小姑娘?要不要脸。” 许星:[……]这毒舌男。 嘴上说着不哄人的大老爷们,陪着小姑娘聊了大半夜,聊到对方再没了回复,才放下手机睡过去。 第二天又一大早起来,送姑娘去学校。 夜里下了雨,早上还没停歇,小雨淅淅沥沥的,空气中全是潮湿的水汽,春泥的味道也混入其中,小镇周围的山上全是蒸腾的雾气。 许星重重吸了一口春天干净湿润的空气,莫名有种“空山新雨后”的感觉。 温峋伸长了手臂,握住她的后脖颈,把她揪过来好好坐着:“开什么窗户,下着雨,还这么大风没感觉到?回头感冒了,又哼哼唧唧的不舒服。” 然后关了窗户,顺便给她锁了。 许星:“……” 到了学校,温峋把伞递给她:“打好了再下去,别淋湿了。” 他俯过身,把她外套的拉链拉到最上面,“今天天冷,没事就乖乖在教室呆着,别在外面瞎晃。一会儿中午来接你。” 许星点点头,打开车门下车。 教室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已经到了90,每个人都在和时间赛跑。 她刚进教室,余晏和朱慧慧已经在座位上了,两人抱着文言文参考书,疯狂往脑子里灌知识。 毕竟文言文,纯纯就是送分题,只要背得多,看得多,课本上的全都能答,课外的,联系上下文也能答。 虽然许星因为美术考试耽误了好几个月,但文化课依旧稳拿第一名。 这使得朱慧慧每次都以一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看着她,许星毫不怀疑,如果换脑不犯法的话,朱慧慧肯定第一个跟她换。 紧凑的日子一直延续到五月初夏,黑板上的倒计时还剩下30天,所有人的心都被黑板一天天减少的数字抓紧了。 今年的丹里雨水多,淅淅沥沥的下个没完,雨水在教室的窗户上蜿蜒成一条条弯曲的河流。 向来不管闲事,只上课的物理老师进入班级看到黑板上的倒计时后也难免多了两句嘴。 “同学们,离高考就只有一个月了。我上课呢,一向佛系,想听的同学就听,不想听的我也不强求。不过高考是你们人生中的一道大砍,它几乎能决定你们以后的发展。 即便再不想听的同学,老师也希望你们能稍微认真点,剩下这个月多听听,多背几个公式,没准能在考场上给你们加个一两分。 一分就能甩掉一操场的人,两分可就是两个操场了。多努努力,好吗?” 同学们在淅沥的雨声里回“老师,我们都在听!” 许星弯唇,她发现班上最不听话的那几个都在一天天的倒数中感受到了急迫。 她看着自己满分的物理试卷,仿佛看见了燕美的大门。 三月中旬,校考成绩出来,在全省两千多名考生中,她考了第一名,成绩比历年燕美造型类专业都高。 她之前关注了燕美的微博,公众号,连没落的贴吧也进去逛了一圈,发现已经有很多学长学姐在讨论她这个一鸣惊人的新人了。 甚至还把她的试卷拿出来做解析,这些,全都成了她不断学习的动力。 还有一个动力是温峋,她决定,高考结束,在他27岁生日那天就表白。 不管他愿不愿意,接不接受,她都要追他。 ? 第124章 他承认,他动了贪欲 五月的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纹身店的生意也慢慢多了起来。 周末,许星去拿快递的时候,往里面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发现里面坐了一圈女孩子。 她撇撇嘴,心想温峋还真是一块行走的唐僧肉,勾引的全是要吃他的妖精。 这才五月,还不到骄阳似火的时候呢,来找他纹身的,一个个的穿得贼暴露。 行,就让她们再放肆一阵,等她高考结束了,她天天坐在温峋的隔间里画画,盯着她们,看她们还敢怎么勾引温峋! 这么想着,她先去了快递点,拿快递的人有点多,她排了一会儿队。 排到一半的时候,天突然阴沉下来,又下雨了。 排在她后面的人抱怨道:“哎哟,这一天天的,下个没完没了,被子都晒不干,人都要发霉了。” 许星深表赞同,真的,这雨下得她快发霉了。 从三月到现在,断断续续都下了快两个月了,好不容易出两天太阳,还没把空气里的水汽烤干呢,又开始下雨。 虽然下得不大,但有点烦人。 拿完快递,许星看了一眼外面的小雨,还是认命地跑进了雨里。 从快递点到家,大概要走十来分钟,她一路小跑,五六分钟到家。 但头发和薄卫衣已经潮湿了,全是湿漉漉的水汽。 杨萍萍见她回来就“哎哟”了一声:“头发怎么都打湿了,衣服也湿了。”她拿过许星手里的快递,催促道,“快快快,上去洗个热水澡,一会儿外婆给你泡个感冒冲剂,还有一个月不到就高考了,可千万别感冒了。” 许星笑着,哒哒哒跑上楼,拿了浴巾就往浴室跑。 热水一冲,湿漉漉的感觉瞬间褪去。 她把手机放在浴室的窗台上,边看综艺边洗。 综艺里说“你竟敢让刘波儿刘海留疤”! 许星眯着眼,和弹幕一起笑弯了腰。 她不知道她刚刚从雨里跑回来的时候,被出来喝水的温峋逮了个正着。 作为一个操惯了心的老父亲,温峋很快结束手上的工作,摘了口罩手套就往水果店这边来。 “阿婆,许星呢?外面下着雨,瞎跑什么呢?” 杨萍萍暂停了她的抖音小视频,笑眯眯道:“刚出去拿快递回来淋了点雨,我让她先去洗个热水澡,这会儿应该洗完了。我还说给她泡个感冒冲剂,你要去找星星啊,那你帮阿婆泡一下,就在电视柜的抽屉里。” 末了想起什么似的,又说,“星星那姑娘不喜欢喝冲剂,你泡好了得盯着她喝完,要不然肯定又被她糊弄过去了。” 温峋哼笑一声:“多大人了喝个药还要人守着,都是惯得。” 杨萍萍只笑不说话。 温峋楼梯上到三分之二,就听到许星手机的声音,“又是那个大本钟,他窃取了我们所有的情报!” 他气得脑仁突突跳,这混蛋玩意儿,洗完澡不赶紧吹头发喝药,还有心思看综艺?! 正想骂人,到了嘴边的话却突然停了下来。 不仅想说的话停了下来,连带着整个人都停了下来,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因为家里就只有她和外婆两个人,许星洗完澡之后,直接裹着浴巾回了卧室。 门被她随意关上,但用的力不大,留了好大一个缝隙,透过缝隙刚好可以看见她书桌的一角。 于是温峋便看见里面的姑娘背对着他,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蕾丝边的小内裤。她的腿很细很长,匀称干净,踩着一双淡粉色的拖鞋。腰肢纤细,柔软,不盈一握,上面有两个小小的腰窝,中间的背脊线微微凹陷下去。 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背上,一直散到腰际,头发上的水珠一滴两滴地往下滴落。她纤细柔软的手臂穿过湿发,在扣内衣的带子。 手机里传出声音:“你在这儿笑什么你?” 温峋像是撞破了什么禁忌,立马转身,放轻了脚步,匆匆下楼。 边下楼边想,他妈的,他得笑得出来! 杨萍萍见他刚上楼就下来,问他怎么了? 温峋喉结滚动,外面的天有些阴,下着小雨,空气中全是湿润的水汽,他却觉得莫名的燥热。 他清了清嗓子,说:“我想起我有点东西要带给星星,回去拿一趟。” 语毕,急匆匆走进雨里,像是有什么猛兽在他后面追赶,他要是不逃,就彻底完了。 带着些微凉意的雨落在他头上,身上,他在雨中站了两秒,做了个深呼吸,才慢慢回到纹身店。 这一刻,温峋无比清楚地意识到,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变了味道。 心疼,怜惜,欣赏,骄傲,担忧,挂念,不舍,还有一闪而过的禁忌,莫名的身体情绪……乱七八糟的杂糅在一起,归拢成了他避之不及的两个字。 回到纹身店,温峋没有理店里的客人,径直上了楼。 关上客厅的门,他靠在门背后,低着头,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暗骂自己混蛋。 妈的,真的疯了! 两秒后,客厅里响起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又重又结实。 温峋把自己摔在沙发上,重重闭上了眼睛。 他本不想再去找许星,但刚刚和杨萍萍说了谎,于是掐着许星穿好衣服,吹好头发的时间,顺手拿了一个黑皮笔记本,下楼,往对面走去。 他和杨萍萍打了声招呼,上楼。 许星的门开着,她换了一件淡粉色油画衬衫,穿着浅蓝色荷叶边牛仔半裙,坐在书桌前写作业。 她的头发已经吹干了,窗帘拉开,小雨落在窗户上。 他站在许星门前,敲了敲门,里面的姑娘转头,一见他,眼底乍放光芒,嘴角弯弯。 温峋咳了咳,走进去,用笔记被在她头上拍了拍:“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外面下着雨,出门不带伞,淋感冒了你就开心了?!你感冒了,老子还得身前身后地照顾你,我他妈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 许星捂着被他敲打的头顶,委屈巴巴地看他:“可是我出门的时候又没下雨。” 温峋横眉一竖,漆黑的眸锁住她,没好气道:“大人教训小孩轮得到你顶嘴?!” 许星:“……” 许星撇撇嘴:“你就比我大七岁而已……” “大一天都是大!”温峋被气笑了,把本子丢在她书桌上,直接下命令:“打开,念。” 许星疑惑地打开本子,入眼便是一大篇守则。 第一条:按时吃饭。 第二条:按时锻炼身体。 第三条:不管天晴还是下雨,出门带伞。晴天防晒,雨天防雨。 第四条:不许熬夜,按时睡觉。 第五条:天冷加衣,不许只要风度。 第六条:不许生病,生病了就乖乖吃药,不许糊弄。 第七条:认真练拳,保护好自己。 第八条:好好学习,认真长大。 许星:“……” 他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刚想完,面前递来一个瓷白的杯子,里面是深棕色的恶心液体,散发着臭臭的味道。 许星:“……” 温峋一点不容她拒绝,冷着脸,凝着眉,就一个字:“喝。” 许星看了看药,又看了看他。 温峋察觉到她的意图,弯腰和她对视,冷笑:“别他妈撒娇,今儿,就算你把天都撒破了也没用。” 许星:“……” 她认命地捧着杯子,喝光了里面的药。 ? 第125章 他这辈子注定孤身一人 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外面起了风,呼呼地往小巷里吹。 风带起落叶,刮在许星紧闭的窗户上,停了两秒,又带着那片枯叶吹往更远的地方。 许星屏住呼吸喝完白瓷杯里的药,苦涩的味道让她整张小脸都皱成了包子。 温峋见她那模样,不禁笑起来,把蜂蜜水递给她:“腿都断过,害怕喝点感冒药,什么坏毛病?” 面前的姑娘捧着蜂蜜水咕嘟咕嘟喝完,紧皱的脸总算放开了,她咂吧咂吧嘴,又喝了两口。 “那不一样,感冒冲剂真的很难喝。” 温峋弯腰,给了她一脑瓜崩,笑道:“歪理。” 末了又搓了把她的头发,拿过她手里的杯子:“好了,乖乖写作业,还有二十多天就高考了,紧不紧张?” 许星摇头,眉眼弯弯:“我又不是没考过试,不紧张。” 温峋垂眸瞧着她,轻笑。心想,你不紧张,老子可紧张死了。 喂完药,温峋没再打扰她,回了纹身店。 他走后,许星本来想继续写作业的,但目光落在他的黑皮笔记本上,思绪闪了闪,放下笔,打开了他的本子。 除了首页的八大守则以外,本子很干净,她以为是横格笔记本,打开之后才发现,其实是手账本。 纸张很平滑,象牙白的质地,中间一小部分还用了珠光纸,透着细闪,是很漂亮的本子。 英语试卷在这一刻失去了吸引力,她掏出彩铅,油画棒,马克笔,开始画画。 画的是对面的房子,二层小楼,白色瓷砖,楼下是店铺,“纹身店”几个字大喇喇地挂在门头上,随意,洒脱。 天色昏沉,雨丝细腻,飘飘摇摇地拢着小楼。 许星画完,拍了照,给温峋发过去。 [用你送的本子,画了你的家,可惜天气不好,都没有阳光。] 温峋大概不忙,很快回了她的消息:[画得很好,下次别画了。卷子做完了吗?一天天的,净想着偷懒。] 许星:[……] 这没情趣的老男人! 没情趣的老男人躺在自己的沙发上,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头疼不已。 他长长叹了口气,眉宇间满是忧愁。 点开许星的头像,是她自己画的简笔画太阳,中间还有一个大大的笑脸。 个性签名上写:23;)7; 温峋:“???”什么玩意儿? 他看着那没有任何规律的一串数字和符号,陷入了老年人的疑惑。 还没等他疑惑完,许星的朋友圈更新了消息。 是刚刚她随手画的画,还有一句抱怨:摸了个场景,五月的雨总是下个没完没了,我都要发霉了。 已经有人点赞了,小胖在下面回复:奈何小人没文化,一句卧槽走天下。我星姐画工了得,牛逼! 温峋嗤笑一声,心想,我家姑娘厉害,关你屁事,用得着你说?! 他点了个赞,下面又有了一条新的回复,是黄毛:习惯了就好啦,每年都得下几个月。 刚看完,许星在燕城的班主任回复:还有二十几天高考了,星星别偷懒。 许星回了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没有偷懒,收到了一个新本子,放松一下。 温峋弯唇,新本子是他送的,他也是第一个看见这张画的。 叹息一声,他按灭了手机,陷入自我检讨和纠结之中。 许星的表现很明显,他不是不知道,无数次地想要远离,但每次都因为舍不得踌躇不已。现在真出大问题了,他到底该怎么办? 更何况,还有短短二十几天她就要考试了,他既不敢言明,也不能拒绝。 但凡能影响到她考试的事儿,他一件都不能做,甚至不能让她察觉到异常。 温峋看着头上的天花板,第一次放空脑子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漆黑空洞的眼里突然之间情绪翻涌,像是暴风雨来临前天边翻腾的乌云,浓烈,沉厚,压得人喘不过气。 躺在沙发上的人好似被扼住了喉咙,胸膛剧烈起伏,强烈的窒息感让他止不住的发抖,呛咳声在室内响起,好似要将他肺里的空气都掏干。 他咳了许久,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手肘撑在膝盖上,捂住自己的脸。 若是细看,他连指尖都在发抖。 大概半个小时后,男人情绪渐渐平复,外面下着小雨,风还在刮,似乎想要带走客厅内急促的呼吸。 最后,他脱力般倒在沙发背上,轮廓深刻的喉结不安地滚动着。 向来凌厉的面容似乎染上层层叠叠的害怕与痛苦,右眼皮上的小痣和他湿润的睫毛一起不住颤动,好似受了什么惊吓。 温峋不知道自己保持这个姿势在沙发上躺了多久,等他彻底平复下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再次睁眼时,外面已经黑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路灯微弱的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 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骨,起身,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咕嘟咕嘟灌下去。 冷水顺着喉管,经过肺腑,一路抵达空荡荡的胃,似乎将他之前那些纠结,头疼全都冻住了。 理智高呼胜利,站在土坡上摇旗呐喊,像是打赢了一场艰难的胜仗。 温峋开了灯,回到沙发上,手机震动一下。 他捞起来看了一眼,是许星的消息。 许星:[外婆让你过来吃饭了,快点快点。] 温峋弯唇,把手里的水放在茶几上。 打字回复:[已经吃过了,不来了。你好好吃饭,吃完饭休息一会儿,记得写作业。] 许星只回了他一个字:[哦。] 温峋已经从她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里面看出了她的失落,但没办法,有些事她不懂,他却无法任性。 他不能明令禁止许星的心动,却能控制自己的心意。 他这辈子注定孤身一人,何必去招惹别人。 温峋拇指蹭了蹭许星的头像,有些自嘲地笑起来。 还有三四个月,等她走了就好了。 当天晚上,温峋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几次睡着,几次被惊醒。 晨光熹微时,他从床上坐起,出了一身冷汗,后背的衣服全都湿透了。 温峋长长叹息一声,痛苦地把脸埋进了手里。 许久,他的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 第126章 好想亲一下 温峋凌晨五点醒来,洗漱完,照常去跑步。 空气中全是湿润的水汽,吸进肺腑,整片胸膛都润透了。 一个半小时后,他回到纹身店,许星已经起来开始每天的军体拳晨练。 她见温峋跑步回来,愣了一下,哒哒哒跑到他面前:“我还以为你没起床。” 她刚才还准备打完这一遍就催他起来,没想到他已经跑完了20公里回来。 温峋稍微有些喘,越过她去开门:“今天醒得早,又睡不着,提前出去了。快回去吃早餐,吃完早餐我送你去学校。”他转头看了一眼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姑娘,嗤笑一声,屈起指节敲了敲她的额头,“这段时间别跟着我早起了,要考试了,先睡好比较重要。” 许星捂着被他敲过的地方,笑着点了点头:“那你快点洗完澡过来,我给你留早餐。” 温峋应了一声,进屋,许星高高兴兴跑回家。 送许星去学校的路上,温峋冷不丁开口:“我一会儿有事儿出门一趟,可能明天中午才回来。中午自己回家吃饭,下晚自习早点回来,别让阿婆担心。” 许星愣了一下,转头看温峋,男人依旧顶着一张轮廓分明,锋利冷锐的脸,眉峰微微敛着,似乎有点烦前面的车慢吞吞的。 一般情况下,温峋要出去前,都会提前和她说,顺便叮嘱一大堆有的没的才离开。 这样突然离开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她有些不适应。 她戳了戳温峋的胳膊,温峋侧头,看见她说:“为什么这么突然?有什么急事吗?” 温峋眉峰微扬,笑道:“不算急事儿,之前有客人预约了一个单。老子最近天天盯着你,差点就忘了,今天早上翻日历的时候才想起来。” 说完,他收了笑,变得有点凶,一本正经威胁:“别他妈以为老子走了,你就能无法无天了。好好学习,不许偷懒。” 许星:“……” 她当场翻了个白眼,笑话,她这么自觉的人用得着他盯? 许星中午回家,果然没看见温峋,问了小胖才知道,他刚送她回来,就直接走人了。 许星不疑有他,反正他明天就会回来。 果然,第二天中午,许星刚出校门,就看见温峋的小宝来停在边上,见她出来,他还按了按喇叭。 她蓦地笑出来,欢欢喜喜上车。 雨还是没停,不过今天只有毛毛雨,不大,像雾一样,连头发都不能打湿。 但许星没打伞,从学校到温峋的车上,有一段距离,她的头发上沾了雾蒙蒙的水汽。 一上车,温峋的暴脾气就上来了:“守则第三条是什么?” 他嘴里含着棒棒糖,说话有些含糊。 许星:“……” 她开始狡辩:“毛毛雨连衣服都打不湿,也没必要打伞。再说,你不是来接我了吗?” 温峋啧了一声,去掐她的脸,满脸凶相:“都给你写守则了,还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成年了就当老子管不了你了是吧?!” 许星的脸被他掐起来一块,她皱着眉去拍他的手,小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掌心里是他凸起的骨节。 温峋被她一握,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松手,手背上的温度暖暖的,她的掌心软软的。 他收回手,咳了咳,余光瞥见副驾驶上姑娘正在搓自己的脸。 搓完了,还不忘甩他一个刀眼,表情就三个字:烦不烦? 温峋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他伸长手臂,抽了几张卫生纸,嗓音轻柔:“过来。” 许星警惕地看着他,生怕他又动手动脚捏她的脸。 男人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不教训你,过来擦擦。” 见他手里果真捏着卫生纸,许星这才放心地往他那边靠。 温峋也倾过身,一手托着她的脸,另一手拿着卫生纸轻轻地覆在她头上,纸巾沾了雾蒙蒙的水汽,变得有些湿润。拿着纸巾的那只手,耐心的给她擦头发。 他心无旁骛,心里眼里都是不能让面前的小屁孩感冒。许星却心如鹿撞,盯着他凸起的喉结,眨了眨眼,好想亲一下。 为了方便温峋的动作,她微低着头,眼睑抬起,长长的睫毛如小扇子一般覆在上面。 她看不到温峋的全脸,只能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和修长的脖颈,凸起的喉结。他穿着t恤,圆领的,领口有点大,顺着喉结往下,锁骨交接的地方,有一个小窝窝,两条锁骨呈倒八字,漂亮地支棱着。 许星眨了眨眼,偷偷咽了口唾沫,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了衣服下摆,又鬼使神差地松开,缓缓抬到半空,看样子似乎是想去摸他的锁骨,或者喉结。 手伸到一半,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把轻柔宠溺的嗓音:“好了,以后出门记得带伞,毛毛雨也是雨,别淋湿了。” 许星如梦初醒,像是被蜜蜂蛰了一般猛地收回自己的手,“啪”一下捂住自己的嘴。 由于这声“啪”过于响亮,两人都愣了一下,温峋垂眸,一脸莫名其妙:“干嘛?知道自己做错了,都学会扇自己巴掌了?” 他轻笑,有些吊儿郎当的,“长大了就是不一样,都会给长辈省力气了。”他弯唇,眼睛眯起,坏心思地揶揄她,“真乖。” 许星:“……” 来个雷劈死她吧! 她羞红了脸,着急忙慌狡辩:“我……我我……我只是打嗝了!” 温峋睨她一眼,漆黑的瞳笑意浓重,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许星以为这事儿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下一秒又听见他说:“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差点就见阎王的样子老子都见过,还怕你打嗝?” 许星:“……” 温峋没再管她,发动车子,往家的方向驶去。 五月底,天晴了,太阳暖烘烘地照在大地上,温度渐渐升高,隐隐往30度的方向走。 杨萍萍的水果店进了新货,早熟的油桃散发着阵阵香气。 小老太太洗了一个最大最香地给许星,许星边啃桃子边写作业,杨萍萍在厨房里忙活。 不多时端出一个果盘,在楼下叫她:“星星。” 许星放下笔,噔噔噔跑下楼。 她还在楼梯上,杨萍萍便笑着说:“今天刚到的水果,新鲜着呢,我洗了点,你给小峋送过去。” 许星接过果盘看了一眼,桃子,葡萄,杨梅一大堆。 她拈了一颗杨梅放嘴里,很大很甜。 杨萍萍摸摸她的头:“去吧,送完回来,外婆给你洗新鲜的。” 许星笑着点头,端着果盘朝对面走去。 ? 第127章 简介章,偷亲 纹身店里没什么人,黄毛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见许星过来,笑着问她:“许星,你今儿不写作业了?” 许星摇摇头,递了递手里的果盘。 黄毛明白过来,立马去厨房拿果盘。 她分了大半水果在果盘里,又踮起脚尖往里间看了看,没看见温峋。 黄毛拈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笑盈盈的:“今天没多少人,峋哥在楼上呢,估计在画稿子,你去楼上找他。”末了吐出葡萄皮,感叹一声,“诶,怎么阿婆进的葡萄就这么甜?” 许星笑了笑,把果盘往他面前递了递,意思是要是甜你就多吃点。 黄毛嘿嘿直笑:“知道知道,你快上去找峋哥吧。” 许星点头,端着剩下的一小半水果转身上楼。 她的步子轻,像蝴蝶一样,几乎听不到声音。 温峋客厅的门留了一个小缝,她轻轻推开,一眼便瞧见侧躺在沙发上的男人,ipad被他丢在一边,已经黑屏了。 电容笔落在地上,差点就滚进沙发的缝隙里。男人一只手顺着沙发耷拉下来,垂在地上。 他的头靠在沙发扶手上,朝着电视的方向。许星看不清他的脸,于是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 这间客厅她来过很多次,甚至在这里午睡过,就在他躺着的那张沙发上,他怕她着凉,会给她盖上小毯子。 但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吵醒沙发上熟睡的人。 心跳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咚咚咚地在客厅里响起。 许星屏住呼吸,轻手轻脚靠近沙发。 走得近了,她才发现,温峋似乎睡得极不安稳。 他的眉心深深蹙在一起,像是凝着一团浓得化不开的情绪。 五月底,温度正合适,还不至于热到还要开空调,但他额上却覆着一层冷汗。 牙关被他咬紧又松开,本来就不甚平稳的呼吸骤然间变得有些急促。 许星眨了眨眼,心想,他大概又做噩梦了。 她将果盘轻轻放在沙发前的矮几上,小心将他垂下的手放在沙发上,然后在他脑袋一侧的地板上坐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她想伸手将他眉心的褶皱推平,但面前的男人五感敏锐,她怕她一动手就惊醒他,被他抓个正着,只敢趁他睡着的时候悄悄看着他。 温峋的噩梦大概太可怕,他的眉心像是打了结,越锁越深。右眼皮上的小痣也跟着显出几分不安。他脖颈处的皮肤因为用力微微凸起,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她看着看着,又有点舍不得放任他被噩梦侵袭,犹豫片刻后,终究是抬起手,温凉的指尖落在他紧锁的眉心。 指尖与眉心相触的那一刻,心跳猛地加快,血液在身体里疯狂翻涌。她咬紧了嘴唇,用了十二分的克制,才堪堪止住自己有些急的呼吸。 许星看着面前的人,定了定心神,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做了个深呼吸后,与他相触的指尖才缓缓动起来。 她看着那些褶皱,用指尖一点一点将它们推平,明知道自己发不出声音,却仍然哄着他。 “温峋,你别怕,都没事了。我和外婆会陪着你的。” 但似乎没有用,他依旧眉心深锁,像是被困在梦境里,没办法逃离。 许星不厌其烦地在他眉心拨弄,视线突然落在他放在沙发的手上。 她顿了一下,改坐为跪,把自己的另一只手放在他掌心,轻轻地握住他。 或许是感受到了外力,温峋无意识抓紧了她的手,他抓得很用力,像是抓住唯一一根救生的浮木。 他力气很大,捏得她有些疼,但她没管,依旧轻轻柔柔地想将他眉心的褶皱推开。 或许他真的找到了浮木,紧锁的眉心终于做出让步,在许星指尖缓缓舒展。 见状,许星蓦地笑出来,眉眼弯弯的,眼底都是温柔与欢喜。 一个地方松了,另一处自然要紧一些,温峋将她的手握出一圈冷白的边。 许星连看也不看,转身抽了一张纸,用一只手笨拙地叠了叠,然后帮他擦脸颊,额头的冷汗。 她很想知道温峋到底做了什么样的噩梦,能让他害怕成这样,但她知道,就算她问,他也不会说的。 于是,她便不问了,她会等到他自己想说的那天,而在那之前,她都会陪着他。 她想着,指尖捏着的纸滑到他右额处,她看见他的眼睫轻轻动了一下,眉心又拢起,眼皮上的那颗小痣也跟着动了一下,像是还没从困境里出来。 许星给他擦汗的动作顿住,目光紧锁他的面容,然后眨了眨眼。 他留着寸头,两条眉毛又黑又浓,眉形却好看。眉毛下是紧闭的双眼,眼睑上的睫毛又黑又硬,比一般人稍微长一点,但不卷,和他的人一样,直愣愣的支棱着。 她看着看着,鬼使神差地朝着他靠近。 五月底,日光不算喧嚣,蝉还没露头,窗外只有叽叽喳喳的鸟雀声。 落地窗没关严,跑进一缕带着温热气息的风,风路过客厅,掀起她没被绑住的侧边刘海。 发丝拂在脸上,许星猛地回神,但她已经吻上他的眉心,唇瓣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许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像一只被惊吓的鹿,猝然起身,用力捂住自己的唇。 心跳的声音堪比一百只麻雀在树上蹦跶,砰砰砰——蹦得她头脑发晕。 夏天明明还没正式登场,她却已经犹如中暑,快要昏死过去。 等她稍微平复些的时候,才发现,温峋的眉心已经彻底舒展,紧握着她的手,也松开了。 心跳声依旧热烈,指尖碰了一下唇瓣,上面似乎还有他眉心的触感,她垂眸看着眼前的人,他依旧安静地睡着,可她好像有点……食髓知味。 下午三点,日头正盛,大概是天气的原因,熏得她头脑发热,夜莺终究没忍住诱惑,低头再次吻了她的国王。 这次还是亲在眉心,轻柔的吻过后,唇瓣微微退开,额头却与他相贴,她闭着眼睛,无声告白。 “温峋,我真的,好喜欢你。” 说完,她轻轻笑起来,又一个吻,落在他右眼皮上的小痣上。 “你等着,我很快就可以追你了。到时候你可不可以不要拒绝我?” 她稍稍退开,用掌心摸了摸他有点扎人的头发,随后,收回手,准备离开。 女孩裹着紊乱的心跳,如来时那般小心翼翼起身。大概会跪的时间有点久,膝盖已经有些木了,正准备站起来,却发现使不上力,又扑通一声跪下去,连带着,打翻了矮几上的果盘。 许星身体骤然僵直,杨梅和她的心跳一样,乱七八糟撒了满地。 ?? 第128章 夏天要来了,他也快疯了 又大又黑的杨梅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果盘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许星被这声音吓得浑身僵直,闭紧了眼睛,心跳加剧,裹着害怕的情绪,在心里暗骂自己笨蛋。 她维持跌倒的姿势在原地等了好几秒,本以为会听见温峋的问话,但好一会儿房间里都安安静静的。 她有些疑惑,紧闭的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做了一个又深又长的呼吸,才缓缓扭头往身后看。 沙发上的人已经安静地躺着,面容安静,似乎并没有被这意外的声响吵醒。 许星捂着自己的心口长长出了口气,她快被吓死了。 要是被他发现偷亲,肯定要骂死她,然后和她保持绝对安全的距离。 好在,他可能是被噩梦困住,好不容易放松下来,沉入了睡眠。 她小心地将果盘捡起来,把落在地上的杨梅、葡萄都装进去,轻轻放在矮几上,然后才撑着矮几起身,像做贼一般轻手轻脚出门。 还不忘帮他把客厅的门关上。 黄毛在楼下边哼歌边玩游戏,见许星下来,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把他给看愣了:“许星,你脸怎么这么红啊?峋哥开空调了?你这才上去一个多小时就着凉了?” 许星:“……”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找到女朋友的。 许星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然后逃跑似的出了纹身店。 黄毛抓了抓自己的一头乱毛,嘀咕道:“这都快高考了,可不兴感冒啊……” 他觉得这是个大事,必须让温峋知道,于是丢下自己的手机上楼。 温峋没有锁门的习惯,黄毛也随意惯了,没敲门,握住门把手轻轻一转,就把客厅的门开了。 “峋哥,许星是不是感冒了?我看她的脸好红啊,像发高烧了一样。” 温峋坐在沙发上,肩背躬起,两只手肘撑在膝盖上,他垂着头,空茫的视线落在矮几的果盘里。 杨梅,葡萄,还有两个油桃。 夏天要来了,他也快疯了。 黄毛见他一动不动地坐着,也不回话,连视线都没有聚焦,顿时感觉后背有点凉飕飕的。 这不对啊,他峋哥但凡遇到有关许星的事,恨不得分分钟冲上去,今天怎么这么镇定? 他往前走了两步,试探着问:“峋哥,你该不会和许星吵架了吧?” 依旧没回他,黄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茶几上的果盘,道:“阿婆让许星送过来的,你不喜欢啊?那我拿下去。” 说着就要伸手去端果盘。 离果盘下海十来公分的时候,他的手腕突然被握住了,温峋力道极大,他手背上的青筋都爆起。 “啊——峋哥,疼疼疼!!!” 黄毛顿时哭爹喊娘地叫了起来。 温峋总算给了点反应,抬眸瞅了他一眼,面色沉沉,看不出情绪,唯独一双眼睛又黑又深,如同看不见底的幽潭。 黄毛哪还敢碰他的果盘,连连求饶:“峋哥,你再不撒手我就要废了。” 闻言,温峋才松开他,黄毛立马抽回自己的手,在一旁呼呼地吹,真的,疼死他了! 沙发上的人似乎很累,嗓音里的疲惫连黄毛都听得出来:“你怎么上来了?楼下没客人?” 黄毛愣了一下:“啊,没……没人。”答完了才反应过来,温峋状态似乎不对,连忙问,“峋哥,你不舒服啊?” 温峋没理他,向后一倒倒在沙发靠背上,闭上了眼睛,轻轻“嗯”了一声:“所以,别在我面前碍事,赶紧滚下去。” 滚是不可能滚的,起码在没弄明白之前黄毛一点都不想滚! 他峋哥诶,凶悍得让所有人都害怕的峋哥诶,居然会说自己不舒服,这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奇观! 于是他搬了根小凳子过来,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发问:“峋哥,你哪儿不舒服?要不我送你去医院?真是奇了怪了,你和许星做了什么啊,你俩都生病了?” 做了什么? 温峋呼吸稍稍滞阻,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当了次演员,故意不去拆穿。 睡着是真的,做噩梦是真的,梦到一只手紧紧抓住他也是真的,但许星直起身子的动作太大,被他握着的手也跟着狠狠抽了一下。 然后他醒了,听到了疯狂的心跳声,知道他握着谁的手,眉心间一点温热的触觉让他坐立难安。 但她还在,他不能醒,醒了她的谎言就要被戳穿,醒了就要面对这不合时宜的偷亲,会扰乱她的心绪,会影响她考试。 所以他只能睡着,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醒过来,起码这最后的十来天要让她安安心心的度过啊。 只是他没想到,许星的胆子太大了,她亲了一下犹觉不够,于是一下又一下。 直到现在,他右眼皮上的小痣都还在灼灼发烫。 这小混蛋,怎么这么不知轻重! 温峋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心想,要不等她考完试,就给她报个旅行团,让她带着阿婆出去玩一圈吧,最好玩两三个月,回来直接上大学。 黄毛没听到回答,又问了一声:“峋哥,你哪儿不舒服你倒是说啊?真是,急死我了。许星说不了,你又不是不能说。” 温峋懒懒地抬起眼皮睨他一眼,又烦躁地收回目光:“别去打扰她,她没事,还好得很。滚下去看店,别他妈烦我。” 黄毛:“可是……” “啧!”温峋似乎真的有点毛了,逐渐不耐烦,“你他妈……” “走走走!我走我走!”黄毛立马起身,“您就是我爷爷,爷爷让我走,孙子哪能不走!” “嗤——”温峋笑了声,对着他摆摆手,“滚滚滚!” 黄毛刚走到门口,又被他叫住,他迟疑了一会儿,说:“今天你上来找我的事儿,不许告诉许星。” 黄毛不明所以:“啊?” 温峋耐心告罄,没好气道:“听到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我谁都不说!爷爷您休息!” 温峋:“……” 黄毛离开,温峋伸手碰了碰自己的眼皮,眼皮上残留的热度,顺着指尖,一路烧到了他的心里。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即断了她的念想,又守在她的身边? 他可以一个人承受这些心动,克制,不舍,思念,煎熬,可独独不能让她的感情在自己身上生根。更何况她还那么小,这个世界都在等着她去探索,她不能在他身边烂掉啊。 ?? 第129章 她抱紧了温峋的脖子 今年丹里雨水多,五月底刚放晴几天,六月一号又哗啦啦的下起雨来。 整个天空都阴沉沉的,连杨萍萍这个早就习惯了丹里坏天气的人,都快被水汽熏得发霉了。她上了年纪,这雨断断续续下了两个多月,老人家的风湿又犯了,骨头缝里都在疼。 雨势渐大,5号下了一整天的暴雨,雨水打在教室的玻璃上,噼啪作响,像是一场突然而至的冰雹。 赵丽蓉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叹了口气,教室里的倒计时已经变成1。 “同学们,7号就要高考了,今天这节课下了之后就不用再来上课了。班长一会儿安排一下把教室布置好,把考场和座位号贴好。” 她停了一会儿看着底下几十号人,轻轻笑了一下,“考试注意事项已经和你们说过很多次了,身份证,准考生,2b铅笔,橡皮擦一定要带好。学校,姓名,考号要写好。答题卡位置千万不能填错,一定要注意审题,不该丢的分千万别丢。”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将来你们到底是跃龙门的鱼,还是地里的泥鳅,全然掌握在你们手里。我也不多说什么了,祝大家考试顺利,金榜题名。” 她转身,将黑板上的1擦掉,用粉笔写上“0”。 “明天上午十点到十二点看考场,大家别把自己的位置弄错了。好了,下课!” 教室瞬间热闹起来,所有人都大喊大叫,高呼着解放了。 朱慧慧兴奋地转身,笑得见牙不见眼:“我的天啊!我三年的苦逼生活终于结束了!老子考完试要玩到发疯!这些书,这些试卷,都他妈滚蛋去吧!” 许星自然也是高兴了,这繁重的,让人喘不过来气的课业终于要结束了!等彻底考完试,她大概也能像一个大人一样为所欲为了。 “许星,你等着,等成绩出来,我立马填燕城的政法大学,就算够不着燕政法,我也要上燕城的大学。到时候我就来燕美找你玩!” 许星点点头,在本子上写:[你一定能考上燕政法!到时候给你介绍我的好朋友。] 朱慧慧嘿嘿一笑,凑过去在她脸上吧唧一口:“谢谢我们许星美人!有考神的祝福加持,我一定能考上!” 说完她看了一眼余晏,语重心长道:“班长啊,你这过山车的成绩可长点心吧。你这次要是发挥失常,你的外国语大学可就飞咯。” 余晏一梗,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说朱慧慧,你就不能说点吉利话!” “诶,不能,你打我呀!” 余晏:“你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窗外下着大暴雨,天光暗淡,空气潮湿,却阻挡不了教室内的欢声笑语。 朱慧慧大掌一拍,当即定板:“好,就让我们学习三剑客,在燕城继续相逢!” 说着她伸出了手,许星立马搭上去,余晏虽然被呛了,但还是乖乖伸了手。 三人相视一眼,弯唇一笑,异口同声:“高考加油。” 许星刚把东西收拾完,就收到了温峋的短信。 [雨太大了,待在教室别动,我马上过来接你。] 许星回了个“好”,把试卷习,习题册收进书包。 等了一会儿,窗外出现男人高大的身影,他穿着短袖t恤,运动裤,手里拿了长柄雨伞。 教室里闹哄哄的,已经走了一部分人。 温峋把伞上的水抖了抖,才走进教室。 见他进来,教室里安静了一瞬,但很快大家又继续做自己的事儿。 他的出现刚开始是震惊,不可置信,随着次数越来越多,大家也就都习惯了,更习惯他护着许星。 要是哪天没看见他过来接许星,还莫名有点不习惯。 许星的书已经带回家一部分,剩下的一个书包就能收完。温峋动作自然地伸手,接过她的书包:“走了,回家。” 女孩笑着点头,站到他身边,和余晏,朱慧慧挥了挥手,用唇语说:“我先回去啦。 ” 朱慧慧笑眯眯的:“嗯嗯,拜拜。” 到了一楼,还有两步下完楼梯,温峋突然把伞递给她,许星接过,有些疑惑。 她看着男人将她的书包背到身前,然后在她面前蹲下,言简意赅:“上来。” 许星:“???” 她腿又没断,自己又不是不可以走。 温峋等了会儿,见身后没动静,转头,对上她疑惑地小脸。 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直接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背上:“这么大雨没看见?这狗屁天气,打伞都能把人淋湿大半。”他说着,背着她起身,又开始絮絮叨叨,“后天就考试了,淋感冒了怎么办?把伞打开。” 许星依言撑伞,大伞罩住两个人,温峋背着她踏入雨帘。 伞面被大雨砸得噼里啪啦,吹着风,混着潮湿的空气,有些冷,她抱紧了温峋的脖子,将下巴靠在温峋肩上,用头轻轻碰了一下他。 温峋动作一滞,喉结动了动,侧头,没好气道:“背你你就乖乖趴着,别他妈乱动。” 许星才不管他,一偏头又撞了一下,然后得逞地笑起来。 温峋被她气笑了,没管她,继续往前走。 朱慧慧趴在三楼围栏上,看着一柄大伞下的两个人,感叹道:“温教官对星星好好啊,我觉得星星会美梦成真的。” 余晏在一旁闷闷地“嗯”了声,心想,指不定早就成真的。 他抿了抿唇,好半晌才说:“估计再没人比他更能照顾好许星了。”他也是,他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温峋这样事事周到。 朱慧慧瞅他一眼,大姐大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咱小余值得更好的。上了大学,那么多漂亮小姐姐,不得让你挑花眼。” 余晏:“……” 不知怎的,他感觉身旁的人有点危险,以后可能是个花心大萝卜,特别是配上那一脸奸笑的表情。 余晏想了想,往旁边退了退,和朱慧慧保持安全距离。 ?? 第130章 温峋顺势搂住她的腰 高考对许星而言就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考试,和其他人不同,她几乎没有任何压力。 反倒是温峋和杨萍萍压力巨大,6号晚上两人翻来覆去睡不着。 小老太太是怕许星压力大,考不好。温峋则在想,要不他先找个借口跑了吧,假装出去,然后偷偷溜回来,不让她发现,偷偷护着她。 高考两天,温峋和杨萍萍一直在考场外等着她,那紧张的模样,好像参考的人是他们。 许星哭笑不得,但也很开心,因为一出来就能看见温峋。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许星撑着伞跑出考场,大雨哗啦啦的,她踩着地下的水坑跑向温峋,然后一头扎进他怀里,下巴抵着他的胸膛,笑得眉眼弯弯:“温峋,我考完了!我的高中结束了!” 温峋顺势搂住她的腰,横眉一竖,就想骂她。雨有点大,她又一路跑过来,扑到他怀里,伞都丢到一边,身上沾了雨水。 但一见那张笑得轻松愉悦的脸,又舍不得骂了。 他拍拍她的后脑勺:“考完了就考完了,撒什么娇?赶紧松开,回家。” 杨萍萍笑得见牙不见眼,也跟着放松下来:“回家回家,外婆给你炖了鸡汤,还做了好多好吃的,就等着我们星星了。” 许星点点头,坐进小宝来的副驾驶,她决定要大吃一顿犒劳犒劳自己。 晚上,许星和宋婕打电话,全科答案已经出来了,两人对成绩对了一下午。 最后得出结论,宋婕680保住了,许星700也保住了,燕美不仅保住了,还能进最好的造型专业。 对完答案,两人一同栽倒在床上,宋婕发出一声喟叹:“苍天啊,这噩梦般的日子终于结束了!老子要出去环游世界!姐们,去不去!” 许星觉得应该去,但她得先做完另一件事才去。 [小婕,温峋还有一个月就过生日了,我想送他礼物,但我不知道送什么。] 发完,她看了眼书桌上的“许星美梦小世界”,思考着,到底送什么才能达到和这份礼物等值呢? 宋婕见她这愁眉不展的模样,大手一挥:“这好办,他不是送了你一个本子吗?你画一整个本子的裸体送给他,他肯定当场就不行了!” 许星:[……] 是她高估了她这位发小…… 不过宋婕的话,给了她一点启发,或许她可以画很多关于他的画,然后依次排列,做成连续动画。 动画的最后一幕,得让他知道,她喜欢他。 说做就做,她立马起身去把自己的素描纸找出来,摸了摸纸张纹路,又觉得好像有点便宜了。 温峋值得更好的。 于是她躺在床上,打开淘宝,下单了一千张5块钱一张的高级纸。贺翎给她存的教育基金瞬间没了六分之一。 宋婕看完她发过来的下单截图,“嘶”了一声,感觉花的是自己的钱,肉疼得要命。 “你可真是舍得啊!” 许星不甚在意:[他给我修复那张画也花了很多钱。] 宋婕:“……” 宋婕:“行,小情侣之间的等价交换,是我这等粗人不懂了。” 许星:[……] 窗外骤然响起惊雷,两人均是吓了一跳,宋婕拍拍自己的胸口:“我去,你那儿雨也太大了吧!这都下了多久了?” 许星也有些无奈,从床上爬起来,去检查门窗有没有关好。 [下了好久了,衣服都晾不干。外婆说虽然丹里每年这段时间都会下雨,但今年的雨比往年大,还总下个没完。] 宋婕了然:“也是,燕城的雨季也快来了,我还想在雨季来临之前出去玩呢,要不然肯定要发霉。” 许星赞同的点点头,燕城的雨季也不好过。不过七月底,她总是要回去一趟的,贺翎的忌日快到了。 [那你等我七月底来找你,我带外婆一起来看妈妈。] 宋婕应下:“行行行!房间都收拾好了,来和我一起睡!” 许星考完试之后,温峋的外单突然多了起来,总是在外面跑。 问了瘦马猴才知道,因为要守着她学习,考试,温峋已经很久没接外单了,但总有客人约,最近她考完了,温峋也得了时间,就把单子都排上了。 许星怔了一下,骤然笑开,心里跟裹了蜜一样,他总是这样,怎么能让她不喜欢? 高考后一个多星期,许星都没能见到温峋,虽然给他发消息他会回,但也回得很简短,似乎很忙,有时候两三个小时才会回一次。 她趴在书桌上,手指放在玻璃外罩上,眼睛盯着里面的星星发呆。 他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忙完呢? 大雨下个没完,没人能回答她。 - 温峋没骗人,他确实在接外单。 但其实用不着那么急,是他想逃避,想远离,想在她捅破窗户纸之前尽量传达他不会接受,只把她当妹妹的消息。 等把手里的活儿做完,他才反应过来,他已经一个多星期没回家了。 这天夜里,丹里依旧下着雨,雨势很大,温峋开车都有些艰难。 到家时已经十二点过,他匆匆洗了个澡躺回床上,手机上有几条未读消息,全是许星的。 [温峋,你回来了!] [别想骗我,我都听到车的声音了,你客厅的灯还亮着!] [你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啊,订单很多吗?] [你明天在不在家,之后也要继续接外单吗?] [你不在家,我好无聊啊,你下次出门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你纹身的时候我就画画,保证不打扰你。]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温峋轻笑一声,顿时感觉全身的疲惫都消散了,漆黑的眼里是温柔的神色,他给她回消息。 [是很多,之前堆着的,现在一股脑全还回来了。回来休息两天,之后还有几个单,要出省,可能时间会久一些。无聊就在家画画,老子是出去工作的,带个小尾巴算怎么回事?] 一长串,回答了她之前的问题,然后才说:[行了,乖乖睡觉,开了大晚上的车,累死了。] 许星撇撇嘴,虽然还想和他聊天,但又心疼他没休息好,于是乖乖应下。 温峋回来了,明天就能见到他,这个想法令许星开心,这一晚,她枕着雨声,睡得特别安稳。 但温峋却在凌晨快六点时被一阵闷雷声吵醒,他被困在噩梦里不得解脱,这声闷雷恰好拯救了他。 他猛然惊醒,呼吸急促,额上全是冷汗,黑暗中,他盯着天花板发着呆,喉结不安地滚动着。 突然,他又听到一声闷雷。只是这雷听起来有些奇怪。 好像不是炸在天上,而是炸在丹里后背的群山中,轰轰轰——闷闷的,好像山饿了,山腹发出不满的抗议。 温峋脑子尚不清醒,敏锐的直觉却已经警惕起来,紧接着他貌似听到了火车的轰鸣声。 奇怪,丹里并没有通火车,哪里来的“呜呜”声。 闷雷,火车轰鸣,丹里背后高耸挺拔的大山…… 温峋昏沉的脑子瞬间清醒,眸子陡然瞪大,疯了一样从床上跳起来,攥着手机匆匆下楼。 雨还在下,他疯狂拍打水果店的大门,粗着嗓子厉声大喊:“阿婆!阿婆!开门!” 边喊边给许星打电话,许星在家,电话通常不静音。 她睡得有些沉,电话好一会儿才接通,温峋声音有些抖:“许星,起床,快!” 许星脑子有些懵,楼下传来“砰砰砰——”的砸门声,温峋话音急切,冷肃。 “起床,把重要的东西带着,叫阿婆起床,快点!”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用吼的。 ?? 第131章 “乖,哥哥不会放你有事的 许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能让温峋急成这样,必定是大事。 她开了灯,着急忙慌收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拿的,身份证,手机,温峋送她的礼物。 她正准备去隔壁叫杨萍萍,但老人家已经醒了,人还有些迷糊:“星星,这是怎么了?小峋怎么大早上的回来?” 许星说不了话,来不及解释,只能一把抓住杨萍萍的手,带着她往楼下走。 卷帘门打开,温峋浑身湿透,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刚硬,严肃。漆黑的眸子像河底坚硬,冰冷的岩石,浑身肌肉紧绷。脸上满是焦急。 见她出来,一把抓过她肩上的包挂到自己脖子上,他身后是那辆红色的哈雷。 男人长腿一迈,跨上去,催促道:“别他妈发愣,上车!”他这会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带她们赶紧离开,浑身气质冷硬,叫人不容拒绝。 许星扶着杨萍萍上车,刚坐稳,温峋便发动车子。 清晨六点,哈雷发出轰鸣,在漫天大雨里穿行。 许星直到现在都还一团混乱,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会让温峋失了方寸,六点不到,带着她和杨萍萍逃命似的离开这里。 车开得很快,雨滴打在她脸上,身上,有点疼。 好在和她一样懵的还有杨萍萍,老人家坐在中间,抱着温峋的腰,在淅沥的大雨里问:“小峋,到底发生什么了啊?!” 温峋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听到杨萍萍的问话,他又提了速度。 男人冷锐理智的声音透过大雨传进祖孙俩耳朵里。 “丹里,可能要没了。” 许星和杨萍萍皆是一震,什么叫可能要没了? 丹里好歹是一个不小的镇,下辖还有好多个村子,怎么可能说没就没? 哈雷的车把手挂了一只小喇叭,许星刚开始不知道那是干嘛用的,三分钟后,他们路过街道办。 温峋下车,大掌抚上她被雨淋得冰凉的脸颊,漆黑的视线锁住她迷茫的小脸,沉声道:“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回来。” 许星茫然地点点头,依旧理不清头绪,眼睁睁看着他砸了街道办的门窗,翻身进去。 不过半分钟,整个小镇响起震耳的广播。 “我是温峋,如果不想死的,现在,立刻,马上出来!家里有车的开车,三轮,摩托随便你们,没车的,就用两条腿跑!河西的人往河东跑,跑到左边的山坡上去!河东的,也立马上山!离右边山坡近就往右边跑,离左边的近就往左边跑!听着,丹里可能迎来一场大型泥石流,河西背后的那几座大山,已经开始垮了。” 许星在大雨里仰头,愣愣地看着街道办屋顶上的广播,雨太大,砸进她微微眯起的眼里,有些涩。 泥石流……怎么会? 第一遍广播刚播完,温峋已经出来,重新发动哈雷,过河,赶往河东,向左边的山丘疯狂奔驰。 大雨依旧无情地落下,街道办的广播放了一遍又一遍。 清晨六点,扰人清梦,是个人都只想骂娘。 黄毛正梦到自己和女朋友干那事儿,眼看着就要来了,突然被震耳的广播声打断,把他生生从梦里叫醒。 他一愣,张口就骂:“我他妈草你奶奶!” 刚骂完,猛地回过神,感觉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第二遍广播响起“我是温峋……” 黄毛:“艹!峋哥,你大人有大量,我真不是骂……” 刚说完一半,就听到温峋说让他们往河东跑,跑到左边的山坡上,黄毛仔细听完,立马出了一身白毛汗。 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赶紧去把他爹妈叫醒,什么都来不及拿,就开着他家小三轮一路狂奔。 中途路过他女朋友家,直接砸了窗翻进去,把他女朋友,未来老丈人丈母娘从被窝里薅起来。 两个小三轮都把速度开到最大,直冲河东。 小胖和瘦马猴刚被吵醒时也一脸莫名其妙,直到听完温峋的话,也和黄毛一样,疯狂制动。 他们是除温峋以外,最早一批撤出河西的人。 别人他们或许不信,但他们是跟了温峋三四年的人,知道他绝不说没有根据的话,也从心底里信他,所以在第一时间就拖家带口地撤了出去。 但也有人觉得温峋在危言耸听,他们在丹里生活过多少年,温峋又才来多少年?能比他们更熟悉丹里的雨季? 像这样的雨,哪年不是下?百十来年都没出过问题,今年就得出问题了?哄小孩玩呢? 还有人将信将疑,起来往外面一看,在昏暗的天光里看到黄毛他们,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带了些吃的喝的,也跟着出门了。 大概十五分钟后,还滞留在原地的人,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像是山体崩坏的声音。 接二连三的巨响传来,觉得温峋在开玩笑的人,终于变了脸色,疯了一样往外跑。 从河西到河东,再到山坡,温峋把速度拧到最大,也开了半个小时左右。 哈雷不管不顾地往山坡上冲,颠簸中,许星也听到了那几声巨响,那声音太震撼,她吓得缩了缩脖子。 山坡二分之一往上的地方,坡度变陡,哈雷再也冲不上去,温峋也终于停了车。 他前面,身后,都有人在爬山,有的徒手,有的和他一样同交通工具硬冲,冲不上了,就丢弃,用两条腿继续往上爬。 许星和杨萍萍下车,快十万的哈雷被温峋随意丢在地上。 就在这时,比刚才震撼,更恐怖,更让人心惊胆颤的声音响起,如有雷霆万钧之利,顷刻间撼动天地。 杨柳巷背后那几座高耸陡峭的山,突然间塌了。 落石,黄土,树木混着巨大的水流,顺着坡度,以极快的速度往下滑。 靠近山体那块的人家,房屋瞬间被淹没,冲垮。 水流和泥土再裹挟着房屋的砖瓦,不断往下冲。 然后,许星眼睁睁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地质灾害,一点一点将这座小镇吞噬。 河西第二批撤退的人已经过桥到了河东,听闻巨响,转头一看,吓得双腿发软,面色发白,最后惊恐地大叫着跟着大部队往山坡上跑。 觉得温峋在危言耸听的那群人,此刻也疯了一样跑,但靠山体近的人,很难逃过。 小胖他们已经上山,苍白着脸,大喘着叫:“峋哥……” 温峋视线落在三个徒弟身上,微微松了一口气:“家人都带出来了?” 几人忙点头,直到现在他们都有些后怕,要是再晚一点,可能就过不来了。 温峋看了一眼边上浑身僵直,震惊无比的小老太太,吩咐道:“照顾好阿婆。” 小胖几人连连应下,将杨萍萍待着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 早上六点半,即便下着雨,天也渐渐亮了起来。许星眼睁睁看着有人被圈进了泥石流里。 她脸色惨白,浑身冰冷,微微发着抖。 下一刻,她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衣服,传到她身上。 男人一手环住她的肩,一手按住她的后脑,把她的脑袋按进胸膛,不让她去看对面吞噬一切的灾难。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很稳,很安心:“乖,哥哥不会放你有事的,别怕。” 许星环住他的腰,在他怀里轻轻点头。 ?? 第132章 温峋:过来,我抱着你 如果是一般的泥石流,杀伤力或许还没有那么大。 偏偏丹里曾经产煤,山脚,山腹间全是不规范的煤洞,没人知道那些煤洞有多深多大,蓄积的雨水全都倒灌进煤洞。 大雨持续不停,山体土质松软,泥石流一来,那些不知道灌了多少年的水也跟着叫嚣造反,恐怖的山洪倾泻而下,混着黄泥,疯了一样涌进山谷。 此时,与泥石流流向垂直的两座山上站满了人,全都惊恐地看着这场大自然的灾害。 河西还有人在往河东走,然而河水在这时候上涨,湍急无比,很快就淹没了河岸上的那座小桥。 但不至于塌,还能扶着扶手慢慢过桥。可这小桥实在年久失修,湍急的水冲了一遍又一遍,终究是扛不住激流的压力,塌了。 桥上和离岸边较近的人和急流的水一起,疯狂奔向下游。 正准备过桥的人瞬间傻眼,被漫上岸的湍急的水流一带,跌坐在地。 前面是汹涌的河水,后面是恐怖的山洪和泥石流,众人神色惶惶,爬起来便往旁边跑,只要能躲过这最致命的一击呢? 许星感觉温峋抱着她的手臂僵硬无比,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她抓了抓他湿透的衣服,抬头看他,才发现他将下颌都咬紧了,咬肌和脖颈的肌肉线条紧紧绷着,阒黑的视线一动不动落在遥远的河西。 她在他怀里动了动,温峋垂眸,眉头深深拧起。 她问:“怎么了?” 温峋抿了抿唇,好半晌喃喃开口:“桥塌了,剩下的人没办法过来。” 她想转头去看,温峋按住她的后脑:“乖,别看。” 他已经看着至少二十来人被吞噬了,然而没过桥的依旧有很多。他不忍心让她见证这些死亡。 这场灾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河西全都被吞噬,河东的房子一半被摧毁,一半淹进了水里。 山洪,滚石,黄泥在到达平地之后,一部分顺着那条湍急的河流继续往下,一部分堆积在岸上,还在不停流动。 早上八点,天光依旧暗沉,暴雨持续不停。 两个山头站满了人,无遮无挡淋着雨,小孩在哭,大人在哭,老人也在哭,天在哭,地也在哭。 哭突然而至的灾祸,哭消失的家人,哭这片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哭辛辛苦苦攒的家业片刻间化作乌有。 温峋松开许星,带着她到杨萍萍身边,将祖孙俩安置在一起,手机在这时响起。 他看了一眼,是刑侦一队队长的电话。 他接起。 “温峋,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温峋将情况如实说了,对方沉默一会儿,才回:“消防队已经在路上了,我把他们队长的电话给你。局里正在召集急救人员,救援物资也在安排。局长说,救援人员分了陆地和空中两批,他怕路上的过不去。” 温峋凝神听完,声音没什么起伏,依旧沉稳有力,好像在他面前的不是大型自然灾害,而是一个小闹剧。 “知道了,我会在这边等着你们。”末了还能清晰地分析情况,“路上的应该是进不来了,山崖太高,不是滑坡就是泥石流,道路应该都损毁了。救援物资和救援人员,能空投的就空投吧。” “但得想办法把灾民接走,这场泥石流太大,当年采煤不严谨,山里全是空洞,现在滑下来的只是表面和中间一部分。如果山底坍塌,二次滑坡和次生灾害是肯定的。”他顿了顿,“还有,谁也不知道这山里面还蓄了多少水,要是再来一次山洪,那就太危险了。” 电话里说:“行,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在消防局,我去和他们局长说。” 清晨气温本就低,再加上持续性的淋雨,所有人都冷得缩成一团。 黄毛出来时足够幸运,小三轮里丢了两把雨伞,小胖出来时也机灵地拿了两把,这会儿四把全在五家长辈头上。 杨萍萍也躲进了伞里,好歹没让雨淋到。 小胖几人合力将三轮车推翻,让它侧倒在地上,山轮车的侧边便形成了一个避雨的空间。 其他人也纷纷效仿,相互挤着躲进去。 许星和黄毛的女朋友挨在一起,抱紧怀里的书包,雨帘落在她的小腿处。 温峋走到她面前蹲下,有些心疼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他伸手,将她额前的湿发拨到耳后,软着声音哄她:“乖,再等一会儿,救援队已经出发了,很快就能到。” 许星的唇色都已经开始发白,但还是乖乖点头,脸颊在他掌心蹭了蹭。 “你的背,打湿了。” 他在她面前蹲下,雨就落在了他肩背。 不过他不甚在意,拿出了十足的耐心和温柔,笑着回她:“我没事,是不是很冷?” 在毁灭性的灾害面前,在嘈杂的雨声和哭声中,她却一点都不慌不怕,好像只要有他在,她就可以安心。她知道现在不应该让他担心,但还是忍不住点头。 温峋牵着她的手:“过来,我抱着你。” 于是挨着陈立女朋友的人变成了温峋,许星被他抱在怀里。 他的体温总是要比别人高一些,许星冰凉的身体染了点属于他的温度。 半小时后,山上终于不再有泥土和石块往下滑落,雨也从清晨时分的暴雨变成了小雨。 人们麻木地坐着,轻声啜泣。 温峋看差不多了,便拍了拍许星的背:“星星。” 许星抬眸,一双晶亮的眸子看着他。 天是湿润的,地是湿润的,她的一双鹿眼也是湿漉漉的。 温峋抿了抿唇,掌心覆在她的脸颊上,小声道:“你在这儿等着我,我要做我该做的事了。” 许星知道他要做什么,猛地抓住他的衣服,小脸闪过慌乱,无声问他:“不能不去吗?” 漂亮的眼睛里带了几分祈求,她不敢让他走,她有点怕。 温峋握住她的手,沉声道:“如果我不做,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许星有些急了:“可你已经救了很多很多人了。他们……”她指了指附近或站或坐的人,又指了指对面那座山,“还有他们,都是你救的!如果不是你,今天起码有一半的人会死在自己家里。” 她眼眶通红,蓦地滚下两滴眼泪,握紧了他的手,“温峋,是你把他们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你已经救了很多人了。” 温峋叹了口气,抱着她起身,然后蹲下,把她放进三轮车的小斗里。 漆黑的眼底有许星从未见过的东西,刚毅,坚韧,明亮,无畏,无惧。里面好像装着一个太阳,熠熠生辉。 他捧着她的脸,说:“守护这片土地上的每一条生命,一直是我的责任。” 许星鼻头一酸,瘪着嘴,哭起来。 温峋细细为她擦着眼泪,把自己的手机交到她手上。 许星抬头看他,才发现那双漆黑的眼睛变了情绪,变得温柔,宠溺,可又深邃得看不到底,他眼底情绪浓烈,像是幽井迎来阳光,将所有苦苦压抑的秘密一点一点暴露。 乍见之下,许星呆呆地愣在原地,心脏蓦地狂跳起来。 温峋认真又仔细地看着她的脸,眸光深深,拇指指腹在她脸颊轻轻摩挲,柔声道:“等我回来。” 说完,不再等许星反应,转身离去。 许星下意识伸出手,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 第133章 温峋,回来—— 要救人,自然少不了人。 温峋很快组织了志愿者跟着他一起救人,将房子淹没一半的水随着山洪的暂停也渐渐顺着河谷往下流,但依旧淹过了膝盖。 刚才来不及跑上山的人纷纷爬上房顶,这会儿见水势消退,有人来救他们,也跟着一个一个慢慢爬下来,由其他人搀扶着往山上走。 温峋身上绑了一根很长的绳子,膝盖以下的位置全都淹在水里。 在他左前方,大概五百米的地方,有一个五六岁的女孩趴在游泳圈上,止不住地大哭,游泳圈被卡在了房子和树中间。 他趟水过去,抱起小孩:“别怕,叔叔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小女孩哭着抱住他的脖颈,哭着说:“谢谢叔叔。” 河东的人跑得快,泥流覆盖区只有一半,好抢救,再加上帮忙的人多,两三个小时后,河东这边的人已经连续上岸。 第一批救援人员也终于从天而降,他们穿着鲜艳的作训服,训练有素地落地,随后立即展开救援。 志愿者和救援人员一起行动,越来越多的人被救起。此刻所有人都在讨论,该如何去河西营救被困人员。 泥石流和山洪来临之际,河西有人没逃过,有人抱住了树,此刻正趴在树干上等待救援,有人随着房顶一起在泥流里漂泊,还有人被冲到周围的山上,生死不明。 要去河西,就得过河,但河水湍急,桥又没了,过河成了一件棘手的事儿。 于是他们选了小河最窄的地方用门板和钢筋组建,搭了一座简易的桥。 那位置就在他们栖身的山下,许星整个人都紧张起来,站在半山腰焦灼地看着温峋的背影。 温峋现在就是平头老百姓,属于志愿者,营救被困人员不是他的任务,更何况过河太危险。 见他也要跟着去,小队长脸一板:“这位同志,我们很感激你的帮助,但对面太危险,你不能再去了!” “有什么不能去的?”温峋把安全吊带穿好,把绳索在腰间系紧,然后站直了身体,神情严肃,朝小队长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昆仑山,枭狼大队第一支队特种兵温峋,代号山旬,前来报到!” 救援队小队长以及他周围的救援人员全都傻了眼,怔怔地看着温峋。 啥?国内第一神兵枭狼大队培养出来的特种兵?!还是活的?! 温峋行着军礼,等着小队长的指示。 小队长但应到也快,立即回:“在最短时间内,解救河西围困群众,出发!” 温峋弯唇,刚毅的脸上透了几分笑意:“这不就得了!”说着已经率先往泥地里蹚去。 许星在山腰,见温峋不管不顾地往对面走,一下急了。 她想下去,却被救援人员拉住:“这位女同志,下面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杨萍萍过来牵着她的手,也有些焦灼:“星星,别让小峋担心。你峋哥那么厉害,他会没事的。” 许星整颗心都落在了温峋身上,咬着唇,目光盯死山脚的人。 刚才在第一波泥流到临前往边上跑的,或被泥流带到边小镇边缘的人,见有人来救他们,激动得哭了起来。 温峋身上绑着绳子,将他们从栖身之所接下来,再由救援人员将他们送到桥上,送到对面安全的地方。 以这样的方式救了五十多人,已经快下午两点,温峋和另外几名救援人员,不得不往更深的地方走。 不远处有两个他很熟悉的人,赵婶和赵青青,正趴在一颗大树上。 他一步步朝她们走去,泥流覆盖到他的大腿。 他咬着牙,嗓音不见半点慌乱,沉稳得让人安心:“赵婶,你边上有根竹竿,递给我。” 赵婶早就慌了神,听到他的话,连忙把竹竿递给他,哆哆嗦嗦哭着说:“温峋,谢谢,谢谢你,能来救我们……” 赵青青也是惨白着脸,身上,脸上全是泥,她的眼睛已经哭红了,见他过来,又一嗓子嚎出来。 “温峋,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许星……呜……我发誓,我以后 一定,一定好好做人……对不起,对不起……” 温峋蹙眉,漆黑的眼落在她身上,冷着声音:“老子不是来听你忏悔的,想活命,就别他妈哭唧唧的。”他接住竹竿,说,“抓住竹竿,我拉你们过来。” 赵青青顿时止住了哭声,赵婶连忙推她一把:“青青,你先去。小峋,你先帮我把青青送过去。” 赵青青抹了抹眼泪,抓住竹竿,转头看了赵婶一眼:“妈……” 赵婶安慰她:“没事,你先过去,妈一会儿就过来。” 泥流到温峋大腿,却几乎到了赵青青腰部,她得紧紧抓住竹竿,才能一点一点挪过去。 三四米的距离,她走了五六分钟。 偏偏在拉她过来的途中,温峋又听到一阵轰鸣。 他猛地转身,对在他身后,还在向各方搜寻的人大喊:“跑!快跑!都回去,快!” 救援人员受到的训练不如温峋多,感知危险的能力也没有他强,这会儿听到他声嘶力竭的喊声,就知道要出大事儿了。 于是不再停留,快速往后方退。 小队长也急得目眦欲裂:“温峋,别磨蹭了,快过来!” 温峋没理他,依旧拉着赵青青:“别管我!都回去,快!” 小队长手里也有人,不能再犹豫,带着人快速撤离。 许星在山上看着温峋救人,本就抓心挠肺的,连呼吸都快停了。 见穿着鲜艳作训服的人快速往山上走,她瞥了一眼抬头,看见清晨时滑落了一小半的山,又开始往下滑。 许星惊惧地看着不管往下落的山体,瞪大了眼睛,她想也没想地挣脱杨萍萍往山下跑。 唇瓣张合:“温峋,温峋,温峋……” “轰隆——” 许星眼睁睁看着上游山体再次大面积塌陷,山洪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以比刚才更快更凶的速度奔腾而来。 她疯了一样往山下跑,嘴里喊着他的名字:“温峋,温峋——回来,回来!” 她自觉已经扯着嗓子在吼,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 第134章 久别(1) 温峋自然也听到了山体崩裂的声音,和他刚才想的一样,二次横流+山洪。 他用力一扯竹竿,将赵青青拉过来,随后手臂自她腋下穿过,提着她步履维艰地往“桥”边走。 在桥那边接应的人,自然也听见看见了那蜂拥而来的洪水泥浆,满脸惊惧,大声喊着温峋的名字。 温峋离桥边还有五六十米的时候,耳朵一动,突然听见了另一种令他头皮发麻的声音。 那是洪水裹着泥沙奔腾而来的声音,如同金戈铁马,整个大地都在震颤。 他第一时间让对面接应他的人全都退到山上去,这样的灾难,人类根本无法抵挡,他只能尽最大努力减少伤亡。 更何况接下来还有好多人等着他们的救援。 不多时赵青青也听见了那让人心惊胆战声音,她惨白着脸:“温峋……” 温峋抱紧她,额上青筋暴跳,依旧在向桥边挪:“没事,老子要救的人没有救不了的。” 还有二十米到桥边,赵青青突然惊恐地叫起来:“温峋!那边,那边——” 温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是山洪,从小河的另一头急速奔涌而来,泥浆起码裹了五六米高。 他眉目一凛,加快了脚步,同时扯着嗓子朝对面大喊:“把绳子拴在树上,全都回去!快!” 他身上的绳子很长,一直延伸到他们逃命的山坡的树上。 对面的人不再有异议,迅速往回跑,栓绳。 只有四五米就到桥边,山洪却已经近在咫尺,他额角的汗大滴大滴落下。 来不及了,他和赵青青都过不了桥了。 电光火石间,他几乎没有思考的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绳,然后用极快的速度绑在赵青青身上。 怕她力气小拉不住还将她的手臂也缠了几圈。 赵青青脸色发白,语无伦次,他怎么能把绳子解给她?解给她了他怎么办?他会死的! “温峋……” “听着,”他边走边缠,嗓音冷锐,没有丝毫迟疑,“不管发生什么,用力抓紧绳子,别松开。老子废了半天力救你,别死了。也别他妈觉得对不起我,拖累我,今天不管是谁,老子都会救!” 赵青青已经傻了,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一直看着温峋的许星快疯了,她眼睁睁看着他把绳子解开,绑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她不断往山下跑,声嘶力竭地大喊:“温峋——” 明明没有声音,温峋却似有所感,抬眸往山坡上看了一眼。 他的宝贝正不要命地往山下冲。 这傻蛋,没看见山洪来了吗?让她好好待着等他回去,又不听话。 温峋眼眶突然红了,他可能要食言了,可能不能陪她长大了。 绳子刚刚绑好,山洪裹着石块已经到了眼前。 救援人员快速往上,拦住了不停往下冲的许星,他们抱着她的腰,用尽全力将她往回拖。 温峋看到了,也就安心了,还好有人控制住了她,没让她乱来。 他松了一口气,抱住赵青青,竭力跑上桥面,行至中途,将怀里的人用力往对面抛去。 洪水猛地扑过来。 “温峋——!” 天地在震颤,所有的山都在轰鸣,他却听见了一道嘶哑尖锐,却又有点柔软的声音。 这声音并不熟悉,甚至是陌生的。 但他总觉得,如果再养一养,度过嘶哑期的话,或许就会变得柔软而甜蜜。 好像是她的声音。 山洪将他淹没的瞬间,温峋想了很多,他这短短二十六年,不,已经快二十七年的人生走马观花般在他脑中回转。 他也曾家庭温馨和睦,17入军营,18进枭狼。 进过雪山,入过沼泽,穿过丛林,去过沙漠,从枪林弹雨中来,又从枪林弹雨中去。 杀过恶徒,擒过贼首,兴之所至,也曾放言,这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他守住的。 他的血,他的汗,为这片土地上的每一条生命而流。 若说这一生有什么遗憾,大概是再也见不到父母,再也拿不起任何一把枪,护不了任何一个人。 可若仔细想想,也不算全是遗憾,因为他遇到了一个漂亮又可爱的姑娘。 会哄他,安慰他,怕他做噩梦熬着通宵给他打电话,会和他撒娇,耍赖,会偷偷亲他。 然后他悄悄动了心,想护着她长大。 这大概是他遗憾人生中最奢侈的事,临死之际,还听到了她的声音,这么一想,其实也没有那么多遗憾了。 这小半生,好像值了。 轰—— 震怒的黄泥彻底将他淹没,裹挟着那不堪一击的身体,奔腾而去。 “温峋——!温峋——!” 许星惨烈的声音被泥石流掩盖,只有她周围一小圈人能听见。 一双鹿眼满是血丝,她想挣脱那群人的钳制,可是他们却偏偏和她作对。 这些人为什么不放开她?她的温峋还在下面,他还在等人去救,为什么不去救他?! 他们不救就算了,为什么也不让她去?! “放开,你们放开我!他还在下面,他还在等着我去救他,放开呀,放开!” 她崩溃地喊着,闹着,挣扎着,额角的青筋暴起,像是正欲出土的蚯蚓。 救援人员紧紧抱着她的腰,将她控制住:“这位同志,下面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为什么?为什么!”她挣扎着,雨水和眼泪混在一起,扯着声音问,“你们不去,为什么不让我去!他救了那么多人,你们为什么不救他!” 她像是顷刻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紧紧拽着他们的手,泪眼朦胧地哀求着:“求求你们,救救他吧。他是个好人,是这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他不可以死的。我……我给你们磕头,我求求你们,救救他,救救他……” 说着,她真的弯了腰,要把这个头磕下去。 小队长这时候也退到了她所在的地方,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起来,忍着泪,沉着声,一字一句道:“如果能救,没有人不想救!没有任何一个军人会在有所为的时候放弃任何一条生命!” 许星看着他,所有的神智如同杨柳巷背后的那座山一样,从里面开始塌了,坏了。 她尖着声音吼道:“但你们放弃了他!是你们,是你们杀了他!” 小队长咬着牙,抿着唇,双眼通红,没有说一句话。 小胖几人这会儿也赶到许星身边,和救援人员抱着她。 “许星,你冷静一点!下面危险,你不能下去!”小胖大声吼着,“峋哥把你护着长大,不是让你去送死的!” 许星抬眸看他一眼,眼里的决绝让人害怕,她说:“那我宁愿去死。” 如果守着她长大的代价是让温峋以这样的方式离开的话,她宁愿在去年夏天的那场车祸里就死去。 ?? 第135章 久别(2) 这样的许星是所有人都没见过的。 他们印象里的许星温温柔柔,偶尔有点小脾气,虽然不会说话,但总是笑着,有她的在的地方连风都是温柔的。 而面前这个满身泥土,蓬头垢面,满眼血丝,表情决绝的女孩,和记忆里的那个小仙女相差甚远。 瘦马猴和小胖一时愣在原地,许星能说话,本就是意外中的意外,现在还这样凶狠决然,好像变了个人一样,让人觉得他们从来没有认识过她。 瘦马猴抿了抿唇,蹲在她面前,问:“许星,你说你宁愿去死,那你想过阿婆以后怎么办吗?” 瘦马猴一句话把许星问住了。 巨大的哗哗声里,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眼泪无征兆地落下,她越过他们的肩膀,紧咬双唇,瞪大了眼睛,倔强地看着山底下那条奔腾的河。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终于冷静下来时,她一字一顿开口:“可是,他还在下面。” 因为长久没说话,再加上之前撕心裂肺的喊叫,吵闹,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像是被粗粝的砂石磨过,几乎泣血。 说完,再次挣扎起来。 救援人员紧紧抱住她的腰,不让她有丝毫可乘之机。 “这位同志,现在一切都不是定数,或许他只是被冲到了下游,可能就在某一块浅滩上,只要能救,我们会不遗余力地去救!该找的人我们也很会尽全力去找,但你现在不能下去!” 小胖立马接茬:“对啊,许星,如果峋哥没事,他自己回来了呢?他要是发现你不在,你信不信他当场就能发疯。” 许星的理智再次被拉回了一点,她茫然地看着底下那条河流,似乎在判断小胖话里的真伪。 她的温峋那么厉害,天天锻炼,身体比好多人都强壮,只是山洪和泥石流而已,他肯定,肯定也会没事的。 她像是失去力气一般,脚下一软便往地上滑去。 小胖和瘦马猴连忙接住她。 小雨淅淅沥沥,女孩苍白冰凉的手指抓住两人的胳膊,烧红的眼里只余了一星半点的希望,几乎是哀求着问:“他真的会没事吗?” 瘦马猴眼眶通红,鼻尖也酸酸的,他抬起手臂,抹了一把眼睛,哽咽道:“嗯,没事。峋哥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他肯定没事。” 许星的眼泪唰地流下来,可那是泥石流啊,连钢筋水泥浇筑的房子都抵不过它轻轻一击,更何况是肉体凡胎。 她坐在雨里无助地流着眼泪,朦胧的视线突然看见山坡下有两名救援人员一左一右架着一个泥人上来。 许星蓦地止住了眼泪,死死盯着中间那个奄奄一息的泥人,突然爆发了全身的力气,猛地挣开刚放松一下的救援人员,推开小胖和瘦马猴,朝着山下那人狂奔。 小胖被她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见她又往下跑,当即骂了声娘,爬起来就往底下冲。 “猴子,别他妈趴着了!赶紧追啊!” 瘦马猴揉着自己的屁股也跟着爬起来,他们以为许星又要跑去找温峋,又急又难受,结果刚跑出两步,发现许星在被泥埋得看都看不清脸的人面前停了下来。 刚刚把赵青青拉上来的两位救援人员也以为她要往底下冲,空了一个人出来控制她。 他才刚松手,就眼睁睁看着许星一把扯过赵青青的衣领,不管三七二十一,啪的一巴掌扇上去。 赵青青本来就被裹满了石块和污泥的山洪冲到岸边,因为身上系着温峋的救生绳,再加上救援人员一刻不停地将她往岸边拉,才不至于被震怒的洪水冲走。 她现在已然浑身都是伤,腿上还流着血,看样子像是骨折了。 许星这一巴掌用了全力,赵青青毫无防备,就算有人扶着也根本站不住,被她一巴掌扇倒在地。 不给所有人反应的机会,许星直接跨坐在她身上,双手掐住她的脖子,双目赤红,面容狰狞。 一双眼里是翻天覆地的仇恨,她死死盯着那双茶色的眸子,尖着声音质问:“像你这种烂人都还活着,为什么他要替你去死?!你没弄死我,却害死了他,你高兴了吗?!开心了吗?!他那么好,凭什么要因为救你这种狗杂种丢了命?!凭什么?!啊!” 赵青青的手无力地握住许星掐住她脖子的手腕,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不停喃喃:“对不起,对不起……” 现在的许星让她想起那天晚上来砸她家门的温峋,也是这样被逼到了绝境,也是这样发了狠的质问。 可她除了一句苍白无力的对不起,什么也做不了。她不是故意的,她没想让温峋替她去死,她也害怕。 她以后真的不会再做任何一件坏事了。 救援人员第一时间上去拉许星,可全面爆发的许星力气并不小。 一人抱住她的腰用力将她拖开,即便掐不到赵青青脖子了,她也泄愤似的用力去踹地上的人。 尖叫着,咒骂着,哭喊着,好像要把所有的怨气,愤恨,暴怒,哀痛都撒在她身上。 许久之后,她终于撒完了气,停止了打骂,任由救援人员带着她往高处走。 行至中途,杨萍萍终于颤颤巍巍地走到她面前,哽咽着叫她:“星星……” 小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泪混着雨水流下,悲伤又心疼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孙女。 许星终于抬起眼皮,看到老人的一瞬,眼泪如断线珠子一般掉落。 “外婆……”她的声音像是破了的拉风机,两个字被她叫得凄惨婉转,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杨萍萍伸出两条细瘦的胳膊抱住她:“哎,外婆在呢,外婆在呢……没事的,以后外婆陪着星星。” 她轻轻拍着许星的后背,因为年龄已经松垮深陷的眼睛看着山脚下无情的洪水,喉咙刺得发痛。 天灾最是无情,带走了这世上最好的儿郎。 她这把年纪送走了一个又一个至爱,至亲,如今又送走一个不是家人却胜似家人的孩子。 许星趴在她肩头大哭,哭声悲恸,嗓音喑哑。 “外婆,我喜欢他的……我好喜欢他……我买了好多纸,我想给他画生日礼物,想在他生日那天和他表白的……我都没来得及告诉他,我喜欢他……” 她痛苦的呜咽着,好像有人在用小刀子在剃她的肉,剃得她全身都在疼,疼得她不住颤抖,冰凉的手指用力抓住心口的衣服,好像这样就能减少一点那让人窒息的痛感。 “他说了让我等他回来的,他骗我……外婆,他骗我……” “我该拉住他,不让他走的……” 杨萍萍用力抱紧了许星,哭出声来:“外婆都知道,都知道……” 许星摇摇头,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她有多难过。 失去挚爱是什么感觉? 第一次她成了哑巴,第二次她终于开口说话。 可她宁愿生下来就是个哑巴。 ? 第136章 久别(3) 救援人员陆续带着物资到达丹里,但真正的大部队却困死在路上,路上隔三差五的就是滑坡,车辆根本进不来。 丹里上游也遭遇了泥石流,正是那股来势汹汹的泥石路裹挟着丹里的二次泥流,将温峋彻底带走,也将受灾面积扩大了一倍。 救援人员找了个较为安全的地方搭建救灾帐篷,让受灾群众有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 急救人员在紧急为受伤的人进行急救,包扎。 许星也被安置在帐篷里,她缩在角落,抱着怀里的书包。 书包里是温峋送给她的礼物,一个有着星星灯的小世界,一只灰色的垂耳兔,一个黑皮手账本,还有他的手机。 她呆愣愣地看着他亲手做的小世界,没有哭闹,没有愤怒,瞪大的眼睛里却不断有泪珠滑下。 她就这么一直看着,把玻璃罩上的星星灯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突然她听到外面有谈话的声音。 “尹队长,你必须马上安排民众撤离了,根据刚刚得到的气象报告显示,今天晚上十二点,丹里会有特大暴雨。” 尹队长似乎被这个结论吓到,倒吸了一口凉气,沉声问:“你确定?!” “确定,如果再不撤离,今晚不确定会发生什么。” 尹队长没有再说话,另一人适时开口,语气比搞天气的更为沉重。 “确实不能再停留了,这里的土质太松软,山体崩塌的速度太快,超出了我的想象。根据勘探小队捡回来做样本分析的石头,送到我手上的地形图,以及这里开采过煤的信息分析,这里的山早就已经脆弱得不堪一击。” “岩层已经发生了变化,岩石密度已经降低,软化。如果再来两场持续性的大暴雨,还会继续产生滑坡,形成泥石流。” 她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两秒后继续分析。 “上游的泥流已经冲刷到丹里,而这里刚好是河谷区,有一大片平地容纳沉积物。再加上这里本身的沉积物,只会一再抬高流动区,泥流覆盖区也会进一步扩大,到时候的覆盖速度和面积将会超乎想象。所以,在今天特大暴雨来临之前,这里的灾民必须全部撤离。” 尹队长沉默的时间比刚才更久,好半晌许星才听见他说:“但还有遇难者在下面,救援队不能就这么离开。” 负责地质勘探的人员斩钉截铁:“我知道,救援队自然要用尽全力去搜救。但如果在下雨之前还是没能找齐遇难者的话,建议放弃,以避免更大的伤亡。” 许星开关灯的手猛地顿住了,心头狠狠一跳,一种巨大的愤怒和怨恨在瞬间将她席卷。 她将怀里的包放到地上,起身跑出去,大概是跑得太急,还撞到了进来送姜汤的黄毛。 黄毛“哎”了一声,堪堪稳住身体:“许星!许星,你干嘛去?!” 许星充耳不闻,掀开帘子就跑出去。 救援队队长和地质部门,气象部门的人就在旁边。 她不知道是谁说的放弃,只能红着眼睛质问他们:“为什么要放弃?凭什么要放弃?!”她指着山脚下早就垮塌的房屋,泥流,眼底执拗又不甘心,“那些泥巴里,砖石下不知道还埋着多少个人,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等着救援,你们凭什么说放弃就放弃!” 她的情绪本就激动,即便心里知道利弊,还是在听到“放弃”两个字时,瞬间爆炸。 漂亮的鹿眼里布满了血丝,水充盈眼眶,却始终不肯落下,似乎只要落下来一滴,她就彻底认输了。 如果他们都放弃了,她的温峋要怎么办? 再开口时,倔强,愤怒的声音里带了哽咽:“温峋到最后一秒都没有放弃赵青青,你们凭什么说放弃就放弃?难道那些埋在泥地里的就不是人吗?” 队长知道她,自从温峋失踪后,她受刺激出声,又哭又闹,崩溃了好几次。他心肠再硬,也对她说不了狠话。 “没有说现在就放弃……” “那就别放弃!”队长还没说完,许星突然厉声打断,“不到最后一秒,别放弃。” 地质部门的人上前,神色凝重,将平板递给她,上面是一段通过地质勘探模拟的山体崩塌和二次泥流。 “小姑娘,没有人想放弃任何一条生命,但你先看清楚,这样规模的泥石流再来一次,覆盖面积有多大。如果不在暴雨前撤离,有多少年轻的士兵会因此丧命?” 动画模拟的效果很真实,再来一次整个丹里都会被覆盖,到时候他们会被困死在这里。 “可是……” “听尹队长说,”许星刚开口就被打断,“你男朋友被山洪和泥流带走了,目前生死不明。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不管你想不想放弃,在这里你永远都找不到他。想要找他,只能顺着这条河一直往下,或许他被带到哪个浅滩上,或许被埋在堆积物下,也或许川流入海被带到更远的地方。你在这里着急是没有用的,不如做好撤离工作,别让他担心。” 尹队长连忙接上:“你放心,撤离了并不代表我们不会再搜救,我们会在下游区继续寻找,如果找到温峋,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丹里的山路被阻断,外围人员靠人工疏通许久,才清理出一个可供人通过的小道。 受灾群众被护送着有序撤离,在外面等着的救援车辆迅速将他们拉到市里紧急搭建好的灾后应急地。 在最后一批受灾群众完全撤离之后,丹里的暴雨如期而至。 许星坐在车上,怀里抱着她的书包,雨滴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好似要生生将玻璃窗砸出一个洞。 她是最后一批走的人,她亲眼看着救援人员从泥地里挖出一个又一个陌生人,好像在完成温峋没完成的事。 赵青青是第一批走的,被送去了医院,赵婶被那场山洪带走了,到最后也没找到,听说赵叔在第一波泥流到来时就已经没了。 那么多熟悉又陌生的人,全都被冲散了。 许星吸了吸鼻子,掌心抚摸温峋给她的小世界,眼睛红肿,眼神却温柔。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她的温峋那么厉害,肯定会没事的。 他都答应她,新的一年要陪在她身边,陪着她长大,他不是个不守信用的人。 放在包里的垂耳兔早就被雨水打湿了,许星揪着它软趴趴的耳朵,小声说:“月亮,等温峋回来了,我们打他一顿吧,他这个人真的太坏了。” 她说着,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下来。 “以后你就代替他陪在我身边,哪儿也不许去,知不知道?” 她晃了晃垂耳兔的耳朵,自问自答:“知道了,陪在你身边,陪着你长大。” ? 第137章 久别(4) 受灾的地方不止丹里一处,等许星到灾后应急点时,发现已经有许多人在了。 听救援人员的语气,这次在山区的许多地方都受灾了,只是有的严重有的轻松,丹里是最严重的。 已经晚上,灾后应急点依旧有人排着队在领干净衣服,志愿者把姜汤,感冒灵送至各个帐篷。 许星把书包背在前面,扶着杨萍萍下车,跟着大部队往救灾帐篷走:“外婆,一会儿你就在帐篷里等我,我去给你拿干净衣服和感冒药。” 她的声带在白天受损严重,声音依旧沙哑。 杨萍萍遭逢大难,精气神早就跑了个干净,听到许星的话,连连点头:“好,你自己也吃药,别感冒了。” 许星应下,扶着杨萍萍才走了百来米,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叫她。 “许星——” 祖孙俩微微一愣,转头,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穿着西服套装的女人。 小雨把她的卷发都打湿了,湿哒哒地黏在脸上,这会儿她正脚步不停地朝她们走来。 边走边问:“丹里的人下午就陆陆续续出来了,我他妈找了你一整个下午,你怎么现在才出来?!温峋呢?他一个大老爷们,让你们这一老一小自己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妈的,电话也打不通……” “胡姐姐……” 胡女士噼里啪啦一堆问候还没说完,猛地顿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许星,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你能说话了?” 许星点头,眼睛里都是水雾:“温峋……温峋不在了……” 胡女士一愣,好像被这句话给砸蒙了,结巴道:“什……什么,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在了?” 许星咬了咬牙,哽着声音开口:“就是不在了,被……被泥石流,带走了。” 胡女士愣在原地,往日的撩欲全没了踪影,和许星一样呆滞地看着对方。 半晌,才骂了一句脏话:“这狗东西,好的不灵坏的灵,还真他妈给老娘托孤了!” 许星有点懵,但听明白了“托孤”两个字,连忙问:“什么托孤?他什么意思?” 胡女士瞧着她,抹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才开口:“先别管那多,我去和负责人说一声,你和杨阿婆跟我走。我既然答应了他要照顾你们,就不会把你们丢在这儿。更何况受灾人员太多,床位紧缺,能空出两个就空出两个。” 边说边掏出手机打电话,和那边说明原委之后,带着许星和杨萍萍离开。 许星知道现在不是多问的时候,她还要照顾身边的老人,不能耽误,便没有再追根究底。 胡女士的车停在救援点外围,刚上车她就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公事公办的语气很冷静:“梁嫂,让李医生来家里,还有煮一点姜汤备着,晚饭也准备好。再让人收拾两间干净的客房出来,有客人到访。” 那边应下,胡女士挂了电话,目视前方,话却是对许星说的:“你艺考那天,刚把你送进去,他一出来就和我说如果有一天他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让我帮忙照顾你和杨阿婆。” 她哼笑一声,“我当时还以为他在说屁话,没想到,这乌鸦嘴真被自己给咒死了。” “他没死,”许星打断她,语气执着坚定,“只要没找到他的尸体,他就还没死!” 胡女士一怔,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笑起来:“也是,他那种目中无人的人都有了牵挂,怎么可能让自己死?” 车厢内一时安静下来,许星却心绪难平。 她没想到,他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在思考关于她的未来了。 只是那个未来里没有他,可他又实在放心不下她,所以向来桀骜的人,向别人低了头。 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把她和外婆都安排妥当了。 那个混蛋,想了那么多,为什么就不想想自己呢? 许星憋着气,咬着唇,想要把眼泪逼回去,却收效甚微。 杨萍萍牵着她的手,用冰凉的手指去抹她的眼泪:“星星不哭不哭,小峋会没事的,啊。” 许星扑进杨萍萍怀里,揪紧她的衣服,肩膀颤动,小声哽咽。 胡女士看了后座的祖孙俩一眼,没有说话。 到家后,胡女士先让祖孙俩去洗了个热水澡,再出来时量了体温,许星有点低烧,杨萍萍已经发起高烧了。 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先开始吊水。 老人家躺在床上,精神不太好,但受人恩惠,还是朝胡女士歉意地笑了笑:“胡老板,谢谢啊,我们祖孙俩给你添麻烦了。” 胡女士摇头:“没事,我和温峋算是朋友,也把星星当做妹妹。更何况,我早就答应过他会照顾你们。这段时间灾后重建,他们那边肯定忙得不可开交,没法人人都兼顾。你们在这儿我也放心。” 说着,她看向许星,温声道,“星星不是高考完了吗?查分,填志愿,我这儿也方便。您要是累,你就先歇会儿,厨房里温着粥,您要是饿,就让她们端过来给您。” 杨萍萍点头:“欸,我知道,我睡一会儿。星星先和胡老板去吃饭吧。” 许星摇头,不肯走:“外婆,我不饿,我陪着你。” 杨萍萍心疼地看着她,轻轻拍拍她的手:“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哪有不饿的?乖,先去吃饭,吃饱了再上来。” 胡女士揉了揉许星的肩膀:“走吧。” 饭桌上,胡女士坐在她对面,看着她面无表情地扒拉着碗里的饭,终于忍不住提醒:“许星,吃菜。” 许星愣了一下,讷讷地应了一声:“哦。” 胡女士:“……” 她真是又心疼又无奈,这哪里是吃饭,分明是为了不让自己饿死,机械性充饥。 她起身,坐到许星身边,认命地伺候她吃饭。 “人呢,要学会向前看。你自己都说了,他肯定没事。既然他都没事,难道你能让自己有事?民以食为天,无论如何饭要好好吃。你不吃饱吃好,哪里来力气去找他?” 许星停止扒饭的动作,转头看她,双颊鼓起,哽咽着问:“我真的能找到他吗?” 胡女士揉了揉她的头发,笑得温柔:“能。” 许星含泪点头,也跟着笑起来:“嗯,他还在等着我找他,我不能放弃。” 正说着,餐厅门口突然传来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妈妈……” 许星的注意力暂时被这道声音吸引,巡着声音看过去,发现门口站着一个白白嫩嫩,还在伸手揉眼睛的小团子。 她怔住,连嘴里的饭都忘了咽下去。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胡女士已经过去将人抱起,用力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宝贝儿,怎么醒了?” 小团子抱住胡女士的脖子蹭蹭,黏糊糊道:“口渴。”说着,小心翼翼看许星,自以为小声地悄悄问,“妈妈,这个姐姐是谁啊?好漂亮。” 许星:“……” ?? 第138章 久别(5)我把他弄丢了 小团子边喝水边看许星,许星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胡女士都结婚有娃了居然还去勾搭温峋?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胡女士看出她的震惊,抱着小团子坐在许星身边,笑着说:“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光顾着看脸了。脑子一热结了婚,婚后发现人家看上的是我的财产,就把他踹了。不过,他基因还算不错,这小子长大了肯定又是一祸水。” 许星:“……” 她突然想起和温峋相遇那天,他和小胖发的语音。 原来那个有了娃还死追着他不放的人是胡女士啊,许星怔然,原来他们相遇都快一年了。 这一年真的发生了好多事。 小团子喝水的动作停下,抱着杯子问:“漂亮姐姐,你怎么哭了?” 许星一怔,连忙擦泪:“姐姐没事,谢谢你关心。” 为了迅速揭过这个话题,她问:“胡姐姐,你怎么会在灾后应急点?” 胡女士挑眉,笑了:“因为那些救援物资有一半是我捐的。” 许星:“……” 胡女士:“对了,忘了告诉你。小胖他们几家这会儿正在我的酒店里,你要是放心不下,明天可以去看看他们。不过主要是他们放心不下你。” 许星应下,但第二天她并没有去找他们,而是去当了救灾志愿者。 每当有新的灾民被送进来,她都是第一个跑过去,看着他们一个一个下车,期望在下一个下车的人就是温峋。 可每次都满怀希望又彻底失望,慢慢的,她都已经开始麻木了,可还是会去看,万一呢? 她就这么连续守了四五天,在绝望的深渊里不断挣扎着。 后来,她不想再守下去了,她想去前线,想和他们一起去救人,或许她能找到温峋呢? 起初队长不让她去,她就天天缠着他,倔强地跟着他,一双鹿眼里写满了执着。 后来队长被她磨得没了脾气,再加上急救人员紧缺,他便让许星跟着急救人员,但不许乱跑,在她们忙的时候帮忙递一下东西,抬一下担架。 许星应下,跟着急救人员跑上跑下。 她看着他们救出很多人,她帮忙给很多人做过简单包扎,遇到过小规模的滑坡,从泥浆里,石头缝隙里拉出一名又一名遇难者。 可每一次都不是温峋,不管她问多少人,问多少遍,他们都说没见过。 他好像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好像真的被埋进黄土里,再也找不到了。 背脊单薄的姑娘满身泥污地站在受灾区,茫然地看着那些流动的泥浆,孤独又无助,再找不到他,她就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上面有杨萍萍,胡女士,小胖三人的消息,她一一报了平安,再次将手机塞回包里,继续扒饭,补充好体力了再出去找人,救人。 但下一秒,另一支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许星一愣,从包里拿出温峋的手机。 这么多天,她一直没去看他的手机,他的手机也像是被按了静音键,从来没有响过,她都快忘了他把手机给了她。 解锁后,打开温峋的微信,程淮的消息排在第一位,上面一个小红点。 许星点开。 [峋哥,你那儿怎么样了?我刚出任务回来,一回来就看到新闻说你那边出事儿了。现在啥情况啊?你知不知道兄弟们都快担心死你了,你能不能把他们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啊?这会儿一群人跟看猴似的看着我手机……] 许星记得他,长得很阳光,笑起来很好看,她住院的时候去看过她。 于是她放下手里的饭,给他回消息。 [程淮哥,我是许星,温峋失踪了,对不起,我还没找到他。] 消息刚发出去,程淮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许星接起:“喂,程淮哥,好久不见。” 电话那头一时安静下来,过了两秒许星才听到程淮的声音:“许星妹妹,你……能说话了?” 许星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对不起啊,我把他弄丢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找到他的。” 程淮还没说话,他身边的人已经开始暴躁起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是温峋,是枭狼的骄傲,他怎么可能会出事?!” “许星妹妹,你是不是骗我们的?我给你说,这玩笑可不好笑,也他妈不能这么开!” 程淮的声音比其他人更大:“行了,都他妈给老子闭嘴!” 许星深吸口气,安安静静的没说话。 程淮又问:“你说清楚,他怎么丢的?” 许星回忆起那天的场景,一字一顿道:“山洪来了,他把自己的绳子系到了别人身上,还把那人送过了岸。他自己却没来得及走,我眼睁睁地看着山洪把他带走了。我想去救他,可他们不让。” 她的声音很平静,好像这句话已经叙述过无数次,深深地刻在了心里,记忆里。如果她没有把自己的手臂掐到发白,泛青。 两边一时沉静下来,好半晌程淮才问:“你现在在哪儿?” 许星:“我在找他,找到了我会告诉你的。” “瞎他妈胡闹!”电话那边的人骤然发了脾气,“你他妈知不知道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了,你不去填志愿,跟着他们瞎跑什么?!” 许星怔怔住,她都已经忘了日子了,可那又怎么样呢?温峋都还没找到呢。 “啊,我忘了。”她这样回,“我先不和你说了,有灾民被救上来了,我得去帮忙。” 说完,挂了电话,饭也没吃完,匆匆跑去帮忙。 等她走近了,才发现,救上来的是个熟人。 她不知道看到奄奄一息的赵婶时是什么样的心情,震惊,激动,难言的喜悦,还有在她身上看到的,她几乎要放弃的希望。 赵婶被那场山洪和泥石流带离了两个村落,卡在堆积的树木间,还活着。 许星那根紧绷的弦突然断了,她那几乎要断绝的希望猝然间间续上了。 她猛地扑到赵婶面前,用手将她脸上的污泥擦干净,又哭又笑:“赵婶,赵婶……你看看我,你还认得我吗?” 赵婶的视线是虚的,没办法聚焦,好一会儿才将眼前的人看清楚。 艰难地开口:“许……许星?” 许星大喜过望,抱着她嚎啕大哭,几乎要把整颗心脏哭出来:“是我……是我……赵婶,你还活着,赵青青也还活着……你们都还好好的。” 赵婶是和温峋一起被带走的,赵婶都还活着,她的温峋肯定也还活着。 他一定也是被困在了某个角落,等着她去救他,所以她不能放弃。 ?? 第139章 久别(6)想知道他的过去吗 燕城美院属于提前批次志愿,程淮给许星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志愿已经开始填报,将会在第二天下午五点前结束填报。 他以为许星是个有分寸的姑娘,但没想到,她竟然已经胡闹到完全忘了这回事。 等他到达江都灾后应急点后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整个应急点都没有许星的影子。 打听了一圈才知道,她又跟着跑去了前线,不管谁劝都没用,程淮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奔赴前线。 温峋有多宝贝这个姑娘,她对温峋而言有多重要,在他们去燕城的第一天,在他还没见到许星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所以,她不能出事,更不能放弃自己的人生。 许星因为赵婶重燃斗志,快要断绝的希望被续上之后,就再也没有断的可能。 当程淮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和急救人员把伤员转移到车上,给对方做简单的包扎。 “许星——!” 刚包到一半,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许星冷不丁被吓到,整个人都跟着抖了一下。 随后转过头,看到面容冷肃的程淮。 她倒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他,和在医院时见到的判若两人,她能在他身上看到温峋的影子。 冷硬,强大,刚正,像挺拔的白桦树,雪压不断,风吹不弯。 她怔怔叫了声:“程淮哥……” 程淮大步走到她面前,刚想说话,许星先开了口:“我知道你想骂我,但你先等我一下,我帮他简单处理一下伤口。” 程淮:“……” 这他妈的,聪明到头了,连挨骂的准备都做好了。 他一口气憋在胸口,叉着腰,冷笑:“行,我等你弄完。” 许星背过身去继续帮人包扎,程淮这才发现,她真的很瘦,弯下去的那截腰他一只手都能握住,作训服穿在她身上,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空落落的,肩膀像两根支起的火柴,将作训服撑出两个硬硬的凸起。那张脸,下巴已经变得很尖,几乎快要瘦脱相。 倒也没有等太久,许星包扎完之后便站起来,走到一边。 程淮跟着她过去,边走边骂:“许星,你他妈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吗?下午两点!还有三个小时提前批志愿填报结束,你他妈是不准备上大学了是不是?!温峋这一年护着你,就是让你现在在这儿浪费时间的?!我不管你现在有什么理由,现在,立马回去填志愿!” 许星停住,看着不远处满是泥污的水,平静开口:“可我还没找到他呢。” 程淮一愣,又笑了一声,以一种绝对肯定的语气说:“这种灾难的毁灭性有多严重,你我都知道,被带走的人,能救下来的有多少?能找到的又有多少?你亲眼看着他是怎么被带走的,你告诉我,在那种极端情况下,他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少?!” 许星猛地转身,鹿眼睁大,因为休息不足和连日的劳作,眼白几乎被红血丝覆盖,眼底却有着近乎病态的偏执。 “还没找到他的尸体,你凭什么说他活不下来?!赵婶和他一起被冲走,她都活下来了,温峋为什么活不下来!?” 程淮把最坏的情况摊开了给她讲,他浑身肌肉紧绷,情绪没比许星平静,牙齿被他咬得咯咯响。 许星和他对视,才发现,他的眼睛也红得快要滴血。 “为什么?”他自问自答,“因为你的峋哥在四年前就没想好好活着!你信不信,这场泥石流对你是灾难,对他却是奖赏!” 程淮粗重的呼吸喷洒在许星脸上,她看见这个和温峋一样刚硬不阿的男人蓦地流下两行清泪。 “是,这世界上是个人都想活着,都想拼了命活下去。但他不是,活着对他而言是煎熬,是酷刑,但又不敢一了百了。现在这种情况,刚好合了他的意。”他的喉结重重滚动一下,像是咽下去一口即将奔涌而出的血沫,“许星,你告诉我,你该怎么去救一个想死的人?” “这一年,因为你的到来,他好了许多,我们都以为他在变好了。但从五月份开始,他的状态就不对,许星,五月份发生了什么,会让他再次消极?” 程淮根本就没等她的回答,继续说,“他宠着你,护着你,教你这,教你那,送你考试,把你捧在心尖上,你现在是想让他这一年付出的心血白费吗?” 许星茫然地愣在原地,程淮的话里信息太多,随便一句都能将她砸得晕头转向,她想问,想反驳,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乱糟糟的思绪如同毛线一样相互纠缠,不知道怎么理,从哪里理,因为不管从哪个方向入手,都解不开这个缠绕在一起的死结。 但无数纷乱思绪归于一处,直指眼下的处境,许星看着程淮,一字一句:“不会的,他不会放弃自己,他说了会陪着我。他从不说谎,我也会找到他。” 说完,她顶着通红的双眼,越过程淮,就要往河流边沿走去。 程淮用力抹了把脸,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然后转身,看着许星单薄却倔强的背影。 她明明还那么小,可那瘦削的肩上却承担了太多重量。 他胸口起伏着,盯着许星的背影,说:“许星,你对他而言,是特别的,想知道为什么吗?” 许星脚步顿住,却没有转头,她温柔坚韧的声音透过风传过来:“我想知道,但我得先找到他,之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你确定要浪费他这一年对你的付出吗?” 许星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程淮深深吸了口气,嗓子突然有些哑:“想知道他的过去吗?” 许星猛地转身,眼眶发烫,唇瓣被她咬得发白。 程淮苦笑一下,说:“如果你听完他的过去,还是执意要放弃他这一年的心血和你的梦想,那我随你。”他顿了一下,沉了声音,“但你想知道,就得和我回去,反正找人也不急于这半天。” 运送灾民的车刚好要出去,许星终于暂时妥协,跟着程淮回去。 ?? 第140章 久别(7)他的过去 温峋的过去,是枭狼每个人都不忍心提及的伤疤,所以程淮并没有在车上说。 等到了江都灾后应急点,程淮带着许星上车,二话不说把笔记本丢给她,言简意赅:“还有20分钟填报系统关闭,足够你把志愿填完。” 笔记本的屏幕上正是登录入口,只要她输入自己的账号密码,就能进去,填报志愿。 但她没有动,而是转头看向安置区神情惶惶的灾民,那些灾民里偶尔会有一两个丹里的人。 她可以用笔画出这场灾难里的每一个人,可以让所有人都记住这场灾难,但却无法为他们减轻一星半点的痛苦。 程淮见她一直看着外面发呆,忍不住催促:“许星……” “程淮哥,”她将电脑放在一旁的座椅上,轻声道,“我的志愿填报时间还没开始。” “你他妈放屁!”他忍不住爆粗口,“别以为我不知道学艺术的是提前批录取!” 许星依旧看着外面,眼圈是红的,鼻尖也是红的,脸蛋苍白,却盈盈一笑:“学画画既不能救人,也找不到温峋,有什么意义?”她收回视线,对上程淮的,“我答应了跟你回来,该你了。” 程淮一噎,看向旁边的笔记本,还是有些不放心:“你……” “等提前批填报完成之后,我会填的。” 程淮败下阵来,后座上的姑娘和初见时差别太大,那时候的她柔弱,无助,好像随时都会撑不下去。 而现在这个,已经坚强到让人心疼。 他深深吸了口气,靠在椅背上,从内置抽屉里摸出一支烟,点燃。 江都下着毛毛雨,他开了窗,奶白的烟圈融进雾蒙蒙的水汽里,嗓音低缓:“你没有见过以前的峋哥,你不知道四年前的他有多耀眼,多优秀,多爱笑,好像一轮永不落下的太阳。他从前不是你认识的这样。” “我比他晚一年参军,还没到队里,就听见他的传说。他只用了短短一年,从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兵成为新兵团全团表率,不管单兵还是团队作战,全是优秀。最重要的是,他是那一届新兵里射击最拔尖的,只要他想,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他打不中的。” “顺理成章,他成了军区重点培养的狙击手。也成了全军区最闪耀,最受关注的一个,昆仑山上的日出都没他耀眼。” 程淮笑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 “连当年的征兵宣传海报都是用的他射击的照片,我当时就想,这人可真他妈帅,够爷们,够血性!然后我就拿着那张征兵海报去报名了。” “不过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去了枭狼。人天性慕强,枭狼也成了我的目标。我正式加入枭狼那天,他刚好出任务回来。我记得当时昆仑山正值夏季,他回来时,阳光落在他身上,他笑得爽朗,一脸赤诚。少年感早就褪得干净,取而代之的是军人的刚毅与担当。” 温峋有和睦的家庭,有爱他的父母,他没有像许星一样坎坷的童年,从小到大他都过得很幸福。 小时候调皮捣蛋是常态,长大后脑子一热去报名参了军。 等他报完名了,才告诉家人,温妈妈舍不得他吃苦,哭了好久,不想让他去。 温爸爸也舍不得,但他觉得身为一个男人,要有担当,再说和平年代参军又不会上战场,就觉得让他去历练历练也好。 没想到,他这一去,成了队里的明星,凭着顽强的毅力,一路过关斩将,死撑着最后一口气加入了枭狼大队。 他爸他妈气得连夜飞到昆仑山要带他回家。温爸爸一见他就打,一打他就跑,又不跑远,就在温爸爸面前。 还故意揶揄他老子:“老温啊,你这体格不行啊,该锻炼锻炼,减减肥了。” 温爸爸一听,气上心头,跑得更快:“你这臭小子,给老子站住!老子今天不揍死你!” 温峋哈哈笑着在前面跑,少年眉目张扬,浑身拧不断的野骨,迎着阳光熠熠生辉。 最后老温跑不过他,他停下来让老温打了两巴掌解气。又跑到温妈妈身边去撒娇求原谅。 他长得好,面部轮廓硬朗,可笑起来时,却格外的软。尤其放下身段哄人的时候,能把人哄得活见鬼。 于他就这样说服了父母,留在枭狼大队。 知道他们担心,每次出任务回来都会给他们报平安,话家常,笑着听爸妈拌嘴,和他们说说部队日常。 温峋很少能休假回家,所以温爸爸温妈妈经常带着东西来看他,一家人在山脚的镇上小聚一晚,第二天温峋把父母为队友准备的礼物带回去分给他们。 程淮又点了一支烟,微微眯起眼睛吸了一口:“其实峋哥是个很温暖,很柔软的人。他这人骨子里就藏着良善,对谁都好。出任务的时候,他会保护自己的队友,会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把自己的口粮和水分给兄弟们,会一个人多守一个小时的夜,只为了让换班的人多睡一会儿。” “部队里没什么可供娱乐的项目,大家渐渐把抽烟当成了消遣。峋哥说,吸烟有害健康,逼着我们戒烟。”程淮看着手里的烟,笑着说。 他停顿两秒,似是怀念,“你不知道他有多心软,多阳光,多赤诚,多热血。” 可是这轮看上去永远不会灭的太阳,终究还是熄灭了。 “那次的任务很重要,有一个走私团伙,想从边境线运送违禁药品。那些东西,一旦流入境内,后果不堪设想,我们要拦截并击毙他们,还要把所有的违禁药物集中销毁。” “我们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失去了两名战友,才将对方全员击毙。将他们携带的违禁药物全部销毁。但峋哥很自责,因为没能保护好自己的队友。原始森林那么大,山间蛇虫遍布,或许再也找不到他们。” “不过在加入枭狼之前,每个人便把自己的生命舍弃了。我们的命不再是自己的,而是属于这片土地的,属于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所以,每一趟出任务,我们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程淮抬眸,从后视镜里和许星的视线对上,他眼神很深。手里的烟因为长时间未吸,一直燃烧至指尖,程淮却感觉不到似的。 他看着镜子里的许星,轻轻说:“但有时候,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最摧人心智,最能毁人的是至亲之人无故受害。”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程淮的声音都在发抖。 许星猛地一怔,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鹿眼里满是震惊,整个人都被程淮的最后一句话砸晕了。 车内一时安静下来,程淮抽烟的手都在发抖,他用力吸了一口烟,再缓缓吐出,好似吐出一口带着血的沉郁之气。 许星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整个人都止不住地颤栗起来。 许久之后,她才抖着声音问:“怎……怎么会?他过年……过年的时候,还,还说……要,要回家,陪叔叔阿姨过年……守岁。” 如果温叔叔温阿姨早就不在了,那他过年去了哪儿?他一个人,在万家团圆的日子里,能去哪儿? 她猛地倾身,抖着手一把抓住程淮的衣袖,眼睛里起了雾。 “程淮哥,你……你骗我的,对不对?他们可能只是在住院,对不对?” 心脏钝钝地疼起来,像是有人在用力拉扯,扯得她她喉咙都在发酸发痛。 程淮灭了烟,喉结痛苦地上下滑动,嗓音哽咽:“对啊,在墓园陪他们过年,守岁。” ?? 第141章 久别(8)他的过去 “我们刚到部队,除了出任务的,所有人都出来迎接我们。可我在他们脸上看到的不是喜悦,而是心疼,担忧,难过。我以为他们是在为那两名牺牲的战友难过,当时并没有多想。直到队长出来,把峋哥单独叫去了办公室。” “我不知道队长和他说了什么,可能连一分钟都没有,办公室里传来队长大声的叫喊……” “温峋!你给老子站住!” 温峋充耳不闻,连楼梯都来不及走,手臂在二楼栏杆上一撑,纵身翻越围栏,落地一楼。 队长的声音追了出来:“愣着干什么,拦住他!” 在一楼的战士们一哄而上,搂腰的搂腰,拽胳膊的拽胳膊。 温峋刚经历一场长达一个月的致命追击,本已经精疲力尽,这会儿却爆发出了极大的力量。 男人额上,脖颈,整条手臂的青筋全都暴起,似乎下一瞬就要刺破皮肉,挣脱束缚。 英俊的面容变得扭曲,本就因为疲惫而布满血丝的眼睛这会儿已经彻底赤红:“都他妈给我放开!” 抱着他的人像是铁了心不让他走,越抱越紧:“峋哥,你不能回去!敌暗我明,他们就是在等着你!” 温峋什么都顾不上了,他眼圈烧得通红,胸腹间翻腾着怒火,整个人像是一匹暴怒的狼,随时都能展开厮杀。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队友动了手。 他本就是佼佼者,不管智力还是体能都是极好的,格斗技能更是一等一的精湛,以一敌百对他而言是常事。 更何况他已处在暴怒边缘,拳头不长眼,一拳又一拳地打在他曾经护着的战友身上。眨眼间,好几个拦住他的战友已经被他掀翻在地。 “我当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那天峋哥跟不要命似的打人,小半个基地的人被他打得头破血流。我茫然地站着,根本不知道该帮哪一方。但我看见,峋哥打着打着,突然哭了出来。” 程淮看着雾蒙蒙的天,手指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摩挲,声音滞涩。 “我们流过血,流过汗,就是没流过泪,可峋哥那天哭了,我知道一定是发生了大事。所以我去帮他。但队长一脚把我踹开,让我别胡闹。我后来才知道,就在我们回来的前一天晚上,温叔叔温阿姨遇害了。” “因为是军方的家属,高层也介入了。根据那边传过来的现场报告,温叔叔和温阿姨是9月19号凌晨遇害的。半夜有人敲门,温叔叔去开门,匪徒没有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在开门的第一时间就捅刀。另一人到卧室,将半睡半醒的温阿姨杀害。” “之后,他们几乎是发泄似的在他们身上捅刀。现场全是血,地板上,桌面上,墙上。温阿姨身下的被子,床垫全都被血浸透了。两人身上有三四十处刀口,刀刀毙命。” 许星似乎承受不住,不受控制地弯下了腰,掌心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空气在这一瞬间似乎变得及其珍贵,她几乎没有办法呼吸。 于是整张脸都憋得通红,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却哭不出声音。 他那时候该有多疼,多难过,所有人都在阻止他,却没有一个人抱抱他。 陈伤被毫不留情地撕开,程淮也忍不住落了泪,他吸了吸鼻子,用手抹了一把脸,哽咽着继续说。 “凶手行凶之后快速逃离现场,一路往山区走,路上换了衣服,过了水,猎犬都闻不到味道。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陷阱,只要峋哥去了,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人就会不要命的冲上来。” “这些人都是亡命徒,根本不怕死,甚至恨不得多拉几个陪葬,一旦发生暴乱,最无辜的是百姓。在警方和军方没有把他们清理干净之前,我们根本不敢让峋哥回去。他们不怕死,可我们怕,失去了亲人,不能再失去战友。” “那几天,只要没伤的人全都拉住峋哥。我看着他跪着求队长让他回去,声音都哭哑了,喊哑了,手上身上全是伤。整个枭狼大队六七百号人,在那几天全都偷偷哭了一遍。” “一周后,江都来信说陆陆续续抓住了潜藏在暗处的二十几人,峋哥终于被允许回去,但不能明目张胆的出现,更不能就这么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怕被人拍到,怕寻仇。” “后来,我和队长还有几个队友陪着峋哥一起回江都。我们不敢让峋哥下车,只能在车上偷偷地看出殡仪式,尾随着送灵的队伍去了墓地,远远地看着温叔叔温阿姨下葬。明明是至亲,他连出殡抬棺都做不到。” 程淮嗤笑一声:“有时候想想挺可笑的,我们保护了那么多人,可是却没办法保护最亲的人。甚至不知道消息是从哪里走漏的,又是怎么被那群亡命徒找到家里的。” “峋哥自那件事之后消沉了很久。从来不抽烟的人一宿一宿的抽烟。那个优秀到比阳光还耀眼的人变得不再爱笑,曾经温和柔软的人变得暴躁,眼里全是仇恨和悔恨。” “我有时候起夜上厕所,会听见峋哥在练武场偷偷地哭,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甚至见过他把枪口抵住自己的太阳穴的样子。有段时间他偷偷问我,如果他乖乖听话,和大家一样上一个还不错的大学,学一个还不错的专业,他们一家人是不是就能一直好好的。” “大概一个月后,峋哥突然好了,要求出任务。战场上,他跟疯了一样杀人,凶狠暴戾,但凡有人敢侵犯边境线,偷渡,他连活口都不愿意留。” “短短半年,死在他枪口下的人已经上百。后来我们被抽调到东北那边援助,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遇到了当初杀完人潜逃的两人。” “峋哥不折磨人,能一枪毙命,绝不让人痛苦。但那次,他发了狠地在他们身上打了二三十个口子,处处致 命。我以为这事儿就这样过了,但没想到,在那两人死后,他再也没办法开枪了。” “因为,从那以后,不管他的枪口瞄准谁,瞄准镜里出现的都是温叔叔温阿姨的脸。培养一个狙击手很难,培养一个优秀的狙击手更是难上加难。他报了仇,念想就断了,于是再也拿不起枪。” “一个狙击手再也拿不起枪,你说这得有多讽刺。” 许星心脏抽疼,如同被万人凌迟撕碎,血肉模糊,筋骨根根相连,却又寸寸断裂。 她知道了,她都知道了。 9月19是叔叔阿姨的忌日,所以他每年都会出去,他的手机会关机,因为他不想被任何人打断他的忏悔,愧疚,自责。 可是他回来时说,“以后我的手机会一直开机。” 她终于知道冬夜里那把举起又放下的枪,并不是因为开枪违法,而是他没办法扣动扳机。 那天晚上,他的脆弱,他的眼泪,他深埋心底的无力,全都找到了出口,落到了实处。 她总算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了,他害怕自己成为另一个温叔叔,温阿姨,所以嫁不得她手一点伤,时时刻刻都要守着她。 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他对外婆那么好了。 因为他已经没有父母可以尽孝了,于是将所有的孝心都给了这个在最初的最初带他出生的老人身上。 所有人都以为他无所不能,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心里埋着多少伤口,他每一次做噩梦醒来,该有多难过?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能抱抱他,哄哄他? 许星第一次知道原来心脏可以这么疼,疼得她好像下一秒就能晕过去。 程淮把卫生纸递给她,轻声说:“你知道为什么你对峋哥而言是特别的吗?” 许星胡乱抓过纸巾,腰好似被彻底压弯,再也直不起来。 她趴在膝盖上摇摇头。 “这世界上父母双亡的人那么多,他偏偏对你上了心,我本来以为是爱屋及乌,谁让你是杨阿婆的孙女呢?可偏偏,他亲历了许志舒对你的暴力,看到了你的无力,无助,想逃却逃不过的命运。所以对你上了心,相互着你一辈子平平安安的长大,因为他不想你再成为第二个他,因为你身上有他没来得及实现的幸福。” 所以,他想把这幸福守住。 窗外雨势逐渐增大,毛毛雨变成了能将人打湿的小雨,程淮关了窗,长长出了一口气。 “所以,你要是过得不好,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你说他得有多伤心。更何况,早在一年前他就已经把你在燕城的安全考虑到了,专门问我要了保镖,在你去燕城上学的时候保护你,不让许志舒有任何可以靠近你的机会。” 许星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猛地从膝盖里抬起头,一双眼睛红得几乎滴血,怔怔地看着程淮。 她的声音哑透,像是被刀割过:“什么意思?” ?? 第142章 久别(9) 程淮伸手,将她脸上的泪抹去,定定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住院,我去看你的那天,峋哥把我叫去阳台,除了让我帮忙弄许志舒,他还拜托了我一件事。” 他说:“这小破丫头,娇娇弱弱的,就是个挨欺负的样。出了丹里我就没办法一直陪在她身边,你帮哥一个忙,把你家保镖挪两个出来,悄悄护着她。别让那些垃圾有靠近她的机会。” 许星彻底呆愣住,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湿润的眼睫颤抖着,被咬得快要流血的唇也颤抖着,牙齿碰着牙齿,说不出一句话。 原来他那么早,那么早就已经想尽办法在保护她了。 那时候他们才认识多久啊?这个人怎么这么坏?他是打算就这样偷偷摸摸一辈子,什么都不告诉她吗? 许星感觉温峋才是传说中行刑的刽子手,用小刀在她身上一刀一刀的划下去,划得她鲜血淋漓,满目疮痍。 那个混蛋,什么都想着她,怎么就不想想自己呢? 程淮深吸一口气,放缓了声音:“他连后路都给你安排好了,你要辜负他吗?” 那天,许星从下午哭到晚上,心脏处传来的钝痛让她喘不过气,她有些缺氧,浑身脱力。 最后是程淮把她送回了胡女士的家。 当天晚上,许星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抱着已经洗干净的垂耳兔,躲在被窝里啜泣。 或许是哭得太厉害,连被子都跟着她一起颤抖。 手机一直在震动,不断有人发消息给她。 她本不想理,但又担心杨萍萍守在外面,于是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上面果然有杨萍萍的消息,她让老人家别担心,先回去睡觉,她能照顾好自己。 回完消息,放手机的时候看到了温峋的。 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拿过来,按亮。 屏保跟随系统,没什么特别,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就盯着手机发呆。 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她抱着垂耳兔小声说:“月亮,温峋他把手机给我了,他肯定会回来拿的对不对?” 垂耳兔自然不能回答她,她就开始研究温峋的手机,想要在里面找到他生活过的痕迹。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他的微信干干净净,倒不是说没有小红点,而是,不管点开哪个聊天框,里面的聊天记录都只有对方发过来的那条,其余的全都被删了。 她点开自己的对话框,聊天记录还在上次他刚回来那天晚上。 她往上一条一条翻聊天记录,突然间泣不成声,低声哽咽着:“月亮,我好想……好想他……” 他会删所有的聊天记录,但不会删她的。 她不认为那是危险,更像是舍不得删。 又在其他地方摸索了一阵,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直到她打开相册。 他说过,他的相册里没有留任何一张照片,连他的作品都没有,她也确认过。 但现在,本应该空荡荡的相册里,存了一张照片。 拍的是她睡觉时的模样,她穿着黑色的冲锋衣,手还牵着他,躺在行军床上,盖着小毯子,他的小臂到手都入了镜。 许星鼻尖一酸,眼泪顺着眼角,大颗大颗地滚落。 那天晚上他还说自己手机里都没有她的照片,更不能便宜了余晏,结果却趁她睡着,偷偷拍下这张。 这个混蛋,人都不在了,还给她留了一地的刀子,他最知道怎么戳她,怎么让她疼。 那天晚上之后,她发起了高烧,一直烧到四十度,整个人都是昏沉的。 水吊了一瓶又一瓶,药一天三次按时吃,依旧不见好转。 第二批志愿开始填报那天,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查了分,702。 够了,这个分数够她上任何一所大学。 程淮眼睁睁看着她在第一志愿里填“燕城地质大学地质勘探”。 然后移动鼠标,将光标移动到提交上。 程淮眼疾手快按住她的手,眉心狠狠皱着:“你只填一个?” 许星偏头,脸因为高烧呈现不正常的红晕,嗓音嘶哑:“一个,就够了。” 她不给自己留退路,食指一动,点了提交。 看着提交成功的界面,许星弯了弯唇,用气音说:“你信不信,我一定会找到他。” 程淮没说话。 又过了小半个月,许星反复不退的高烧终于降下去,她一直都昏昏沉沉的,做了许多关于温峋的梦,每一次都哭着从梦里醒过来。 转眼,已经7月中旬,江都的天总算放晴,许星的病也彻底好了。 胡女士投了大笔的钱用于灾后重建,程淮早就回了部队,宋婕想来找她被她制止,余晏和朱慧慧家也受了灾,不过还好,人没事。 7月20号,许星一个人坐车去了永乐公墓。 永乐公墓里埋的都是身份地位较为重要的人物,温峋的父母埋在这里,可见上面对他的重视。 她在墓园门口买了一捧菊花,香烛,想进去祭奠,却被人拦下。 门卫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叔,先登记了她的身份证,再问她要祭拜什么人,埋在几排几号,和对方是什么关系。 许星答了号数,门卫大叔瞬间愣住。 “18排18号?” 许星点头:“是。” 门卫大叔又问:“看你面生,应该是第一次来,你和他们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来祭拜?” 许星垂眸看了眼怀里菊花,再抬眸时,眼神坚定,执着。 “我替我男朋友来看看他们。” 七月下旬,天气已经变得燥热,墓地环境很好,周边种了很多树,这会儿蝉鸣嘹亮。 热风吹散她的头发,将她黑色的裙摆掀起一个角。 女孩肩膀瘦削,背脊挺拔,站在树影下,笑起来的模样乖巧地让人心疼。 门卫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眼底的狐疑不减:“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许星:“温峋。” 门卫大叔把手里的笔放下,抿了抿唇:“你说他是你男朋友,那你连他从来没上去祭拜过都不知道吗?” 许星滞住。 ?? 第143章 久别(10)他的过去 许星大病初愈,身体没养好,脸色还有些白。 听了门卫的话,她唇角的笑容还来不及收敛,已经下意识反驳:“不可能!他每年9月18号就会过来,20号才回去。过年的时候也会在这边待好久,他没有去祭拜,他能去哪儿?!” 这么重要的事,程淮总不可能骗她。 门卫刚开始还有点不信她,但一听她提及的时间,便知道她说的不假。 他叹了口气,把门打开:“小姑娘,先进来吧,外边热。” 许星迟疑片刻,进入门卫室。 门卫大叔给她倒了一杯水,透过窗户看向对面的马路,许久之后,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四年前,9月18号下午,”他抬手指着对面马路牙子上的树,“当时他就靠在那棵树上,抬头看着墓地。” “刚开始我以为他是打劫的,都要报警了,但从下午到晚上他就跟雕塑似的,一动不动站在那儿。本来我到点了,把墓园大门一关就下班,可这里面埋的都是什么人啊?外面还有个人站着,我哪敢走?” “我就这么和他熬了一晚上,第二天醒过来,他还一动不动站在那儿。大热的天,不吃不喝,哪熬得住?我就给他送了杯水。” “送完了他就拜托我去给18排18号扫一扫墓,还买了花和酒让我给他带上去。”门卫大叔顿住,视线长久地落在对面的树上,似乎在认真回忆当时的场景,“那么大个人,站起来跟电线杆子似的,连话都说不好。让我带东西上去的时候,声音都是哑的,断断续续的差点哭出来。” “我怀疑我要是拒绝他,他能当场给我跪下来。扫完了墓,他也就安心了,不过还是没走,又在那儿站了一宿,20号下午才和我打招呼离开。” “那年除夕,刚好是我值班,他又来了。打包了好些饭菜、水果让我给送上去。我见他可怜,就让他留在了门卫室。谁知道他这一留,留到了初七。” “我问他怎么不上去看看,他说没脸也不敢见他们,就在离他们近点的地方陪他们过个年,守个岁就行。之后每年他都来,但就在下面看着,不上去。” 门卫大叔貌似想起了什么,“嘿”了一声:“不过去年有点奇怪,18号来19号就走了,过年期间还开着手机回消息。” 许星心脏钝钝地痛起来,鼻尖酸涩,圆溜溜的眼眶慢慢染了红色。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门卫鞠了一躬,哽咽道:“叔叔,谢谢您帮了他。”她直起身,咬着牙,“从今以后,他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来了,不过没关系,我会替他来的。” 门卫愣了一下,明显没反应过来许星话里的意思。 但她已经道了别,朝墓园走去。 18排18号是个合葬墓,墓碑上贴着一张合照。男人笑得爽朗帅气,女人温柔大方。 她在两人的脸上看到了温峋的影子,在门卫室里一直忍着的眼泪刷地落下。 有这么好的父母,难怪她的温峋长得那么好看,那么温柔。 屈膝跪下,许星将手里的菊花,祭品放在墓前,点了香,磕了三个头,才缓缓开口。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许星,”她擦擦眼泪,笑起来,“对不起啊,第一次见面就让你们看见我这个样子。其实我也想表现得好一点,但实在忍不住。” “温峋说,像我这样的,以后出去了,只有让人欺负的份儿,所以他教我打架,保护自己,我现在可厉害了。可是我把他弄丢了,对不起,以后他可能没办法再来看你们,陪你们过年了。” 许星头垂得很低,像在认错的小孩:“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去了另一个世界,不然我一定会拉住他,哪儿都不让他去。” “不过你们放心,我会找到他的,我会把他带到你们面前。我听程淮哥说,温峋觉得是自己害了你们,一直不敢来见你们。但是你们的儿子很优秀,救了好多好多人的命,是很多人心里的英雄,所以别怪他好不好?” 她的脸被泪水打湿,却笑得明媚,温柔的眸光凝视照片上的两人。 “以后每年清明,你们的忌日,大年初一、十五,我都替他过来看你们,你们别嫌弃我。” 她中午到墓园,天快黑了才回去。 刚到家,杨萍萍就急匆匆地迎上来,对她嘘寒问暖,怕她又生病。 胡女士也不敢掉以轻心,让家庭医生给她检查了一番,确定没事才松口气。 “大热的天,出去一下午,也不怕中暑。”胡女士叨叨着,让佣人上菜,“你说你这要是再出点什么问题,我将来怎么和姓温的交待?” 许星笑了一下,感激地看向她:“胡姐姐,这段时间谢谢你的帮助,给你添麻烦了。” 胡女士轻笑一声,眼波婉转:“多两张嘴的事儿怎么能叫麻烦?你要是愿意,姐姐我能养你一辈子。” 许星摇摇头,笑意温软:“不了,我能养活自己和外婆。胡姐姐,我今天是想和你道别的。” 胡女士和杨萍萍皆是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许星。 杨萍萍神色惶惶,一把握住许星的手,言语间满是焦急:“星星,你要去哪儿啊?你可不能再随便乱跑了!” “你一个小姑娘,你能去哪儿?”胡女士板着脸,神情严肃,“老娘全身上下穷得只省下钱了,我巴不得有人替我花一花,你这会儿想跑哪儿去?” 许星转向杨萍萍,对上小老太太惊惶不安的眼神,神情温柔。 她伸手将杨萍萍额间的碎发拨到耳后,嗓音轻轻柔柔的,却极其坚定:“我带外婆回家,回我们在燕城的家。” 丹里的家没了没关系,她们还有一个家,她会带着杨萍萍回去,回到有贺翎的地方,她们一家在时间上不能团聚,在空间上也要在一起。 杨萍萍愣住,她这辈子去过两次燕城。第一次送贺翎上学,第二次把贺翎丢在那儿。 没想到,现在她的孙女说,要带她回燕城的家。 许星握住杨萍萍的手,迎上胡女士错愕的目光。 “25号是我妈妈的忌日,我也该回去看看她了。而且,我未来几年都会在燕城上学,在那边也方便些。” 胡女士沉默着,好半晌才开口:“行,我到时候送你们过去,等你们安定下来了我再回来。” 许星本想拒绝,但一想到是温峋拜托她照顾自己的,舍不得拂了他的心意,于是点头:“胡姐姐,谢谢你。” 胡女士弯唇一笑:“好好上学,别辜负了他。” 许星点头:“嗯。” 23号下午,三人到达燕城机场。 重新踏上这片故土,许星心绪难明。 曾经她害怕这里,逃离这里,如今再回来,一颗柔软的心脏早就筑起铜墙铁壁。 除非那个人重新出现,否则没有任何人可以再伤害到她。 25号,她带着杨萍萍去看贺翎。 杨萍萍泣不成声,贪婪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许星把贺翎的墓碑擦得干净,眼圈发红:“妈,我带着外婆来看你了。一年不见,你还好吗?” 她吸了吸鼻子,嘴角咧开大大的笑容:“你别担心,这一年我过得还算不错,中间有点意外,不过都过去了。你说他会保护好我,他做到了,可他太粗心,都没保护好自己。” “还有,我要和你说声对不起,我可能没办法进燕美了。因为我想找到他,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但我想试一试。你说过,有他在我身边,你会很安心。妈妈,如果你能听到的话,拜托你,保佑我找到他吧。” 许星头抵着墓碑,眼泪砸在地上溅成一朵细碎的花,将地面洇成深灰色。 “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喜欢他,我舍不得他。求求你,让我找到他吧。” ? 第144章 久别(11)四年后 燕美和燕地大本来是非常友好的邦交关系,燕美学珠宝设计的总喜欢往燕地大的宝石及材料工艺系跑,因为他们那边有很多好石头。 燕地大的珠宝首饰设计专业也非常火爆,每次见燕美的过来看他们隔壁系新发现的石头,都忍不住显摆一番。 但从四年前开始,两个学校就经常在你争我夺中度过,许星是这场争夺的中心。 当年她以全省第一的成绩考入燕美,校长高兴得要死,饭桌上和燕地大的显摆了好久,说他找到了一个好苗子!结果他的好苗子转背就以702的超高分投入了燕地大的怀抱,差点没给他气出个心梗。 更心梗的是当初他怎么显摆的,人家现在就怎么给他显摆回来,气得他看见燕地大校长就绕路走。 “你们是没看见蒋校长那嘚瑟的模样,他要是后面有条尾巴,保准能翘到天上去。”九月,研究生刚开学,白露大马金刀地坐在实验室,绘声绘色给新同学讲着当年俩校长三岁小孩似的斗气,“再瞧瞧对面的林校长,蔫了的老母鸡一样,那个痛心疾首哦!” “不止不止!”俞芽和白露是许星的大学室友,三人一同被保送了研究生。 这会儿她也兴致高涨,加入战局,“林校长整天跑我们勘探系挖人,嘴巴都说干了,想把星星挖过去,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刚考入地质勘探系的新人们还不知道当年那场腥风血雨,只知道地大有个比明星还漂亮,一度美到出圈的校花。 关于校花的传言有很多,其中最多的就是想追她的人能绕燕城两圈。但校花谁也看不上,只醉心学业,天天和勘探队一起钻林子,下河沟,什么苦都吃,什么活儿都干,比男孩子还男孩子,简直就是变态中的变态。 有好心人总结了一份她的行迹地图,发现主要集中在西南地区,那地方山地,盆地,高原,丘陵遍布。地势起伏大不说,喀斯特地貌,峡谷地貌,高原山地地貌全都来一遍,是做勘探最累的地方。 俞芽嘿嘿一笑:“那还能怎样,乘兴而来,铩羽而归呗。我们星星那么那么容易被挖走?” 做地质勘探的大多数是男孩子,今年地大勘探系招收了13个研究生,由5个导师带。这会儿除许星外,其他人围坐一堆,10个男孩子听着白露和余芽讲八卦。 “所以,许星真的这么难追吗?” 白露和俞芽相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让人非常无奈的三个字:又来了。 但一人开口,其他九人也眼巴巴地看着。 白露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问:“你们不会都想追她吧?” 五六人疯狂点头,有一两个完全是看热闹的,剩下的是有家室的。 白露:“……” 得,敢情说了这么多都是白说。 “真想追她?” 几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嗯!” 白露用眼神示意俞芽,俞芽用一种不自量力的眼神看着他们,慢悠悠开口:“要真想追她,也不是不行,首先在专业课上,你得和她一样优秀,或者比她更优秀。和她一样能吃苦,或者比她更能吃苦。” 这一条可以努力,变优秀是早晚的事儿,难不倒他们。 “其次,你得会艺术欣赏,有事没事儿还得去隔壁燕美油画系蹭个课,和教授讨论一下艺术史,现当代艺术表现手法,画面人物情绪表达,不管国内的还是国外的艺术大师,都如数家珍。还得画一手好画,好到拥有数百万粉丝,能开画展,能一张版画卖5万,还有人抢着买。” 这条一下来,刚刚还疯狂点头的人呆住了。 “再次,要会打架,要是能拿个拳击比赛小组赛第二三名那就更好了。还得能每天早上六点起床风雨无阻地跑上五公里。野外勘探时,扎的帐篷能稳到抵得住六七级大风。”说到这,俞芽啧啧两声,“每次住星星搭的帐篷都贼安全!比教授的还安全!” 白露附和地点点头,眼里都是敬佩:“我就从没见过有哪个女孩子这么能搭帐篷,牛逼,太牛逼了!” 她们俩还在这儿感叹,想追许星的人已经彻底傻了,脑子里想的是,这俩说的是许星?是那个笑得比春风还温柔,眨一眨眼睛就能让人沦陷的地大校花? 确定不是母夜叉? 勘探系的实验室在三楼,这会儿楼下传来一阵车辆的轰鸣声,白露伸出脑袋往楼下看了一眼,眼睛一亮,把手也伸了出去:“星星,快来!在308!” 教学楼下种着大树,这些树年龄很大了,一个人抱不住。九月的日光灼人,却被密实的树冠遮了个严实,只留下星星点点的光斑落到地上。 许星穿着简单的白t恤,牛仔短裤,t恤扎进牛仔里,巴掌大的细腰不盈一握。一双长腿又白又直,纤细匀称,脚上一双白色休闲鞋,此刻正脚尖抵地,长腿绷直,便显得愈发修长。 她伸手握住头盔,往上轻轻一提,将整张脸解放出来。长发披散,额上一层毛绒绒的细汗,一双柳叶眉下面鹿眼明亮干净,像是九月被洗过的天空。女孩仰头,鼻梁挺翘,唇角弯起温柔的弧度,朝白露挥了挥手。 “这就来。”嗓音柔软,温和,好似盛夏的清风,让人止不住地想要靠近。 听到她的声音,其余人全都从窗口探出了脑袋。 此刻,地大女神正从那辆红黑相间的哈雷上下来,动作行云流水,帅气逼人。 俞芽眼里噗嘟噗嘟冒星星:“你们还得有一辆帅到窒息的哈雷,要是和她画里的男人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都不用追,她能直接答应。” “啊?”几人一脸懵逼,这又从哪儿冒出来一个男人? 许星上楼,几人也把脖子缩了回去,俞芽从包里掏出几张门票。 “喏,星星的画展,就在燕美的美术馆,这是门票,你们进去看了就知道为什么谁都追不到她了。” 几人拿过门票一看,上面写着[热爱·star/个人画展,地点:燕城美院美术馆1号展厅。] 许星进入实验室,这是她第一次见这一届同年级的同学们,不久前她才结束一个勘探,回来后一直忙着准备画展,根本没有时间和大家见面。 她从门口进来,还带着盛夏的暑气,却笑得柔软无害,眉眼弯弯,像是邻家不谙世事的小妹妹,温柔得连月光都要退让几分。 她说:“你们好,我是许星。” ? 第145章 久别(12)画展·热爱 白露和俞芽一把把她抱住:“星星,星星,你知不知道,一天不吸你的仙气,我都快要死了!” 许星把她们俩掀下去,笑着说:“你俩够了,快放开我,要热死了。” 俩人抱着她,捏捏她的脸,摸摸她的腰,小小感叹一声:“我怎么感觉你又瘦了?你吃饭了吗?” 许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疑惑道:“瘦了吗?没觉得呀,小婕都没说我瘦。” 白露翻了个白眼:“你一个搞地质的天天和她那个搞油画的混在一起,她能看出来你瘦了才有鬼。” 许星:“……” 她叹了口气:“可能是最近布置画展有点累,等明天正式展出之后就没那么忙了,放心,我会补起来的。” 温峋的八大守则第一条就是好好吃饭,她一直记着。除了刚开始总是吃不下以外,其他时间她都一日三餐按时吃。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养不回去。 “别等以后了,走走走,我都把饭店定好了,就等你来!”白露推着许星往外走,还不忘往后招呼,“兄弟们,下楼,朝“聚餐”前进!” 今天,勘探系研究生第一次聚餐,万事俱备,只欠许星,她一来,自然就可以开始了。 本来想给许星献殷勤的男孩子们在遭受一连串打击之后,这会儿跟蔫了的老母鸡一样,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地大女神,难追果然是有原因的。 聚餐到一半,大家都熟络起来,许星话不多,但基本有问必答,其中有两个男孩子意图太明显,她便收敛了些神色,刻意保持距离。 事实上,这四年她明里暗里拒绝了很多人,有的实在太难缠,她便直言自己有男朋友。 但四年过去了,没有人见过她的男朋友,于是大家都知道,男朋友只是她的借口。 聚餐快结束的时候,许星的手机响了一下,是余晏的消息。 [许星,我收到门票了,明天肯定准时到!] 许星放下手中的杯子回消息:[画展有一个月呢,有的是时间,倒也不必一定明天来。] 余晏很快回了她消息:[我知道,但这可是你第一次办画展,这么重要的日子,我肯定来为你撑场子。] 她还没回消息,余晏又问:[那个,我问一下,明天都有谁会去啊?] 许星挑眉,明亮的鹿眼里尽是了然,她弯唇,打字:[你是想让我一个个数给你听呢,还是想问某个宋姓女子去不去?] 消息刚发出去,余晏着急忙慌地回:[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问一下。] 许星扑哧一声笑出来。 余晏成功考上燕城外国语大学法语高级翻译,也成功保研了,不过离她们有点远,坐地铁都得四十分钟才能到。 大一报道,他到燕城那天,她和宋婕一起去接的他。 许星还好,他已经熟了。但那是他第二次见宋婕,大城市里养出来的姑娘,肤白貌美,一双眼睛水灵灵的,笑起来好看得要命,一下就给他整不会了。 结巴了半天,只说出一句“你好。” 宋婕愣了两秒,扶着许星笑得肚子都疼了。等她笑够了,才朝余晏伸出手,水灵灵的眼睛弯起来:“落跑甜心,你好呀。” 余晏猛地想起某个山间的夜晚,脸刷一下红到了脖子根,耳朵都快滴血。 于是两人的孽缘就此结下。 许星正准备回余晏消息,屏幕上方又弹出新消息,来自宋婕。 [宝贝宝贝,我可爱的甜心明天会来吗?好久没逗他还怪想的。] 许星:“……” 许星:[来,你可悠着点吧,把人逗跑了看你怎么追。] 宋婕:[我这不是正追着呢吗?] 许星:“……” 聚餐完已经下午三点,许星基本没什么事儿,便回了一趟家。 在燕城稳定下来之后,杨萍萍闲不住,想开一个水果店。 许星上课忙,但还是挤出时间帮杨萍萍看店铺转租的广告,之后一家一家去联系,跑了一个多月,才定下一家离家不远的店。 许星到水果店的时候,杨萍萍正在给人称水果。 哈雷太乍眼,杨萍萍一眼就看到她:“星星,回来了,快点进来,外面多晒啊。” 许星将车停好,上前抱了一下杨萍萍:“外婆,好想你呀。” 杨萍萍拍了拍她的背,笑得开怀:“你这孩子,明天都要开画展了,不去准备还往我这儿跑。” 许星蹭了蹭她的肩膀:“我都准备好了才过来的。” “行行行,你的事儿我也不担心,冰柜里面冰着西瓜,去拿吧。” “谢谢外婆。”漂亮的鹿眼弯起来,她软软的道谢,然后朝冰柜走去。 冰西瓜味道清甜,是盛夏最好的解暑器,她边吃边说:“外婆,我下个周要回江都一趟,你在家要照顾好自己啊。” 杨萍萍知道她回去的原因,怔了一瞬,答道:“好,外婆知道。你回去记得去看看你胡姐姐。” 恍然间,已经过去四年,马上又到了温峋父母的忌日。 这四年,许星没有一天放松,大二就跟着师兄师姐穿山越岭,大三开始,学校的课要上,遇到勘探也会跟着去。 她曾经柔弱的孙女在上大学之后不管多苦多累,再也没流过一滴眼泪。 好像她的眼泪都在四年前流干了,现在的她,像个不知疲惫的勘探机器。 杨萍萍很心疼,也知道除非找到温峋,否则她的孙女永远不会停下。 - 第二天,许星的画展开始。 她本身就是个带有传奇色彩的人,加上在网络上有一定的影响力。画展当天,整个美术馆挤满了人。 海报墙上依旧印着画展名称和简介。 热爱 star/个人画展 星星蜂拥进花园 你不再伫立黑暗 是我唯一热爱 用作主图的是一张男人倚着栏杆,低头抽烟的油画。 他背后有大束大束的阳光,短短的青茬留在头皮上,耳际,脖颈,肩膀处沾染了一层薄薄的光晕。轮廓分明,五官凌厉,张扬的眉骨下瞳孔漆黑,唇际是奶白的烟圈,指尖一点猩红的焰火。 周围玫瑰青藤缠绕,烟圈凝成燃烧的玫瑰,荆棘刺破他的手臂,脸颊,鲜血滴落下来,被火焰灼烧。燕子落在他肩上,背上插着一支小箭,鲜血淋漓,奄奄一息。 他在荆棘与火焰中,不断下沉,明明背后满是阳光,他却像是陷入一场永无天日的黑暗。 昨天领了门票的新同学们进入展馆,一眼就看到了海报上的画,怔了一下,喃喃道:“卧槽!好帅啊。” 等他们进入展馆之后,才发现,海报上的那张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因为展馆里画的全是一个人,从入馆第一张开始,少年眉目张扬,满脸桀骜,眼底光芒万丈。慢慢往前走,少年感一张一张减弱,取而代之是刚毅挺拔的身躯,坚定果敢的眼神,一身正气,眉目凛凛。再后来,火焰,荆棘,鲜血,眼泪包围了他。他在一瞬间坠入黑暗,再也没爬起来。 她画张扬的少年,盛开的鲜花,自由的和平鸽,温暖的阳光。也画燃烧的玫瑰,缠绕的荆棘,受伤的鸟兽,落泪的男人。 展馆很大,几人逛完,心情沉重。 刚好听见有人在问许星创作理念。 她今天穿着灯笼袖收腰方领连衣裙,黑白拼接让她看起来更加温柔成熟。长发烫了卷,一部分自锁骨垂下,一部分落在身后,她抬眸看向不远处的画作。 清澈的鹿眼漾起一点一点的思念,像轻柔的涟漪,一圈一圈荡开,如同杏花春雨,温柔得让人沉醉。 她说:“大概是我想抱抱他,想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告诉他,别害怕。” 白露,俞芽和新同学站在一起,轻声道:“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追不到她了吗?” “因为她的心早就被装满了。” ?? 第146章 重逢 许星的画展和创作理念在小范围内引起了轰动,不过她并没有管那么多。 她只是想不能让温峋失望,不能辜负他在江都的大雪里等她的每一天。 她想让他看见,她没有放弃,磕磕绊绊地成了一个有了一点点名气的画家,开了自己的画展。 晚些时候,媒体采访得差不多,许星找了借口偷偷溜到后门透气。 她这几年大部分时间都住在野外,第一次面对那么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多少有点紧张。 她靠着柱子,长长吐出一口气,头微微扬起,看着窗外炽烈的日光。 日光透过落地窗洒到她身上,触手可及。她看着自己掌心的光亮,弯了弯唇,那么温暖的阳光,你感受到了吗? “学姐。” 难得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刚喘了两口气就被打断,许星微微蹙了眉,有些不耐。 她直起身,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不远处站着一个男孩,手里捧着一束凡尔赛复古红玫瑰,尤加利叶点缀其间,是很漂亮温柔的颜色。 这个男孩她记得,叫江阳。今年大三,是她的狂热追求着之一,被她拒绝过很多次,依旧不肯言败。 “我刚刚看你一直在忙,没好意思打扰你,”男孩腼腆地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现场看你的画,好像更惊艳了。恭喜你顺利开展。” 他把花递给许星。 许星看了一眼,没接,再抬眸时,温柔的鹿眼里是清凌凌的光,就这么沉静又平和地看着对面的男孩子。 她的目光里并没有斥责,也没有厌恶,甚至是温柔的,像一潭平静的湖面。 江阳被许星看得有些尴尬,腼腆的笑容收了回去,急忙忙解释:“学姐,这真的只是……” “江阳,我说过,我有男朋友。”许星嗓音很软,说出的话却决绝,“除了他,我不会接受任何一个人。” 江阳举着花的手垂了下去,神色暗淡:“但那只是你想象出来的画里的人。我承认,他很帅,很好看,我确实比不过他。但那样的人真的在现实中存在吗?学姐,承认他是你的臆想就这么难吗?” 许星微微抿着唇,平静温柔的眼底已经翻起怒火,这四年,不管是谁都说那是她的臆想,是她沉迷于笔下的人物走不出来。 因为他们不信这是世上真的有那样耀眼的人存在,她想证明,偏偏没有证据,因为他们连一张合照都没留下。 她看着对面的男孩,精致温柔的脸沉下来:“你了解我的过去吗?知道他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对,他现在是我画里的人,可他曾经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他在我最苦最难的时候给了我这世上最暖的甜,就算他是我的臆想,也是你这辈子都比不上的臆想。” 许星很少说这样伤人的话,但今天有人非要摊在明面上来讲,那她也不必再客气。 说完她不再管身后的人,转身离开。 刚出去就碰到宋婕,她咋咋呼呼地跑过来挽住她的胳膊:“刚采访完你又跑哪儿去了?你的一大堆同学都在找你呢。” 许星收敛脾气,朝她软软地笑起来,和她说悄悄话:“我有点累,想先跑路,你帮我看一下场子。” “等等!想跑哪儿去?”宋婕一把抓住她,“你的展你让我看场子,好意思吗你?” 许星用头碰了碰她,鹿眼微微弯起:“我还用和你不好意思?说正经的,我准备回江都几天。回来之后要跟着梁教授去莫远做勘探,来不及收展,我和林校长说了,展出结束了先把画放在他的画室。原作不卖,想买版画版权的等我回来了再说。” 宋婕眉心一拧,有些生气地看着她:“你结束上一个勘探才多久?休息了没两个月又要出去?你那梁教授还是人吗?” “许星,你这样下去早晚出事儿!不许去了,安安静静在家休息半年!” 许星知道宋婕是在关心她,很多人都在关心她,但她没办法停下来,只要停下她就会想起很多很多事。 每一段幸福甜蜜的回忆在深夜都会成为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刺进她的心脏。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澄澈的鹿眼里,思念如夜色疯长。 面前刚好挂着她画的笑得温柔宠溺的温峋,她记得他脸上的每一块肌肉走向,记得他哄她时放软的声音,妥协的语气,还有眼角她吻过的那颗小痣。 她走到那幅画前,和他温柔凝视,眼圈隐隐泛红。 “小婕,你知道吗?很多个晚上我一直在想当年他看我的那个眼神。” 宋婕走到她身边,安静地听着她说。 “他从来没有那样看过我,热切的,痴缠的,放纵的,不带丝毫隐藏。他离开后很久我依然没明白那个眼神的含义,但某天我好像懂了。” 许星侧头,眼圈红了,却温柔的笑着,甚至带了点幸福,“他在那个瞬间,应该是想吻我的。” 至于为什么没吻下去,可能是害怕吧,害怕如果他遭遇不测,她会一直惦念。 可他以那样惨烈的方式离开她,又怎么能让她不惦念? 许星说:“如果你见过那样热烈赤诚,情绪浓郁的眼神,大概也会像我一样,没办法停不下来。” 不找到他,不问清楚,她这辈子都不会安心,她不想带着遗憾过一生。 宋婕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她的小青梅坚韧得可怕,能动摇她的只有那一个人。 9月18号,许星回了江都。19号,她买了一束花和一些水果,香烛去墓园。 她磕了头,跪在地上擦拭墓碑:“叔叔阿姨,好久不见。对不起啊,今年依旧没有好消息,我还是没找到他。” 烈日当头,她的额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手臂纤细却有力,将墓碑擦得干干净净。 “不过你们也别担心,我不会放弃的。下个月我们就要去莫远了,梁教授说莫远离边境线很近,z府要在那边架个桥,直接架到邻国,缩短两国之间的交通距离,让我们去考察一下在哪儿架最合适。” “丹里的那条支流流出去后会和澜湾江汇合,澜湾江流经莫远,说不定温峋就被带到莫远了呢?” 这几年,她去过高原,盆地,丘陵,见过纵深的峡谷,汹涌的波涛,滚落的山石。为它们写了一页又一页报告,甚至无意间发现好几句深埋黄土的尸体,可是唯独没有温峋。 她庆幸的同时,又感到失落,她的温峋,到底在哪儿? 一周后她才从江都回到燕城,之后马不停蹄准备勘探工具,10月初,一支20人的勘探小队从燕城出发。参加勘探的队员平均工龄十年,梁教授五十来岁,已经做了近三十年的勘探工作。 年纪稍微小一点的也是博士生,只有许星一个研一的学生,但她是梁教授的关门弟子,能力又拔尖,还能吃苦,不比博士生差,所以梁教授去哪儿都带着她。 莫远位于西南边陲,周边都是茂密的大山,从燕城过去,先飞机,再高铁,之后转长途汽车,一路磕磕碰碰下午才到镇上。 莫远虽然是一个小镇,但基础设施还不错,路面都是水泥的,房屋都是整整齐齐的灰瓦白墙。许星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她还以为是一个破败的村庄呢。 没想到比她想象中好很多。 镇长接到通知说有地质勘探的队员要来,这会儿早就在镇口等着他们。 梁教授率先下车,笑着握住镇长的手:“陆镇长是吧?你好你好,我叫梁程,接下来几个月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陆超和梁教授差不多的年纪,穿着朴素,皮肤有些黝黑,大方地笑着:“国家勘探队的同志到来,怎么能说是麻烦?!你们能来使我们的荣幸!” 两人相互问候了一番,许星最后一个下车。 十月初,南方气温还是很高,她穿了一件t恤,一件防晒衣,一条便于行动的运动裤。细瘦的肩膀上挂着大大的书包,刚下车,匆匆和镇长打了一个招呼就和同事们一起搬器材。 小镇一下来这么多外人,引得镇里人纷纷出来围观。 许星正从大巴车后备箱里搬行李和仪器,耳朵里撞进一个油腻猥琐的男声:“你看那妞,长得真他妈正点!老子还真没见过长得那么漂亮的人,那眼睛跟含了情似的,感觉随便一弄就能哭。那腰那腿,啧啧,弄起来一定很爽。” 许星恶心地皱了皱眉,没想到第一天就遇到这种不要脸的臭流氓。 这狗东西最好别来惹她,否则她一定让他断子绝孙。 “别他妈瞎看,没听见人是地质队的?惹得起吗你?” 她刚把地质锤拿起,一道痞气十足,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带着点调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陌生又熟悉。 许星整个人瞬间怔住,心脏倏地一缩,顷刻间停止跳动。地质锤从手中滑落,落在地上,发出“砰”一声闷响。 是她太想他,出现幻觉了吗?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像他的声音? 太多次失望的堆积,已经让她有些不敢再生出些许希望,可是,可是…… 许星缓缓转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一台年久失修的机器,脖子转动间能听到“咔咔”的声响。 站在她身边的是那名博士生,郁宁,见许星情绪不对,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学妹,你怎么了?” 许星没理他,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他身后半倚在墙上的人。 男人留着短发,发稍刚好能盖住眉毛,遮住了他张扬的眉骨,可那双眼睛依旧黝黑深邃,坚硬得像河底冰冷的岩石。单眼皮盖住他三分之一的瞳孔,漆黑而锐利的眼睛戏谑地,带着痞气地看向她。见她瞧过来,朝着她挑了一下眉,右眼皮上的小痣微微跳动。 他穿着黑色t恤,同色五分裤,昏黄的夕阳落在他脸上,照着他一副痞气不羁,放荡肆意的模样。 一条手臂搭在另一人肩上,小臂上青筋微微绷起,五指紧紧握成拳,拇指本应放在食指与中指上方,他却缩进了拳心。 许星猝不及防与他相见,彻底呆愣,甚至忘了呼吸,她的眼眶顷刻间烧得发痛,喉咙像是被人扼住,唇瓣颤抖说不出一句话。 ?? 第147章 我找到他了 “卧槽,不是吧,老子才说了一句话就能哭?”油腻男似乎被惊到了。 温峋锤了他一拳,嗤笑一声:“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得多寒颤。” 许星紧紧咬住唇,烧红的鹿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熟悉到刻进骨子里的男人,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她用了十二万分的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跑过去紧紧抱住他。 郁宁没想到许星会突然哭出来,瞬间愣住,他一下转身,挡在许星面前,挡住了他背后的温峋。 “学妹,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了?你别哭呀。” 他着急忙慌地去帮许星擦眼泪,但怎么都擦不干净。 许星站在原地,嘴唇被她咬得出血,呼吸急促,似乎严重缺氧,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差点站不稳。 郁宁慌忙伸手将她扶住,许星却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紧紧抓住郁宁的t恤,凸起的指节泛着青白。 她低着头,不敢哭得太大声,只断断续续的抽泣,抽得心脏一阵一阵的发闷发疼。 正在和陆超聊天的梁教授听见郁宁的话,疑惑地转头,果然看见他的得意门生拽着郁宁的衣服,靠在他怀里,抖个不停。 勘探小队里有之前和许星合作过的,此刻也纷纷看过去,全都愣住了。 地大女神有多猛他们是有所耳闻的,甚至亲眼见过她流血流汗就是不流泪的执着模样,好像她是铁造的。可今天才刚到,她就哭得站不住? 梁程急匆匆赶过来,言语间满是急切:“怎么了这是?许星,你哪儿不舒服?” 许星紧紧咬着牙,说不出一句话,漂亮的鹿眼用力闭着,眉心深深拧起,殷红的血液自她光洁的下巴滴落,看起来痛苦至极。 可她只是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郁宁搂住她,神色焦急:“梁教授,我们先找地方住下吧,我先带她去休息。镇上有医生吗?如果有的话让医生来看看吧,别是突发恶疾。” 陆超连忙答话:“有有有,有村医!你先把这位同学扶去我家休息,屋子我都给你们腾好了。” 郁宁道了声谢,弯腰,将许星一把抱起,跟着陆超往家里走。 许星在郁宁肩上睁眼,看见一名女孩正挽着温峋的胳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爱慕。 而男人嘴角噙着一抹坏笑,不知在和她说什么,女孩娇俏地打了他一下。 他哂笑一下,转过头,漆黑的眸正巧与许星朦胧的视线对上。 许星看见恶意满满的坏笑转了个调,变得温和柔软,那双漆黑的眼,不舍地缠着她,直到她路过拐角,再也看不见。 视线相接,不过短短两秒,许星却觉得全身都在拧着疼。 上帝终究是怜爱她的,让她一转身就看见了他。 她的热爱,她的温峋,她刻入骨髓,还未来得及告白的恋人,就这样,好好的,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面前。 - 许星一到床上就蜷缩成一团,瘦弱的肩膀用力颤抖着,呼吸声断断续续。 勘探小队的队员们担心得不得了,尤其是梁教授,满面愁容。 他带了许星四年,四年间从未见过她如此痛苦,好像被灌下千万斤毒药。 “许星,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儿疼?哎哟,你都快急死我了!” “对啊,许星,你这样我们很担心的,哪里不舒服你说出来,也好对症下药啊。” 每个人都担忧地看着她,乱七八糟地问着她话。 许星喉咙里像是被堵了湿棉花,发酸发痛,痛到说不了话。她掏出自己的手机,指尖哆哆嗦嗦地打字。 许久之后,才递出去。 郁宁接过,上面就一句话:[老师,我没事。我只是有点想我男朋友,你们先出去吧,我自己缓一会儿,很快就会好的。] 梁程看完,轻轻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放心地问:“真是想男朋友想的?” 许星点头。 梁程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这关门弟子,四年间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哪来的时间去交男朋友。要非说她有男朋友,也只能是她画室里那一堆画。 梁程将手机还给她,叹了口气:“行,那你先休息,我们就在楼下,你有事叫我们。” 说完他拍了拍郁宁的肩,“走吧,别打扰她休息了。” 郁宁明显放心不下她,但队长都已经发话了,他也不好单独留在房间里,只能跟着出去。 镇长家有三层小楼,许星的房间在二楼,楼下人声喧哗,相互问候,客气着。 她侧躺在床上,蜷缩着身子,终于哭出声来。 像是幼兽痛苦的哀鸣,枕头被她的眼泪浸湿,她泣不成声,似乎要把这四年积攒的眼泪全都哭出来,几近缺氧。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情绪终于缓和一些。 想到那个人,蓦地笑起来,鹿眼里沉积多年的隐伤烟消云散,只剩下失而复得的惊喜。 这份巨大的喜悦,她一个人似乎承受不住,想要找人分享。 哆嗦着把消息发出去,几乎是瞬间,对方弹过来一个视频请求。 许星拒绝了,宋婕再接再厉。 许星一次又一次挂断。 宋婕急了,发了一连串的感叹号和问号,最后来了一句:你是不是脑子被撞坏了?! 许星噗嗤一笑,用力吸了吸鼻子,打字:[我不能接电话,不能语音,他现在很危险,我不能成为他的累赘。] 宋婕:[???不是,姐姐,咱能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许星:[他还活着,好好的站在我面前,我一转身就看见他了。他还记得我,他让我别乱动。] 许星:[小婕,我找到他了,我终于找到他了……] 发完这句话,她把消息有关温峋的消息都撤回了。 那是她和温峋的暗号,起源于四年前她被绑架的那个冬夜。 那晚,她熬了通宵,第二天跑完三公里,温峋蹲在她面前给她捏小腿,她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嗯?”男人抬眸,深长的眼看着她,“有事?” “你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她握起自己的小拳头,举起手臂,“你这么做的时候,那两个人都停下来了。” “暂停的意思,”男人笑了一下,视线落在她小小的拳头上,“想学?” 许星点头。 温峋把她的手拿下来,握在掌心,想了想,把她的拇指塞进拳头里:“学那个有什么意思?你又不上战场。你要是真想让我闭嘴,停止行动,做这个手势我就知道了。” 许星看了看自己的拳头,有点像婴儿握拳,她咧嘴一笑,踢了一下温峋的膝盖:“这算不算只有我知道的小秘密?” 温峋失笑,掐了一下她的脸:“嗯,是。”末了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都是在情况紧急,不方便说话的时候用的。” 今天他对她做了这个动作,因为他不方便说话,不能与她相认,于是警醒着她,这里有危险。 而他,正处于危险中心。 ?? 第148章 她的声音让他心尖发涩 许星一行人傍晚的时候到莫远,镇长接到通知,特意让人准备了晚饭。 大概八点,镇长一家和勘探小队的队员齐聚一堂,二十多个人坐在相互拼接起来的长方形木桌上,看起来尤为壮观。 经过几个小时的情绪消化,许星终于不再那么激动,但因为哭的时间太久,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眼圈甚至已经肿了起来。 此刻她也坐在长桌上,就在郁宁旁边。 郁宁是另一所学校的研究生,今天第一次见许星,对她下午突然的爆发还心有余悸,于是小声问她:“学妹,你还好吗?” 许星侧头,正好对上郁宁担忧的目光,她弯唇,浅浅一笑,像是春日里第一朵绽放于枝头的桃花,乖巧又漂亮。 “学长你别担心了,我没事。” 十月初,月光清亮,遥遥落下来,温柔地覆在每个人身上。 身侧的女孩笑得太美好,天上的月亮也不如她绝色。 郁宁这一路上并没有刻意观察她,但眼神偶尔相触时,总觉得面前的女孩肩上背负了太多东西。 她坚韧不拔,眼神执着,可偏偏那双清亮的鹿眼里好像压抑着什么,隐忍的,痛苦的,是 她不愿宣之于口的秘密。 但现在,她轻轻一笑,眸光干净,那些潜藏着的隐痛好像在一场爆发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她好似从一个不服输,不甘心的大人,变成了柔软的少女,拥有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 郁宁不由得愣了愣,有些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她在一个下午变了一个人。 许星见郁宁盯着她看,有些疑惑,伸手摸了摸自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郁宁猛地回过神,笑了一下:“没有,不过你的眼睛确实很肿。” 许星怔住,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揉了揉眼皮,温峋出现得太突然,她也没个准备,情绪一激动就停不下来了,丢了好大一个人。 但一想,有准备她也一样会激动,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无奈地笑笑,放下手,抬眸,刚好看见温峋端着一个超大的汤碗出来。 他依旧是傍晚那身衣服,面部轮廓微微绷着,脸上没什么表情,许星却看得着迷。 厨房大概有点热,他的额头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估计在忙,也没时间擦。 桌上已经摆了些碗盏,能放下那一大碗汤的就只有她面前。 温峋弯腰,准备将汤放在她面前,他离她有点远,她伸手去接,男人却错开:“小心。” 嗓音低沉,厮磨得人耳朵发烫。 许星的心脏蓦地狠狠跳动了一下,跳得她有些疼,伸出去发指尖微微发着抖。 她状似无意的收回,轻轻说了声:“谢谢。” 她不敢抬头,怕在看见他的瞬间哭出来,所以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千万别哭,别让别人看出端倪,别成为他的累赘。 温峋端着汤碗的手抖了一下,她的声音好软好温柔,带着些微的甜,发着颤。 他第一次听见她的声音,和想象中一样,好听得要命。这句“谢谢”说得他心口发涩,发疼。 他想,他大概知道她为什么能说话。那样惨烈的场面,如果可以,他希望她一辈子都不要看见。 温峋咬着牙将汤碗放在她面前,许星垂眸看了一眼,是莲藕排骨汤,她腿伤的时候他经常给她炖。 他放好起身,到一半时,没忍住看了她一眼,刚好和小姑娘热切的目光对上。 鹿眼里已经起了雾,带着些倔强,还有浓得化不开的委屈和想念。 温峋心尖一滞,喉结不耐地滚动了一下,喉间发酸,不敢再多看,转身离去。 四年不见,只匆匆说了一句话,甚至比不上陌生人之间的寒暄,可是他们都在痴缠的目光中看见彼此眼中那一千多个日夜的思念。 许星垂眸看着面前的排骨汤,鼻尖微微发酸。 她的温峋,故意的。 故意把其他地方都摆满,把排骨汤放到她面前,他在让她补身体。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 厨房的窗户开着,温峋站在灶台边,他很高,长身玉立,肩背挺拔,和里面忙碌的女人们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身边站着下午挽着他手臂的女孩,正垫着脚,伸着手给他擦额头的汗。 男人嘴角含了一抹痞坏的笑,微微躬着身子,让她擦。 许星盯着碰温峋的那只手,抿了抿唇,鹿眼稍暗,想把那只手拍开。 但她现在还不能拍,因为那女孩是村长的女儿,叫陆妍。 根据她这半个小时听到的八卦,温峋是陆妍带回来的,陆妍疯狂地追他,疯狂到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陆妍非他不可。 温峋一开始还坚贞不屈,说什么都不愿意,后来被村长做了好几次工作,态度才终于软化一点,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处着,貌似是暧昧期? 许星的手抠在桌面上,因为用力,指尖微微发着白。 行,她忍,她等着可以和温峋相认的那一天,非得把他抢过来! 菜上完,大家也就停止了无聊的八卦,全都坐在椅子上。首座是梁教授和陆超,两人这会儿已经称兄道弟,互相问候了家里的情况。村长还说一定积极配合勘探队的工作。梁教授满口谢谢。 随后是勘探队的研究人员,呈两排坐开,到了最尾端才是镇长家的人,其中也包括温峋,他们俩在最远的对角线上。 她侧头和郁宁说话,一双鹿眼却看着温峋的方向,漆黑的瞳孔清又冷。 陆妍像没长骨头似的,歪歪斜斜倒在温峋身上,一双眼睛落在他侧脸上,痴迷得不行,不知道在说什么,笑得一脸灿烂。 凉棚里搭着暖黄色的小圆灯,温暖的灯光落在男人脸上,将他的轮廓照得硬朗,分明,他嘴角带了点笑意,目光却是冷的。并没有看靠在他肩上的人,反而用力耸了几下肩,示意陆妍滚下去。 陆妍像没感觉到似的,一动不动。 最后他只能垂眸,盯着陆妍,不知道说了什么,陆妍不情不愿地从他身上起来。 却没想到一起来就和许星的目光打了个正着。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陆妍狠狠皱起眉头,面露不悦地看着许星,眼底的厌恶和警告意味很浓。 许星的眼睛还是红肿的,这会儿看起来很是可怜,她朝陆妍轻轻弯唇,带了一抹江南美人的温婉,随后收回视线,边和郁宁聊天边吃饭。 陆妍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心里的气愤呈几何增长。许星眼底的情绪她再清楚不过,分明就是看上了温峋! 她自以为宣示主权地坐得里温峋更近,却不知道,她边上的男人余光瞥见坐在对角线上的心肝一口又一口地喝着排骨汤,整个人心都软了,涩了,拧着疼,却又无法抑制地弯着唇。 露出一个欣喜,欣慰又温软的笑。这儿的事情马上就要结束了,他都准备好结束后就回去看她,却没想到她先来了。 只是,不是说好了要去当画家吗?怎么跑去学地质了? 学地质天天住山里,那么累,那么苦,他又不在她身边,谁保护她?他的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还那么瘦,要是伤着了怎么办? 野外露营还得扎帐篷,就她扎帐篷的手艺,也不知道帐篷有没有被风吹走。她哭的时候有没有人哄她,无助的时候有没有人抱抱她?这些年她过得好不好? 还有都说了让她好好吃饭,这小混蛋总是不听,这才几年,瘦了一大圈,下巴都尖了,好不容易养好一点的身体,全给他还回去了。 他的宝贝,怎么总让人这么心疼? 陆妍刚想和他说话,边看见他嘴角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笑,愣了愣。 自从这个男人醒来,她就从没见他露出过这样温和无害,全然发自内心的笑意。 他面部轮廓硬朗,一双眼睛又深又长,像是漆黑深邃的井,透着森寒的凉意。笑起来的时候总是很坏,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好像在打量一件不怎么值钱的货物。 陆妍心头一跳,被他唇角的笑惊艳,甚至都没时间去想他为什么会这样。 理智早就死了,她现在只剩感情:“小山,你刚刚笑起来好好看。” 闻言,温峋夹菜的手顿住,漫不经心扯了扯嘴角:“是吗?” 男人嗓音低沉,听得陆妍心花怒放:“嗯嗯嗯。” 温峋把菜夹到她碗里,稍稍抬眸,漆黑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一瞬,随后转向正在啃小排的女孩。 喉结滚动间,带笑的声音传到许星耳朵里。 “大概是因为见到了只在梦里见过的地质勘探队,有点好奇。” ?? 第149章 她应该早就不喜欢他了吧? 正在啃小排的许星怔住,随后又若无其事继续用牙齿将小排上的肉剔下来,舌尖一卷,卷进嘴里,细嚼慢咽。 他说,他在梦里见到了她。 他和她一样,在想她。 嘴里是熟悉的味道,她有点开心,心尖却有点泛酸,这四年,他也一定不好过吧? 村长听到温峋的话,哈哈大笑,举起酒杯:“对对对,我们这种小破地方来往的都是脏兮兮的农民,连个大学生都没有,更别说国家派下来考察的地质队了,真真是从没见过,稀奇得很,哈哈哈哈哈哈。” 梁教授和他推杯换盏:“哪里哪里,大家都是一双眼睛,两个鼻孔一张嘴,不稀奇不稀奇。” 许星笑笑,小声劝他:“老师,您少喝点,一会儿该醉了。” “诶,我把着分寸呢,不会醉。”梁程摆摆手,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温峋身上,似乎是有点好奇,侧头问陆超,“坐边上那位是您女儿男朋友?小伙儿长得挺帅啊,一看就是人中龙凤。” 今天一下车他就和村长唠了会儿嗑,再加上许星突然情绪失控,温峋又悄无声息的藏在人群里,他没注意到。 等温峋和陆妍一起回来,进厨房做饭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人好像有点眼熟。 但他又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温峋,想半天没想起来到底是谁。直到刚刚,温峋把排骨汤放在许星面前,他无意间瞥见两人对视的那一眼。 这么说吧,就他这老菜梆子都能看出这俩人不对劲。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上了,总算想起在哪里见过温峋。 这可不就是他的宝贝徒弟画了四年的男朋友吗?! 他差点没激动得站起来,但老菜梆子吃过的盐比许星吃过的饭还多,一联想到下午许星的反应,现在的故作不认识,立马知道事有不对,也就硬憋着,什么话也没说。 村长看了一眼温峋,浑浊的眼睛浮上几分喜色:“陆山,四年前我姑娘捡回来的,长得好吧?” 村长又喝了口酒,笑得很是得意。 “我姑娘把人捡回来的时候就剩一口气了,躺了大半年才醒,醒来啥都忘了。我见他没地儿去,就让他留在家里了。小伙子做事挺利落,干干净净地,爽快!” “我家那死丫头第一眼就看中他了,非他不可。这不,他们俩相处得也挺好的。男朋友……”村长摆摆手,笑容意味不明,“不,不是,是准女婿。日后要帮衬着我女儿过日子的。” 梁教授长长“哦”了一声,笑着开口:“原来如此,那您可真是找了个好女婿。” 梁程此刻心里已经把温峋骂了个遍,他的学生心心念念了四年的人,转眼就成了别人的男朋友,别人的准女婿。要不是顾忌着许星的面子,他非得冲上去把温峋打一顿! 他气得肝都要炸了,狠狠瞪了温峋一眼。 温峋迎上他的目光,笑了笑,朝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梁程愤愤收回目光,他现在居然有些庆幸,在座的都是醉心地质的人,一年大半时间都住山里,没心思去关注那些八卦消息,不知道许星还画画,更不知道画里的人就是温峋。 要不然,真闹起来,他的小徒弟该多难过。 他看了一眼许星,轻轻叹气,瞅瞅他的小徒弟,都只能化悲愤为食欲,自个儿慢慢消化了。 许星不知道梁程丰富的内心戏,她只是利用不停地吃东西动作,压住心里的酸涩和疼痛。 村长说,他只剩一口气吊着,昏迷了大半年,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当时一定很痛吧,痛到不愿意醒来。 这顿饭吃的时间有些长,十月天气炎热,又在山里,蚊虫满天飞。 许星身上抹了花露水,但还是被叮得全是红疙瘩,一个连着一个,看起来触目惊心。 郁宁见她一直往身上抓,从椅背后拿了衬衫外套递给她:“学妹,你先穿上吧,把手臂遮住。”完了他又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绿色的小瓶瓶给许星,“这个是我之前去泰国旅游的时候买的青草药膏,很好用,涂在被咬的地方,会很舒服。” 许星确实被咬得受不了,她皮肤嫩,再抓下去就得破皮了,于是接过了郁宁的衬衫和药膏。 如他所说,涂上之后确实很舒服,清清凉凉的,也不想去抓了。 许星面上一喜,朝郁宁笑了笑,眼底明亮:“谢谢学长,确实很好用。” 郁宁不知想起什么,笑了一下,是那种幸福甜蜜,少男怀春的笑。 “不用谢,我有个朋友也和你一样容易被蚊子叮,我就养成习惯了,一到夏天就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说话声音比较小,再加上二十多个人叽叽喳喳吵得慌,温峋就算竖起了耳朵,也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但眼角余光却看见他的心肝和另一个男生聊得愉快,还穿了他的衣服,接了他的东西,笑得一脸灿烂。 那双鹿眼都快弯成月牙了。 还有,那男的什么意思?笑得一脸浪荡样! 一口气闷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闷得他喉间发涩。 突然间,他想,四年不见,她应该早就开始新生活,早就不喜欢他了吧? 胸口那抹沉郁之气陡然加重。 这样……他垂眸,看着面前的酒杯,拇指在杯壁轻轻摩挲,随后端起,一饮而尽。 这样……也挺好的,他四年前不就是这样想的吗? 要断了她的念想,要她去更广阔的世界,看更多的人和事,不能让她烂在自己身边。 所以,即便孤独,寂寞,心痛难忍,日复一日被绝望和痛苦蚕食,他也只能受着。 他的宝贝一直在往前走,他就在后面看着,这样就足够了。 心脏传来酥麻麻的疼,他小小吐了口气,伸手在裤兜里找什么东西,找了半天没找到。 于是问旁边的陆妍:“身上有糖吗?” 他的嗓音很低,带着哑意,紧得发涩。 酒气在舌尖蔓延,已经带了苦涩,于是整颗心脏都在发苦,想要点甜的东西缓解一下。 陆妍当即从包里掏出一颗棒棒糖,递到他面前:“有有有,一直都给你准备着!” 温峋接过,喉结动了动,低着声音说了声“谢谢”。 随后几乎是急不可耐地剥开糖纸,慌张地放进嘴里。 甜橙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总算缓解了一点苦,那口沉积在他胸口的浊气好像散出去一点点。 许星看着他唇边的棒棒糖杆子,突然想起她第一次问他为什么要戒烟时,他失控的模样。 心口顿时抽疼起来,他那时候一定想起叔叔阿姨了,所以很厌恶自己吧? 他用烟麻痹自己,她还不懂事地问“为什么要戒烟”? 她真想回去扇自己两耳光。 ?? 第150章 简介章,最遗憾的事…… 聚餐到一半,梁教授和几位老地质学家有些扛不住了,先回屋休息。 剩下小辈们还在庭院喝酒,聊天,玩游戏。 许星舍不得温峋,便没有离开,和他们一起玩游戏。 是很无聊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 郁宁中招,他无所谓地笑了一下:“行吧,问吧。” 众人还在商量问题,一道嬉笑的声音插进来:“我想问,如果真在这儿架好了桥,是不是会有很多人过来?要是开车累了,会不会在我们这儿落个脚,住个宿?” 一次只能问一个问题,陆妍问了两个,不过并没有什么难度, 所以郁宁都回答了:“那是自然,架了桥能大大缩短两国之间的交通距离。我们和邻国也早就达成了协议,到时候人一多,你们这儿肯定能发展起来。说不定还能开旅馆赚钱。” 陆妍眨了眨眼,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笑得灿烂:“这样啊,谢谢你。” 温峋漆黑锐利的眸落在陆妍侧脸,眼底带着寒芒,薄唇微微抿起,像一头伺机而动的狼。 第二次许星中招了,她愣了一下。为了保险起见,她选了真心话。 大概是她年龄小,长得又乖,下午还哭得肝肠寸断,大家都不忍心欺负她,于是一名女前辈问:“来个简单的吧,许星你小半辈子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 确实是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问题,甚至在刻意放水,却把许星问住,端着饮料的手呆愣愣地举在半空中。 同时和她愣住的还有坐在对角线的温峋,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有点不敢听。 陆妍“啧”了一声,手肘支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许星,故意拖着声音:“你们这问题好无聊哦,怎么不问一下她有没有想当小三的心思呢?” 众人没想到陆妍会突然问这种问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话题中心的人却是微微一笑,灯光将她的皮肤衬出温暖透亮的色泽,巴掌大的脸,秀鼻高挺,淡粉色的唇微微弯起,乌黑的眼珠透着几分坚定。 她放下饮料,轻轻瞥了陆妍一眼,缓缓开口:“我17岁的时候喜欢过一个人。” 闻言,众人立马坐直了身体。这位变态到不行的勘探机器,是准备坦白情史啊! 所有人都没看到温峋握住杯子的指尖轻轻颤了一下。 许星没看他,自顾自地说:“我那时候不会说话,是个哑巴。他比我大很多,像哥哥一样照顾我,所以我不敢告诉他,只能偷偷喜欢他。我想在他生日那天向他表白,连礼物我都想好了。” 众人愣住,呆呆地看向她。 郁宁更是震惊,她的声音明明那么好听,以前却是个哑巴?这怎么可能? 许星没管他们,端起一旁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辛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刺激得她眼眶微微泛起水雾。 “那年我18,刚结束高考。有天凌晨他敲响了我家的门,带着我和外婆往山上走,我们刚上山,泥石流就来了。”她闭了闭眼,似乎在回忆当时的场景,回忆起他和她说得每一句话,看向她的每一个眼神。 再睁眼时,眼圈红了,嗓音哑了,带着哭腔,“他去救人,说让我等他,后来他再也没回来过。” 她不怎么会喝酒,却一仰头把杯子里的酒喝了个干净。 酒精辛辣,她呛得不住咳嗽,脸都红了。 郁宁轻轻给她拍着后背,众人没想到故事会这么一个走向,一时间沉默下来。 唯有温峋,将酒精一杯一杯地往嘴里送,烈酒入喉,灼伤肺腑,似乎要将他的喉咙也一起烧掉。 是他失信了,是他让她难过了。 温峋在心里小声地道歉。 对不起。 对不起啊宝贝,是我不好,让你难过了。 他仰头,又喝了一杯酒。 52度的白酒,如烧红的刀子一般,割伤他的喉咙。轮廓深刻的喉结上下起伏,挣扎着咽下一切隐伤。 桀骜不驯,随性痞坏的人剔除一身野骨,露出柔软内里,沉默着将自己灼伤。 灯光暖黄,他的发梢压住浅浅压住睫毛,他隐藏得很好,没人看见他眼底的湿意。 许星吸了吸鼻子,呼吸顺畅了些,继续说:“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就是……”她笑着,眼里却全是悲伤,“没能让他听见我的声音,没能说喜欢他,没能……”她停了一下,喉管滑动,似乎咽下一口经年的污血,“……找到他。” 温峋心尖狠狠抽痛,像无端被人凌迟。 其实他听见了她的声音,虽然那时候还不太好听,以至于他以为是幻觉。她也说了喜欢,在她偷亲他的那个午后。她也找到他了,就在今天下午。 他又灌了自己一杯酒。 陆妍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小声问:“你怎么了?” 男人侧脸轮廓硬朗,鼻梁高挺,眼睑垂着,遮住了瞳孔的颜色,粗长的睫毛在他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扯了一下唇角,嗤笑一声,被烈酒灼伤的嗓音低哑,颗粒感分明:“老子高兴,想喝酒,不行?” 陆妍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点不同寻常的表情,但最终失败。 只能笑着说:“也没说不行,你慢点喝,喝这么猛,胃会受不了的。” 温峋睨了她一眼,漆黑深长的眸带着浓浓地侵略性,无端让人战栗:“老子用得着你管?” 陆妍抿唇,眉心微微蹙起,和他对视。最后,温峋先别过眼,继续喝酒。 陆妍看向许星,心底疑虑翻滚。 饭桌上一时没人说话,许星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对不起啊,打扰大家的性质了,你们继续完,我先上去休息了。” 说完,她逃一般离开的餐桌。 温峋瞥见她的背影,单薄,倔强,又委屈得不行。 好想抱抱她。 游戏是玩不下去了,大家相继回房间。许星和那名女前辈住一间。 夜里十二点,所有的大山都安静下来,楼下的人也早就散去。 女前辈刚在她身边躺下,和她说了晚安,她便听到楼下有人在说话。 女孩问:“你怎么还在这儿?不困吗?” 可能是刚喝过酒,他的声音懒洋洋的:“看星星。” 山里的天空和城市里不一样,十月初,天上全是细碎的星子。 陆妍“切”了一声,似乎对他的行为十分不解:“天天都看,有什么不一样的?” 男人哼笑一声,声线喑哑,语调含着淡淡的笑:“突然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个电影,女主角对男主角说,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是她,要是男主角想她了,她又不在身边,也可以抬头看星星,每一颗都是她。” 是他哄她时专用的柔软又温和的语调。 许星心尖一软,裹着薄毯无声流泪,眼泪大颗大颗滚下,枕头被洇湿。 知道她难过,他又在哄她,用只有他们才能懂的方式。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挺浪漫,什么电影啊?我也想去看看。” “忘了,好久以前看的片段,哪能记得住那么多?” 短暂的沉默后,陆妍小小的“啊”了一声,整个人都兴奋起来:“陆山,你是在拐弯抹角地说想我了吗?” 片刻后,响起男人颗粒分明,带着妥协的声音:“嗯,想你了。” 许星还流着泪,却突然笑出声。 这又涩又咸的眼泪,好像变甜了。 ?? 第151章 他叫温峋,我的温峋 第二天。 地质队的人早早起来,圈定了几个考察点,准备中午出门进行考察。 他们的本意是自己去就成,毕竟农忙时刻,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事。 但村长实在太热情,说什么都得安排两个人带着地质队的同志们上山,梁程推辞无果,只能接受。 不过有人带着他们也好,能少走不少弯路。 但村长说出带队的人时,许星和梁程都愣了一下。 村长说他和媳妇儿要下地干活,家里面就陆妍和陆山有时间,就让他们陪着地质队去。 温峋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双手抱臂靠在门上,脖颈微扬,露出凌厉的下颌线和轮廓深刻的喉结,眼皮微微垂着,要笑不笑地看着他们。 主要在看正在往包里装东西的许星。 她就穿了一件t恤,一件防晒衣,一条运动长裤,头发扎成马尾,从遮阳帽后面的空隙里露出来。遮阳帽帽檐很大,遮住了她漂亮的眼睛和一小半鼻子。她低着头,后颈刺突明显,好似要冲破皮肉。 棒棒糖在嘴里转了个圈,舌尖都是酸酸甜甜的味道,搭在手臂上的拇指和食指轻轻捻着。 他家傻姑娘,瘦了好多。 梁程正想交代许星一些注意事项,余光却瞥见靠在墙上的温峋,脸一下垮了。爱徒心切的他还是忍不住狠狠瞪了温峋一眼。 温峋像没看到似的。依旧一副吊儿郎当,又痞又坏的模样。 梁程重重哼了一声,一把拽过许星的胳膊,语气不善:“你过来。” 许星收东西收到一半,被人猛地一拽,小小惊呼了一声。 温峋吊儿郎当的神色收敛了一些,眸光炽烈,直起身体,不悦地看着用力拽许星的梁程。 脚尖已经挪出去一寸,又压抑着收回来。 远处。 梁程拉着许星到门口的大树下,远离整支小队,确保两人的话不会被别人听到。 他小声问:“你老实告诉我,那个叫陆山的是怎么回事?” 许星鹿眼明亮,斑驳的阳光跃进她眼里,将她的眼睛映得亮亮的,像撒了漫天的星星。 她轻轻一笑,又软又温柔,侧头偷偷看了远在屋檐下的温峋一眼,小小声地说:“老师,你看出来了?” 梁程被她明媚的笑容和略带俏皮的话问住,稍稍愣了一下。 在他的印象里,许星从第一天进入班级,到后来跟着他跋山涉水,从来都是沉默的,即便是笑,也总是蒙了一层阴翳,算不上真心,说话就是她正常的轻软语调,说不上俏皮。 她好像从进入大学的第一天就失去了笑容和俏皮这两样东西。 今天这一下,确实让他震惊了好一会儿。 半晌,他清了清嗓子,低着声音没好气道:“你老师我年纪是大了点,但这双眼睛还没瞎!你这四年画的是这臭小子吧?他现在是什么意思?和别人勾搭上了?对得起这四年你那百来张画吗?” 许星扑哧一声笑出来,连忙安抚已经在暴走边缘的老地质学家:“老师,他没有和别人勾搭上,也没有不记得我,他只是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不能和我过多接触。” “还有……”她又偷偷看他一眼,刚好迎上他看过来的目光,鹿眼弯起,“他不叫陆山,他叫温峋,我的温峋。” 她看见温峋神色稍愣,知道他读懂了她的话,于是收回视线:“昨天晚上他还说想我了,怎么会和别人勾搭。” 梁程:“???” 是他老了吗? 越发不懂小年轻们在玩什么游戏了。 许星说完,收敛了笑容,变得正色起来:“老师,我们这次勘探就只做勘探,其他的什么都别管,也什么都别问,和村子里的人尽量少接触,能不接触最好。这次有几个勘探点还挺远的,我们能住野外就住野外,尽量少在村子里。” 梁程眉头微微拧起,有些疑惑:“怎么了?” 许星摇摇头,神色稍显凝重:“不知道,但直觉告诉我这村子不安全。我们只是搞勘探的,没必要和他们交流过深。” 现在想来,这个村子哪哪都透露着不对劲。明明在这么偏僻的山里,住的房子,用的家具、电器却都不差,甚至有些是极好的。还有路,都是很平整的水泥路,都打到了自家门口。 更让人奇怪的是,从昨天到今天,她已经看到很多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村子里转悠了。按常理,在这么偏僻的村落,是不应该出现这么多年轻人的,因为他们需要出门打工,养家糊口。 种种迹象都说明这个村子很危险,而他们目前还安然无恙,或许是因为他们的身份让这些人有所忌惮。许星抿唇,她说了不会成为温峋的累赘,就不会让他们成为他的累赘。 梁程想了想,应下来:“行,我在群里说一下让大家都注意点。” 他们这边刚说完,陆妍也从陆超房间里出来,动作自然地挽上温峋的手臂:“小山,我好了!走吧。” 温峋垂眸看了陆妍挽住他的手,神色稍暗,牙齿轻轻用力,咬碎了棒棒糖,不咸不淡,自喉间“嗯”了一声。 因为勘探地点比较远,并且在山上,他们不得不开车前往。 勘探队有自己的越野车,温峋在前面开车,带着他们往目的地前进。 陆妍就在他的副驾驶,他侧头看了女孩一眼,闲聊似的问:“陆叔说什么了?” 陆妍撑着下巴看他,笑眯眯的,说出的话却让人后背发凉,无端蹿起一层白毛汗。 “我爸说,如果他们不听话,问东问西,跑这跑那,总做一些除勘探以外的事情,那就杀了好了。杀完了把人往河里一扔,往下几百公里渺无人烟的,谁知道他们能漂到哪儿去?” 温峋睫毛轻颤,正午的阳光落尽他漆黑的瞳里,透出无机质的冰冷。 嘴角轻轻一扯,透出几分邪气,哼笑一声:“好。我会亲自动手。” 陆妍似乎很满意他的表情和答案,收回目光靠回椅背上,低头拨弄自己的指甲,言语间透出几分变态的兴奋。 “那个叫许星长得还不错,她就不用死了,有大把的客户会抢着要她。还有那个叫郁宁的,脸是脸,腰是腰,腿是腿,也算是鸭子里的抢手货。” 温峋轻轻“嗯”了一声,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收紧,凸起的指节泛着青白,眼底都是愤怒的冷意。 陆妍没注意他,继续自顾自地说道:“还好上一批已经送出去了,该带的东西也带出去了,要不然被这群傻逼看到可就有大麻烦了。不过一个月后有一批玩具要进来,暂时存进仓库,也不知道这帮傻逼什么时候走,打扰老子做生意。” 温峋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嗓音沉静冰冷:“他们搞勘探的在野外一住就是几个月,恐怕没那么快离开。只要别被他们发现就行,要实在被发现了,”他轻轻笑起来,说不出的阴寒,“搞勘探的嘛,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坠个崖,吃坏点东西都是常事。” 陆妍闻言,停下抠指甲的动作,突然笑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疯癫,似乎停不下来。 好一会儿她终于止住笑意,侧头看着温峋:“小山,我无比庆幸当初把你捡回来了,你真的总是给我惊喜。” 第一次见面,她就觉得这个男人虽然帅到极致,但也难掩凶相,做起事来,一定是个说说一不二,干净利落的主。所以她把他带回去了。 温峋笑笑没说话。 陆妍不知道,被她天天盯着的温峋,还会给她一个更大的惊喜。 ? 第152章 她的成长,让他心疼难忍 勘探队第一次考察的地方是一处悬崖。 崖壁很光滑,偶尔长出两棵歪脖子树,在正午太阳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光。悬崖底下就是深渊,湍急的河水从中间穿过,带起泥沙和小石块。 分析岩石构成,对选中的岩壁进行质量勘测,判断岩石走向和风化程度便是勘探队的工作,也是许星的工作。 二十来人全都出动,从车上把安全设备拿出来,在悬崖边上依托大树和石块组装好,绑上安全绳,将几根长长的绳子扔下去。 温峋见他们这架势是准备顺着岩壁下去,不禁拧了拧眉。 视线一转,看见许星戴着头盔,正往腿上,手上套护腕,护膝,她脚边还放着安全护具,不禁心下一紧,蓦地站直了身体。 这死丫头,她是疯了吗?这么危险的地方她要下去? 似乎是应了他心中所想,许星套上安全工具,把锁扣系在垂到山崖下的一条绳子上,就往悬崖边走。 温峋脸色陡变,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漆黑的眸紧紧锁住她。 站在悬崖边上的许星似有所感,抬眸往他这边瞧了一眼。 见他焦急紧张的神色,心尖微微一软,她的温峋哥哥呀吗,总是怕这怕那的。但这只是正常勘探而已,她这几年都是这么过的,哪有那么多危险。 余光里,陆妍正在一旁打电话,她背着身,看不见他们,于是她给了温峋一个安抚的笑。 那笑容温和柔软,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鹿眼笑意盈盈,她张了张嘴:“别担心,我没事的。” 没有声音,但他能看懂。 然而,看懂了也并没有什么卵用,他一颗心都揪在了一起。 许星和另外几名工作人员都选好了岩石区域,拉着绳子,慢慢往下滑,直到温峋再也看不见她。 陆妍打完电话,回头一看,瞬间消失几人。地面上只几名拿着地质锤和小铲铲四处敲敲打打的老干部了。 她一愣,走到温峋身边:“人呢?下去了?” 男人姿态放松,斜斜靠在树上,下巴轻点:“嗯。” 他的脚踩在地面绷紧的登山专用尼龙绳上,刚好是许星系着的那一根。 陆妍“哦”了一声,扫视一圈没看见许星,有些小小的惊讶:“那个叫许星的呢?瘦瘦弱弱的,也下去了?” 温峋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 陆妍转头,认真看了他一眼,似乎很满意他的态度,她笑着碰了碰他的肩膀:“第一次看地质队工作,去看看?” 似乎是嫌阳光太刺眼,男人眼眸微眯,喉结轻轻滚动几下,依旧没什么情绪:“随便。” 随便到好像那群人下一秒就死,也和他没什么关系。 陆妍心情大好,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走吧走吧,我感兴趣,我想去看。” 山谷里,除了汹涌湍急的流水声,就是“叮叮当当”敲打岩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敲得温峋心惊胆战。 等到了悬崖边上,看见许星如一片单薄的树叶在崖边飘着,他整个人都开始焦躁起来。恨不得拉住她的安全绳,把她直接拉上来。 山谷里的风有点大,把许星的马尾吹得四处飘荡。将她的防晒服吹得鼓胀,如果不是她用脚撑在岩石上,他怀疑她会和她的头发一样,被风轻轻一吹,就在崖壁上无依无靠的飘荡。 而她好似无所察觉,轻轻敲了一块石头放进随身带着的包里。又拿出本子,用牙齿咬住笔帽,扯开,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心脏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温峋咬紧了后槽牙,额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她什么时候已经成长得这样坚韧挺拔了? 四年前被他凶一凶都会哭的女孩,竟然已经可以无所畏惧地飘荡在悬崖边,心无旁骛地做着学术勘探了。 她不怕自己会掉下去,也不怕疾风会把她拍在崖壁上,眼神坚定,认真谨慎。 她成长得这样快,令他刮目相看,可他宁愿她还是四年前那个被欺负了会哭,被凶了会朝他撒娇的小姑娘。 她其实不必长得这样快,让他措手不及,心疼难忍。 陆妍也有些惊叹,她确实没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许星居然也能做这么危险的工作。 她侧过头,看向还在地面上的梁程,他蹲在地上,也在记录一些数据。 “梁教授,看不出来,你们这行还挺辛苦啊?” 阳光有些大,梁程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汗水,他刚在本子上写完一串数据,听到陆妍的问话,笑了一下。 “做地质哪有不辛苦的,不过能为国家勘探矿源,架梁搭桥也算是累得值。”他顿了一下,看了眼挂在悬崖边认真做笔记的女孩,颇有些自豪的说,“看到那姑娘没,那才是真的不怕苦不怕累,今年刚升上研究生,已经跟着我做了三年的勘探了。” “勘探这么累的活儿,从来没抱怨过一句。有一次没站稳从山坡上滚下去,又被树枝刮,又被石头碰的,都轻微脑震荡了,硬是没喊一句疼,流一滴泪。” 梁程感一句,“天生搞地质的料。” 说的人无心,听的人却有意。 温峋紧抿着唇,身体紧绷,喉间酸涩,他不在的这几年,这小混蛋到底做了些什么?!不是说要学美术,当画家的吗?学什么狗屁的地质?!这么多搞地质的差她一个了?! 他在这边被折磨得一颗心的都又酸又涩,悬崖底下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是许星的声音,有些惊惶。 温峋已经顾不得伪装,猛地趴到悬崖边上,目眦欲裂看着底下的人,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了?”他低沉的嗓音透着急切,惶惶不安。 莫名的,他好像懂了当年许星看着他消失的心情。是不是也是这样惊惧交加,又无能为力? 好在询问的不止他一个人,梁教授也急急趴过去,把脑袋伸到悬崖边上:“星星,你没事吧?是不是伤着了?” 和许星一样垂在悬崖百年的同事们也纷纷看向她。 许星不敢看温峋,因为陆妍也在看她,于是冲着梁程笑了笑:“老师,我没事。” 她的嗓音软软的,一点都不像被惊吓的样子,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有鸟儿在悬崖上的洞里筑巢,可能是被吵到了,从洞里飞了出来。”她探头朝里面看了看,笑得温软,“里面还有几只刚出生的小鸟,很可爱。” 梁程大大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你在底下注意安全,撑不住了就上来。” 许星乖乖应下。 不过梁程觉得他说了也算白说,因为他这倔强徒弟不会乖乖听话上来的。 日光渐渐移位,太阳已经移到西边,许星在石壁上的影子转了个方向。 等到天边红霞遍布的时候,许星等人终于从悬崖边上来。 刚上来。就有同事递给她一瓶水,许星接过,咕噜咕噜灌了大半瓶。 温峋就在不远处,稍稍抬眸便能看见她因吞咽滑动的喉咙,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到下巴,在下巴处结成晶莹的水滴,最后受重力吸引,滴落。 霞光在她身后,给她镀上一层暖暖的光,她剔透的眼睛都成了暖橘色。 温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陆妍也多看了他几眼,眼底有几分嗜血的疯狂。 她走到温峋边上,踮起脚,和他私密耳语:“陆山,我救了你,你就是我的。你要是敢多看其他人一眼,我就把她杀了摆到你面前,让你看个够。” ? 第153章 他好像有那个当爹的瘾 温峋侧头,眸光下垂,漆黑的瞳孔里映着陆妍笑眯眯的脸。 他轻轻扯动唇角。嗓音低沉,带着威胁:“你威胁我?” 陆妍眼睛弯起,好似一个天真幼稚的小孩:“不是威胁,只是善意的提醒。” 许星还在往嘴里灌水,她摘了头盔,额前的碎发黏在她汗湿的额头上。 被夕阳映得暖黄的眸子状似无意地看向温峋和陆妍。 她长睫轻轻颤动,紧紧盯着陆妍的侧脸,脑子里想的却是:啊,果然好讨厌,什么时候才能把她按在地上打一顿啊? 郁宁从包里掏出一包湿巾递给许星,笑得温和:“学妹,擦一擦吧,会舒服一点。” 许星咽下嘴里的水,拧紧瓶盖,接过郁宁手里的湿巾,笑得软软的:“谢谢学长。”她用湿巾擦拭着额角,脖颈的汗,顺带问了一句,“学长,你包里怎么什么东西都有啊?我一个女孩子都没你精细。” 郁宁喝了一口水,看着对面的山壁,笑起来:“我朋友给我的,他这人爱操心,每次我出门都爱往我包里塞一堆东西。搞得我像逃荒一样。” 说完,他没忍住笑起来,语气是抱怨的,笑容却是幸福的。 许星擦汗的动作顿了一下,她侧头看了眼郁宁,余光往旁边一滑,落到温峋硬朗的侧脸上,不过一秒便收回。 “我男朋友也是,”她唇角弯起,有幸福在眼底漾开,“他好像有那个当爹的瘾,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的,搞得我好像不会照顾自己一样。” 郁宁愣了一下,垂眸和许星对视,有些疑惑:“你不是说,还没找到他吗?” 许星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腰腿,一点都不难过地说:“对啊,四年前我们分开之前,他就是这样照顾我的。” 郁宁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以为自己提到了她的伤心事,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没事,”许星弯唇一笑,“我很快就能找到他了。”不过是近在咫尺的距离。 中午,一大群人乌泱泱的来,这会儿太阳快下山了,一群人又乌泱泱地回去。 回去之后,梁程去找了陆超,说明了他们大概还会在村里停留大半个月的时间,将附近几个考察点考察完成之后,会去远一点的地方,不方便来回,所以要住野外。 村长满脸可惜,说什么都想让他们留在这边,但梁程记着许星早上说过的话,一再坚持。 村长本就是佯装挽留,这会儿听到他们会离开,自然高兴,推辞两句便也答应了。 但还是让陆妍和温峋盯着他们。 两人又盯了几天,确定他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搞地质之后,放松警惕,换了人盯。 又过了一个星期,地质队正在考察这片圈定的倒数第二个山壁。 十月中下旬,天气开始反复无常。他们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大晴天,下午的时候,天就阴了下来,烈风如刀,再加上狭管效应,许星好几次被拍在崖壁上。 最后一次拍过去时,撞到了她的脚踝,脚腕处顿时传来钻心的疼痛。 天空阴沉沉的,看起来像要下雨。 梁程让大家都上来,准备回程。 山路陡峭,如果不趁下雨之前赶回去,那他们可能要在山顶淋一晚上的雨了。 但计划远比上变化,许星等人刚爬上来,天上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滴如同小孩子玩耍时用的弹珠,噼里啪啦砸下来,砸得人手臂生疼。 今天来盯梢的是那天的油腻男小龙,还有一个染着一头红发,打着耳钉,戴着银质项链,穿着破洞牛仔的陆风。 两人对视一眼,陆风上前催促:“梁教授,再不走等山路湿润了,车子容易打滑,到时候就走不了了。” 这场雨来得太突然,梁成也被打得措手不及,正和大家一起收拾工具。 雨声太大,他只能扯着嗓子回:“这就来!” 两人上前,帮着他们一起收拾。 许星脚踝被撞到,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但她忍着疼,没吭声。 快速将身上的安全绳解下,一圈一圈收起来。 为了方便工作,她依旧穿着t恤和防晒衣,此刻被雨水一浇,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将她纤细的腰,纤薄的背,还有姣好的胸型印得一览无余。 因为穿着白t,被水淋湿后,衬出里面鹅黄色的内衣。 小龙无意间瞥了一眼,顿时呼吸一窒,满脑子黄色废料。 他用手肘戳了戳一旁的陆风,示意他往许星那边看。 陆风跟着看过去,眼底划过一丝玩味,低声道:“第一天来我就知道她是个尤物!要不是不能动,她还能在这儿?” 小龙非常赞同的点点头:“真是可惜了。” 嘴里说着可惜了,却在许星过去放绳索时,状似无意地碰了一下她的胸。 许星不悦地拧眉,转头看他。 她记得这个人,第一天就对她说流氓话。 小龙见她看过来,还装作一脸无辜:“怎么了?不是要快点收东西离开吗?” 许星没说话,依旧紧盯着他,别人说是不小心的,她有可能信,但面前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张小龙……”许星叫他,即便是生气,她的声音也温温柔柔的,好像天生不会动怒,“有些事情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你要是再敢碰我一下,我会打断你的骨头。” 大概是她长得太漂亮,太温柔,说打人的话也软软的,没有一点威慑力,所以张小龙在愣了一瞬之后,哈哈大笑起来。 他打量着许星,声音透着恶心的黏腻:“来呀,妹妹,让哥哥看看你会怎么打断我的骨头?” 言语间满满的挑衅,丝毫不将她放进眼里。 然而,话说完还没五分钟,山顶突然响起杀猪般的惨叫声。 许星站在陡坡边上,手里拿着测量工具,正要往回赶,却没想到一转身就遇到一堵人墙。 张小龙笑得一脸淫邪,垂眸看着她:“许星同学,我来帮你啊。” 说着就朝许星伸出手,目标明确地指向她的胸部。 许星面色一冷,在他碰到自己之前丢了手里的测量工具,转而一把抓住张小龙的手腕,用了十二分的力,往左狠狠一拧,清脆的咔嚓声响在耳际。 同时响起的还有张小龙的凄厉的惨叫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许星拧着张小龙的手,在雨幕中和大家对视。 她笑了一下,高声道:“没什么大事,我教训一下咸猪手。” 还是那样柔软的声音,清纯的外表,手下的动作却一点不放松。 张小龙疼得嗷嗷直叫。 陆风一下就明白了,狠狠瞪着张小龙那不成器的玩意儿,骂道:“你他妈脑子灌精了!想被困死在山上是不是?!” 地质队里的前辈们都宝贝许星这棵好苗苗,一听张小龙咸猪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二十来人就要围上去教训他,张小龙意识到现在事态不对,立马道歉:“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张小龙滚在地上,许星微微俯身,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声音也轻轻柔柔的:“你最好说到做到。” 她松了手,去捡地上的测量工具,随后起身,往车旁走。 张小龙这辈子没有受过这种屈辱,眼底都是翻腾的怒意,他看了一眼面前陡峭的山坡,恶狠狠笑起来。 他转头看了一眼,见四下没人注意,突然伸腿绊了许星一下。 许星一惊,身体猛地后仰,什么都没来得及抓住就顺着陡坡滚了下去。 惨叫声自陡坡下响起。 ?? 第154章 小俩口终于单独相见了! 众人慌忙围过去,叫名字的叫名字,动手的动手。 大雨底下全是喧嚣声。 陆风狠狠扇了张小龙一巴掌,咆哮着:“你他妈有病是不是?!” 怒骂声响起一片,郁宁把原本已经收回车上的绳子拿了出来,绑在树上,准备下去找许星。 梁程心急如焚,急切地叫着许星的名字。 不多时,陡坡底下传来微弱的回应。 “老师,我没事!这下面有个山洞,我滚到山洞里来了!我脚崴了,走不动,你们先回去!等雨停了,让身手好的人来接我!” 一群人商量了一阵,都想下去把她拉起来。 但陆风阻止了他们:“梁教授,再不回去,我们谁都走不了,你是想让大家困死在山上吗?” 因为他们现在还住在村里,带上山的东西并不多,没有御寒衣物,更没有帐篷。没有可以过夜的食物和水。 梁程犹豫了许久,最终决定先让队员们回去,他自己下去把许星带上来,他们俩走路回去。 这一决定遭到反对,队里比他年轻的多的是,都说自己留下来接许星。 争来争去没个结果,山路边却传来引擎声。 雨幕里,温峋骑着辆二手摩托,将油门拧到最大,冲上山顶。 车子刚停稳,他就沉着脸,没好气道:“下大雨了没看见?都他妈愣着在山顶过夜吗?” 陆风见他过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马上前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温峋才听到一半,脸色已经比乌黑的天还要沉。本就硬朗的轮廓此刻更显锋利,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小臂上的青筋都已经暴起。 黑沉的眸子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里面透着摄人心魄的冷。 陆风刚说完,他便跨下车,大步朝张小龙走去。 张小龙这会儿已经抖成了一个筛子,一张火星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害怕”两个大字。 “陆哥,陆哥……我错了!啊——!” 温峋根本没给他认错的机会,铁爪抓住他的肩膀,膝盖用力往上一顶,顶在张小龙小腹处。 张小龙顿时疼得叫都叫不出来,只能捂着肚子跪在地上。 男人抓住他的领子,浑身都是骇人的戾气,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泛着森冷的杀意。 他绷着声音:“第一天我怎么和你说的?” 张小龙回答不出来,温峋又给他小腹狠狠来了一下,他连跪都跪不住,直接歪倒在地。 温峋蹲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右眼皮上的小痣轻轻跳动,闪着寒芒。 “知道一周后是什么日子吗?你他妈敢在这个时候给我出岔子?!”他的声音阴寒如鬼,令人心惊,“张小龙,你让我不得不怀疑,前几次都是你搞的鬼!知道上一个搞鬼的人去哪儿了吗?” 张小龙刚才还只是害怕,现在已经彻底恐惧,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敢让他疯了似的求饶。 “陆哥陆哥,我错了!我错了!不是我……真不是我!”他已经惊恐的哭起来,“我只是见色起意,其他的我什么都没做,我不敢的,陆哥!” 这两年,他们是生意露陆续被警方查获,抓了好多联络人,甚至顺藤摸瓜找到了他们的外围客户。 他们不得不比以往更加谨慎,而那些所谓的被揪出来的叛徒,全都被温峋折磨至死。 他见过这个男人的手段,怕到了骨子里。 温峋冷笑一声,压低身子。在他耳边低声道:“这话,你留着回去和陆叔说。” 张小龙脸上的血色瞬间退了个干净,全身都开始发抖。 温峋松开他的衣领,将他丢在地上,随后朝陆风伸手。 他明明没有说话,陆风却已经熟练地递上一把匕首,两人之间好像已经合作过了无数次。 温峋接过匕首,看也不看,狠狠扎在张小龙的右手掌心。 “啊啊啊啊——!!!” 凄厉的叫声响彻整个山头,殷红的血液自他掌心流出,又被雨水稀释,藏进他身下的泥土里。 暴雨一下,土腥味散发出来,加上淡淡的血腥味,空气着实有些恶心。 勘探队的人被眼前这一幕惊到,脸上血色褪去一半,看向温峋的眼神惊恐无比,好像他下一秒就能跑过来,将他们扎个对穿。 梁程狠狠咽了口唾沫,心想,他徒弟看上的都是什么恐怖分子?! 温峋刚站起身,梁程就护着大家退了半步,警惕地看着他。 男人懒懒瞭起单薄的眼皮,右眼皮上的小痣跟着微微颤动,漆黑幽冷的眸扫过来,众人不禁小小打了个颤。 他却无所谓的扯了扯嘴角,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嗓音低沉:“各位,对不住,是我们村里的人出了问题。我这一刀算是给你们出了气,人我也会亲自下去找,保证全须全尾给你们带回去。你看这雨也这么大,各位先下山休息怎么样?” 怎么样?还能怎么样? 面对这种一言不合扎刀子的人,他们除了乖乖听话还能怎么样?! 看着这些研究员们都上了车,温峋眸光一暗,揽住陆风的肩膀,小声交代:“把人带回去,交给陆叔,刚才发生了什么,你就说什么,一五一十,不要有任何隐瞒。” 陆风点点头:“陆哥,那你……” 温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一会儿会带着她回去,这种关键时刻,不能出问题,知道吗?” “我知道了,陆哥,你注意安全。” 目送一群人驾车离开,温峋脸色一变,立马顺着绑好绳子往下滑,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恨不得就这么滚下去。 雨声太大,许星在山洞里不太能听明白上面的声音,但她听见了张小龙的惨叫声。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叫得山谷都有回响了。 不过,活该! 之后她听见了引擎声,应该是梁程他们离开了,她放下心来,终于有时间察看自己的脚踝。 运动裤被撩起,她纤细的脚腕已经肿了一个大包,上面青红交替,毛细血管破裂,还有些擦伤,此刻冒着血珠,看起来很是狰狞。 她轻轻嘶了一声,也不知道救她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来。 正想着,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像是鞋底摩擦草地的声音,许星一怔,顿时紧张起来。 她不知道来的人是救她的,还是害她的。 如果是害她的,那她应该有八成的几率将是对方弄成残废。 山洞口垂下来一条拇指粗的尼龙绳。 她浑身紧绷,睁大了眼睛盯着洞口。 下一秒,在洞口那下小小的平台上,跃下一个熟悉的身影。 许星蓦地怔住,呆呆地看着他,眼圈已经迅速红了。 温峋几乎没有停留地进入山洞,不等许星反应,已经一把将她抱住。 他力气很大,将她用力抱在怀里,一双铁臂紧紧箍着她细瘦的腰背。 下巴垫在她肩膀上,嗓音微哑:“星星,对不起,我来晚了。” ?? 第155章 你不在的这四年,我好好长大了 他抱得那么紧,好像她下一秒就能消失不见。 喉结剧烈滚动着,缓解喉间的酸涩,言语间带了点鼻音:“对不起,哥哥食言了,没能回去找你。” “对不起,让你看见那么惨烈的场景。对不起,没能陪你长大。对不起,让我们星星难过了。对不起,对不起……” 他有很多很多对不起要说,每说出一个他的声音就哑一分,最后带上不甚明显的哭腔。 许星的腰被他勒得发疼,下巴靠在他肩上,听着他一遍一遍说对不起,眼泪大滴大滴落下,心口细细密密疼起来。 她伸出手臂紧紧抱着温峋的脖颈,终于在他肩上放声哭出来。 “温峋……温峋……” “嗯?”温峋嗓音发颤,轻轻回她,“别害怕,峋哥在呢。” “哇呜呜呜……温峋,你混蛋……你个骗子,呜呜……你骗我……你说了让我等你,你会回来的,你骗我……” 她像被抢了糖的小孩,哭得声嘶力竭,肝肠寸断。 哭得温峋心尖抽疼,呼吸不畅。 “嗯,我是混蛋,”他毫不犹豫认错,“是我没做到承诺你的事情,对不起啊。” 从见到他到现在,已经过去大半个月,这大半个月的每一天对她而言都是煎熬。 她从第一天就想用力抱紧他,到今天才终于有这个机会,她哭得嗓子都哑了,才把情绪安抚下去。 在他肩上打着哭嗝,小声说:“温峋,我好想你。” 温峋长长舒了一口气,艰涩回应:“嗯,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许星反驳他,“你不知道,我画画的时候想你,发呆的时候想你,走在路上想你,吃饭的时候也想你。看到月亮想你,看到你送我的生日礼物也想你。你明明都不在我身边了,可我身边全是你。” 许星把头埋在他肩上,声音闷闷的:“都说了让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你偏不听,你怎么这么坏啊,温峋?” 她的声音本就软,伴着浓重的哭腔,委屈极了。 他松开环着她单薄后背的手,轻轻抚上她的后脑。柔软的发丝充盈掌心,他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我不对你好,我能对谁好,嗯?” 许星怔了一下,笑出声来,好像是啊,他不对她好,能对谁好? 她松开他的脖颈,从他怀里出来。 她刚掉进山洞里的时候被摔了一下,缓过来之后找了个石墩墩坐着,温峋就单脚跪在她面前。 她捧着男人轮廓分明的脸,看见他烧红的眼眶和脸颊上两行清泪。 眼前一阵朦胧,又滚下两滴水珠,她瘪着嘴,笑起来:“头发,长长了,比以前白了点。” 温峋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去擦她脸颊的泪,心疼地看着她:“我不在,是不是没好好吃饭?都瘦了。” “没有,我都好好吃了的,”许星摇头,眨了眨眼,用力挤出里面的水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肉肉它总是长不回来。” “没事,以后会长回来的。”温峋软着声音哄她,嗓音轻颤,“我们星星长高了。” 许星点头:“嗯,长了3厘米,都168了。” “真厉害。” “我在学校每天都起来跑步的,跑完五公里还练军体拳,大一老师不让我跟组,我就去报了个拳击班,教练说我打拳好凶。”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说,“然后燕城有个拳击赛,传单都发到学校来了,我就去参加了。我拿了小组赛第四名,他们都好震惊地看着我。” 温峋胸口一阵一阵地拧着疼,他那么乖的姑娘,本来应该好好上学的,去参加个屁的拳击比赛。打拳那么疼,要是伤到了怎么办? 他的嗓子彻底哑了,湿润的眼看着她:“不许打了。” 许星连连点头:“嗯,不打了。”你回来了,我就不打了。 “阿婆呢?”他这辈子最关心的人,除了许星外,就是杨萍萍了。 “我带着外婆回燕城了,回了我们的家。外婆闲不住,又开了一个水果店,就在小区附近,生意可好了。” 温峋脸色稍变,露出几分担忧,许星知道他要说什么,在他还没问之前回答了。 “大一的时候许志舒来找过我,柳荷也出狱了。可是程淮哥家的保镖特别厉害,他们刚出现就被赶走了。后来我天天在在外面跑,他们也找不到我。” 温峋轻轻“嗯”了一声,算是放心了:“那就好。”他又问,“画画呢?不是说好要当画家的吗?怎么突然学地质了?” “我学地质也没耽误我画画,我来之前还开了画展。卖了好多版画,最贵的一张卖到5万,总共就印刷了一百张,他们都抢不到。” 他笑起来:“这么厉害?” 许星点头:“嗯,我就是很厉害啊。你走之后,我跟着救援队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你。但我找到了赵婶,我觉得我也一定会找到你,所以我学了地质。” 她笑得梨花带雨,认真看着他:“你看,我这不是找到你了吗?” 温峋没忍住,滚烫的眼泪挣脱束缚,从他眼眶奔涌而出。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喉咙被灼烧的感觉会这样痛:“怎么越长大越傻了?要是找不到……怎么办?” 许星压低身子,一下抵住他的额头,滚烫的泪珠砸到温峋脸上:“那我就继续找,总有一天我会找到的。” 她在他额头轻轻蹭着,呜呜咽咽开口:“温峋,你不在的这四年,我好好长大了。可是我好想你,每天每天都想你……” 他握住她的脖颈,轻笑一声:“我也想你……和阿婆,很想,很想。” 许星没逼他,也没追问,只小声回答:“我知道,我听到了。” 她又说:“我能说话了,四年前你消失的那个下午,我就可以说话了,你都没有听见我的声音。” 这是她最遗憾的事,他全心全意照顾了她一年,却连她的声音都没听到就离开了。 “现在听到了,”他的眼睑垂着,视线所及是她挺翘的鼻尖和粉软的唇瓣:“我们星星的声音,是哥哥听过最好听的。” 他四年前被洪水淹没的那一刻就听到了,只是远没有现在好听。 许星扑哧一声笑出来,又蹭了蹭他的额头。 湿润的鼻息交织在一处,按住她脖颈的手加了些力道。情绪使然,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山间起了风,自洞口吹进来,两人身上都湿透了,被风一吹,冷不丁打了个颤。 那些旖旎的情愫被风吹撒,温峋心中警铃大作,终于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 他着急忙慌松开许星,用力抹了把脸,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清了清嗓子,说:“让我看看哪儿伤着了?” 她身上被磕磕碰碰的地方很多,但最疼最严重的还是脚踝。 她动了动,把裤腿往上提了一下,露出已经肿成个大馒头的脚踝,小声抽着气:“刚才在岩壁上碰了几下,摔下来的时候又被崴了,好疼,完全走不了路。” 温峋看着她青紫的脚踝,眉心狠狠皱起,他把她的脚都放在自己腿上,用手轻轻碰了碰,许星便猛地缩了一下。 纵然心疼得要命,他还是握紧了她的小腿:“乖,忍一下,哥哥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许星点了点头,温峋指尖稍稍用力,按进她红肿的脚踝里。 “啊——” 许星疼得骤然弯下腰,用力抓紧了他的衣服领口,整个人也栽在他肩膀上。 温峋摸到骨头之后立马松手,搂住她的肩膀轻声哄:“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只是被崴到了,回去抹点红花油,休息几天就能消肿。” 许星吸着气点了点头,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刚好看进他t恤领口里。 随后,她整个人僵在原地,没了动作。 ?? 第156章 你那时候是不是很疼? 在衣领掩盖下,在平日里看不到的地方,他锁骨靠近肩膀的地方,有一条长长的,狰狞的伤疤。 那疤实在太丑陋,从他锁骨一路延伸到胸口,缝了针,像条蜈蚣一样趴在上面。 许星呼吸骤然停滞,眼睛死死盯着那条疤。 她松了揪住他衣服的手指,指尖带着轻微的颤,隔着衣服轻轻抚在上面。 温峋一颗心全在她身上,也没注意她碰到了哪儿,只是有些心疼地哄着她:“乖,再忍一下,回去用热水敷一敷,抹上红花油,过两天就不疼了。” 话音刚落,听到靠在他肩上小姑娘哽咽的声音:“你那时候是不是很疼?” 温峋稍稍凝滞,没反应过来。 直到感受到有轻柔的触感放到他胸前的伤口上:“这里,那么大一条疤,是不是流了很多血?” 她的鼻音很重,死死咬着牙,想忍住哭腔,却怎么都忍不住。 喉结上下滑动,温峋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她的背。话语轻松:“不疼,当时肾上腺素飙升,哪儿还管疼不疼的,后来昏迷,就更感觉不到疼了。等我醒来的时候,伤口早就结疤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许星却像被人挖了心似的,疼得浑身都在发抖。 如果真有他说得那么轻松,他又怎么可能会昏迷那么久? 温峋轻轻叹了口气,连忙把人抱着哄:“我一个大男人,哪能因为这点伤就疼的?这都是小伤,当年还在部队,严重的时候差点连命都丢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他蹲在她面前,腰背挺直,轻轻拍着小姑娘的背,“乖,天快黑了,哥哥先带你回去好不好?”他轻笑一声,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再不回去,你的梁教授就该以为我把你抛尸荒野了。” 许星:“……” 温峋背着她从山洞里出来,顺着绳子一路往上爬,天上大雨还在落下,噼里啪啦的砸在两人身上。 “早知道就带把伞上来了,是不是很冷?” 许星趴在他背上,双手抱住他的脖颈,修长的双腿夹住他的腰,胸膛被他暖烘烘的后背暖着,一点都不觉得冷。 她摇了摇头:“不冷。”刚说完,又问,“你怎么突然跑上山了?” 温峋拉着绳子,又往上爬了一步。他脚下的泥土全被雨水浸透,滑腻腻的,一不小心就会踩滑。 他背着许星,爬得小心翼翼,微微喘着气:“过来查岗的。” 因为第一天的事,他不放心张小龙,所以找了个借口,说服陆超,上来查岗。没想到还真出事了,也感谢那个蠢蛋,给他送了一个绝佳的内鬼。 “查岗?”许星稍作思考,小声问他,“温峋,这个村子到底是做什么的?” 还剩最后几步,温峋抓住绳子,稍稍用力便爬了上去。站稳之后,托住许星两条腿,将她往上颠了颠,调整位置。 “人口贩卖,器官买卖,走私枪械,偶尔会作为违禁药物中转站。”他背着许星在雨里深一步浅一步地走着,好像完全忘了他骑了摩托车过来。 “这只是一处,根据我这几年的打探,这样的中转站在边境线上,不少于五处,境外的更是不知道有多少。每一个中转点责任分明,类别分明,另一处才是真正的药物中转站。” 他这些年费了不少力气打入内部,用枭狼特殊的加密方式联系上了大队长,一直和他保持单线联系,也传出去不少重要消息。 队长给他的权利便是危急时刻,可以相应地牺牲一些人,所以他拉了不少垫背的。 这三年,枭狼联合边境线的战士截获了不少重要交易,抓了不少走私分子,解救了大部分人质,顺藤摸瓜地端了他们好几个外围客户。 而他为了继续取得信任,对于某些小型的交易,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慢慢地将这只盘踞在边境线上,和好几个国家保持亲密接触的恶魔基本摸清楚了。外国的那几个大型窝点,也渐渐暴露在z府眼中,就等着就和中方这边联系,将恐怖分子一网打尽。 打蛇打七寸,边境线上的这种,铲了一只还有一只,得抓住它真正的犯罪中心,从根源解决。 许星听得心惊胆战,尽管他说得不多,但她也能想象得到他面临的情况有多危急,不小心踏错一步就可能会丧命。 她心下一惊,更用力地抱紧了他。 察觉到她的紧张情绪,男人脚步顿了一下,侧过头看她,笑着问:“怎么了?” 许星靠在他肩头,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那你今天单独来找我不是很危险?”她突然起到什么似的,着急忙慌问,“陆妍是不是在盯着你?” “嗯,她确实在盯着我。不过我今天来找你,是合理合规的监督,不会有危险。”他无奈地笑了一声,“我们星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许星想了想,回:“她确实喜欢你,不过,她看你的眼神满是怀疑和打量,尤其是我出现之后,我明显感觉到她对我敌意很重,对你的怀疑也比第一天更重。” 她看着男人轮廓硬朗的侧脸,突然想起一件事,几乎是瞬间脱口而出:“你是怎么打入他们内部的?” 温峋脚步顿住,在原地停留了两秒之后,才继续往前。 但没有立马回答她的问题,顾左言他:“这天快黑了,下山还有一段路要走,得快一点,不然你该感冒了。” 这么生硬的转移话题,许星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其中必定充满了危险。 湿漉漉的鹿眼落在他湿透的头发,衣服和肩上,她靠在他耳边,音调软软的:“温峋,四年前江都的那个雪夜,你背着我路过大学门口,我在你耳边说了好几句话,你问我瞎嘀咕什么,我现在可以……” “四年前,我被泥石流带到下游的浅滩上……” 温峋闭了闭眼,认输般毫不犹豫打断许星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太清楚那是什么,也太清楚他没有胆量,没有能力握住,于是选择了逃避,选择了他能说出口的那一个。 ???? () 第157章 他对她并非没有感觉 许星被他粗暴地打断,乖乖闭了嘴巴,心底升起一阵小小的落寞。 如果四年前分开的那一天,他没有用那么炽烈的眼神看着她,她或许只当自己是多想了,也只认为他还将她当妹妹。 但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那个眼神在她脑子里不知道自动播放了多少遍。 即便一开始她不懂,不明白,但日日去想,日日去念,她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对她并非没有感觉,更不单纯地只是将她当妹妹。 可她知道现在不是好时机,他也不能分心,所以她什么都没有说。 总有一天他们之间是要坦白的,就像她说的,不准他跑,不准他躲,要在他的名字面前永远加上“许星的”三个字。 抱住他脖颈的手紧了紧,下巴轻轻靠在他肩上,许星安静地听他说这几年发生的事。 “我不知道自己被带了多远,在泥流里面好像死了又活,活了又死,中途昏迷过,后来被人抬动的时候,因为疼痛醒过来一次……” 他迷迷糊糊睁眼,看到的就是陆妍满是笑容的脸。 她的手抚上他的脸颊,随后下移,拇指用力按进他的伤口里,迟钝的神经被剧烈的疼痛刺激,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眼神清明。 陆妍收了手,将沾着他血液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吮吸一下,眼睛弯起。 “记住了,救你的人是我,从今以后,你这个人,这条命都是我的。” 他身上本就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再被陆妍这么一刺激,痛觉遍布全身。在听她说完那句话后,便彻底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因为疼痛醒来时,已经躺在了陆妍家的床上。 身上穿着干净的衣服,伤口被包扎过,胸口上那道狰狞的伤口缝了针。 可能给他缝针的医生医术实在太糙,他醒来后陆陆续续发着高烧,半睡半醒间全是噩梦。 他在梦里一遍遍看着自己的父母被杀害,看着战友倒在他面前,最后看见许星干燥苍白的脸。 他每天都要从梦中惊醒好几次,一直混混沌沌的,后来精神再也撑不下去,再次陷入昏迷。 “听陆妍说,我那次昏迷了小半年,”噼里啪啦的雨声穿林打叶,哗哗落在俩人身上,温峋的声音被雨声稀释,变得有些小。 许星怕听不清,下巴往前靠了一点,被雨淋得冰凉的耳朵和他的贴在一起,好像也就没那么冷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温峋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她,两秒后,他选择继续说下去,“我的记忆变得有些混乱。刚醒来那段时间,脑子一片空白,好像我的过去,我所经历的事,都被人用橡皮擦擦掉了一样。” 醒来后的一个月内,他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因为什么受伤,在床上躺了多久,是否还有家人。 他的过去好像被封印起来。 之后,陆超给了他新的名字——陆山。 用陆山这个名字生活了快两个月,他脑子里的血块慢慢消退,记忆开始出现混乱。 翻来覆去地就是那几段,好像在提醒他。有些事情他不能忘,不该忘。在那漫天压抑,困苦的记忆里,他找到的唯一一点甜就是许星。 可她也只能陪他一小会儿,每次她都不能善终,最后总会笑着和他说“温峋,我要走了”。 他伸手想要抓住她,却只能眼睁睁看她消失在眼前。 又过了一个月,他的记忆开始慢慢恢复,那些混乱的梦境终于穿针引线地连了起来。 但他谁都没说,依旧保持失忆的状态。也因为他忘记了一切,那些人对她的防备心似乎没有那么重,倒也方便他打探这个村子的秘密。 温峋轻笑一声:“总之也算是阴差阳错帮了我一个忙,不过我能接触到的都是外围,离真正的核心还差很远。后来因为救陆超挨了一颗枪子儿……” “你中枪了?!”许星情绪瞬间紧张,手臂渐渐加了力道,勒紧温峋脖颈,“伤在哪儿了?疼不疼?” 男人轻笑一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趴得更舒服些。 “早就不疼了,再说了伤得也不重,子弹拔出来后休息大半个月就差不多恢复了。” 也就是这一次,温峋彻底取得他们的信任,被允许参与更多内部的交易,甚至亲自押送货物。 在亲眼看着他们完成一次交易之后,他想办法联系上了枭狼大队长,说明了情况。此后这世上知道他还活着的熟人,只有队长。 这三年他步步为营,小心翼翼才终于将这些零碎的情报收集完整,就等着他们下一次大型交易,联合行动抓现行。 抓完了,他也就功成身退了,也就可以回去继续护着他的宝贝了。 许星趴在他肩上许久没说话,他总是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可那些猜疑,算计,试探,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那是怎样胆战心惊的经历。 他孤立无援,一个人在深渊里与恶魔斗争,随时都能把生命搭进去。 几次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身边居然没有一个真心相待的人。 许星心里酸酸胀胀的,除了心疼以外,更多的是后怕。如果他一不小心,被人抓住了把柄,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他又是那么的执着,刚正,那张轮廓分明,硬朗坚挺的脸好像从头到尾就写着“我的生命属于这个国家”几个大字。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一直没有变过。 许星伸手温柔地碰了碰他被雨水打湿,不断滴水的头发,凑在他耳边小声说:“温峋哥哥,你辛苦了。” 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不加掩饰的心疼,温峋迈出去的脚步停在半空中,一时间停在原地。 她又说:“因为你,很多人都过得很幸福。当初在丹里的父老乡亲们,很多你认识不认识的人们,安居乐业,阖家欢乐。” 她的头轻轻靠着他,软软的话语里带了笑:“我和外婆也在等你回家团聚。” 大雨不停落下,温峋站在原地,心尖微颤,眼眶有些烧起来。 漂亮的喉结上下滑动,蓦地轻笑出声:“你好好的,我就不辛苦。” 因为你也在我想要保护的人里,是我想要保护的人里最最重要的一个。 因为有你,这片土地又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即便前方荆棘遍布,千难万险,也甘之如饴。 ???? () 第158章 为她杀人成魔,为她立地成佛 下山的路温峋背着许星走了几个小时,等到村口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路灯还算明亮,暖黄的光落在地上,路面上的小水潭里被雨水砸出一圈一圈涟漪。 距离村长家还有一段距离,两人便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我不管那个陆山到底怎么回事,许星是我带出来的学生,她出了事,难道我这个当老师的还要在这里干等着吗?!” 梁程气急败坏,另一道声音却阴冷无情:“梁教授,陆山的身手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他说了能把人带回来,就能带回来。”说完,他冷笑一声,“要是他都带不回来,你的学生也就差不多能交代在山上了。” “你你!”梁程被陆超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咬着牙,狠狠道,“你们不找,我让警察来找!” 探勘队的其他队员先是被温峋威慑,之后又被困在陆家不能出去,陆超还下了死命令,不让人上山找人,说是雨天的山里太危险,容易出事。 梁程和他们扯了一下午皮,陆超死活不松口。 这会儿梁程说要报警,之前一直压抑着情绪的队员们纷纷响应。 “就是,你们不找凭什么不让我们找?!而且,别忘了,许星是因为什么才滚下陡坡的!” “要是你们村子里少点垃圾,我们还用得着那么多事吗?!” 一提起这个,所有人就气不打一出来,他们明明都已经准备走了,那个叫张小龙的非得犯贱! 陆超似乎被他们要报警的话激怒了,声音沉下来:“老子看在你们是国家派下来的勘探队的份上,对你们好言相待,为你们的安全考虑,别他妈不识好歹!还报警?”他冷笑,话音带着狠毒,“行啊,报啊。看看明天警察能不能赶到!” 陆超说得没错,这里离县里太远,开车都要好几个小时,现在还下着大雨,等警察慢悠悠地赶到,不是半夜就是明天早上。 许星抿了抿唇,在温峋耳边悄声说:“老师他们在这里太危险了,等天气好点我就让他们离开。” 温峋轻轻“嗯”了一声:“你也跟着他们一起走,走得越远越好,到时候别波及到你。” 许星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你就这么背我进去,要是被陆妍看到了是不是会很麻烦?” 温峋小声回她:“不麻烦,有正当理由。她就算要挑刺,也得看看情况。” 说完,他清了清嗓子,明显不耐烦憋着火的声音响起:“都他妈吵什么吵!” 大门前的铁栅栏被他一脚踹开,两扇铁门禁不住这用尽全力的一脚,朝两边猛地退开之后撞到墙壁,又因为反作用力微微弹开,划出小半个弧。 温峋背着许星,冷着一张千年寒冰似的脸,极其不耐地出现在门口。 他浑身上下全都被雨浇湿了,雨滴顺着额前的碎发滴落下来,轮廓硬朗的脸上也是斑驳的雨痕,唯独一双眼睛,漆黑幽冷,锐利如刀。 锋利的眼神自勘探队十几人身上扫过,露出几分邪肆危险的笑,像在打量可怜的猎物。 勘探队的队员们见过他一言不合扎刀子的一面,此刻被他眼神一扫,忍不住打了个颤。 刚刚还气焰嚣张,这会儿已经偃旗息鼓。 温峋冷笑:“老子说了会把人给你们带回来,别他妈在这儿没事找事!” 一进门,许星就感受到了一道十分危险的视线,像是毒蛇,冰冷地缠住她。 她抬眸看了一眼二楼,发现陆妍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和温峋,眸光中暗含杀意。 许星回了她一个柔软的笑,随后垂下眼睑,故意说:“陆哥,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温峋充耳不闻,背着她稳步上前,直到进入屋檐底下,才将她放到地上。 郁宁连忙过来扶住她,将她带离了温峋,眼里充满了警惕,言语间带着几分冰冷:“谢谢,我们的人我们自己会照看。” 男人如鹰隼般的视线落在郁宁握住许星手臂的那只手上,冷哼一声,懒得理他。 他转身,进了客厅,从电视柜里的抽屉里拿了一瓶红花油,丢给郁宁:“你们的人脚崴了,不想残,趁早擦一擦。” 郁宁接过,刚想谢他,温峋突然带着极强的压迫力跨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用力攒到墙上。 后背和水泥相碰,发出“砰”一声闷响。 郁宁疼得闷哼一声,地质队的人脸色一变,想要上前,被温峋一个暴怒冰冷的视线钉在原地。 男人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丝丝缕缕的杀意:“我看谁他妈再敢上前一步!” 众人脸色一变,进退不得。 温峋没再管他们,转头居高临下瞧着郁宁,嗓音沉沉:“听着,你们的人是我带回来的。下着大雨,老子一步一步背着她走了几个小时。我没让你们道谢,但也别他妈给老子甩脸色!” “在山上,我已经教训了做错事的人。你他妈要是不服,老子现在就把他拖到你面前,当着你的面,再扎他几刀,怎么样,啊?” 郁宁从来没和温峋这样凶兽一般的人打交道,脸色一阵阵发白,握住温峋湿淋淋的手臂,抿着唇,一言不发。 梁程自许星出现开始就没说话,这会儿终于站出来,也握住温峋胳膊。 “我们也是关心则乱,毕竟天黑了还不见你们回来,有点担心。现在人回来了就好了。” 温峋看了梁程一眼,松了手,冷漠地站到一旁:“要是不想感冒,趁早洗个热水澡。” 说完,转身,便对上陆超打量,怀疑的视线。 他直直对上陆超的眼睛,收敛了些脾气:“陆叔,对不起,回来晚了。” 陆超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笑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没事,人回来就行。” 说完,他朝着陆风点了点下巴,“你们俩和我进来,我有事和你们说。” 温峋点头,没去看许星,和陆风一起跟着陆超进了屋子。 梁程看着温峋宽厚安全的背影,若有所思。 可能是因为他知道一点点内情,总觉得温峋此刻爆发出来的愤怒似乎是故意的。 他甚至觉得,在山顶上扎张小龙的那一刀,也绝对不是他口中所说的道歉,更像是惩罚。 这么大的雨,背着他徒弟走几个小时山路,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又是送红花油,又是提醒洗热水澡,连最后几步路都舍不得她走…… 他“啧”了一声,这个人好像能为她杀人成魔,也能为她立地成佛。 许星正低头拧着自己衣服上的水,灯光突然被人遮住,面前落下一道阴影。 下一瞬,一只冰凉的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视线里,陆妍那双淬了毒的眼睛饶有兴致地盯着她,微微弯起唇角:“你知道,敢抢我东西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 许星神色平静,鹿眼眯起,笑得柔软,乖软无害:“什么下场?” 捏住她下巴的手微微加重力道,陆妍靠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顿说:“下、地、狱。” 许星轻轻“哦”了一声,用她软软的语调宣示主权:“真巧,我也是。”更何况,你本就该下地狱。 ???? () 第159章 被袭击了 许星回来之后,梁程和陆超道了歉,两人一笑泯恩仇。 只是平日里总是到处游荡的张小龙没了身影。 许星想,可能是被拉去当温峋的替罪羊了。 十月的雨一下,基本上就要入秋。许星已经和梁程说定如果第二天天晴就直接离开。 但当天晚上,她就遇到了陆妍的袭击。 她和另一名女研究员住在二楼靠边的卧室,陆妍的卧室和她们隔了一个房间。 每一层有一个卫生间,半夜两点,许星起床上厕所。 刚上完冲水,打开门栓准备出去,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大力,将她狠狠往里推。 她还没来得及站稳,一只冰冷的手已经掐住她的脖颈。 那只手带着她转了个圈,将她用力抵在门板上,顺便锁了门。 陆妍的眼神变得冰冷,疯狂,隐隐透着冰冷和嗜血:“姓许的,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动你?” 许星睡到半夜,脑子本就有些迷糊,又被陆妍突然袭击,失了反抗的先机。 陆妍的手掐得她快喘不过气,她憋红了脸,用力抓住陆妍的手腕。 她的力道不比陆妍轻,不多时便感觉掐住她脖颈的手松了些许,陆妍凶恶的神情微微收敛,眉心拧起,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许星力道加重,握住对方手腕缓缓退离自己的脖颈,新鲜的空气汹涌着奔进肺部,她轻轻呛咳起来。 鹿眼溢出生理性的泪水,眼眶微红,湿漉漉的:“有没有人告诉你,我打过拳击赛,练过军体拳。” 说罢,快速出腿,扫过陆妍下盘。 陆妍神色大惊,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许星绊了个狗吃屎,重重摔在卫生间的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不等她反应,许星一下扑过去,骑在她腰上,一把抓住她睡衣的领子,漆黑透亮的眸子清又冷。 “陆妍,我们明天就会走,我管你喜欢李山还是陆山,都和我没关系。”温柔甜软的声音少见的带了冷意,“别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用在我身上。” 陆妍闻言,呵呵一笑,灯光在她眼里落下小小的光点。 她也伸手拽住许星的领子,言语间满是恶毒:“你以为我会信?别忘了,他以前可不叫陆山。”她毒蛇一样的眼睛,紧紧盯着许星,放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问,“你们以前就认识吧?” 许星还做不到像温峋那般喜怒不形于色,她在陆妍问出这句话后短暂地愣了两秒。 然而陆妍从小就在这种猜忌的环境中长大,和无数穷凶恶极的人打过交道,别人脸上什么表情代表什么情绪,她摸得一清二楚。 许星迟疑的这两秒,她在她眼底看到了震惊和不可置信,还有点突然被撞破秘密的慌乱。 短短两秒,足以让陆妍确定她的猜想。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狠毒,像是被触犯了领地的野兽:“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当我是吃素的吗?!”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她可是看得明明白白。 许星来的第一个晚上,温峋情绪就不对劲,之后是悬崖边毫不掩饰的担心,昨天还去山上找她,背着她回来。 在进来之前,她分明看见他们在低声交谈,气氛可是融洽得不得了。 吃里扒外的东西!恢复了记忆还想骗她,做梦! 陆妍将手伸到后腰,快速掏出一个东西,二话不说抵在许星腰上。 她的动作太快,令许星措手不及,等她反应过来时,强烈的电流已经顺着皮肤抵达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控制不住地浑身抽搐着倒地。 陆妍逃脱桎梏,再次掐住了她的脖颈,面容阴毒:“想走?走得了吗你?” “昨天下午你们待在一起好几个小时,他是不是解答了你很多疑惑?你也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了吧?还明天就走,怎么,怕我们杀人灭口?” “放心,我们从来不杀你这样的人,我们只会把你送给有需要的人。” 许星的脸颊涨红,鼻息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耳边是陆妍朦胧阴狠的声音。 “这么着急离开,他是想把你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吧?可惜了,你们的小秘密现在被我发现了。” 音落,她阴恻恻笑起来:“你们两个,谁也别想跑!” 许星再次遭受电击,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听见陆妍幽冷的声音:“张小龙那个胆小鬼他敢当叛徒?不,他不是,陆山才是。对不对?” 不是,不可以…… 许星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她得抓住陆妍,不能让她去找温峋。 但她实在麻痹得厉害,伸出去的手堪堪碰到陆妍脚踝,便被她一脚踢开。 视线彻底暗下来。 陆妍拿着电击器,转身,握住了卫生间的门把手。她必须马上把温峋已经恢复记忆,且有可能是叛徒的消息告诉陆超,还要取消这一次交易。 门被猛地拉开,走廊上并没有开灯,只有卫生间的灯光透过门缝挤出来。 本应空荡荡的走廊站了一个人,就在卫生间门口。 男人身形高大,因为天气不算太冷,还穿着t恤。 陆妍十万火急开门出来,撞上的却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金属冰冷的质感抵在她额头上,混着微凉的夜风,叫人心惊肉跳。 眼底闪过寒芒,瞳孔微微放大,似乎不敢相信对面的人会将枪口抵在她的眉心。 “陆山,你敢对我动手?!”陆妍咬牙切齿,“别忘了,要是没有我,你早就死了!” 温峋微微偏着头,卫生间的光照在他脸上,将他嘴角一抹痞坏的笑照得分明。 他朝里点了点下巴,言简意赅:“进去。” 同时,枪口稍稍用力,顶着她的额头迫使她往后退。 “你……” “别再让我说第二遍。”他声音很沉,泛着冷意。 陆妍咬紧了后槽牙,警惕地看着他,在他的威逼下,一步步后退,退到卫生间内。 温峋跟着进去,顺手反锁了门,随后弯腰,一把抢过陆妍手里的电击器,别在自己后腰上。 他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许星,发出一声轻嗤,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地看着陆妍。 卫生间里一时安静下来,男人收了枪,半倚着门,嗓音淡淡透着嫌弃:“你他妈不会以为我喜欢她吧?” 陆妍冷笑,死死盯着他:“难道不是?” “啊……”温峋懒懒瞭起眼皮,漆黑的瞳孔里是危险的笑意,“所以呢?你要去告发我,说我是内鬼?” 他上前一步,收敛了笑意,高大的身形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陆妍微微拧眉,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 男人冷冰冰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陆妍,我承认你是个聪明的人,但麻烦你把用在别处的脑子先用在你的恋爱脑上!要我帮你算一算,因为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差点搅黄多少次交易吗?!”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是个女的,就能和我的以前扯上关系?就一定能说明我有问题?!” 他像一头被惹怒了的野兽,目眦欲裂瞪着他的猎物,骤然发动攻势,将她的脖颈狠狠掐住。 随后手上用力,将她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嗜血的声音炸在她耳边。 “知道老子为什么讨厌你吗?就因为你这没完没了的猜忌和一点没用的脑子!” ???? () 第160章 亲了她好几下 男人的力量比女人大出数倍,温峋因为许星的缘故,火气不断上涌,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 他单手掐住陆妍的脖颈,手臂用力,将她从地上提起。 陆妍脸色变得通红,双脚离地,双手不断拍打着他犹如铁钳的手,眼球已经微微凸起,眼尾处泛着红血丝。心底少见地泛起恐惧情绪。 但温峋并没有打算放过她,嗓音又冷又沉:“别他妈把你那些龌龊想法放到老子身上,尤其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你要是再敢乱动这些人一下,招来不该招的人,别说我,你爸还要不要你这个女儿都得另说!” 陆妍倔强地盯着温峋,因为长时间缺氧,眼角已经泛出生理性的眼泪。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温峋冷哼一声,手上骤然用力,呼吸完全被阻隔,陆妍的眼白已经开始上翻。 就在她快要休克的前一秒,温峋松开了她。 她一下跌落到地上,剧烈咳嗽起来。生理性的眼泪不断滚落,口水在地上洇开一小滩。 男人长身玉立,冷漠地站在一旁,视若无睹。 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陆超的消息:[你和妍妍吵架了?我怎么听见她在咳嗽?] 看完消息,他并没有立马回复,而是在陆妍身边蹲下,将手机递到她面前。 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丝丝缕缕的笑意:“陆妍,你不是说我是内鬼吗?来,你来回。正大光明告诉你爸,你们查来查去的那个鬼就是我。” 陆妍转头,从下至上打量着温峋,他神情轻松,带着笑意,好似一点都不怕。 “你敢说你没恢复记忆,不认识她?!”因为被掐过,她的声音很哑,却仍旧相信自己的判断。 或许之前她确实判断有误,但这次绝对是真的!他和这个叫许星的,以前绝对认识! 他们俩人把所有人都当猴耍!在这儿装不认识! “行,”温峋耐心耗尽,站起身,有些吊儿郎当的笑起来,“你他妈爱怎么想怎么想,老子管不着!” 他边说便给陆超回了消息:[陆妍动了地质队的人,还怀疑我是内鬼,正准备去和您告状,被我拦下了。] 陆超很快回了两个字:[净他妈胡闹!把她给我带下来!] 他掀唇笑了一下,弯腰,把手机放到陆妍眼前:“陆大小姐,我是不是内鬼不知道,但你该为你的行为买单了!” 温峋将她从地上拎起,带着她下楼。 没多久,自一楼房间里传来响亮的巴掌声,连着五六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骇人。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温峋从房间里出来,在拐进一楼楼梯间时,浑身脱力般靠在墙上。 寂静的夜里,是他紊乱的心跳声和稍显急促的呼吸,整片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t恤黏在背上,潮乎乎的。 但他也就喘了两秒,随后用更快的速度上楼,回到二楼卫生间。 卫生间的灯还开着,许星无声无息地躺在地板上,温峋上前,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说话间,嗓音都带着颤:“星星…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他用力将她按进胸膛里,低着头,不断亲吻她的发顶,紊乱的心跳声在卫生间里震耳欲聋。 心里一阵一阵的后怕,尽管他一再小心,但还是将她牵扯进来。 陆妍对他的占有欲接近变态,但同时也是聪明的,她能很快分析人的情绪,可偏偏被对他的感情绊住了脚。 这时候他莫名有些庆幸,还好她曾经也闹出过这样的事,否则今晚一定没完。 他抱着许星,用力吸了几口她发端轻轻浅浅的花香,才终于将那颗惶惶不安的心脏安抚。 然而,惶恐刚刚落下,更大的愤怒便升腾起来。 因为陆妍几乎正确的猜测,再加上没脑子地和许星说了一些她本不该知道的话,陆超已经不可能放她离开了。 刚才在楼下,他说:“既然她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短时间是不能让她走了。”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温峋,笑得老奸巨猾,“我知道小山你不是内鬼,但为了打消妍妍的怀疑,你总得做出点表示。” “这样,你去找借口把那个女孩留下,我会专门找人看着她,等我们这单交易顺利完成了,就放她离开,要不然,就让她给进去的兄弟们赔罪。” 他的手在背后紧紧握成了拳,心底是滔天的怒意,他用了十二万分的意志力,才逼着自己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声“好”。 温峋咬着牙,抱紧怀里的女孩,因为愤怒,他脖颈额角的青筋暴起,整张脸都显得有些狰狞。 怀里的女孩依旧无知无觉,他重重吸了口气,一拳砸在地板上。 拳头与水泥地骤然相接,发出一声惨烈的闷响。 再抬头时,他的眼角已经泛起血丝,几个呼吸间,他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稍稍松开怀里的人。 灯光下,女孩美得像一朵盛开的洁白栀子花,乌发朱唇,皮肤瓷白透亮,因为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垂下,显出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 温峋心尖一烫,拇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漆黑深邃的眼底只剩下她安静的睡脸。 他轻叹一声,放低了声音。状似承诺地开口:“宝贝别怕,峋哥会保护好你的。” 说完,略微低下头,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眉心。 “我不会让任何人有伤害你的机会。” 语毕,他将女孩打横抱起,送回她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微弱的月光照进屋里,他将人放到床上,扯过一旁的薄毯给她盖上,在黑暗中凝视她的睡脸。 拇指又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她的脸颊,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弯了唇角。 他低头,又亲了一下她的眉心,嗓音低缓温柔:“睡吧。” 说完,他起身,出去,将房门给她们带上。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房门刚带上的下一秒,睡在许星对面床的女研究员用力捂紧了嘴。 黑夜里,一双眼睛瞪大到了极致。 此刻,用震惊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了,她感觉自己可能是被雷劈了,劈得她脑子发麻,脑神经集体死亡,要不然实在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在半夜看到那个凶狠的男人将许星送回来,还偷偷亲了她,用那么温柔的声音说话。 这真的是前两天在山上扎人刀子,将郁宁抵在墙上要打一顿的那个凶神恶煞的人吗? 他怎么可能这么温柔?他和陆妍不是一对吗?他怎么能对许星这样?而且他们才认识多久? 到底是她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 () 第161章 那个叫陆山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你离他远点 第二天,天气放晴。 梁程等人在许星的劝说下离开莫远,她自己留了下来。 本来她就不是很想离开,现在这样的情况正符合她的心意,能用她换梁程等人的安全,也能留在温峋身边。 如果真出了事,她再也不想像四年前那样,傻傻地什么都做不了。 她送梁程等人到村口,勘探队身后是跟着一起过来送他们的村民。或者说监视他们的人。 梁程和陆超,还有村民们寒暄了一阵之后,将许星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问她:“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故意留下来的?” 许星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 她这么坦诚,倒是把梁程整不会了。年过五十的老教授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就是在胡闹!” 许星坦坦荡荡:“不是胡闹,我想留下来帮他,再说了,我也很厉害的好不好。” 梁程:“……” 许星将他推到越野车的边上:“哎呀,您就安心地去就考察,我一结束这里的事,立马赶过去和您汇合!” 梁程被她催得没脾气,队员们陆陆续续上车,还剩下和她住一间房的研究员,她看着许星,有些欲言又止。 许星见她实在憋得慌,问道:“金老师,您有话和我说?” 被称为金老师的人看看了看许星,又转头看了眼懒懒靠在墙上看着她们这边的温峋。 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只得拉住许星小声叮嘱了一句:“那个叫陆山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你离他远点,别被他那张脸给骗了。” 许星:“???” 这话有些莫名其妙的,她还没弄明白呢,金老师又拽了拽她的手臂,跟叮嘱女儿似的:“听到没有?养好了伤,立马过来找我们,别在这儿多待。” 许星懵懵地点头:“好,我知道了。” 勘探队的车队远去,只剩她一个人留在村子里,突然间有点无依无靠,孤立无援的感觉,好像一个行差踏错就能要她的命。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许星收敛了神色,一张小脸绷紧,鹿眼里满是戒备。 随后耳边传来陆妍嬉笑的声音:“被抛下的感觉怎么样?” 她离许星极近,但没她高,说话时得垫着脚,浅浅呼吸喷洒在许星耳侧,带着些凉意,有些阴冷冷的,让人在大太阳底下都冷不丁打了一个颤。 许星侧头瞥她一眼,退开半步,软软的语调里带着冷意:“比被人扇巴掌好。” 陆妍脸上的巴掌印没那么容易好,这会儿还正大光明地杵在她脸上,看起来异常滑稽。 “你——” 刚张嘴,许星已经转身离去,留给她一个单薄却潇洒的背影。 陆妍停在原地,咬紧了牙,一双淬了毒的眸子紧紧盯着许星,而后轻轻一转,便和倚在墙上的温峋视线相撞。 男人的目光比她更为狠戾,好似野狼在警告企图靠近他猎物的凶兽,要是敢动他的宝贝一下,他能毫不犹豫扑上来,撕碎她的脖子。 陆妍眼神轻颤,心底略微发怵。最终咬了咬牙,走到他跟前,抬头与他对视。 “陆山,我这一次的直觉不会出错,你等着,我会揪到你们的把柄!” 温峋轻嗤一声,眉骨下压,薄薄的眼皮底下,瞳孔漆黑,像深不见底的枯井:“行啊,老子等着你去找。不过你最好快点,我可没那么多耐心陪你玩。” 说罢,直起身子,朝内院走去。 徒留陆妍在原地,恨恨盯着他的背影,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她现在真想立马跑过去弄死许星! 许星又在村子里留了四天,期间她和温峋没有任何交集。 有人专门负责看守她,她每天除了研究学术资料就是对着桌子上一堆石头看来看去。 但她能明显感觉得到,这几天所有人的气氛好像都被强行压低了,大家都在严阵以待,紧张地戒备着。 她感觉温峋所说的大型交易就在这两天了。 自从和温峋分开后,她就很容易做噩梦,所以觉浅。 这天夜里,大概凌晨三点的样子,许星被杂乱的脚步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醒过来,听到楼下压低了的问话声:“货物都准备好了吗?” 是陆超的声音,带着狠毒。 随后是一阵整齐小声的:“准备好了。” 陆超又说:“好,上车!” 随后,又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传来车辆发动的声音。 她数了数车子点火时发出的轰鸣声,有点沉,还有点吵,不像是小轿车,更像是带着集装箱的货车。 她闭着眼睛数了一会儿,大概有五辆。这是要把他们村里能打架的都带走了?她算了算,那得有四五十人吧? 门口守着她的两个人还在低声交谈,谈这次的交易,谈温峋借着陆妍往上爬,一嘴的柠檬酸。 她小心翼翼起身,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了一眼受伤的脚踝处。 养了这么多天,早就已经消肿了,只是还有点淤青没散去。 她赤脚踩到地上,用力踮了踮脚,已经不疼了。 如果温峋的计划一切顺利的话,今晚这个村子就会消失,这些参与犯罪的人全都会被抓起来。 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不拖他的后腿,最好能够帮到他。 外面的人以为她已经睡死,在加上她动作轻,丝毫没有察觉她已经穿好鞋袜,带上了野外勘探时用的头盔。 她的房间里很干净,没有趁手的武器,只有一个放在桌子上的花瓶。 她把花拿了出来,瓶口抵着地面,将里面的水倒干净,然后轻手轻脚挪到房门背后。 莫远就在边境线上,以河为国界,对面是邻国。 这一片很少有人地形复杂,几乎没人巡逻,也就渐渐成了不法分子活跃的地方。 一辆小车和4辆装着人质和枪械的厢式卡车在浓稠的墨色里渐渐朝着河岸靠近。 他们已经在路上行驶了快一个小时。 陆妍,陆超,温峋一辆车。 温峋开车,一路上,三人都没说话,小小的车厢内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不多时,传来湍急的水声,陆超轻轻抿唇,浑浊的眼里泛着冰冷锐利的光:“快到了。” 陆妍从后座探出头来,声音也沉了下来:“爸,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温峋轻哼一声:“你哪一次出来交接货物有好预感了?” 陆妍噎住,似乎有些生气:“如果不是他们陆陆续续抓了我们那么多人,我们能亲自过来送?” “好了。”已经能看到河面,陆超止住两人的斗嘴,“哪一次出来不是危机四伏的?再说了,今晚的交易地点是临时改的,真要有鬼,也只有可能是我。” 一开始定的交易地点并不是这边,温峋和所有人一样,出发前五分钟才知道真正的交易地点在哪里。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在陆超眼皮子底下,没办法将消息传递出去。 但,那又怎样?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而已。 两岸山谷狭长,夜风呼啸,在山间发出呜呜的声响。宽阔而湍急的河面上一辆三层游轮自远处缓缓靠近。 五辆车在山路上一路颠簸,终于在岸边停下。 ???? () 第162章 我要回去接我家姑娘 游轮上的信号灯一闪一闪的,三长两短一长。 温峋也打着信号灯,三短两长一短。 车内只有他一人,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一条来自中国移动的垃圾短信,翻译出来却是:各小组已就位,注意安全。 温峋弯唇,将短信删除。 他抬眸,透过挡风玻璃骄看向外面迎风站着的人,眼底闪过一抹轻松的神色。 这三年的卧底,总算是要结束了。 他下车,站到陆超身边,和他一起静静等着那辆游轮靠岸。 就在游轮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时候,陆妍突然伸手拉了陆超一把,眉头狠狠皱起,嗓音紧绷:“爸,我感觉很不对劲,他们的人什么时候全变成寸头了?” 陆超转头,心头一跳,后背的皮都绷紧了:“什么?!” 陆妍正要解释,温峋突然出声打断:“陆叔,是安拓。” 他的声音很沉稳,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让人无端安定下来。 陆超被温峋转移注意力,转头朝距他们不到百来米的游轮看过去。 只见二楼甲板上,站着一个穿白西装的男人,头发梳成了大背头,手里端着杯红酒,朝陆超扬了扬,像是在和他打招呼。 陆超看见老熟人,心底被陆妍勾起的紧张情绪缓解几分,悄悄松了口气。 “哪有什么不对的?那不就是你安叔吗?” 陆妍看着甲板上的人,还是不太放心,紧紧抓着陆超的胳膊。 待游轮距离他们只有五六十米的时候。甲板上的人突然转身回了游轮。 陆妍敏锐的神经被挑动,突然大喊一声:“不对!船上是警察,所有人后退,隐蔽!” 众人情绪本就紧张,猛地一听对面是警方的人,瞬间慌了,一个个跟耗子见了猫一样,神色大惊,纷纷掏家伙。 温峋和陆超也是脸色一变,神情惶惶,惊恐又难以置信。 但已经下意识寻找掩体,陆妍抓着陆山往车里跑,转身的瞬间,将枪口对准了温峋,然后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巨响在山谷间响起,裹着凌厉的夜风,让人生寒。 一声枪响之后,自身后的游轮上传来一阵密集的呛声。整片峡谷转瞬间全是“砰砰砰——”的声音。 没来得及躲避的人,已经中弹倒地,血腥味瞬间溢出来。找到掩体的人,杀红了眼一般朝船上射击。 双方激战不止。 两侧的密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束又一束灯光从密林里传出来,游轮靠岸,装备精良的特种兵从里面跳下。 前后夹击,枪声不断。 火星如闪电一般在山谷里亮起,又迅速熄灭。 不时响起“噗嗤噗嗤”的声音,那是子弹进入人体时,与肉体,血液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 身边不断有人倒下,陆妍带着陆山回到车上,离他们近的同伙火力掩护他俩撤退。两人顶着对方猛烈的火力发动车子,调转方向,原路返回, 车子是防弹的,车窗关好,车内就形成了一个安全的环境。 陆妍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慑人的寒芒,狠狠骂了一句脏话,目视前方,咬牙切齿:“陆山就是叛徒!这么多年,那些消息全都是他传递出去的!他早就恢复记忆了,他一直在骗我们!” 陆超面色阴寒,狠狠撞了一下车门,一枚子弹打在他那一侧的玻璃上,又因为无法穿透玻璃被反弹回去。 “妈的!”陆超骂了一声,打开手枪保险栓,“你怎么肯定是他做的?!还有,你怎么知道船上的人是警察?!” 如果陆妍不是他的女儿,他现在就该怀疑,是不是她泄露的消息了!毕竟刚才只有她在后座,他也只对她毫无防备。 前面被特警用木桩设了关卡,十来把黑洞洞的枪口直指他们,挡风玻璃上不停传来“砰砰”的声音。 陆妍咬牙,将油门踩到最大,暗夜里,一双眸子全是嗜血的凶光。 “直觉!否则你怎么解释张小龙明明已经死了,你也改了今晚的交易地点,为什么还是泄露了?!还有,安叔的背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直了?!” 船上那人八成是他们找人假扮的,画个特效妆而已,对警方而言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而且,如果她没猜错,这场针对他们的武装行动可能早就开始了,他们的接头人安拓不是死了就是被抓了。 说不定今晚其他几个中转点也和他们一样,被突袭了。 陆山! 陆妍咬牙快要咬出血来,浑身紧绷到极致,握着方向盘的手泛着冷白。 无视前方挡着路的特警,狠狠撞开路障,特警们往两边退开,车子疯狂往前冲,车身突然剧烈抖动起来。 陆妍神色一惊:“艹!这帮王八蛋!” 地面上全是长长的钉子,四个轮胎都被扎破。 但车辆并没有想要减速的意思。 “0101,呼叫01,嫌疑人驾车逃逸,请指示。” 对讲机里传来刚毅的声音:“追!” “收到!” 特警驾车在山路上疾驰,追赶前方的车。 陆妍透过后视镜看着后面的不停追赶的几辆警车,咬了咬牙:“他不是宝贝那个叫许星的吗?我就算死,也要拉姓许的垫背!” 陆超这会儿才猛地反应过来。拿出手机打了自己家里的电话。 河岸。 因为配合得当,再加上猛烈的火力镇压,很快将岸边的人解决,还有幸留了几个活口。 战火停歇,温峋从石头背后出来。天太黑,陆妍那一枪并没有打中他。 他刚冒头,几十把抢便对准了他。 他将手里的枪放下,举起手,缓缓走到众人视线内,嗓音微哑:“自己人。”说完,自报家门,“枭狼大队前队员温峋,代号山旬。” 闻言,其中十几把枪突然狠狠颤抖了一下,背对着温峋正在巡视河面的程淮陡然僵住。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猛地转身。 视线里是他曾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 他放下枪,轻轻叫了一声:“峋哥……” 随后像是突然解除封印一般,再次大声叫了他一遍,就要朝他跑过去。 但有人比他更快。 组织这次行动的枭狼大队长冲上去就给了温峋一个大大的熊抱,手掌重重拍着他的背:“好小子,老子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完犊子!这几年,辛苦了。” 温峋轻嗤一声:“老罗,这都三年了,还他妈矫情呢?行不行啊你!” 大队长又重重拍了一下他的后背,拍得温峋背都要散架了:“就你他妈嘴最贫!” 程淮整个人站在原地傻了又傻,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意思,他们队长三年前就知道温峋还活着,结果一直憋着,一句话都没说?! 他气愤了:“队长!” 大队长松开温峋,双手叉腰,无情打断他:“行行行,知道你要问,回去再和你说。傻站着干嘛?救人,收尾,收集罪证!” 音落,温峋低低叫了他一声:“队长。” 大队长一愣,似乎有些没反应过。 “借几个人给我,我家姑娘还在村子里,我得回去接她。” ???? () 第163章 她这辈子就没那么刺激过 交易地点离村子有些远,再加上开火的地方是在山谷,还有哗哗的流水声掩盖,枪声好像被困在了峡谷内,一点都没传到村子里。 看守许星的人还在外面,似乎是困倦极了,一直传来“别睡了,醒醒”的催促声。 拍打脸颊的声音不断响起:“艹,这他妈要守到什么时候?一个弱了吧唧的娘们,有什么好守的?!直接锁里面不就完了吗?” 另一人虽然颇为赞同,但还是说:“行了,少说两句吧。等天亮,老大回来就好了。” 两人之间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刚刚牢骚的人又问:“你说我们之间真的还有内鬼吗?” “不能吧。这几年里里外外都抓了多少几个了?不过我是真没想到,张小龙居然也是。” “你信吗?” “我……” “反正我不信,他可是从小在村子里长大的!妈的,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兄弟,说成叛徒就成叛徒了?陆妍还说陆山是呢,怎么没人去查他?!” “哪一次没查?哪一次在他身上查出东西来了?再说了,他可救过老大的命。” 两人正说着,手机突然震动。 许星贴着墙壁躲在门后,屏息凝神。 很快电话被接起,脾气还算缓和的那位说:“老大,怎么了?” “我们被袭击了,陆山很有可能是内鬼。家里情况怎么样?那个女的呢?” 两人倒吸一口凉气,相互对视一眼,激烈的情绪瞬间涌上来。 接电话的压低了声音,有些咬牙切齿:“家里没事,她还在房间里睡着,老大,做了她吗?” “带上她,通知村里的老幼妇孺赶紧走!我估计警方很快就能找到村里,所有人走山路上国道,往河对面开!”末了他阴着声音叮嘱了一句,“记住,把人给老子看好了!千万别把她弄死了!” “妈的,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老子就让他知道惹到我的下场!” 那人迅速答应下来:“老大,您放心,我们一定让她好好活着!” 正要挂断电话,里面突然传来陆妍的声音:“这贱蹄子练过军体拳,打过拳击,小心一点。” 电话被挂断,两人看着已经回到主界面的手机,沉默一瞬,随即无所谓地笑起来。 一个女的,就算练过拳击,打过军体拳又怎样?难不成以她那瘦小的身板,能打得过他们?笑话! 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掏出备用钥匙,轻轻插进锁孔。 锁芯内,机簧发出细微的声响,那是钥匙与锁孔严丝合缝贴在一起的声音。 寂静的夜里,门把手被转动,随即发出“咔哒”一声响,是第一道锁被打开的声音。 只要打开第二把锁,他们就能推门进来。 许星背靠着墙,后心已经被冷汗浸湿,她不断调整呼吸,双手握住花瓶瓶口,然后高高举起。 因为房间太黑,许星又躲在暗处,那两人进来之后,没注意到门后有人,径直往微微凸起的床上走去。 等待两人都进入房间后,许星悄无声息从门背后出来,自第二人身后将花瓶高高举起,不带丝毫犹豫地重重落下。 “砰——” 一声闷响之后,那人捂着自己的脑袋,不可置信地转头,神情懵逼。 根本不等他反应,许星再次以迅雷之势狠狠砸向他的脑袋,那人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便软软地倒在地上。 走在前面的人也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很快反应过来,脸色一变,立马跳起来:“艹!你他妈……” “嗞——” 一句话都没说完,他突然浑身抽搐了一下。 许星一双漂亮的鹿眼黑得发亮,翘鼻朱唇,神情冷漠,嗓音柔软却毫不留情:“你们今天哪儿都别想去。” 音落,她又按了一下电击器。 强烈的电流再次传遍他的全身,他双眼翻白,和第一个人一样,缓缓倒在地上。 他抽搐着直直看着许星,想不明白她怎么会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并且提前躲在门背后,等着他们进来一网打尽? 她一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女生,怎么动起手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女孩垂眸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电击器和花瓶,似乎在考虑用哪一个能让他晕得更彻底。 最后她还是觉得用花瓶砸脑袋过于血腥,于是蹲下身子,将电击器抵住那人脖子,毫不留情按了下去。 电得对方双眼翻白,抽抽着彻底晕死过去。 凌晨四点半,正是人类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候。 但许星不敢大意,这个村子不管男女老少都是穷凶极恶的人,再加上今晚情况特殊,她一个人单枪匹马的,也不敢下去。 于是上前又将门关好,把躺在地上的两人拖到另一侧藏好。 她再次蹲守在门后。 听那两人的意思,现在陆超只给他们打了电话,还没有通知其他人,既然如此,那她能拖就拖。 许星靠着门坐在地板上,长长呼出两口气,她发誓,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这么刺激的时刻了。 刺激得她拿着电击器的手都在发抖。 电击器是当初陆妍用来电她的那个,那天晚上应该是温峋送她回去的,醒来后电击器就放在了她的枕头下面。 大概十分钟后,房间里突然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 许星神经本就高度紧绷,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一震,冷不丁狠狠打了一个颤。 心脏跟失控的列车一样,疯狂跳动起来,额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下,在小巧的下巴处汇聚,最后受重力影响,滴落到她胸前的衣服上。 她小心翼翼走过去,从被电晕过去那人兜里掏出手机,来电显示:老大。 许星呼吸陡然停滞,微弱的月光下,一张小脸冷汗密布,惨白如纸。她单薄的后背紧紧绷着,整个人像一张拉满了的弓。 手机一直在震动,她咬牙,扔在那人身上,没再去管。 没人接电话,陆超应该很快就知道。这里出问题了。 不出她所料,这边电话自动挂断不到五分钟,院子里响起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然后楼下传来拍门声。女人焦急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有几分慌不择路。 “醒醒,醒醒!快出事了!警察来了,快去通知其他人,快点!” 是陆超的老婆,平日里存在感极低,这会儿却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楼下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但似乎没人往楼上走,她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她不落进这些人手里,不被他们当做人质,温峋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可偏偏不想被人注意的时候,有人一定会注意到她。 只听陆超的老婆说:“上去两个人,把那个搞地质的带下来,其余人去叫人,开车,快!” 许星想骂死她的心都有了,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瞎聪明。 ???? () 第164章 她像一只迅捷的小豹子 楼上很快传来脚步声,和脚步声一起响起的还有陆超老婆的声音。 村里装了广播,之前一直没用过,今天还是许星第一次听见它响起。 “各位兄弟姐妹们,我们暴露了。老陆他们遭到了袭击,今天晚上来交易的全都是警察。你们的丈夫,儿子,父亲可能已经回不来了,但我们决不能死在这儿,更不能落到警察手里!” “现在,所有人都带上重要的东西,到村口集合,上车!我们从另一边过河。去对岸。” 广播的声音很大,很快传遍整个村子的角角落落,还沉浸在梦里的人纷纷被吵醒。在听清楚广播里的话之后,所有人脸色大变,急匆匆从床上爬起来,往外跑。 许星手心里全是冷汗,潮乎乎的。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随后门把手别转动,发出“咔咔”的声响。 她转头,晶亮的鹿眼死死盯着门把手。 “咔哒”把手转到底,门却没打开。 “叩叩叩——” 一下又一下的敲门声响起,沉重又缓慢,好像敲在她的心上,敲得她浑身战栗不止。 “许小姐,外面出了点事,麻烦你开个门。” 许星站起来,手里紧紧握着电击器,没回话。 那人又叫了她几遍,见她没反应,突然停了下来。 她躲在门背后,眉心微微拧起,不明白外面的人想干什么。 就在下一秒,门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把许星吓得狠狠缩了缩脖子。 男人带着狠意的声音响起:“既然许小姐这么不配合,那就别怪我们动粗了!” 音落,又是“砰——”一声巨响。 许星咬了咬牙,靠墙站着。 一分钟后,脆弱的门板终于顶不住连续的暴力,被人一脚踹开,锁芯和门一起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在寂静的黑夜里,诡谲莫测。 许星在那人进来瞬间,猛地抬腿,一记狠厉的腿风扫过去,正好踢中对方的胸膛。 对方似乎没想到她会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毫无准备下被她一脚踢中,整个胸腔传来剧烈的疼痛。 当即后退几步,背靠在栏杆上,捂着胸口弯下腰,吐出一口血沫,骂了句:“艹!”气急败坏道,“愣着干什么,上啊!你他妈的还对不了一个臭娘们了?” 跟着他一起上楼的人似乎才反应过来,猛地朝许星扑过去。 许星神色一惊,往边上一躲,躲过他的攻击,同时反手将电击器抵在他侧腰,按下开关。 “啊——” 惨叫声从房间里响起,饿虎扑食的那人瞬间倒在地上。 他的惨叫声过于嘹亮,底下准备去开车的人纷纷抬头看向二楼房门打开的屋子。 有人在问:“怎么了?” 敲门人从地上爬起来,朝底下喊道:“再上来两个人,妈的,这贱人倒还真有些拳脚功夫!” 向来乖软的姑娘恨恨咬牙,捡起地上的花瓶,二话不说用力一扔,直接砸向敲门人的后脑勺。 那人没想到许星会偷袭,后脑被击中,身体一僵,直直从二楼掉了下去。 身体与水泥地面接触,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底下的人发出一声惊呼,突然有人喊起来:“杀了她!杀了她!” 少女声在清冷的黑夜里轻轻软软:“我是有些拳脚功夫,不多,也就比你厉害一点。” 一楼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许星神色一凛,将电击器揣回兜里,骤然转身。 等那些人到二楼关着她的那间房时,除了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三个人外,就只剩下了空气。 二楼窗户被人打碎,地上全是玻璃碎片,几人匆匆到窗边往外一看,只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艹!别让她跑了,追!” 十月下旬,凌晨五点的风已经带着冷意,寒露已过,马上就是霜降,空气里全是潮湿的水汽。 许星像一只迅捷的小豹子,在黑暗的巷子里四处乱蹿。 村子里的人大多数已经被吵醒,她身后不断传来“她在那”“往那条巷子跑了”“上小路了”的声音。 她是一只被围剿的小豹子,而她身后全是猎人。 常年的锻炼让她有了一个强健的体魄和惊人的爆发力,她身后的人已经渐渐落了下风。 湿润的空气和凌冽的冷风不断往她鼻腔,喉咙里灌,像刀子一般割着她的喉管。但她不能停,不能被身后的人追上,不能被他们抓住。 不知跑了多久,她在吞咽间已经感受到喉咙里传来一阵阵铁锈味。 身后没了脚步声,她终于敢停下来喘口气。 朦胧月色下,女孩细瘦的手臂撑在膝盖上,小腿微微发着抖,肩膀随着呼吸的起伏不住颤动。 脸上的血色在刚才的奔跑中褪得一干二净,连淡粉色的唇都变得苍白。她的耳朵,脸颊,脖颈,两条手臂都冷得像冰一样,心却热得好似即将喷薄而出的岩浆。 月色下,女孩止不住地呛咳起来,咳着咳着突然笑开,带着满腔的愉悦。 真好,这一次,谁都没抓到她。 她直起身,用力擦了擦因为咳嗽变得湿润的嘴角。 往四周环视一圈,发现自己不知道跑到哪儿了,周围完全是陌生的景色。 她正想随便找个灌木丛窝一晚,耳边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还有剧烈的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 那声音由远及近,转过一个急弯之后,两束冰冷惨白的车前灯直直照到她身上,将她本就单薄的身形照得如同风中飘零的纸屑一般。 灯光过于刺眼,许星下意识伸手挡在眼前,眼睁睁看着车辆离她越来越近,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甚至在看见她之后。更加不管不顾地冲过来。 漆黑透亮的鹿眼陡然放大,完全是下意识的,她猛地往旁边草丛滚去。 “砰砰砰——” 连接不断的枪声自身后响起,许星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慌乱间看见刚刚她滚过的地方炸起一小片一小片的泥土,草叶折断,飘在空中又落下。 她惊恐地抬头,正对上陆超暴怒的眼,那双浑浊的眼睛如恶魔一般紧紧盯着她。 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再次向她扣动扳机。 同时,驾驶座上的人猛地打转方向盘,车头瞬间转变方向,朝她疾驰而来。 ???? () 第165章 交锋 许星瞳孔骤缩,在求生的本能下,身体爆发出极强的力量,脚上用力一蹬,整个人往旁边闪躲开。 她躲在一块大石头背后,枪声不断在她耳边响起,子弹不要命地打在石头上,爆发出令人胆战的声音,似乎下一秒就能将她身后的巨石洞穿。 汗湿的后背紧紧靠着石头,肾上腺素飙升。她错了,刚刚在村里用花瓶砸人后脑袋不是最刺激的,现在被人疯了一样拿枪射击,被人开车撞才是最刺激的。 她呼吸急促,全身皮肉绷紧,侧头看向陆妍开车过来的方向。 她不信温峋能就这么让陆妍跑了,陆妍身后一定还有人跟着。 正想着,身后传来剧烈的撞击声,同时枪声消失。 那阵撞击太猛烈,整个地面似乎都颤抖起来,许星被吓得全身一抖,下意识抱住头,捂住了耳朵。 她脸上,身上全是汗,夜风一吹,冷得她狠狠打了个哆嗦。 她等了秒,身后还是没动静,小心翼翼从石缝边探出个小脑袋往外看。 陆妍的车撞在了树上,整个车头都凹陷下去,空气中传来一阵难闻的汽油味和塑料制品烧焦的味道。 黑夜中,车底一下一下闪着火花,车灯还开着,似乎被撞得有些短路,也跟着闪烁起来。 明灭的灯光里,许星看见一阵阵浓烟冲天而起。 副驾驶座的门被一脚踹开,陆超摇摇晃晃从车上下来。他甚至都来不及站稳就往她躲藏的方向一瘸一拐挪过来。 许星吓得立马把头缩了回去。 旋即响起陆超咒骂的声音:“妈的贱蹄子,老子今天就是死也他妈要拉着你陪葬!” 音落,又是一阵不停歇的枪声。 许星躲在石头背后,汗水大颗大颗落下,枪声每响一下她就跟着颤抖一下,有些绝望地望着远处,眼底闪着明灭期待的微光。 她不断祈祷着援兵能够快点赶到,急得快要疯了。 而身后脚步声还在不断逼近,男人怒气沉沉的声音透过夜风传到她耳朵里。 “妈的,小贱人,你跑啊!老子倒要看看是你跑得快,还是我的枪快!” 许星用力咬着牙,一点一点往石块另一边挪,边挪边想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躲开子弹。 然而还不等她想明白,脚步声已经越来越重:“小美人,乖乖出来,叔叔让你死得好看一点。要是让叔叔自己过来找的话,叔叔可就要把你全身都打出洞了。” 许星很想回他一句话做你妈的春秋大梦去,但陆超已经猛地跳到石头上,他站在上面,手里举着枪,正居高临下看着她。 阴狠毒辣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小许老师,跑啊,你不是跑得挺快吗?!” 许星浑身一震,惊恐地抬头,清澈的鹿眼里第一次带上了恐惧。 她不恐惧死亡,而是恐惧死亡前的这段时间。 还有遗憾,如果她现在要死了的话,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温峋了。 鹿眼微微发抖,短短一秒似乎被拉得无比漫长,许星带着恐惧的眸子和陆超对上,声音都是颤抖的:“援兵马上就要来了,你们跑不掉的!” 陆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大笑起来,笑容在黑夜里显得有些扭曲:“所以趁警察来之前先把你解决了!” 陆超将枪对准许星额头,缓缓扣动扳机。 “砰——” “砰砰——” 火星陡然炸起,又以比闪电还要快的速度消失。 在陆超扣动扳机的前一秒,她骤然往旁边一闪,陆超打偏了,没能打在她身上。 她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想要躲开第二枪,如果离得近的话,会看见她柔和的脸部线条绷得很紧,似乎两排后槽牙都快要被她咬碎。 然而预想中的第二枪并没有到来。 黑夜中,两束远光灯照射过来,刺得她猛地用手挡住眼睛。 透过手指间的缝隙,她发现刚刚还站在石头上的陆超瞬间不见了踪影。 许星大惊,以为他跑了,却在下一秒听见一声凄厉的叫喊:“爸——” 红蓝色的光在路上不断闪烁着,“滴呜滴呜——”的尖锐声音在道路两旁回响。 是后续追赶的人到了。 最紧要的危机被解除,许星重重松了口气,随即听见有人用喇叭在喊:“前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跑不掉了,立马放下武器,否则就地枪毙!” 在响亮的喇叭声中,许星听见一阵急促“簌簌”声,是在草地上小跑时,鞋底和草地摩擦的声音。 刚刚松出去的那口气猛地提起来,几乎是瞬间她离开了刚在一直站着的地方,躲到石头另一侧。 “许星,你个贱人,敢联合陆山骗我们!我陆妍今天不弄死你,我死不瞑目!” 陆妍被刚才那一撞,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刚从车上下来就眼睁睁看着陆超整个人后仰,直挺挺从石头上倒下来,随后躺在草地上,没了动静。 她的头还有些晕,已经顾不得其他,目眦欲裂一路小跑过来。 她要杀了许星,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拉上她垫背! “姓许的,陆山不是宝贝你吗?我今天非要你给我陪葬,我看他能怎么样!” 说完,她快速闪到追捕车的视线死角里,朝着许星躲藏的方向开枪。 “砰砰——” 然后枪声突然停了。 许星躲在另一边,红蓝交错的光晕落在她脸上,将她毫无血色的脸映得更加苍白。 女孩柔软的声音在尖锐的警笛声中响起:“陆妍,你没子弹了!” 她刚才一直在数,陆超从见面开始朝她一共打了十八枪。 可能是因为有泄愤的情绪在里面,准头太差,她也躲得快,并没有中弹。 陆妍在这种极端情绪下,朝她开了两枪,突然就停了,只可能是子弹用完了。 “是!”陆妍将手中的枪丢弃,随后以迅雷之势猛地朝她所在的方向扑过去,“那又怎样?!就算没有枪,我也能弄死你!” 许星猛地后退,陆妍手里拿着匕首,泛着冷冷的光朝她刺过来。 “反正我今天都是死,我难道还怕你?”她扑上前,动作凌厉,迅猛,招招致命。 许星被她逼得不断后退,两人在追捕车的死角里不断角力。 “姓许的,没听说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吗?!”陆妍咬着牙,手臂肌肉绷住暴起,再次一刀从许星脖子处划过,“我今天就是那个光脚的!我非得在陆山面前杀了你!” 许星猛地向后弯腰,堪堪躲过那致命一刀,飘散在空中的长发,被锋利的匕首削下一束。 在陆妍下一刀到来之前,她猛地抬腿,一脚踢向陆妍手腕。 她支撑着全身重量的腿和向后弯下的腰几乎成了九十度,右脚踢中陆妍手腕,将她手中的匕首踢落以后,她也支撑不住猛地摔倒在地上。 地上全是坚硬的石块与杂乱的小草,她毫不设防的往后一摔,后背磕在石头上,疼得她狠狠皱起了眉,忍不住痛呼出声,刚好了两天的脚腕因为用力不当再次扭了。 同时整个人也暴露在警方的视线里。 陆妍被她踢得整条手臂都在发麻,几乎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憎恨又愤怒地瞪视着她。 “许星!”在剑拔弩张的空气中,陆妍用左手捡起匕首,再次扑过去,“你去死!” ???? () 第166章 这男人真是,该死的有安全感 匕首的刀尖以一种肉眼几乎看不到的速度刺向许星。 许星瞳孔骤缩,下意识伸手去挡。 “嘭!” 手臂与手臂剧烈相撞。 许星两条细瘦的手臂并排挡住陆妍刺向她的手,漂亮的鹿眼聚焦在距她双眼不到十厘米的刀尖上。 她用了全力去抵挡,可陆妍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在这样极端爆发的情况下,力气大得无法想象。 夜风呼啸着吹过,像无数冰冷的刀子,刮在许星脸上,身上,似乎要把她撕碎。 她眼睁睁看着刀尖离她越来越近,耳朵里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引擎声。 她咬着牙,额角青筋绷起,嗓音已经有些沙哑:“陆妍,你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更不会知道我到底有多想活着!所以,我一点也不怕你!” 这个世界上,她谁都不怕,只怕再也见不到温峋。 可消失了四年的人骤然出现,那她这辈子到死都不会再放开。 除了她,没人知道她有多想活着抱紧那个人。 在这般生死一线的情况下,她猝然弯了唇角,一字一句道:“还有,你记住了,他不叫陆山,他叫温峋。” 音落,她陡然发力,硬生生将距离她只有五公分的匕首再次逼退几分。 就在她反抗的刹那,耳边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噗嗤”一声,她的鼻尖瞬间充满血腥味。 一连几滴温热的液体落在她脸上,手臂上的压迫力猛地退开,耳边传来低低的骂娘声。 陆妍手臂中枪,她顺势滚到一旁,却依旧不忘挟持许星。 可怜许星还没来得急逃脱,冰冷的匕首已经抵在了她脖颈处。 两人躺在地上,陆妍就在她身后,以许星当做掩体,将自己完完全全挡住。 “艹!”手臂的剧痛让陆妍再次骂起来,“一帮狗崽子,傻逼,连枪都打不准还好意思当警察?!” 骂完,她靠近许星耳边,阴狠冰冷地说:“原来他叫温峋,你说我要是当着他的面杀了你,他会不会疯?” 许星眉心一拧,冷冷道:“在你杀了我之前,他会先杀了你!” “呵,那你就让他试试!”她用匕首抵着许星的脖子,咬牙道,“起来!” 许星脚崴了,起不来,只能跪着。 陆妍就跪在她身后,用她的身体将自己完完全全挡住。 远处的路上,三四辆警车一字排开。 负责追捕陆妍和陆超的小队长面色焦灼,沉着声音问:“狙击手准备好了吗?” 耳麦里传来声音:“罪犯劫持了人质,整个人躲在人质身后,无法瞄准,没办法开枪。” 小队长紧绷着脸,低低骂了一句脏话。 就在他思考全劝降话术的时候,最后一辆车到达。 凌晨时分最是黑暗,男人万分不耐地一脚踹开车门,身高腿长,脸部轮廓硬朗,凌厉。单眼皮下,一双瞳孔漆黑,比暗夜里汹涌的海面还要深上几分,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戾气。 他没有任何停顿地走向小队长,所过之处带起一阵小小地旋风,极强地压迫力瞬间扑面而来。 “什么情况?” 他声音压着,显得有几分沙哑,混着凌晨刚烈的风声,有一种让人心惊胆战的肃杀感。 同样是特种部队出生的小队长在面对他时也忍不住心底发怵。 “罪犯劫持人质,躲在了她身后,无法狙击。” 他刚说完,感觉身边站着的人浑身上下的气压又低了几分。 那种摄人心脾的压迫感比刚才更强,他冷着声音,说:“喇叭给我。” 话音刚落,已经有人将小喇叭递过去。 温峋接过,将开关打开,低沉磁性的声音在空旷的深谷里响起:“陆妍,我是陆山,你把人放了,条件随你提。” 喇叭的音质并不是很好,将他的声音扩散之后,显得更加粗粝,像是塞了砂石。 山谷里响起一阵剧烈的笑声,那笑声在浓稠的夜色里显有些阴森诡谲。 过了一会儿她停下,狠毒的声音传到每个人耳朵里:“陆山?!放你妈的屁!你的小情人可都告诉我了,你叫温峋!” “姓温的,这几年是我对你不够好吗?你他妈至于害我们到这种地步?!”一阵咬牙切齿之后,她继续说,“你以为我真的怕死?不,在这条路上走的人,没有人怕死!” “更何况,我今天也没打算活着出去!”她用匕首锐利的刀锋在许星脖子上轻轻划了一下,感受到许星陡然间变得僵硬,心情似乎好了许多,“我现在想要杀她,易如反掌,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动手吗?”她轻轻笑起来,带着嗜血的兴奋,“因为我要你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你面前!” 几乎是在她说完的瞬间,空气里传来男人暴怒狠戾的声音:“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他们之间有些距离,夜晚太黑,温峋只能透过远光灯看着跪在地上,挡在前方,被陆妍劫持的许星,牙齿被他咬得咯咯作响。 握住小喇叭的手骤然收紧,手柄承受不住他刚硬的力道,发出一阵“卡啦”声,在温峋手中寿终正寝。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视线,许星抬眸,和他遥遥对视。 真奇怪,她刚刚明明还紧张得不行,心脏可能狂飙到200以上,全身的皮肉都绷紧了,像一只被不停抽着的陀螺,转啊转啊,一直停不下来。 但他一来,即便什么都不做,光是站在那儿,就足够让她心安了。 这男人真是,该死的有安全感。 她轻轻柔柔地笑起来,漆黑的鹿眼温柔地注视着远方的男人,言语间全然是对他的信任。 “温峋,我记得你射击很厉害。” 温峋猛地一怔,整个人像是被铁钉钉在了原地,浑身紧绷,动弹不得。 夜风呼啸,他的呼吸很冷,两秒后,他说:“不行。” 他拒绝得太干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纷纷错愕地看向他。 温峋抿唇,没有管那些探寻的目光,下颌线被他绷得更加冷锐。 他早就不能开枪了,让他去狙击,等于让他亲手杀了许星。他是疯了才会冒这么大的险! 他转身,面容冷静,沉着,对刚刚跟着他过来的枭狼大队队员说:“你们几个,去寻找狙击点,找到了,立马狙击。” 或许是对前任神枪手的崇拜与信任,他们在听到温峋的安排后,毫无异议,立马分散开来。 就在这时,情况陡然发生了变化。 陆妍诡谲的笑声飘散在空中:“陆山,你以为我会给你救人的机会吗?你、做、梦!” 说完,已经恢复知觉的右手用力握住匕首,手腕轻轻转动,冰冷的刀刃紧紧贴着许星的脖颈。 温峋身体骤然僵住,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整个人如同一头暴怒的野兽,震怒的咆哮响彻整个山谷:“陆妍!老子说了,别他妈动她!” 他一把夺过枭狼队员的狙击枪,动作迅捷地抬起手臂,一手端枪,一手扣扳机,子弹上膛,瞄准。 动作干净,利落,侧脸线条凌厉,像是他从未离开过枪。 瞄准镜里是许星苍白的脸,他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拧了一下,疼得发颤。 刀锋贴近脖颈的瞬间,许星便感受到了一阵冰冷的压迫力,她猛地吸了一口气,想要躲过那锐利的刀刃。 两边都剑拔弩张,没有多余的精力管她。 她趁陆妍和温峋对峙,猛地把手伸到裤兜里,声音清又冷:“陆妍,你没有哥哥吧?” 陆妍没想到她这个时候还有心思闲聊,当即怒喝:“闭嘴!” 许星抬眸,眼睫轻颤,鹿眼紧紧盯着温峋。她知道他在瞄准镜里能看见她,当即掀起唇角。 那微微弯起的弧度,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莫名透着几分狡黠和胆大妄为。 “所以没有人教过你,被狗咬了一口之后,不仅要咬回去,还要把它吞下去。就算咬碎了牙齿,斗坏了爪子,只要一息尚存,你就不能放弃,你得让它臣服,让它想到你就发抖,见到你就跑。” 音落,她的脖子猛地后仰,后脑狠狠撞上陆妍的额头,远离架在她脖颈上的匕首,同时将手里的电击器按在了陆妍身上。 “嗞——” 耳边响起细微的电流声,陆妍劫持住她的手臂微微一松,许星趁势推开她的手,往前一扑,逃脱她的桎梏,卧倒在草地。 “砰——” 枪声骤然响起。 ???? () 第167章 亲吻,告白1 凌晨五点,山间墨色浓稠,寒风呼啸,警笛阵阵。 许星倒在地上,耳鸣剧烈,几乎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就在她倒下的一瞬,子弹擦着她的耳朵过去,直直射入陆妍眉心,在她额头留下一个血色小孔。 她似乎不明白许星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反击,一双眼睛都愕然睁大,直到死去都还保持着震惊的模样。 耳鸣的声音渐渐缓解,她听见许多人说话的声音,和一阵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 踩在草地上,“嗒嗒”作响。 她一只手捂着耳朵,另一只手撑在草地和石块上,支起身子。 才撑到一半,面前的灯光突然被遮住,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俯下来,她骤然被抱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人抱着她的力气很大,似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勒得她整块后背都在隐隐作痛,几乎喘不上来气。 在他抱抱紧她的瞬间,她猛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是被吓到,小巧的下巴磕在他肩膀上,耳边是他粗重急促的呼吸声。 还有分不清是谁的,激烈的心跳声。 车灯的白光照亮这一小片地方,红蓝警灯交错,夜风凌冽,如刀锋般将之前涌动着的危险气息一丝一缕撕扯开来。 耳鸣渐止,翻滚的血液缓缓回归原位,剧烈的心跳声终于从高速路上下来。 十来秒的时间里,两人没有说一句话。 许星终于中怔愣中缓过来,感受到男人炽烈的体温,紧紧贴在她身上,连寒冷的夜风也驱不散他身上的温暖。 灯光明灭,她看着不远处跑过来的特警武警们,睫毛轻颤,鹿眼微微弯起,终于抬起手抱住他。 女孩瓷白的小脸上还带着殷红的血液,自她脸颊上划过几条短短的血痕。 她却安心地笑起来,毫无防备,纯真至极。 “温峋,你来啦。”嗓音轻轻柔柔的,一点都不像刚刚还在殊死搏斗,命悬一线的人,她在他耳边软软说,“你又救了我一次。” “嗯。抱歉,我应该早点回来的。”他的声音还带着明显的颤抖,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心疼得不得了,“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不是很疼?” 许星耐心地拍着他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安抚收了欺负的小朋友。 “没有,你回来得刚刚好,”软软的话语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回答他的问题,“我打人被他们发现就跑出来了,莫名其妙就跑到跑这儿来了。倒也不是很疼,只是一点点疼。” 她一点点疼,但温峋疼整颗心脏都发涩发酸。 他猛地将人松开,大掌握住她纤细的肩膀,眉头狠狠皱在一起,漆黑的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让我看看哪儿受伤了? 说着,有些慌乱地在她身上四处查看,他不知道该看哪里,也不知道她哪里有伤,就是莫名的害怕。 许星见他一副慌乱的模样,心尖泛着软。男人抓起她的手臂,撩开她的衣袖,看到她小臂上一条青紫的痕迹,脸色陡然一变。 继而着急忙慌地捧住她的脸,去看她的脖子,果然在她脖颈上看到一条明显的血痕。 那是匕首在她脖颈上划过时带出的痕迹。 温峋全身瞬间僵硬,所有动作在看到她细瘦脖颈上的血痕时,顷刻间停滞。硬朗的面颊泛着冷意,双唇被他绷成一条直线,伸出去碰她脖颈的指尖颤了颤。 和他愤怒,疼惜的情绪不同,许星一双鹿眼在黑夜里微微发着亮,唇边带着柔和的笑意,一眨不眨注视着在短短时间内换了几副表情的男人。 她真的没什么大事,但看见他如此担忧,心疼的模样又觉得异常满足。 颤抖的指尖终于碰上她的脖颈,却不敢用力,只敢小心翼翼停在上面。 指腹一点圆圆的凸起与脖颈相接,不疼,反而有些酥麻麻的痒意。 长睫颤动,许星稍稍垂眸,视线落在他触碰她脖颈的大掌上,那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指腹还带着薄茧。 她收回视线的瞬间,看见他轮廓深刻的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紧接着听见他艰涩的声音:“这么大个伤口,你和我说不疼?许星,谁教你……”说谎的。 剩下的字被堵在了唇齿间。 那喋喋不休的唇看起来真的太适合接吻,更何况是在这样劫后余生的情况下,太需要一个明确实在的安慰,以抚平她还惴惴难安的内心。 她在他说话的瞬间就十分明确自己要做什么。 于是想也不想地直起身,小巧的下巴抬起,整个人往前倾,准确无误地覆在他微凉的唇上。 她也是第一次接吻,贴上去之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只觉得这男人浑身上下都刚硬得要命,那双唇瓣却和她一样,是柔软的,带着凌晨湿润的水汽,显得有些冰凉。 长睫微微颤抖,漂亮的鹿眼里是他僵住的神色,女孩唇瓣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酝酿着心满意足的笑意。 温峋在她贴上来的瞬间,整个人就已经僵住。 紧拧的眉头像是受到什么毁灭性的惊吓一般,猛地松开。张扬的眉骨下,一双锐利如鹰的眼浮上茫然震惊的神色。 他似乎被吓到了,所有的脑神经在这一刻集体死亡,反派在高地上摇旗呐喊,理智被抛在九霄云外,他完全不知道作何反应。 他既震惊于她的大胆,又无措于她的赤诚与勇敢。 直到唇间突然传来一点濡湿,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他唇瓣上轻轻滑过。 尝到这一点变化,温峋被抛弃的理智陡然回归。 乱七八糟如同一团乱麻的情绪,如四年前那场突然而至的泥石流般将他淹没。 他神色一变,突然伸手一把握住许星后脖颈,将她猛地掀开,低沉的声音里压着火,冲着许星吼:“许星!你他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握住许星脖颈的手上青筋暴起,整条小臂,乃至整个人都像一张拉满的弓,似乎再用一点力就能将他彻底折断。 树林间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啼,风过树梢,簌簌作响。 周围上前收尸,检查陆氏父母武器的官兵们听到温峋这一声怒气冲天的吼声,全都朝他们看过去。 刚刚亲眼见证许星亲吻温峋的人已经彻底傻眼,呆愣愣看着相互对峙的两人。 许星被他掀开,也不恼,只用那双漂亮得让人沉醉的鹿眼注视着他,里面被压抑的情绪骤然释放,是浓烈得刻骨的爱意。 她笑着,温柔而肯定地回:“知道,吻你。” ???? () 第168章 告白 那脱口而出,毫无隐瞒的两个字似乎将温峋彻底烫伤,他握住许星的手猛地松开。 寒着脸:“闭嘴!”他面沉如铁,带着决绝的冷意,“今晚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你说的话我也当没听到过!以后不许再做,不许再……” “温峋,我喜欢你。”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女孩软软的声音打断,“从四年前开始我就喜欢你……” “许星!”温峋骤然厉喝,漆黑的眸子泛着寒意,他像一把锋利的刀,刀刃逼近她的脖颈,逼着她闭嘴,“不许再说了!” 喜欢他?他这人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没家没业,连生死都没个定数,胆小又懦弱,惦记他,想要他命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卧底三年,出去以后他孑然一身,拿什么去承担她的喜欢? 而她大好年华,成了画家,开了画展,喜欢她,崇拜她的人那么多,还在上学就已经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凭什么要浪费在他身上?! 她就该好好的,找一个和她同处一个世界的人谈恋爱,结婚,然后完美地过完这一生。 至于他,只配和这些阴沟里的老鼠打交道,他只要躲在暗处,静静守着她的幸福就好了。 至于其他,不敢越雷池一步。 许星神情平静,丝毫没有被他的怒火影响,不急不慢地说:“当年你问我早恋的人是谁?我告诉你,是你。你让我把他放一边,我说我做不到,是真得做不到。” 温峋没想到她这么早就已经动情的,整个人都有些怔愣。 “我和你告过许多次白,可那时,你听不见,我也不想让你听见,所有总在你耳边悄悄说。” “我也不是第一次亲你,在高考前,五月末的那个中午,我就亲过你。还亲了好多下。” 她不疾不徐,一桩桩一件件数着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温峋知道的,不知道的,她全都要说出来,在这个劫后余生的秋夜,在这个情绪激烈到让人永生难忘的秋夜。 “我准备在你27岁生日那天向你告白,我买了很多画纸,想把我认识的你全部画下来。可是泥石流来了,你走了。画纸被埋在了丹里的家里,我没有告白。” 女孩鹿眼里全是闪烁的光芒,像藏了漫天的星星,明亮又璀璨。 温峋却不敢再看她,匆匆撇开眼,留下一个冷硬的侧脸。他的牙关咬得很紧,下颌线绷出凌厉的弧度。 他多庆幸她当年没来得急告白,否则这四年,她会过得比现在更艰难,更痛苦。 他也庆幸当年的自己什么都没说,一句“等我回来”就让她硬生生找了四年,如果再多说一句别的话,他怕是会害了她这辈子! 喉结滚了滚,他再次冷冷冷开口:“既然四年前没说,那现在就憋回去肚子里去!别再让老子在听到这样的话!” 他说着,想要起身逃离她,却被她抓住手腕。 还不等他开口,一只小手抚上他的脸颊,将他侧过去的脸掰回来,让他与自己对视。 那双晶亮的鹿眼里,是温峋不敢触碰的情绪,他垂着眸,浑身紧绷,压低了声音:“许星!” “温峋,你告诉我,”许星不躲不避,眸光紧紧锁着他,“四年前,你将手机交给我的时候,看了我很久。在那天,那个时刻,你其实是想吻我的,对不对?” 她这些年来,太执着于那个眼神了。 那个眼神里包含了太多的感情,甚至承载着他不敢外露的情绪,她无数次梦到自己回到那个时刻,梦到他即将亲吻下来。 所以那个眼神是关键,是他所有情绪的出口。 温峋冷着脸,漆黑冰冷的瞳是明晃晃的拒绝:“没有。” “你骗人。”许星不相信他说的话,倔强地看着他。 “那时候看你,只是见你太好骗了,想让你安心,没别的意思,你想多了。”他声音沉冷,一本正经说着胡话。 如果他知道自己回不去,就算是死,也不会表露一丝一毫的情绪,更不会让她捕捉到。 许星抿着唇不说话,却不让他走,就这么倔强地和他对峙。 陆妍和陆超的尸体已经撞进裹尸袋,远处传来引擎声,应该是在河岸边收尾的队员回来了。 周围的特警也上前提示:“两位,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先回去再说吧。” 温峋还没说话,许星已经应下来:“好。”末了,握住温峋手腕的手紧了紧,她软着声音说,“你抱我。” 温峋眉心狠狠拧起。 他不能抱她,起码在这一刻不能。 “我脚崴了,走不了路。刚才在地上摔了一下,后背磕在了石头上面,我……” “你他妈脑子被猪拱了是不是?!”温峋骤然变色,本就冷硬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用比让她闭嘴时更凶的语气说,“我问你疼不疼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一点点?都他妈磕在石头上了还是一点点?!” “你怎么不把你这脑袋磕个血窟窿出来再和我说疼?!脚崴了?”他像是怒极了,猝然爆喝,“你自己说说,这才几天,你他妈又扭伤了?!这双腿脚不想要了是不是?!不想要趁早给老子砍了!” 话音刚落,树林里响起一阵激烈的鸟鸣声,随后是疯狂振翅的声音。 一大堆鸟雀扇着翅膀纷纷逃离树林,似乎下一秒刚刚咆哮的人就能把它们捉来炖汤吃了。 正在轻点东西的士兵们也被温峋这声怒吼震得狠狠打了个哆嗦,心底发怵,一时间全都停在原地不动。 只有许星,不仅不气恼他的暴脾气,还弯起的唇角,一双鹿眼微微上挑,泛着狡黠的光,慢吞吞开口。 “小腿也没力气,陆超一直开枪打我,子弹就擦着我的脚跟。手臂,差一点就被他打中了。” 温峋脸色一白,凶恶的神情立马变得慌乱,再次握着她的肩膀左看右看:“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候,人是感觉不到痛的,他是不是打中你了,你没感觉到?这会儿呢?有没有哪儿疼?” 许星看着他,心想,你不是挺凶吗?这会儿怎么这么怕了? 她唇角抿开一个小小的弧度,握住他慌乱寻找她伤口的手,放到自己脸上:“背疼,脚疼,腿疼,脖子也疼。我全身都是汗,风一吹,好冷。” 她在他掌心蹭了蹭,她的脸颊被夜风吹得发冷,未干的血液蹭在他掌心,眼睛弯弯的:“走不动路了,要温峋哥哥抱着回家。” 温峋:“……” ???? () 第169章 又亲他一下 温峋一双黑眸紧紧凝着她,掌心里是娇嫩柔软的脸颊,被风吹得冰凉。 他双唇紧抿,一点一点抽回了自己的手。女孩脸上的笑,一点一点淡下去,唯独那双眼睛还倔强地等着他的回答。 视线相撞,一人挣扎着后退,一人执着地等待。 夜风倏忽间变得温柔,像丝丝缕缕的细线,将两人紧紧缠绕在一起。 许久之后,男人长长出了一口气,在她面前败下阵来,认命地朝着她靠近。一手扶住她的肩背,一手自她膝弯下穿过,双臂稍稍用力,将她轻轻松松抱起。 察觉到他的妥协,许星弯唇一笑,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脖颈,盈盈眸光落在他侧脸上。 “温峋,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就是舍不得我受一点伤。”她像知晓一切的上帝,毫无顾忌点出他的底线,“我才不信你对我没有一点点感情。” “闭嘴!”男人下颌线绷紧,冰冷无情地打断她。 抱着她在红蓝交错的警灯里,一步步走向安全的地方,身后是簌簌作响的树林和沉默端枪的战士。 女孩的头发被夜风轻轻撩起,一双晶亮的眸子在夜风里熠熠生辉。她借力撑起身子,又快又轻地在温峋脸上亲了一下。然后也不管他脸色有多糟糕,直接趴在他肩上。 温峋脚步顿住,抱着她的手猛然收紧,整个人好似被冻住了,全身都硬邦邦的。 “许星!”他咬牙切齿,“你他妈再敢做多余的事,立马滚下去!” 许星在他肩上点头:“嗯,不做了。” 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她就不信,他能一直坚持到底。 温峋抱着她回到车上,许星以为他会跟着一起上来坐在她身边,却不想,放下她的一瞬,他便转身离开。 许星神色一慌,连忙伸手抓住他的衣摆:“温峋,你去哪儿?” 他现在不应该上车,仔细察看她身上的伤,然后喋喋不休说一堆有的没的,警告她没有下次吗? 她都伤成这样了,他怎么舍得离开? 就因为她太突然,太直球,所以他要避开? 男人背对着她,肩背绷得很紧,眼睑下垂,视线落在她抓住他衣摆的手上。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般,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队里有医疗员,我去找他们过来给你看伤口。” 许星不让他走:“你不行吗?” “不行。”他冷硬拒绝,掰开她最后一根手指,大步离去。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许星紧紧抿着唇,莫名地有些难过。 她知道他在怕什么,但其实,她不怕的。 今天她不也好好的吗? 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会哭的小姑娘了,她有能力保护自己。不会让他再一次经历曾经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无力感。 医疗员很快过来,帮许星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可能是一晚没睡,再加上几次惊险逃脱,这会儿安全了,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困意缓缓袭来,许星靠在后座,缓缓闭上眼睛。 大概半小时后,车子回到村里。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因为天气好,远处的天空已经透了点金黄色的光芒。 朝阳藏在群山背后,隐隐约约要刺破云层。 村子里随处可见一身劲装,持枪站立的公安,特警人员。而他们面前,是半夜想要出逃的男女老少,全都乖乖抱头蹲在地上。 车子停下,枭狼大队长率先下车。随后,温峋也跟着他从后座上下来。 见到他的一刻,村民们瞬间激动了。怨毒,愤恨的目光全都落在他身上,恨不得将他饮血啖肉。 陆超的老婆更是狠狠朝他啐了一口口水,双目赤红,声音尖锐:“叛徒!” 有了一个带头,之后的人纷纷效仿,一时间,一声又高过一声的“叛徒”此起彼伏。 武警们端着枪,厉声呵斥:“都老实点!” 温峋嗤笑一声,冷冷地看着这群拿他撒泼的人:“叛徒?老子能在这儿呆三年,就是为了把你们这帮垃圾一网打尽!” 陆超老婆这会儿脑子倒是转得飞快,惊疑不定地看着温峋:“你什么意思?!” 枭狼大队长走到温峋身边,和他并肩,站得笔直,沉着声音,一字一句:“意思就是他是个兵!老子带出来的最优秀的兵!” 一锤定音,跪在地上的一群人瞬间变了脸色,又惧又怕。 大队长正让人清点抓捕的人数,后面突然传来医疗兵急促的声音:“队长!我们刚救回来的人质突然发高烧了,需要……” 医疗兵话还没说完,队长感觉自己身边猛地刮过一阵小旋风,转头一看,他最优秀的兵已经没了。 大队长:“……” 果然,爱情就像一阵风。 温峋想都没想,一下扑到车门边上,把医疗员一下掀开,大半个身子钻进后座,伸手去探许星额头的温度。 “星星?”他小声叫她,嗓音带着些微的抖。 她的额头很烫,刚刚被风吹得苍白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脸蛋也烧得发烫。 他好像被烫到一般,猛地收回了手,眉心紧紧拧着,脸色已经有些慌乱。 迅速将人从车里抱出来,头也不回地往陆超家里走。 挪动间,许星被烧得混沌的脑子迷迷糊糊醒来,模糊的视线里是一截绷得很紧的下巴,下颌线条锋利流畅,很漂亮。 她软软靠在他的肩上,声音很哑:“温峋……” “我在呢,怎么了?” “难受……” 温峋抱着她的手紧了紧,脚步变得更快,几乎要跑起来,她听见他嗓音里的慌乱:“没事的没事的,一会儿输完液,退了烧就好了。” 她的头很痛,眼睛也很痛,昏沉沉的“嗯”了声,在他怀里睡去。 她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浸湿了,被冷风一吹,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女警给她换衣服的时候,看见她白皙单薄后背上整片整片的青紫,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重的伤,刚才在车上硬是一声都没吭,这得有多能忍? 她小心翼翼用湿毛巾给许星擦了身上的汗,给她上了药,才给她穿上衣服,开始打退烧药。 等她退出去刚好看见温峋靠墙站着,一双长腿微微曲起。他垂着头,额前碎发略长,挡住了他张扬的眉骨。朝阳从远方升起,金色的微光落在他头发,脸颊,胸前,温暖又迷人。 男人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咔嚓咔嚓地用力嚼着,好似有什么深仇大恨。 门被打开的一瞬,他猛地转头,视线都不曾在女警身上停留,径直看向屋里沉睡着的女孩。 “她怎么样了?” 声音很沉,很低,心疼又焦急。 女警轻叹一声,说:“烧到了40度,背上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脖子上的伤口不深,只是破了个皮,过两天就能好。脚上的扭伤也不严重,多养两天就能下地了。” 她看着男人紧绷的身体,死死抿住的双唇,又说:“这姑娘也太能忍了,刚刚在车上硬是一句不舒服都没说。” 温峋心尖发颤,声带也跟着颤抖:“我知道了,谢谢。” ?? () 第170章 是我亲了你,我对你负责一辈子 他走到床边,在一旁的椅子坐下,漆黑视线落在许星通红的脸上。 女孩紧紧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睡着,小巧的鼻尖挺翘,唇瓣被烧得有些干燥。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水,又去找了根棉签,蘸了水,轻轻抹在她的唇瓣上。她紧闭的唇间慢慢溢出一点水渍。 温峋握着棉签的手突然停住,手指微微用力,细微的“喀嚓”声响起,棉签在他指间断裂。 他突然重重呼出一口气,举着的手臂颓然垂下,好似累极了般撑在膝盖上。 一次性塑料杯在他手里变形,杯子里的水受重力挤压,争先恐后地溢出来,乱七八糟洒在地上,形成一滩小水洼。 房间里很安静,不多时响起一阵低低的,自责万分的声音:“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丢下你。” 再怎么样,怎么能将她一个人丢在车上呢?她又不认识其他人,别人也不能像他一样时刻关注着她的身体状况,她还什么都不肯说。 他疼得鼻尖泛酸。 水杯和棉签被他丢到一边,微凉的指尖抚上她通红的脸颊,带着些微哑意:“怎么这么傻?身上疼都不说,自己发烧没注意到吗?” 他自言自语,没有人回他。 许久之后,一声长长的叹息自他唇间溢出:“你那么好,哥哥不能害了你啊。” 许星一直到半夜三点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她好渴,想喝水。然而刚一动,发现有人牵着她的手。 下意识看过去,便看到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视线上移,发现他靠在椅子上,打着盹。 只一眼,她便笑了出来,一眨不眨盯着他打盹。 这一晚,他应该也是累极了,要不然怎么能坐在椅子上都能睡着。 房间里的灯光落在他脸上,将他的鼻梁照得更加挺拔,眼窝陷进头发的阴影里,显得更加立体,唇线微微抿着,紧绷的下颌线放松,是一副毫不设防的模样。 和她之前画过的每一张画都不太一样。 她的手指在他掌心轻轻动了动,温峋立马醒来,一眼便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子。 怔愣一下之后,他急促询问:“怎么样了?烧退了吗?还难不难受?身上疼不疼?” 许星摇头,整个人都往床边移了移,将他的手背贴在自己脸上:“你别担心,没那么难受了。烧也好像退了,不信你试试。” 说着将他的手背放在自己额头上。 手背上的温度似乎已经正常了,温峋稍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立马抽回自己的手,横眉冷对:“医疗人员我都给你叫边上了,不舒服你不会说?!自己发烧了没感觉到?你他妈一天天的……” “温峋,我好渴,想喝水。” 教训人的话说到一半,骤然被打断,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两秒后,温峋抹了一把脸,从椅子上站起来:“我他妈就是欠你的!” 许星咧嘴一笑,看着他气急败坏的背影,问:“那你可以欠我一辈子吗?” 那背影突然停住,而后又继续去给她倒水,不多时低低沉沉的嗓音传来:“不可以。老子不负责你的一辈子。” “你都亲我了。” “嘭”的一声,温峋把杯子猛地磕在桌上:“许星!” “好吧好吧……”因为发烧,她的声音还哑着,说话间瓮声瓮气的,“是我亲了你,我对你负责一辈子。” 音落,她听见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似乎是对她无奈极了。 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你他妈……”后面的话没说下去,对上那张略显苍白的脸,狠话一句都说不出来,“你现在还在生病,老子不和你废话。”他走到床边,将水杯递给她,硬邦邦开口,“喝了,睡觉。” 许星瞧他一眼,接过他手里的水杯,咕嘟咕嘟几下喝完里面的水。 粉嫩的唇瓣被水色滋润,变得有些粉嘟嘟的,喝得太急,有水滴聚集在唇边,她下意识伸出软软的舌尖,将唇边水渍卷进去。 温峋下垂的视线猛地一缩,匆匆移开。 莫名的,他的唇瓣开始发烫,凌晨时分那柔软湿润的触感好像在这一刻又无比清晰地印上来。 喉间一阵发痒,眼底一瞬间情绪翻涌。她无意间一个动作,一句话,就能击溃他的防线,把他搞得心乱如麻,呼吸失常。 轻轻吐出一口有关情欲的气,弯腰,拿走她手里杯子,强硬地下命令:“睡觉。” 许星眨了眨眼,看着他,没说话,似乎在欣赏他气急败环,又实在放心不下她的样子。 窗外传来细微的风声,房间里的窗户没关严实,窗帘被风掀起一个小小的角,又打着旋落下。 他浓眉拧起,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没听见?” 她倏地笑出声来,乖乖躺回床上,眼波流转,带着笑意:“嗯,听见了,温峋哥哥给盖被子吗?” 温峋:“……” 他这辈子就是欠她的! 弯腰,给许星盖好被子,刚准备起身,一根手指被她抓住。 “温峋,你之后是不是要配合他们调查取证?” 温峋见她没说别的,“嗯”了声。 “那要多久?” “不知道,”他想了想,说,“国内国外一大堆,这么多年的证据也得一一梳理,估计全部整理完,都快冬天了。” “那你会很忙吗?” 他垂眸,望进她清澈安静的眼里:“可能。” 女孩抿了抿唇,说:“我们的勘探工作还没完成,我也和老师说了,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就去找他。等把我们圈定的地点都勘探完,估计也快十二月了。” 她目光灼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抓住他手指的力道微微收紧,“如果你先结束,就等一等我。如果我结束得早,我就来找你,你和我一起回燕城好不好?” “外婆,还有小胖他们都很想你。如果你回去了,他们一定很开心。” 温峋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小胖?” 许星点头,笑着说:“嗯。我在燕城上学的第二年,小胖他们也来燕城了,我们都住在一个小区里,特别方便。” 他没说话,神色却是轻松而怀恋的,当年的小崽子们都长大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不过能在燕城生活下去,应该还不错。 他弯唇,带了点浅浅的笑意。抽出手指,俯身,在她额上点了点,嗓音缓缓:“乖乖睡觉。” 是哄小朋友的语气。 被哄的小朋友眼眸明亮,点点星光里只映着他一个人,细细的手指揪着他衣摆晃了晃:“你还没答应我呢。” 男人失笑,温柔回应:“好,跟你回去。” ?? () 第171章 在你心里我是你的什么人? 自从表白之后,许星就像被解除了封印一样,不再有顾忌,肆无忌惮瞎撩。 尤其是每天温峋来盯着她吃药的时候,总逃不过一句“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温峋想躲不能躲,主要是许星身上还有伤,他再也做不出把她丢在一边的行为。所以他再不想听,也得被许星逼着听。 听得他心慌意乱,挣扎不已。但好在依旧保持清明,守着心里的那根红线。 如果说四年前的那个夏天,他即将踏破那根红线,那现在他已经坚定的退守在一边了。 收队后,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许星作为亲历者,和两大领头人有过直接接触,被重点询问了一段时间。 她身上的伤慢慢好起来,梁程已经开始催促她归队。 她和梁程说会尽快回去,然后忍不住把她的好心情和小姐妹分享。 宋婕之前听说她找到温峋的时候就已经足够惊讶了,现在还听她说经历了怎样的危险,吓得不断用感叹号刷屏。 其间夹杂着两句“你脑子有坑吧?”“就这么和人硬刚?!”“我去,许星,你真是你牛逼大发了,都敢杀人了!” 许星:“……” 许星:[那也是因为他想杀我,我不弄死他,就该他弄死我了。再说了,也不是我杀的,他自己站不稳,从二楼摔下去关我什么事?而且,他身上指不定背着多少人命呢。] 宋婕表示对对对,你说的都对,转而问最关心的问题:[所以,你和我峋哥进展怎么样了?] 一提起这个,许星就郁闷,明明他也喜欢她,怎么就死守着自己的那一套规矩呢?喜欢就要在一起,有什么好怕的?难道要等着再一次后悔吗? 她撇了撇嘴,回消息:[我和他表白了,被拒绝了。] 宋婕:[!!!星姐,你牛的,简直就是行动派中的行动派!不过他应该也是喜欢你的吧?干嘛拒接你啊?] 许星将温峋的顾虑和宋婕说了一遍,对方回:[那也不是没有道理。] 许星:[……] 宋婕立马安慰:[毕竟你是他的心肝,关于你,他连百分之一的可能都不敢赌。] 许星:[那就要把我推开吗?如果恰恰是他因为他把我推开,我出事儿了呢?] 宋婕:[呸呸呸!不许说这种话!] 许星把上一条消息撤回:[好了,我没说过这句话。不过四年前我就后悔了一次,不想再后悔了。] 休息了几天,许星的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脖子上也只剩下一条淡淡的血痂,浅的地方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粉粉的嫩肉,就是背上的伤还有点疼。 不过温峋要跟着他们回去配合调查了,她一个人也不想在这边多留,所以决定回去找梁程。 温峋听完她的打算,浓眉一拧,锐利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没好气道:“你背上的伤好完了?没好完哪儿都不准去!” 她动了动自己的胳膊,牵动背上的伤,瞬间传来隐痛。但她神色不变,像是感觉不到:“好完了呀,就是看着还有点恐怖,其实已经不疼了。” 温峋将一杯热牛奶放到桌上,用手指推着送到她面前,而后收回手,双手抱臂,站在一旁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瞧着她:“你猜老子信不信?” 许星喝了一口热牛奶,上嘴唇沾了一圈小小的奶白水渍,她笃定道:“你可以信。” 温峋:“……” 伸手就是一个脑瓜崩。 “啊!”许星急促地痛呼一声,伸手捂住了自己脑门,有些哀怨地抬头,“明天你和他们都走了,整个村子就剩下我一个人,我就算没受伤,我也害怕呀!” 温峋眉梢一挑,嗤笑一声:“谁说只有你一个人了?我让队长留了几个人下来陪你,等伤都养好了,再送你去梁教授那儿。” 前面一句话,把她兴趣勾起来了,后面几句话,瞬间让她萎了。 闷闷不乐的“哦”了一声:“你不能留下来陪我吗?” 委屈巴巴的语气,鹿眼扑闪扑闪,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看得他心尖发痒,喉咙发紧。 这他妈的!怎么比以前更爱撒娇了?! 他“啧”了一声,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我是重要证人,没时间留下。你乖乖养伤,养好了再过去。” 语毕,他转身要走。 许星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脸上笑容收敛,灼灼目光撞进他疑惑的眼里。 “你明天就要走了,不再陪我一会儿吗?” “不……” “温峋哥哥~” 她拽着他的手腕轻轻晃。 温峋:“……” 他这辈子遇上这么一个祖宗,真是,什么脾气都没了。 但不敢和她单独在一个房间里待太久,于是给自己定了时间:“半个小时。” 被哄开心的小朋友眼睛一弯,带出盈盈笑意。 温峋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心想,算了,她还小,哄着也是应该的。从接触她的过去开始,他不就是想让她开开心心的吗? 然而,他屁股刚坐下,就迎面遭受重击:“温峋,在你心里我是你的什么人?” 她的房间里有一把小沙发,此刻两人都坐在上面,许星还故意歪着脑袋凑到他跟前去。 温峋稍稍愣住,眉心拧起,下垂的视线里是女孩笑得温柔的脸。 他的心有些乱,呼吸也乱,下意识伸手一把将她的脑袋推开,视线转向别处,逼着自己硬生生吐出两个违心的字:“妹妹。” 刚说完,眉头拧得更紧了,似乎随时都能打出一个结。 妹妹?呵,早在四年前他就没办法把她单纯地当妹妹了。 谁家哥哥会对妹妹起欲念? 思及此,他整个人都烦躁起来,胸口闷闷的,像是塞了一团湿棉花,让人透不过气。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许星被他推开,也不恼,继续晃到他面前,话音温柔却不容抗拒:“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他像是被触犯了领地的狼,身体瞬间紧绷,做出防御的姿态,想要起身迎战。但现在,他想的却是逃跑。 他知道为什么熟悉了,因为多年前他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逼着她承认一个违心的身份。 许星握住他的手腕,不准他起身,不咸不淡:“说好了半个小时,少一厘都不是半小时。” 温峋:“你……” “你要是心里坦荡荡,回答我一个问题怎么了?” 温峋快被她逼疯了,他就是做不到坦荡荡,才不敢看着她的眼睛回答,那是在用刀剜他的肉,就像多年前那个晚上,她边哭边说给他想要听的答案。 原来这么艰难。 ?? () 第172章 你是我想白头到老的爱人 他深吸一口气,垂眸,视线落进她无遮无拦的眼里,忍着心口的闷痛说:“许星,你听好了,不管你怎么想,这辈子,你在我这儿只能是妹妹。” 是他得用命护着的小朋友。 许星神色微僵,但很快收敛干净,笑意浅浅,一双眸子干净,透亮,不含一丝杂质。 “真的吗?可在我这儿,你从来就不是哥哥,”握住他手腕的手松开,悄悄钻进他的掌心,赤诚大胆,爱意浓烈,“你于我而言,是希望,是救赎,是我抬头时窥见的天光,是我日日夜夜的美梦,是我想白头到老的爱人。”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她甜甜软软带着爱意和憧憬的话语,却好似一阵惊雷炸在温峋脑中。 震得他神色大变,心脏狂跳,好似触电一般,浑身都酥麻麻的,几乎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连声带都带着不正常的战栗:“你……” “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许星认真而执着地看着他惊疑不定的脸,继续说,“是我非要等到你生日再和你告白,我应该在高考结束的那天就告诉你,我喜欢你。” “反正我那时候已经满了十八岁,从各种意义上来说,我都已经是个独立的成年人,我能为我的一言一行负责,也清楚地知道我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她弯唇,炽烈告白,“不管四年前,还是现在,我都想要你。” 温峋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到无措和害怕,他根本不敢去看女孩那双干净清澈的眼。 喉结难耐地滚动着,嗓音里已经带了慌乱:“许星……” “我这些年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我和你说了,你是不是能在下去救人之前能多顾及我一点,不要那么一意孤行,不要那么轻易的将死亡当归宿。只留下我一遍又一遍回忆当时你看我的那个眼神,回忆你说的那句话。” “等你回来,等你回来做什么呢?等你回来之后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会和我说什么?我真的想了千遍万遍。” 她伸手,指尖轻轻碰到温峋眉心。 温峋像是被她吓到,猛地往后躲,神情慌乱:“够了……” “你不知道你当时看我的眼神有多浓烈,”许星收回手,自下而上看着他,唇角弯起,柔和到没有棱角,“你好像在和我说,你喜欢我。我在想,你是不是想说等你回来,我们就在一起?” 温峋像是被人踩中了心事,五指猛地收紧,却在瞬间察觉掌心里还握着一只小手,似被烫了一般,骤然松手。 许星感受到他下意识的力度,眸光下垂,落在他微微颤抖的指尖,印证了心里的想法。 “温峋,在生死之间,你的选择里有我。” 温峋唇线抿得死紧,视线落在一旁的桌角上,没有说话。 如果他知道他现在是这样的处境,他当时一定不会那么明目张胆地看她,更不会让她等待。 “你知道我为什么学地质吗?” 她曾经在山洞里说过,但他现在没办法再复述一遍,否则就真的要越线了。 不过也不需要他的复述,她继续说:“为了找你不错,我填志愿的时候就在想,就算我跑遍整个西南,就算你深埋黄土,我也要找到你。我还和别人许过承诺,要把你带回去,我得说到做到。”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想和你一样,在能力范围内,尽绵薄之力。温峋,那场泥石流带走了很多人,我们的家也没了,直到现在丹里都没能重建,因为那里的山全塌了,路也断了。” “在那大半个月的时间里,我见过太多离别,太多痛苦,太多像我一样,苦苦等待,苦苦寻找的人。所以我想,如果我学地质,在灾害来临之前,是不是可以避免一些离别的悲痛,是不是可以挽救千千万万个我。”她温温柔柔的,乖巧又安静,“你看,你一直是我的目标和理想。” 夜里安静,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激烈得如同战场上的鼓点。温峋的呼吸渐渐加重,他没想到,会听到另一个让他更加难以平静的答案。 他被她逼得不断靠近迷雾中那条红线,好像在说,只要迈过去,他的身边就不再迷雾重重。可他不敢,依旧在徘徊。 “温峋,你承认吗?从四年前开始,你就没把我单纯的当妹妹,你就是喜欢我。” 温峋的阵地彻底失守,他脸色微微发白,唇线抿得死紧,再也顾不得其他,猛地从沙发站起,越过她就要往外走。 他不能继续和她单独相处了,如果他不想八年前的噩梦上演的话。 他走得很快,几步就到门口,却在即将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腰腹间缠上两条柔软的手臂。 身形猛地僵住,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少女抱得很紧,两条手臂还在不断强化“抱”这个动作。后背的柔软触感明显,是少女玲珑的曲线。 喉结疯狂滚动。 他快疯了。 真的快被她逼疯了。 “温峋,我们明天就要分开了,可能会一个月,也可能会两个月。我今天晚上把话和你说明白,你可以继续纠结,继续挣扎。反正四年我都等过来了,再多一两个月也没关系。” “如果你一定要拒绝我,那我就和你慢慢耗,反正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喜欢的人。你跑不掉的,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走向我。” 说完,她松开手,后退一步,语调软软的,好像带了点压抑着的哭音。 温峋不敢停留,不敢回头,也不敢再听她说一句话,匆匆离开,徒留一个狼狈的背影。 他一出门,转瞬就消失。十月的月亮清冷地挂在空中,入秋后,天气已经带了凉意,晚风很冷,许星搓了搓手臂。 她抬眸,看着门外一盏白月盘,一双清亮的眸子湿漉漉的。 温峋,我知道你心中仍有许多放不下的忧虑,但没关系,我会等着你把它们都抛诸脑后,坚定不移地朝我走来。 至于未来…… 她轻笑,未来还没有来,关心那么多做什么? 就算来了,也没关系,两个人面对,总比一个人撑着好。 她站在月光下,给温峋发消息:[18岁以前,你护着我。22岁以后,我陪着你。] 温峋站在楼梯转角处,背靠墙壁,看完消息。 夜晚的凉风吹到他身上,他却感觉不到冷,只是心尖涩得厉害。 她是这世间最明亮的星星,他怕让她沾上血污。 他得罪了整个莫远的人,所有人都将他视作万恶不赦的仇敌。 他怕他父母的惨剧再次在她身上上演,他怕得恨不得现在就死去,这样他们就找不到她身上了。 清冷的月光挤进楼梯间,落在他低垂的头上,恍惚间看见一滴晶莹的水珠落到地上。 ?? () 第173章 她比你,多失去了一次 第二天一早,全员整队离开。 许星一大早就跟在温峋屁股后面,恨不得多看他几眼。 程淮在一旁打趣:“不是,许星,同样都是人,都是哥哥,都为你操过心,我咋不值得你瞅一眼呢?” 许星瞅了他一眼,说:“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比如你没他帅,没他高……” “行行行!”程淮连忙打断她,深怕自己被她贬得一文不值,“在你眼里,他是宝,我是草,行了吧?” 许星嘿嘿一笑,一点都不否认:“程淮哥,别灰心,会有人把你当宝的。” 温峋听不下去了,转身一把按住她的后脖颈,横眉冷对:“你不好好睡觉跑出来干什么?滚回去!” 许星拽住他的衣角,仰头,对上他黑沉沉的眼睛:“我想多看看你,还没分开我就开始想你了,你都不想我吗?” 温峋:“……” 他真的快头疼死了。 就这么一两秒的功夫,面前的女孩向前一倒,像四年前无数个耍赖的早上一样,倒在他身上。 两条手臂又不由分说地缠上他的腰,毛绒绒的小脑袋埋在他胸前,委屈巴巴的:“舍不得你。” 温峋长叹一声,很是无奈,大手伸到背后去掰她的手指,言语间已经带了些疲惫:“许星,别像个小孩子一样,放开。” 许星下巴抵在他胸口,手指扣得死紧:“可在你面前,我不就是一个小孩子吗?” 温峋:“……” 他用力闭了闭眼,眼底是因为一夜没睡而带上的青黑,唇线紧抿着,骤然松开了去掰许星手指的手。 “许星,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说这些事,”声音很低,带着沙哑,垂下的眸光落在她倔强的脸上,狠了狠心说,“别他妈再无理取闹了!” 许星神情一滞,眼底的光渐渐暗下去,松开了一直抱着他得手,乖乖低头,“哦”了一声。 温峋藏在身后的手紧紧攥成拳,不动声色做了一个深呼吸:“你……”刚开口,他便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不行,像是吞进一块烧红的炭,烫得发痛。他用力咳了咳,清了清嗓子,“你好好养伤,养好了再回队里。我不在你身边,要照顾好自己,别摔着,别碰着。别一忙起来就忘了吃饭,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许星鼻尖突然泛酸,眼眶一热,有雾气迅速聚集。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叮嘱那么多干嘛?”软软的声音里带了哭腔,委屈极了,“这四年,你不在我身边,我还不是照样过来了。” 温峋心尖骤然揪紧,闷得他喘不过来气,下颌绷得很紧,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许久,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忍着心间的闷痛,说:“但你是我护着长大的妹妹。” 许星身体一僵,因为垂着头,温峋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看见她单薄的肩膀紧紧绷着,微微发着颤。 他很想像以前一样抱一抱她,但是,不能,不可以。 她低低的声音传进他耳朵里:“温峋,你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讨厌的混蛋!” 说完,她再也不管他,转身朝院子里走去。走到一半,抬手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温峋下意识迈出脚步,但刚抬起来,又硬生生收了回去。就这么僵直着身体站在原地,像一座沉默巍峨的大山,只是喉结滚动间,眼尾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红。 连带着,眼皮上的那颗小痣也跟着变得悲伤,顺着眼睑耷拉下来。 是,他是混蛋,这天底下不折不扣地大混蛋。但如果因为他给她带去危险,他宁愿当一个人人唾骂的混蛋。 程淮故意咳了咳,上前拍了拍温峋的肩膀:“峋哥,该走了。” 温峋骤然吐出一口浊气,哑着嗓子回:“好。” 越野车,囚车,警车渐次发动,然后一辆一辆缓缓驶离。许星刚跑上二楼,听到引擎声骤然转头,只来得及看见温峋矮身钻进车后座的画面。 朝阳金光灿灿,黑色的车身渐渐远离她的视线。 她突然疯了一样往楼下跑,即便知道自己追不上,还是一路跑到门口,执着又倔强地盯着远去的车,突然间泪如雨下。 这王八蛋,怎么都不哄她一下? 车里,程淮看了一眼后视镜,又看了一眼在后座一直沉默,浑身紧绷,双眼发红的温峋,还是忍不住小声提醒。 “峋哥,星星在后面。” 温峋猛地一震,下意识去开窗。 车窗开到一半,凌冽的风呼呼灌进来,将他额前的头发吹散,露出左额发际线深处一道狰狞的疤,也灌进他烧红的眼里,将他发热的脑子吹得清醒。 他靠在车窗边上,默默看着后视镜里不停抹泪的女孩,心脏揪疼,眉心狠狠蹙起。 程淮轻轻叹了口气:“峋哥,连我都看得出来,你对她……不一样,你又何必拒绝她?” 后座传来一声轻嗤,是他自嘲又无奈的声音:“我不拒绝她,然后呢?把她放在身边,等着那些人去寻她的仇吗?程淮,如果你是我,还经得起八年前的事再来一次吗?” 程淮噎住,失去双亲和至爱的痛苦,谁都经受不起第二次。 可是…… “峋哥,失去至爱的,不只是你一个人。” 温峋抬眸,在后视镜里和程淮对视。 “你别忘了,她也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在自己怀里,还眼睁睁看着你消失在她眼前。她比你,多失去了一次。” 后视镜里,他唇线抿得死紧,一双沉静的黑眸紧紧盯着程淮。 程淮也不怵,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寸头,说:“你是没见过你刚失踪时那姑娘的模样,抱着你给的东西不撒手,说什么都要找到你。她那时候也才十八,天天跟着救援队在山里跑来跑去,才几天时间,下巴都瘦尖了。” 他坐在后座,一声不吭,程淮却看见他发白的唇。 “我找到她的时候,正好是燕美填志愿的时候,结果这丫头说什么都不填。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发了大半个月的烧,填志愿的时候都还病着。填志愿那天,我就在她身边,她和我说,她一定会找到你。” 他轻笑一声,嗓音愉悦,还有些不可思议,“我都没想过你能活着,就那傻姑娘在你生死不明的情况下还在坚持。你看,这不是把你找到了?” 温峋肩膀已经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在程淮最后一句话落下之后,骤然弯了腰。他突然觉得胃部抽痛,整个人像是得了奇怪的痛症,心悸到说不出一句话。 她那时候得有多绝望? 程淮还在继续:“峋哥,你不知道这四年她是怎么过的,完全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勘探机器,每次我回燕城看她,都觉得这姑娘快撑不下去了。可她又偏偏吊着那口气,凭着那股韧劲撑了下来。这四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她笑得那么开心,那么活泼,都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撒娇了。” 温峋骤然伸手,用力抓住驾驶座椅背,皮质的椅子生生被他抓成了瘪瘪的一团,他克制的,带着颤抖的声音自后座传来:“别说了。” 仔细听的话,带着浅浅的鼻音和哀求,像是在求上帝,别再折磨他,放过他这残破的生命吧。 ?? () 第174章 他亲我了?! 温峋走后,许星被迫休息了一个周才准许离开,特警亲自把她送回营地。 勘探小组看见这阵仗都懵了一瞬,护送许星的特警向众人简单解释了一下在莫远发生的事儿,以及许星受伤的原因,差点没把一头乱发,还戴着白线手套,拿着几块石头的梁程吓晕过去。 众人还处于震惊中没回过神,又立马上去扶几乎站不稳的梁程,一时间,惊呼四起。 特警离开后,梁程也终于缓过来,照着许星劈头盖脸一顿骂,许星乖乖挨了,期间还给他递了两杯水,让他别渴着自己。 梁程气得心绞痛,许星连忙上前安慰,哄了大半天才把人哄好。 她这边才把人哄好,那边金老师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往没人的地方带。 许星被她拽得一脸懵逼:“金老师,怎么了?” 金老师见周围都没人了,才压低了声音问她:“那个叫陆山的没逃脱吧?” 许星莫名其妙:“没,他跟着队长去省里接受调查了,怎么了?” 金姐拍拍胸口,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末了又叮嘱她,“星星啊,你可不能喜欢这种只有脸能看的人渣,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变态!” 许星:“???” 她倒想温峋能够变态一点,赶紧对她下手,但他实在太克制了,克制得她心疼。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变态,她来了点兴趣。 “金姐,具体说说。他怎么变态了?” 金姐皱了皱眉头,万分嫌弃:“哎哟,我都不想说!” “就我们离开莫远的前一个晚上,我可是亲眼看见的,他蹲在你床边亲你!大半夜,偷偷摸摸进女生宿舍,还敢猥亵,这见色起意的狗东西!我要不是怕他……” 话还没说完,胳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疼得她“嘶”了一声,一转头就看见许星眼睛睁得铜铃大,不可置信,满脸震惊地看着她。 金姐以为她是被吓到了,连忙拍着她的手臂安慰:“星星没事啊没事,咱不怕他,他都已经被抓了,以后再也不能欺负你了。” 边说边想,这造的是什么孽啊。他们就来考察,还遇上这么恶心人的事儿。 谁知下一秒,许星声音激动到发颤地问她:“他亲我了?!你看到他亲我了?亲的哪儿?额头?鼻子?还是嘴?” 如果是嘴的话,那初吻的时间不就更早一点,而且还是他主动的! 温峋那个口是心非的王八蛋,大混蛋,大骗子!到底还偷偷做了多少事?! 金姐人傻了,这哪里是害怕的样子,这分明就是开心到快哭了。 金姐很懵逼:“星星,你……” 许星这时候才想起,队里除了梁程,没人知道温峋的身份。 她压制住自己的激动,嗓音略带哽咽:“他是我男朋友。” 金姐:“啊?!” 金姐万万没想到事情的走向是这样的,整个脑子瞬间宕机。 但许星已经没耐心解释更多,她急切想知道温峋到底亲她哪儿了? “金姐,你快说……” “不是!”金姐声音陡然变大,“你不是说还没找到你男朋友吗?” “找到了呀,就是他!我第一天就认出来了,他也第一眼就认出我了。不过他在卧底,所以我们没能相认,我才说没找到。” 金姐又惊了:“卧底?!陆山?!” “不是,他不叫陆山。”许星唇角弯弯,红着眼,纠正他的名字,“他叫温峋,是我在这世上最爱的人,是枭狼大队最厉害的特种兵之一。他是这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金姐:“啊!!?” 许星急得抱着她的胳膊开始摇晃,催促她:“金姐,你快说,他到底亲我哪儿了呀?!” 她真的快急死了! 金姐脑子晕乎乎的:“好像是额……额头。” 许星怔住,突然“噗嗤”一下笑出来,纯净又温柔,像个得了糖的小朋友,两颗小金豆猝不及防落下。 她伸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痴痴的:“额头呀……额头也好,反正他亲我了,跑不掉了。” 金姐:“……” 金姐和她合作过几次,每次都是干净利落的,虽然温柔却不怎么爱笑,整个人像被一座沉重的大山压着。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天真活泼,少女怀春的她。 她突然间就信了陆山,不对,温峋是她失散多年的男朋友。 可这也太玄幻了吧?!原来地大女神真的是有男朋友的啊? 金姐知道后,不到半个小时,勘探小组的人都知道了,一个个跟吓得丢了魂一样,呆愣愣地看着径直傻乐,一脸乖柔娇憨的许星。 得,都不用别的说明,本人的表现已经解释一切了。 只有郁宁是懵逼中的懵逼,他傻傻的:“那他为什么还对我使用暴力?!还把我哐一下按墙上了!” 真的是砸得他整块后背都在疼,大晚上做梦都能被他那凶神恶煞的表情吓醒。 许星笑得露出两排洁白的小牙齿:“学生你别生气,他那是在演戏,演给陆超看的。” 郁宁:“……” 感情他给别人当了一回配角? 许星抱着手机,喜滋滋给温峋发消息:[温峋哥哥,我知道你的小秘密了哦。] 分开的这一个周,温峋一直在给她发消息,让她按时吃饭,好好休息。正常哥哥关心妹妹的话,多余的一句都没有。而且频率还很低。 她越看越生气,越看越难过,所以一条都没回。 但今天,所有的难过委屈,都在知道他偷亲她之后烟消云散了。那王八蛋,做着要把她推出去的动作,却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偷偷亲她。 所以,她原谅他的口是心非了。 发完这条,她又给宋婕发消息:[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偷亲过我,偷亲我!我打死都不会再相信他拒绝的每一个字!他就是喜欢我,喜欢到不敢让我知道!]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给她回消息。 温峋:[???] 温峋:[又发什么疯?到基地了吗?最近降温,多穿点衣服,别感冒了。能不去悬崖就别去悬崖,太危险了。你脚刚好,别又弄出什么事儿来。] 许星脸上止不住的笑意,这个人把关心她都刻进了骨子里。 她打开宋婕的微信:[我草草草草!姐妹,你不是在做梦吧?!你确定你没疯?!] 许星笑得心尖发酸,回复:[是和我住同一间房的姐姐亲眼看见的,他趁我睡着,偷偷亲我。] 宋婕:[……] 宋婕不淡定了:[淦!上他!弄他!把他拿下!姐妹我立马给你当伴娘!] 许星回了个大笑的表情:[放心,少不了你。我逼过他一次了,要给他点时间缓缓,我怕逼太急,他又要消失。] 所以慢慢来,放长线,钓温峋。 ?? () 第176章 温峋,你不要我了吗? 自从得知温峋在半夜偷偷亲了她之后,许星每天找他的频率陡然变高。 之前一个星期不回他消息的情况,压根不存在。 她恨不得将自己每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全都写成一篇小报告发给他。 和她的热情相比,温峋就冷静得多,每日三餐按时问候,提醒她把衣服穿厚一点,没事别去危险的地方,除此之外,要么不回消息,要么一个单独的“嗯”。 总之,要多冷漠有多冷漠。 许星看着手机上冷冰冰的消息,撇了撇嘴,蹲在帐篷边上戳手机,边戳边叨叨:“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多说一个字会死啊,烦死你了!有本事偷亲我,你倒是承认啊!” 郁宁刚好出来接电话,就听到她一个人在那儿嘀嘀咕咕的,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学妹,干嘛呢?” 他突然出现,把许星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机收起,站起来。 她已经过来大半个月,入秋后,天气急转直下,十一月中,山间的风更是无情,呼呼地往她脸上招呼,把她的马尾吹得糊在脸上。 她伸手随便抹了一把,把头发撩到耳后:“学长,你怎么出来了?” 郁宁晃了晃手机,笑着:“出来接个电话,你呢,外面这么冷,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蹲着?” 许星有些郁闷:“出来看看我的胆小鬼男朋友有没有给我回消息。” 郁宁噗嗤一声笑出来,拍了拍她的头:“行了,该你的永远是你的,跑不掉。先进去吧,别吹感冒了。” 许星点点头:“那学长你也早点进来。” 郁宁笑着应了一声,把手机放到耳朵边,许星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一道好听的男声:“谁啊?” “一个小学妹,”郁宁声音里带着笑,语调平静,和电话里的那人说,“之前和你说过的,忘了?” 许星听不见电话里的人说什么了,只听见郁宁揶揄的声音,“咱家厨房里的醋是不是都被你吃完了?” 许星离去的背影个陡然顿住,转头呆愣愣地看了郁宁一眼,觉得世界好玄幻啊。 温峋不回她消息,她就去骚扰程淮。 想知道温峋忙不忙,在做什么。 但十次有九次他都说温峋在忙,根本没时间给她回消息。她的心情一点点低落下去,大概能猜出来是谁授意他这么说的。 温峋在躲她,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得到这个结论之后,许星疯了一样的加班,写报告,分析山体构成。因为她拼命三娘似的努力,组里的人也跟着被调动起来。 和她一起加班,写报告。 十一月底的寒风刮在人身上像刀子一样,她没听温峋的话,依旧在悬崖间晃荡。 疾风拍打在她身上,使她像一片孤零零的叶子,漂泊无所依。 她用锤子敲下一块山体,放进背包里,然后继续去敲下一块山体。 前些天她和宋婕打电话,和她说温峋故意躲着她这件事。 宋婕终于把她上头的情绪抛掉,开始认真理性地给她分析:“我觉得吧,这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他又不敢和你在一起,只能先断了你的念想。既然明着说没用,那他就换一种方式让你放弃,比如冷暴力。” 她沉默了一会儿,仔细想了想宋婕的话,觉得她说得对。温峋就是在对她使用冷暴力。 消息永远都是那几条,跟例行公事一样。打电话总是不接,不是在忙就是没时间,连程淮的手机也被他控制。 他好像要活生生在他们之间劈开一道天堑,将她分隔一边,让她永远不能靠近。然后他就在另一边,默默地站着,守着,哪儿也不去。 所以她有点害怕,害怕他们之间的鸿沟会越来越大,害怕他会越退越远,害怕没有她在他眼前晃悠,他会清醒得可怕。 就像四年前那样,什么都不说,只留给她一个转身离去的背影。 所以,她不能等了,她要加快脚步,快点把勘探队这边的事情弄完,去找他,去在他面前晃,让他永远不能冷静。 宋婕听完她的计划,愣住了:“你不要命了?你是想把自己熬死了让温峋来给你收尸?” 许星白了她一眼,说:“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不在他身边的话,他会跑。” “哇,你这是把他的小心思都揣摩得一干二净了?他一个大老爷们,他怎么会跑?” “他就是会跑。”因为他害怕八年前的悲剧重演。 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温峋的过去,那是他藏在心里最深的疤,她不想让别人知道。 宋婕啧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这么说,也不是没可能,但他的出发点都是你,离开你也是怕那些人找上你。我觉得吧,他不是不喜欢,他是太喜欢了。” 这点许星倒是挺赞同的。 “这样!”宋婕一锤定音,“等他回燕城,我联合各位亲朋好友们想办法推他一下。我峋哥这人就是太轴了,不用力逼一逼,他怕是一辈子都迈不过那道坎。” “你准备怎么逼?绑架我吗?” “我绑架你?!我疯了吧?!别说温峋了,你一巴掌就能把我撂趴下!” “那我自愿给你绑。” 宋婕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滚蛋!怎么一遇到他的事你就这么激进?” “我不是激进,我只是觉得,要是他那么害怕的话,我勇敢一点就好了。我心疼他,不想让他再一个人沉浸在噩梦里了。他害怕的我都不怕,我会努力活着,然后一直陪着他,或许还能在未来的某一天去给他扫一下墓,再过几年,我也会躺在他身边。” 宋婕沉默许久,骂她没出息。 遇到他,她可能就是没出息吧。 一阵风吹来,她挂在悬崖上,狠狠打了个哆嗦。 一晃十二月,勘探队的工作彻底完成,收拾行李回去的时候,许星毫不犹豫先去省里,她说过,要带他一起回燕城,就一定要带着他回去。 但她没想到,说好了要等着她一起走的人,居然不告而别。 他又一次骗了她,在冷暴力之后,他果真逃跑了。 十二月,寒风凌冽,她站在公安局大门口,茫然地看着对面的马路,蓦地红了眼眶。 被冻僵的手指连字都打不了,她哆嗦着把话筒放到嘴边:“温峋,你这个大骗子,你说了要等我一起回家的,你又骗我。” 嗓音里,哭腔浓烈,委屈极了。 “你说你把我当妹妹,但是哥哥是不会骗妹妹的,你连一个好哥哥都做不到。温峋,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吸了吸鼻子:“我现在有一点点,一点点讨厌你了。” “不过,我很快就会好的。我只是有点难过,等我难过好一点了,我就不讨厌你了。” “你要是回燕城了你就告诉我一声,你要是没回去,我就在这里等你。我说了要带着你一起回去的,我不骗人的。” ???? () 第176章 怎么舍得让她难过 江都。 一辆公交车停停走走地行驶在柏油路上。 十二月了,天气越发寒冷,江都也带了些冷意,寒风萧瑟,将树上的叶子纷纷吹落在地,在地上薄薄的铺了一层毯子。 公交车内响起机械的女声播报:“下一站,永乐公墓,请要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下车准备……” 温峋本来垂眸坐在椅子上,听到播报,微微掀起眼皮,黑沉的眸子里闪过些许紧张和无措。他就像一个迷了路的大男孩,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么多年没见,他有些慌乱。 他今天早上的飞机到江都,直接来了墓地。跨国走私案已经基本处理完成,剩下的公安该抓的抓,法院该判的判,和他已经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了。 他估摸着许星那边也快结束了,所以提前回了江都。 等她过两天去找他的时候,他早就已经不在了。强硬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他没办法,只能换一种方式疏远她。 否则,等她到自己面前,他恐怕连走都走不了了。舍不得是一回事,更多的是不想走。 她不在,他做决定反而能更快,这样挺好的。 公交车在站台停下,他站起身,下车。 寒风猛烈地扑过来,他拧了拧眉,然后大步走进风里。 依旧先去墓地旁边的花店买了一束鲜花,又在另一家店买了一点水果,最后去香烛店买了一些祭祀用品。 一路上他都低着头,很沉默,身上那股子锋芒毕露的劲被他收敛的一干二净,一种沉重的,让人透不过来气的愧疚和悲伤压在他身上,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很颓丧。 他付了钱,拎着东西,朝着熟悉的保安亭走去。 走得近了,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郭德纲的相声,他便知道今天值班的是谁。 里面的相声还有一小段没讲完,他也没去催,径自靠在保安亭一侧的墙壁上,修长的腿微微曲起,后脑抵着墙,下巴稍抬。 下颌线条流畅,少了平日里的锋利,变得有些柔和,轮廓深刻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天空阴沉沉的,这会儿突然下了毛毛雨。 细雨斜丝,轻飘飘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微凉的感觉,让他睫毛颤动了一下。随后,他小声说:“爸妈,我来看你们了。” “原谅儿子不孝,还是没脸去见你们,对不起啊,这些年没能来看你们。四年前出了点意外,现在才回来……” 说到一半,他收回了下巴,头微微垂下,额前几根碎发钻进睫毛的缝隙里。放在大衣里的手,握紧了放在里面的一根棒棒糖。 许久后,他才轻轻抽了一口气,断断续续说着这些年的遭遇。 “……还想和你们说一件事儿,不过说了你们肯定得骂我。但……我一个人憋着实在是他妈难受了,你们就让我任性一回,说给你们听吧。” “四年前,我喜欢上一个姑娘,是杨阿婆的孙女。她是我见过这世上最漂亮的女孩,但我很害怕,”他自嘲一笑,“害怕自己护不住她,害怕她走了你们的老路,所以我拒绝了她,还让她伤心了。” 他顿了一下,头垂得更低,喃喃道:“我可真是个混蛋,我明明都舍不得她哭……” 保安亭里的相声停了,温峋止住自言自语,做了一个深呼吸,脸上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笑意,带出几分洒脱不羁的模样。 如果忽略他通红的眼眶的话,确实很洒脱。 他敲了敲保安亭的窗户,值班员下意识转头,一眼就看见温峋带着抹漫不经心的笑,垂眸看着他:“大爷,好久不见,这些年身子骨还硬朗哈。” 老大爷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盯着他那张脸看了两秒之后,“蹭”一下站起来,满目震惊:“你你你……” 温峋挑眉,哂笑一声:“我?” 大爷:“你不是死翘翘了吗?!” 温峋:“……” 他收起撑在窗台的手,直起腰,似笑非笑的:“我说大爷,四年不见,你就算不念着我点好,也不能上赶着咒我死吧?” 大爷立马反应过来失言了,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哎哟,你瞅瞅我这嘴!”他上前去给温峋开门,心里眼里都是熟人相逢的开心,“别在外面站着了,快进来,这天多冷啊。” “不过这还真不怪我口无遮拦,谁让四年前那小姑娘说你可能都不会来了。这四年,也没见你过来,肯定以为你出事了。” 温峋跟着他进了保安室,听见他的花,眉心蹙起:“小姑娘?哪来的小姑娘?” 天冷,大爷去给他跑了一杯热茶。 热水一下去,茶叶就浮在杯面,有几朵打了几个旋,又缓缓落回杯底,紧皱的叶身渐渐舒展开。 把热茶放在他面前,大爷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四年前七月中的样子吧,也是我值班,那姑娘抱着花,说要来给18拍18号扫墓。我问她是谁,她说是你女朋友,还说你以后可能都不会来了,她替你来。所以这四年,清明,忌日,春节都是她一个人来的。” 温峋身子猛地僵住,伸出去端热茶的手停在空中,他像是被一记惊雷击中,愣愣地忘了反应。 大爷看着外面打着旋的落叶,没注意到温峋情绪的变化,又喝了一口热茶:“那姑娘生得是真好看,娇俏俏的,就是太瘦了。她说是你女朋友,我还不信……” 后面大爷说了什么,温峋都听不太清,他的脑子嗡地一声炸开,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呼吸困难,脸上的血色渐渐退下去,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知道了。 她都知道了? 关于他的过去,关于他的无能和懦弱。 可是,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这么一意孤行地留在他身边? 这傻姑娘,她就不怕吗? 他这么努力地想要和她划清界限,她怎么总是那么不听话啊? 保安亭开了暖空调,热风吹在人身上,暖融融的,可他却全身冰冷,如坠冰窖。 四年,她每一年都替他来看望他的父母,一个人承受着所有的得失,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她推开。 他脸色微微发白,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两巴掌。 事实上,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清脆的巴掌声在小小的保安室响起,把值班的大爷吓了一跳。 正想说什么,温峋的手机突然响了。 掏出来一看,是许星给他发的消息。 他迫不及待地点开,因为太慌乱,指纹识别失败了三次,他不得不抖着手,一个一个按下密码。 手机解锁,进入微信,点开语音。 女孩委屈的,哭腔浓烈的声音传来。 “……温峋,你不要我了吗?” 温峋浑身一颤,整颗心脏尖锐地疼起来,像是有人拿着锥子用力凿进去,凿得他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语音是自动播放的,她说:“……等我难过好一点,我就不讨厌你了。” 温峋难过得想哭,那是他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姑娘。 “……我就在这里等你……我不骗人。”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起身拉开保安室的门就往外冲。 大爷惊了,似乎没想明白他怎么突然来了,又突然走了,追到门边喊:“诶,小伙子,你这些东西……” 但那人已经跑得很远很远,将他的话抛诸脑后。 大爷想了想,把他的东西收起来,往18排18号走去。 凌冽的冷风里,温峋疼得心尖发颤。 他真是天底下十恶不赦的大混蛋,他怎么能丢下她一个人,他怎么舍得让她难过? ???? () 第177章 别让哥哥担心好吗? 从江都到广平市的航班最近的一趟是下午一点,温峋站在机场焦灼地等待,他怕许星一直在外面等,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女孩冻得哆嗦的声音响起:“温峋,你在哪儿?” 温峋嗓子涩得发疼,做了两次深呼吸才说:“我很快回来,乖,外面冷,别在外面站着,找个奶茶店,休息一下。” “我不想去,我就在这儿等你。” “星星……”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麻烦?你是不是想把我丢了?” 机场人来人往,工作人员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检票登机,嘈杂的人声里,温峋坐在椅子上,两只手肘撑在膝盖上,肩背躬着,碎发挡了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只听见他哑着声音回:“没有,没有丢下你,我只是出来办点事情,很快就回去了。我没想到你今天会来,你要是明天来,我不就在了吗?” 他撒谎了,但这个谎又不得不撒,如果让她知道他离开的真正原因,恐怕是要难受死。 “真的吗?” “真的。” “你没有骗我?” “没有,”他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四年前,你让我等你回来,你就没回来。” 她委屈极了,生怕他像四年前一样,消失得杳无音讯。 “不一样,那时候情况危急。现在不是都好了吗?”他用尽所有耐心,轻轻柔柔哄人,“星星乖,先找个暖和的地方坐着,我很快就会回来。” “那你要多久才能到?” 他看了眼时间,十二点二十,稍稍估算,说:“大概三个小时。外面冷,别冻坏了。” 女孩声音软软的,透过话筒传过来:“冻坏了你会心疼吗?” 温峋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她委屈的话一字一字拆开,不断反刍着每一个字带给他的痛苦,不断地折磨着自己。想逼着自己清醒,却眼睁睁看着自己越陷越深。 他终于认输般吐出一口气,说:“会。”他用商量的语气和她说,“所以,别让哥哥担心好吗?” 说完之后,电话里安静下来,许久没有声音。 只有呼呼的风声和不断响起的喇叭声证明,她还在街上,哪儿都没去。 就在他准备再一次劝她的时候,她突然轻轻“嗯”了一声,说:“那你快点来找我。” 温峋重重松了一口气,揪紧的心骤然放松:“好,我很快回来。” 挂断电话,温峋整个人都脱力般靠在椅背上,似乎疲惫极了,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理不清了。 另一边。 许星依旧站在市局大门口,电话挂断之自动回到主屏幕,她垂眸看着屏幕发了一下呆,而后撇了撇嘴,小声说:“骗子。” 他是骗子,她也要当骗子,她站在原地没有动,手机被她放进衣服口袋里,小半张脸埋进围巾里,垂着头,低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用脚尖戳着地面。 他说她冻坏了,他会心疼,那她就让他心疼一下好了。 反正要把他绑在身边,哪儿都不让他去。 下午三点二十,风越来越大,冰冷刺骨,吹得许星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坨子一样,整个人都冷透了。 她的脸颊、鼻尖被冻得通红,本来粉嫩的唇瓣已经被冻得乌青。她就像感觉不到一般,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眼睛被风吹的睁都睁不开。 温峋一下飞机就打车直奔市局,他怕她等太久,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却在看见站在寒风中的姑娘时,整个人都傻住了。 他呼吸一滞,心尖涩涩的,可又有些气恼,这小王八蛋,压根没听有他的话!她就会折磨他! 说着去店里的鬼话,全都是骗他的!她就是想让他心疼,就是想让他难受。 温峋又气又疼,付了钱下车,“砰”的一声将车门狠狠摔上。力道之大,整个车身都开始疯狂颤抖。 司机被他粗鲁的动作下一跳,当即打开车窗,伸出头骂他:“你他妈有病啊!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温峋迈步的动作停住,侧身,一双漆黑的眸凌厉冰冷,面部线条紧紧绷着,一副即将杀人越货的模样:“你可以试试。” 司机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碍于他的气场过于强大,好像他再啰嗦一句,他就能冲上来给他一枪。 他被男人冷硬的模样吓到,不敢再说一句话,骂骂咧咧地开车走了。 听见司机骂人,许星下意识转头,果然一眼就看到了怒气冲冲的温峋。 他大步朝她走来,面色不善,像是生生压抑着火气。 果然,还不等他走近,就已经骂上了:“许星,你他妈脑子是不是有坑?!让你去店里的等,你是聋了还会装没听见?!在电话里怎么和我说的,啊?!” 他面色冷青,眉心狠狠皱在一起,因为生气,面部线条紧紧绷着,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看起来很凶很凶,一副不好惹的模样,让人怕得让人心尖发颤。 但许星一点都不怕他,甚至因为看见他有些小小的兴奋,起码他回来了。就算想逃跑,还是因为她回来了。 他走得越来越快,步子迈得比平常还要大上几分,眉眼压着,怒气冲冲。 “我他妈一路紧赶慢赶,生怕你等久了,感冒了。你倒好,都学会骗人了!这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这么喜欢在外面吹风,老子就该让你多吹一会儿,让你好好清醒清醒!” 他越骂越大声,到最后几乎就会是吼出来的,吼得这一小片空气都在颤抖。 值班的门卫,因为要办事进进出出的警察,还有路过的路人,全都被他吼得正在原地,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 许星也被他吼得心尖一颤,以为他要拿出做哥哥的威严,动手扯着她往暖和的地方走。 却眼睁睁看着他在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地方双手拉开了大衣,下一刻,他的手臂连着他的大衣一起,紧紧裹住她,把她用力按在了怀里。 寒风被他的大衣阻隔在外,他暖暖的体温透过衣物传到她身上,脸上,整个人瞬间温暖起来。 被冻得通红的鼻尖一酸,眼眶变得热热的。 他身上是好闻的洗衣液的味道,被体温烫暖了,熨帖地贴上她冰凉的脸颊。 他的胸腔在颤动,声带也跟着有些不稳,却依旧坚持说着狠话:“怎么不干脆冻死你得了!” 她伸出冰坨子一样的手揪住他的毛衣,揪得很紧,生怕他再消失。 她听见他哑透了的嗓音。 “谁家小孩像你一样,就喜欢折磨人?你他妈的,就喜欢折磨我……” 他的声音骤然间低了下去,如果不是他们离得近,许星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许星把脸埋在他的胸膛,听见他失控的心跳声,吸了吸鼻子。 揪住他毛衣的手松开,两条柔软的手臂紧紧环住他劲瘦的腰,被冻得声音有些哆嗦。 “你有本事别让我折磨。” “你……” “你今天其实就是想丢下我,不想要我,准备一个人偷偷离开对不对?”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掉下来,“我要是过几天来找你,是不是再也找不到了?温峋,你好坏啊。” 温峋连呼吸都拧着疼,他错了,他不该丢下她,不该想着一走了之断了她的念想。看着她难过,比用刀捅他自己还难受。 放在她腰间的大掌上移,轻轻扣在她的小脑袋上,掌心里全是她柔软的发丝。 “没有不要你,”他叹息了一声,在她耳边说,“哪有哥哥不要妹妹的道理。” ???? () 第178章 阿婆,我回来了 许星身体微微僵住,却很快反应过来,整个人也跟着放松,唯独抱着他的手臂一再收紧。 算了,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只要别再丢下她一个人偷偷离开。 她埋在他胸口,轻轻“嗯”了一声。 温峋难受得又将她裹紧了些。 - 因为吹了冷风,许星被温峋带回局里坐了一会儿,让她吃了药,等身体暖和了才和她一起离开。 温峋本想让她再休息一晚才离开,怕她吹了冷风休息不好,在路上感冒。 但她坚持要立马回燕城,温峋拗不过她,只能带着她再次赶往机场。 也不怪她这么急,主要是她怕他又跑,回了燕城,有了牵挂,他再想离开,也做不到这么果决了。 她的行李大部分已经快递回燕城,温峋的行李也少,只有一个行李箱。 两人的飞机是下午七点的,可能吹了冷风,许星一上飞机就有点困。 温峋找空姐要了一张小毯子给她盖在身上,低声软语:“睡吧,到了我叫你。” 晚上的航班没什么人,机舱里很安静。她抬起眼皮瞧了他一眼,晶亮的鹿眼有些迷蒙,听见他的话,后知后觉地点头,脑袋一偏就靠在他肩上。 温峋:“……” 他身体一僵,有些无奈。 “乖,先起来。” 她靠在他肩上,眼睛都没睁,摇了摇头,随后把毯子一拉,盖过自己头顶,装听不见。 温峋失笑,伸手在她额头的地方弹了一下:“谁家小猪那么粘人?” 他动了动自己的手臂,从她后背穿过,大掌放在她肩上,轻轻握住她,耐心解释,“不是想推开你,是想让你靠得舒服点。” 肩上的人小小怔了一下,把小毯子往下拉,露出小半张脸。鹿眼明亮,带着惊喜:“为什么不推开了?你不怕我粘着你了?” 男人眸光柔和,望进她清澈的眼里:“照顾你是我应该的,好了,别说话了,睡吧。” 翻译过来就是,哥哥照顾妹妹,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许星:“……” 她又把小毯子拉上去盖住了头。 飞机十点到燕城,许星上飞机前只和杨萍萍说了会带一个人回家,但没说是温峋,因为她想给杨萍萍一个惊喜。还有就是,如果告诉她了,老人家肯定会大半夜的去机场接他们。 她不想她大晚上的还在外面,所以什么都没说。 出租车一直开到小区楼下,许星下车去拿行李箱,不过温峋比她更快一步。 燕城在北方,冬天的时候比南方冷多了,她穿着厚外套都扛不住来自西伯利亚的小寒风,一个劲的在原地跺脚。 反观温峋,一人提两个行李箱,跟个没事人一样,手不抖,腿不颤。 路灯投下明亮温暖的光,将底下两个人影照得清晰,许星双手抱紧了自己,催促他:“温峋,你快点,好冷。” 温峋付了钱,拎着行李箱走到她面前,见她模样实在可爱,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知道燕城降温,怎么不多穿一点?” 说着,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披在她肩上。 于是他就只剩下一件薄薄的高领毛衣。 许星碰了碰他:“你不冷吗?马上就到家了,我们快点上去就好了。” 说着去拽温峋的手,拽了一下发现没拽动,她转头:“怎么了?” 他站在原地,路灯自他头顶落下,照在他的头顶,双肩。他却紧抿着唇,眸光下垂,似在犹豫。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点不敢上去,不敢去面对杨萍萍。 明明他也很想念老人家。 许星等不到他的回答,上前一步,站到他面前,仰头,自下而上看着他:“温峋?” 面前女孩的脸蛋柔软,干净,好像天生就是一朵不染纤尘的百合花。一双鹿眼干净,透亮,正疑惑地看着他。 温峋长长叹了口气:“这都快十一点了,阿婆……该睡了吧。”他碰了碰女孩已经变得有些冰凉的脸颊,“你先上去,我去酒店住一晚,明天再来。” 温峋看见她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但很快调整过来,牵住他的手,笑得眉眼弯弯:“我和外婆说了,今天会回来,她会给我留灯等着我,我们快上去吧,要不然她又要等好久。” “星星,我……”他想把手抽回来,但许星握得很紧,像怕他再次不告而别。 一人垂眸,一人抬头,在冬夜暖黄的路灯下安静对峙。 温峋沉默着,他想他不敢去见杨萍萍大概是因为他对她唯一的孙女起了贪念,他明明该承担的是哥哥的角色,却对她有了不该有的念想。这让他觉得自己很龌龊,所以不敢去见杨萍萍,更不敢在她面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许星倔强地看着他,握着他的手不松开,她感觉如果他再不答应,她脸上的笑就快要维持不住了。 就差最后一点点了,温峋,求求你,别再后退了。 终于,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面前的男人再一次向她妥协。 他抬眸,看向四楼的方向,有几户人家的灯都还亮着,有一户他比较熟悉,是402,他第一次在这里看见她惨烈的过往。 长长叹息一声,他收回视线:“走吧。” 女孩喜笑颜开,眼睛都弯成月牙,她松开温峋的手,一路小跑着向前。 边跑边回头叫他:“温峋,你快点,我先上去开门。”声音里是藏不住的笑意愉悦,好像得到了一整个世界。 她似一只快乐的蝴蝶,煽动翅膀,带着他回家。 温峋唇角轻轻弯起,算了,她开心就好。 402的房门打开,玄关处暖黄的灯光流泻到走廊上,电视的声音传出来,许星探进去一个小脑袋,冲着里面喊:“外婆,我回来啦!” 杨萍萍看电视,看着看着睡着了,听到许星的声音,猛地惊醒过来。 声音有点翁瓮的:“星星回来啦,快进来,外婆给你炖了排骨汤,这几个月都住山里,累了吧。” 她边说边从沙发上起来,往门边走。 “你这孩子,怎么不定早一点的机票,早点到家早点休息也好啊,这都大半夜了。” 老年人絮絮叨叨的习惯改不过来,许星换好鞋,上前,亲亲热热地抱了她一下,嗅了一口她身上干净的洗涤剂味,远出的孩子找到了家,整个人都温暖起来。 “外婆,我好想你呀。” 杨萍萍也抱着她,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谁家孙女,这么爱撒娇?” 许星蹭了蹭她的脖子:“你家的你家的。” 杨萍萍正想回话,突然发现她家孙女好像有点不一样。 以前回来虽然也会亲亲热热的抱抱她,但说话都是温和平静的,哪像今天这样,俏皮又甜蜜,好像回到了以前在丹里的那段日子,那时候温峋还在她身边。 正想着,许星突然松开她,笑得有些神秘:“外婆,我这次还带了一个人回来,他好惨,都没家了,但他力气大,能扛事儿,你可以让他帮你搬一辈子的水果。我们也可以给他一个新的家。” 杨萍萍嗔她一眼:“傻孩子,说什……” 话音未落,门口出现另一个人影。 那人站在光里,高高大大,头发从短寸变成了碎发,额前的头发有些长,发梢落到他睫毛上,遮住了张扬的眉骨。 睫毛下,一双瞳孔漆黑,里面却漾着微光,看起来乖巧温顺,一如四年前的模样。 他站在门口,唇角弯起,轻轻叫她:“阿婆,我回来了。” 杨萍萍怔在原地,竟一时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她做的梦。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像极了五六年前那个炎热夏天的晚上,他上前抱抱她,说:“阿婆,我给您带回来你一个人,您看看要不要。” 只是现在,引路人与被带回来的人身份对调,好像时光颠倒,走完了一个轮回。 ???? () 第179章 你俩这事儿还没成呢? 杨萍萍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说不出话,好似不认识眼前的人一般,眼圈却已经红了。 她看了看在一旁微微笑着的许星,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温峋,唇瓣发着抖,明明想要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温峋放开行李箱的把手,上前两步,躬身,轻轻抱住小老太太,声带发着颤:“对不起啊,阿婆,这几年都没能回来看你,让你担心了。” 他在她面前一直很乖很乖,低眉顺目,永远敬爱她。 杨萍萍被这一抱,终于反应过来,颤巍巍搂住面前这个大小伙子,但依旧有些不确定:“……是小峋吗?”声儿都在发抖。 温峋将她抱紧了些,轻轻“嗯”了一声:“是我,我回来了,不会走了。这些年,辛苦您了。” 失而复得的惊喜,让老人家哭红了眼睛:“不辛苦,不辛苦……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断断续续说着话,其实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就是一直在重复着那两句在絮叨,好像不说点什么就没办法表现乍然相见的欢喜。 门开着,风很大,将屋里的暖气都吹跑一大半。 许星跑过去关了门,上前一手抱一人:“好了好了,先进去吧,以后有好多时间给你们说话呢。” 杨萍萍破涕为笑,亲亲热热牵着两个小辈的手往客厅里走:“对对对,以后有的是时间。都饿了吧,外婆去给你们端排骨汤。炖好了一直在锅里温着呢,就等着你们回来了。” 行李箱被放到一旁,温峋让许星先去坐着,自己跟着杨萍萍去厨房:“阿婆,我来吧,您去歇着。” 杨萍萍哪能让他动手,把他推出厨房:“刚回家哪能让你干活?去乖乖等着。” 温峋无奈,只能和许星一样乖乖坐在餐桌上等投喂。 他环视了一眼这个小两室,和五年前的变化还是挺大的,多了很多生活用品,各种收纳也多了许多。沙发布换了,地毯也换了,阳台养了很多花,土培的,水培的都有,估计是杨萍萍闲来无事养的。 唯一不变的是挂在房间的画,贺翎以前画的油画依旧还在,只是陆陆续续添了一些许星的小画,还有几张她给杨萍萍画的肖像。 大概是出去跑多了,一大半都是风景,有时阳光明媚,有时海潮翻涌,夏日枝繁叶茂,冬日清冷萧索。 她真的从来没有放弃过,一点一点地变得很好很好。莫名的,他有一些欣慰,好像看见自己养的花,从花骨朵彻底盛开,变得娇艳明媚,漂亮得惹眼。 唇边还带着浅浅的笑,一转头,和坐在桌子对面的小姑娘对上。 她双手捧着脸,胳膊肘撑在桌上,笑意盈盈看着他。 寒冷的冬天,暖烘烘的家,灯光明亮柔和,客厅里还放着电视,声音大小适中。杨萍萍在厨房里忙碌,排骨汤诱人的香味传出来,杯碗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 一切的一切都温暖而安心。 她看得太过直白,让温峋有些无所适从,他轻咳一声,下意识伸手,越过桌面遮住她的眼睛。 “看什么呢?把眼睛收回去。”他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像是怕被杨萍萍听到。 收回去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许星胆子大,一下握住他的手,笑得眉眼弯弯:“温峋,你知道吗?我现在才有一点我真的找到你了,你真的还在我身边的确定感。” 她温温柔柔,清亮的鹿眼漾开一层一层暖黄的灯光,柔软又干净,让人止不住想要靠近,想要拥有。 刚想说什么,杨萍萍从厨房里出来,温峋像是被主人发现的小偷,心慌意乱,猛地抽回自己的手,眉目低敛,掩饰刚刚一闪而过的害怕和慌乱。 手里骤然放空,许星愣怔些许,又很快调整过来。 两人面前分别摆了一碗热腾腾的玉米排骨汤。 期间杨萍萍一直盯着温峋看,似乎要从他身上看出这几年他所经历的事。 但那些惊心动魄的经历,仅凭人类的肉眼是无法识别的。 “瘦了,这几年在外面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杨萍萍很是心疼,恨不得一顿就将她记忆里的那些肉给他补回去,她叹了口气又说,“头发也长长了,看起来没那么凶了。” 温峋失笑,和小老太太解释:“阿婆,你放心吧,我在外面过得很好,也没有瘦,我又不是大胖子。” “胡说,”杨萍萍当即打断,“你要是真过得好,怎么会不回来看看我们?” 老人家一眼看出症结所在,温峋喝汤的动作骤然停下。汤勺半举在空中,不上不下的,最后被他放进碗里。 他笑得有些苦涩:“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完成。” 杨萍萍不知道他做的事情,只是循着人之常情,觉得他过得不好:“有什么事情比回家更重要?你这孩子,你不在的这四年,我不苦,苦的是星星,她……” “外婆,”眼看着杨萍萍快停不下来,许星赶紧打断,“你就让他先好好吃点东西吧,今天一整天跑来跑去的,再不吃点要饿坏了。”说着,她从自己碗里夹了一块排骨放进他碗里。 杨萍萍狐疑地看看许星,又看看温峋,用她历经世事的脑袋瓜子一想,立马明白过来。 感情人都找到了,事儿还没定下来呢?! 小老太太“啧”了一声,似乎颇为不满,这都多少年了,还在这儿拉扯,再扯下去,她啥时候才能抱上曾孙? 老太太很嫌弃他们的办事效率。 他们到家已经十二点,边吃边聊,这会儿都快两点了,杨萍萍舍不得放人,像是要把这几年的话都在一晚上说完。 温峋也陪着她,她问什么,他就打什么,专捡好听的说。危险的,猜疑的,几次命丧黄泉的,一个字儿都没提。 许星没打扰两人说话,默默收拾了碗筷,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回了房间,找出睡衣,去卫生间洗澡。 她刚进去,杨萍萍就拉着温峋的手,神秘兮兮地问:“你俩这事儿还没成呢?” 温峋:“?” 一开始,他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之后,整个人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闪电带着火花,在他身体里噼里啪啦地炸响,将他从里到外烧了个透彻。 他的脑子像是一抬迟钝的,年久失修的机器,如果能看见内部构造的话,大概是齿轮和齿轮之间相互摩擦,却始终带不起任何一个零件,就这么“咔啦咔啦”地响着,让他的灵魂都惶惶地颤抖着。 ???? () 第180章 女孩哽咽的声音委屈又慌乱 他浑身僵直,坐在沙发上,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脑子里炸弹还在炸个不停,炸得他的思绪断断续续,好半天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嘴唇有些颤抖。 “阿婆,我……” 他没想到杨萍萍会知道,更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了当的点出来。 杨萍萍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用带着茧子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转而看向卫生间的方向,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许星洗澡一般会洗大半个小时,刚好给了她说话的时间。 “你不在的这四年,要说苦,谁都苦不过那丫头。大家都在向前看,都在认真生活,只有她,像魔怔了一样,非得在原地等着你。” 小老太太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心疼极了,断断续续说着他们来到燕城之后的生活。 画画,学习,找店铺,帮着她一起开店,学车,她活得比任何人都累,念想却比任何人都强。 说到一半,她似乎想起什么似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 “星星大二下学期的时候吧,她刚跟着老师出去搞勘探,我搬水果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刚好磕在石阶上……” 话没说完,温峋陡然变了脸色:“你没事一个人搬什么水果?!那水果那么重,就不能让送货员帮着搬一下?都多大年纪的人,还他妈非得上手!非得摔一跟头才长记性是不是?!” 他语气很急,张扬的眉骨即便被碎发遮住,眼里的凶光却是实实在在的,整张脸都绷紧了。 杨萍萍被他吼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得和蔼:“没事没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说着,停了一瞬,又接着:“不过,当时送去医院的时候,医生确实说情况危急,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 温峋脸都白了,浑身肌肉绷得死紧,心底涌起一阵又一阵的后怕,他没想到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 杨萍萍安抚地拍着他:“后来星星从外地赶回来,签了字,求着医生救我。嗐,这孩子,哪怕她不求,人医生也会尽全力救我。可我老啦,又磕到脑子,活下来的概率已经很低了。” “第一次手术结束后,那丫头就一直守在我身边,整宿整宿地和我说话……” 其实杨萍萍当时是有意识的,能听见外界的声音,就是伤得太严重,醒不过来。 重症病房每天探望的时间有限,许星每天进去都求着她醒过来,求着她别丢下她。女孩哽咽的声音委屈又慌乱,她好害怕,害怕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离她远去,那她可能就真的撑不下去了。 所以每天只能尽量多和杨萍萍说话,多说一点她们之间的回忆,想要唤醒她。 但她实在太累了,她的身体机能每一天都在倒退,她能感受到自己正一点点走向衰竭。只是可怜了她的孙女,又一次看着她的亲人在她面前离开。 在一个深夜,连接着她的心电仪突然发出警报声,医生护士将她推出来,许星脸色苍白,双眼通红地跟在她病床边,哑着嗓子一遍又一遍叫她。 最后,实在扛不住崩溃大哭。 “外婆,求求你别走!求你了,别在丢下我一个人!”她大声喊着,“你忘了吗?我们的命是温峋换来的!你要活着,你要替他活着陪我!” “外婆,他已经丢下我了,我求求你,别走,再替他陪陪我吧!” 她哭得太悲伤,护士都不忍心将她阻挡在手术室外。 但没办法,病人家属不能进手术室,她被一道大门阻挡在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支撑,一下跌坐在地,看着手术室的灯,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 双手合十,不断祈求上天让杨萍萍手术成功。 后来实在没人可求,便开始求贺翎,小声地抽泣:“妈妈,别带走外婆好吗?你让她再陪陪我吧,我还有好多事没做,我还没找到温峋,我现在不想那么快去见你了……” 她坐在手术室外冰凉的走廊上,躬着身子,抓紧了心口处的衣服,小声地一遍又一遍地叫着温峋的名字,好像这样就能缓解她无处安放的情绪。 杨萍萍抹了一把眼泪,和蔼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那傻丫头,执拗得紧,她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她都那么难了,你又不在,她求我替你活着再陪陪她,我哪舍得再丢下她呀?” 后来,心电图一度变成一条直线的杨萍萍奇迹般地活了过来。许星听见手术成功的消息,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是开心,感激的哭。哭得当天值班的护士小姐姐心都碎了,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哄着。 杨萍萍从出院后到现在,没有再生过一次病,一直平平安安的。 她一直握着温峋的手,这会儿长长舒了口气,慈祥地说:“还好你没事,还好回来了。以后有你在星星身边,我这个当外婆的也彻底安心了。”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啊,能把她照顾得比我还好,把星星交给你,我放心。” “阿婆,我……”温峋嗓子都哑了,眼眶烧得通红。 似乎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杨萍萍截断他的话:“你也看得多出来,星星那丫头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要不然也不会一根筋地找你四年。我也知道,你对星星并非没有一点感情。日子是两个人一起过的,出了事儿两个人一起承担比一个人孤军奋战强。” 温峋哽住,垂着头,牙关咬得死紧,额角的青筋因为用力已经凸起,好似即将挣破皮肉。 放在膝盖上的手攥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跳,凸起的指关节泛着青白。他压抑又克制,整个人都发着颤。 他要怎么告诉杨萍萍,许星如果和他在一起,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要怎么告诉他,他的父母因为寻仇被残忍地杀害了,他不想许星走上他们的老路,他舍不得,他想她好好活着,所以只能推开。 剩下的那些危险,他一个人承受就好。 卫生间的水生停止,温峋胸口发闷,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自暴自弃地说:“阿婆,我……不好的。” 杨萍萍知道他在挣扎,没有逼他,只是温和地说:“好不好的,那丫头不都认准你了吗?” ???? () 第181章 过来,哥哥抱抱 许星从卫生间出来,客厅里只剩下了杨萍萍一个人,她有些疑惑:“外婆,温峋呢?” 杨萍萍朝她的房间抬了抬下巴:“今晚你和外婆睡,小峋睡你那间,已经进去了。” 许星对这样的安排没有异议,何况她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 她边擦头发边往自己房间走,走到门前,停了一下,抬手敲了敲门。 不多时,里面传来一道压抑低沉的声音:“进。” 他没锁门,门把手一拧就开,许星探了个小脑袋进去,看见温峋正背对着她,出神地看着她桌面上的星星灯——那是他送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许星轻手轻脚推门进去,本来先从后面偷袭,一下抱住他,结果还没走到一半,就被他发现。 男人转过身,背靠桌面,漆黑的视线落在她脸蛋。她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地披散在肩上,一双鹿眼也被水蒸气蒸透,透着湿润雾气,看起来很无辜。脸颊带了一点粉,软软的,很嫩。 他睫毛轻颤,心尖没由来地发烫,嗓音低低哑哑:“怎么不把头发吹干再出来?”眼角余光瞥到她放在一旁的吹风,长臂一伸将它拿起,把插头插在插座上,“过来。” 许星立马明白他要做什么,骤然笑开,大步跨到他面前,仰着小脑袋问他:“你要给我吹头发吗?” 温峋垂眸,见她笑得乖软,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果然很软很滑,手感极好。 “嗯,免得你粗心大意地又感冒。”捏她脸颊的手放下,挑起她一缕湿发,指腹碾了碾,发丝在他指间散开。 许星乖乖地拉过椅子坐在他面前,将自己的头发交给他:“吹吧。” 温峋低低地笑,曲起手指敲了敲她的头顶,骂她:“小懒鬼。” 说完,打开了吹风的开关。 风声“嗡嗡”的,他的指尖在她发间穿梭,许星舒服地眯起眼睛:“温峋,明天我带你去看小胖他们吧,纹身店的生意可好了,有时候他们三个人都忙不过来。” “好。”他答得干脆,指腹轻轻按着她的头皮,“怎么还把那灯留着?逃命不拿重要的东西,拿它干嘛?” 他站在她身后,她要努力往后仰头才能看见他:“那就是重要的东西,你送的都是宝贝,不能扔。” 他把她的头摆正:“什么歪理?” “不止星星灯,还有月亮。” “月亮?”他失笑,“老子什么时候送你月亮了?要不要脸?” “呐,就在床上。”她伸手一指,温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一只浅灰色的垂耳兔,被保护得很好,干干净净的。是他给她赢的小兔子。 她说,“我给它取名叫月亮,”然后手指转了个方向,指向自己,“我是星星,”指尖向上,指着他,“你是太阳。” 温峋给她吹头发的动作停住,似乎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 她又说:“日,月,星辰,我们永远在一起。” 她赤诚又大胆,将自己袒露得干干净净。他像个胆小鬼,顾虑良多,一退再退。 头发吹完,已经很晚,许星不忍心再打扰他休息,便催促他赶紧去洗澡,自己也准备离开。 “星星……”刚迈出去两步,身后的男人突然叫她。她转过头,有些疑惑,“嗯?” 他朝她张开双臂,唇边带了点不甚明显的笑意,柔声叫她:“过来,哥哥抱抱。” 许星:“!” 许星眼睛一亮,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一下撞进他怀里,双臂紧紧搂着他的腰。温峋顺势揽住她。 小巧的下巴抵在他胸膛,笑盈盈说:“这可是你主动的!” “嗯,我主动的。”他眼底神色温柔,宠溺又纵容,“这多年,辛苦你了。” 许星想,不辛苦,你回来了,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甜蜜了。 - 第二天下午,许星带着温峋去了纹身店。 纹身店的地址选得极好,就在燕城一个人流量极大的商场里。不过距离许星的学校有点远,她平时没事也不会过来。 下午的人会比早上多一些,纹身店做大做强之后,已经招了专业的接待。许星一进去,接待小姐姐立马迎上来:“许星,你今天怎么有空来?” 许星笑得甜软,像枝头绽放的第一朵桃花:“我给小胖他们带了一个小惊喜过来。” 小姐姐正要问什么惊喜,视线里突然撞进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燕城那么冷的天,他就穿了一件高领毛衣,外面一件飞行员夹克,好像感觉不到冷似的。 长得很帅,却不是娱乐圈小鲜肉的那种帅,而是很硬朗,充满了力量感和掠夺欲的帅。单眼皮很薄,瞳孔漆黑凌厉,看起来很凶。偏偏眼皮上的那颗小痣又为他添了点柔和感。 接待小姐姐整个人愣在原地,心脏扑通乱跳,差点忘了呼吸。 许星知道她已经沉迷美色不可自拔,笑着上前,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朋友,醒醒,他是我的。” 她大大方方宣誓主权,小姐姐一下没反应过来:“啊?” “小胖他们呢?快把……” “砰——” 许星家还没说完,拐角处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几人闻声看去,见黄毛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看着这边。 他似乎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场景,跟个木头桩子一样,站在一动不动。 温峋瞧了他一眼,眉毛一挑,唇边溢出一点痞气的笑:“陈立,你那手要是拿不稳东西,趁早砍了得了。” 语气充满了浓浓的奚落,有些懒散,还莫名有几分压迫力,像极了他们当年在他手下挨训的样子。 黄毛咽了口唾沫,眼圈蓦地红了,颤着声儿开口:“峋……峋哥?” 温峋蓦地笑出声来,浑身上下那股压抑着的野劲好像又透了出来,语气慢悠悠的:“这他妈才几年没见,就不认识老子了?” 工作室里突然传来黄毛又惊又喜的叫声,然后迈开大步,径直朝温峋跑去。 那架势,堪比饿狼扑食。 “峋哥,我他妈想死你了!” 温峋:“……” 面对二十出头小青年的热情,他已经有点想跑了。 ???? () 第182章 快速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黄毛一声暴吼,整个纹身店的人都抖了抖。 客人们全都循着声音看过来,只见纹身店本来就不怎么着调的老板,这会儿更是化身小狂人,以火箭升天的速度冲向门口。 紧接着,另外两个帘子被拉开,小胖和瘦马猴也跟着探出头来,惊疑不定,又万分急切地跟着人群往门口看。 然后两个人彻底傻眼,几乎是同时红了眼眶。 黄毛已经不要脸地冲过去一把把温峋抱住,稀里哗啦哭了一地,整个工作室都是他凄惨的,嗷嗷乱叫的声音。 温峋双手被他束缚住,耳边是黄毛撕心裂肺的嚎叫,吵得他耳朵疼,以及他被抱得有些生无可恋。 这边的嚎叫还没结束,小胖和瘦马猴已经先丢下手里的活儿跑过来了,两双眼睛通红通红的,像是不敢相信面前站着的是真人。 瘦马猴哆哆嗦嗦地问:“……峋哥,真是你啊?” 刚说完,小胖抹了一把眼泪,转头哽咽着问许星:“许星,你不会是找了个人假扮的吧?” 许星还没回话,温峋先“啧”了一声,抬手想要把黄毛掀下去,却发现压根动不了。 男人眉目一敛,透出几分凶狠的味道,言语间都带了不耐烦:“撒手,给老子滚下去!都二十好几了,要不要脸!” 黄毛哀嚎着:“峋哥,我命都是你给的,还要脸干什么?!” 温峋用力挣了挣,硬朗的轮廓透出几分无奈:“你他妈不要脸,我……” 话没说完,另外两人也跟着有样学样,上前扑到他身上。 “艹!” 温峋一个一八九的前优秀特种兵,被三人扑得一个趔趄,差点没站住,没忍住骂了一声娘。 纹身店里的哭声从一重奏变成了三重奏,引得店里的客人,还有隔壁几家店铺的人纷纷伸着脑袋看热闹。 小胖和瘦马猴现在是一点都不怀疑温峋的真实性了,听听这熟悉的语气,听听这嫌弃的调调,除了他们峋哥,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 温峋无语望天,额上青筋突突直跳,没好气地说:“烦不烦烦不烦?!一个个的,都二十多岁了,还要不要脸?!撒开撒开!” 没一个人松手。 温峋:“……” 他一个大老爷们被三个大老爷们缠得非常无奈:“妈的,没见那么多客人等着吗?!抱个屁抱,都撒开!” 这回有用了,有客人还在排队呢,小胖先撒手,抹了抹红彤彤的眼睛,哽咽着问:“峋哥,你不会再走了吧?你走这几年,我们可都难受死了……” 另外两人附和地点点头,默默把刚才丢在地上的脸捡起来。 温峋总算逃脱桎梏,长长松了口气,动了动手臂和脖子,冷厉的眉眼变得稍许温和,看着他带出来的三个小徒弟,没忍住笑了一声。 “去哪儿?”那笑声低低沉沉,颗粒感分明,听起来很是愉悦,“刚回来就赶老子走?” 三人破涕为笑,小胖连忙澄清:“我……我哪敢啊?!你回来我高兴都来不及!这四年,我们都以为你没了……” 见他又要说过个没完,温峋连忙打断:“得得得,以后有的是时间给你们说,先去招呼客人。” 三人应下,瘦马猴说:“那峋哥你先等等,晚上我们一起吃饭,你不知道我们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温峋下巴微抬,笑得闲散:“行行行,赶紧滚。” 小胖和瘦马猴滚了,走之前,小胖还朝许星竖了个大拇指:“星姐,要说牛逼你才是最牛逼的人!” 许星没忍住笑了声,小巧的下巴微微扬起,一副傲娇的模样:“也就一般吧。” 她那模样实在太可爱,温峋没忍住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只是无意识的动作,连他都没察觉到,等两人四目相对时,他才反应过来,连忙收回自己的手。 正要说话,许星的手机响起。 掏出来一看,是白露的电话,她没多想,直接接通:“喂,露露,怎么了?” 软软甜甜的嗓音,带着明显的笑意。 电话那边愣了一秒,才说:“哦,那个……星星啊,就是,诶,我要说什么来着?” “不是,白小姐,你是鱼吗?”俞芽嫌弃的声音传来,随后和许星通话的人换成了她,“星星,你不是回来了吗?刚好大家都在,准备聚个餐,顺便欢迎你回归,来不来?” 她没有立马回答,而是转头看了温峋一眼,似乎有点不想离开他。 见她一副为难的模样,男人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笑意浅浅:“有事忙就去吧,不用陪着我。” “可是我……” “放心,不会跑。” 许星弯唇,伸出自己的手,四指收拢,唯独小拇指翘起:“拉钩。” 温峋:“……” 他滞了一下,盯着那根白嫩的小指,漫不经心笑起来:“多大人了,还玩这种小朋友的游戏,幼不幼稚?” 她才不管幼不幼稚,手指又往前伸了几分,催促他:“快点!” 温峋无奈,伸出小指和她的勾在一起,彼此缠绕,打结,密不可分。 “行了……”吧。 话说到一半,面前的女孩突然用力拉他,同时踮起脚尖,仰头,快速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不等他训斥,立马退开,笑得像得了糖果的小朋友:“那我走了,我同学叫我聚餐,结束了给你打电话,你记得来接我。” 边说边会挥着手往外退,脸上是灿烂又干净的笑。 男人硬朗的面部线条紧紧绷着,还没来得急骂人,已经下意识嘱咐:“聚餐就聚餐,不许喝酒!一滴都不许沾!什么ktv酒吧的也不许去,吃完饭立马给我打电话!” 许星已经走出去一小段距离,听到他的话应了声“知道了。”随后小跑着混进商场的人群里。 脸颊上还留有她唇瓣柔软的触感,温峋眉心狠狠拧起,抬手用手背擦了擦,低低骂了句娘。 他真是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正心烦意乱,一回头,发现陈立还在站在原地,呆愣愣地看看他,又看看许星离去的方向。 喃喃道:“哇,真的不一样了……” 温峋:“……” 温峋忍不住上前虚踹他一脚,有些气急败坏:“看看看,看屁看!滚回去工作!” 黄毛跟见了老鹰的小鸡仔似的,膝盖一弯,立马举起双手解释:“峋哥,我下一个预约半个小时后才来,我现在不忙。” “你这么多没回来肯定不熟悉店里的情况,我带你逛逛?” 闻言,温峋稍微收敛了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又打量了一眼纹身店,不是很大,却也不小。制图区,纹身区,接待区,工具区分门别类,前面的墙体上还挂了浴室的标识。 比起当年他那个小破门面确实正规了不少,装修得也漂亮,是用了心经营的。他做了个深呼吸,点头,“嗯”了一声。 ?? () 第183章 温峋哥哥,你怎么还不来呀 不喝酒是不可能的,白露她们目标明确直接定了一家小酒馆,有吃的有喝的有玩的,正适合他们这个年纪。 许星去的时候他们已经玩上了,俞芽第一个发现她,立马咋呼起来:“许星!你不厚道!我刚刚可都听见了,有个男的在你身边,他是谁是谁?!” 那低低沉沉性感得要命又超级无宠的声音,俞芽只听了一耳朵就忘不了,如果她没听错的话,还听到了“啵”的一声,人都快给她吓没了,电话啥时候挂的都不知道。 白露也跟着嚷嚷起来:“我就说她接电话的语气不对,你还不信!有情况吧,肯定有情况吧!” 这俩人一唱一和的,在座的各位单身男士也跟着提心吊胆起来,一个个期期艾艾看着她,眼底全然是惊艳和迷恋。 许星今天穿了一件白的狐狸毛羽绒服,狐狸毛绒挂在羽绒服的帽子上,摇摇晃晃的。米白的围巾将她小半张脸都裹住,只露出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 包间里开着空调,温度很高,她伸手摘了围巾,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羽绒服被她脱下搭在椅子上,里面是卡其色衬衫和同色系打底衫。高腰牛仔裤将她的腰衬得只有一个巴掌长。 女孩眉眼弯弯,笑得温和动人,却语不惊人死不休:“我男朋友啊。” 整个包厢突然安静下来,这种诡异的安静持续了大概十秒钟,她都坐到椅子上了,其他人还一脸傻样地看着她。 她有些疑惑:“怎么了?” 俞芽如梦初醒,冲过去一把握住她的肩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你你你你你说什么?!是谁?!” 白露第二个清醒,一下撞开俞芽,有些语无伦次:“什……什么玩意儿?!他是你的谁?!你你你再说一遍!” 见这两人傻了吧唧的模样,许星没忍住笑出声,再次一字一句说:“男朋友。” 白露:“……” 俞芽:“……” 同窗及爱慕者们:“……” 白露一巴掌拍向自己脑门,包间里响起“啪”的一声脆响,之后是她气急败坏的声音:“许星,你是不是被山旮旯里的野男人给骗了?你这出门一趟给老娘带回来一个男朋友,你确定自己没被那狗东西骗?” 俞芽狠狠咬着后槽牙,大有磨刀霍霍向猪羊的趋势:“这他妈的,要让我知道哪个小崽子敢动我地大女神,老娘非得宰了他。” 说完,一转头看向她身后十来个优质单身男青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瞅瞅你们,一个个的说着喜欢,怂得连个屁不敢放,这会儿好了,梦中情人被抢走了吧?!” 优质单身男青年们:“……” 这能怪他们吗?还不是因为许星太难追了吗? 白露似乎想起什么,问:“不对啊,你不是说你有一个喜欢了四年多的男朋友吗?你就出门做了一次勘探,就移情别恋了?”她摸着下巴,微微眯眼,“星崽,你可不是这样的人啊。” 许星仰头,眼睛弯成了月牙,包间里暖黄的光落在她脸上,使她变得明媚又温柔:“就是他呀,我找到他了。” - 晚上八点半,温峋接到许星电话时,正在和三个大小伙子吃饭。 刚接起电话听了一句,脸色倏地一变,立马站起身,眉心拧着,满目担忧:“地址发给我,乖乖坐着不许动!” 小胖几人见他神色匆匆,以为大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忙跟着他站起来:“峋哥,怎么了?” “许星喝醉了,我去接她。”他边说边穿上夹克,“账我已经结了,你们吃完赶紧回家,别在外面瞎晃。” 说完这句,他便匆匆朝外跑去,迈开的步子有些大,有些急,手机贴在耳边:“你身边有多少人?” 女孩大着舌头回:“好多,嘻嘻。温峋哥哥,你怎么还不来呀,我都要睡着了……” 温峋跑到大马路上,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了地名,压低的声音明显带着火气:“你走之前我怎么和你说的?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电话里的姑娘委委屈屈的嘟囔着:“不是……耳旁风,我玩游戏输了,总是……被罚酒。”她轻轻哼了一声,“他们真讨厌。” 温峋刚想骂她知道要被罚酒就不能不玩游戏吗?就听见她说:“不过,我……我有点高兴,也……也想喝,嘿嘿……” 温峋:“……” 许星今晚上喝了很多酒,有些难受,酒精侵蚀她的大脑,让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为了缓解眩晕感,她只能趴在桌上休息。 其余人还在玩游戏,很热闹,不过她已经没办法再参与下去了。 趴了一会儿,她有些口渴,想水喝,但杯子里没水了,正准备去倒水,面前突然递过来一杯水。 她晕晕乎乎地抬眸,看见对方人影在晃,一时间没认出来到底是谁。 只听那人说:“许星,你要找水吗?我这儿有,你慢点喝。” 许星犹豫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喝,但实在太渴了,伸着脑袋去够他手里的水。 她迷糊的模样实在太可爱,像一只被顺了毛的小猫咪,懒懒的,要人哄。看得对方心猿意马,忍不住朝她靠近了些许,想要搭上她的肩膀扶住她。 然而就在他的手距离她肩膀不到五厘米时,一只腕骨分明,骨节修长的手突然握住他的手腕,将他靠近许星的手硬生生拉开,同时揽住快要栽倒的许星,将她的小脑袋按在自己怀里。 那人力道极大,因为刚从外面进来,掌心还带着刺骨的寒意,在握住他的一瞬间,他的手腕便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同时自身侧传来一股强大的压迫力,让人冷不丁打了一个颤。 “谁他妈让你碰她的?滚!” 冰冷沉肃的嗓音压着明显的火气,周围的空气似乎凝滞了,包间里的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他。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飞行员夹克,衣襟半敞,站得笔直。肩背挺拔宽阔,碎发垂下来遮住眉骨,漆黑的眸子冰冷锐利,右眼皮上点缀着一颗黑色小痣,此刻也透着明晃晃的危险。 他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凛冽的寒气,让人无端发怵。 “你……你谁啊?”那人被他的气势吓到,又着实害怕他刚硬凶狠的长相,哆嗦着问。 温峋冷嗤一声,将他的手用力一推,那人被推了个趔趄:“再敢碰她一下,老子现在就能让你下地狱!” 包厢里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几乎落针可闻,因为温峋强大的压迫力和攻击力,没人敢说一句话。 就在这诡异安静的氛围中,许星好像终于确定面前的人是谁,从他腰腹间抬头,眼皮都快睁不开了,小奶猫似的:“温峋哥哥……我……我好渴,喝水……水……” 然后众人就看见刚才还一脸凶相,宛如一头猛兽的男人顷刻间收敛了所有危险气息,低头垂眸,握着女孩的肩膀,蹲在她面前,低沉的嗓音变得温柔,像是在哄小孩。 “你乖乖坐着,不要乱动,哥哥给你倒。” ?? () 第184章 姐夫好! 女孩睫毛轻颤,费力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似乎有些为难:“坐……坐不住,我晕……晕……要靠着……” 因为喝了很多酒,她的脸颊有些泛红,往日明亮的鹿眼像装了一团乱糟糟的毛线,根本理不清线头在哪里。模样却乖得出奇,无知无觉,甜甜软软的,就要往他身上倒。 温峋心跳蓦地加快了几分,整颗心脏都跟着叫嚣起来,喉结难耐地滚动着,眸光幽黑,欲壑难平。呼吸有些紊乱,他低低骂了一句“艹”。 再说话时,嗓音稍带哑意:“你他妈……就是来折磨老子的。” 许星不说话,只傻傻笑,黏糊糊地腻着他。 温峋做了一个深呼吸,站起身,让她靠在自己腰腹处,大掌按住她的小脑袋,微微弯腰,伸长了手臂去拿干净杯子给她倒果汁。 白露和俞芽两人大眼瞪小眼,愣是没看明白事情的走向。只是觉得面前这男人虽然很凶,但帅得出奇,尤其是身上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巨他妈有安全感。 重点是,这凶了吧唧的男人对许星未免也太宠了吧?!还有,好像有点眼熟,但到底哪儿眼熟,愣是没想起来。 温峋把杯子抵住许星的唇,小声哄她:“慢慢喝,别呛着。” 他低着头,温柔注视着怀里的女孩。灯光自他头顶落下,他的小半张脸陷进阴影里,侧脸轮廓显得更加清晰明朗。 就是这硬朗的侧脸,让俞芽猛地惊醒,眼睛都被吓得睁大了,哆哆嗦嗦地指着温峋:“你你你……” 温峋瞭起眼皮淡淡扫了她一眼,那模样懒散又撩人,俞芽脑子瞬间宕机,只觉得面前这男人好欲。 “他是谁啊?”白露死活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但又觉得眼熟,于是俞芽,“我们之前见过他?我怎么觉得那么眼熟?” 俞芽拍着自己扑通扑通的小心脏,说:“能不眼熟吗?星崽画他画了四年!” “嘶——” 白露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跟见了鬼一样盯着温峋。 刚才许星说她找到男朋友了,她们还没当一会儿事儿,没想到,这他妈是真的! 就是头发遮住了他有些凶狠的眉眼,乍见之下,她们都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白露猛地一弯腰,嗓音嘹亮:“姐夫好!” 俞芽:“……” 她在心里骂了一句狗腿子,也立马跟着叫:“姐夫好!” 温峋:“……” 男人眉眼一拧,扶着许星,嗓音沉沉,似乎有些不悦:“别他妈乱叫。” 白露看了眼醉得人事不醒的许星,眼珠子一转,当即清了清嗓子:“姐夫,你这话说得不对,这怎么能是乱叫呢?整个地大,你随便去问,谁不知道我们星崽有一个失踪了四年多的男朋友?” “别说我们系了,就隔壁燕美,那群画油画的,谁不知道她四年如一日的就画你一人?上上个月还用你的画开了画展,可火爆了,好几个画廊都抢着签版画版权呢。要不是我们星崽不卖原作,她现在身价都快上千万了。” 温峋给女孩喂水的动作稍稍顿住,像是被人戳了一下,握住水杯的手指发着颤。她无知无觉,还在伸着脑袋喝水。 温峋心想,她可真是,专往他心窝上戳。 “她和你们……”喉结稍稍滚动,说出了后半句话,“都是这么说的?” 白露有些懵,说什么了? 俞芽率先反应过来,疯狂点头:“对对对,开学第一天自我介绍的时候就说了她有男朋友!” 当时是22级新生开学第一堂课,专业课老师问他们为什么要学地质。 有的因为热爱,有的因为家里就是干这个的,有的是成绩只能填这个专业,有的是被调剂的,只有许星不一样。 俞芽回忆了一下,清清嗓子,模仿许星当时的语气:“我是为了找我男朋友。他不小心走丢了,可能藏在某块石头下,也可能埋在某块泥土里,我怕他忘记回家的路,所以得去接他。” 因为自我介绍的这一句话,许星彻底红遍整个地大。喜欢爱慕她的学长学弟,同级生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疯狂地追求她。 “我们都以为她这是拒绝别人追求的借口,”俞芽看了一眼温峋,喃喃道,“谁知道,我真有一个姐夫……” “还有还有!”白露记忆上线,立马说,“当初我们在西南那一带做勘探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几具尸体,那一片的泥土都是泥石流后沉积下来的,里面埋的尸体大概率是当年没逃过的灾民。” “我们都敬而远之,只有星崽,疯了一样凑上去看,一具一具找过去,你不知道她当时的脸色,白得吓人。跟着警方前前后后跑了大半个月,每天都神经紧绷,睡眠不足。最后一具尸体确认完身份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又哭又笑地说不是。后来生了一个星期的病,天天都躲在被窝里哭。” 白露说着已经有些难过起来,她们的小仙女这四年过得真的太苦了,连笑容都是悲伤的。 温峋扣住她后脑的手微微收紧,喉结滚动间,压抑又克制的嗓音响起:“还有呢?” 他不在的这四年,他的宝贝还一个人承受着什么,他想知道,全部都想知道。 一说起这个白露就有说不完的话,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 追她的人很多,她都拒绝了,用的理由是同一个,但因为他从来没出现过,大家都以为她是神经病。甚至有嫉妒她的人在公开场合说,她是得了妄想症。 每年九月十八一定会请假一天,有一辆超帅的哈雷,搭的帐篷超稳,十级大风都吹不掉……俞芽适时地补充两句。 他真的笔直,腰背宽阔,垂眸认真地看着已经靠在他身上睡着的女孩,扣在她后脑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她软软的发丝,唇边一抹浅淡温柔的笑,心尖尖却透着疼。 俞芽将自己的手机递给温峋:“姐夫,你肯定没看过星星的画展吧,这是当时我们拍的照片。” 温峋迟疑了一下,颤着指尖接过俞芽的手机。 第一张是海报,画展名称叫[热爱]。 作者star。 简介是: 星星蜂拥进花园 你不再伫立黑暗 是我唯一热爱 温峋眼眶突然开始发烫,星星落进了他的花园,他在冰冷幽暗的宇宙里看见了光,于是他终于不再伫立黑暗。 拇指在屏幕上轻轻划动,张扬的他,骄傲的他,不羁的他,落魄的他,惊惧交加的他,悲伤孤独,陷入黑暗的他一张一张从眼前掠过。 他的心脏被这一张张画揉碎了,掰烂了,软得一塌糊涂。 白露和俞芽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温峋却已经听不家了,他满心满眼就只剩下靠在他身上的女孩。包厢里暖黄的灯落在她脸上,将她衬得温软可爱。她本就生得极好,这会儿更像一块温和的暖玉,叫人心生怜爱。 他将手机还给俞芽,说了句“谢谢。” 嗓音很低,带着些微颤意。 俞芽接过,长长叹了一口气,说:“姐夫,你可一定要对我们星崽好一点啊,她过得太难了。” 温峋轻轻“嗯”了一声,随后握住许星的肩膀,在她面前蹲下,仰头看着她迷蒙的脸蛋,小声叫她:“星星。” 许星垂着头,反应慢半拍,好一会儿睫毛才颤动一下,慢悠悠掀起一只眼睛的眼皮,黏糊糊地“嗯”了一声。 温峋伸手,捧住她的脸蛋,眼眶有些红,眸光却是热烈又温柔的:“乖,我们回家了。” 他的嗓音本就有些低,哄人的时候又无限宠溺,苏得要命。 ?? () 第185章 那他喜欢我吗?喜欢 许星另一只眼睛也睁开了,知道这是她熟悉的人,忍不住往他身上靠。 “走……不动……” 温峋伸手把她抱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大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侧头在她耳边说:“不要你走,哥哥背你回家,好不好?” 他的气息灼热,喷洒在她耳边,颈侧,有些痒痒的,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在他肩上点头,迟钝地说:“……好。” “那先坐好,穿衣服。” 他起身,从椅背上拿过许星的羽绒服,让她抬手,给她穿上。又蹲下,将拉链给她拉好,最后给她围上围巾,把她的小半张脸都捂住。拿过她的包,挂在自己脖子上,背朝她蹲下。 “小酒鬼,回家了。” 许星想也不想地趴上去,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用脑袋蹭了蹭他:“嘻嘻……回,回家……” 温峋背着她起身,没有再管其他人,径直走出包厢。 俞芽和白露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老母亲一般的眼泪。 好一会儿,俞芽才说:“要是我有这么个宠我跟宠祖宗一样的男朋友,谁他妈不惦记一辈子啊!见过最好的,谁还看得上这群平庸的两脚兽?!” 包间里平庸的两脚兽们:“……” 白露赞同地点点头,没见到温峋前,觉得许星未免太傻,甚至和所有人一样怀疑她有妄想症。见过温峋之后,瞬间就懂了许星的坚持与执着。 小酒馆离家不过两三公里的距离,温峋不打算打车,背着许星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的方向走。 他已经站到那条红线边上,只要轻轻迈步就能跨过去,他的宝贝在对面笑着朝他伸手,等着他过去握住。 下午陈立的话不断在他耳边回响。 “峋哥,你别看我们现在很好,但刚来燕城那阵,过得可艰难了。其实我们仨都没想来燕城,是许星说你的纹身店不能倒,怕你回来找不到家,所以我们才又把纹身店开着。 不过我们三个从小就在丹里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对燕城也不熟,开店找地址的时候,完全一头雾水。许星每天下了课就跟着我们前前后后跑了一个多月,才定下这儿。” “但租金又是一件大事,妈的,燕城的地儿太贵了,一个月的租金就能把我们掏干。我们三东拼西凑都只能凑齐半年的租金,许星把她的教育基金全都拿出了,还是差一点。后来胡老板听说我们要开纹身店,又借了点钱给我们才总算凑齐了一年的租金。” “店租下来了,又是乱七八糟的装修和各种设备,好在胡老板干脆,直接承包了后续,许星也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店装修好了,客源又是一个大问题。他们初来乍到,没什么熟人,纹身店冷冷清清,三人整天整天没事做,焦虑得不行,小胖都被折磨得瘦了20斤。 后来许星让他们把以前做过的纹身案例全都整理好,发在学校论坛去,才终于带来了几个客人。温峋的旧稿被她尝试着复原,自己又画了许多稿子一起发在网上,客源才终于慢慢多起来。 这些年靠着温峋曾经的旧稿和她的精湛的新稿,再加上小胖几人也能画一些简单的稿子,纹身店总算有惊无险地撑了下来。 黄毛带着温峋看了一眼稿件区,一部分是他曾经的作品展示,一小部分是他们三人的稿件,剩下的全是许星的作品。他看着那些精美的,技术成熟的稿子,觉得自己特不是人。 然而,黄毛最后一句话几乎让他崩溃。 他说:“峋哥,你不知道吧,我们的店一直没取名,就是当时你用的纹身店。而且店长写的一直是你的名字,你的那一份分红许星也一直给你留着。她说怕你回来之后觉得我们都走了,把你一个人留在原地会伤心,所以让我们也把你带着走。以前是什么样,你回来了还是什么样。” “峋哥,我以前一直觉得许星妹妹是需要人保护,需要人哄着长大的。但我发现我们都错了,她比我们所有人都强大。” 说黄毛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铭牌,递给问询,笑着说:“峋哥,欢迎回来。” 温峋垂眸,看了一眼黄毛手里的东西。 店长:温峋。 联系方式暂时没写,因为不知道怎么联系他。 旁边的一寸照没放,因为没有。 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些感叹,有些欣慰,有些感动,更多的是难过。 她怕他无处落脚,所以给他留了一个栖息地,维护他作为男人的自尊,照顾他无所适从的情绪。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女孩。 他看着那张铭牌没接,只是有些自嘲地说:“四年没回来,一回来就当个便宜店长,哪有这种好事?” 黄毛愣了一下,憨憨地挠了挠头:“这也不是便宜店长,纹身店刚开始营业的时候,排的都是峋哥你的稿子,要是没你的稿子撑着,我们早就完蛋了,哪还有现在的辉煌。是你的稿子养活了这个店。而且我们的命都是你救回来的,这本来就是你应得的。” 路灯下,温峋背着身上的女孩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走,燕城的冬天很冷,连呼吸都能变成白气。 他应得的吗?那他背上的女孩是不是也是他应得的?她那么温暖,那么明亮,刚好照进他幽暗萧瑟的心里。 他去接许星的时候天空还算干净,这会儿已经开始飘雪。 雪花飘飘忽忽落到他头发上,他脚步顿住,周围车来人往,每个人都低着头,缩着肩,匆匆而过。 暖黄的路灯下,他颠了颠身上的女孩,侧头,小声叫她:“星星,下雪了。” 他可能就是许星的开关,她明明还睡着,但一听他的话,又晃悠着醒过来。 嘟囔着:“下雪了?” “嗯。” 她在他颈侧蹭了蹭,小小声地问:“温峋……回来了吗?” 他心尖一酸,重重吸了口气:“回来了。” “那他还走吗?”她以为自己在睡梦中,无意识地问。 “不走了。” 她似乎清醒了些,抱着他脖颈的手紧了紧,小心翼翼地问:“那他喜欢我吗?” 他站在原地,思绪发怔,心尖有些酸,像被一根细细的线勒着,勒出无数深刻的凹陷,透不过气。 喉结滚动间,他说:“喜欢。” 背上的人怔了一下,突然痴痴笑起来,小脑袋一个劲地蹭着他:“我也喜欢他!超级无敌喜欢!” 温峋低低笑了一声:“嗯,我知道。” 雪越下越大,白色的花朵落在两人身上,沾了暖黄的灯光,好似不那么冰凉了。 背上的女孩又嘟囔一声:“下雪了……” 喝醉的她实在太可爱,温峋没忍住逗她:“傻姑娘,刚刚说过了。” 许星才不管他,继续问:“你知道……下雪的时候……要做什么吗?” 温峋挑眉,侧头问肩上的小酒鬼:“做什么?” 许星:“当然是……亲亲!” 音落,背上的重量猛地向前倾。 下一秒,脸颊传来微凉柔软的触感,她的唇很软很软,一触即分。又回去趴在他肩上,喃喃:“我的……都是我的……” 温峋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跳得都快。 “砰砰砰——” 振聋发聩。 五秒后,他轻声开口:“好,都是你的。” ?? () 第186章 我们星星最厉害了 两人到家已经九点过,杨萍萍平时要十一点左右才回来。 温峋背着她进房间,给她脱了外套,塞进被窝里。 许星被他弄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瞅了他一眼,在他转身时拉住他的手:“你……你去哪?” 温峋在她身边蹲下,掌心覆上她的额头,放缓了声音说:“去打热水给你擦擦脸,小醉鬼,不嫌自己臭?” 许星反应了两秒,钻进被子里嗅了嗅,好像是有点酒味:“一……一点点臭。” 温峋失笑,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很快回来,乖乖躺着。” 许星:“哦。” 他去卫生间拧了热毛巾,回来时许星又睡着了。 他给她细细擦了脸,像照顾小朋友一样把她的两只手也擦干净。去洗了一遍毛巾,坐在床尾,给她脱了袜子擦脚。 她的脚不过他巴掌大,生得白嫩,五个圆润的脚趾相互依偎着,很可爱。 两只脚都擦干净后,他又回房间找了睡眠袜给她穿上,把她的两只小脚塞进被子里,又在她的床边坐了一会儿才离开,去水果店帮杨萍萍看店。 客人少的时候,他登录了以前的手机银行。 以前的账户他从来没有登陆过,在莫远是怕暴露,这段时间是因为乱七八糟的事情很多,今天听了陈立的话,他才想起来有这回事。 不登不知道,一登进去人都快给他吓没了。 他的账户余额比之前多了一位数,并且排在首位的数字还挺大。可以说,要是他现在想在燕城买一套房,可以一次性付清房款。 他震惊了一会儿去翻记录,发现从三年前开始,每个月都有一笔进账。刚开始很少,只有几千块,后来数额越来越大,总额越积越多。 温峋有些哭笑不得,他这辈子是踩了什么狗屎运? “阿婆,”他收起手机,问,“小区里有人在租房吗?” “啊?”杨萍萍愣了一下,“你要租房?怎么了,是不是在家里住得不好?” “没有,”温峋将她按在椅子上,让她坐下来歇一会儿,才说,“星星是女孩子,总有些不方便的时候。” 杨萍萍这才反应过来,说小区里确实有不少招租广告。 温峋了然,准备明天去看看。 - 因为宿醉,许星第二天起来头痛欲裂,像是昨天晚上刚和人出去干了一架。她捂住自己的头,有些难受地哼哼。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拿过来一看,是梁程的消息,让她去一趟地质研究中心,把他们这次带回来的山体数据整理一下,准备写成报告交上去。 许星回了消息,说一会儿就去。 退出聊天界面之后,看见白露和俞芽的消息。 白露:[星姐,是我以前有眼不识泰山,要是我早点知道我姐夫真长你画里那样,我绝对天天跟着你钻林子!] 白露:[你是没看见他昨天哄你那模样,我的老天,这搁谁看了不心动?!] 白露:[咱就是说,姐夫身边还有和他一样的优质型男吗?你看我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谈个恋爱了。] 许星:“……” 许星回:[我记得你上一个才分手三个月。] 俞芽的主题思想和白露差不多:[星崽,我总算知道你为啥看不上其他人了!就我姐夫那样又an又宠,还巨帅无比的男人,上哪儿找去?!] 许星:[???] 许星:[为什么我是崽,他就是姐夫了?还有,昨天晚上是他来接我的?] 俞芽:[对啊,对别人特凶,能立马上去干架!对你特宠,特温柔,跟照顾小孩似的。] 许星稍稍愣住,昨天温峋去接她了?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子,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想半天,也只能想起自己好像是给温峋打了一个电话。 正想着,房门被敲响。 “星星,”被门挡着,温峋的声音有些闷,“起来了吗?” 许星丢下手机,一骨碌掀开被子,爬下床,哒哒哒跑到门边:“起来了起来了!” 她一把拉开房门,差点把温峋手里端着的汤撞掉。 温峋把碗端高了些,向来冷硬的眉眼变得温和,连眼皮上的那颗小痣也变得温柔:“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冒冒失失的,不会小心点?” 因为刚睡醒,她的头发还乱糟糟的,有几根呆毛翘了上去,显得有些可爱。 温峋伸手搓了一下她的发顶:“给你煮了醒酒汤,快去洗漱,洗完过来喝了。” “哦,那你等我一下。” 说完,从他面前穿过,去卫生间。 温峋看了一眼进入卫生间的姑娘,眸光明灭,嘴唇微微抿着。 昨天晚上或许是气氛,情绪使然,他说了平时不该说的话,如果她一会儿问起来他该怎么说? 大方承认吗?还是…… 他想到另一个选择,整个人在瞬间变得焦躁,眉眼染上几分戾色。 他将醒酒汤放在餐桌上,在一旁等她。摆弄着手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一脸沉思。 卫生间里传来哗哗水声,许星迅速洗漱完毕出来,边走边问:“温峋,露露说你昨天晚上去接我了?” 温峋翻看手机的动作一顿,呼吸凝滞片刻,才略略抬眸。 女孩已经在他对面坐下,低着头,小口小口喝汤,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冒出尖尖的喉结滚了滚,他眼神稍暗,唇线紧抿,低低“嗯”了一声。 心口有些闷,她忘了,忘了他说喜欢,忘了他说他是她的,忘了她又亲了他一次。 空气似乎变得有些稀薄,握住手机的手加重了力道。手背青筋暴起,凸起的指节泛着冷白。 大概是按到了关机键,手机关机又开机,开机动画将他的视线拉回,出走的神智也渐渐回笼。 握住手机的手松开,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心想,这样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她什么都不记得,可以当你什么都没说过,反正他都可以承受。 许星边喝汤边说:“对了,老师让我去地质研究中心一趟,分析数据,写报告,可能晚上才回来,你和外婆不用等我吃饭。” 男人深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看她眉眼温和的模样,心脏刺痛。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应了声“好”。 接着问晚上要不要他去接。 许星想了想,摇头:“不用啦,研究中心好远,你一来一回好麻烦,如果太晚了,我就打车回来。” 温峋手指抠着桌面,指腹被他压得发白,他故作平静,嗓音微哑:“好,外面下雪了,衣服要多穿点,手套,耳罩,围巾都戴好,别感冒了。结束了给我发个消息,打车记得看看车牌号,别傻兮兮的上了黑车。” 许星失笑,撑着下巴看他:“温叔叔,我可是从小就在这片长大的,还有谁能骗到我?再说了,我现在打架也很厉害的好不好?” 温峋一眨不眨地瞧着对面眉眼弯弯的女孩,唇角勾起,一副痞坏的模样:“是,我们星星最厉害了。” ?? () 第187章 学长帮你一把 出门前,温峋又检查了一下她全身的装备,确定都把她护好了,才让她出门。 杨萍萍去了水果店,家里只有他一人。 他在沙发上坐了许久,起身,回到许星的卧室。 他的行李箱还放在一旁,几件经常穿的衣服拿了出来,剩下的都还装在里面。 伫立良久,他终于把行李箱放倒,拉开拉链,再打开盖子那边的隔层,掀开两件衣服之后,露出下面三个装满了星星的透明玻璃瓶。 纸折的星星,一颗挤着一颗,安安静静待在里面。 温峋看了会儿,拿起其中一瓶,眸光沉沉,许久后,自嘲地笑了一声,又把瓶子放回了原处。 算了,就这样吧,冲动一次就够了。 他想着,长长出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打电话。 估计因为是陌生号码,对方许久没接,等到快挂断时才接起:“喂,哪位?” 听声音,是位中年妇女。 温峋清了清嗓子,说:“您好,我在小区公告栏里看见您要出租房子,请问现在房子还在吗?” 一听他要租房,中年妇女立马变得热情洋溢:“在在在!我家这房子,精装修,水电齐全,网络,家具,家电都有。你是一个人住啊还是一家人住啊?你要是在小区楼下的话,现在就可以上来看房。” 温峋“嗯”了声:“我在四楼,现在上来,您方便的话,开一下门吧。” 房子是好房子,和许星家的一样,小户型,两室一厅。温峋对住的地方没什么要求,只要离那祖孙俩近一点就好。 他付了一年的租金,把自己的行李箱搬了上去。 - 许星在研究中心待了一整天,分析他们带回来的石头数据,不停写报告。 中午的时候,温峋准时给她发消息:[吃饭了吗?别跟着瞎忙,好好吃饭,不许饿着。] 女孩唇角一掀,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星星,放下筷子,给他拍了照片。 许星:[正在吃。你放心吧,就算我忘了,学长和金姐他们也不会忘。] 许星:[温叔叔,你怎么总那么操心啊?] 下一秒,温峋发过来一连串的问号。 许星没忍住笑出来,手机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很快一条新消息发过来:[别他妈瞎叫,叔屁叔!] 许星笑得肩膀发颤,打字回他:[呀,我们温峋哥哥生气了?要不要我哄哄你?] 温峋:[……] 温峋:[滚蛋!] 就算隔着屏幕,许星都能想象到他拧着眉,一脸嫌弃的模样。有些气急败坏,又有些可爱。 坐在许星对面的金姐碰了碰郁宁的肩膀:“你瞅瞅你学妹那花痴的模样,和以前那个精明能干的人相比,简直不值钱。” 郁宁点头,虽然他这是第一次和许星合作,但进组之后也多多少少听了一点关于她的传言,这么一比,确实不值钱。 金姐打量了他两眼,突然福至心灵地问:“小郁啊,我们星星这么漂亮,你就没动点心思?像她这么优秀的姑娘可不多了啊。我看你长得也不差,好多女孩就喜欢你这样的,你要是真拿出点实力追人,肯定和温峋有得一拼。” 郁宁愣了一下,“噗嗤”一声笑出来:“金姐,您可别闹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定。”他笑得有些甜,“我的啊,已经有了。” 金姐:“啊?!” 吃完饭,短暂的休息之后,大家再次投入工作。 晚上八点左右,许星的手机响起,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通。 “还没弄完?”男人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带着电流音,在她耳边炸开。 “嗯,还要一会儿。你和外婆吃饭了吗?”她边在纸上写数据边问他。 “吃了,要不要我来接你?” “不了,好麻烦的,我自己回去就行。” “真不用?”他又问了一遍。 许星失笑:“真不用,我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孩子了,哪能让你天天接送?而且我又不是认不得回家的路。” 电话里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传来男人沉沉的声音:“好,自己小心点。外面下着大雪,记得撑伞。” 闻言,许星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大雪如鹅毛一般落下。树上,花园里,草坪上,地上,都被白色覆盖。 每年都看雪,每年都还是喜欢得不得了,今年尤其喜欢。 “好,我知道了。” 晚上十点,工作结束,众人伸了个懒腰,下班回家。 许星正准备去坐地铁,面前突然停了一辆车。车窗降下,露出郁宁带笑的脸。 “学妹,我住的地方刚好和你顺道,这都大晚上了,上来,我送你回去吧。” 许星想了想,点头:“那就麻烦学长了。” “不麻烦,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一个人都夜路比较危险。” 许星系好安全带:“不会,流氓遇到我,我会先把流氓打趴下。”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大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小区楼下。 许星看了一眼窗外的大雪,裹紧了自己的围巾:“谢谢学长,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开车小心。” 郁宁点点头:“嗯,明天见。” “明天见。” 许星下车,关上车门,笑着朝郁宁挥了挥手。 郁宁正准备发动车子离开,余光一扫,突然从后视镜里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 男人穿着黑色羊绒大衣,黑色长裤,手里拎着购物袋,神色冷凝,站在超市门口,朝他们这边看来。超市门口的灯落在他身上,他一半脸陷进阴影里,气质冷得出奇。 他心里一动,打开车门,下车,几步走到许星面前,定定看着她。 许星看着突然下车的人,有些疑惑:“学长,怎么了?” 郁宁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学妹,你不是想让他快点答应你吗?” “啊?”许星懵懵的,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偏了。 郁宁弯唇:“学长冒着被打死,或者下不来床的风险,帮你一把。” 音落,突然伸手扣住许星后脑,拇指按在她唇上,低头,在距她不到两厘米的地方停下。 许星被吓得脑子发懵,鹿眼陡然睁大,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一道又沉又冷,近乎咬牙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许星!” ?? () 第188章 欺身吻住她 许星被吓秃毛理智骤然回归,用力推开郁宁,一张小脸血色尽失,变得和飘飘摇摇落下的雪一样白。 鹿眼惊恐,怔怔看着朝她大步走来的男人,脑子一团乱麻,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唇瓣抖得不像话。 “温峋,我……” 男人面沉如水,一双漆黑的眼冰冷又锐利,像一匹在黑暗中蛰伏已久的狼,凶狠,决绝,深不可测。锋利的下颌线紧紧绷着,额角青筋暴跳,浑身暴戾冷硬。 那模样,好凶,像一柄出鞘的利刃,狠狠刺进她的心脏,刺得她心尖发颤。 她急切地想要解释,却被男人一把握住手腕,用力扯到他身后,挡在她和郁宁之间。 他力气极大,手腕传来剧痛,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许星眉心痛苦地拧在一起,小声叫他:“温峋……” 他冷喝:“闭嘴!” 许星不敢再说话了。 男人声音更冷更沉,寒冷的大雪夜都不及他万分之一的冷硬。大雪落在他发顶,肩上,他站得笔直,背上好像压着一座大山,无端让人心疼。 “郁先生,麻烦你送她回来。但多余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插手。”他咬着牙,一字一顿,“不想死就滚!” 他气势逼人,漆黑瞳孔里藏着暴怒,嗜血的情绪。比在莫远将他按在墙上时,有过之而无不及。郁宁心里一阵阵发虚,几乎要在他面前跪下去,得靠住车头才能站住。 艹,突然有点后悔了。 郁宁胆战心惊地想,但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 他歪着脑袋去看温峋身后的许星,笑得温润,朝她打招呼:“学妹,明天见。” 说完,在温峋动手之前,立马开溜。 他一句明天见,把温峋尽全力压着的情绪彻底挑了起来。 男人整颗胸腔都闷得发疼,冰冷烧红的眸如阎罗嗜血,想也不想伸手就去抓郁宁的衣领,脑子里全是刚刚他俯身亲吻许星的画面。 许星见他松开自己的手腕,知道他情绪失控,立马上前,张开双臂,自他身后用力抱紧他的腰:“温峋……你别生气,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她怕得嗓音都在发颤。 这一抱,拖住了温峋的脚步,也让郁宁成功上车。 温峋浑身紧绷,在雪夜里像一把沉默的被拉满的弓,好似下一秒就能绷断。 郁宁发动车子,离开。 温峋牙关咬得死紧,垂眸看了一眼环在他腰腹间的小手,突然重重吸了一口气。 大掌覆上去,将她的小手裹在掌心,收紧,转身沉默地看着她。 被那双黑沉幽暗的眼睛看着,许星没由来地发慌,眸光闪动:“我……” 不等她再往下说,温峋突然拽着她就往前走,他步子迈得很大,走得极快,根本就没考虑过她是否能跟得上。 许星只能小跑着跟上他,目之所及,是他沉默的背影。 他像一座覆满白雪的大山,冰冷的,深沉的,包容一切又推拒一切,而此刻似乎终于绷不住,从内里开始坍塌,陷落。 “温峋……”她小声叫他。 温峋根本听不见,甚至走得更快。 他真的被她逼疯了。 从昨天开始,到今天早上,他一颗心,几经起落,被她捏在掌心里,又疼又涩。 他本想着,她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本来他就不准备和她说明自己的心意,本来就不想让她留在他身边,徒增危险。 从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想着,只要她过得开心,过得好,他都无所谓。 他将她推开,只把她当妹妹,他说会看着她谈恋爱,结婚,或许他能在婚礼上,将她的手交给另一个人,只是想让她一生平安顺遂。 可是……可是…… 他设想过无数可能,可当事实真的在他面前上演时,他真的看见有人躬身亲吻她时,他整个人都嫉妒得发疯,只想亲手撕碎碰过她的人。 那一刻,他终于清楚明晰地知道,把她让给别人,看着她和另一个人亲密交缠,不如直接杀了他! 他养大的女孩,他捡到的星星,凭什么要让给别人? 去他妈的害怕恐惧,去他妈的心里阴影!往事也好,未来也罢,凭什么非要拖着他让他永远囿于黑暗?既然给了他一颗发光的星星,他又凭什么要放手?! 不,他不放手,落进他花园里的星星就是他的,他这辈子都不放!他已经困在过去太久,不想再一个人了。 真的有危险又怎样,他就算豁出这条命,也会好好护着她。 就算下一秒子弹会洞穿头颅,刀刃会划破心脏,世界会毁灭,万物会消亡,他也要握紧她的手,和她在一起,至生至死一辈子。 不管是她的一辈子,还是他的一辈子。 许星被他拽着上楼,几次差点跌倒,四楼已过,他还在往上走。 她已经有些害怕,嗓子都在发颤:“温峋,温峋……”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已经快要哭出来。 温峋没回她,拉着她继续往上走。 到了603后,他连密码都懒得输,直接指纹解锁,打开房门。 许星害怕的情绪还没缓解,就被他轻轻松松开别人家门的动作吓到。 但温峋根本就要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大门打开,将她用力拉进去。 门“砰”地关上,风雪被隔绝在外。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男人猛地按在门上,后背砸到他护住她的掌心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一声不吭,伸手“啪”地一下,打开了玄关的灯。 明亮的灯光照亮这一小片天地,照在她惊惧的的脸上,照亮她湿漉漉的眼,慌乱不堪,无所适从。 在她面前垂眸的男人也不好不到哪里去,他整个人都紧紧绷着,眼眶被烧得赤红,灼热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汹涌的男性气息将她包围。 许星心脏怦怦跳,呼吸交融间,她意识到这样的距离很危险,已经越矩,他从来不会这样。 她有些害怕地抬眸,唇瓣颤抖,猝不及防撞上他的视线。 那眼神深沉,锐利,像河底冰冷的岩石,灼烧着赤/、裸的欲、/望,像一头即将出笼的困兽。 “温峋,你……” “怎么了”全被淹没在唇齿间。笼罩在她身上的阴影猛地落下,男人托着她的脸颊,拇指抵上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欺身吻住她,将她来不及说出口的话尽数吞进唇舌中。 他像是久困沙漠,干渴至极的囚徒,跋涉千万里之后终于找到一个小水坑,不管不顾一头扎进水坑里,也不管里面到底是水还是剧毒,全都迫不及待吞吃入腹。 ???? () 第189章 不止喜欢你,我爱你,用生命去爱你 他吻得好用力,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凶狠,强势,不留余地,爱之生,欲之死。 许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了什么,鹿眼睁得滚圆。她的手抵在他胸膛,面前的胸膛冷硬,按在她后背的手不断将她压向他,不留丝毫缝隙。 外面气温低,还下着雪,他的大衣也冷冰冰的,上面还有雪融化后留下的潮湿水汽。 她紧紧揪着他的大衣,脑子“嗡嗡”的,完全没了思绪。全身的知觉都集中在唇瓣和舌尖上,研磨,吮吸,呼吸交缠,炽热滚烫,根本不给她呼吸的机会。 许星胸腔剧烈起伏着,她感觉自己快要缺氧而死了。睫毛颤抖得厉害,却始终不敢闭上眼睛,总觉得眼前的这一切像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可眼前的人又是那么真实,真实到她能看清他眼皮上颤动的黑色小痣。 许久后,男人亲吻的力道总算放松些许,轻轻柔柔地吻着她的唇瓣。 “砰砰砰——”的心跳声,剧烈而持久,像是战场上助威的鼓。 睫毛颤动间,他缓缓瞭开眼皮,看见女孩一眨不眨盯着他的侧脸。 他心尖一动,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稍稍退开些许,鼻尖抵着她。 粗重又凌乱的喘息声相互交融,女孩睫毛抖得厉害,眼神迷离又慌乱。喉结滚动,他低头,又轻轻吻了她一下。 随后退开,烧红的眼看着她因缺氧泛红的脸颊,哑着声音,克制又颤抖,说:“等着。” 许星抬头,茫然地看着他。温峋却毫不留恋,松开环着她的手,转身进了屋子。 只留她呆愣愣站在原地,双手撑着背后的门,双腿一阵阵发软,心跳声剧烈,跳得她心脏有些疼。 她捂住心脏,呼吸急促,而后懵懂地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唇瓣,热热麻麻的。 温峋吻了她? 真的不是她在做梦吗? 他那么用力的亲吻她,她傻傻地笑起来,好像不是梦。 房间里传来一阵翻找东西的声音,不过短短十来秒,他去而复返。 许星心脏鼓噪,看着朝她大步而来的男人,他怀里抱着什么东西,被手臂挡着,不甚明晰。 直到他走到她面前,不管不顾将三个瓶子丢进她怀里。 许星下意识抱住,垂下的眸子终于看清了怀里的东西。 是星星。 五颜六色的星星纸折的,鼓鼓胀胀,胖嘟嘟的,很可爱,装满了3个不小的透明玻璃罐。 可是为什么要给她星星? 似乎是知道她的疑惑,男人上前,揽住她的腰,将她往前一带,带进自己怀里,紧紧扣住。 肩背微微躬起,额头抵着她,他喉间发涩,声音发颤:“一颗星星一天,这里一共1582天。许星,离开你的每一天,老子都在想你,想得快要发疯!” 许星抬眸,愣愣看着他。 她看见他尖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随后是他低哑的,破釜沉舟般的声音:“你问我,四年前和你分开时看你的那个眼神是不是想要吻你。” 许星心尖一颤,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男人抱着她的手紧了一分,通红的眼看起来有些凶狠:“是!我想吻你,疯狂地想吻你,四年前,你还是一个小姑娘时,老子对你的想法就不单纯!” “你问我,在我心里你是我的什么人?我说妹妹。”他冷笑,“去他妈的妹妹,你是老子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是老子要用命去护着的宝贝!” “我心里坦荡?放屁!我心里全是对你的龌龊心思,从来就不坦荡!” “你问我等我回来之后,我会和你说什么。你说对了,老子当时想说的就是,等我回来,就和你表白,要把你变成我媳妇儿,就算阿婆要打死我,我也认!” 在生死面前,所有事情都成了小事,那天凌晨他回到家,心里想的还是和她划清界限。但大雨滂沱而来,世界即将坍塌。 他在带着她逃命的时候就想得明明白白,他要她,守着她,护着她,和她一起白头。 可当时情况实在太危急,他有可能一去不返,所以只说了前面一句话。 再后来他生死未卜,又阴差阳错成了卧底,昔日的恐惧与害怕交织而来,四年啊,他什么都没有了,哪里还配得上她? 他的勇气被硬生生磨干净了。于是他又成了胆小鬼。 许星听着他一句又一句的自白,听着他亲手剖开自己的心脏,将那些压抑的,深埋心底的过往一点点表露,开心又生气,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 他真的好坏啊,对她说了好多谎。 温峋喉间发涩,疼得厉害:“你说,在生死之间,我的选择里有你。错了,”握住她腰肢的手紧了紧,因为克制,呼吸已经有些乱,“在生死之间,你永远是我的第一选择。” 滚烫的水滴落在许星脸颊,他的嗓音哽咽。 “你说,从四年前开始,我就没单纯把你当妹妹,我就是喜欢你。”他妥协般笑了一下,终于承认,“是,我喜欢你。不止喜欢你,我爱你,用生命去爱你。” 音落,一直默默流泪的许星突然泪崩,大声地哭起来,小胸脯一抽一抽的,难受得要命。 温峋指腹轻轻擦着她眼角的泪,语气霸道:“你被表白,你哭什么?” 许星想打死他,这个混蛋,知道她等了多久吗? 她哭得太凶,他低头轻轻吻她,将她的哭声全都吞进唇齿间,终于认输:“老子昨天晚上就说过喜欢,你他妈睡一觉全忘了!今天还给我带个小白脸回来,许星,你是想气死老子吗?!” 许星陡然睁大双眼,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他昨天晚上就说过喜欢?她还忘了?她怎么这么笨啊? 见她惊愕又懊悔,他莫名有点欢喜,吻她的唇瓣:“许星,老子这辈子都是你的人,你他妈别想耍赖。” 许星被这一连串的告白和他的无赖震惊到,忍不住踹了他一脚,哭着骂他:“温峋,你混蛋!” 男人轻笑,贴着她的额头,气息灼人,又野又坏:“老子是混蛋,你是什么?” 许星抬眸,顶着一张哭花了的脸,踮起脚尖,轻轻贴上他的唇:“混蛋他媳妇儿。” 温峋稍稍愣怔,随后笑出声,大掌扣住她的后脑,用力吻下去。 汹涌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他吻得深入,又凶又野。 许星忍不住轻轻哼了一下,缓缓闭上眼睛,眼角一滴眼泪猝然滑下。 窗外大雪纷飞,飘摇间整个世界都成了白色,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树叶或许承受不住雪的重量,被风一吹,扑簌作响,积攒的雪哗啦落下,砸在地上。 地心引力吸引这世上所有有重量的东西,许星吸引一个叫温峋的人。 终于让他奋不顾身奔向她。 ???? () 第190章 亲她!亲她!亲她! 怀里的瓶子有些碍事,许星想抱温峋,又怕瓶子落地。 似是看出她的难受,温峋放在她腰间的手用力,将她一下抱起。 双脚突然腾空离地,许星被吓了一跳,低低叫出声,匆忙伸出一只手去抱温峋的脖颈。 男人自下而上瞧着她,猝然轻笑一声,仰头去亲她小巧的下巴。 柔软湿润的唇瓣刚碰上,许星就小小打了个颤,身体一阵发软,一下趴在他肩上。 温峋便侧头去亲她的耳廓,去吻她乖软的耳垂,轻轻厮磨,细细描摹。 他一边亲一边抱着她往客厅走。 他刚搬过来,客厅空荡荡的,只有房东的布艺沙发和一张小矮几。沙发很软,两个人的重量轻轻松松就让它陷下去。 怀里的玻璃瓶被丢在沙发上,歪歪倒倒的。屋子里开着暖气,很暖和。 许星坐在温峋腿上,双手捧住他的脸,软软地回应他,男人环在她腰间的手缓缓收紧。 再后来,他掌心上移,去摘她的围巾,露出一截白嫩的脖颈,他亲亲热热地吻过去,惹得身上女孩一阵轻颤,双手握住他的肩,微微推拒。 娇着声音,软软叫他:“温峋……” 他“嗯”了一声,嗓音哑透,整个人埋进她脖颈间,细细嗅着她身上甜甜的香味。 灼热又潮湿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间,让她尾椎骨传来一阵阵酥麻感。 手指碰了碰他短短的头发,小声问他:“今天晚上不是梦吗?明天早上我醒来你不会耍赖吧?” 温峋自她脖颈间抬起头,和她分开些许,食指将她额前乱糟糟的头发勾到耳后,顺势而下,拇指和食指捏住她小巧的耳垂,轻轻揉搓。 她打了耳洞,耳洞长好之后中间有一个小小的,硬硬的通道。 懒懒撩起眼皮,眼皮上小痣闪动,漆黑的瞳孔里只映着她一个人,好像她就是他的全世界,纯粹又干净。 她的眼睛哭得有些肿,红彤彤的,鼻尖也红红的,还有唇瓣,是被他亲的。睫毛还有些湿润,鹿眼带着些许不安。 他有些心疼,仰头,温温柔柔亲她的眼睛,向她承诺:“不会,”他懒散哼出一声笑,“你明天醒来,我还是你的人。后天,大后天,这辈子都是。” 许星弯唇,拇指指腹将他眼角的湿润擦去,低头吻上他眼皮上的小痣,用软软的嗓音说:“那你以后不许再推开我了,也不许再说我是妹妹的屁话。” 温峋闭上眼睛让她亲,嗓音有点哑:“老子这一步迈出去,还能推开你,就他妈有鬼了。” 许星得逞般轻笑,抵着他的鼻尖,捏他的脸:“谁让你总不听话,总让人难过。” 他哼了一声,突然用额头撞了一下她,掐着她的腰,恶狠狠问:“还说我,你自己说说,刚才送你回来那小白脸怎么回事?!要不是你拦着我,老子非得弄死他!” 这是开始秋后算账了。 许星:“……” 学长为了她可真是吃了大亏了,温峋这凶神恶煞的,肯定把他吓着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到没到家。 见许星走神,温峋气不打一处来,拧着眉,瞪着眼,浑身肌肉都绷起来:“许星,你敢在老子怀里想别的男人?!” 许星:“……” 她连忙在他唇上亲了好几下,笑得眉眼弯弯:“不是不是,他没有亲我,只是看到你了,故意做给你看的。” 她把手指覆在温峋唇上,低头抵着他的鼻尖,在距离他不到两公分的位置停下:“他就这么按住了我,既没亲到我,也没亲到他的手指,是你自己视觉错位误会了。” 温峋:“……” 温峋:“你……” “再说了,人家也不喜欢我。”在他骂人前,许星先打断他,亲昵地蹭他鼻尖,“学长有男朋友的,你就放心吧,他在我这儿是双重保险。” 说着,她突然笑起来:“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人家呢,要不是他逼你一下,鬼知道我还要等你等多久?” 温峋:“……” 他没想到,他居然被一群小崽子给算计了。 但没办法,谁让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走向别人。 不过,男人眉心一蹙:“他喜欢男的?” 许星点头:“我听到他们打电话了,今天金姐问起来的时候,他也说了自己不是单身。” 提起金姐,许星还有另一笔账和他算。 “你说,你在莫远是不是偷偷亲我了?” 温峋怔了一下,眉毛一挑,露出几分痞气,下意识否认:“胡说,老子什么时候偷亲你了?别在这儿瞎扯。” “金姐都看见了!她看见你亲我的,就这儿!”她指着自己的左额,气呼呼的。 这王八蛋,她就知道他不会承认。 “你那金姐眼睛有问题,”他冷笑,言语间透着坏,“赶明儿让她去挂个眼科看看,我给她报销医疗费。” 许星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前面那么多他都承认了,这么一个小小的亲吻,居然耍赖。 她有点生气:“你……” 男人睨她一眼,扯了扯嘴角,突然捏住她的后脖子,将她的头往下压,同时仰头,吻在她右额。 他低低笑出声来,黑眸锁着她,喉结缓缓滚动,有些落拓不羁:“老子亲的是这儿。” 许星:“……” 她怔了一下,随后抱紧了他的脖颈,整个人都埋进去,在他耳边小声尖叫。 温峋抱紧她,蹭了蹭她耳尖,宠溺道:“撒娇鬼。” “你宠的,你负责!”她肆无忌惮,开心得要命。 他拍了拍埋在他肩头的小脑袋,哼笑一声,硬朗的轮廓变得柔和:“嗯,我负责。”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许星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从他肩上起来,有些呆傻地问:“你怎么能开别人家的门?要是主人突然回来了怎么办?” 男人眼眸深长,眼皮上的小痣压着戏谑和轻佻:“你说怎么办?” 许星:“……” 许星瞪他一眼,就要从他身上起来:“赶紧回家啊,等着别人回来捉贼呢?!” 谁知她刚直起身,就被男人扣着腰,重新按在怀里,耳边是他爽朗的笑声,覆在他胸膛的手感受到一阵阵愉悦的轻颤。 许星莫名其妙:“你干嘛?” 温峋拇指在她额头轻蹭:“我们星星怎么这么可爱?我不在外面租个房子,以后和你亲热,被老人家看见了,是把你吓死还是把她吓死?” 许星脸刷得红了,重新埋进他脖子。 臭流氓! ???? () 第191章 折星星/拆星星 小半张脸埋进他的肩膀,露出来的两只眼睛刚好看见放在一旁的三瓶小星星。 怔愣了一下,她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折的星星,折了这么多。而且你不是一直在昏迷,记忆混乱又短暂失忆过吗?就算一天一颗你起码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不可能折。”她拧眉,从他肩上起来,双手捏着他的脸,“老实说,你是不是又骗我?” “没有骗你,”温峋说,“刚醒来的时候动不了,昏迷期间自然也折不了,醒来后,身体好转一点开始折的。” 那时候,他刚好处于记忆混乱期,时不时会忘记点东西,对她的记忆偶尔清晰,偶尔模糊,后来完全忘了。 可在那样的情况下,还是会习惯性抬头看星星。在当时的他看来确实有些莫名其妙,可如果不看,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后来就变成了一边看星星,一边折星星,也不知道这个动作的意义在哪里。 后来恢复记忆之后,他才明白,他在想她,疯狂地想她。想到即便失去记忆,依旧放不下她。 她说,想她的时候就抬头看星星,漫天的星星都是她,就好像她一直在他身边。 可是,漫天的星星,没有一颗能代替她陪在他身边。更何况,也不是每晚都有星星。总有些日子,夜晚是看不到星星的。 “想你一次就折一颗,刚恢复记忆那段时间,想你的次数实在太多,所以把之前落下的都补上了。” 他的手指缠着她的头发,言语间有些自嘲:“后来只敢在晚上想你,想很久很久。”想到他沉入睡眠。 因为在白天的时候怕被发现,只有在晚上才敢肆无忌惮地任想念疯长,想到他心尖发涩。 她明明才哭过不久,这会儿鼻子又有点酸了,如果想念能像信息一样被传递的话,这一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里,必定喋喋不休,声声不止。 “我想看一看。” 说着,松开他,伸手去拿被她丢在一旁的星星。 为了方便拿星星,她从和他面对面跨坐改为对背着他坐,温峋依旧抱着她,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腰,下巴靠在她肩上,嗅着她脖颈处甜甜的香味。 她把三个玻璃瓶捧在怀里,拿起一个细细观看,温暖的灯光落在瓶子上,照在每一颗鼓鼓胀胀的星星上,折得很精致,一点都不像是一双会拿枪的手折的。 “这里面,真的有1582颗?” “嗯,”他嗓音有些低,带着明显的磨砂质感,“我一颗一颗数的。到你来的那一天,刚好是1582天。” 许星心尖有些酸,左手握着瓶子,右手用力,拧开瓶盖,瓶子顶端鹅黄色的星星映入眼帘。 拇指和食指捉住一颗,将它从瓶子里拿出来,像是走进分别的1582天中的一天,走进他炽烈的想念里。 她把一颗星星看了又看,甚至抬起手,将星星对准客厅的灯,仰头去看,好像他无数个仰望星空的夜晚。 看着看着,她突然发现了什么。 女孩怔愣一下,收回手,有些颤抖地问:“我……可以拆开吗?” 他抵在她肩窝,低低应了一声:“嗯。” 她要拆星星就不方便拿罐子,温峋松了一只手,替她拿着,眼看着她拆。 她拆星星的动作有些小心翼翼,粉色的指尖略微发着颤。指甲挑起嵌进星星里的最后一截纸,顺着闭合的纹理一点点拆开。 一行黑色的小字渐渐显露眼前:[星星,生日快乐,新的一年要好好长大,好好上学,好好画画,也要照顾好外婆。对不起啊,今年没能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如果有以后,哥哥给你补上。] 温峋和她一起看,想起这是在她二十岁生日的时候写的。 许星怔了一下,立马去拆下一颗。 [宝贝,新年快乐。今年的冬天比往年冷一些,要记得多穿衣服,别冻感冒了。] 她看完,丢到一旁,匆匆忙忙去拿新的。 [我有点后悔,我们一起过的那个年没能陪在你身边,就算想回忆,脑子里也是空空的。] [对不起啊,哥哥食言了,新的一年,没能陪在你身边,没能陪着你长大。] 一颗又一颗星星,像一封又一封没能寄出去的书信,没能发出去的消息,以及无法面对面说出的话,在她眼前一一展露。 窗外大雪还在落下,路灯是亮堂的暖黄色。屋子里暖气流动,或许是开得太足,把她的眼睛熏湿了。 安静的客厅里,只剩下她拆纸的声音。她拆了二十多颗,每一颗里都写满了他的思念。 温峋抱着她的手紧了紧,眼看着她又拆出一颗。 喉尖滚了滚,他念出来:“今天下了雨,天上没有星星,可我想见你。” 嗓音很涩,透着哑,有点疼。 许星吸了吸鼻子,再拆开一颗。 “我不在你身边,有没有好好吃饭?还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可别糟践没了,老子会心疼。” “莫远的春天来得早,枝头的桃花开了,想摘一支送给你。” “春雷响了,你会不会害怕?对不起啊宝贝,我应该哄哄你的。” 许星肩膀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村子里有人举行婚礼,我坐在观礼席,幻想我在亲吻你。” “今天陪他们送了一批东西,我眼看着罪恶滋生,却无法阻止。我害怕那些东西流到你身边,怕得睡不着。” …… “28岁的愿望,回到……你身边。” 他的呼吸有些乱,像是在死死克制着某些即将崩溃的情绪,抖得不像话。 许星握住星星纸的手也在抖,一滴眼泪猝不及防砸在上面,又去拆下一颗。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唇瓣靠在她耳边,低哑着声音,一遍又一遍叫她:“宝贝,宝贝,宝贝……” 叫得她心尖发颤,有些难过的疼起来。 “我想你,想得快疯了……” 这四年,原来不止是她夜不能寐,也不止是她疯狂地想念着他。 下一颗星星里,他写:“分开那天,其实我想说,许星,我爱你,如果我能活着,我们就在一起吧。” 他颤抖着说出这句话,艰涩的语调里带着哽咽。 许星再也撑不住,转身吻住他,眼泪融进口腔里,很咸很涩,苦涩尽头,是甜美的回甘。 怎么能怪他无情?明明他承担的比她更多更重,重到连心爱之人都要推开。 如果没有这一场突然而至的表白,她是不是永远不知道他把对她的爱全都写在了星星里。然后装着他的满腔心事,推开她,守着他们的回忆,独孤地老去。 这混蛋东西,真的好坏。 她生气又心疼,重重咬了他的唇角,听他轻“嘶”一声,又放松力道,轻轻柔柔舔吻他。 迎接她的是更加凶猛,不留情面的深吻。 装着星星的玻璃罐从她腿上滑落,落在地上发出脆响,还没拿完的星星,从瓶口撒出来,乱糟糟落了满地。 泛着莹润暖黄的微光,轻轻颤动着,见证一场温暖的宠溺与奔赴。 ???? () 第192章 改口叫外婆! 小情侣刚刚确定关系,舍得不离开。于是杨萍萍到家的时候,家里没有一个人,连灯都没开。 她有些疑惑,心想,这都快十二点,许星总不能还没弄完吧?杨萍萍顿时有些心慌,怕她在回来的路上会遇到什么危险,赶紧给她打电话。 彼时,温峋正在给哭花了脸的小猫擦眼泪。 这一晚,也就一个小时的时间,她哭了好多次,哭得又凶又叫人心疼。眼睛哭肿了,鼻尖哭红了,眼睛湿漉漉的,马上又要下一场雨。 他心疼地亲亲她的鼻尖,低着声音哄她:“宝贝乖,不哭了。再哭一会儿阿婆得上来打死我了。” 许星揪着他的大衣,一抽一抽的:“打死你……算了。” 温峋正要逗她,手机突然响起。 他看了一眼,不是自己的。 许星吸了吸鼻子,把手伸进羽绒服掏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她愣住。随后把屏幕面对温峋,抽着气说:“怎么办?外婆的电话。” 温峋看了一眼,语气懒懒:“还能怎么办,接吧。” 不等许星回答,他长指一划,已经接通。 “喂,星星啊,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要不要小峋去接你?” 小老太太的声音里满是担忧,生怕她遇到危险。 许星还没缓过来,抽着气,刚想说话,温峋已经开口:“阿婆,您别担心,星星在我这儿。” 他说着,拇指指腹去擦她兜不住又落下来的泪,“哭得跟小花猫一样,见不了人。快十二点了,您先休息,我一会儿送她回来。” “啊?”杨萍萍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还想问她怎么哭了,又不知想到什么“哦”了一声,说,“那行,小峋啊,你房子里的东西要是没置办好的话,今天晚上就要回家里睡,又不是睡不下你。明天阿婆再去帮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添置的。” 温峋笑着应了声“好”,随后挂断电话,又接着哄人,“好了,别哭了,再哭下去明天眼睛都睁不开了。” 许星用额头撞了他一下,哽咽问:“怪谁?” “怪我怪我,是我不好,让我的宝贝伤心了。别哭了,嗯?”他眼里带笑,映着她惨兮兮的模样,宠溺又温柔。 许星抽泣着趴到他肩上,他伸手揉揉她后脑,小声问:“额头疼不疼?” 她有些哭笑不得,撞这一下,还能把她撞残了不是? “不疼。” “那我送你下楼?” “不要。” “快十二点了,阿婆该等急了。” “我在你这儿,她一点都不担心。” 他失笑:“谁说的?” 许星:“我。”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开始耍无赖?” 许星抱紧他的脖颈:“我不管,我不想和你分开,再抱一会儿嘛。” 温峋:“……” 温峋:“行行行,姑奶奶,我抱你下去总行了吧。” 之后许星又在他身上赖了一会儿,才哼哼唧唧答应下楼,当然还是他抱着下去的,她跟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在402房门前站定,温峋没有急着去开门,而是抬头问她:“星星,你想好了,和我在一起将来会遇到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准。你知道我的过去,也见过我正在做得到事,”他顿了一下,微微抿唇,“以后可能会有危险,怕不怕?” 他和许星都知道,这一进屋,就是和杨萍萍摊牌了,所以他得问清楚,弄明白。 许星双手圈住他脖颈,鼻尖抵着他:“在莫远我都没怕过,以后更不会怕。”她亲了亲他,“只要你在,我永远都不会怕。” 他笑着回吻她,而后松开:“开门吧。” 许星伸出手,半转过身,叩响了房门,接着以最快的速度回身,再次抱住他,将整张小脸埋在他肩上。 温峋:“???” 他有些错愕有无奈:“干嘛呢你?” “好丢人……”女孩闷闷的声音响在耳边。 她刚刚哭了好久,眼睛哭得酸痛,用温峋的话说,她一双鹿眼都快成眯缝眼了,实在是丢人。 偏偏他还语气散漫地往她心上戳刀子:“知道丢人还哭这么凶?” 许星:“……” 许星想咬死他! 很快速,房门被打开。 杨萍萍猛地一见面前一大坨白绒绒的不明物体,稍许怔愣,看到温峋的脸,又反应过来,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许星一样,上去照着她的后背就是一巴掌。 “都多大人了?走两步会死啊,还得让人抱,羞不羞?” “不羞不羞,我就喜欢他抱着我!”她的声音已经闷闷的,却加强了抱这个动作。 温峋被她勒得咳嗽一声:“行行行,抱抱抱!阿婆,先进屋吧。” 杨萍萍笑眯眯让开了,关门的时候忍不住吐槽:“你要再这么惯下去,迟早把这丫头惯坏。” 温峋顿住脚步,转身,表情认真而严肃。 “阿婆,人惯坏了算我的,我惯她一辈子,可以吗?” 杨萍萍稍愣,仰头和只露出个脑袋的温峋对视,看见小辈眼里坚定不移的神色。 小老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瞅了瞅她跟个大熊一样的宝贝孙女,又瞅了瞅在她面前站得笔直的男人,拿腔拿调轻咳了声。 温峋长这么大,没经历几个紧张时刻,这会儿却没由来地紧张了,抱着许星的手都收紧了些。 已经做好不管杨萍萍让他做什么,他都乖乖去做,就算让他上刀山,他现在也能立马上! 许星察觉到他的紧张,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 虽然,她和温峋的事儿是板上钉钉的,但在长辈面前,还是有点……嗯……紧张。 “这样吧,”小老太太说,“你叫我一声外婆,我就让你惯着她。” 这会儿轮到温峋愣住了,两秒后,他笑出声来,整个胸腔都愉悦地震动起来。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开口:“外婆。” 诚挚又乖顺。 杨萍萍笑眯眯应了声“哎”。 “那我先把星星送回屋里。” “去吧去吧。”小老太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这黏糊劲,我这老太婆看了都牙疼。” 温峋失笑,将怀里的人紧了紧:“谢谢外婆。” 许星突然从他肩上抬头,大着声音喊了一句:“谢谢外婆!” 这石破天惊的一嗓子,好歹没把杨萍萍给吓着,有上前打了许星屁股一巴掌:“你这死孩子,鬼叫个什么劲?” 许星埋在他脖子里嘿嘿笑。 ???? () 第193章 他叫我小公主诶 晚上,温峋还是在402睡下了。 再次躺在她的床上,心情似乎和之前的都不一样。 特别的安心。 被褥间全是她身上独有的香甜味道,他猜可能是身体乳,和她的人一样,透着软软的香。月亮被她拿走了,说不抱着它睡不着。 房间里关了灯,外面的路灯透过窗户照进房间里,在书桌上留下一点暖黄的色泽。上面摆着送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一颗小星星垂坠在空中。 他看着看着,没忍住拍了张照片,破天荒地发了条朋友圈。 [我的花园里,种满了星星。] 大半夜的,好事之人争先恐后蜂拥而来。 黄毛率先到达战场:[峋哥,你终于把妹妹变嫂子了?] 温峋还没回复,黄毛再次追评:[艹!我说什么来着?!第一眼我就觉得她是我嫂子,你看我没说错吧!] 温峋:“……” 温峋:[知道小明的爷爷为什么50岁就死了吗?] 黄毛:[为什么?] 温峋:[因为他半夜不睡觉,熬夜熬死的。] 黄毛:[……] 小胖:[哈哈哈哈哈哈哈,峋哥你好损!不过妹妹真成嫂子了?] 瘦马猴:[哈哈哈哈哈哈哈,峋哥你好损!不过妹妹真成嫂子了?] 温峋:“……” 这三人是组团了吗? 不等他回复,又有一条新评论。 许星:[是呀~] 评论区简直就是三人的狂欢,他没再管,去找许星:[还不睡?] 微信顶端是“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外婆正在给我敷眼睛,边敷边说我是娇气包。]她发了个撇嘴的表情夹在中间,[外婆眼神真不好,我哪里娇气了?] [难道不是?] 许星笑得甜蜜蜜,正要回消息,被杨萍萍拍了拍额头:“明天早上眼睛不要了?还玩手机。” 她躺在杨萍萍腿上,眼睛上正敷着一个剥了壳的鸡蛋,她拉着小老太太的手嘿嘿笑:“外婆,我突然觉得我好幸福啊,你和温峋都好好地在我身边,我还可以继续任性。” 杨萍萍捏了捏她白嫩的手指,老人身上总是带着一股令人很安心的香味,慈祥地看着孙女漂亮的脸蛋。 “那是因为我们星星之前受的苦太多了,观音娘娘都舍不得你再受苦了。” “观音娘娘她老人家可真好,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让我抽个空给我男朋友回个消息。” 杨萍萍笑着搓了搓她的脸,见她的眼睛好了点,把鸡蛋拿开:“回回回,观音娘娘不耽误你。” 许星抱着手机回消息:[那也只是在你面前娇气,在别人面前我也是傲娇冷美人,冰山小公主的好不好?] 两个房间之间就隔着一条小小的走廊,她这条消息刚发的出去,便听到一阵不甚明显的笑声传过来。 那笑声低沉,喑哑,愉悦又放纵。 许星被他笑得羞红了脸,一骨碌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蒙头罩住。 [哪有你笑得这么大声的,不许笑了!] 他回:[是,小公主。] 这回轮到她躲在被窝里偷偷笑,笑得小心脏“噗嘟噗嘟”冒甜泡泡。 杨萍萍放完鸡蛋过来,见被子一抖一抖的,隔着被子照着她的屁股拍了一下:“大半夜的,又发什么颠?” 许星从被子里伸出个小脑袋,嘴角都快要飞上天:“外婆,他叫我小公主诶。” 杨萍萍:“……” 老年人受不了这腻歪死人的称呼,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你看看你那不值钱的样子,之前是谁天天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许星一把抱住她的手臂,在她肩窝蹭蹭:“不知道,不认识,反正不是我。” 杨萍萍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好了,都快一点了,老太婆我是熬不下去咯。你们呀,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才在一起,以后相互扶持着好好过。那孩子没家没落的,咱们家就是他的家,把你交给他,外婆就算明天就一命呜呼了,也安心。” “呸呸呸!不许你咒自己!外婆身体那么好,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你以后还得哄小曾孙呢。” 听到小曾孙,杨萍萍止不住地笑起来:“行行行,为了小曾孙我也得长命百岁。” 祖孙俩又聊了一会儿,杨萍萍渐渐睡去,但许星睡不着,她太兴奋了。 这一晚上又是表白,又是得到家长认可,这会儿冷静下来了,还是睡不着,恨不得向全世界昭告温峋就是她的男朋友。 于是她打开了由她、宋婕、余晏、朱慧慧四个人组成的小群。 言简意赅发了一句话:[我和温峋在一起了。] 这个群直到刚才还是朱慧慧和余晏相互抱怨课业多,宋婕在一旁炫耀她已经躺平追剧,惹得朱慧慧怒甩十几个生气的表情包轰炸。 几人聊得正欢,许星一句话,群内突然安静下来。 宋婕是群内唯一一个知道内情,知道温峋还活着的人。 反应过来之后,在下面猛刷感叹号。 [星姐,牛逼!这才多久就被你给拿下了?!话说,你俩现在是回燕城了吧?居然都脱离危险了,是该把人带出来见见了吧?我还没在生活中见过姐夫呢。] 她这辈子最感谢的就是有宋婕这么一个好朋友,让她在找到温峋的第一时间没有被喜悦憋死。 许星:[等我明天问问他,可以的话,周末请你们吃饭。] 说完,在群里发了一个200的红包。 刚发出去,瞬间抢完。 刚才一直没说话的那两位也终于冒泡。 朱慧慧:[星星啊,不是我不相信你,主要是温教官他都失踪四年多了……你不会是找了个同名同姓的吧?] 余晏:[对啊,许星。虽然我们都希望你能好一点,但你也没必要委屈自己。] 许星乐了:[没骗你们,这次是真的找到他带回家了,今天晚上刚表白,外婆也同意我们在一起。]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界面突然弹出一个群通话界面。 [朱慧慧邀请您加入通话……] 许星猝不及防,摸到自己的耳机戴上才接通。 里面猝然传来朱慧慧撕心裂肺的声音:“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们都瞒着我什么了?怎么就找到了?怎么就在一起了?谁先表的白?救命,求求你们把我从法条里拯救出来吧!” 接着是余晏弱弱的声音:“我也挺想知道的,真的是温教官回来了?不是啊,你们不是四年前就已经在一起了吗?怎么又今天晚上表白?” 朱慧慧:“啊?四年前?!” 宋婕:“啊?!我怎么不知道?!” 许星本人也很懵:“啊?” 难道温峋又偷亲她被余晏逮着了? ???? () 第194章 撩他!撩他!撩他! 在三人的亲切问候下,余晏才把当年的误会解释清楚。 朱慧慧恍然大悟:“我说你那天怎么跟秃了毛的毛母鸡一样无精打采的,原来是因为这啊。” 余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对许星说抱歉。 许星和杨萍萍睡在一起,不方便语音,打字和他们聊天,将自己找到温峋的过程说了一遍。 余晏和朱慧慧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齐齐朝她竖起大拇指。 朱慧慧:“所以你们现在算是正式在一起了?” 许星:[嗯。] 朱慧慧:“哈!我就知道!当年温教官对你就跟亲女儿似的,看你的眼神和别人特别不一样,尤其是快考试的时候。不过那时候怕影响你,我也就没说。再后来,温教官失踪,我怕你更难过,也一直没说,现在看来,他指不定从那时候就喜欢你了!” 许星嘴角都要飞上天,打字回:[嘿嘿,确实,他那时候就已经喜欢我了。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他四年前就已经要和我表白了。] 几人又在群里聊了一会儿,刚才一直很活跃的宋婕很长时间都没说话。 许星都快要关掉手机的时候,突然收到她的消息:[你说,余晏他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啊?我这么追着他,他没答应,也没拒绝,是在拿我当备胎吗?又或者,他其实一直喜欢你,只是不好接近你,就只能通过我这个渠道经常来看你。] [要是这样的话,星星,我有点难过,我不想当他的备胎。都说年少的时候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你就是他年少的惊艳,他肯定忘不了的。可是如果是因为追不到你而选择我,那我宁愿单身一辈子。] 许星看着屏幕上的一大串文字抿了抿唇,宋婕和余晏这事儿也快两年了。 刚开始宋婕追余晏的动作太大,比如天天往他们学校的表白墙上实名制发消息,再比如跑到他教室门口堵他,给他送花。余晏脸皮薄,再加上同学们喜欢开玩笑,总之把他吓着了,从那以后见到宋婕就躲。 躲了大半年之后情况才稍微好转,能够正常沟通交流了,并且他对宋婕也不是完全没感情,起码在许星看来,应该是有点喜欢的。 [不会的,我能感觉得到,他对我早就没那方面的心思了。而且他也不是那种会把人当备胎的人,更何况,我看他对你不像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宋婕:[真的?但我觉得他还是有点排斥我。上次你画展好不容易见个面,他一直低着个头,就是不看我,我问一句他搭一句,我不问他就一句话都不说。] [星星,我就算有再多的热情,再多的话,得不到回答,也会一点点熄灭的。] 身为好姐妹,在这种时候就是要力挺朋友:[真的,余晏就是木讷了一点,指不定心里多喜欢你呢。就像温峋,说着不喜欢,结果一个人偷偷折了这么多星星。] 宋婕发了个大笑的表情过来。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感觉宋婕的情绪稍微缓和一点,许星才丢掉手机睡去。 第二天早上八点,许星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 杨萍萍不在身边,估计去做早餐了。 穿着蓝色的毛绒绒的小熊睡袍开门,耳朵里便撞进一把低沉好听,带着磨砂质感的声音:“外婆,你去歇着吧,我来就好。” 空气中有煎蛋饼的味道,很香,许星揉着眼睛摇摇晃晃走到厨房门口,看见温峋戴着围裙煎蛋饼,杨萍萍帮他打下手。是一个很温馨很平凡的早上,但是好像是可以一起过一辈子的早上。 外面已经没有下雪了,一眼望过去,整个世界都是白的,地上树上厚厚的雪,房间里却暖融融的。 她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想,要是能和他一起在家躺一整天就好了。 正想着,杨萍萍转身看见她,笑起来:“星星起来啦,快去洗漱洗漱来吃早餐。” 几乎是瞬间,温峋转身,视线和她相撞,瞳孔泛出几分宠溺:“一个人在那儿瞎看什么呢?” 许星弯唇:“看你呀。”说完,抱了抱杨萍萍,“外婆早上好,我先去刷牙啦。” 小老太太跟着许星出去,厨房里只剩下温峋一人。 她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又哒哒哒地跑回厨房,自他身后一把抱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后背:“你的小公主刷完牙了,温峋哥哥给早安吻吗?” 温峋握住缠在他腰间的手,笑意沉沉:“脸呢?” “这儿呢!”许星歪着脑袋把脸凑过去,有些好笑,“你自己昨天晚上也承认我是小公主了,我只是照搬你的话。” 男人“啧”了一声,深长的眼微微眯起,看着她凑过来的小脸蛋。 因为刚刚洗过脸,抹过护肤品,脸上还有清清淡淡的香味。她皮肤薄,看起来软软嫩嫩,连上面的小绒毛都看得清楚。 喉结一滚,松开握住她的手,转而绕过她的肩膀,大掌握住她的后脖颈,将她往前一带,俯身,低头,吻住她柔软粉嫩的唇瓣。 粗粝的拇指慢条斯理地刮着她的下巴,而后慢慢往上,按在她的唇角。许星觉得她那一块皮肤都酥酥麻麻的,然后,猝不及防的,她的舌尖被卷住了。 她轻轻“唔”了一声,引得更重的侵犯。 结束的时候,她的腿都是软的,得靠在他身上才能站住。 男人喉结滚动,大掌捏了捏她藏在睡袍里的腰,嗓音难耐:“大早上的就开始瞎撩,胆儿真是越来越肥了!” 许星的唇被他亲得红透,脸蛋泛着不同寻常的粉,耳尖也红红的,心脏跳得飞快。 她想要的只是那种“啵啵”一下的吻,不是这种黏糊糊,伸舌头,还带点涩情的吻…… 明明是他自己没把持住,怎么就成她瞎撩了? 就算要撩,那起码也得是……垂下的眸子刚好落在他的毛衣下摆处,眼睫不怀好意地颤动一下。 温峋正将锅里的蛋卷裹到一半,一只温润柔滑的小手突然从他毛衣下摆处伸进来,准确无误覆在他腰腹处。 他浑身一僵,身体骤然紧绷,一下怔在原地。 这小王八蛋! ???? () 第195章 温峋,你出汗了耶 他急急忙忙关了火,一把握住女孩捣乱的手,额角的青筋都凸起来。 垂眸,漆黑的眼底是浓烈的欲色,像是一头要将人吞并的野兽,嗓音比刚才更哑:“让你别他妈瞎撩,没听见?” 许星靠在他身上,一双鹿眼干净澄澈,很是无辜:“我就想摸摸的男朋友的腹肌,怎么了?” 说完,白嫩的手指在他硬邦邦的腹肌上滑过来滑过去,手感真的很好,肌肉细密紧实,因为呼吸,一起一伏的。 好似一阵电流传遍四肢百骸,温峋被她摸得头皮发麻,小腹那块像藏了根热得快,变得高热。 温峋攥着她的手腕,将她作乱的小手从衣摆里拉出来,声线紧绷:“以后有的是时间给你摸,现在不许。”他一把将人按在怀里,亲了亲她的头顶,“乖乖出去等着,马上就好。” 许星自他胸膛抬头,一眼瞧见他不断滚动的喉结,一颗小尖尖往上是他紧绷的下颌线,精致又凌厉。覆在上面的肌肉因为主人的忍耐,微微凸起。 许星有些喜欢他现在明明欲壑难平却极尽忍耐的模样,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下巴,手又不听话地从他后背衣摆处伸进去。 然后她讶然,鹿眼晶亮:“温峋,你出汗了耶。” 温峋:“……” 他抱着许星的手用力,咬着牙在她耳边说:“你他妈再碰一下,老子能原地着火!” 许星没忍住,靠在他胸膛笑。 等男人气息渐渐平稳之后,她才问:“那我能问一下温峋哥哥今天有什么计划吗?” 温峋长长吐出一口气,宽大的手掌拍拍她的小脑袋,嗓音还有些低哑:“先送你去研究中心,再去纹身店看一下。”他轻笑,似乎有些感叹,“那么多年没碰那玩意儿,手都生了。” 许星拍了拍他的后背,抬起眼,温温柔柔看着他:“不会的,我们温峋哥哥想做的事,就一定能成功。” 温峋挑眉,捏了捏她白嫩的脸蛋:“这么相信我?” “是你一直让我相信。” - 早餐很丰富,小米粥,小笼包,蒸饺,蛋卷,全是温峋做的,许星吃得很饱。 杨萍萍吃完早餐就去水果店开门,许星回卧室换衣服,温峋在客厅等她。 他靠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手机,露出袖子的手腕骨骼感分明,腕骨漂亮得惹眼,整个人看起来慵懒又闲适,身上那股凌厉劲似乎少了些许。 许星的小心脏不可控地开始加速,这个男人不管看多少遍,还是觉得他充满了野性和力量的美。 见她出来,男人略略抬眸,阒黑的眸子带点笑意,侵犯性却没减多少。他收起手机,放进大衣口袋里,站起身来,朝她伸手:“过来。” 他今天穿一件黑色双面羊绒呢大衣,里面依旧是黑色高领毛衣,领口刚好卡住他的喉结,禁欲又性感。 许星弯唇,小跑过去,将小手放进他掌心里,下一瞬,被他紧紧握住,牵着她往玄关走。 而后,从衣帽架上取下她的围巾,给她细细围上,将她的半边小脸都裹住。又拿了耳罩护住她的耳朵,手套给她戴好。随后蹲下身,给她换了小皮靴,拉链拉上后,又从一旁的置物架上拿了两个暖宝宝,撕开,放进她口袋里,确定把她都护暖了,才牵着她出门。 十指紧扣,把她的小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在寒冷北风中牵着她下楼。 许星偏头,笑盈盈看他,正好撞上他垂眸瞧过来的视线。 “温峋,我发现,你回来以后,我就变成一个废人了。”衣食住行都不需要她操心。 温峋哼笑一声,在口袋里隔着手套捏了捏她的手指,语气漫不经心:“老子上辈子肯定借了你的钱没还,这辈子就是欠你的。” 许星开心得往他身上倒。 碍于温大佬刚回燕城,昨天才找到住的地方,车是自然不可能有的,所以只能带着小女朋友挤地铁。 出了地铁口,还有一短路才到研究中心,温峋就这么牵着她,踩着一地白雪慢慢走过去。 时不时叮嘱她一些注意事项,比如喝水要喝温的,不许喝冰水。到了饭点要吃饭,能在研究室里就别出来,外面冷。实在要出来,一定要把围戴上。 许星认真听着,连连点头。这个唠唠叨叨的人,这样平凡的日常,她错过了四年才再次拥有,一点都舍不得打断他。 以至于到了研究中心门口还舍不得和温峋分开。 温峋垂眸,将她额前的碎发撩到她耳后,低头亲了亲她眉心,拇指摩挲她脸颊。 “进去吧,晚上我来接你。” 许星刚想说不用,就被他凌厉的眼神打断。 她突然想起什么,噗嗤一声笑出来,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的唇角。 “温峋哥哥是在吃学长的醋吗?” 温峋眸光一凛,猛地将她拽向自己,眼底滚动着浓烈的情绪,声音低又沉:“还敢提他?!” 许星低声闷笑:“都说了学长有男朋友的,主意打不到你女朋友头上。” 男人冷笑,恶劣地捏捏她的脸颊,语气霸道又不讲理。 “老子管他喜欢男的女的,再敢碰我的人,非得伺候他一套军体拳!” 站在三楼窗边和实验室里的伙伴们一起看热闹的郁宁狠狠打了一个颤,不知为什么,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金姐喝了口苦得要命的咖啡,一脸莫名其妙:“昨天晚上是发生什么大事了?怎么昨天还在拒绝,今天就开始你侬我侬了?” 郁宁摸摸鼻子不说话,他能说昨天差点暴怒的温峋吓死吗? 也真不知道许星哪儿来的超能力,收服了这么一个又凶又野蛮的男人。 许星朝身后的摆摆手,一路小跑着往实验室走来。 她身后的那人站在原地,估计是一直看着她进了研究中心大门才离开。 离开前,还抬头准确无误地看向三楼的方向,那一眼,攻击性极强,像狼王在警告小杂碎离他的猎物远一点。 围观的众人冷不丁打了个颤。 金姐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哎哟,他咋知道我们在看?那眼神也太吓人了!” 明明那么远,攻击性却那么强。 郁宁咽了口唾沫,轻轻“嗯”了一声,心想,完了,被盯上了。 看着许星进入研究中心之后,温峋往地铁站的方向走,他准备去纹身店看看,他现在可是社会闲散人员,总得先把工作搞起来,不然将来拿什么养媳妇儿? 刚进地铁站,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掏出来一看,是程淮的消息。 [峋哥,等过完年,我就准备退伍了。] 温峋脚步停住,有些怔然。 他退伍,是迫于无奈,如果可以,他愿意把这一生都贡献给部队。但程淮不是在队里待得好好的吗? 他问:[这么突然?] 程淮:[也不是突然,你也知道,我家就我一人。我爸走官道,再过几年也得退休了。我妈现在还管着公司的大小事儿,也累。这二老让我25就退,回家继承亿万家产,我死乞白赖硬拖了五年,前段时间都直接找上军区首领了。] [你也知道在咱们这位置,天天出任务有多危险,我也得让这二老省省心了。] 温峋看完这两条消息,不知想到什么,在原地站了很久。 半晌,他重重吐出一口气,打字回:[欢迎回来。] 然后又问:[既然回来了,要不要搞点更大的事?比如,再开个公司。] ???? () 第196章 他重新拥有软肋,也重新拥有盔甲 程淮:[???] 程淮:[峋哥,你不是在诓我吧?你要开公司?] 温峋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说:[我和许星在一起了。] 他边说边往地铁检票闸机口走,上午人多,他长得又尤其正,雅痞结合的气质迷了不少小姑娘的眼睛,纷纷往他身上看。 这种过于直白的眼光很难不让人察觉,温峋消息刚发出去,一抬头便看见有一撮女孩直愣愣地盯着他。 他扫了一眼,收回目光,打开地铁软件,扫码进站。 女孩子们见他要走,终于大着胆子跟上去,问他要联系方式。 温峋瞭起眼皮懒懒扫了她们一眼,随后将自己的手机屏保对准她们,嗤笑一声,问:“自己看看有她漂亮吗?” 屏幕上的女孩戴着围巾,白色毛茸茸耳罩,鹿眼透亮,清澈又单纯。下巴尖藏进围巾里,唇瓣愉悦地扬起,笑得温柔甜蜜。是属于一眼就能让人喜欢上的类型。 几名女孩面面相觑,其中一名女孩说:“网图谁都能p……” 他收回手机,笑意懒懒:“老子女朋友就长这样,原图直出。” 31岁的老男人,炫耀完自己甜美可爱的女朋友,转身进了地铁站,嘴角的都是扬起的。 几名女孩失望地站在原地:“果然,帅哥都是有女朋友的……” “那张图要真是他女朋友的话,未免也太好看了。” “就是,我一个女孩子看着都好心动……” 刚站上电梯的温峋,听到她们小声的讨论,更得意了。 心想,老子养的花可不就是这世上最美的花儿! 电梯行至一半,他的手机又震动一下。 程淮:[谁不知道你和你家小妹妹在一起了,告诉你啊,别在单身狗面前秀,容易分手。] 温峋挑眉,懒懒一笑,言简意赅:[滚!] 他站在地铁门边,排队等地铁,回复程淮:[她太乖了,我得保护好她。] 程淮:[???哥,这和你开公司有什么关系??] 温峋:[我需要她身边24小时有人保护。我记得国内武装安保这一块目前还比较弱。] 程淮发了一连串的感叹号过来。 最后得出结论:[哥,你真行,为一个人开一家安保公司,真行!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个宠妻高手,护妻狂魔,牛逼!] 开安保公司这事儿其实不是他今天才突然想起来的。 早在和许星重逢的第一天,在知道自己没法和她在一起的那一刻,在他以为自己会永远以一个哥哥的身份守在她身边的那一瞬,这个想法就已经冒出了头。 以他一个人力量,他可能没法护她周全,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守在她身边。 可如果在她身边安排两个保镖守着,一是太招摇,二是请全天候保镖其实还挺贵的。而且他也不能确定对方是否尽职尽责,身手如何。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自己养一批,知根知底,他自己调教出来的,会更上心。 这个想法在昨天确定关系的时候达到了顶峰,就算没有程淮这一遭,他也已经决定放手去做了。 只不过现在有了一个战友,再加上程淮家的关系,做起来会更方便一些。 保护他家姑娘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 [每年都有一批退伍军人回家后和社会脱节,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最后一个优秀的兵只能去给人当保安,这不是浪费人才吗?] [这些人里有人上过真战场,摸过真刀真枪,遵循的都是部队准则。来安保公司甚至不需要过多培训和适应,他们是我们最适合的人选,我们也能给大家提供就业机会,何乐不为?] 这个原因也是他认真思考过的,早在他还没退伍的时候,就听说过很多从部队离开的人,因为文凭问题一直找不到工作,只能给人打零工赚钱。 每每说起这些问题,他心里就不舒服。明明都是国家培养出来的优秀的兵,是可以真刀真枪拿命上战场的人,怎么回到社会之后就没有一个好结果呢? 他为那些没能找到好工作的退伍兵不甘。 地铁呼啸着进站,陆陆续续有人下车,有人上车。 工作日的早上人有点多,他凭着身高优势握住扶杆。精致的下颌线微微绷起,肩背宽阔,站得笔直,整个人又冷又硬,看起来十分不好惹,和车厢里麻木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 程淮的消息发过来:[这确实是一个普遍现象,我也经常听战友们说起,之前我还在问我妈,公司保安部还缺不缺人,就是想给退伍老兵留个机会。] [但峋哥,你比我想得更周到。我喜欢这个提议。我一会儿和我爸商量一下,能拿到他那边的关系最好,拿不到也没关系,等我退伍了,咱俩也能做。] 温峋笑了一下,漆黑的瞳孔隐隐泛出期待的活气。 [行,我先去准备相关资料,做一些背景调查,能疏通的关系我尽量疏通。等你回来直接启动。] 回完消息,他把手机放进大衣口袋里,眉眼间浮上几分愉悦。 不可否认,这一刻,他对生活有了更深更重的期待。 他的人生似乎也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烂,他好像找到了斗志,找到了方向。不再像七年前那样,只想找个地方放任自流,就算哪天真一命呜呼了,那也是“活该”两字可以概括。 现在,他重新拥有软肋,也重新拥有盔甲,所以他想好好的,认真的活着,和他爱的人一起。 从研究中心到纹身店,中间要转一趟地铁,全程大概一个小时左右。 纹身店早上客人比较少,他到店里时只有黄毛一人在工作,小胖和瘦马猴在一旁玩游戏。 见他进来,两人几乎是下意识地退出游戏,站起来乖乖叫了声“峋哥。” “行了,老子又不瞎。”他睇了一眼两人藏在身后的手机,在他们面前坐下,“都多大个人了,玩个游戏还偷偷摸摸的。” 小胖:“……” 瘦马猴:“……” 是谁当年一看见他们在工作时间玩游戏,就用脚踹的? 妈的,都踹出心理阴影了! 温峋环视了工作室一圈,眉骨压着,双眸锐利,表情略显严肃,似乎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 小胖和瘦马猴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有大事要发生,连忙正襟危坐,手机都息了屏,乖乖放在桌面上。 瘦马猴小心翼翼试探:“峋哥,你有话要说?” “嗯,”他抬眸,瞧了紧张兮兮的两人一眼,说了他接下来的计划,“……所以,之后纹身店是你们的,我并不打算参与经营。如果有大单不好画的,可以交给我。我会画好稿子,你们转印过去纹就行。” “每个月的纹身稿我都会给你们出一部分,我只拿作图的那一部分酬劳,剩下的都是你们的。”他顿了一下,又说,“不过,星星的那份,不能少。” ???? () 第197章 能为她开第一枪,也能有第二枪 小胖和瘦马猴听完他的计划,整个人都呆滞了。 这个纹身店准确来说就是为他开的,结果他们还在原地等待,温峋已经有了更大的目标。 瘦马猴咽了口唾沫,心想,果然,优秀的人不管到哪里都是优秀的。 二者选其一,这是温峋一早就想好的。 纹身店这么多年都是靠这几个小伙子在支撑,现在也做得有声有色,他不可能一回来就剥夺了别人的成果。 他需要拓展新领域,现在这样是最好的选择。 他在纹身室坐了一会儿就走,他得回去查阅各种资料,做市场调查,行业背景调查,如果有可能还得进行实地调查。 而且开这样的保全公司需要的手续特别多,无一例外都是需要政府批准才能行,还得有一大笔注册资本,更重要的是,需要有相关的部队背景。 毕竟涉及到武装部分,如果没点关系,几乎办不下来。后续还面临着客源问题,很多事情都得等着他一步一步去解决。 他有预感,接下来这段时间,他会非常忙碌。 回到家,他先去杨萍萍的店里看了一眼。店里请了一个小姑娘在帮忙,也算忙得过来。温峋也跟着帮忙,快中午的时候他回去给杨萍萍做了饭送过来。 十二点过,许星准时给他发消息。 是一张图片,她点了外卖,一份麻辣烫。 她一个燕城人,去丹里那一年学会了吃辣,从此以后,无辣不欢。 温峋看着麻辣烫表面的那一层红油,眉心微蹙:[燕城气候比丹里干燥,少吃点辣,小心上火。] 还有,虽然麻辣烫有荤有素,但怎么看都不安全,还不营养。 几乎是瞬间,他就做了决定。 [以后我给你做便当,不许吃外卖了,全是垃圾食品,一点不健康。] 他就说,她身上的肉怎么越长越少,原来都是没营养的垃圾食品害的。 许星很快回复:[温峋哥哥这么好呀?] 温峋轻哼一声,回复:[你高三腿伤那段时间,哪天不是老子给你做好了饭给你送到学校去的?] 但在她之前,他从没有那么事必躬亲地对待任何一个人。担心她吃不好,担心她受欺负,担心她难过了没人哄,哭了没人擦眼泪。 女孩发了个亲亲的表情包过来:[所以那时候我就觉得,你一点都不凶,还很善良。] 温峋:“……” 善良是什么鬼…… 许星:[那天你没给我带发卡,风把我的头发吹得满脸都是,你伸手帮我把头发撩到耳后的瞬间,我好像就有一点心动了。被你碰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心跳也有点快。] 温峋愣住。 原来那么早吗? 半晌,他突然笑出声来,低低骂了句“操”。 “真他妈值了。” 不就是开个安保公司吗?为了这么一个宝贝,再苦再累再危险都值了! [晚上几点结束?] [大概八点。] [乖乖等着,我来接你。] 她说好。 回到603,他才发现地上的星星还没来得及收拾。 他脱了外套,蹲下身,将那些星星一颗颗捡起来放进瓶子里。 被许星拆开的,他又重新折好了放进去。收拾完了,抱着三个瓶子去了402,把它们放在了他送给许星的微观世界旁边。 下午。 程淮给他回了电话。 “峋哥,我爸说武装安保这方面的公司国内确实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你知道环亚吗?” 温峋想了会儿,轻轻“嗯”了声:“算是头部。” “对,他们的老板也有点军方背景。不过他们的重点不在国内,而在国外,做的都是国际安保生意,护送各种首富,学者,拍出天价的藏品等等。刚好我爸和环亚的老板认识,打过交道。当时环亚的手续有一部分是国安部孙将军直批的,他老人家在这方面也说得上话。” “咱队长进入枭狼之前还是他的学生,队长说他这边会给孙将军打一个电话,把咱俩情况和他说一下。我爸的意思是,他能安排你和环亚老板见个面,让他带你了解一下目前市场情况,以及一些基础设施和准备工作,还有需要办理的各种手续。” “如果有可能的话,需要你跟着他们出几趟任务,熟悉运作模式。但你也知道,国际部偶尔会遇到极端情况,有的时候双方交战在所难免,”说到这里,程淮顿了一下,有些小心地问他,“峋哥,你可以吗?” 温峋靠坐在沙发上,身体微微紧绷,拿着手机露出一截手腕,腕骨处凸起明显。因为程淮的话,他握手机的力道有些大,手背的青色血管凸起,愈发明显。 他低着头,侧脸轮廓坚硬。眼窝深陷眉骨,深邃立体,唇线绷得很直。漆黑的眸落在自己另一只手上,沉默着,许久没说话。 在莫远,在极端危急的情况下,他开了一枪。 他熟悉那种感觉,那种令人心颤澎湃,热血沸腾的感觉。 但即便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从瞄准镜里看到的第一个人,依旧是他的母亲。 那个温柔的,包容的,永远充满爱意的女人。 她在他的瞄准镜里徘徊了两秒才散去,那短短两秒,却几乎让他崩溃,让他差一点就放弃射击。 做儿子的,怎么舍得亲手杀死自己的母亲? 但很快,陆妍的脸出现在瞄准镜里,许星为他创造了机会,他开了枪。 那一枪,他也分不清到底是意外还是他真的恢复了,所以,他谁都没说。 很长一段时间后,他叹了口气,似乎有些疲惫:“我也不知道。” “那你在莫远……” “那是因为……”他抬手捂住眼睛,整个人都靠在沙发后背上,头向后扬起,露出脆弱的脖颈,冒尖的喉结滚动,“我的宝贝在她手里,我不得不做选择。” 程淮沉默。 良久,他说:“峋哥,我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你出事儿以来开的第一枪,一击命中。” 温峋沉沉“嗯”了声。 “既然你能为许星妹妹踏出第一步,第二步又有什么难的。” 温峋怔愣一下,突然低低笑起来,喉结滚动,“嗯”了一声。 和上一声相比,似乎要轻松许多。 程淮也松了口气,笑出声:“那我让我爸安排个时间,让你们见个面。” “好。”温峋不再迟疑,答应得很干脆。 挂断电话后,他一个人在沙发上呆坐了许久。 久到天光暗沉,夜色浓郁,暖黄的路灯透过窗户浅浅洒进客厅。 房间里没有开灯,他坐在阴影里,视线不知聚焦在何处,突然对着虚空低低叫了声“爸妈”。 “儿子不孝,还是碰了她。我舍不得把她让给别人,以后你们骂我也好,打我也罢,我都认。这么多年来,我没敢去见你们,也没求过你们什么。” 他停住,漆黑眸光略带闪烁,嗓音酸涩。 “但今天,我求求你们,无论如何,帮我一次吧。起码让我拥有保护她的能力。” ???? () 第198章 可以跟哥哥回家了吗? 空荡荡的房间内自然没有人回应他,倒是他的手机先震动起来。 是许星的电话。 寂寥落寞的神色在看到她电话的瞬间微微收敛,唇角不自觉上扬几分。 视线往上,看了一眼手机顶端的时间,才惊觉,已经晚上七点十五了。 他迅速起身,拿起丢在一旁的大衣,大步朝门的方向走去,同时接通电话。 “喂。” “温峋,我还有四十五分钟结束,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呀?” 女孩声音柔软,带着刚谈恋爱的小女生独有的甜蜜与期待。 温峋脚步顿住,心尖有点发痒:“这就来。” 嗓音略沉,却能听出其中愉悦。 没关系,就算他的父母还在怨恨他,依旧不肯帮他,他为了这么一个心肝宝贝,也会用尽全力去克服的。 他七点五十五到研究中心门口,外来人员进不去,他只能在门卫处等着。 三楼的灯很亮堂,隐约能看到里面的各种仪器和正前方的大屏幕,里面人影晃动,突然有人往窗外看了一眼,随后转过头去说了什么。很快,窗户被打开,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伸出来,笑着朝他招手。 隔着百十来米,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撞,温峋心尖一软,朝她挥挥手。 许星转身,马尾在空中划了一个小圆弧,和她的人一样,灵动得紧。 很快,研究中心大门打开,一颗小白球朝他跑过来。 她跑得极快,夜风将她额前的绒发吹起,女孩裹着风,一头扎进他怀里。 温峋被她撞得后退两步,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稳稳接住。 冬日的夜里全是她欢愉的笑声:“滴~你的女朋友下班成功,恭喜你准时接到她!所以她决定,奖励你亲她一下!” 说着自己已经踮起脚尖,仰着头,嘟着嘴,等着他的亲亲。 温峋看着面前温暖热情的女孩,没忍住笑出声,环着她的手臂用力,将她抱得更加贴近自己。 “想亲就直说,乱七八糟找一堆借口,傻不傻?” 低沉的嗓音里带着笑,说话间,胸腔都跟着发出愉悦的震颤。 许星撇了撇嘴,下巴抵在他胸膛,问他:“那你亲不亲嘛?” 温峋“噗嗤”一声笑出来,放在她后腰的手稍一用力,将她微微抱离地面,低头覆上她的唇。咬着她的唇瓣轻轻吮吸。 他亲完了,许星似乎还有点留恋,又凑上去在他唇瓣啄了啄。 冷风吹来,温峋将她放到地上,粗粝的拇指抚上她的唇瓣,将她唇边的水渍拭去。 眸光沉溺又温柔:“人也接到了,亲也亲完了,可以跟哥哥回家了吗?” 男人微躬着身,就在距离她十公分左右的位置停下,双手牵着她,低哑着嗓音,像哄小朋友一样问她。 许星心跳一瞬间加快,莫名其妙感觉整个人都开始发热,甚至有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她不是没被他哄过,相反,在丹里的一年,都是他哄过来的。 但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心悸到不敢去看他,好像看他一眼就会彻底沦陷在他的世界里,虽然早就沦陷了。 可是不再隐藏爱意的温峋实在太蛊了。他身上那股子野劲依旧还在,荷尔蒙气息依旧爆棚,长得还是有点凶,偏偏这副对她宠得要死的模样,又温柔得不行。 他这样长相的人宠起人来,真的很难不心动,不沉沦。 许星耳朵尖都红了,头往前一点,碰上他的额头:“可以。” 温峋一笑,捏了捏她的脸颊,最后将她的手揣进自己大衣口袋里:“走吧。” 两人转身,在雪夜里,在温暖亮堂的路灯下,手臂挨着手臂,一起往地铁口的方向走。 “对了,小婕和余晏他们想让我带你出去一起吃饭。” 温峋想了一会儿,才从记忆里找出这两个人。 “就那个偷拍你照片的小屁孩?” “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记得那事儿?” “嗤,老子养的姑娘,我允许他拍了吗?” 许星凑到他跟前去,仰头笑眯眯看他:“我在你相册里发现了我的照片,温峋哥哥,你是不是要解释一下?” 温峋:“……” “你不会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吧?” 温峋不说话。 许星捏了捏他藏在大衣里的手指,手臂小幅度的晃着,拖长了声音:“温峋哥哥~” 温峋“啧”了一声:“老子就是见不得有人觊觎你,就想留张照片在手机里,怎么了?” 当年的那个晚上,他确实很不爽,好像自己养的花被别人摘了,有点气,有点愤怒。现在想想,或许当时还有点嫉妒。 所以在她熟睡之后拍了那张照片。 它本来不应该留在他的手机里,可他舍不得删,于是就一直留到了分开那天。 许星听完他的回答,怔了一下,然后揶揄他:“你一个大人,还和一个半大小孩较真,你幼不幼稚啊。” 温峋:“……” “不过我感觉,余晏现在好像是喜欢小婕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行动。若即若离的,弄得小婕也很难过,不知道的,以为他还喜欢我呢。” 温峋脚步顿住,垂眸看向许星,冷笑:“还喜欢你?那小兔崽子不知道你有男朋友了?” 许星:“……” 许星用头撞他的肩膀:“都说他有点喜欢小婕了!” 温峋只是笑,不说话,脸上表情带点玩味,漆黑的眸光看向别处。 行,喜欢谁,他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 周日。 许星的研究中心放假,她和几人约了一家看起来很有格调的烧烤店,开了一间包厢。 宋婕和朱慧慧已经先到了,许星和温峋紧随其后。 找到房间后,许星先探了个脑袋进去。 宋婕第一时间发现她,水灵灵的眼睛闪过喜悦,朝她招手:“星星,快进来!”然后探头探脑往她身后看,“我峋哥呢?我姐夫呢?快快快,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面基了!” 朱慧慧也跟着探头探脑的:“星星,温教官不会拒绝了你的邀请,没来吧?” 音落,许星推门进来:“来了来了。” 温峋跟在她身后进来,表情淡漠,浑身上下一股混不吝的野劲,眉眼锋利,面部线条流畅精致,透着股野性的美,力道很足。 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连帽卫衣,外搭一件墨蓝色羽绒服,衣襟敞着,透出几分不羁,黑色休闲裤将他衬得身高腿长。 这身穿搭,莫名的透出点少年气。 他进入包间的第一时间,宋婕就不可抑制地“哇”了一声。 那声音,十二万分的惊艳和满意。 然后她问:“姐夫,我能画你吗?” ???? () 第199章 这世界上能画我的人就只有我媳妇儿 温峋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扯了扯嘴角,手臂往前一探,勾住许星羽绒服的帽子,将她勾到自己身边。 霸道且直白地牵起她的手,话语懒懒:“不能。” 宋婕立马酸了:“哇,姐夫,你这也太守身如玉了吧!” 温峋那宣示主权的动作分明就在说——这世界上能画我的人就只有我媳妇儿。 许星在他边上偷偷笑。 她很早以前就说过,温峋是她见过的最具力量感,浑身上下都充斥着野性美的人。对着他,她可以画一辈子画。 这不是夸大,而是在艺术家眼里,他就是拥有着天然的吸引力,他身上的美很难复刻。 所以她非常理解宋婕刚才那句看起来很没礼貌,但又很真情实感的话,因为艺术家很难做到无视眼前的美。 相比起宋婕,朱慧慧就正常许多,只是有些感慨,有些不可置信,又有点羡慕地看着许星和温峋。 好一会儿才问:“温教官,你这次是真回来了?不会再走了吧?” 房间的暖气很足,温峋替许星摘了围巾和耳罩,搭在背后的椅子上:“嗯,不走了。” 几人热络地聊起来,余晏还没到,宋婕总是频繁地往门口看。 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许星凑过去在她耳边说悄悄话:“放心吧,他肯定会来的。” 宋婕撇撇嘴:“爱来不来,不来拉到。男人算个屁,还不如姐妹香!” 许星稍稍怔住,把手放在她耳边小小声说:“姐妹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宋婕气得挠她痒痒肉。 两人打闹的动静有点大,许星椅子稍微歪了一下。 她本来可以自己稳住,但第一时间有一只手伸过来,环住她的腰,嗓音沉沉,带着宠:“乖一点。” 许星脸有点红,小小“哦”了一声,连忙端坐,朝宋婕递了个休战的眼神。 宋婕已经酸成一颗柠檬精了,哼哼唧唧的:“某些人几个月前还死气沉沉的,这会儿找到靠山了就是不一样,都变成跟撒欢的野兔子了!” 许星脸不红心不跳地承认:“对啊对啊,谁让我走男朋友呢?” 宋婕:“……” 宋婕一把拉住朱慧慧的手:“姐妹儿!如果哪天夜里我没忍住把这个女人暗杀了,请替我争取无罪释放!” 话音刚落,包间的门再次被打开。 余晏穿着黑色长款棉服,裹着一身寒气进来:“暗杀谁啊?” 时间在所有人身上都留下了痕迹,当年还只是有些清秀的傻小子,现在已经变得斯斯文文,谦谦君子,如琢如磨。 金边眼镜架在他鼻梁上,头发是时下正流行的韩式男星二八分刘海,倒真有几分翻译官的模样了。 他刚问完,视线一下被温峋吸引住,整个人怔在原地,微微张了嘴,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人。 “温教官,真的是你?许星那天在群里说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还以为她骗人呢!” 余晏见到温峋是开心的,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惊喜。 温峋略一挑眉,右眼皮上的小痣跟着轻轻闪动。他不动声色捏许星的白嫩的指尖,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包间里的桌子是圆桌,三个名女孩子挨着坐,宋婕刚好在中间。她右边是朱慧慧,左边是许星,许星边上就是温峋。 余晏视线巡视了一圈,果断走到温峋身边坐下。 朱慧慧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故意问余晏:“班长,你确定坐温教官旁边吗?要不我或者星星给你让个位置?” 三个女人一台戏,齐刷刷看向余晏。 余晏愣愣的,反应了两秒才回:“啊,不用了,我在温教官身边挺好的。” 宋婕:“……” 她冷笑:“行行行,你爱坐哪儿坐哪儿,懒得管你。” 余晏好似无所察觉一般,招呼着大家点菜。 许星朝宋婕投过去一个无可救药的眼神,朱慧慧也扯了扯宋婕的衣袖,小声问她:“要不,你换一个喜欢?” 说完,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名为“后宫”的相册。 “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你喜欢的?这都是我养的鱼,随便看,看上哪条我捞上来送给你。” 宋婕:“!!!” 宋婕震惊了:“你上一茬就放生了?” “啊,”朱慧慧很认真,“那批鱼苗质量太差了,配不上我。” 宋婕朝她竖起大拇指,兴致冲冲和她一起分析相册里的帅哥。 才看不到两张,余晏突然出声:“朱慧慧,你不点菜吗?” 朱慧慧莫名其妙:“菜单不是在你手里吗?” 余晏:“我怎么知道你要吃什么,自己点。” 朱慧慧暗骂一声“神经病。” 许星眨巴眨巴眼,问:“余晏,你都点了什么?” 余晏从善如流:“紫苏爆牛蛙,香辣蟹,湖藕汤,小黄鱼……”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住,把菜单递给温峋,“温教官,剩下的你来点吧。” 温峋好像确认了什么,轻笑一声,嘴角翘起。接过余晏递过来的菜单,点了几样许星喜欢吃的菜和烧烤。 他边点着,就听到身边的女孩说:“哦,这么巧啊,全是小婕喜欢的。班长,你怎么不点你自己喜欢的?” 余晏讷讷地“啊”了一声,很无辜地说:“我点的就是我喜欢的啊。” 刚说完,包厢里静了一瞬,而后突然传出来一阵压抑不住的笑声。 宋婕轻咳一声,手指将长发随意一撩,颇有点睥睨天下的味道。 她这会儿是人也不酸了,气儿也顺了,清了清嗓子:“哎呀,我这位置不太好啊,有小情侣在边上扎得慌。” 说着,站起身来,往余晏那边走。 纤细五指拉开他身边的椅子,慢悠悠坐下,手肘支在桌面上,撑着额角,一双水灵的大眼睛锁死余晏。 “小帅哥,我看你这儿位置挺好的,介不介意我坐一下。” “啊,那个……”余晏莫名有些慌乱,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盯着桌面上的一个小圆点,说,“不,不介意。你……喜欢就好。” 宋婕的心思又活络起来,把自己的椅子往他那边挪了一下:“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余晏身体瞬间紧绷,已经开始语无伦次:“没没没事!”却没想着把自己的椅子挪开。 紧张之际,下意识转头看了宋婕一眼。刚和大美人视线对上,他就立马别开了眼,死死压着唇角。 许星要被这两人的互动笑死,趴在温峋肩上抖个不停。 温峋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但笑不语。 朱慧慧:“???” 真是,拔剑四顾心茫然。 她今天就该去钓凯子,而不是出现在这个饭桌上! 她气不过,想去拉许星一起看美男,手机刚伸出去,就对上了温峋的死亡视线。 朱慧慧:“……” 她默默收回手机。 她忘了,这儿有一匹凶狠的狼绝对不能惹。 行,可以,只有朱慧慧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 () 第200章 那我不是心疼你吗? 从烧烤店出来之后,天已经比较晚了,大雪都开始纷纷扬扬落下,不是一片一片的冰晶雪花,而是像棉花一团一团的雪。 温峋看着飘摇的大雪,拧眉。 许星跟在他身后,刚出来,又被他一把按着头推了回去:“外面冷,等一会儿再出来。”说完,他转身,往边上走去,很快消失在许星视线里。 看着被他关上的店铺大门,许星满脑子问号。 现在冷,难道等一会儿就不冷了? 宋婕和朱慧慧都把厚厚的羽绒服拉链拉到了顶,和她一样裹着围巾,把小半张脸埋进围巾里。 见她还在站在原地,问:“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呢?我姐夫呢?跑哪儿去了?” 许星摇头:“不知道,说让我等一会儿再出去。” “啊,又下雪了,燕城这鬼天气可真够操蛋的。”朱慧慧忍不住抱怨,小时候在家乡,总想着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想来燕城感受大城市的繁华。 可从南方来的女孩总是受不住北方的冻,头两年下雪的时候,朱慧慧还挺高兴的。后来就开始抱怨燕城的冬天实在太长,太冷,衣服总是干不了,发霉,受潮,还干得要命。 许星和宋婕倒是已经习惯了。 宋婕一把勾住朱慧慧的脖子,半个身子靠在她身上:“姐妹儿,这就操蛋了?你是没见过,有一年四月还在下冰雹呢。” 朱慧慧:“!!!” 朱慧慧:“不是吧!” 几人正说着话,余晏突然出声:“我这里还有几个暖宝宝,你们要不要贴一个在身上?” “要要要!”朱慧慧第一个举手,“我说班长,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有暖宝宝居然不提前供出来。” 余晏扯了扯嘴角,轻呵一声,懒得理她,甚至直接越过她把暖宝宝交给宋婕。 朱慧慧:“……” 宋婕看着他递过来的暖宝宝,没有接。眨巴着眼睛,长睫一颤一颤的。 “余同学,咱就是说,你能看着我的眼睛说话吗?” “啊?”余晏瞭起眼皮,自镜片后看看了她一眼,又迅速收回,“那个……看,看了。” 宋婕:“……” 下一瞬,她的胳膊突然被人握住,一个用力,将她的手从衣服口袋里抽出来,然后掌心里多了两片暖宝宝。 还是已经撕好了的。 但等再抬眼的时候,抽她手的人已经迅速转移阵地,到了许星那边,把还没撕包装的暖宝宝递给她。 许星说了声谢谢,正准备接呢,烧烤店大门突然被打开,温峋裹着风雪进来。 漆黑的视线落在余晏递出来的暖宝宝上没话说,然后伸手把许星拽到自己身边,撕了两个暖宝宝丢进她口袋。 “自己留着,她又不是没有。” 话音闲散,但莫名就是有股子宣示主权的味道。 要是把刚才那句话在翻译一下,就是:老子的媳妇儿用得着你的暖宝宝? 朱慧慧“切”了一声,晃到余晏身边,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 “送不出去了吧,来,作为老同学,我就勉强收下你的礼物吧。” 余晏:“……” 外面风雪大,温峋一人买了一把长柄透明雨伞,分发完毕之后,互相道了别,带着许星往外面走。 两人共撑一把伞,温峋撑伞的手绕过她的后颈,搭在她肩膀上,一个将她完全护住的姿势,伞面自然也都倾向了她。 许星把手伸进他的外套口袋里:“你把伞拿过去一点,你的肩膀都落雪了,感冒了怎么办?” 温峋睨她一眼,轻笑:“这点破雪也就能冻着你,管好你就自己就行,老子皮糙肉厚,又冻不坏。” “那我不是心疼你吗?” 他逗她:“这就心疼了?那要是让你刚看见我从泥里出来的样子,不得哭得死去活来?” 许星放在他口袋里的手用力捏紧了正在发热的暖宝宝,思考了一会儿,仰头认真看着他。 “会,所以你不要再做危险的事情让我担心了。” 鹿眼干净,暖黄的路灯透过伞面落进她眼里,为她漆黑的瞳孔覆上温柔色泽。 温峋稍稍怔住,依旧垂眸认真看着她,唇角带点笑意。少倾,手臂用力,将她更加用力往怀里勾。 烧烤店里家里并不远,他们准备走路回去。路灯下,连雪都变成暖黄色。 透明雨伞下两个身影相互依偎,靠近。 朱慧慧看着两人愈行愈远的背影,突然叹了口气:“突然间有点羡慕了,我们星星啊,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宋婕点点头,用胳膊肘戳了戳她:“羡慕啊,羡慕就赶紧从你的鱼塘里挑一条大鲨鱼出来养着,那不就不羡慕了?” “说我?”朱慧慧也戳她一下,给了她一个十分不屑的眼神,“搞得好像你不羡慕一样。我这儿还有鱼天天等着我吊,你呢,这么多年就钓一条还钓不上来,好意思吗你?” 宋婕气得龇牙咧嘴,作势要打她,朱慧慧一溜跑远了,拦下出租车,朝两人挥挥手:“再见了您嘞!余晏,你记得把宋公主送回家,别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笨不笨啊你!” 说完,也不等两人回答,钻进出租车,离他们远去。 烧开店门口只剩下宋婕和余晏两人。 宋婕双手插在口袋里,笑眯眯看他:“余同学,怎么着,送我回家呗?” 余晏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七点了。 “我七点半还有一个翻译要做,可能没办法送你回家,”他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低着头,视线落在鹿绒小皮靴上,“我给你叫个车吧,叫到你家楼下,你下了车就能上楼,很快的。” 说着已经打开自己的打车软件,输入宋婕家地址。 “一会儿下车了,你跑快一点,早点到家就不会这么冷了。” 外面冷,他的眼镜起了雾,看手机屏幕有些模糊。 宋婕简直要被他气死了,上前用力踢了他小腿一下,咬牙切齿问:“你是死脑筋吗?看不出我在追你?!我一个女孩子,你送我回趟家怎么了?你这个男的,怎么这么没良心啊!” “我一个女孩子,大冬天的,你也不怕我被人拐了!” 余晏站在原地让她踢,刚开始还有点迷茫,等她说完最后一句话,突然笑起来。 “不会,你从小就在这里长大,这片都是你熟悉的,怎么可能被拐跑?再说了,一会儿我给接你的车拍个照,你要是到时间了还没到家,我就报警,肯定不会出意外的,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宋婕:“???” 宋婕:“!!!” 看见宋婕突变的脸色,余晏立马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七点半真的有一个很重要的翻译课题要做,要是赶不回去的话……” 话没说完,宋婕已经转身走了。 她怕她再听下去,会原地气到爆炸。 刚好有出租车过来,她招了一下手,出租车打着闪光灯靠边停下。 宋婕二话不说拉开车门上车,就在快关上门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伸了进来。 ???? () 第201章 男人得寸进尺地吻在她耳尖 车门砸在他的手臂上,余晏低低痛呼一声,手里握着的东西全都散在了出租车后座和车底。 宋婕惊呼一声,连忙打开车门,神色焦急:“余晏,你没事吧?我看看,碰到哪儿了?” “没事没事,你别管。”余晏按住她的肩膀,没让她下车,“你手上的暖宝宝要是不热了,你就撕一个新的换上,别冻着。” 说完,帮她把车门关上,又到前面去敲了敲副驾驶的车门。 副驾驶的车窗被打开,余晏揉着被夹的手臂,说:“师傅,您一会儿记得把她送进小区。她们那小区,出租车能进去。” 师傅应下,笑着说:“小伙子还挺关心女朋友。” 余晏连忙摆手,撇清关系:“不不不,不是女朋友!就是普通朋友。” 宋婕:“???” 普通朋友??? 她炸了:“师傅,你管这路边的野猫野狗干嘛?开车!” 师傅看着余晏,耸耸肩,无奈地笑了笑,缓缓摇上车窗,整张脸上都写满了“我信你个鬼”几个大字。 余晏:“……” 后座的车窗突然打开,从里面飞出来一袋红白相间的东西,不偏不倚砸到他胸口,又落到地上。 女孩气呼呼的声音传出来:“把你的东西拿走,我才不要!” 音落,车窗关上,出租车从他面前呼啸而过。 余晏头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花,他站在原地,摘下眼镜擦了擦,把上面的雾气擦掉又戴上。 视线刚好捕捉到出租车远去的尾巴。 等车子再也看不见的时候,他才去去捂自己被车门夹到的手,低低“嘶”了一声,有点痛。 随后弯下腰,捡起被宋婕丢出来的暖宝宝,揣进羽绒服的口袋里。 完了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口袋,像在安抚被抛弃的小朋友。 雪越下越大,刚好有出租车过来,他拦住,上车后报了地名,便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手机在持续不停地震动,可能有人给他打电话,但他没管。 - 许星还在半路就收到宋婕的吐槽微信。 她直接发的语音,听语气已经被气得没了神志,语气里满满的震惊和不可置信,以及对余晏种种行为的不理解。 “我的老天,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我在追他吧?还是什么普通朋友,我可去她妹妹的普通朋友!” 许星:“……” 余晏的行为确实让人有些不解,你说他喜欢宋婕吧,他恨不得把两人之间的关系怕撇得干干净净的。你说他不喜欢吧,可他的行为又实在说不过去。 他还不是温峋和她的这种关系,对她好,是把她当妹妹来宠的,还有一个理由在里头。 但余晏……完全就是一个大写的莫名其妙。 她晃了晃温峋的衣摆:“温峋,你说余晏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他的态度好暧昧啊……” 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下,因为她发现温峋好像在走神,而且表情也有点严肃。从刚才开始就没怎么说话,好像藏着什么心事。 她向前跨了一大步,一个转身,在他面前站定。 面前突然多出来一个人,温峋不得不停住。黑沉的眸落在她扬起的小脸上,略微弯唇:“怎么了?” 许星:“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他本想打个哈哈过去,但一对上女孩认真的脸蛋,执着的眼神,那点想暂时瞒着她的念头瞬间没了。 他正色,眉眼微压,手臂揽着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漆黑凌厉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她。 “我确实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和你说……”没了懒散闲适的语气,他的声音很严肃。 雪地里,路灯下,温峋收起了那副痞帅模样,变得异常认真,将自己的计划和许星说了一遍。 许星听完后愣住,小手抓住他的衣襟,鸦羽似的睫毛轻轻颤动。 她小声问:“是为了我吗?” “有一部分是为了你,”温峋实话实话,“还有一部分是为了退伍后找不到工作的战友们。” 许星知道他一直遵守着作为一个兵的责任,她不能拒绝他,不能说不让他做。 只是小声问:“那……会有危险吗?” “一般情况下不会,”温峋耐心给她解答,“国内的安保都是护送一些明星大腕,豪门富商,价值不菲的珠宝,古物什么的。我在城里,不是在边境,不会有那么多危险。” 许星还是有些怕:“那如果你要和环亚那边的人出任务的话……” 男人粗粝的拇指摩挲着她已经被风吹得有些冰冷的脸颊:“极端情况下才会碰到危险分子,环亚国际部负责了那么多国家富商的安保,真正动上真刀真枪的也就两三次,而且很快就结束了,也没有出现人员伤亡。所以基本安全。” 他把女孩的小脑袋按进自己怀里,轻轻吻她的发顶,拇指指腹揉她的头发:“别担心,我这辈子该失去的都失去了,现在就你一个人还在心尖上。” 他嗓音有些沉,像是在说一个郑重的诺言:“我不能连保护你的能力都没有,更不能因为我的无能失去你。” 五指下移,抓住她白色毛绒绒的耳罩,往边上挪开,露出一只白嫩的小耳朵。 随后低头,唇瓣靠近她耳边,低声笑起来:“你的男人无所不能。” 嗓音有点哑,似挑逗,似调戏,灼热粗重的呼吸喷洒在她耳际。 让她耳朵后面那一小块皮肤瞬间变得酥酥麻麻的,那酥痒瞬间传遍她的四肢百骸,让她的尾椎骨阵阵发麻。 许星脑子“嗡”地一声炸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刚刚的话好像有点擦边。 然而,还不等她想明白,男人已经得寸进尺地吻在她耳尖。 透明伞面上的雪扑簌簌落下。 ???? () 第202章 等她下课 许星的研究报告依旧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已经接近尾声。 她在研究中心这段时间,每天都是温峋送她过去又接她回来。 报告写完提交之后已经快1月,梁程带着她回学校给本科生上课,偶尔会让她讲解做示范,其余时间她就在一旁给国家地理杂志写稿子,或者走个神,画两张小画稿,实在无聊了,就开始认命写论文。 她长得温柔又乖巧,明明一张干净至极的脸,却在眼波流转间透出一点诱人的妩媚。 班里有人窃窃私语:“听说许星学姐找到她男朋友了?” “假的吧,她都找了四年了还没找到,怎么可能一下就蹦出来?” “但我听之前追她的学长说,她男朋友确实回来了,还长得巨他妈帅!” 其中一个男孩子嗤笑一声:“他该不会还说,她男朋友就长她画里那样?” “啊,还真是。甚至比画里更帅!” “可拉倒吧,她男朋友要真回来了,能让她自己来上课?她还能坐得住?要我说就是她拒绝人的把戏。” “那你还追不追?” 男孩下巴一扬,视线直直落在许星侧脸,有些坏地笑起来:“追啊,干嘛不追?要是能追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带出去多有面儿。” 说着,他掏出手机点了几下。 坐在他边上的人朝他竖起大拇指:“牛,你知道大三的江阳吗?听说追了她三年,连她一根头发都没碰到。” 男孩不以为意,散漫地笑起来:“那不就更有意思了?多好玩啊。” 众人再次朝他竖起大拇指。 许星能感觉到班上有人在讨论她,有人在看她,这几乎是她坐在教室里就会发生的事。 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所以,随他们怎么看,她只专注于自己的电脑和本子。 电脑的微信通知栏闪烁了一下,她挪动鼠标,打开,是温峋的消息。 [到了,今天几点放学?] 她弯唇,打字回复:[五点,你那边几点结束?] 温峋:[不清楚,结束得早我来接你回家。要是你放学了我还没结束,就自己先回家,别等着了。] 许星回复:[好,温峋哥哥别紧张,都是小场面。] 后面跟了一个亲亲的表情包。 今天她回学校上课,温峋要去参加一个宴会。 宴会上的人基本是政要,其中有一部分人带着红色背景,还有一部分是燕城数一数二的富商,地位不低。 最重要的是环亚老板董亚和程淮的父亲程正都会出席宴会。环亚的老板很忙,程正也只能约到现在和他见一面。 今天来参加宴会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场合所迫,温峋穿了一身裁剪合体的纯黑色西装,衬得他身高腿长,笔直挺拔,像冬日里不屈不挠的白桦树。 男人气质冷硬,沉着声音叫了句“程叔”。 程正第一次见穿西装打领带的温峋,一时间差点没认出人来。反应过来后将温峋介绍给董亚。 “温峋,这位就是环亚的创始人董亚董先生。老董,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小淮的战友,温峋。直到现在,枭狼大队还有他的传说。” 温峋率先朝董亚伸出手,嗓音沉沉:“董先生,您好。” 他一就能看出来,董亚绝对不是一般的创始人,他起码进过正规部队,接受过正规军队训练。甚至曾经是一个优秀的军人。 他在打量董亚的同时,董亚也将他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最后落在他伸出来的手上。 顿了两秒,握住:“你好,董亚。老程和你们都大队长都和我说起过你,”他笑起来,“你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没有发生当年那件事,你或许已经站在了你们大队长的位置上。” 闻言,温峋愣怔片刻,笑起来,即便他现在什么都没有,那股不卑不亢的劲依旧昭示着他蓬勃怒长的生命。 “或许。”他说,“不过如果没有那段经历,我或许也走不到您面前,更别说向您请教一下关于国内安保公司的问题。” 他打住关于父母的话头,直接提出自己的述求。 董亚稍愣,随后说:“老子就喜欢你这种单刀直入的性格!没那些弯弯绕绕的破肠子,够爽快!是个闷声干大事的人。” 说完,他笑起来,伸手拍了拍温峋的肩膀,话却是对着程正说的:“老程,我带他到一边聊,你自个儿慢慢玩。” 程正:“赶紧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经验倾囊相授!” 董亚懒得理他,边走边说:“我当年因伤退伍后,开了环亚,眨眼就是十五年。现在环亚的规模你也看到了,至少在我的手里它是成功的。你想要走我这条路,可以,国内的市场还有很大空缺,你现在进入正是好时候……” “至于国际的,”董亚笑得豁达,“等你有本事了,可以来和我争一下。毕竟这天下早晚都是你们年轻人的。” 俩人都是打开了天窗说亮话,都到了这份上,温峋也就不客气了。 将他之前整理出来的一些问题一次性问了个明白,除开保密部分,董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真将他当一个小辈在培养,同时给他介绍更多在部队里说得上话的人。 而这些人也都知道当年发生在温峋身上的惨案,知道国家损失了怎样的一个人才,因此对他很是客气。 宴会从下午从早上十点开始,一直到下午4点才结束。 结束前,董亚拍了拍温峋的肩,说:“我和你说那么多不如你自己感受来得重要,有时间来公司转转,你会了解得更多。” “我和小淮说过,想要了解这行,就得多出几趟任务,对你们以后有帮助。对你,我也是一样的话。”他和温峋交换了联系方式,“一周后,我们要护送一套价值上亿的珠宝到荷兰,如果你考虑好了联系我。” 温峋赶到地大地质系的时候刚好下午五点,学生们陆陆续续从教学楼出来。 见一位西装革履的,气质冷硬的大帅哥站在教学楼门口,纷纷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甚至发出一阵阵“卧槽”的惊呼,连忙拿出手机偷拍。 温峋没管,依旧等着他的姑娘。 却没想到等到一个表白送花的现场。 ?? () 第203章 当众亲他,公开关系 许星将电脑,资料收拾好之后,教室里的人已经出去了一大半,又被梁程留住,说了几个学术上的问题,等两人讨论完,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光了。 她的手机震动一下,温峋在问她怎么还没出来。 许星朝梁程晃了晃手机,梁程十分无语,笑着让她赶紧走。 这堂课在四楼上,下楼需要点时间,许星怕他久等,一路小跑着下去。 然而刚到一楼楼梯就被几个男孩子拦住了,站在中间那人手里抱着一束粉色玫瑰,挡住她的去路。 那人将玫瑰递到她面前:“学姐,送你的花,希望你喜欢。” 许星看着那束玫瑰,雀跃的表情渐渐淡去,鹿眼清又冷:“我不需要,谢谢。” 说着便要从他们身侧绕过去。 男孩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伸手拽住她的手腕:“学姐,没必要这么不给面子吧?” 许星行动被制止,有些不悦地蹙起眉头:“放开。” 男孩不仅没放,还收得更紧了,脸上笑容有几分无赖:“别啊,学姐,交个朋友又没什么坏处。” 许星被他拽得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温软的脸蛋少见的有些厉色,甚至已经有点想动手了。 “她让你放开你没听见吗?!” 一道声音突兀地插进来,听起来有些生气。 许星和男孩一同往楼上看去,江阳站在楼梯拐角处,脸色很不好,怒火明显。 许星:“……” 今天这是撞鬼了吗?!一个个的都跑到她这儿来开会! 江阳原本在三楼写分析报告,结果室友突然闯进来,说许星被大一小学弟拦在了楼下。 他当时就坐不住了,急急忙忙往楼下赶,没想到还真被他撞见这一幕。 “我说是谁呢,”男孩无所谓地笑起来,“原来是江阳学长啊。怎么?我想和学姐交个朋友碍着你了?再说了,你又不是她男朋友,凭什么叫我放我就放?” 音落,跟在他身后的两人大声笑起来,那笑声里,讽刺明显。 - 白露的研究资料落在了教室,非得拉着俞芽和她一起回教室去拿。 俞芽一边骂骂咧咧一边陪着她回去,刚走到教学楼门口便看见身高腿长,气质凛然的男人。 两人愣了一下,试探着开口:“姐夫?” 温峋侧头,看见两人,表情没什么变化,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他转过来的一瞬,俞芽和白露捂着自己的小心脏“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然后问:“你来找星星?” 他冷肃的眉目松软几分,卡在衬衣领口的喉结稍稍滚动:“嗯,估计快下来了。” “那不一定,”白露嘴比脑子快,“要是星星在写报告或者做实验的话,她基本就是个山顶洞人。不过她今天在四楼上课,要不我们带你上去?” 温峋思索片刻,点头:“麻烦了。” 白露笑得跟朵花似的,挽着俞芽的手臂往教学楼的方向走:“不麻烦不麻烦。” 然而,让三人措手不及的是,刚踏上神圣教学楼的最后一级台阶,就听到江阳和小学弟的对话。 不过一瞬,白露感觉到一股森冷骇然的杀气,然后眼睁睁看着刚刚还站在她们身边的男人大步朝前走去。 许星因为被人拉住有些不悦,听到这些人嘲讽的笑声,心底起了火。 喜欢一个人并没有对错,她不懂有什么可嘲讽的? 还不等她发作,一道冷硬的声音插进来:“许星。” 他的声音太冷太沉,压着明显的火气,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 许星心尖一颤,下意识转头,看见他的瞬间,整个人愣在原地。 男人一身纯黑色西服,因为去的场合正式,穿了白衬衫,系着深灰色条纹领带,马甲紧密包裹着他的胸膛,西服是双排扣的,被他妥帖地扣好。黑色西裤将他的腿衬得又长又直。双面羊绒的驼色大衣自他肩膀垂落,使他看起来更加挺拔笔直,气势压人。 一直以来垂在额前的头发梳成了二八分,张扬的眉骨没了遮挡,使他的轮廓更加凶狠冷硬。浓眉下,漆黑的眸子冰冷幽暗,像河底冰冷的岩石,锐利得可怖。 看见他的一瞬间,许星脑子里只有四个字:西装暴徒。 呼吸骤然停住,她眨了眨眼,心脏砰砰跳。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温峋已经走到她身边,修长五指抓住小学弟的手腕,稍稍用力,便听见小学弟一声痛苦的呼叫,蓦地松开了拽着许星的手。 “你他妈谁啊!”他面部表情狰狞,似乎痛极了。 温峋身上的气场过于强大,让他即便只是站在原地什么都不做,依旧冷硬得叫人害怕。 袖口处,腕骨明显,跟他的人一样,有些锋利。手背上,青色血管凸起,他压着声音,一字一句问:“我他妈让你碰她了吗?” 许星看见他因为生气绷起的下颌线和额角,白嫩指尖拉了拉他的大衣衣襟。 嗓音温软,小猫一样叫他:“温峋哥哥别生气啦,我带你去看画好不好?” 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她是唯一的破局者。 温峋松了手,脸上却没什么笑意。 他本来就长得凶,凶狠模样呈倍数扩张,连矜贵的西服都藏不住他身体里的狼性。看得几个小学弟和江阳止不住地发怵,尤其是拉扯许星那位,莫名地开始双腿打颤。 站在一旁的白露和俞芽被他震得大气都不敢出,默默咽了口唾沫,这也太他妈让人害怕了! 下一刻,他们却眼睁睁看着凶狠刚硬的男人略微侧身,弯腰,接过许星手里的电脑。 “一天天的,净给老子惹事,”他的声音很沉,听起来十分不乐意,但又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将她的小手揣进大衣口袋,“我要是不上来,你还准备在这儿拖多久?” 冷厉的眉眼落在她如玉的脸蛋上,低声骂道:“小没良心的。” 许星:“???” 这是抱怨上了? 她歪头歪脑凑到他面前,笑容暖暖:“你就算不上来,我也要下去了,真的,我都准备动手了。” 温峋垂眸睨她一眼,小声警告:“乖一点,别乱给老子招桃花。” “那也不是我招的啊,”许星很无辜,跟着他一起往教学楼门口走,鹿眼亮晶晶的,“你的女朋友这么漂亮,桃花都是不请自来的。” 温峋:“……” 温峋被她气笑了,用力捏了捏被他藏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指:“我他妈……” 话还没说完,许星突然跳起来在他冷硬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落到地上后,满眼痴迷地说:“温峋,自从我认识你以来,你今天最帅最好看!” 温峋:“……” 他没忍住弯了唇角:“要你说?” 许星微微眯起眼睛,警告他:“所以,你不要给我招桃花。” 温峋:“……” 身后的人已经彻底傻了,完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了什么。 那个蹦起来亲人的人真的是清清冷冷,拒人千里的许星吗? ?? () 第204章 他是我的男朋友,也是我的画中人 其中最受打击的就是江阳,整个人呆愣愣地站在楼梯上,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在他的印象里,许星干净纯粹,温柔坚韧,却也冷漠疏离,让人不好接近。她会对人温柔地笑,可那笑容是有距离的。 但那个男人出现后,她就变了。她的灵魂好像从身体里醒过来,整个人都泛上一层灵动的活气。尤其是她的笑容,那么真挚灿烂,欢欣雀跃。 他终于明白,那才是她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 江阳心里闷闷的,明明从来没有恋爱过,却好像已经失恋了很多次。 他在稀薄的空气中想,原来她也是会撒娇,会闹的人,只是因为站在她身边的人不对,所以这么多年,没人看见。 但,那个男人……总觉得有点眼熟。 灵光一闪,突然想起许星说要带他去看画。江阳脸色一变,猛地站直了往门口冲,期间还撞到了刚刚纠缠许星的小学弟。 那人被他撞得趔趄一下,差点摔倒,狠狠骂了句“傻逼”,可惜没人理他。 白露和俞芽捂着自己的小心脏,准备上楼拿书。路过小学弟身边时,停了一下。 “我说学弟啊,人呢,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在身上的。以为自己有点姿色就想去追许星了?你也不看看你能和站在她身边那位比吗?” 小学弟整张脸都黑了,但又不得不承认,站在许星身边的男人,他确实比不上。尤其是那身冷硬刚强的气质,根本不是一个普通人能练出来的。 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 江阳追出去时,温峋已经牵着许星走到台阶下,她仰头看着他,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笑容灿烂。 “学姐!” 突兀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温峋和许星都停住了脚,转身朝他看去。 温峋冷哼,挑眉,扯了扯嘴角:“小学姐,你这朵桃花都追出来了。” 他身高腿长,气质凛然,单眼皮,脸部线条干脆凌厉。抬眸时,有几分戏谑闪过,根本不将对方放在眼里。 身侧的女孩故作惊讶的“啊”了一声,眉眼弯弯,嗓音温软:“温峋哥哥是吃醋了吗?” 他“啧”了一声,正想说话,却被人抢先:“学姐,他就是那个你找到四年的男朋友吗?”江阳顿了一下,虽然害怕温峋,但还是努力迎上他的视线,“……是你,画中的那个人吗?” 因为下课,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许星自大一入学开始就被人称为“地大女神”,因此认识她的人实在不少。也因为她传说中的男朋友,关注她的人更多。 这会儿见一个又凶又帅的男人牵着她,纷纷睁大了眼睛,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冬天的五点,天色已经暗沉下来,整个校园呈一种幽静的蓝色。 暖黄的路灯已经亮起,她和温峋就站在路灯地下。 许星抬眸,迎上台阶上追出来的江阳,笑得如同春日里绽放于枝头的桃花,温温柔柔,恬淡干净。 “是。”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如你所见,他是我的男朋友,也是我的画中人。” - 地大学校表白墙在十分钟之前就已经炸了。 原因是温峋站在地质学院门口等许星的照片。 明明身着矜贵的西服,却挡不住眉宇间野性难驯的凶光,凛然的气质让无数人迷了眼。 分分钟屠了表白墙,在他的照片下,一堆的“卧槽!”“好an!”“求睡!”“想追!” 各种求信息,求联系方式的评论层出不穷。 也不过短短十分钟,他牵着许星从地质学院走出来,许星公开承认男朋友身份的消息,再次屠墙。 不仅墙,学校微博,论坛,公号,甚至小视频软件都已经传遍了。 一大批男孩女孩集体失恋,更多的路人集体围观成柠檬精。 [卧槽!这就是我地大女神找了四年的男朋友?我的老天这也太他妈帅了吧!] [谁疯了,我疯了!这种高质量人类男性为什么没有落在我身上!?] [我的老天,突然就懂为什么这么多年没人追到地大女神了。我要是有这样的男朋友,我他妈也看不上别人啊!] [救命,我好喜欢那句,他是我的画中人啊!而且而且!她男朋友明明那么凶,看她的眼神怎么可以这么拉丝!这么宠溺?!怎么可以笑得那么好看?!] [窒息了,这西装暴徒的装扮谁懂?!] [霸道总裁和明媚少女?我疯了!] …… 网络在爆炸,地大和隔壁燕美也在爆炸。 地大女神和她的男朋友上了视频网站热门,顺便上了同城热搜。 然而当事人根本不在意。 许星打开画室的门,百来平米的画室里全都放满了画。 画幅比较大的挂在墙上,比较小的放在地上。 她转身,温柔眸光落在他身上,一步步倒退着往后走:“温峋,欢迎你走进我的念想。” 他看过这些画里的一部分,在手机上,他特意去搜了那个关于他的画展。 但画展展出的画毕竟有限,他并没有看到她的全部作品。 并且,隔着屏幕哪有现场震撼。 于是,189的大男人站在原地,根本不敢动弹。 黑眸落在那些眼熟的,陌生的画作上,情绪翻滚,炙热浓烈。张扬的眉骨似乎在瞬间变得温顺,微微敛着。冷硬的面部轮廓柔软而放松,他锁着笑得温软,不断后退的女孩,喉尖动了动。 他对她的思念,是装在瓶子里的1582颗星星。 她对他的思念,是关在画室里的上百幅油画。 他猝然弯唇,迈开长腿朝她走去。 走得又快又急,几乎要小跑起来,大衣衣角翻飞,下一瞬,他用力握住她的手,将她往怀里带。 “谁让你倒着走的?摔倒了怎么办?”男人声音有点哑,“都二十多岁了,还不会照顾自己,是不是傻?” 他走进这间画室,握住她的手。目睹少女虔诚的心经,刻骨的思念,和热烈的爱恋。 “你不是牵住我了吗?”她环着他的腰,下巴抵着他坚硬的胸膛,“你牵住我了,我就不会摔倒。” 温峋一愣,漆黑双眸锁住她,眼神炽烈滚烫,烤得她心脏狂跳。 右眼皮上的黑色小痣轻轻颤动,随后捧住她的脸,猛地俯身,狠狠吻住她的唇。 他来势汹汹,瞬间攻城略地。 他当初就不该犹豫,就该用力抓紧她。 抓紧这天底下唯一一颗为他降落的星星。 亲吻间,他贴着她的唇瓣,气息潮湿,灼热滚烫,粗粝的手掌摩挲着她白皙的脸颊。 许星身体一阵战栗,听到男人沙哑霸道的声音:“老子欠你一辈子!” ?? () 第205章 我用这些画,换你的下半辈子,你给不给? 亲吻过后,许星被他用力抱在怀里,听见他沉重紊乱的心跳声,脸颊在他的西服上蹭了蹭。 “我带你看看它们好不好?” “嗯。” 从他怀里出来,许星牵着他的手,从左手边挂在墙上的第一张画开始。 这是初见时的他,后腰抵着椅背,一条长腿微微曲起,姿态闲散地站在过道上。他那时还是寸头,发茬很短,几乎贴着青皮。肩背微躬着,后颈刺突明显,侧脸线条凌厉,嘴角一抹吊儿郎当的笑。 高铁上的人那么多,他是最耀眼的一个。 “我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你这么站着。当时我就在想,这个人看起来有点凶,但应该不坏。” 没有坏人会站在过道上,等一个哑巴女孩,避免她想要进去却说不了话的难堪和尴尬。 “我听见你说,你要晚上八点才到,所以我猜你和我要去的可能是同一个地方。我就想着跟着你说不定能省好多事。”她笑了一下,撇撇嘴,“没想到你以为我想睡你。” 初次见面就是一个巨大的乌龙。 温峋也有些忍俊不禁,捏了捏她的手指:“谁他妈知道你和那些女的不一样?” 那么乖,那么安静,倔强又孤单,站在路灯下的样子,好像被全世界抛弃。 现在想来,或许在见她一面的时候就心动了。 要不然他一个背着沉疴旧伤的人,哪儿来那么多闲心,哪儿来那么多保护欲去关注她一个小姑娘? 许星带着他,一幅一幅画看过去,很多都是在相处的那一年里,她记忆中他的模样。 温峋在一张画面前停住,那大概是他十九岁还在枭狼执行任务的时候。 少年浑身张扬气,不羁,热烈,透着痞坏。金色阳光落在他眉宇间,漆黑眼珠里一层温暖的光。 他在那张画面前驻足许久,似乎是在回忆曾经热血炙热的年少。 眼皮上的小痣轻轻跳动,他问:“从哪儿来的参照?” 许星和他一起看向那张画,眼底些微痴迷,似在感叹没能在他最好的年纪遇上他。 “你离开的第一年程淮哥为了让我振作起来,帮助了我很多。给了我很多你年少时候的照片。我睡不着的时候就画画,一笔一笔把你画进我的画里。” 也一笔一笔将对他的思念刻进画里。 温峋如鹰黑眸紧锁着她,眼里只映着她,心尖一点点发涩,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辛苦了。” 许星摇头:“你是我的念想,所以一点也不辛苦。” 她的手机震动起来,看了一眼,接起:“喂,您好。” “许小姐,您好,我们已经燕美了,请问您现在方便吗?” 许星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弯唇:“方便,我在油画系302室,您直接过来吧。” 那边应了声好,许星挂断电话。 温峋有些疑惑:“有事?” “嗯,”她笑得温软,“之前有画廊想买版画版权,我约了他们今天签合同。” 她拉着温峋的手,把玩着他的手指:“我签了12张版权,最贵的一张五万五,最便宜的一张三千五,每一张都限量100版。之前有人想要收藏我的画,我没卖,因为你不在我身边,我舍不得。” “但现在,我准备卖掉一些,”她抬眸,“我算了一下,版画加上原作,如果全部成交,大概有个几千万的样子。卖掉之后,我都给你好不好?” 温峋被她攥住的手骤然收紧,将她握得生疼。骨骼分明的手背上,青色血管凸出。呼吸有瞬间的凝滞,他沉着脸,眉骨张扬锐利。 校园广播在介绍一名艺术家的生平,主播声音柔和,不紧不慢叙述着。画室外风很大,掀起地上的落叶,又裹着它往更远的地方走。画室内很安静,他们面对面站着,冷硬和柔软彼此碰撞。 温峋克制着,压抑着,嗓音有些抖:“你他妈在说什么屁话?!” 那么多钱,她不自己留着,给他干嘛?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用得着她养?!要真是这样,他跟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有什么区别?! 他重重吸了一口气,漆黑眸光锋利,眼眶周围泛了点红,恶狠狠地说:“你自己的东西自己留着,你男人还用不着靠女人养!” 许星迎上他凶狠的目光,甜甜软软的:“不是要养你,是借给你。你想开安保公司,肯定需要很多启动资金,我想给你凑一点。” 温峋正要发作,被她打断,“而且,你开安保公司一半是因为我,那我也有份。你就当我入股了好不好?以后我要分红的。” 温峋没说话,没回答,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瞧着她。似乎要瞧进她那抹坚韧强大的灵魂里。 五年前,在见她的第一面起,他就觉得她是一朵应该养在温室里的花。她温柔,脆弱,好似一碰就碎。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女孩依旧是温柔的,却已经不再需要保护,从容,坚定,内心比任何人都强大。 他冒尖的喉结滚了滚,嗓音滞涩:“资金的问题,你跟着瞎操什么心?乖乖上你的学,画你的画!你忘了,有人穷得全身上下就只剩钱了?” 许星笑笑,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我知道程淮哥家里有足够的资金,也知道你和他都不介意。但我想让你十年,二十年后,依旧有平等的话语权。” 她一句话说得又轻又柔,却像一根软刺,狠狠刺进他的心脏,在里面生根发芽,再也拔不出来。 他呼吸有些急,全身都紧绷着,环在她腰间的手不断收紧。 “许星……” “温峋,我用这几千万,换你的下半辈子,你给不给?” 温峋瞬间僵住,胸腔里一颗心脏疯狂跳动,垂下的眸子只能看见她毛绒绒的发顶。 卡在衬衫领口处的喉结缓缓滚动,张扬的眉骨渐渐有了妥协的姿态。 这小王八蛋,狡猾得不行,问他给不给? 他能拒绝吗?他敢拒绝吗?他舍得拒绝吗? 那可是她托付出来的下半辈子,他怎么敢不给? 这颗星星从来就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 铁臂收紧,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滞涩地在她耳边轻语:“傻姑娘。” 心疼又怜惜。 他托住她的脸,轻轻吻上去。 许星仰头,乖乖任他亲。 长睫微颤,贴着他的唇问:“那你给还是不给?” 温峋心都涩了,抵着她的鼻尖,嗓音低哑:“给。我他妈不给我就是王八蛋!” ?? () 第206章 老子给你当一辈子的赚钱工具 画廊的人刚好到302室,温峋听到脚步声,松开她,粗粝的拇指拭去她唇上的水渍。 画室的门被敲响,许星红着脸说:“进。” 经纪人穿得一身精英范,推门进来,本想先和许星打招呼,却一下被温峋吸引目光。 那冷硬凌厉的气质,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他怔了一下,笑着问:“这位是……” 许星牵起他的手,语调温柔坚定:“我男朋友,”她下巴朝墙上的画点了点,“也是你今天要签的画里的人。” 经纪人没想到一来就是这么大一个惊喜,愣了两秒反应过来,笑呵呵地打量温峋,话却是对许星说的:“我说许小姐怎么舍得卖原画了,原来如此啊。” 许星心情愉悦地“嗯”了一声:“宋先生,我们签合约吧。以后我的画就拜托你了。” “好好好,”经纪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合同,“能代理许小姐的画是我的荣幸。这次一次性出售12版,估计喜欢你作品的人都会疯的。” 许星笑着签完字,将合同递给经纪人:“麻烦了。” “没有没有,那我们就先把这十二张画带走?到时候还是需要您来印厂确认印刷效果。剩下的您需要出售的画作,我们会在联系好买家之后,和您当场交易。” 许星点头:“好。” 12张画陆陆续续被带走,温峋牵着她的手,问:“心疼吗?” 许星摇头:“只是拿去印刷,又不是不回来了。至于其他的,你都回来了,我以后有的是时间画你,”她俏皮一笑,“把你当成我的赚钱工具,我才不会心疼呢。” 温峋嗤笑一声,把她的手揣进大衣口袋里:“行,老子给你当一辈子的赚钱工具。” 两人出了画室,走在校园里,过于优秀的颜值,一路上接受了不少注目礼。 快出校门的时候,宋婕给她打了电话。 许星刚接通,就听到她在里面鬼叫:“卧槽卧槽!星姐,你牛逼啊!你知不知道你都上热搜了?!你的微博都要爆炸了!” “嗯?我什么也没做啊。”她有点茫然。 宋婕:“……” 宋婕:“姐姐,你终究是低估了自己的影响力。”她说,“你知不知道,你的微博就在刚刚,起码涨了30万粉!我的大画家,你可长点心吧。” 许星也小小惊了一下:“这么快?” 她的微博自开通以来,发的都是一些画画的日常,还有出去勘探时拍的风景。 两三年了,大概一百二十多万的粉丝,这一下直接破一百五十万了。 “对啊,我去看了一眼,全部都在发姐夫的照片问你是不是男朋友。我的老天,我可没见过哪个青年画家以这种方式上热搜的。” 许星:“……”她也没见过。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才挂断电话。 她被温峋牵着也不怕摔倒,打开自己的微博一看,果然,评论区全是温峋的照片,私信都要爆炸了。 她从评论区里挑了一张两人的合照,发微博。 star-v:[是男朋友,也是画中人。] 然后置顶。 做完这一切,她收回手机,迎上温峋探究的目光。 “老子谈个恋爱,还用得着和他们交代一声?” 许星噗嗤一声笑出来:“是为了让她们断了对我男朋友的心思,也为了杜绝乱七八糟的烂桃花。”她想了想,“说不定,有了男朋友的加持,还能让我的画卖得更快呢。” 温峋:“……” 行,年轻人的世界,他不懂了。 “对了,和你说个事儿。”温峋表情有些严肃。 许星:“是要去出任务了吗?” 他今天才参加完宴会回来,见了要见的人,现在就和她有事,那肯定和任务有关。 温峋轻轻“嗯”了声,将董亚的话转述了一遍。 “大概要去一个周左右。明天我先去环亚接受培训,下周一和他们一起出任务。”他捏了捏她的指尖,眉眼沉沉,“我不在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许星有些舍不得,小脸垮下去,闷闷的:“知道了,你自己要小心。我看新闻,好多恐怖分子抢劫珠宝的。他们还有枪,敢杀人,还……” 温峋无奈,伸手捏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哪有那么多危险?豆丁大的人,净瞎操心。” 许星:“……” - 温峋出任务那天,许星去机场送他。 他们一行七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留着短发,带着墨镜,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西服,看起来十分干练的女人。 她手里提着一个保险箱,手铐将她的手腕和保险箱的提手拷在一起,保险箱上密码复杂。 温峋和另外五个人一身黑色劲装,带着头盔,墨镜,黑色作训度穿在身上衬得他腰背宽阔挺拔。冲锋裤裤脚扎进军靴里,手里端着枪,神色肃穆,气场强大。 他在执行任务,许星只能在离他很远的地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宋婕挽着她的手臂,在她耳边咋呼:“我的老天,姐夫这身装扮也太帅了吧!制服诱惑有没有?” 许星:“……” 是挺诱惑的,可是也好危险的。 似是感受到她的视线,本来面无表情,刚硬如铁的男人略微偏头,透过墨镜看到远处站在柱子边上的女孩。 肃穆的神色稍稍松动,紧绷的唇线放松,若有若无地牵起唇角。 明明没有看见他的眼睛,却能感觉到他在看自己。 许星心脏猛地一颤,下意识开口:“你小心点,别受伤,我等你回来。” 她声音不大,顶多让宋婕听清。 宋婕莫名其妙:“你大声点呀,这么远还这么吵,他肯定刚听不到的。” 说着,她就把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准备再替她叮嘱一遍。 许星连忙拉住她:“他看得见!” “啊?”宋婕没反应过来。 “你看,他看见了。” 宋婕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果然看见温峋朝他们这边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许星唇边溢出一点笑:“你忘了,他能看懂唇语的。” 宋婕:“……” 宋婕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好的,被你俩成功秀到。” 她都忘了,许星还是小哑巴那年,温峋全靠看她的唇语和她交流。 和温峋站在一旁的人见他神色有变,悄悄问:“峋哥,有人来送你啊?” 能够进环亚的人,一大半都是退伍军人,对枭狼大队这几个字天生就有着敬畏,温峋的经历还一度在部队里传开,这些人对他或多或少都是尊重的。 温峋喉结滚动,轻轻“嗯”了一声,加重了许星的身份:“是女朋友。” 问话的人:“……” 行,是他不配了。 工作人员亲自引导他们过安检,在进入闸机前,温峋回头,最后看了许星一眼,转身离开。 许星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收回视线,一脸的怅然若失。 宋婕捧着她的脸,不轻不重揉搓着:“哎哟喂,瞧瞧这小寡妇的脸,我看着都心疼。行了行了,别丧气兮兮的了,趁我们俩今天都没课,逛街去!” 许星无精打采地应了声:“哦。” 但让两人都没想到的是,逛街途中,居然遇到了熟人。 ???? () 第207章 他按着脖子亲了好久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宋婕的购物欲暴涨,带着许星去商场扫荡了一圈。 两人走到一家男装店时,宋婕拉住了许星:“诶,星星,姐夫那天那身西装是不是帅炸了?” 许星一愣,轻咳一声,红着脸点头。 确实很帅,回家之后她都没舍得把眼睛从他身上移开,然后不要命地去撩拨他,结果被他按在沙发上亲了好久。 房间里有暖气,她的羽绒服早就在进门的时候脱掉,里面只穿了一件厚厚的毛衣。 她不要命去撩拨温峋的时候,他任她胡闹,将她放在腿上只是亲亲她。 后来她得寸进尺吻到他的喉结,小尖牙在上面咬了一下,抱着她的男人在瞬间身体紧绷,连呼吸都重了些。 然后她被他按着脖子亲了好久,粗粝的手掌从从她毛衣下摆伸进去,碰到她腰际的一瞬,她没忍住哼了一声,整个人瞬间软在他身上。 他贪心不足,吻她的耳垂和侧颈,呼吸粗重,炙热,她那一小片皮肤变得湿漉漉的。 她感受到了某种危险的反应,还不等她逃离,钻进她衣服里的大掌便握住她,扯开了她一半胸衣。 她瞬间乱了阵脚,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伏在他肩上,不停抽气,轻轻哼,任他拿捏。 亲够了,摸够了,他就安安静静抱着她,什么也不做。 她自然会也羞得没敢开口,许久后,他平静下来,送她下楼。 宋婕见她神色不对,狐疑地戳了戳她:“你干嘛?” 许星猛地回神,耳朵红得快要滴血,结巴着回:“没……没什么。” 宋婕眼睛一眯,瞬间明白过来,眼睛睁得老大,兴奋得要命:“不是吧不是吧!你们……唔!” 话说到一半,嘴巴猛地被许星捂着。 “没有没有,你别乱说!”她真的要羞死了。 宋婕眼珠子一,拿下她的手,笑嘻嘻地问:“就你这脸蛋,你猜我信不信?”她碰了一下许星的肩膀,“我峋哥是不是对你动手动脚了?” 许星:“……” 她红着脸,小声说:“不许问,走了。” 宋婕没忍住笑起来,一把拉住许星的手腕,忍着笑:“行行行,我不问了。走啦,进去帮我挑礼物,送给我的小甜心。” 许星:“……” 两人在男装店逛了一会儿,宋婕选了一条灰底银纹的领带。 从男装店出来,两人正往隔壁的女包店走,突然被人叫住。 “许星。” 许星疑惑转头,看见她这辈子最讨厌,最不想看见的人之一——柳荷。 刚才还笑意满满的脸瞬间变得冰冷,一双鹿眼都泛着寒光。 五年前,柳荷入狱,她从燕城逃跑。柳荷被放出来之后,明里暗里找过她,可惜都被保镖拦住。 现在温峋回来了,她身边的保镖就撤了,这还是第一次,时隔多年两人第一次见面。 和五年前相比,柳荷憔悴了许多。 许薇的病就是一个无底洞,在不受到刺激的情况下,就像个正常人一样。一旦受刺激,就是一场灾难,不断透支着他们。 更何况许志舒的公司在当年的重重调查下,不断缩水,市值一减再减,几乎踩在破产的边缘。 这些年也只是勉强支撑着度日。 柳荷看着眼前从容镇定的女孩,弯唇:“这么多年不见,你确实变了不少,比起以前那个哭哭啼啼样子,现在顺眼得多了。” 许星面无表情,清冷的鹿眼里是藏不住的厌恶:“可我看你依旧不顺眼。” 在刚失去母亲那段时间,她有多彷徨,多无助,多迷茫,只有她自己知道。而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女人所赐。 柳荷突然笑出声,视线上下打量着许星。她很瘦,皮肤白腻,一双鹿眼漆黑透亮,唇瓣浅红。微微卷曲的黑发自她肩上垂落。不可否认,她长得真的很漂亮,比当年的贺翎更惊艳。 “在怎么说,我也是你的继母,既然都遇见了,一起喝一杯咖啡怎么样?” “我说你,脑子有病吗?”许星还没说话,宋婕率先出声,言语间满是嘲讽,“小三就是小三,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闻言,柳荷脸色一变,立马尖锐起来:“这是我和她的事,你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说话?” 宋婕刚想的发作,被许星拦住,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 “你要找我就找我,别牵扯我朋友。”她抬眸,面露讥讽,语调凉凉的,“怎么,这么多年度过去,许薇还没找到合适的心脏吗?还是说你们从头到尾惦记我就只有我这一颗心脏?” 向来柔软的人变得尖锐,好像在周围竖起铜墙铁壁。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不对,”她冷笑,“从你撞死我妈那天起,我们就不可能坐下来喝咖啡。” 是从贺翎死亡那天开始,她们永远成了敌人,而不是从柳荷抢走许志舒那天开始。 因为她的生命中从来就没有父亲这个角色。 “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说着,转身去牵宋婕的手,准备离开这恶心人的地方。 柳荷没想到她会这么决绝,愣了一下,连忙追上去,匆匆去拉许星的手:“等一下。” 在她握住许星手腕的那一刻,许星像是碰到病毒一般,嫌恶地甩开她,一张温软的小脸冷得可怕。 “别碰我!”她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不停用另一只手搓着自己的手腕,像是要将上面的细菌抹掉,“你这种人让我恶心!” 鹿眼憎恶分明,声音冷得掉渣。 柳荷没想到许星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力气却大得出奇。 刚才被她轻轻一挥,她整个人顿时后退好几步,要不是身后有围栏,她恐怕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摔个狗吃屎了。 她脸色变了变,扶着围栏站直,静静看着许星。 许星长高很多,她得穿着高跟鞋才能和她对视,女孩眼里的嫌恶与冰冷毫无遮挡地落在她眼里。 她重重吸了口气,说:“我找你不是因为薇薇的事。” “不是因为她,我就要心平气和坐下来和你好好谈谈了?”许星冷笑,“行啊,你让我妈活过来,我或许会考虑一下。” “你……” “我还有事,先走了。”许星转身,拉住宋婕手腕。 脚步刚迈出去,柳荷突然说:“你爸病了!” 许星身形顿住。 “真的,癌症,肝癌中期。你就算再恨我们,他也总是你爸,你身体里总归流着他的血,去看看他对你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许星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宋婕扯了扯她的袖子:“星星……” “呵……”她冷笑,猛地转身走向柳荷,柔软语调里带着愤怒,“他得不得病,死不死,关我什么事?!” ???? () 第208章 哥哥也想你 她的眼眶被烧得发红,带出一层浅浅的水汽。 “他打断我的腿,想挖我这心脏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也会疼,我也会死!我求着他让他放过我的时候,他怎么说的?这是我的命?” “你不觉得可笑吗?他现在得了病,要死了,让我去看他。看他干什么?”她的声音变得尖锐,赤红的眼里是滔天的恨意,柔软长了倒刺,刮在人心上,“看他怎么在我眼前咽气,怎么死的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好啊,我去看。他死得越惨我越高兴!” 许志舒一家是她这辈子最厌恶,最仇恨的人。当年的她很小,没有自保能力,没办法反抗。 但现在,她早就不是五年前那个任人拿捏的小姑娘了。 她很愿意看着这一家子死在她眼前。 柳荷看着女孩愤怒赤红,饱含怨恨的眼,听着她厌恶至极,甚至算得上恶毒的话,心尖没由来地颤了颤,莫名生出点害怕的情绪。 但她依旧强装镇定:“许星……” “别叫我!你不配!”许星骤然打断她,恶狠狠道,“从你的嘴巴里听到我的名字,真的让人很恶心!” 她上前,站到柳荷面前。 她净身高168,今天穿了一双带跟的小皮靴,身高一下突破170。再加上怒气沉沉的脸,让她看起来气势压人,完全是居高临下怒视柳荷。 “我告诉你,不管是许志舒还是许薇,就算他们下一秒就死了,暴毙了,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她顿了顿,用最恶毒的话发泄她多年前就藏在心里的怨恨,绝望与委屈,“不仅没关系,我还会买鞭炮庆祝他们那么早就下地狱!” “因为这是你们一家人欠我和我妈的,现在遭报应了,是你们活该!” 她深吸一口气,冷笑:“别在这儿给我上演什么忏悔戏码,也别指望着我能原谅你们,你们一家人在我这儿,永远都是垃圾!” “我许星,这辈子,都不会宽恕你们任何一个人!包括许薇!”她的声音平静下来,却依旧冷得可怕,“以后见到我走远点,我怕我会忍不住送你进医院和许志舒团聚。” 说完,她不再管被她的气势吓到,呆在原地的柳荷,转身,拽着宋婕的手就往前走。 似乎柳荷就是那颗足以破坏世界的病毒,她再不走就会生病。 她走的极快,宋婕被她拉着,几乎要跟不上她的步伐,只能一路小跑着。 等走得远了,再也看不到柳荷人了,宋婕才轻轻扯了扯她。 小心翼翼地说:“星星,好了,看不见了。” 许星脚步骤然顿住,松开了宋婕的手,双肩塌陷,站在原地微微喘着气。 看到柳荷就好像看到了她曾经悲惨的过去,那是她这辈子都不愿意再经历的事。 “哎呀,我们不要为那种人渣生气,”宋婕边说边往她面前凑,却在看见她脸颊的瞬间怔住,慌了神,“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哭了?” 她手忙脚乱伸手去擦她的眼泪:“别哭呀,一哭小脸蛋都不好看了。那个怪阿姨就是个神经病,咱不能为她哭,不值得。” 许星吸了吸鼻子,眼眶通红,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我没想哭,就是,就是……”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就是,有点想我妈妈了,还有……还有温峋。” 那么多年过去,她偶尔还是会梦见贺翎在她怀里断气的模样,尤其是贺翎忌日那两天,几乎每晚都能梦见。 今天因为温峋的离开,她的心情本来就有点低落,再被柳荷这么一搅局,让她更想温峋陪在身边。 想让他抱抱她,亲亲她,哄哄她。 宋婕心疼地抱住她,拍拍她的后背和小脑袋:“好了好了,咱不伤心了。你要想去看贺姨,我现在就陪你去。要想感受妈妈的温暖,今晚就睡我家,我妈肯定一身妈味。你要是想峋哥,那我就没办法了。充其量,当他一次替身,陪陪你。” 许星被她逗笑:“你才不是替身,你是独一无二的小姐妹。” 温峋不在也没关系,她还有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姐妹,至少不是自己一个人。 她靠在宋婕肩上轻声啜泣:“那你还要再逛一会儿吗?” “逛个屁逛!”宋婕大言不惭,“现在陪我伤心了的小姐妹最重要,其他的都是浮云。” “余晏也是吗?”许星伏在她肩上小声问。 “呃……”宋婕迟疑两秒,“起码今天他是!” “噗嗤——”许星破涕为笑,从她肩上起来,胡乱抹去脸上的泪,“那你陪我去一趟墓地吧。” “好啊,走着!”她挽着许星的手,往商场大门口走,“好久没去看贺姨了,别说,还真有点想她。” “嗯,我也是。” “不过星星,你刚才真是帅爆了!对那种人就该不留情面,就该咒死她!什么垃圾玩意儿,也好意思出来蹦跶……” - 柳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好像一场来去匆匆的意外。 但许星的心情却一整天都很低落。 晚上十点,许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的都是曾经的那些事。 白天刚被宋婕哄好的情绪,一到晚上全都造反一样涌出来,沸反盈天地叫嚣着。 对温峋也就越发的想念。 她没忍住给他发了消息:[温峋哥哥,你到了吗?好想你呀。] 手机许久没反应,她估计温峋还在飞机上,还在任务期,没时间回她消息。 长叹一口气,她摊在床上放空自己,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看着看着,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又做了噩梦,梦见贺翎满心欢喜地去接她,却出了车祸,死在她怀里。 梦里的她想方设法让贺翎别来接她,但不管她怎么努力,好像都不能改变既定事实。 于是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贺翎在她眼前断气。 十二点半,她的手机发出“叮”一声响,那声音不大,却足够将她拽出梦境。 长睫颤动,她晃悠悠从梦里醒来,才发现自己在梦里哭了出来,眼泪打湿了小半边枕头。 她吸了吸鼻子,胡乱擦了泪,薅过一旁的手机。 因为来了新消息,手机屏幕亮着光,在黑暗的环境中有些刺眼。 她眯了眯眼睛,把手机的光调低了,才打开微信。 [刚到酒店,哥哥也想你。不过不许熬夜,乖乖睡觉。晚安。] ???? () 第209章 他低哑着声音叫她宝贝 看着这条言简意赅,绝不多说一个字的消息,许星蓦地笑出来。 他那边应该还在下午,但他记着她这边已经晚上十二点,所以没有多发别的消息。 但她现在不想这么早睡:[我刚睡醒,你就给我发消息过来了,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温峋没有回她,而是直接给她打了视频电话。 看着屏幕上的视频请求,许星一下慌了神,着急忙慌把手机丢出去,坐在床上,呆愣愣地看着屏幕。 她刚刚才哭过,眼睛肯定还是红的。要是视频,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肯定又要担心她,她不想让他分心。 可要是直接挂断,又有些可疑。 她第一次觉得视频请求就像一个炸弹!炸得她头皮发麻,不知所措。 就在她犹豫着接还是不接的时候,电话挂断了,一条新消息进来。 [怎么不接电话?发生什么事了?] 许星心尖一缩,惊叹于他的敏锐。 爬过去捧着手机打字:[不想让你看见我刚睡醒的丑样子……] 不想让他分心,所以她撒了一个小小的谎。 温峋发了一连串问号过来。 然后跟了句:[你睡觉睡得乱踢被子,四仰八叉,双眼发懵,还只想撒娇的样子老子又不是没有见过。] 许星:“……” 满头黑线滑下,她真是,所有的黑料都被这个男人掌握得一清二楚。 她气急败坏回复:[那不一样,你不能把小时候的和现在的我混为一谈!] [怎么不一样了?小时候的你就不是你了?再说了,你都十七八岁半大姑娘了,还算个屁的小时候。] 许星:“……” 隔着屏幕她都能想象得到对面的男人低头打字时,唇角微勾的模样。有点坏,有点痞,还十分欠打,疏懒闲散地逗她。 但莫名的,郁结的心气消散不少。 她躺在被窝里,撇了撇嘴:[没成年之前都是小朋友,不接受任何老男人的反驳。] 消息发出去之后,她就开始数数,数到3,屏幕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她噗嗤一笑,把上一条消息撤回。 说出去的话,也是可以撤回的,撤回了,就当她没说过这句话。 下一秒:[撤回干什么?当老子没看见?来,把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 许星抱着手机嘿嘿笑,发了个“略略略”的表情过去:[我说什么了?我不知道!] 几乎是瞬间,新消息传过来,却不是文字,而是一句5秒的语音。 许星点开,里面传来男人沙哑带笑的声音:“行,你等着,早晚有一天,你得亲手把老男人这个称号给老子收回去!” 他的笑声里带着坏,像是吃定了她。 许星猛地想起那天她跪坐在他腿上,被他折磨揪紧了他黑色西服的场景。 顿时心跳加快,整个人都开始发热。 她热得一脚踢开被子,掌心捂着自己的脸颊,好烫。 她羞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你无赖,我不和你说了,我要睡觉!] 他又给她发过来语音,先是一声愉悦的嗤笑,震在她耳边,然后他说:“睡吧,晚安。” 嗓音略低,像是诱哄,过了两秒,他轻轻说:“……宝贝。” 他低哑着声音叫她宝贝,熟练到好像已经在唇齿间翻滚了无数遍,终于在此刻轻声叫出口。 许星脑子“轰”地一声炸了,心脏蓦地狂跳,脑子里全是那两个字。 他叫她宝贝,那么自然,那么亲昵。 她兴奋得在床上打滚。 今夜,前两个小时,她沉溺在悲伤的梦里,哭湿了枕头。却在后半夜,做了一个又一个美梦,美到足以填补她所有的遗憾。 - 第二天,许星下午才有课,她一直赖床到十点才起,然后去水果店帮杨萍萍一起看铺子。 人多的时候她就帮着收银,人少的时候她就抱着速写本坐在小板凳上画画。 除了油画,她最喜欢的就是速写。 短短几分钟就可以将一个人的动态固定在纸上,那几分钟被充分高效的利用,是最有价值的几分钟。所以她喜欢观察在水果店里来来往往的人。 学校两点上课,下午一点她才从水果店离开,赶地铁到学校。 她在学校有宿舍,如果忙实验,写论文的时候就住在那边。早上没课又不忙的时候,她都会在家陪杨萍萍住。 下午的课讲沉积学原理,许星正认真做着笔记,教室里突然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不时听到“卧槽”“这真的假的”“她竟然是这种人”等等言论。 地质勘探的研究生本来就不多,专业课都是两三个班级一起上,二十来人的教室里几即便有人窃窃私语,声音还是很明显。 讲沉积学原理的是一位老教授,脾气比较大,听到有人说话就“啪啪”拍桌子。 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围在一起说话的几个男生:“吵什么吵?还有没有点课堂纪律了?不想听就出去,别打扰别的同学上课!” 老教授一说话,后面的人全都闭了嘴巴。 许星对这些事情向来持事不关己的态度,也没多管,继续上课。 然而刚听不到两句,坐在她旁边的白露也小小地“卧槽”了一声。 她这声音比刚才大了不少,老教授一眼等过来:“白露,又是你!天天蔑视课堂纪律,是不是不想要平时分了?!” “对不起对不起!老师,我错了,再也不敢了!”白露立马装孙子认错,“您就高抬贵手,饶了我吧!我那平时分,您要是再扣,就真扣没了。” 老教授哼了一声:“知道还不安分守己?坐下。” 白露殷勤地应了一声,然后坐下。 俞芽扯了扯她的袖子,朝她挤眉弄眼。 白露也急得不行,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两条眉毛都快打结了。 许星看着她们之间的小动作,一脸莫名其妙,趁着老教授转过身去板书的时候,戳了戳白露的手臂,小声问:“你俩干嘛呢?” 白露和俞芽就像偷情被抓了一样,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两秒后,两人一脸假笑转头看着她,摇了摇头。 许星:“???”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有人疯狂在年级大群里圈她,都在问:[许星,这是你吗?] 她满脸狐疑地点开一条连接,点进去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他得不得病,死不死,关我什么事?!” 许星霎时愣在原地,两秒后,反应过来,什么狗屁的偶遇,都是假的! 这一切都是柳荷算计好的! 她冷笑,行,她不打狗,狗非要凑上来挨打,那就别怪她翻脸不认人! ???? () 第210章 恶意 舆论像一把杀人的刀,在瞬间爆炸。 视频在短短半个小时之内,传遍整个地质大学。 白露和俞芽看见许星打开视频链接,就知道大事不妙。 白露急匆匆去抢她的手机:“星星,这事儿是真是假还不确定呢,你别看,别影响心情。” 她伸过去的手被许星挡住,女孩将手机拿远了一些,转过头。 向来温柔的鹿眼变得清冷无情,像是冬日里的寒潭,幽幽冒着冷气。 她问:“你们都看完了?” 明明是温柔的语调,却莫名有些冰冷的味道。 白露没有见过这样的她,愣了半晌,才讷讷点头。 许星唇瓣微微抿起,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严肃:“我知道了。” “星星,那个……”白露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毕竟视频里的内容不像是捏造的,于是,她只能说,“没事,我和俞芽都相信你肯定不是那种人,你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原因。” 燕城的冬天很冷,即便出太阳,金色的阳光落在人身上,也依旧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倒是将许星玻璃一样的眼珠衬得更加漂亮,光晕在她眼里漾开,无机质在这一刻似乎泛起了活气。 她弯唇,语调轻柔:“谢谢你们。” 但白露听得出来,她这句谢里面多少带着点疏离,没多少笑意。 “一会儿还要上课呢,你别看这些影响心情,快收起来。”说着,又要去拿许星的手机。 许星这会儿是真的笑了,明亮鹿眼里泛起暖和的神色:“你傻不傻,我不看,怎么去澄清?” 白露哑口无言,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哦,也对。” 视频的开头是一段黑屏,在她那句爆炸性的话之后,终于出现画面,是她甩开柳荷的手,将她甩到围栏上的画面,接着是柳荷说许志舒病了那句。 中间被剪辑过,直接切到她边转身往回走,边说“你不觉得可笑吗?”一直到“他死得越惨我越高兴。” 许星看得明明白白,中间关于她提到贺翎的那一部分,提到许家亏欠她的那一部分,全都被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她狰狞陌生的面孔,还有不断诅咒许志舒和许薇下地狱的画面。 这个视频能传到这儿说明已经被很多人看到,她能听见,班上很多人都在说她冷血无情,说她是垃圾。 她没管,只是看着手机屏幕发呆。 关于她的过去,学校里几乎没人知道。她也不是那种将过去全部摊开让别人看的人,所以这个视频一爆出来,带出的几乎是海潮般西汹涌的恶意。 即便只看了一眼,她也能记住刚刚从屏幕上方飘过去的那些弹幕。 [就这还地大女神,要不要脸啊?] [哇,看她的画画得那么好看,没想到私底下是这种垃圾!] [我的天,居然咒她爸去死,这女的真的好恶毒好让人恶心啊。] [和她一个系,内部人员爆料,她上学的时候高冷得一批,对追她的人可没什么好脸色。还经常给人家甩脸子!现在有了男朋友更不得了,那天差点在教学楼门口把想追她的人打个半死。还叫她女神,呵,这种心肠歹毒的人她配么?] [同意!前两天还被她和他男朋友的视频甜到,现在真面目露出来了,真的是又下头又恶心!恶心得我连夜取关了她!] [你们恶心能有我恶心?我他妈可是从她刚发微博那会儿就关注她了,家里面全是她之前出售的版画。结果是这种人渣?我真的恶心到吐!她的画我也再也不想看见了,看见一次就会提醒我当初的我是有多蠢!现在好了,全烧了!d,眼不见为净!] [+1!我就说怎么会有那么完美的人存在,原来都是立的人设!画已经烧了,就当我花钱买了一个教训。从此以后这个垃圾我见一次骂一次!] [所以说啊,这种人是怎么火起来的呢?靠吃人血馒头吗?这么喜欢吃,怎么不自己去死啊?] …… 乱七八糟的,恶意的,辱骂的言语太多。 光是看到这些,她就已经感觉胸口闷闷的了。 而且心疼那些画,那可是从她手里出去的啊。 即便是版画,也是她付出了大量心血的。 画有什么错?何必迁怒呢?何况他们连真相都不知道。 白露见许星一直看着手机屏幕发呆,有点担心她,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星崽……” 许星抬眸,侧头看向她,唇边弯起一个小小的笑:“别担心,我没事。视频被剪辑过,漏掉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才造成了误解。” 她笑得从容,模样异常镇定,“真相虽然被扭曲了,但我会把它拨回正轨的。” 顺便让造谣传播的人付出代价。 她刚说完,俞芽又小小惊呼一声,将手机递到许星面前,言语间有些慌乱。 “星崽,你上热搜了!还是总榜!” 不是同城,不是文娱,是总榜。 这就意味着,本来是一件只有一个人知道的事情,现在一百人一千人都知道了。 许星拿过俞芽的手机,总榜25名燕城地质大学,垃圾。 总榜20名地大研究生素质。 总榜18名许星,烧画。 总榜15名青年艺术家许星,诅咒其父去死。 许星点进去,无一例外都是辱骂她的画,好多人将花大价钱买来的版画烧毁。 她看着那些燃起火光的视频,看着一张张画慢慢化作灰烬,只觉得心口堵得难受。 何必呢,要真那么讨厌,真那么不想看到,可以寄回来给她呀。 “这辈子再也不会买这种垃圾的画”“今天真是恶心到家了”“许星这种是三观不正的人怎么不去死啊?”“装不下去了吧,连自己的家人都要诅咒,怎么不自己去死一死?” 握住手机的指尖泛着冷白色,她的身体紧绷,牙齿将唇瓣咬得发白。 大拇指却不停地往下翻看评论,使她看起来很冷静。 但只有白露知道,她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白露多年没有见过许星动怒,这是第一次。 她小声叫她:“星星……” 许星抬眸,一双眸子冰冷,锐利,里面似乎藏着血海深仇,割不断,斩不尽。 白露心尖猛地一缩,第一次在面对许星时,有了害怕的情绪。 心脏跳得飞快,她结巴着:“你……” 刚开口,许星的手机突然亮起,是一个来电提醒。 许星看了一眼备注,伸手准备去拿,却发现她的手在发抖。 ???? () 第211章 这件事的真相,残忍到普通人难以想象 她深深吸了口气,五指收拢握成拳,用力捏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带着小幅度的颤抖拿起手机。 声音却很平静,平静到好像世事都和她无关:“喂,宋先生,我是许星。” 经纪人似乎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冷静,一时间愣住,过了两秒才开口。 “啊……那个,许小姐,你看热搜了吗?” 许星轻轻“嗯”了一声:“看到了,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边迟疑了一会儿,才有些踌躇地说,“是这样的,因为您在网上的言论实在过于负面,导致现在网友大规模讨伐您,您的粉丝甚至开始烧画。影响太恶劣,已经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了。” 顿了顿,他继续道,“现在画廊的官博也已经沦陷了,网友开始了大规模的抵制,希望我们不再售卖您的作品,并停止和您的合作。” “之前放出去的版画预售消息,评论区也是一片乌烟瘴气。本来已经联系好的几位收藏家,因为今天的消息,表现得也并没有之前积极了。” 许星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反驳,她像一座沐浴在阳光下的雕塑,柔美却坚硬。 经纪人许久没听到消息,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所以,我先来了解一下您这边的情况。” “如果情况和网上的一样,是真实存在的话,画廊这边会暂停和您的一切商业活动。希望您能如实告知。” 时间和空间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许星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没有动。 经纪人那边许久没等到她的回复,心凉了一大截,语气变得有些沉重:“许小姐,如果您再不说明情况的话,我们要给您寄解约书了。” “叮铃铃——” 上课铃声骤然响起,似乎将许星沉溺的思绪拉回来,她轻笑一声,突然长长舒了一口气。 倒是听得经纪人那边头皮发麻,以为她这是要承认自己人品确实不行了。 正准备挂电话,便听到女孩自如从容的声音。 “宋先生,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网络上的视频被人剪辑过,并不完整。对方从头到尾只说了两句话,其余你听见看见的都是我狰狞的面目,发疯的言辞。” “我说的话是真的,但视频所呈现出来的真相却是假的。签约在您手上的那些画,您可以暂时不动。 等我这边将事情处理好之后,我不能说百分之百,但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那些版画的价值,即便在原来的基础上再溢价一半,也依旧有人会买单,并且有可能会在极短时间内售空。” 经纪人那边顿时没了声音,他本来都不抱希望了,却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大一个反转。 如果在原价的基础上再溢价一半,那起码多出了几百万的利润。 他一时间有些迟疑。 过了好一会儿才问:“您确定?” 老教授端着茶杯进来,准备继续上课。 许星粲然一笑,没有迟疑:“我确定,因为真相掌握在我手里。而这件事的真相,残忍到普通人难以想象。”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背脊发麻,“它和我的生死相关,如果不是我侥幸,在17岁那年就已经死了。” 经纪人愣住,过了两秒,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好,我知道了。您放心,只要您不换代理,我就会一直代理您的作品。” 许星道了谢,挂了电话。 一转头,见俞芽和白露都愣愣地看着她,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一段惊心动魄的过往。 许星知道她们在担心自己,弯唇一笑,整个人都变得柔软明媚:“别担心,我没事,好好上课。” 俞芽:“星崽,你……” 许星神色淡定,似乎刚刚气得拿不起手机的人不是她。她好像已经气过了劲,这会儿已经彻底平静下来。 “其实过去的事情我一点也不想提,”她目视前方,草绿色黑板上是老教授工整的板书和结构示意,“但是我刚刚突然觉得,如果因为痛就不敢去碰,不敢去想。就这么一直把它捂在心里,那过去早晚会成为脓疮。”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玻璃似的眼珠有了活气,“我不想每天晚上都被这脓疮吓醒,更不想看它在我身体里发烂发臭,所以,即便是痛,也得忍着把它挖出来。纵然我会因此变得血肉模糊,我也得让脓疮长出新肉来。” 许志舒这块藏在她心里这么多年的脓疮,该挖掉了。 四人小群里,消息疯狂闪烁。 宋婕:[这狗日的老女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臭样,还给老子玩阴谋阳谋这一套!] 朱慧慧:[这操蛋的狗东西,这么多年了,局子都进了,还没学乖是吧?!] 朱慧慧:[宋婕,你今天晚上去把她暗杀了,我保证给你争取无罪释放!] 宋婕:[呵,杀她?简直浪费我的刀!敢买热搜,玩舆论战是吧,行啊,跟谁不会似的!他们一家子做的那些事,随便一件,都能打烂他们的脸!] 朱慧慧:[等着,我记得当年这事儿在我们那儿都传开了,我去找找当年的视频。] 这句话刚发出来,余晏已经丢了一个链接在群里。 余晏:[别找了,在这儿。] 宋婕:[呵!狗东西,我现在就发出去打他们的脸!] 许星连忙制止:[别急,等一会儿。] 宋婕要气死了:[等等等,等什么等?!那狗杂种都踩在你头上来了!] 许星知道宋婕脾气爆,有些无奈,只能说:[现在发出去,前不着村后不着调的,锤不死他。] 群里一连串的问号。 许星沉默一会儿,打字:[小婕,你能让宋姨帮我收集更多的证据吗?尽量快一点,在热度还没下去的时候,我必须出面解释。我要让他们这辈子都不敢来找我。] 宋婕想都没想,立马回:[好。] 消息刚发出去,教室的门突然被人敲响,梁程站在教室门口,和老教授打了个招呼,看向许星:“许星,你先出来一下。” 许星几乎没有迟疑,站起来,跟着梁程一起离开。 梁程的办公室在五楼,这会儿大家都去上课了,办公室里就只有他们两人。 梁程背着手,面色严肃:“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许星站在他面前,不卑不亢,姿态从容:“那些话是我说的。” “你——” “但那不是真相。老师,很抱歉因为我的事牵扯到了学校,您放心我会澄清的。”她态度诚恳,鹿眼晶亮,叫人说不出拒绝的话。 梁程和她对视,沉默片刻,长叹一口气,软了声音:“那你和老师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事儿有些长,大概要从五年前说起……”她才起了个头,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她看了一眼,是燕美油画系一个学生的,和她关系还不错。 没有迟疑,接通:“许星!快来画室,快!” ???? () 第212章 她的思念破了一个洞 对方的声音过于突兀和急促,许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问:“怎么了?” “画!有人想毁了你的画!” 瞬间,许星脸色突变,身体的反应比脑子更快,已经转身往外走。 梁程也意识到事态不对,立马问:“怎么了?!” 许星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刚才还从容的神色爬上惊惶:“老师,我的事我之后会向您解释,但现在我必须先去一趟燕美,有人想毁了我的画。” “什么!”梁程也惊了,他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在学校里动手,毁了许星的画,这就相当于窃取了科研人员的研究成果,是将人置于死地的事。 “我和你一起过去。” 燕美和地大虽然是相邻的两所大学,但校园面积很大,地质系和油画系之间如果走路的话,要半个小时左右。 天冷,许星没有骑哈雷,梁程开车将她送过去。 一路上她都坐立难安,不停和那名油画系的同学沟通,了解现场的情况。 “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等我听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被控制住了。”对方迟疑了一下,才支支吾吾地说,“但是,画被烧掉了几张,还有一些被……泼了硫酸,被……被腐蚀了。” 说到后面,女孩的嗓音里已经带了不甚明显的哭腔。 没有一个爱画画的人眼睁睁看着作品被损毁,还能做到无动于衷。 许星整个人都怔在原地,眸光闪烁不定,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有听明白,她呆愣着,不知所措。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世界正以一种意想不到的速度在崩塌,像危房被定点爆破后,支离破碎,尘土乱飞。 她理不清自己的思绪,只是下意识问:“有……有多少张被……被弄坏了?” 话说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抖得厉害,几乎要哭出来。 放在腿上的手将长裤捏出一个又一个的褶,凸起的指节泛着青白。 车厢内很安静,梁程注意到,坐在副驾驶的女孩连呼吸都是断续的。即便穿着厚厚羽绒服,那两片纤薄的肩膀也克制不住地在发抖。 他比谁都心疼这个学生,于是将车子开得更快些。 “大概十几张的样子,”女孩说,“围在这里的人太多了,听说校长也在往这边赶,保安已经报警了,警察应该很快就会过来。” 许星憋着气,抖着声音说了句好,然后挂了电话。 沉默两秒,转头看向梁程,用祈求的声音说:“老师,您能不能再快点?”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整个眼眶都染上胭脂的颜色。 梁程自然不忍心拒绝,只能在校园的大道上,一路不停按喇叭,让懒懒散散的学生们赶紧让开。 行至中途,许星接到宋婕的电话。 宋婕就像一只被点燃了的窜天猴,噼里啪啦地炸开:“这群人都他妈是神经病吗?没长脑子吗?!这帮听风就是雨的杂种还要来多少?!一群傻逼!要是杀人不犯法,老娘现在一刀一个弄死他们!” 许星安静听着没说话,宋婕骂人的生意有点喘,还夹杂着风声和脚步声,许星猜她可能正在往画室赶。 等她发泄完了,才小声问:“小婕,你在哪儿呢?” “今天下午没课,在宿舍睡了一觉,”她似乎比刚才更气了,“妈的,谁知道一睡醒就有那么大一个惊喜等着我?” 她喘着气,歇了会儿,才说,“我刚给我妈打完电话,才把事情说明白,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又出问题了。这帮小脑萎缩的杂碎,怎么不自己先去死一死?!” 许星沉默两秒,幽幽感叹一声:“对啊,他们这么咒着我去死,怎么不自己先去尝试一下死亡的滋味?” 那是一种冰冷的,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被拖进黑暗,慢慢窒息,却无法挣脱的感觉。 她深吸一口气,说:“我也马上就到了,画室见。” 302画室门口,已经站满了人,大家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许星还听到了宋婕发飙骂人的声音。 她站在那么多人身后,突然开始耳鸣,甚至有点不敢拨开人群,往里面走。 不敢去看那些被毁掉的画,更无法面对满地的狼藉。 她站在原地,做了一个很深很长的深呼吸,通红的眼眶里满是潮湿的水汽,似乎做足了准备,终于伸手。 “让一让,让一让……” 声音打着颤,人却坚定不移地往前走。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舆论中心的主人公过来,自觉让出一条道。 许星从人群外围走到人群中央,最后走进302画室。 这里原本是校长的画室,但校长觉得这个画室有点小了,不够他施展才华,于是换了一间大的。这间画室也就被他特批给许星了。 许星这几年的画全都在这里面,因为家里实在放不下那么多。 而且有的时候老师们会拿她的画做示范,讲给新来的学生们听,所以302一直处于半开放的状态。 一个多星期前,这里面摆放着一幅幅完整的画作,而现在暴露在许星面前的是几个烧焦的画框,黑色的灰烬,冷白的灭火干粉,破损得只剩下边角的画布。 空气中是硫酸强烈的刺激性味道,被泼了硫酸的画像是地质运动产生的裂谷,将画布一份几半,残破不堪。 有人在叫嚣,有人在怒骂,有人在训斥……那些人的声音好像离她很近,又好像离她很远,像在虚幻,又好像在现实。 她已经分不清了,只是呆愣愣走到那些画框面前,矮身蹲下,想要去将那些画框,那些破损的画布捡起来。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似乎想要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她却倔强地想要去够那个画框。 那画布上可是她画了很多年的人啊。 被烧毁的还不是版画,是原作。即便是她按照记忆中的模样再重新画一副,也不可能再百分百还原当时的作品了。 她还说要卖掉一些给他当启动资金,如果没有被毁,说不定她能多卖出去两张呢? “星星,你先起来,别碰,上面可能还有硫酸。” 宋婕拉拽着她,又生气又心疼。 许星讷讷转头,眼里好像下过一场大雨,潮湿又泥泞:“我说好了,要用来换他下半辈子的……” 宋婕一愣,气呼呼地说:“他下半辈子早就是你的了,换什么换?!” 许星摇摇头:“你不懂……” 这些画是她对他的思念,现在,她的思念破了一个洞。 ???? () 第213章 乖,我很快就回来了 她缓缓站起来,看着满地狼藉,鼻尖狠狠发酸。 眼眶再也装不下潮湿的水汽,顺着眼睑大颗大颗落下。 长睫垂落,薄薄的眼皮如同电影幕布一般落下,水分被排挤,争先恐后顺着脸颊滑落。 许星长长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刚才的伤心和茫然已然不见,取而代之是无尽的清明和愤怒。 垂在身侧的拳握紧,她转身,朝始作俑者走去。 是个男生,头发有些长,稍稍遮挡眼睛。穿着黑色羽绒服,因为刚刚被人按在地上,羽绒服上沾了干粉,黑一块,白一块,看起来脏兮兮的。 他被保安按在椅子上,见许星走过来也不慌,甚至有些得意洋洋,眼里带着挑衅,态度嚣张至极。 许星被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刺激到,鹿眼冰冷如同刀刃。 “啪——” 下一秒,画室里响起清脆的巴掌声。 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时,许星狠狠给了那人一巴掌。 突如其来,狠戾决绝,有着震耳欲聋的效果,让画室内外的人都狠狠打了个颤。 女孩冷着声音问:“为什么要烧我的画?!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她不相信这人只是单纯的厌恶她,所以烧了她的画。 从视频爆出来到现在,一个小时都没有,她甚至都没来得及解释,这个人却准备好了化学用品,然后来这里烧毁她的画。 如果不是提前预谋,又怎么可能反应这么快?还敢明目张胆的在画室动手。 那人的脸被她打得歪向一边,这会儿听见她的质问缓缓转头,嘴角溢出鲜血,却笑得吊儿郎当,似乎根本就不把许星放在眼里。 他顶了顶自己的左边脸颊,口腔里的黏膜被打破,涌出鲜血,铁锈味在嘴里扩散。 “呸!”他冷笑,将带着血沫的口水吐到许星白色羽绒服上,依旧一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姿态,“老子就是看你不爽怎么了?!” 他上下打量着许星,突然发出一声下流的笑:“一天天的,装什么清纯玉女,到了床上……啪!” 话说到一半,他的右脸又挨了一巴掌。 只不过这次打人的不是许星,而是宋婕。 宋婕被气得双眼充血,一把将许星护在身后,上前,抓住男生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来。 “狗杂种,我要是再在你嘴里听到一个脏字儿,信不信老娘现在就割了你的舌头!” “妈的,臭娘们,吓唬谁呢?!来啊,有种你他妈现在就割啊!”那人依旧态度嚣张,似乎拿定了她们不敢对他怎么样。 许星上前拉过宋婕的手臂,站到男生面前,抹了胭脂的眼里水汽腾腾。 她冷着脸,居高临下,态度强硬:“我们现在不问你,我等警察来问你。还有,我会向法院提起讼诉,并要求你赔偿我的所有经济损失!” 紧接着她报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的数字,人群中不时响起倒吸凉气的声音。 刚才还嚣张得不可一世的人,像是突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狂妄的笑还停留在脸上,眼神却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无所畏惧变得茫然,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数字,而后转为震惊,恐惧。 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住,整个人突然疯狂起来:“你疯了!几张破画怎么可能值那么多钱?!” 他被许星爆出来的数字威慑到,巨大的恐慌将他埋没,一改刚才从容的模样,开始剧烈挣扎:“妈的,烂婊子,你他妈骗谁呢?!放开!” 他挣扎的动作太大,两个保安几乎要按不住他。 许星沉着气,咬着牙走到他面前,黑眸泛着冷光:“你以为我在骗你吗?那你也太天真了。这些画从来就不是我定的价格,而是市场定的价格。你以为它不值那么多钱,可你忘了,有些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价值会越来越高,直到你无法想象!”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被你烧毁的那些画,或许在明天,也或许在后天,它们的价值会比现在更高!” 因为生气,她的脸很冷,整个人气场强大,瞬间盖过画室内的所有。那是怨恨和愤怒滋生的强大,是她柔软内心中不可触碰的逆鳞。 “我不管你是谁,又听了谁的指使,不重要。既然毁了我画的人是你,我就要让你赔到倾家荡产!”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带着所有的愤恨宣泄而出。 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一种莫名的畅快和舒爽。 “赔不起也没关系,像你这种垃圾,进去蹲个十几年也没什么不同,就当是给社会做点贡献好了。” 坐在椅子上的男生被她的冰冷的眼神吓到,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脑子里只有那串数字和十几年牢,不管哪一个都足够要了他的命。 他被吓得眼神涣散,大冬天里,额角出了冷汗,疯狂咽口水。 “我我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么,那么贵……” “她……她没说,她没说……” 在他开口的一瞬间,许星就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她”是谁。 愤怒使她的血液在身体里疯狂翻腾,心脏以极快的频率跳动着,以至于让她的身体承受不住,整个人都有些晕眩。 宋婕连忙上前将她扶住:“星星!星星,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身后有了依靠,许星用力抓紧了宋婕的手。 宋婕痛得忍不住皱起眉头,却没撒开,依旧让她抓着。 过了一会儿,她才听出许星咬着牙吐出两个字:“柳、荷!” 宋婕一震,眼睛陡然睁大:“什么?!” 楼下传来尖锐的警笛声。 同时许星的手机收到微信消息。 [星星,下课了吗?这趟任务很顺利,如果预计得不错,大概后天就能到家。] [我这边和你有时差,回消息不及时,晚上不用等我,早点睡觉。燕城天冷,记得要多穿点衣服,别着凉了。要照顾好自己和外婆。] [乖,我很快就回来了。] ???? () 第214章 所以才不能让他知道啊 警察过来将人带走了,相关当事人一起被带回警局做笔录。 宋婕陪着许星一起过去。 警车上,许星看着温峋的消息忽然之间有点鼻酸。 对一个人的想念总是在受挫时达到顶峰,比如现在的她就想一头扑进他怀里,就算什么都不做她也安心。 但她不能,她甚至有点庆幸,还好温峋没有微博,也不爱看那些花边新闻。更庆幸他此刻的工作性质让他接触手机的时间变得非常短促,获取的消息有限,不知道此刻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 要不然他该担心了,一担心就容易分神,她怕他因为分心出意外。 于是回他:[我知道啦,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外婆的。你也要小心一点,你的工作好危险的,保护好自己,要好好的回来。] 消息发出去之后,好一会儿才收到回复:[瞎操心,乖乖在家等我。] 许星弯唇,收起手机,这些事情她都可以解决,不必事事都让他费心。 宋婕在一旁哼哼:“今天这事儿要让我峋哥遇到,肯定当场就削了那孙子!” “所以才不能让他知道啊,”片区派出所就在前方,女孩眸光晶亮,温柔坚定,“要不然,他又得担心我了。” 宋婕:“……” 别的都不羡慕,就羡慕这两人时刻为对方想的心思。 许星做完笔录出来天已经黑了,刚出大门就已经看见有个人在外面等,见她们出来,连忙迎上去:“许星,宋婕,你们怎么样了?” 余晏虽然在问候两人,视线却落在宋婕身上。 宋婕撇了撇嘴:“还能怎样?赔死他丫的!还有柳荷那个老女人,等拿到她的银行流水,非得把她一起关进局子里!” 许星有些疲惫,闻言只是笑笑:“没用的,那些钱烧画的人赔不起,但她咬咬牙还是赔得起的。对付她,还是得用舆论。” 说完,她看向余晏,漂亮的眼睛弯起:“你来多久了?这里离你的学校可不近,就算你现在才到,过来的时候也还在上课吧。” 宋婕恍然:“对啊,你今天下午不是有课吗?你跑这儿来做什么?平时分不要了?” 余晏似乎被问住,有些无措地扶了扶眼镜,又挠了挠头:“啊,那个,我……我刚到没多久。我陪导师出来有点事,看到消息就赶过来了。”说完,他急急忙忙找补了一句,“放心,我请了假的,不会被扣分。” 宋婕:“……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哦。” 这是,旁边铐着手铐,正等待处理的一哥们儿没忍住笑出来:“两位美女,净听他瞎说。这哥们来了快两小时了。一副紧张得要死的模样。”那哥们在许星和宋婕之间瞅了瞅,然后对许星说,“这位美女,这哥们喜欢你吧?” “你别瞎说!” 刚说完,就被两道声音一起打断。 余晏看上去明显有些急,频频用余光去瞄宋婕的反应。 宋婕倒是没什么表情,把手搭在许星肩膀上。眉梢微挑,问:“是不是觉得我姐妹长得贼漂亮?” 那人疯狂点头,就差没把漂亮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算你眼光不错,不过大兄弟,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哦。”她侧头看着许星,伸手捏了捏女孩软软的脸蛋,笑得眉眼弯弯,“我家小可爱是有男朋友的,不可以乱点鸳鸯谱哦。” 她转头看了一眼余晏,发现他也在看自己,撇了撇嘴,收回目光。 “至于那呆子,还配不上我家小可爱。我姐夫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把他撂了。” 说完,勾着许星的肩膀往外走:“走了走了,晚饭都还没吃呢,饿死老娘了。星星跟我回家,我妈那边估计晚上就有结果了。一会儿给咱外婆打个电话,说你今晚住在我那边……” 两人大步跨出派出所门口,宋婕全程没有回头看一眼余晏。 余晏愣在大厅,看着宋婕的背影,抿了抿唇。 手铐哥这会儿反应过来:“啊,你喜欢另一个呀!另一个也不错,都挺漂亮的。耐看又大方,哥们眼光不错啊。” 闻言,余晏侧头看他一眼,镜片后的眼睛里,有些无力,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说:“还很热情,善良,像小太阳,是我配不上人家。” 说完,他不歪再管那人,径直朝门外走去。 天已经变成幕蓝色,派出所门前的灯很明亮,照在两个女孩背影上。 余晏心想,宋婕肯定又误会了。 不过……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算了,误会就误会吧。 许星给杨萍萍打了电话,告诉她今晚她去宋婕家休息,让老人家不用担心。 杨萍萍连声应下,她消息闭塞,并不知道许星在学校发生的事,自然也没多想,只叮嘱她别太麻烦张颖。 许星应下,让老太太别在店里待那么晚,天冷,早点回家休息。 刚好一辆出租车过来,宋婕招手拦下,她打开车门,招呼许星先上去。 正准备上车,身后传来余晏的声音:“宋婕。” 宋婕动作停下,转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干嘛?” 透过镜片,余晏和她对视两秒,而后又匆匆移开目光。 “有事就说,叫了人又不说话,知不知道这样很烦!” 还是有些在意和生气的,因此,她心里也不好受,很闷很烦,很不想看到眼前的人。 摇摆不定,这是宋婕在这一刻给他下的定义。 余晏清了清嗓子,终究是没敢看她,只是叮嘱:“你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在群里说一声。” 宋婕:“……” 她在心里默念了三遍“莫生气莫生气,生气会没人民币”,然后做了一个深呼吸,才说:“放心,我比谁都惜命,用不着你担心!” 说完,矮身上车,“嘭”一声关上车门。 余晏站在原地,脸颊和鼻尖都被冻红,他看着远去的出租车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如梦初醒版,将冻僵的手放进羽绒服口袋。 然后转身,朝着相反相向的地铁站走去。 走到一半,手机震动,是室友打过来的电话。 “喂……” “我说大哥,考试月+结课答辩你是要搞哪样?老赵念了好几遍你的名字,我说你上厕所去了,还没回来,谁知道你还真一去不回了?!不是哥们不救你,是真救不了,老赵气得把平时分都给你扣完了。” 余晏低着头,边走边听,起风了,冷风刮在脸上,像钝刀子割肉。 他没什么表情,只轻轻应了一声:“扣就扣吧,大不了重修。” ???? () 第215章 柳荷被警方带走 出租车上。 宋婕一上车就抱住了许星,埋在她肩膀上哼哼:“还是星星最好了,男人都是一群狗东西!”说完,觉得这话有歧义,又补了一句,“我峋哥除外!” 许星摸摸她的头,笑起来:“余晏刚刚不是第一时间就否定了吗?干嘛还这么生气?” 宋婕撇了撇嘴:“就是生气!这摇摆不定的狗东西,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更何况,他只是否定了,并没有解释。 她想听的是“我不喜欢她了”,听不到,她心里就会有坎,就会生气,就会难受。 许星叹了一口气,没说话。她连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清楚,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去插手别人的事情。 - 许家。 许志舒差点被网上的消息气到吐血,他本就生着病,这一气,整张脸都呈现出一种灰白之色。 “柳荷,你疯了吗?!” 柳荷安安稳稳坐在沙发上,闻言抬头瞥了许志舒一眼,冷笑:“我疯了?许志舒,自己没本事,就别怪我下手狠!” 她“噌”一下站起来,面目有些狰狞:“你自己算算,我们薇薇等那颗心脏等了多少年?!这么多年,国内国外的捐献的心脏你又不是没找过,能配得上吗?啊?!” “当年我就说了,直接打断那小杂种的腿,把她锁起来,让她哪儿都不能跑!结果呢?到手的的鸭子,你活生生把她放跑了!” “你要是听我的,我们薇薇现在早就是一个健康的人了!” “那你也不能把这些东西放到网上!”许志舒的声音比她更大,吼完之后,他咳嗽了两声,重重喘着气,“你知不知道,这些东西根本就经不起推敲!” “但凡有一个知道内情的人出来说两句话,你做的这些不仅逼不死她,还有可能引火烧身!你知不知道,要是那些事被抖出来,会对公司造成多大的影响?!你他妈还嫌现在不够乱吗?!” 他关心的从来不是许星,而是真相被爆出来后,带来的全网讨伐和抵制行为。那才是最恐怖的。 柳荷冷眼瞧着他,不以为意:“怕什么,花点钱直接限流,把她的社交账号锁了不就好了?再说了,她一个小姑娘,面对这么强烈的网暴,还有她视作宝贝的画被烧了那么多,我就不信她还能撑得住。” “就算找到以前的人证了又怎样?在她没发出来之前弄死她不就好了?我可是给了那些营销号不少钱。” 她冷笑,“我还记得当年她那副天都快塌了的样子,感觉下一秒就能上吊自杀了。人的懦弱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改变的。” 许星身边保护她的人撤了,她最重要的倚靠也不在国内,要不然她也不可能拿到这么完美的录音和视频。 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无依无靠的,能撑多久? 用网暴杀死一个人最简单了,现在,她要用来杀死许星。 许志舒定定看着她,许久没说话。 呼吸渐渐平缓下来,他坐在沙发上,问:“你让人去烧她的画,你就不怕那人把你卖了?” “又不是我烧的,我怕什么?再说了,我只是说不想再看见那些画,又没让他去烧,去毁。”柳荷嗤笑一声,低头看着自己刚做的美甲,一脸无所谓,“就算给他钱,我也说了,那是做慈善的捐款,是用来给他奶奶看病的,可不是什么犯罪基金。” 话音刚落,大门门铃响起。 家里的阿姨跑过去开门,见到门外的人时,怔住了,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惊慌:“你……你们……” 门外来了三个人,穿着警服,戴着警帽,为首的人将证件展开。 “派出所的,我们怀疑柳荷有教唆他人破坏他人财物的嫌疑,麻烦让她出来,跟我们走一趟,回所里接受调查。” 阿姨有些懵,着急忙慌往屋子里跑:“太太,太太!外边,外边有警察找您!” 说话间,警察跟着阿姨进了屋子。 柳荷见到他们,也只是淡淡一笑,表现得十分从容,好像早就知道他们会来。 她笑着:“各位警官辛苦了,这大晚上的还特地跑一趟。不如先坐下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我先上楼换个衣服。” 为首的警察国字脸,看柳荷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脸色有些不好,态度也冷硬。 “不用了,麻烦你尽快换完衣服和我们回所里。” 柳荷耸耸肩:“好,给我十分钟。” 说着,便上楼去换衣服。 许志舒和警察们打了个招呼,也跟着柳荷上去。 二楼,许薇趴在栏杆上,将一楼的一切看得清楚。 见许志舒和柳荷上来,连忙迎上去,眉心皱起一个小疙瘩:“爸,妈……” “嘘,”柳荷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上前拉住许薇的手,将她带进房间,“放心,妈妈没事,他们顶多是叫我过去问几句话。最迟明天就能回来。” “你心脏不好,情绪起伏不能太大,”她看着许薇,笑得温柔,倒真有几分母亲慈爱的模样,“好好在家休养,网上的消息能不看就不看,好顾好自己和爸爸,别太担心我。” 许薇的心脏因为养护得好,再加上这几年情绪还算稳定,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差别。 但他们都知道,一旦受刺激,她就有可能一命呼呜。 “我知道,我和爸在家里等你回来。” 许志舒站在一旁,沉声道:“我一会儿让公司律师跟着你过去。” 柳荷没有拒绝,任何情况下,带着律师,总是会保险一点。 许志舒和许薇目送柳荷跟着警车离开,直到车子再也看不见,许薇才转头问许志舒:“爸,妈会没事的吧?我在楼上都听见了,她什么都没做,更没说要烧了许星的画。” “没事的,”许志舒揽过许薇肩头,“就像你妈妈说的,是那人自己理解有误,和她没关系。” 他看着自己好不容易长那么大的女儿,很是怜爱,“走吧,先进去,外面那么冷,别冻坏了。” 许薇“嗯”了一声,父女俩一起往别墅内走。 与此同时,宋家。 许星和宋婕到家不久,张颖也回来了。 许星站起来,乖乖叫了声“宋姨。” 张颖应了一声,在玄关处换鞋:“宋姨都好久没看见你了,吃饭了吧?”说完,往客厅看了一眼,大声问,“老宋,你给星星做饭吃了吗?” “吃了吃了,”宋爸爸边说边往玄关处走,去接张颖脱下来的长款羽绒度,“星星难得来一次家里,我还能饿着她不成?” “先别管那么多,东西都拿到了吗?人姑娘都等你好久了。” 张颖把包打开,拿出一个金属质地的u盘,眨了眨眼:“还有什么是我拿不到的?” 宋爸爸笑了一下,也不管家里还有两个小辈,亲了一下张颖的脸颊:“我媳妇儿真厉害!” 张颖白他一眼:“出息,起开。” 她走到客厅,对许星说:“星星,过来,跟我去书房。” ???? () 第216章 让她得以在沉疴中感受新生 宋婕家是复式大平层,书房在一楼。 张颖到书房之后直接打开电脑,将u盘插进去,许星和宋婕跟在她后面。 “当年的班级群一直没有解散,”张颖边操作鼠标打开u盘边说,“虽然这些年也没人在里面说过什么话,但都是经历过当年那件事的人,再怎么着都不会忘记。” “今天下午小婕和我说了之后,我就在群里说了一些关于你家的事,其实也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她抬眸看向许星,笑得温和,“大家比我想象中活跃许多,基本上真人出镜,录了一段小视频。” 或许他们只是想看热闹,又或许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八卦心,但都不重要,只要能出来作证,证明当年许志舒对贺翎的背叛和伤害,证明柳荷是小三,证明许星是这件事中最大的受害者就行。 手指在鼠标上轻敲,视频开始播放,张颖将电脑屏幕转向许星。 上面开始播放一段长达二十分钟的视频。 “每个人对当年那件事的记忆差不多,收到之后我找专业人员剪辑了一下,”张颖看着电脑屏幕说,“把相同的部分去掉,留下的都是绝对有用的信息。” 许星轻轻“嗯”了一声,安静看着视频,十个来自不同行业不同工作的人,共同拍的这段视频是洗掉贺翎和她身上污点最强有力的证明。 看着看着许星突然鼻尖发酸,眼眶发烫,唇瓣无意识地颤动着,下巴上的肌肉因为要哭不哭的表情,褶出一个又一个的小窝。 喉咙像被刀割,有些疼,她憋着气,好一会儿才重重呼吸一下。紧接着,似是再也忍受不了一般,肩膀狠狠颤动,小声啜泣起来。 这段视频就像一个粉碎机,敲碎了压在她肩上的大山,让她得以在沉疴中感受新生。 宋婕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抱着她轻轻拍她的后背。 “不哭不哭,一会儿说明白就好了。澄清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许星靠在她肩上,双手用力抓紧了宋婕的衣服,重重点头,闷闷“嗯”了一声。 张颖上前摸了摸许星的头,目光怜爱:“以后我们星星会一生都灿烂平安的。” 许星松开宋婕,转身抱住张颖,哽咽着说:“谢谢宋姨。” “不用谢,”张颖笑着轻轻拍她的后背,“你妈妈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我也没能照顾你什么,这点小忙总归是要帮的。” 她长长吸了一口气,“好了,别耽误时间了,快去准备一下吧,想一想一会儿要怎么澄清。” “嗯……”许星松开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我先把视频发出去,等视频先传播一段时间,我再开直播澄清。” 一整个下午过去,关于她的词条一直在换,刚开始那几个或许是柳荷买的。但从烧画开始,就是真正的流量了。 百万粉的大v纷纷下场,引导无数不知真相的网友网暴她,为她说话的声音,很快淹没在数不清的辱骂言语里。 如果她没有经历过生死,没有经历过更残酷的黑暗,或许真的如柳荷所愿那般,开始发疯,崩溃,在网暴中走向灭亡,刚好可以为许薇提供一颗新鲜的心脏。 多好的计划。 但从下午到现在,她没有在网络上说过一句话。 所以她一旦发声,必定会被推向舆论的顶峰。既然有人送她登顶,那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要像狼,像豹子,一口咬住对方的喉咙。 晚上八点,许星登录自己的微博。 许星油画被烧还挂在热搜上。 下面的评论全是“怎么不全部烧完”“这人烧画的技术不行啊”“要是我就一幅都不给她留”“哈哈哈哈,烧得好,这种人凭什么画画”…… 许星无视那些评论,开始编辑微博,确认了一遍后,点击发送。 她双唇紧抿,晶亮的鹿眼死死盯着视频上传进度。 20…60…80…95…98…100! 发送成功! 发完后,她瘫坐在椅子上,重重喘了口气。 直到现在,她才扫了一眼她的粉丝数量,继而轻笑一声。 在今天中午之前,她还有一百五十多万的粉丝,到现在,已经掉到快一百万了。 这个时代的喜欢和厌恶都太廉价,就像随时可以丢弃的破烂,永远无法长久。 因为这件事,关注她的人很多,再加上她终于给出回应,转发和播放量几乎瞬间过千。 star-v:[我永远不后悔我在上一段视频里说出的话,事实上,那是我17岁到现在都不曾改变的真心,因为那是我用生命换来的。 我只是一个很平凡很平凡的人,想要好好的生活,好好的画画,做研究。我不愿意去想很多黑暗,恶心的事,因为我身边有一颗很温暖的太阳。 但现在,我好像不得不把这些我不愿意公之于众的过去剖开,像小丑一样供你们欣赏,讨论。但这些不就是你们想看的吗?] 后面跟着一段长达二十分钟的视频。 因为她的博文过于嚣张,态度强硬,甚至带着对广大网友的嘲讽。以至于刚发出去时,又被人狠狠骂了一通,直说她这种死不悔改的败类就不该活在世上浪费空气。 直到有人点开视频,认真看完。 [大家好,我是xxx,是许星母亲贺翎的大学同学,她母亲的事当年在我们班,甚至我们系都还挺出名的。 她母亲当年很漂亮,是我们系的系花,追她的人很多,但她都不喜欢,最后和外院的许志舒在一起了,甚至还在上学期间就怀了孕。 后来我们有人撞到,在她怀孕期间许志舒出轨了和他同一个学院的学妹柳荷。不过那时候大家的关系都很一般,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经管院离我们太远,也不经常碰到。 …… 柳荷啊,我知道。当年不择手段勾引许志舒,各种奢侈品全都往他身上砸,还隔三差五的带着许志舒去开房。那个时候,贺翎好像怀孕没多久吧,我记得是还没显怀。 …… 这件事最可怜的还是贺翎,她怀孕,男朋友出轨不闻不问就算了。她妈妈后来找到学校,当众打了她,还断绝了母女关系。 …… 为了这事儿,贺翎休学了一年,听说还得了产后抑郁,甚至尝试过自杀。当时和她关系好的同学还轮番过去照顾她,这期间许志舒那个渣男就去看过她一两次,每次说不到两句话就走,完全不管他们母女的死活! …… 去哪儿了?当然是和柳荷约会啊!人家柳荷可是千金小姐,要什么有什么。贺翎她一个穷光蛋还刚生完孩子,拿什么留住他? …… 我是贺翎的闺蜜张颖,目前主要在做艺术品的收藏和鉴赏。许志舒这个人已经不能单纯的用渣和恶心来形容,因为他都不配当个人! 我清楚地记得22年前的某天下午,星星才几个月大,正在家里睡觉,我请了个阿姨在家里照顾她,然后带着贺翎出去走走。 但我们回去时,阿姨被人叫走了,许志舒和柳荷出租屋的床上翻云覆雨!那时候,星星就在一旁的摇篮里,她醒了,在哭。那两人像根本没看见没听见! 当天下午,贺翎和许志舒彻底分开。我带着她回家,让阿姨帮忙照顾。但她这人脸皮薄,不想一直麻烦我,没过多久就般了出去,一个人带着星星生活。] ?? () 第217章 反击2 视频很快上了热搜,热度不断攀升,不到半个小时已经爆炸。 当代网友好像一批失去了智慧的生物,刚才还跟风踩她,网暴她,恨不得她下一秒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会儿有了反转,又像突然间恢复理智,不断咒骂许志舒,柳荷,跑过来安慰她,心疼她。 许星看着那些评论,只觉得想笑。 如果安慰和道歉能够磨平曾经造成的伤害,那这个世上的犯罪成本未免也太低了。 之前烧了她画的粉丝这会儿如梦初醒,不断向她说对不起,说怪自己没了解事情的真相,误会了她,说不该烧她的画,不该说那些咒骂她的言语,希望她能原谅她的不理智。 许星想了想,回复她:[画是你自己买的,烧了它浪费的也是你的钱,没什么需要向我道歉的。只是,如果你以后不喜欢我的画了,又或者因为不理智想要再次烧毁它们时,还请手下留情,把它寄给我就是了。至于原不原谅,我觉得没必要,你是成年人,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回复完这条微博之后,许星拉黑了她。 这种廉价的喜欢、厌恶以及道歉,她真的不需要。 私信消息多到爆炸,她的手机差点被卡死,她点进设置,拒收所有私信。 做完这一切,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很快,发了第二条微博。 star-v:[你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那许志舒对我未免也太好了,甚至都没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他们一家真正的恶才刚刚开始。十点,我会开直播,你们不是想知道真相吗?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能说出那么恶毒的话吗?行,我全都告诉你们。] 微博刚刚发出去,张颖拿着厚厚的一叠纸进来。 “这些是老宋整理的那帮带头闹事的营销号的微博账号,发布的内容,转发量和评论数。” 许星接过看了一眼,每一条的转发量都过了5万,最高的甚至有三十多万。 她一个画画的,能拥有这么高的关注度,可真是她的荣幸。 她弯唇:“我知道了,谢谢宋姨。我明天会去法院提起诉讼。” “明天让我爸把律师空出来,陪你一起去,”宋婕端了一盘果盘进来,放到她面前,“这种事情单靠你哪有律师来得稳?就我爸公司那法务部的律师,哪个不是跟人精一样?这些证据在他们面前就是要对方命的武器。” 张颖点头,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确实,他们能最大限度让这些人受罚。” 许星没有拒绝。 视频发出去时,柳荷已经到了派出所。 所里的警察将她带到询问室,问她是不是教唆他人烧毁许星的画。 柳荷看起来很是无辜:“两位警官,我是闲得没事干吗?还让人去烧她的画,她那几张破画值得我去烧?” “麻烦你端正态度!”坐在她对面的警察虎着脸,吼道,“一带回来他就招了,就是你让他去烧画的,不仅如此,还给他打了一笔钱是不是?!” 另一名警察拿了她的银行流水到她面前:“就在他烧画前一周,你给他打了十万块钱。这件事你怎么说?” 柳荷瞥了一眼那张流水单,姿态放松,丝毫不像在派出所接受询问,而是在自己家里。 她笑着将慈善基金那一套说了一遍,然后摊手:“不信你们去查呀,这几年我时不时就会救助他。这十万块钱,我也说了,是给他奶奶治病用的,我可没让他拿去干坏事。” 她油盐不进,游刃有余,把两位询问她的人气得够呛。 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敲响。 一人抱着一台笔记本进来,放到柳荷面前:“这就是你讨厌她,要烧她画的原因?” 视频开始播放,柳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很快满屏的“狐狸精”“小三”“不要碧莲”“活该死老公”“这女的好恶心…”等等评论充斥她的瞳孔。 等视频里的人说到她当小三,勾引许志舒抛弃贺翎时,她一直镇定的神色终于变了。 脸上血色渐渐褪去,双眸慢慢睁大,整个人都变得紧张而急切。 “这是什么?你们从哪儿找到的?!”她突然大喊起来,“骗人的,都是骗人的!拿开,把它拿开!” 没人管她,第一个询问她的民警说:“自己做了还怕别人说?!你也不看看你们做的那些事,恶不恶心?!” “你懂什么?!”柳荷陡然激动,视频还在继续播放,里面的人说,“她当年知三当三的事人尽皆知。” “关掉!关掉!”她猛地站起来,想去把电脑抢过来砸了,却被民警按在椅子上,顺便给她上了铐。 柳荷挣扎着,面目狰狞,“我能给他想要的一切,那个女人能给他什么?一个乡巴佬,凭什么和我争?!” 她这辈子最讨厌被人叫小三,她追求自己的幸福有错吗?要不是她,许志舒能有今天?什么都不懂,凭什么对她指手画脚?! 问询人员狠狠敲桌子:“给我注意点态度!你追求幸福就要去破坏别人的感情?!像你这种道德败坏的人,我都懒得多说!” 柳荷恨恨瞪着他,似乎有满腔的怒火。 审问室的门又被敲响:“柳荷的律师来了,要见她。” “律师?这种品行低下的人律师来了有个球用!该罚的罚,该判的判,以为律师来了,就万事大吉了?放他娘的狗屁!” 边上有人在劝他收敛点脾气,好歹是公职人员。 他冷哼一声:“收个屁收!” 柳荷见到律师的第一句话就问:“网上的视频到底怎么回事?!许星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到这么多人的视频?!” 这太快了,还没到她想要的效果,她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得到?! 律师面色严肃:“许夫人,现在的情况很不好,舆论已经开始反噬了。并且许星说会在十点进行直播,我怀疑会将之前的事全部抖出来。” “她敢!”柳荷赤红着眼,像个疯子一样,满身戾气,“你别管我,回去找人封了她的账号!绝对,绝对不能让她直播!” 同一时间,张颖电话响起。 她冷笑一声,接通,还没说话就已经听到对面的咆哮声:“让她停下!” ?? () 第218章 现在,是他求我 “她疯了吗?!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许家!” 许志舒气急败坏,像一条被惹怒了的狗,不断咆哮着。 声音太大,站在一旁的许星都能听见。 张颖正想说话,许星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 女孩轮廓柔软,干干净净,一双晶亮的眼却如蒲苇坚韧:“宋姨,给我吧。” “星星,你……”张颖有些犹豫,这个时候让她接触许志舒,她怕那老杂碎又说出什么让她难过的话。 “放心吧,我没事。”许星笑着,“现在,是他求我。” 张颖愣了一下,突然笑出声来,她都忘了,他们现在位置颠倒了。 她将电话递给许星。 女孩沉默两秒,语调柔软,平静:“许志舒,好久不见。听柳荷说你要死了?她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也好多高兴几天。” “你!你!”许志舒似乎是被她的话气到,呼吸陡然变得急促,电话里传来猛烈的咳嗽声,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许星,老子这几年没动过你吧?!你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妈的,婊子,今天晚上你要是敢直播,明天我就敢让人弄死你!” 许星没忍住笑出声来,轻轻的笑声像春天的风,说出的话却是冷的。 “许志舒,是你不想动我还是动不了我?你但凡有机会接近我,我可能不止死了一次吧?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被你打断了腿,连叫都叫不出来的哑巴?”她顿了一下,幽幽叹口气,自嘲道,“小时候的我真是蠢到无可救药,居然羡慕别的小孩有爸爸……” 女孩声音骤然冷下来,“这四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没时间管你,但现在,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你们不是想要我的心脏吗?好啊,你有本事明天找人弄死我啊。” “但今天晚上,我希望你能守在直播前,好好看着我是怎么把你对我,对我妈妈做过的事一桩桩,一件件说出来的。你欠我和我妈的,我要你分毫不差地还回来!” 说完,她就要挂断电话。 “许星,等等!”许志舒突然叫住她,重重喘了一口气,说,“你想要什么你说,钱,房子,车子?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算我这些年对你的补偿,但是别去直播,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死我们的!” 许星冷笑:“许志舒,是你脑子不好,还是我脑子不好?补偿?你配吗?我害死你?你想要挖我心脏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也会害死我?!” 说完,她不再听许志舒说一句话,挂断电话。 许志舒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用力喂了几声,大声叫着许星的名字,确定那边没有人再回应,气得猛地将手机砸向墙壁。 手机落在地上,屏幕四分五裂。 许薇看着暴怒的许志舒,捏紧了放在身侧的拳头。 眼珠里透出些微恨意。 又和五年前一样,因为许星这个贱人,他们家再次陷入这种即将分崩离析的境地。 许星……许星……她怎么不早点去死啊! 四年前丹里那场泥石流怎么就没把她带走呢? 上天真是不公平,为什么要把那种扫把星留在世上?! 许薇用力咬紧了牙齿,恨意如同灭顶的潮水将她淹没。 反正她这个病也活不了多久,在死之前,不如把许星也拉下地狱好了! 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许薇上前,轻轻握住许志舒的手:“爸,别生气了,你身体不好,别气坏了。” 许志舒胸口不断起伏着,脸色呈现出一种蜡黄色,手上用力,握紧了许薇。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许志舒重重喘了口气,肩膀都塌了下去。 “薇薇,对不起,是爸爸对不起你。是爸爸没能给你一个好身体,爸爸没用。” 说到后面,居然带了点哽咽。 许薇上前抱住他的肩膀,笑起来:“没事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也没事吗?只要我养护得好,还是可以陪在你们身边很久的。” 听着她的话,许志舒更加气急和懊悔:“我当年就该听你妈的,打断她的腿!你的心脏明明就在身边,是爸爸没守住它。” 许志舒用力抹了抹眼睛,整个人都有些脱力。 距许星直播还要二十几分钟,一旦直播,他们家就真的毁了。 他都不知道将来许薇要怎么面对那些网络暴力。 柳荷走了一步险棋,可惜这步棋走错了。 时间一点点逼近十点,数千万网友都在等许星的直播,都在等她口中人性的恶。 也因此,她的微博粉丝在短短一小时之内增长了近一百万。 十点整。 许星刚打开直播间就涌进来好几万人,人数太多,差点把她卡出去,好一会儿情况才稳定。 直播屏幕上,弹幕刷得飞快,全都是心疼她,抱抱她,坐等听故事的评论。 直播的地点依旧是宋婕家的书房,背后大批的艺术藏品闪瞎众人的眼,纷纷感叹许星家境殷实,好有钱,果然豪门故事最狗血。 许星笑笑,澄清:“这不是我家,是朋友家。我家只是一个小两室,只有我和外婆两个人住。” 温温柔柔的语调,枝头梨花一样的笑容,温暖又干净,一点也看不出来在她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 毕竟今天下午的事,随便放一个人身上都是毁灭性的,情绪不可能不崩溃。 可她好像只是在看到画被烧毁时崩溃了一会儿,然后很快就振作起来。 弹幕上说有人在说,她是一个温柔且强大的人。 许星抬眸看了一眼进入直播间的人数,才一百万出头,她决定再等一等,于是和网友闲聊。 “其实我以前是一个很胆小的人,大概是因为我妈妈将我保护得很好,我在她身上学会了爱和温柔。所以失去她以后,我的精神世界在一瞬间毁灭。 我变得胆小,懦弱,害怕所有的陌生人,世界上那么多人,我好像最孤单,最无助。 我很迷茫,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每天都过得如履薄冰。如果你们见过我以前的样子,就知道,我真的很怂。” 弹幕上有人在问,她的母亲是不是已经去世了,许星看到看了,却没有回答。 很多人打了一连串的感叹号和问号,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不是吧?不是我想的那样吧?!我一直以为这么优秀的人是在充满爱的世界里长大的。] [如果是因为失去才变得坚强的话,那也太残忍了。] “我确实是在爱里长大的,”女孩眼睛都弯起来,唇瓣扬起的弧度比刚才大了几分,整个人都变得明媚,“在我18岁那一年,得到了一份很特别很特别的爱,一直护着我长大,教会我坚强。” ?? () 第219章 来电显示:温峋哥哥 弹幕在问,是不是男朋友。 许星没有避讳,点头说是:“是很优秀很优秀的男朋友,”她偏头想了想,神情愉悦,“昆仑山上的太阳都没他耀眼,春天的风都没他温柔。” 女孩眸光温柔,眉眼含笑,眼里的爱意和恋慕如夏日席卷旷野的风,炽热浓烈。 是全心全意爱着一个人的模样。 只有网线那端的网友们迷茫了。 他们又不是没见过温峋,那一副凶得立马就要去干架的样子能和温柔扯上边?就算穿着西服,打着领带,满身矜贵,网友们也只能想到黑道大哥…… 那模样,和温柔这两个字差了十万个十万八千里。 许星也很无奈,但在她面前,温峋确实温柔又耐心。 十点十分,她再次看了一眼进入直播间的人数,快五百万了,差不多了。 她收起笑意,晶亮的鹿眼变得坚韧:“大家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你们看到的第一个视频里的模样吗?要把这个故事说完,会很长,所以我就挑重点说。” 直播间的人数还在不停疯长,女孩语调平静:“刚才有人在问我,我的妈妈是不是已经去世了,我现在告诉你们,是。她死了,死在五年前一个盛夏的晚上,死在我怀里。也是从那天起,我成了一个哑巴。” 话音刚落,弹幕上是大片大片的感叹号。 根本不敢相信她说的话。 许星却没有停:“撞死她的人叫柳荷,就是一个视频里让我回去看许志舒的人。他们的女儿有先心病,很多年来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配型。我母亲死后,许志舒作为我的监护人把我带回了家。” “后来以体检的名义带着我去医院,实则是去配型。”她轻笑,有些无奈,“这世界上的事就是那么凑巧,他被抛弃的第一个女儿居然和第二个女儿配型成功了。从那以后他就一心想挖我的心脏给他女儿。” “我听到他们打电话,为了活命,我逃跑了。因为要转学籍,又回了燕城,我没想到他派人一直在我家蹲守,我出现后,他打断了我的腿。” “我求他放过我,我哭喊着救命,可我是一个哑巴,他就算当场杀了我,都没人能听到我的求救声。” “那时许志舒已经让人安排手术室,他们把我从地上拖起来,我以为我的生命走到尽头。但是他来了,他救了我,我很幸运地活了下来。” “如果那天他再来晚一点,我可能早就消失在世界上了。那年,我十七岁。” “后来我住院,他女儿找到我,想掐死我,说我是克星,克死了我妈不够,还要克他们家。说我是她心脏的培养皿,骂我怎么不早一点去死。”她弯唇,直直看向屏幕,眸光平静柔和,却像一把杀人的刀,“就像你们骂我一样,许星,你这种垃圾怎么还有脸活着?怎么不早点去死?” 弹幕上疯狂刷“对不起”,她嗤笑,继续说。 “我很绝望,有一瞬间觉得她说得很对,是啊,我怎么还有脸活着?可是他说,我不是克星,我是我妈妈的救赎和希望,我是带着爱和希望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我要成为的是我自己,我活着不为任何人。” “后来他守着我,宠着我,护着我长大了。那一年,有他在身边的每一天,我都很安心。” “但我和他都没想到的是,许志舒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找了过来。他依旧要带我回去,依旧要挖我的心脏。那天,宋姨赶跑了他。” 她补充道:“宋姨是我妈妈的朋友,现在我正在她家做直播。关于许志舒找我的视频,当年有同学记录下来,一会儿我会放在微博上。” “我上大学这四年,许志舒其实一直在找我。但他安排了人在身边保护我,再加上我经常外出做勘探,所以许志舒接触不到我。但昨天,柳荷找到了我,引诱我说出了视频里的话。” “其实仔细看的人会发现,视频是被剪辑过的,中间有关于我控诉的部分全都被剪掉了。造成了你们听到了真话,却扭曲了真相。” “这一切都是她安排好的局,视频发布,大v下场,引导你们网暴我,烧毁我的画。如果是五年前的我,或许今晚就会选择自杀,刚好如了她的意,给她的女儿送去一颗新鲜的心脏。” 她眼尾略微上挑,唇瓣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可她忘了,人总是会成长的,尤其是像我这样经历过生死,离别的人,会成长得比任何人都强大。” “她想在精神上击败我?”许星冷笑,“不如先去体验一下死亡的感觉,连地狱都没去过的人,妄想以此毁了我,柳荷,你在做什么梦?” 弹幕飘得飞快,所有人谁都没想到这中间居然还有这么恶心人的事。 纷纷在骂许志舒一家猪狗不如。 [我的老天,我真的不知道人性原来可以这么恶毒!] [对不起是我之前说错话了,如果是我站在许星的位置上,应该会当天就弄死姓柳的!] [我错了,我真的大错特错!许星在第一个视频里那叫狰狞吗?不,狰狞应该是直接让她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我真的哭死!许星那么美好,这些年到底都承受了什么?!许志舒和柳荷就该去死,就该下地狱!] [还好我没有参加白天那写乱七八糟的骂战,还好我一直等着我星星澄清。你真么乖的小孩,为什么要承受这些痛苦?这他妈要是换了我,老子直接一刀插进奸夫淫妇的心脏!] [为什么我觉得这并不是全部的真相?莫名的觉得我星星经历的伤害和痛苦远比她所说的更多?这些事要是换了我可能早就崩溃了吧,没办法想象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她还那么温柔美好。] …… 越来越多人心疼镜头前的女孩,越来越多人和她道歉说对不起,越来越多的人后悔烧毁了她的画,想要收藏一幅新的,却有价无市。 尤其是买了许星被毁掉的那几幅作品版画的人,更是宝贝得不得了。因为原作已经没了,还留存于世的只有版画。 “现在你们要听的故事我已经说完了,接下来,犯了错的总要付出代价。” 她微微俯身,拿起桌面上一叠a4纸打印资料,放在镜头前,一张一张揭过。 “这些人,就是引导网暴的人,每一条微博的浏览量,转发都超过了5万。”一个个营销号展露在镜头前,发的微博,转发量全都成了实打实的证据,“明天我会去法院提起诉讼,请专业的律师打官司。” “我的诉求很简单,我不接受任何私了,我不仅需要你们对我进行经济赔偿,我还要你们进去蹲着,并且能蹲多久就蹲多久。” “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柳荷,你也别想跑。别忘了,你还教唆他人毁了我的画。” 自从开始直播以来,她的语调就要很平缓,情绪极其稳定。明明受到伤害的人是她,她却自如到这些事似乎和她无关。 网友们都惊了,根本不知道这要有多强大的心理才能保证这么稳定的情绪。 直播的最后,她甚至笑着和大家打了招呼,说了晚安。 直播结束,许星立马上传了当初许志舒去找她的视频。 再次为许志舒的恶毒添加佐证。 做完这些,许星好像用完了所有的力气,呆愣愣坐在椅子上,明亮的双眼变得空洞茫然,视线无法聚焦。 直到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她像是黑暗中被吓到的小孩,整个人都小小战栗了一下,心脏砰砰跳。 愣了两秒,才将视线聚焦在放在一旁的手机上。 来电显示:温峋哥哥。 ?? () 第220章 许星,我很爱你 许星愣愣看着手机屏幕,心想,完了,肯定被知道了。 宋婕和许星一样,在直播结束后长长松了一口气,然后又被突兀的铃声吓到。 她问:“谁啊?” 许星把手机举起,宋婕看到来电显示,眼睛都瞪大了:“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完了,自己解决吧。” 她还想再说什么,宋婕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溜出了书房。 许星:“……” 完了完了,又要挨骂了。 她正做心理建设,电话突然挂断,提到嗓子眼的心刚落下,微信进来一条消息。 [接电话!] 连个前缀都没有,是真生气了。 撒谎的话还在脑子里酝酿,手机又响起来。 这下就算她不想接也得接了。 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后,眼一闭心一横,接通电话:“温峋,我……” “许星,你他妈胆子越来越大了,都学会撒谎了?!” 有一缕头发在她低头间垂到胸前,发梢在她面前打着旋,她用食指绞住那缕头发,听着他在电话里气急败坏的,粗重的呼吸声。 “你在电话里怎么和我说的?啊?你他妈非得气死我是不是?!” “不是……”她可怜巴巴回答,“我不是怕你担心吗?” 温峋冷笑,话音很冷:“老子从别的途径知道就不担心了?” 许星:“……” 她小小声:“那我可以自己解决嘛……你就好好工作,别为我分心。” 电话里静了两秒,继而传来一声嗤笑:“许星,你可真是长大了。你不说我就能好好工作?你他妈有没有想过,老子像一个蠢蛋一样从别的地方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他妈……有多担心?!” 温峋压着声音,咬着牙问:“换了是我受了伤瞒着你,不告诉你,你他妈能安心?” 许星不说话了。 因为她知道,关于他的一点消息,都会牵动她所有的情绪,她会比他更急更慌。 好半晌,电话里都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温峋那边尤其明显。 “温峋哥哥,别生气了,”女孩语调软软的,小声说,“这不是事发突然吗?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知道怎么保护自己,而且我身边还有朋友,有宋姨,他们都会帮我,事情也解决了大半。你别担心了。” “……” 电话里是一阵诡异的沉默,温峋没有说一句话。 许星有点慌,因为温峋很少这样不说话,他有火就会直接发,越是憋着表示火越大。 “温峋哥哥,我真不是……”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话说了一半,被温峋冷冰冰的声音打断。 许星小小愣了两秒,说:“今天晚上之后,舆论全都会倒向我这边,很多人也会关注到我,许志舒再也掀不起风浪了。” “明天宋叔叔会让律师陪我去法院一趟,我会告污蔑我的所有营销号,还会以教唆他人侵犯个人财产为由起诉柳荷。” 她顿了顿,柔软的声音带点冷意,“五年前我妈妈把她送进去了,五年后,我也能把她送进去。” “至于许志舒,柳荷说他得了肝癌,也活不了多久了。柳荷进去,加上舆论攻势,可能会给他的生命按个加速键吧。倒也不用我再想办法弄他了。” 她说得条分缕析,将之后的事安排得一清二楚。 说完之后就小心翼翼等着温峋那边的反馈,连呼吸都变轻了几分。 许久,男人的呼吸声也渐渐平缓下来,他说“做得好”。 听到他平稳的语调,许星也终于松开口气,唇角轻轻弯起。 “都说了让你别担心了,我不是以前那个只需要你保护的小女孩了。温峋,现在的我能保护好自己,除了你,没有谁能伤害到我。” “你要多关心自己,别受伤,别让我担心,要好好回到我身边。” 电话里传来一声轻笑,似乎带了点感叹:“我的星星长大了。” “嗯!”她笑起来,鹿眼晶亮,“可厉害了!” “是不是一个人偷偷哭了?不接我电话的那天晚上。” 透过电话传过来的嗓音低低哑哑的,满是心疼。 许星怔住,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藏起来的小情绪,还是被他发现了。 她脱了鞋,双脚放在椅子上,膝盖曲起,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睛弯弯的。 “本来没想哭的,是因为做梦了。” “梦到贺姨了?” 鹿眼微微睁大,再次惊叹于他的敏锐:“嗯。” “可能是因为白天见了柳荷,晚上有点难过。不过你和我聊天,哄我睡觉之后,我就不难过了。”她想了想,捂着手机话筒,小声说,“温峋哥哥,你好像专门哄我开心的魔法师,我的世界里全是你的魔法。” 也不是没说过情话,但可能是因为在别人家,她说得有些羞涩。 说完后整张脸都埋在膝盖里,露出来的耳朵尖透着粉色。 电话里的呼吸声似乎凝滞了一瞬,而后变得有些急促,他笑起来,问:“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许星轻轻“嗯”了一声:“说过。” 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低低的哑:“那我再说一次,许星,我很爱你……” 许星心脏砰砰跳,像起义兵揭竿而起,轰动热烈。 他的声音有些严肃,“所以以后不管发生什么,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许瞒着我,听到没有。” “嗯,”她弯唇,从膝盖里露出两只玻璃珠似的眼睛,小声对电话里说,“我也爱你。” 她第一次直截了当地说“爱”这个字,说得飞快,好像即将被抓住的小偷。 她对温峋说过很多情感浓烈的话,对他有强烈的占有欲,但“爱”确实第一次。 有一点点害羞。 电话里传来低低的笑声,他还想再说什么,但有人在叫他,想说的话被打断。 最后一他只能说:“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嗯,我会的,你去忙吧。” 电话挂断,许星整个人都开始热起来,莫名的开始发烫。 比起刚才的茫然,现在好像心动得厉害。 她把掌心放在自己心口处,感受到胸腔里猛烈的跳动,抿唇藏在膝盖里偷笑。 谈恋爱真的让人好开心啊。 ???? () 第221章 柳荷要完蛋了 许家。 许志舒和许薇全程观看了许星的直播。 许志舒越看心越凉,到最后,额头上甚至覆上一层薄薄的冷汗。 许星的直播间到最后有一千多万人在观看,刚开始还有人说许星在编故事,越到后面相信她的人越多。 舆论在顷刻间颠倒。 之前泼向许星的恶意现在如同海啸般朝他们翻涌而来,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们压倒。 他放在一旁的手机在许星正式开始直播后,便开始疯狂响起来。 公司公关部的,法务部的,媒体的,合作伙伴的…… 一个接着一个,像催命符,都想要他的命。 许志舒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因为已经呈现出一种生命走到尽头的灰败之色。 许薇紧紧咬着唇,呼吸有些急,心口隐隐传来痛感,她下意识伸手捂住。 察觉到她的异样,许志舒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肩膀,言语关切:“怎么了?是不是疼了?” 他着急忙慌去拿电话,“没事,爸现在就打电话让医生来家里。” “爸……”许薇握住他的手,轻轻摇头,“我没事,吃了药,休息一会儿就好。” 许志舒又让阿姨把药拿过来,喂许薇吃下去。 吃了药,疼痛缓解一些。 许薇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良久,轻声问:“爸,我妈是不是回不来了?” 许星说要去告他们,而现在,柳荷还在警局没出来。 许志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握紧她的肩膀,一遍又一遍念叨:“没事的,没事的……”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许薇。 他不知道的是,许薇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冰冷又恶毒,汹涌的恨意让她双眼泛红,似乎想要摧毁所有人。 - 柳荷在警局已经保持着她那一套说辞,死都不承认是自己教唆他人烧了许星的画。 十点一到,她突然变得十分焦躁,在询问室里大喊大叫,吵着要看许星的直播,要见律师。 询问的警察知道这样的人问是问不出什么的,所以压根没理她,让她自己发泄。 等她发泄够了,认清事实了,再施点压,保证让她乖乖说话。 询问室里,柳荷头发糟乱,面容紧张,一点都没有刚进来时那从容不迫的模样。 因为柳荷的案件和许星相关,所以监控室里的警员们也看了许星的直播,看完之后再看看询问室里的柳荷,只能说一句“活该”。 和这边焦躁,恐惧,害怕,不安的情绪不同,宋婕一整个翻身农奴把歌唱,站在客厅沙发上开始深情朗诵。 “我们郑重向许星女士道歉,很抱歉在发布新闻前没有向当事人进行核实,导致引起广泛舆论,对许星女士造成严重影响。目前本社已删除所有不实信息,我们再次向您道歉,希望您能谅解。” 宋婕抑扬顿挫地念完,最后冷哼一声:“我谅你奶奶个腿!这会儿承认错误了,早干嘛去了?听到要告怕了吧?活该!” 许星笑笑没说话,道个歉就能了事,那要法律干什么? 张颖一巴掌拍在宋婕腿上:“行了你,嘚瑟什么呢?乖乖坐着!” 宋婕一下跳开:“诶,我就不,我就嘚瑟!这群王八羔子,之前不是蹦跶得挺厉害吗?有本事别低头啊。” “妈,你是不知道,星星这会儿还在热搜上挂着呢!热搜词条第一就是心疼许星。”宋婕翻个白眼,做了个呕吐的动作,“yue!之前巴不得星星消失的人是他们,现在心疼她的还是他们,呵,我星姐用得着他们心疼?!” “还有这个!想问有人愿意出许星的版画吗?我可以高价收。我之前没了解清楚事情的真相,先入为主地相信营销号的鬼话,把画划破丢垃圾桶了。 我刚刚去楼下垃圾桶找的时候,发现垃圾已经被清走了。我现在真的后悔死了,想再收藏一幅,求求大家给个机会吧!” “我给你个大鸟蛋!”宋婕冷笑,“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要不要脸,说烧就烧,说要就要,一点脑子没有还好意思在这儿蹦跶?!” 她翻了翻评论,“啧”了一声,“不错不错,看到下面都是骂她的,哀家也就放心了。” 许星“噗嗤”一声笑出来,扯了扯她的裤脚,“行了,别念了,你都念了快一个小时了。” “我高兴的,我就想看看这群人的脸皮能有多厚。” 许星想了想,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一个小小的距离:“大概也就比城墙拐角的厚度再厚一点吧。” 两人瘫在沙发上相视而笑,张颖看着两个小姐妹,无奈摇摇头,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宋爸爸打完电话进来,言语轻松:“明天早上公司的王牌律师会过来,我带着星星直接去法院立案。” 许星坐直了身体,眉眼弯弯:“谢谢宋叔叔!” “没事,一点小忙。” 客厅里都是舆论战胜利后的欢声笑语,许星的电话在这时响起,是一串不知名的号码。 她有些疑惑,接通:“您好,哪位?” “那个许小姐,您好,我是新周刊的负责人,”对方态度有些谨慎而谄媚,带着讨好的一位,“很抱歉之前发布的言论对您产生了巨大影响,是这样的,我们这边愿意给您相应的赔偿,您也可以你提出您的诉求,我们想和您私下解决这件事,您意下如何。” 许星脸上笑意一点一点冷下去,她记得这个新周刊,这件事爆出来之后,就他们跳得最凶。发了好几条诽谤她的微博,每一条的转赞都过了十万。 现在跑在她这儿来求私下解决,做梦呢吧? 听完对方的话,她平静又强硬地说:“我说过我不接受任何私下调解。” “给我相应的赔偿?”她冷笑,“这难道不是你们应该的吗?我说了,赔偿我要,该进局子的人也要进去蹲着。” “不是,许小姐,这也不是我们的本意啊!”对方有些急,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一股脑说出来,“是有人给我们投递了视频,并且给了一大笔钱,让我们大肆报道这件事,引导网暴,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如果我们早知道你的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这种害人不利己的事的!”对人似乎也很愁,到最后都有些破罐子破摔了,“我们是营销号,是想赚取流量没错,但也不至于把自己作进去啊!” 这些轮到许星愣住了,她没想到,对方就这么毫不留情地出卖了柳荷,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 她没忍住笑出来,语调比刚才柔软一些:“我说了,私了是不可能的。但最后到底判成什么样,就看你们够不够团结,够不够努力了。” 她顿了一下,慢悠悠道,“毕竟不是有人指使你们这么干的吗?” 说完她挂断电话,将对方的号码拉入黑名单。 然后朝宋婕晃了晃手机,笑得一脸狡黠:“我感觉,柳荷要完蛋了。” ???? () 第222章 他很好哄的 这之后,她连续接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无良营销号的。 她也没多说,点到即止,然后把这些号码全都拉进黑名单。 刚拉完一个,电话又响起,这次不是营销号,而是经营她作品的经纪人。 “宋先生,晚上好。”软软的语调里带着笑意,是听得出来的心情愉悦。 经纪人的精神头比她更足,甚至忍不住大笑两声:“许小姐,晚上好!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感觉自己在看一个大女主爽文!许小姐,你这一仗,赢得漂亮!” “谢谢。”她说,“也谢谢你选择相信我。” “是许小姐有让人相信的能力。不过……”他顿了一下,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小心翼翼问,“您的那些经历都是真的?您的母亲,您的腿……” “是真的,”许星没有避讳,“事实上,我所遭遇的事情比我讲述的还要多许多,只是,和许家无关,也就没说。” 电话里安静一瞬,随后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许小姐,您真的是我见过最温柔也最强大的女孩,以后的您一定比现在更耀眼。” 许星弯唇,小声说:“谢谢。”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经纪人才转回正题。 “和您预料的不错,对于您即将发售的十二版版画,因为今晚的事,关注这次发售的人足足增加了5倍,几乎处于供不应求的局面。公司的意思是可以适当溢价,我们和您依旧按合同上的比例分成。” “好。”许星自然不会拒绝,毕竟她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现在的局面,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关注您画作的收藏家也多了起来,有好几位都想收藏您在画展上作为主展品的那幅画。” 是她画温峋靠在医院围栏上抽烟那张。 她轻轻笑:“宋先生,不好意思,那幅画对我而言有很重要的意义,所以那是我的私藏。” “这样啊,那也没办法了。”经纪人有些遗憾,“您放心,经过今晚,您的其他画也有大批收藏家想要收藏,我会为您挑选的。” 许星再次道了谢,挂断电话后,由于太兴奋,没忍住给温峋发了消息。 许星:[你女朋友很厉害的哦,今晚晚上身价暴涨!要是再多卖两年的画,她就要成亿万富婆了!] 温峋估计在忙,并没有回她。 宋婕靠过去看了一眼,“咦”了一声,抱着手臂搓鸡皮疙瘩。 许星笑着伸手打她看,两人闹做一团。 晚上睡觉,躺在床上时,宋婕戳了戳她的手臂:“我姐夫真这么好哄?你说两句话他就原谅你的欺瞒行为了?” “对啊,他一直很好哄的。”女孩笑得眼睫弯弯,偏头去看宋婕,“在我刚认识他不到一个月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很好哄了。” 宋婕撇了撇嘴:“切,还以为是金刚呢,没想到是个芭比。” 形容太贴切,许星没忍住笑出来。 笑了会儿去碰碰宋婕的手臂:“诶,你干嘛把余晏拉黑?” 一提起余晏,宋婕瞬间萎了,高昂的情绪如潮水退却。 “不想看见他了就把他拉黑了,”说完,她往许星身边靠了靠,一翻身,整条腿都搭在她身上,手臂一伸,把许星囫囵抱在怀里,自己靠在她肩上。 “他这个人好奇怪,我有时候感觉他可能有一点喜欢我,我收到了信号,就冲啊冲,冲过去拉住他。” “但是当我快要拉住他的时候,他又说我对你其实没那个意思,你误会了。我就好生气,好讨厌,你说他把话说明白了就这么难吗?” 许星手臂搭在她肩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你正儿八经问过他,他喜欢你吗?” 说起这个,宋婕就更生气了:“问过!我何止问过,我还问了好多次!这狗东西,每次不是转移话题就是避而不答!” 这才是让她真正生气的地方,余晏要是直截了当地说“不喜欢”,那她大大方方放手就是了。 可他偏偏不说,又尽做一些让人误会的事,每次都把她气得肝疼,恨不得冲上去梆梆打他两拳。 许星伸手,薅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和余晏的对话框,递给宋婕。 “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按理说他应该是喜欢你的,都跑到我这儿来关心你了。” 宋婕接过手机一看,第一条消息是五个小时前发的。 余晏:[许星,你们到家了吗?] 许星:[到了。] 余晏:[宋婕呢?她还好吗?] 许星:[只要不提你,就挺好的。] 许星:[你要关心她就给她发消息啊,跑到我这儿来问,她又感受不到你的关心。] 余晏:[她把我拉黑了……] 许星:[……] 许星:[余晏,你要是喜欢你就直说,小婕对你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是不喜欢,你也直说,小婕不是那种被拒绝了就要死要活的人,她是我的朋友,我希望她能开心。] 过了二十分钟,余晏才再次回消息:[没事,我就是问问,你们安全到家就好。] 之后就再没有发过来一条消息。 宋婕看完,不开心的瘪着嘴,把手机丢在一旁:“你看他就是这样,避而不答,这算个什么事儿嘛。” “那你之后怎么打算?”许星也有点无奈了,余晏简直油盐不进。 “哎呀,不管了,烦死人!”不知想到什么,她突然从许星身上爬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笑得一脸兴奋,“我的宝贝星,想不想出国玩?” “???”许星有点茫然,话题跳跃度这么快?她问,“去哪儿?” “t国!”宋婕有些雀跃,“我去那边找点灵感,了解一下他们的佛教文化,采点风,画点画,回来就整一篇佛教与油画的小论文交上去,没准还能拿奖呢。” 许星想了想,点头:“听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是吧是吧!刚好过完年,我妈也要去那边参加一个艺术展,还有一些藏品需要她鉴定,我们和她一起去。” 许星弯唇:“嗯。” 宋婕重新躺下,余晏已经被她抛到了后脑勺,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想着出去玩。 她在被子里踢了许星一下:“赶紧和外婆还有我峋哥报备,要不然他不让你走咋整?” “行行行,等他回来就和他说,”她隔着被子拍了拍宋婕,“睡吧,明天还要去法院呢。” ???? () 第223章 许志舒被气晕 第二天一大早,宋爸爸和张颖就带着许星去了法院,以诽谤,侵害名誉罪起诉无良营销号,以教唆他人损害个人财产罪,引导他人进行对她进行网暴,对她造成精神伤害为由,起诉柳荷。 因为她的事件在网上闹得很大,法院门口一堆记者都等着拍她,等着采访她。 法院受理她的案件之后压力很大,给她排期后承诺会给出绝对公平公正的判决。 从法院出来后,一堆人围着她问什么时候开庭,希望柳荷得到什么样的判决,能否告赢无良营销号。 许星冷着一张小脸,看着都快杵到她脸上的话筒,黑漆漆的瞳仁明亮晶莹。 “我相信法院的判决。” 只有一句话,说完就和张颖等人一起上了车。 车子才开出去没多久,宋婕打来电话。 刚接通,她已经在那边咋呼开了:“卧槽!星姐,你绝对想象不到,许志舒被气晕了!现在正往医院送呢!” 许星:“啊?” 她这一早上都在法院,没太关注许志舒。 “听说今天早上他家被记者堵死了!”宋婕在那边语调激动,“我看了视频,那老东西刚出门就被记者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哇,你是不知道那些记者有多嚣张……” 许星戴着耳机,边听宋婕咋呼,边打开微博。 许志舒晕倒果然已经在热搜词条上。 她点进去,视频里是乌泱泱的记者围在许志舒家门口。 许志舒刚出门就被记者堵住,长枪短炮全都往他身上怼。 “许先生,听说你想要挖自己的女儿的心脏这是真的吗?!” “同样是你的女儿,你为什么要对许星那么残忍?!” “艺术评鉴家张颖爆出你在许星这么小的时候居然在她身边做这么恶心的事,请问你要怎么解释?!” “许星说你为了拿到她的心脏,打断了她的腿是不是真的?!” “同样是父亲,你为什么对两个女儿的区别那么大?” “我们了解到五年前,你的公司不仅涉及灰色交易,还偷税漏税高达5个亿,现在你的经营是否是合规的?!” “许星和她的母亲到底做了什么,能让你如此痛恨?!她的母亲已经死了,你连她的女儿都不放过?” “听说这四年来,你从来没有放弃过要得到许星的心脏,所以在你的心里,许星就是你二女儿的心脏培养皿和祭品吗?!” 许志舒和她不同,她现在或许只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但许志舒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他一旦出事,关注他的人会更多,影响会更大。 如果后果实在太严重,公司倒闭或者被收购也不是不可能。 这些记者的问题真的是一个比一个尖锐,一个比一个狠毒,但问的都是大家想知道的问题。 许星眼睁睁看着记者每问出一句话,许志舒的脸色就难看一分,整个人身体紧绷,气得眼睛都要凸出来。 保镖上前,把记者拦开,护着许志舒上车。 但记者哪能让他这么轻易离开,不停地在后面追着他问。 不知是谁突然大喊一声:“许志舒,你还有做人的良知和底线吗?!” 声音太大,所有人都怔了一下,镜头纷纷对准许志舒。 只见本来还在往前走的许志舒突然停了下来,转身,怒目圆瞪,整个人都气得发抖。 “你们懂什么?!”他额角青筋暴凸,让他看起来有些狰狞,“我救我女儿关你们什么事!轮得到你们来过问?!” 一石激起千层浪,记者们跟嗅到了血腥味的虫子,一涌而上。 “所以许星说得是真的!你从来就没有放弃过挖她的心脏!” “你要救你的女儿所以就要杀了你的另一个女儿吗?!” “如果是这样,你和杀人犯有什么区别?!” 许星看见许志舒气得大口大口喘气,好像缺氧的病人,一手用力捂住心口。 一手指着前方不断提问的记者,面目狰狞,嘴唇翕动:“你!你!你……” “你”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眼神却开始涣散,隐隐上翻,紧接着往后一仰,“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保镖手忙脚乱地去扶他,连忙把人抬到车上,将记者隔绝在外。 视频上,弹幕一条条飘过,各种恶毒的话骂尽,总结起来就两个字:活该! 许星关了视频,耳机里是宋婕兴奋的声音:“虽然很多时候记者为了博眼球,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呢,对他们也没啥好印象,但不得不说,今天这些问题问得太好了!” “这老不死的,早就看他不顺眼,这下报应来了吧!活该,气死他!” 许星笑起来:“确实是活该。” 天上又下起了小雪,许星看着窗外不断远去的风景,长长出了一口气。 将脓疮挖出来的感觉,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也没有那么痛。相反,很轻松,好像将一座压在心底的大山彻底粉碎,让她得以自在地呼吸。 更不用再担心某天死神再度找上门。 她好像真正地放松了,她的生活也真正意义上地往前走了。 只是回家之后免不了要好好哄一哄杨萍萍。 老人家压根不知道在许星身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也不怎么会上网,要不是在店里帮忙的小姑娘一大早上把许星直播的视频给她看,她都不知道她的宝贝孙女在短短一个下午居然遭受了这么多! 别人家的姑娘出了事都有人帮着,护着,她家姑娘出了事,她这个没用的老太婆什么忙都帮不上。 许星从法院出来之后直接去了水果店,却没在店里看到杨萍萍。 帮忙的小姑娘一脸纠结和歉意:“星星,我不知道你没把这事儿告诉阿婆,我还以为她知道了,今天早上上班的时候就把你的直播会发给她看了。阿婆好像很难受,这会儿已经回家了,你快回去看看她吧。” 许星怔住,无奈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麻烦你守一下店铺。” 小姑娘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快去吧!” 许星没再犹豫,转身往家的方向跑。 等她一路小跑着回到家,果然看见小老太太坐在沙发上偷偷抹眼泪。 见她回来还故作轻松地说:“星星回来啦?吃饭没?没吃外婆去给你做。” 许星轻轻喘着气,走到她身边,把刚从沙发上站起来的杨萍萍按回去,然后在她面前蹲下。 因为小跑着回来,她的头发被冷风吹得有些乱,小脸被冷风吹得通红,鼻尖和耳朵也红红的,看起来很是可怜。 唯独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她软软地笑着,握住杨萍萍的手:“外婆,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 () 第224章 完了,秋后算账来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杨萍萍好不容易抹干的眼泪又要流出来。 老人家用力握着许星的手,哽咽道:“傻孩子,你和外婆有什么好道歉的?是外婆没用,你被欺负了,只能干坐着,什么都帮不了你。” 不仅帮不了,还让她一个人去承担那些事,去面对那么多恶意。 “我们星星那么乖的姑娘,怎么就这么苦命啊?” 许星仰头,伸手给杨萍萍擦眼泪,依旧温温柔柔的:“不苦不苦,外婆别哭了。” 她说,“遇到外婆和温峋后,我的生命里全是甜味。今天之前只是有一点涩,但一点都不苦。” “外婆是这世上最有用的人,因为你给了我一个家,因为你很爱我。” 她将杨萍萍的手放到自己脸上,柔软的脸颊在老人有些粗糙的掌心蹭了蹭:“而且他们也没把我怎么样,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柳荷被抓进去了,许志舒今天被气得进了医院,现在所有人都说他是活该。”她想了想,补充道,“他还得病了,快要死了,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了。” 杨萍萍连连点头,不停说:“那就好,那就好……没人再欺负我们星星了……” 边说边哭,实在太心疼她的宝贝孙女。 许星直起身,轻轻抱住她,拍她的肩膀:“我没事的,外婆,你别担心了。我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开心一点呀。” 老太太吸了吸鼻子,说:“对,越来越好……饿不饿,饿了外婆去给你做饭。” 许星在她衣服上蹭蹭,笑着说:“有一点。想吃炸酱面!” 杨萍萍怜爱地拍了拍她的头:“好,外婆去给你做。” - 许星下午有课,吃完饭之后就回学校。 她刚回学校,就感觉有很多人在看她,偶尔转头还能看见有人在偷拍她。 她有些无奈,只能加快脚步往地质系教学楼赶。 但她没想到的是,同一个系同一个班级的人看她的目光更加热烈,似乎要把她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许星:“……” 她真的不想再以任何形式曝光在众人面前了。 俞芽和白露刚到教室就看见她,两人利索坐到她身边。 也不说话,就这么定定看着她。 许星:“……” 她叹了一口气:“问吧问吧。” 白露迫不及待:“星星,那王八蛋真是你父亲?亲生的?你做过亲子鉴定了吗?” 俞芽:“你那年才17岁,到底怎么扛过来的啊老天?” 白露:“那狗东西不会现在还在打你的主意吧?” 俞芽:“咱就是说,打官司有几成把握能赢?能让姓柳的在里面蹲多久?” …… 许星被吵得脑子嗡嗡响,最后只能赶紧打住她们:“停停停!”她深吸一口气,“我身体里确实流着许志舒的血,因为我妈只和他谈过恋爱……” 她在这边解答白露和俞芽的问题,因为说话的声音比较小,想听八卦的人只能凑到她们边上,最后她边上围了一大圈人。 谁都没有想到,温柔,坚韧又漂亮的学霸,曾经几次和死亡擦肩而过。 专业课老师走进教室,见许星身边围了一圈人,咳了咳。 众人这才惊觉已经上课,急急忙忙回到座位上。 许星得以喝口水,喘口气,真不明白她都在直播间说得那么清楚了,大家为什么还这么八卦。 下午四节课连着上,她埋头记笔记划重点,将课本上的理论知识牢记于心。 “好,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下周二结课,结课前把结课论文交上来,不交的扣平时分,胡乱瞎写的照样扣分!还有那些迟到,旷课,逃课的,这20%的平时分别想要了,要是论文和考试再不及格,明年乖乖重修。” 底下一片哀嚎。 专业课讲师拍拍桌子:“嚎什么嚎,看看人家许星,再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好意思吗?!” 这下没人说话了,毕竟不是谁都是许星。 下午五点,天色已经暗沉,校园的路上已经亮起路灯,学生们从各个学院鱼贯而出,校园内人来人往。 一辆出租车从丁字路口拐出来,稳稳当当停在地质学院门口。 后坐车门被打开,男人军靴踩在地上,下车,低着头在手机屏幕上轻点,随后走到副驾驶座,敲了敲车窗。 师傅刚把车窗降下来,就听见他说:“师傅,麻烦稍微等一下,我去捉个人就回来。” 刚刚收到200块转账的师傅自然乐得说好。 “谢了。”温峋站直身体,转身,掀起薄薄的眼皮看着面前的地质系大楼,幽深瞳孔里藏了危险。 他本就长得高,浑身气质冷硬,往那儿一站,像刀锋一样冷冰冰的,让人不敢接近。 但又因为气质太独特,再加上整个网络上都是他和许星的照片视频,刚下课的学生们立马将他认出来。 人群中响起一阵阵小声的“卧槽”,还有人拿出手机拍摄。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偷拍,温峋稍稍侧头,鹰隼一般尖锐冷硬的视线落在其中一个女生举着的手机上。 女孩被镜头里凶猛的眼神吓到,差点没拿住手机。 正要将手机收回时,镜头里的男人突然极其轻蔑地轻嗤一声,那模样,漠视一切,恣意不羁,透着野坏。 拍照的女生灵魂被暴击,疯狂咽口水,等她再回过神时,温峋已经大步踏上地质学院的台阶,往楼上走去。 等温峋走进地质学院大门,女生才喃喃道:“老天,这也太an了吧!” 许星的教室在四楼,温峋拿了她的课表,这会儿正一步一步朝她的教室走。 学生们从楼上下来,和温峋打了个照面,于是整个楼梯间也响起接二连三的“卧槽”。 紧接着各个班群就炸开了,共同的信息就是:[女神男朋友来学校了!] 温峋虽然人一直在国外,但挡不住许星直播间的热度,于是两人的故事已经在学校广泛传开。 是谁见了都得叫一声姐夫的程度。 许星收拾完东西准备和白露俞芽去食堂吃饭,刚走两步,就听到俞芽一声“卧槽!” 然后她像是受了极大惊吓般将手机递到许星面前。 连瞳孔都放大了几分:“星崽,姐夫来学校了,看样子已经在学院门口了,马上就到达战场了!他这脸色看起来可不太好啊!” 许星鹿眼睁大,愣在原地。 他不是明天才回来吗?怎么今天就到了? 他回来也没和她说呀,而且冷冰冰的,看上去好凶…… 莫名的,她有一种做坏事被家长抓到了的惊慌。 还不等她惊慌完,教室门口陡然响起男人不带感情的声音。 “许星。” 又低又沉,压着火。 许星心想,完了,没哄好,秋后算账来了。 ???? () 第225章 他一下将许星扛了起来 他今天穿了黑色卫衣,外面一件飞行员夹克,黑色冲锋裤衬得他的腿笔直修长,裤脚束进军靴里,给他平添几分凌厉感。 碎发挡着眉梢,将张扬的眉骨遮了些,可眉骨下那双眼睛依旧是凌厉的,连眼皮上那颗小痣都变得有些严肃和危险。 许星看面前轮廓冷硬,明显压着火的高大男人,心脏砰砰跳。 温峋看着对面呆愣愣站着的女孩,偏头,弯唇轻笑:“还不过来?” 许星最熟悉那样的笑容,又痞又坏,看着在笑,其实一肚子的坏主意。当年小胖他们发犯了错,他就是这样边笑边罚人的。 她有点发怵。 白露和俞芽最能看眼色,一见情况不对立马开溜。 许星想叫都叫不住。 最后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和站在门口的温峋对视。 下课了,走廊上全是人来人往的声音,闹哄哄的,很嘈杂。但再嘈杂也抵不过她心里掀起的一场又一场海啸。 沉默终究不是办法,许星一步一挪朝他走过去,挪了好久才挪到他面前。 低着头,垂着眸,伸出一截白嫩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衣服:“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嗤。”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下一瞬她的手指被握住,拇指和食指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将她埋着的小脸抬起来。 男人瞳孔漆黑,像两个危险的黑洞,他略微躬身,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 “我要是不早点回来,谁他妈知道你又要背着老子做什么?”本就硬朗的轮廓此刻变得更加锋利,“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就开始学着……” “啾!”她踮起脚尖亲他一下,打断他的话。 “没有及时告诉你,对不起嘛……”明亮的鹿眼眨呀眨,纤长的睫毛颤呀颤,她上前一步,额头抵着他的胸膛,撒娇一样蹭呀蹭,“我都想你了。” 语调又软又轻,又娇又可怜。 温峋:“……” 他看着埋在他胸口撒着娇的女孩,低低骂了声“艹”,然后骤然弯腰。 “啊!温峋——” 他一下将许星扛了起来。 不是抱她,也不是背她,而是像扛麻袋一样将她抗在自己肩上,手臂困住她的腿,不让她掉下去。 然后拎起她的电脑,大步流星朝外楼梯口走去。 许星头朝下趴在他肩上,一时间有点懵逼,等她反应过来现在的时间,地点,以及姿势之后,小脸一下炸红。 双腿不停在空中蹦跶:“温峋,你快放我下来!” 温峋冷哼一声,充耳不闻,将她的腿抱得更紧:“老子回去再和你慢慢算账!” “卧槽——” 许星听见有人惊呼,她羞得一把捂住自己的脸,全身都热起来,耳朵一阵一阵发烫。 她小声说:“我自己可以走,你放我下来。” 温峋冷笑:“你男人还没老到让你脚底沾灰的程度!乖乖给我待着!” 许星:“……” 完了完了,她今晚恐怕又要上热门了。 从四楼到一楼,这是许星人生中走得最艰难的路,因为但凡温峋扛着她所过之处,全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眼看着就出教学楼,许星红着脸赶紧戳温峋后腰,故意卡着嗓子,小声说:“温峋,我头好晕,快喘不上来气了……” 话音刚落,温峋抱着她的腿往下拽了拽,许星终于从倒吊人安安稳稳坐在他结实有力的手臂上。 刚坐直,就看见站在一楼大厅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的俞芽和白露。 甚至听见两人异口同声地发出一身“哇哦!” “啊——”许星小小尖叫一声,立马抱紧了温峋的脖子,把整张脸都埋进他脖颈肩窝处。 气恼的软着声音控诉:“都怪你都怪你!我要丢死人了!” 温峋抱着她走出教学楼,笑得很坏:“老子都不怕丢人,你怕什么?!” “你脸皮那么厚,你才不怕丢人!”她伸手去掐他脖颈处裸露出来的皮肤,气得想一口咬死他,“我还要上学呢!” “你上你的学,我又没让你不上。” 许星:“……” 永远不要惹一个王八蛋,因为王八蛋脸皮比城墙还厚! 出租车的师傅拿钱办事,果真在原地等着温峋。 他将后座车门打开,先把电脑丢进去,然后大掌护着许星的后脑,弯腰,将她小心放到座椅上,随后他才上车,“嘭”一声关上车门,和出租车师傅报了地名。 出租车师傅脚踩油门,车子驶离地质学院门口。 期间抽空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看见许星羞红的脸蛋,都快滴出血来。 “小伙子,眼光不错啊,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温峋正侧身给许星系安全带,听见师傅的闲聊,掀起眼皮,自下而上瞧着许星。 两人离得极近,他甚至能看见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许星也垂眸看着他,她羞恼的呼吸洒在他侧脸,然后看见他极轻地笑了一下,有点吊儿郎当的。 男人瞳孔漆黑,里面映着小小的两个她,唇瓣翕动:“是挺漂亮,就是越来越不乖了,总做些让人担心的事。” 湿热的呼吸都洒在她下巴上,可能是因为刚刚吃过糖,说话间带出一点甜甜的草莓味。 整个后车坐上全是她紊乱的,剧烈的心跳声。 她羞得要命,一低头埋进他侧过来的脖颈里,手指揪住他的卫衣,小小声地说:“你别说了……” 又娇又软,可爱得要命。 “咔哒!” 安全带系上,温峋却没有离开,就坐在她身边,将她的头按进自己怀里。 然后对出租车师傅说:“女朋友年纪小,有些害羞。” 出租车师傅,哈哈笑着表示理解。 许星伸手去掐他的腰,这混蛋,怎么还在说! 温峋一把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侧头在她耳边咬着牙说:“别他妈乱动,回去了老子再和你算账!” 许星:“……” 出租车在小区楼下停住,许星被温峋一路扛着上了六楼。 期间不管她怎么反抗,他就是不放她下来。 到了603门一开一关,一手扶着她的后背,一手托着她的屁股,将她抵在门板上。 自下而上,一脸凶狠地盯着她:“我问,还是你自己招,选!” 许星纤白五指握住他的肩膀,脸颊依旧是红的,下垂的视线的,是他硬朗的轮廓。 手指从他肩上缓缓游移,从两边向中间靠近,然后轻轻捧住他的脸,低头,抵着他的额头。 湿热的呼吸紧密交缠,她吻上他的唇,撒着娇,小声问:“可以不选吗?” ???? () 第226章 他渴望她太久 温峋直直看着她,没说话。只是一双漆黑的眼睛像岩石一样,坚硬冰冷。 她准备故技重施,再亲他一下,却被温峋偏头躲过。 吻落在了他硬朗的侧脸。 “别他妈撒娇!”男人声音有点哑,依旧冷冰冰的,“一犯错就来这招,还没用够?!” 许星双臂后移,环住他的脖颈,下巴垫在他肩上,柔软的唇瓣轻轻蹭他血管凸起的侧颈。 “对你有用不就行了?” 她开始耍无赖,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脖颈,很痒。 温峋一躲她就追上去,把他惹得全身肌肉都鼓起紧绷。 “你他妈……”男人声音哑透,额角青筋暴起,冒尖的喉结不住滚动,“不许亲了!” “我……” “再亲就给老子滚出去!”他忍得要命,依旧凶巴巴的。 许星怕他真把自己给扔出去,从他脖颈处起来:“哦……” 她说,“我发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告诉你,保证不瞒着你了!我要是再瞒着你,我就……” 她偏着头想了一会儿,望进他黑漆漆,凶神恶煞的眼里。 心尖一缩,瘪着嘴,“就罚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 温峋眼神陡然一变,托着屁股的手捏紧了她大腿根,恶狠狠道:“谁他妈让你说这个了?!换一个!” 让她一辈子都见不到他,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 女孩心尖泛甜,低头在他唇瓣啄了一下,漂亮眸子里泛着狡黠的光:“那就让许志舒长命百岁。” 温峋瞧着她,没说话。 “这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惩罚了!”许星晃着他的脖颈,额头抵着他,“温峋哥哥,别生气了嘛,我知道错了。” 男人扶着她后背的手缓缓上移,直到张开的虎口卡住她的后脖颈,掌心微微收拢,按住她的脖子,将她压得更低。 两人鼻尖抵着鼻尖,温热的呼吸彼此交缠。 “怦怦怦——” 许星心跳的声音大得吓人。 温峋不亲她,就靠着她的唇边,压低声音问:“还敢不敢自作主张了?嗯?一天天的,尽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 许星睫毛颤了颤,想去亲他,又被温峋躲过。 她乖乖回答:“不了,什么都告诉你。” 音落,温峋仰头,一下堵住她的唇。 他的吻和许星小姑娘一样玩闹的吻不同,他每一次都吻得又深又重,搅着她的舌尖,咬着她的唇边。 像猛兽一样,凶狠又热烈,占有欲超强。 他托着她的屁股,将她抵在门上,大掌按住她的后脖颈,叫她连逃的地方都没有。 许星被这充满男性气息的吻惹得小小哼了一声,却没想到将男人心里关于情欲的网尽数勾了出来。 他吻得好凶,房间里全是接吻时发出的暧昧水声,许星感觉头脑发懵,有些缺氧。 葱白的手指揪紧了他肩上的衣服,抓出一个个不规则衣褶。 脑子不是很清楚,却莫名从他的吻里尝到点惊慌,心疼,还有后怕的味道,他像是借此证明她还好好的。 在她快要缺氧晕过去的时候,温峋终于松开她,转而去亲她小巧的下巴,亲她纤细修长的脖颈。 她趴在他肩上,大口大口呼吸着。 脖颈处传来的湿痒让她小小打了个颤,鼻尖溢出一声轻哼。 恍惚间,她听到温峋沙哑的声音:“我他妈就不该让你一个人!” 天知道他在国外看到推送的时候有多想立刻回到她身边。 荷兰和国内有时差,她这边晚上十点,在他那边才下午三点。 所幸,当天他们出发时间比较晚,他想着十点了,她可能刚要休息了,于是准备抽空和她发个晚安。 没想到一打开是手机就收到一个大惊喜。 他全程看完许星的直播,听着她复述许志舒的恶性,看她用温柔的语调,平平淡淡说出“许星,你怎么还不去死”的时候,整颗心脏都揪成了一团。 那一刻,他想如果世上真的有魔法的话,他一定会选瞬移。 不管何时何地,只要她难过了,他就能立刻出现在她身边,抱着她,哄着她,替她处理干净身边的垃圾。 让她在他建造的温室里,无忧无虑,平平安安地长大。 她说他是很好很好的男朋友,但她不知道,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有多挫败。 他的宝贝被欺负了,他不仅不能帮她,甚至还有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说不出是生气更多还是心疼更多,也说不出到底是生她的气,还是埋怨自己的无能。 总之心里郁结,像堵了一团湿棉花,闷闷的,很难受。 所以,他气得咬了她一下。 “啊——” 许星小小惊叫一声,又娇又软:“温峋,疼……” 温峋温柔地亲亲被他咬过的地方,抱着她往客厅走。 走到一半,许星感觉耳廓一阵温热,听见他嘶哑的声音:“妈的,老子早晚死在你手上!” 他抱她坐在沙发上,仰头亲她的唇瓣。 少女身体娇软,跪坐在他腿上,羽绒服落到地板上。 他带着薄茧的手从毛衣下摆伸进去,握住她细腻软滑的腰,拇指在她腰腹处滑动。 许星觉得有些痒,想躲。 她一动,他就收紧了虎口,掐得她有些疼。 两秒后又松开,迅速将手从她毛衣里拿出来,隔着毛衣,用力握住她细软的腰肢,将她推远一些。 他也从她唇瓣处离开,漆黑双眸定定瞧着她,呼吸有些急。 许星红着脸,有些害羞,不敢和他对视,可又忍不住想看他,于是悄悄瞭起眼皮,准备偷偷看一眼,却被他抓了个正着。 心尖一阵剧烈震颤,她被他的眼神吓到。 那双眼睛里的情绪浓郁热烈,饱含欲色,赤裸裸,明晃晃地看着她,不带一丝隐藏。 明明那么渴望,他却生生克制,不再进一步。 许星小口出气,唇瓣是一片秾丽的绯色,搭在他肩头的指尖抬起,带了点颤意,落在他额角。 “干什么!”温峋的神经是紧绷的,声音也是紧绷的,放在她腰上的手差点没把她掐断。 许星小小咽了口唾沫,指尖碰到他额角暴起的青筋,一片湿润。 有汗珠顺着她的指尖淌进她掌心。 “你流汗了。” 男人轮廓冷硬,单眼皮如刀锋利,鼻尖都沁出了细小的汗珠。 他恶狠狠道:“老子又不是死的!” 他身体里就像插了根热得快,热气腾腾腾上涨,把他浑身的血都烧沸了。 这他妈要是不出汗,那才真是有鬼了! 从四年前那个光裸的背影到现在,他渴望她太久。 ???? () 第227章 保护你成了习惯 许星“噗嗤”一笑,看见他比她惨,她好像不那么害羞了。 “啧!”温峋大掌揉着她的腰,将她稳稳按在自己腿上,用哑透了的声音说狠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办了!” 许星细细为他擦去额角的汗,被他欺负得湿漉漉的眼睛里都是笑意:“信,”她故意说,“我的温峋哥哥说到做到。” 不可言说的地方难受得紧,他绷得更厉害了:“你他妈……” “嗯?”许星眉梢微挑,饶有兴致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你他妈就算被小石子硌到脚了,也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听到没有?!” 许星:“???” 他握着她腰肢的手松开,转而抚上她的脸颊,漆黑双眸带着浓郁的情潮,拇指指腹揉着她略微红肿的唇瓣。 “是,我知道你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需要哥哥保护的小女孩了,”他哑着嗓子,漆黑双瞳映着两个小小的她,克制又深情,“但你在我心里永远是应该养在温室里的玫瑰,就算长满了刺,也需要园丁精心照顾。” “我这辈子都是你的园丁,知道吗?” “所以,即便我不在你身边,即便不能护着你,你也要告诉我,让我第一时间知道你的处境。把你的难过,忧虑,伤心都分给我一半,别一个人偷偷消化。” 他瞧着她,眸光柔和,轮廓深刻的喉结滚动一下,轻笑:“什么都要你自己担着,还要我这个男朋友干什么?” “更何况,哥哥保护你成了习惯,改不掉的。” 许星跨坐在他腿上,愣在原地,指尖还放在他脸颊上,细密的汗水将她的指腹湿透。 话题突然从限制级变成转向深情温和,这道改得太突然,她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又把每一句话都听得明明白白,心尖又软又甜。 她没忍住笑了,唇角弯弯,亲昵地蹭他的鼻尖:“知道了,知道你担心我,爱我,以后不会了。” “嗯,我们星星真乖。” 他摸摸她的头发,仰头亲亲她的唇角:“什么时候开庭?” “半个月后第一次开庭,这段时间柳荷应该忙得没时间来找我的麻烦。毕竟全世界都知道她有多恶心,恐怕她一出门就会被盯上。” “反正年前应该能全部审理完,”她笑起来,眼里亮晶晶的,“把这些事情处理完,我们一起过一个好年。” 说完,她顿了一秒,小心翼翼问:“今年,你会陪我过年吗?” 他们认识的第一年,他一个人去了墓地,别人是欢喜团圆,他是自责愧疚。 他们认识的第二年,他被山洪带走,失去记忆,身处深渊,步步为营。 此后一直小心谨慎,连名字都是假的。 这是他们认识的第五年,她希望他能快乐幸福,不要再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温峋凝滞一秒,指腹在她脸颊摩挲,喉尖滚动,认真地承诺:“会。陪你,陪外婆,一起过年。”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许星笑开,似乎忘了眼前的处境,整个人都往前挪了一下:“那说好了,不许……”说话不算数。 后面几个字被某种危险的反应逼了回去。 与此同时他听到男人低低闷声一声,似乎是难受极了。 许星一整个僵住,不敢动。 温峋咬着牙,气息粗重,灼热,像夏天潮湿闷热的水汽。 “谁他妈让你上来的?!” 他快疯了,上次差点没绷住,这次就差走火了。 许星呆呆愣愣的:“我……我忘了……” 说完,她垂眸,耳尖都红了。 男人长长出了一口气:“我他妈……就是欠你的!” 他一把将她抱起,三两步走进卧室,将她丢在大床上,再用自己的被子将她一整个卷住,只露出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 他眼尾都红了,凶神恶煞:“乖乖待着,不许出来!” 然后捞起一旁的睡衣,大步流星走出去,卧室门被他“砰——”地带上,力气之大,许星感觉床都被震了一下。 紧接着,又是“砰”的关门声。 隔着两道门,隐约传来水声。 许星藏在被子里,知道他现在正在做的事,脸红成了大番茄。 不知道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响了多久,等温峋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窝在被子里睡着了。 温峋看着床上熟睡的女孩,没忍住笑了一下,满眼宠溺。 他的头发还滴着水,胡乱用毛巾擦了擦,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 她睡着了也很漂亮,像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很久之前他就这样看过她,在她每一次睡着的时候。 他伸手捏了捏软软的脸颊,小声说:“小懒猪。” 手机显时间八点,他没叫醒她,开了床头的小夜灯,关了卧室大灯,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修长双腿随意交叠,电脑被放置在他腿上。 他不敢上床,怕吵醒她,也怕控制不住生理反应。 男人垂眸,认真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 上面是一个思维导图,还有很多空白事项等着他去填。 敲击键盘的“哒哒”声在卧室内响起,他将这次任务的一些要点全都记上去。 有疑虑的地方就咨询一下董亚,很快就能得到解答。 大概十点,他放下电脑去叫许星。 许星迷迷糊糊地应了声,下意识往他身边挤。 温峋好笑地看着她,将她抱过来,让她枕在自己腿上,修长的手指拨弄她的头发。 “小懒猪,别睡了,起来,我送你回去。” 许星抱着他的腰,脸颊在他腰间蹭蹭,不悦地皱眉。 温峋无奈,捏她的脸颊:“快起来,一会儿外婆就回来了,看到你睡在我这儿算怎么回事?” 许星混沌的脑子渐渐醒过来,她掀起一只眼皮,迷瞪瞪地看着温峋。 “可我想和你睡……”眼睛又闭上,“和外婆说我住学校,今晚不回去了。” “你昨天就没回家,今天再不回家不怕外婆担心?” 她摇头:“我这几年要出去勘探,有时候还要熬夜写论文,经常不着家的,外婆知道。” 温峋:“……” 其实他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只是因为一直遵守着其中的界限。 比如她可以粘着他,可以和他做很亲密的事,他可以放任她在他这里小憩,但更进一步的关系,或许需要一个更好的契机。 而不是随随便便。 但人有时候是会得寸进尺的。 他松了口:“先给外婆发消息,发了再睡。” ???? () 第228章 同床共枕的一晚 发完消息,许星的瞌睡已经被兴奋冲散,早就跑得无影无踪。 她从床上爬起来,一下扑进他怀里:“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我还准备明天去机场接你的,顺便哄哄你,嘻嘻。” 他顺势张开手臂,紧紧揽住她的腰:“东西顺利交接,任务结束就回来了。”他拍拍她的后背,“十点过了,饿不饿?” “嗯……”许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趴在他肩上,“好像不太饿。”她转头看见一旁的电脑上密密麻麻的导图要点,“你在做什么?” 温峋将她抱起,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拿过电脑。 “在研究怎么样尽快赚到更多的钱,雇佣更多的人保护我家小星星,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 他的下巴垫在她肩上,下意识蹭了蹭,在她侧脸亲一下。 许星看着电脑上被他列出来的公司选址,投入资金,人员配置,运行模式,客户资源,需要走的审核流程……知道他在很努力地给她创造一个安稳平和的未来。 她抬起手臂,反手摸上他的后脑:“温峋哥哥辛苦了。”她突然想到什么,问,“那你这段时间是不是要经常出去?” “嗯。”温峋将电脑放在一旁,握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抱住,“年前忙任务,年后忙递交审查报告,成立公司,陪你的时间可能会有点少。” 许星笑笑:“那又没关系,反正我也要上学。啊,对了!过完年我准备和小婕还有宋姨去t国一趟,采风,画画。” 温峋沉默许久,才轻轻“嗯”了一声:“跟紧大人,不许乱跑。” “我自己已经是大人了!”许星反驳。 “大个屁!我说是小孩就是小孩!” 啧,独裁又霸道,许星懒得和他计较。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许星侧头,蹭着他的鼻尖,小声说,“温峋哥哥,我第一次单独和你过夜,没有睡衣,没有换洗内裤,没有洗漱用品。” 她说话时,温温热热的气息轻轻洒在温峋唇瓣,下巴,带点湿气。明明是陈述性的语气,他却听出了一丝引诱。 薄薄的眼皮瞭起,漆黑瞳仁里是她近在咫尺的面容,他能看见她瞳孔边缘一圈漆黑的颜色。 略略抬头,吻上她唇瓣。 暧昧的话语响在唇齿间:“谁说没有?” 许星愣住。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她确实没有搬任何东西上来,每次她来了,他都会掐着时间送她回去。 这是第一次例外。 温峋将她放到小沙发上,伸手按开卧室的大灯。 温暖的灯光顷刻充盈室内,他起身,走到一旁的衣柜处,修长五指将柜门缓缓推开,露出他衣柜一侧。 衣柜二层有一个半大收纳盒,他将它拿出来,递给许星。 许星大概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愣愣地伸手去接。 收纳盒的盖子被她打开,一套纯棉奶油紫色郁金香睡衣安安静静躺在里面,旁边有她尺寸的莫兰迪粉色麦穗纹内衣和内裤。 许星呆了,仰头看他。 温峋看着她干净清纯,不染杂质的模样,觉得自己在犯罪。 他不仅有私心,甚至觊觎她许久,在确定关系的第二天,他就想将她留在这里,所以,过夜需要换洗的衣物早就准备好了。 于她是毫无防备,于他是蓄谋已久。 他站在许星面前,弯腰捏了捏她的脸颊:“都是洗干净的,去洗澡吧。” 许星反应过来,脸颊涨红:“你……你什么时候……” 温峋不答,只似笑非笑瞧着她。 气氛暧昧得有些可怕,许星羞得抱着盒子落荒而逃。 温峋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痒得厉害。 女孩却在门口停住,转身,顶着羞红的脸迎上他的视线:“我突然想起,我到丹里的第一天晚上,我的内裤好像也是你洗的。” 那时候她还很没安全感,如果那天晚上没有干净内裤可以换洗,她大概率会把自己的洗了吹干,再穿。 但已经有人帮她洗干净,吹干,夹在换洗衣服里一起送给她了。 不仅如此,他还帮她叠过好多次衣服,收拾过衣柜。 温峋挑眉,站在原地看她,低低“嗯”了声:“然后呢?” 许星笑起来:“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好像比刚才更喜欢你一点了。还有,你是全世界最好的温峋。” 说完,她抱着睡衣转身进了浴室。 温峋轻笑,凶戾的眉眼间满是温柔,那也是他第一次给女孩子洗内裤。 洗的时候生怕用劲大了,把那片小小的布料搓坏,因此洗得小心翼翼。 吹干后的内裤并没有那么柔软,怕她穿着不舒服,又揉软了才给她送过去。 温峋坐在沙发上,视线落在电脑上,满屏的文字映在他瞳孔里,也只是映着,他一个都看不进去。 脑子里全是“命中注定”四个字。 如果不是命中注定,他一个糙老爷们又怎么会在那个时刻那么快的反应过来她缺什么?甚至亲自去做,还怕做得不够好。 这么看,就好像一场逃不过的宿命,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向她服软。 许星洗完澡出来,温峋还在敲打键盘。 见她出来,将电脑放下:“过来。” 她趿拉着拖鞋走过去,温峋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插上电,给她吹头发。 淡淡的花草清香漂浮在空中,他的指腹在她发间穿梭,熟练地拂过她每一个头发。 二十分钟后,头发干透,温峋关了吹风:“想要玩一会儿还是想睡觉?” 许星往后一倒,靠在他身上,仰头看他,和他垂下的视线对上。 女孩粲然一笑:“不想玩也不想睡觉,想和你一起躺在床上。” 温峋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许星小小惊叫一声,捂住自己额头,控诉地看着他。 他心情愉悦地笑起来,弯腰,将她打横抱起,两步走到床边,将她放进柔软的大床里。 许星顺势钻进被窝,露出一颗小脑袋期待地等着他进来。 不多时,身边床垫微微下陷,他躺进来,伸手按灭了卧室的灯,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小夜灯。 然后侧身,很自然地将她搂进自己怀里。 许星这一刻有些紧张,身体略微有些僵硬,因为她里面没有穿内衣,不知道他能不能感觉到。 如果感觉到了,他会不会做些什么…… 其实她也不是没准备好,只是依旧有些害羞。 但许久他都没有动作,只是安安静静抱着她。 至此她知道,今晚他不会对她做什么,于是她胆子大了些。 他身上还有很淡很淡的沐浴露香味,她小狗一样在他脖颈间嗅嗅,而后听到他一声轻笑,喉结滚动间,他说:“乖乖睡觉。” 许星枕着他的手臂,抱着他的腰,额头在他下巴蹭蹭:“睡太多了,睡不着。”她灵机一动,“温峋哥哥,你要不要讲个故事哄我睡?” “啧!”温峋捏了一下她腰际的软肉,“都说了,老子没这功能!” “那你以前还没有谈恋爱这项功能呢。” “……” ???? () 第229章 宝贝乖,别闹我了 温峋:“讨打是不是?” 许星得寸进尺:“你舍得吗?” 温峋:“……” “从前有个小红帽,去郊外看她外婆,被狼吃了。”他拍拍她的脑袋,“讲完了,睡觉。” 许星:“?” 许星:“??” 许星:“???” 许星:“不是,哪有人像你这样……唔!” 反驳的声音全都被堵在唇齿间,这是一个很深的吻,放在她腰际的大掌隔着睡衣反复摩挲着她的腰线,偶尔上移会摸到她的肩胛骨。 他将她用力往自己怀里按,然后松开她,把鼻尖埋进她脖颈里,又湿又热的呼吸全都洒在一处。 许星心脏砰砰跳。 他在她肩上长长出了一口气,嗓音有点哑:“宝贝乖,别闹我了。” 许星一下揪紧了他的衣服,脑子嗡嗡的,身体僵僵的。 她小声应:“嗯……” 他在她耳畔笑起来:“真是个乖小孩,睡觉好不好?” 她小幅度点头:“嗯。” 他松开她,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她依旧枕在他臂弯里,闻着他身上遗留的沐浴露浅香。他轻轻拍她的后背,像哄小孩。 两人都没有说话,于是紊乱的心跳声在安静的卧室里显得异常响亮。 后来心跳渐渐归于平静,恢复到一个舒适的频率,头顶也传来平缓的呼吸声。 许星悄悄抬头,看见温峋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绵长而有规律。 她轻唤一声:“温峋?” “嗯?”他没有睁眼,只是下意识应了一声,然后巡着记忆中的位置,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乖……” 说完,又睡了过去。 许星没忍住偷偷笑出来。 她在才想起,他这几天都处于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这一趟又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刚回环亚交接完,就去学校逮她,然后一阵审问和表白,又守着她睡觉,工作……这会儿全然放松下来,应该是很累了。 她略微仰头,亲亲他的唇瓣,小声说:“温峋哥哥,晚安。” 第二天她醒过来的时候,温峋已经不在身边。 看了一眼时间,早上八点整。 她今天没课,不用去学校,也庆幸今天没课,不用去面对那么多灼热的目光。 冬天最适合睡觉,她将被子裹紧了些,又渐渐睡过去。 可能睡了十分钟,又或者十五分钟,隐约听到一阵“嘀嘀”的按密码的声音。 然后门被打开,又被关上,脚步声停在玄关处,不多时响起“嗒哒嗒哒”的拖鞋踩着地面独有的声音。 许星猜,应该是温峋回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她身边的床垫塌陷一块,男人坐在床边,一手越过她撑在床上,俯身,亲吻她的额头。 一个轻轻柔柔如羽毛般温柔的吻。 他离开的同时,许星睁开双眼,还有点迷糊。 “我听见你回来了……” “嗯。”他亲亲她的鼻尖,“想再睡一会儿还是想起来?” 他穿了一身黑色运动套装,额角还有未干的汗水,体温很高,身上有一股荷尔蒙爆发的味道。 应该是刚刚跑完步回来。 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想要去抱他,温峋起身,躲开了。 “别抱,一身汗。” 她不情不愿收回手,裹着被子,哼哼唧唧往他身边挪。 直到他实在看不下去,伸出手,将她连人带被子囫囵抱住,让她枕在自己腿上。 “给我一分钟,”许星嘟囔着,“醒觉。” 温峋向来宠着她,大掌隔着被子拍她的后背:“行。” 许星在心里默数60秒,然后睁眼,掀开被子,张开双臂:“温峋哥哥可以抱我去洗漱吗?” “妈的,越长大越懒。”他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却动作利落地将她抱起,朝卫生间走去。 许星嘿嘿笑:“那也是你宠的。” “是,我宠的,我负责。” 许星没有课,可以不用去学校,但温峋时间紧迫,和她一起吃完早餐,就要去环亚。 因此,温峋离开后,家里就只有她一人。 她有些无聊,找了部电影看,看完已经十一点,她换了衣服,去水果店里帮杨萍萍的忙。 晚上,温峋回来,三人一起吃了完饭。 饭桌上,温峋告知,他很快又要离开,先去阿联酋,也门,再去非洲,可能有半个月的时间不会回来。 许星有点失落,她这恋爱谈得,刚见面又要异地了。 温峋揉了揉她的头发:“哭丧着脸做什么?老子又不是不回来了。”他顿了一秒,低沉的嗓音变得有些冷,“老子还等着看庭审呢。” 许星这才想起还有这件事,果然谈恋爱的人没啥智商。 温峋出任务,许星依旧去机场送他,和上次一样,她只是远远地看着,并不上前打扰。 只是在他看过来时,大大方方朝他挥了挥手,用口型说:“我会想你的。” 温峋看着远处的小人儿,心尖发烫发软。 她的姑娘是全世界最好的姑娘,为了她脸上的笑容,他就算跪在地上,也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送到她面前。 温峋离开后,许星的生活逐渐回到正轨。 上课,考试,写论文,画画。 许家被巨大的社会舆论压着,因为觊觎她的心脏,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听说许志舒被气到住院期间,警方不止一次找过他谈话。 被柳荷教唆他人毁坏的画在短短的时间内迅速升值,目前价值已经高达千万。 这个数额已经属于刑事犯罪,她被收押等着起诉,根本没办法来找她。 至于许薇,身娇体弱的,自己一身病就算了,还得忧心许志舒和柳荷,也无暇顾及她。 不过就算她找过来也没关系,现在她动动手指头就能将她按在地上。 这些事爆出来时惊天动地,过个天,还将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的人已经不再那么多了。 只是她的经历让她实打实成了地大传奇人物之一,这让她有些无奈。 晚上和温峋视频时说起这件事,男人低沉的笑声传来。 “我怎么没看出来有多传奇?不就是一苦难小屁孩可怜巴巴的成长日记,有什么好传奇的?” 许星:“……” ???? () 第230章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不得不说,总结得异常精辟。 但她非得反驳两句:“我哪有可怜巴巴了?” “你不可怜巴巴,是谁吼大声点了就能被吓哭?哭就算了,还耍小脾气。非得要老子哄着……”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许星连忙打断他,转而把锅甩到他头上,“那还不是因为你太凶了,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天天和你待在一起,谁不害怕?” 她想起刚和他相遇的那段时间,因为紧张,因为自卑,因为害怕,整日以泪洗面。 电话里传来一声嗤笑,继而响起男人饶有意味的询问:“那你又是什么时候不怕了?” “嗯……”许星想了想,“大概是你第一次和我道歉的时候。” 那时候她觉得,他好像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害怕。 “对了,后天就要开庭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明天晚上到家。”他现在在酒店,估计在待命,作训服穿得整齐,衬得他眉眼凌厉,偏偏漆黑瞳仁是温柔的。 “早点睡,别等我,我到了会给你发消息。” 许星想了想,鹿眼晶亮,透着狡黠:“那我可以去603吗?” 温峋愣怔一瞬,随即笑开:“嗯。” 第二天晚上八点,许星坐在603的地毯上,小矮几上摆满了各种学术资料,她正聚精会神啪嗒啪嗒写论文。 研一的第一学期马上结束,因为跟着梁程出去做勘探,她的好多课程都落下了。 这会儿要交的结课论文就像大海一样,一眼望不到头。 好在白露和俞芽上课时做了笔记,把重点全都打包好了发给她,要不然她就真的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飞了。 她正写着,手机突然震动,以为是温峋提前到了,急急忙忙伸手去够一旁的手机。 手机屏幕朝下,第一眼没看到来电显示,等将屏幕翻过来时,兴奋的小脸瞬间变得失落。 不是温峋,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叹口气,接通:“您好?” 里面先是传来有些沉重的呼吸声,两秒后,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许星……” 许星眼睫一颤,握着手机的手紧了些。 原本垂落在电脑屏幕上的视线收回,她微微抬起头,坐直了身体,恍然般说:“啊……是你啊,我亲爱的……妹妹。” 她语调平缓,不疾不徐,仔细听甚至还有一点温柔的笑意。 “别这么叫我!恶心!”电话里传来许薇尖锐愤恨的声音。 许星孩从地毯上起来,光脚踩着地毯,坐到柔软的沙发上。 沙发下陷,她整个人都窝进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别介意,我也觉得恶心。”她说,声音软软的,“明天就要开庭审理你妈的案子了,你今晚上给我打电话是什么意思?”她笑,“求饶吗?那你怎么不早一点求?” 电话那边的呼吸声更急了,像是竭力压抑着什么。 好一会儿才说:“你非得要把我们家害成这样吗?我妈因为你妈已经坐过了一次牢,我爸也被你气到住院,你还想怎么样?!” “这难道不是他们咎由自取的吗?”许星抱着自己一条腿,下巴搁在膝盖上,“你妈坐牢是她活该,她要是不犯错,我能揪住她的把柄,能送她进去?” “许薇,你别忘了,在我们两家之间,我和我妈妈才是受害者,我只是让你们这些加害者付出相应的代价而已,有什么不对吗?” “至于许志舒,他晕倒那天我在现场吗?我对他说过一句话吗?” “你明明可以不起诉!”手机里传来几乎破音的嘶吼声,绝望又焦急,“你想要什么你说啊!我们许家能给你的全部给你还不行吗?!你为什么非要把我们逼到这个地步?!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吗?!你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们?!” “我为什么不起诉?我的画被烧毁,我被网暴,对我造成的经济损失和精神损失我为什么不追究?”许薇歇斯底里,她平静温和,让许薇觉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许薇,把我逼到现在的人不是你们吗?不是你们一家不放过我,不是你想要我的心脏吗?你以为我会像五年前那样乖乖躺在床上任你打?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作恶的人永远不会反思自己,更不会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错。 他们生来有一套自己的评判准则,普通人位于准则之下,是可以随意欺负的蝼蚁。 所以蝼蚁永远等不到欺辱者的道歉。 就像今晚这通电话,许薇的本意是求她放他们一马,却字字句句都透着理所当然,仿佛她才是那个作恶的人。 许星觉得觉得好笑,也幸好她从一开始就认清了这一家子的真面目。 可是,他们好像都忘了,千里之堤,也得溃于蚁穴。 最后她说:“明天庭审,希望你能出席,好好看看我是怎么把柳荷送进去的。” 说完,她挂了电话。 刚挂断不到两秒,又响起,还是许薇。 许星再次挂断。 但许薇好似铁了心一样要打通她的电话,于是她也就直接拉黑了事。 许星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有些自嘲地笑起来,看她们一家,多幸福啊。 她突然感觉有些累,于是双膝曲起,整个人都趴上去,发呆。 如果柳荷那天没有出现,如果柳荷没有让人烧了她的画,如果他们安静呆着别来惹她,那她也不会非要套一个说法,非要把柳荷送进去。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错了就要付出代价。 情绪缓和点后,她将电脑拿过来放在腿上,继续写论文。 十二点,她的一篇小论文写完,温峋还没到家。 她已经有些困了,便洗了澡钻进被窝里,不多时,进入黑甜的梦想。 半夜三点,603传来指纹解锁的声音,温峋裹着一身潮湿的寒气进入家门。 他进屋时,玄关处亮着一盏暖黄的小灯,刚好将那一小寸天地照亮,似乎也将他身上逼人的寒意褪去了些许。 门口的衣架上挂着她的羽绒服和包包,玄关处是她的小皮靴,客厅的矮几上还放着她的电脑和整齐叠好的资料。 他的心在这一刻变得特别柔软,603之前对他而言,只是一间房子,但现在好像隐约有点家的样子了。 他换了鞋,走进客厅,视线环视一圈,将她掉在地上的笔捡起放在桌上。 只是现在这个家还有点小,有点旧,他应该给她更好更大的。 ?? () 第231章 睡吧,男朋友抱着你睡 怕吵醒她,温峋放轻了脚步进入卧室。 他的被套床单都是深蓝色,床头的小灯是暖黄色的,照着床上一团小小的凸起。 倚着门框安静瞧了一会儿沉睡中的小孩,凶戾的眉眼间尽是温和的笑意。看够了,他才悄声拿起睡衣进入浴室。 极快地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回到她身边躺下。 被子被掀动,床垫凹陷下去一块,即便他再小心,许星还是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温峋低头,温柔地亲亲她的额角:“吵醒你了?” 边说边动作熟练地将她揽进怀里,让她枕着自己臂弯,大掌轻拍她的后背,在她柔软的发间不停落下亲吻。 许星在他胸口蹭蹭,很自然地抱住他的腰,哼唧道:“你回来得好晚。” “嗯,是不是等了很久?” “……也没有,我困了就睡了。” 他轻声笑,放缓了声音:“谁家女朋友这么听话?” “你家的。”女孩闭着眼睛,小脸软乎乎的,白皙可爱,唇角扬起幸福的弧度。 “嗯,我家的。很晚了,睡吧,男朋友抱着你睡。” 她往他怀里蹭了蹭,小小声:“嗯……” 刚“嗯”完,像是把最后一点电量用完,再次沉入睡眠。 温峋愣了一下,低声笑起来,捏捏她软软的脸颊:“这么快就睡着?” 自然是没人回答他的。 他又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小声说:“晚安,宝贝。” - 庭审安排在上午十点。 因为这件事闹得很大,庭审现场进入了几家媒体。 许星这边的直接关系人就有好几个,宋婕一家,杨萍萍,温峋,还有白露和俞芽,全都在听证席坐着。 她和律师坐在原告席上,对面是柳荷和她的律师。 柳荷的家人,许志舒,许薇都出席了。 从许星的角度刚好能和许志舒,许薇正面对上。 许志舒脸色很不好,大半个月不见,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头发白了大半,看起来像是老了二十岁。 许薇紧紧咬着牙,眼眶通红,含着泪。 见许星看过来,那双眸子瞬间含了恨,恨不得当场就将她生吞活剥。 许星弯唇,朝她柔柔一笑,无声的宣战和挑衅。 许薇牙齿咬得咯咯响,“噌”一下站起来,却被许志舒抓住手腕,强迫她坐下。 法官入席正式开庭。 期间传唤了烧毁她画的人,当日的目击证人,以及一系列无良营销号负责人。 她拿出柳荷的银行流水,收买营销号恶意抹黑的证据,确定柳荷主观造谣,毁坏她的名誉。 在铁打的证据下,对方律师辩无可辩,柳荷情绪逐渐激动,整个人都变得焦躁。 最后一审判决,柳荷偿还许星所有损失,并追加精神损失费。 教唆罪按主犯处理,损坏他人财物,恶意诽谤他人数罪并罚,一审判决6年。 判决结果一出来,整个法庭都沸腾了,一方是扬眉吐气,一方是愤恨恼怒。 “凭什么要判我6年?!你怎么敢判我6年?!”柳荷瞬间崩溃,在厅上大喊大叫,“她的画不是我烧的,骂她的人不是我,关我什么事?!” 她面目狰狞,头发散乱,完全没有平日里精致大方的模样。 “你们是不是收她钱了?”她瞪着眼睛看向主审法官,声音尖锐刺耳,“说啊!你们这群杂碎,肯定收她钱了对不对?!贱人!贱人!”她赤红着眼睛怒视许星,“你们都是一伙儿的!” 为了防止她的过激行为,法警将她死死按住。 法官重重敲响法槌,声音严肃:“教唆他人当主犯处理!犯错的时候怎么没想想清楚自己要承担多大的法律责任?!这是法庭,不是你撒泼的地方!” 法庭内安静一瞬,紧接着响起一阵诡异突兀的笑声,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 “我犯错?我犯了什么错?!”柳荷暴怒,像看仇人一样死死瞪着许星,“凭什么一个贱种的女儿活得好好的,我的女儿就该受罪?!我想救我女儿的命我有错吗?!” 她满目疯狂看着站在庭上的法官,“那个贱人的命是命,我女儿的命就不是命了?!” “我的女儿本来应该健健康康的,都怪你,都怪你抢了她的心脏!许星,你生来就是还债的!就算我进去了,你以为你这辈子就能好过了?!做梦!” “我就算做鬼也要把你那颗心脏掏出来!只要我还活着,你休想摆脱我!” 许星被她怨毒的眼神盯着,听着她魔鬼一般的话语,整个人都绷紧了。 放在桌面下的手紧紧握成拳,指甲陷在掌心里,传来阵阵刺痛。 牙关咬得很紧,如果细看,她连唇瓣都在发着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他们永远不知悔改。 庭上法官在喊肃静,庭下记者在疯狂按快门,记录下一场荒诞的闹剧。 她深吸一口气,刚想说话,突然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 下意识转头,和男人深切的目光相撞。 他瞧着她,眼里是明晃晃的心疼和担忧。本就硬朗的面部线条此刻更是紧绷,双唇用力抿成一条直线,他的身体也紧紧绷着。许星知道,他在克制想要弄死柳荷的欲望。 她的温峋哥哥是向来听不得别人说她一句坏话,欺负她一下的。 只是现在还在法庭上,所以他正用尽全力在忍耐,然后心疼地想要安慰他。 他说保护她成了习惯,她很喜欢这个习惯,可以随时随地给她力量。 她朝温峋弯唇笑了一下,眼中神采奕奕,用嘴型说:“别担心,我没事的。” 温峋眉心蹙了蹙,他不信她没事。 许星收回目光,看向柳荷,柔软的眸子变得冰冷。 她略微前倾,唇瓣对准了桌上的话筒,确保她的声音能最大程度的放大。 “柳荷,许薇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许薇是你的女儿,我就不是别人的女儿了吗?你心疼你的女儿,我的母亲天上有知,她就不会心疼我吗?” “你一条贱命,怎么和我的薇薇相提并论?!和你那个死去的妈一样贱!” 许星微微咬牙,握着话筒的手指尖泛白,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后略微放松,平和的声音响在整个大厅。 “可我这条贱命是你和许薇这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在你成为我的噩梦之前,我会先成为你的噩梦,你放心,如果有时间我会经常去监狱里看你。” “还有,柳荷,你知道为什么许薇会得先心病,许志舒会得肝癌,你会接二连三坐牢吗?” 这句话把柳荷问住了,她短暂地停止了挣扎,然后看见许星牵起一个轻轻的笑。 她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里面装了整个世界的光芒。 唇角的弧度好似被春风抚开的枝头梨花。 “因为你们都在向我和我的母亲忏悔,还债。柳荷,别把债权人弄反了,这样很不礼貌。” ?? () 第232章 你不会想带我做坏事吧? 从法院出来,许星长长松了一口气。 抬头时,发现阴沉了好久的天居然出太阳了。 金色的阳光带着不甚明显的暖意洒满整个法院大门,将地上冰冷的白雪都衬出了几分温暖的色泽。 “温峋,出太阳了!” 她有点开心,挣开温峋的手,一路小跑着到了庭院中央。 阳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点诱人的温度,将她脸上的小绒毛照得一清二楚。 大概没有什么时候比赢得一场官司之后,再赢得一场冬日的阳光更让人舒服的了。 更何况,她身边还有好多爱她的人。 她转头,一眼看见扶着杨萍萍的温峋,勾搭在一起的宋婕三人,已经老夫老妻多年却依旧如胶似漆的张颖夫妇。 和美好比起来,不幸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她笑着提高了声音:“官司打赢了,我们去吃大餐吧!今天,我请客!” 宋婕眉梢一挑,猛地朝她冲过去,一把勾住她的脖颈。 “火锅火锅,冬天最适合吃火锅了!” 白露河俞芽也上前,和许星勾肩搭背。 “我我我!我想吃泰国菜!” “吃什么泰国菜?日料日料!” “日料有什么好吃的?!去吃自助吧!海鲜烧烤!” …… 温峋站在台阶上看着人群中央笑得灿烂的女孩,不自觉也跟着笑起来,他双手插进兜里,下意识嘱咐:“小心点,别摔了!” 阳光落在他身上,给他硬朗的轮廓添了几分柔软,衬得他鼻梁高挺,眼窝深邃。 许星迎上他的目光,朗声道:“知道啦!一天天的尽瞎操心,你烦不烦呀?” 抱怨的话用最欢快的语气说出来,就变成了撒娇。 温峋只是笑,没回话。 他怎么可能烦?他巴不得一辈子都把她捧在手心里照顾。 一行人一起出了法院大门,许薇和许志舒一起出来,司机已经在一旁等着,上车前,许薇直直盯着许星远去的背影,小声说:“爸,我真的很讨厌她。” 许志舒脸色也不好看,但怕许薇把自己搭进去,还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的事你别管,心脏的事你也别着急,爸爸会想办法的。” 他咳嗽几声,缓了好一会儿才说,“走吧,微微,回家了。” 许薇看了许志舒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头:“好。” - 许星一行人吃完饭已经下午,杨萍萍的水果店歇业一天,去张颖家做客。 宋婕和非常有眼力见的商量好了去哪儿逛街,最后就只剩下许星和温峋。 张颖当年是不太想让许星和温峋在一起的,但经过那么多事之后,她好像没有阻止的理由,更何况杨萍萍似乎还挺乐意看他们在一起,这世上大概也在找不出第二个能像温峋一样对许星好的人。 所以,她这个当姨的也就识趣的不再多嘴。 分开时,她还对许星说:“去玩吧,晚上也不用等外婆吃饭了,今晚外婆住我家。” 杨萍萍自然也乐得看小年轻在一起,当即朝他们摆摆手:“去吧去吧,别跟着我这个老婆子了,看着烦。” 许星小脸有些红:“那你以前不是没烦吗?” 杨萍萍:“我现在看着烦!” “谢谢外婆,”温峋握住许星的手,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刚好想带星星去个地方,晚上,我会送她回家的。” “行行行,不管你们了。”说完跟着张颖夫妇上车。 目送杨萍萍离开之后,就剩她和温峋待在原地。 她靠在他肩上,一只手被他握住,一只手抱着她的手臂,仰头,笑得明媚:“你要带我去哪儿?” 温峋牵着她往地铁口的方向走:“一个对你而言很陌生,对我而言很熟悉的地方。” 许星:“???” 半小时后,他们从地铁站出来。 温峋带着她走了十来分钟,在一栋大楼前停下。 许星隔着马路抬头,看见对面大楼上的环亚两个字。 她有些疑惑,正想问为什么带她来这里,发现他在打电话,便忍住了。 绿灯亮起,温峋牵着她过马路:“喂,董哥,我到楼下了。” “……” “好,谢谢,改天请你吃饭。” 两人又聊了几句,温峋挂断电话。 很自然地带着许星进入环亚大楼,从前台那里接过钥匙,带着许星进电梯,按电梯下行键,到负三楼。 “温峋,你带我来这儿干嘛呀?” 进了电梯她才有机会问他,这种地方应该是不让外人随便进来的。 温峋垂眸,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子:“不是心情不好吗?带你来放松一下。” 许星有片刻愣怔,从法院出来到现在,她应该没有表现出除了兴奋以外的其他情绪。 似乎是看破她的想法,温峋捏了捏她的鼻尖。 “当我照顾你一年白照顾了?你一跟头发丝儿翘起来,老子都知道你在想什么。” 许星:“……” 把柳荷送进去,她确实如释重负,出来之后情绪也一直很好。但他发现,吃饭的时候,她有好几次都走神了。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起来有点落寞。 他并不觉得是因为柳荷的话,或者觉得法官判重了。因为在他眼里,柳荷被判得太轻。就算她被判十年,也不足以偿还对许星造成的伤害。 电梯门打开,他带着许星走出去。 右手边是一扇黑色铁门,上面挂着锁,虽然电梯口还算宽敞,灯也亮着,但就是莫名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许星缩了缩脖子,赶紧跟上温峋。 他正弯腰将钥匙往锁孔里插,许星听见机簧转动的声音。 她往温峋身边靠了靠:“你不会想带我做坏事吧?” 男人侧头睨她一眼,忍不住笑出声:“老子要是想带你做坏事,能到这儿来?” “咔哒——” 大锁被打开,温峋推开沉重的铁门,里面黑漆漆一片。 许星:“……” 不知道为什么,更害怕了。 温峋率先进去,照着手电,打开了里面的灯。 白炽灯一盏盏亮起,将内部情景照亮。 环亚占地面积大,地下室的面积自然也大,远远望过去,一排排靶子安静地站立着。射击处用透明挡板隔开,一个挡板内最多能站两人。 许星漂亮的眸子陡然睁大,小嘴微张,有些震惊地问:“这是……射击场?” ?? () 第233章 我的宝贝,别再难过了,嗯? 温峋牵着她进入室内:“嗯,环亚是做武装安保的,没有场地训练怎么行?” 许星看着墙上挂着的枪械,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极大冲击,这些东西她真的只在电视上看过。 最近距离观看的一次,还是几个月前在莫远的时候。 “那些……都是真的?” 她只能认出手枪,步枪,还有机关枪,其他的不太认识,对型号更是一窍不通。 温峋看她充满了求知欲和震惊的脸,没忍住笑起来。 “假的,谁把真东西挂墙上,傻不傻?” 他带着她走过一排排射击位,来到器械室,挑了一把很小巧也比较轻的手枪给她,自己则拿了一把狙击枪。 许星讷讷接过,看着躺在自己手心的枪,有些恍惚。 对温峋而言很轻的枪在她手里其实还是有些分量的。 呆呆的女孩实在可爱,他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脸:“里面装的是空包弹,不会伤到人。” 许星:“……” 这也不是伤不伤得到人的事儿好吧? 他带着她走到射击位,将自己和她的枪都放下,继而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根皮筋,站在她身后,将她散落在肩膀上的头发收拢在一起,用发圈扎住。 “虽然之前和你说有事儿别一个人扛着,你的所有负面情绪都可以分我一半。但你要是不想说,哥哥也不会逼你。” 头发扎好,他站在她身后,略微弯腰将她抱在怀里,靠在她耳边说,“只是有情绪了,要发泄出来,别憋着。憋坏了我会心疼的,嗯?” 他的呼吸有点热,带着潮湿的水汽,喷洒在她耳边。 许星睫毛一颤,心跳有些快。 “嗯。” 音落,她的侧颈落下一个吻。 他只亲一下就离开,转身拿起放在置物架上的透明护目镜:“转过来。” 许星听话转身,透明护目镜被架在她鼻梁上,罩住她两只漂亮的大眼睛。 他又拿了隔音耳罩给她戴上:“一会儿声音有点大,别吵着。” 他替她整理耳罩,指尖偶尔会触碰到她的脸颊,脖颈,痒痒的,又给她穿上防护马甲。 将她全方位保护好之后,温峋站在她身后,握住她的手,抬起。 “保持呼吸平稳,肩膀放松,视线,枪口,靶心在一条直线上。” 他的食指正和她交叠,许星感觉到他在带着她用力。 “然后,扣动扳机。” “砰——” 巨大的枪声响彻地下室,虽然戴了隔音耳罩,但还是能听到,许星被吓得闭了闭眼睛。 然后整颗心脏疯狂跳动起来,那剧烈的声音丝毫不比枪声弱。 她看着前方的靶心,小口喘着气。 子弹发射带来的后坐力将她推向温峋,更紧密得靠进他怀里,脑子一片空白。 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但在子弹飞射而出,枪声响起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忧愁似乎都被一枪洞穿,很奇妙,但,很爽。 温峋自身后紧紧抱着她,贴在她耳边问:“有没有好一点?” 许星侧头,眼睛扑闪扑闪的,唇角弯起:“嗯!” “想不想再试试?” 她点头:“想!” 温峋轻笑:“转过去,目视前方,保持呼吸,让心跳减缓。” 许星照做,温峋又带着她开了好几枪。 之后她自己也打了几枪,可惜没有温峋带她的时候打得准,有两枪都脱靶了。 不过她很开心,很解压。 她转头问温峋:“你不打吗?” 男人倚靠着隔板,视线下垂,瞧着她,扯了扯嘴角:“想看?” 许星总觉得他身上的气场在这一刻变得有些不一样了,那是一种狂妄的,目空一切的姿态,仿佛他就是天生的王者,拥有蔑视万物的力量。 或许是因为足够自信,所以他显得有些痞气和吊儿郎当,透着野坏。 “想!”许星一眨不眨看着他,重重点头。 温峋嗤笑,躬身,视线与她齐平:“叫声哥哥来听。” 嗓音含混,带点挑逗。 许星干净又单纯,此刻面对露出点流氓本性的温峋,眼睫轻轻颤了颤,从脖子根开始发热,耳朵尖也烫起来。 但也不过五秒,她两根手指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软着声音叫:“哥哥……” 第一次没有带他的名字,她叫得好羞耻。 温峋心脏像是被人用力击中,左心房的血液如喷溅的岩浆,疯狂爆发,顷刻间传遍四肢百骸,滚烫得吓人。 “妈的……”他小声飙脏话,“我他妈真会给自己找罪受!” 音落,大掌扣紧她的后脑勺,用力吻了上去,搅着她口腔内温热湿滑的柔软,很凶,不留余地。 许星被他亲得脑子发懵,双手紧紧揪着他的衣服。 好一会儿他才将她放开,呼吸略急,嗓音有点哑:“去边上看着。” 她脑子还是空空的,脚有点软,讷讷退到边上。 见他动作利落地拿起放在一旁的狙击枪,快速上膛,举起。 他的肩膀很平,手臂很稳,狙击枪与视线平齐,双眸漆黑而锐利,像凶狠的野狼。 下一瞬—— “砰砰砰——” 连续不断地枪声响起,十来声后,他放下枪,摘了耳罩。 计数器上显示,十枪十环,十颗子弹从一个弹孔穿过。 一转身,见许星呆愣愣看着他,不禁有些好笑。 “看什么呢?”他走过去,捏了捏她软软的脸颊。 “看你帅!”她实话实说。 温峋愣了一瞬,笑出声来,而后坐在前方小小的狙击台上,朝许星伸手:“过来。” 女孩顺从地走过去,被他一拉一拽抱进怀里,两只小手搭在他肩膀上,下垂的视线和他相撞。 “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高兴了吗?” “也不是不高兴,”搭在他肩上的手抬起,葱白的指尖从他的额头一路下滑,滑过他的鼻尖和唇瓣,又落到他脸上,“就是觉得有点可惜。” 温峋没有打断她,等着她慢慢说。 “那十多张画是你不在我身边的第一年画的,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多想你。”她抿唇,有些难过地抵着温峋额头,“我把对你的想念都刻进了画里,即便那些画并没有现在成熟。” 因为那是她笨拙的想念,是她成长的历程。 许星说:“可是,现在都没了。” 结果出来之前,她只想着让柳荷让伤害她的人付出代价,当一个迫切的目标达成之后,被掩藏在心里的情绪就慢慢冒出了头。 它们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她,她的画没了。 女孩情绪低落,小嘴委屈的撅着,可怜巴巴的。 温峋将她抱紧了些,仰头亲亲她的唇瓣。 “每一颗不同型号的子弹对应一把不同型号的枪,子弹上膛,发射出的那一个瞬间,它会和那把枪彻底分离。但如果你仔细去做弹道对比,你就会通过那发子弹找到将它发射出去的那把枪,因为那颗子弹属于那把枪。” 男人嗓音有些低,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个寻找的故事。 许星不明所以,发出一声疑惑的“嗯?” 温峋笑笑,又亲了亲她。 “柳荷毁了你的画,让你的思念破了一个洞。但你想着念着的人是我,所以我会回来,将你的弹道填满,将那个洞补上。” “因为我是属于你的,属于那个被灼伤的洞。现在我已经回到你身边,楔进那个洞里,将你的思念填上。” 拇指摩挲她的脸颊,他低声哄着她,“所以,我的宝贝,别再难过了,嗯?” ?? () 第234章 我爱你,比世界上任何人都爱你! 许星这会儿已经顾不得难过了,心脏像是在原地跑了十万八万里,穿过风,穿过云,穿过万水千山,穿过时间的长河,降落在他身边。 他的到来,将过去、现在、将来都填满了,被灼烧的洞被他的轻声软语抚平。 许星鼻尖有点酸,猝然笑起来,用力抱紧了他的脖颈,下巴埋进他肩窝里。 嗓音带了柔软的哭腔:“我的温峋哥哥,怎么这么好啊。” 温峋收紧环住她的手臂,大掌抚上她的后脑,不轻不重地揉了下。 “小没良心的,现在才知道?” “不是,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 她失去很多,但得到的也很多,尤其是温峋,是她生命里很重要很重要,绝不能割舍的一部分。 男人低低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她感受到他胸腔细微的震动,和落在她侧颈柔软的亲吻。 她何其不幸,又何其有幸。 “今天外婆不在家,我要去603。” 温峋笑声比刚才更浓:“你哪次去外婆不在家?” 许星一想,好像也是。 她从他肩上起来,目光炯炯:“但这次是正大光明的!”以前都是偷偷摸摸的。 温峋一滞,有些无奈,这么一看,今晚确实是正大光明。 许星看着前方的靶子,问:“我以后还能来这里吗?” “喜欢?” “也说不上喜欢,就是感觉很解压。” “这里是环亚的训练基地,外人一般不让进来。”温峋瞧着她,拍了拍她的后腰,“再说了,你一个姑娘家家,见天摸枪算怎么回事?” 许星:“???” 许星:“明明是你自己带我来的!我会的东西哪样不是你教的?”她虎着脸,双手捧着温峋硬朗的脸,威胁道,“我告诉你,就算我成了一个母夜叉,你也不许嫌弃!更何况还是你亲手培养起来的,要怪就怪你自己!” “是,怪我。”男人整个胸腔都发出愉悦的震颤,大掌抓住她捧住自己脸颊的手,侧头,将一个温热的吻印在她掌心。 痒痒的,似乎有一股电流穿过她的四肢百骸,让她莫名其妙的有些心慌。 他吻完,抬眸,明明是锋利的眉眼,却柔软得不行,右眼皮上那颗小痣都变得温柔。 “枪械后坐力大,玩久了肩膀会疼。以后想玩,我带你去射击俱乐部,玩后坐力小的气枪。想玩真枪,以后建个射击场给你玩。” 许星挑眉,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我发现,你有点纣王的气质。温峋哥哥,你这样,会宠坏我的。” 温峋扣住她的后脑将她下压,鼻尖抵着她,有些霸道地说:“老子的姑娘,就该宠着。” 许星笑着倒在他身上。 两人又玩了一会儿,中途许星想起什么似的惊叫一声,明亮双眸惊讶地看着他。 她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大步一迈,跨到他面前,仰头认真看着他。 温峋看着面前突然蹿出来的一个小脑袋,有些好笑地拍了拍她的头:“跟个傻子似的,看什么呢?” 许星揪着他的衣服,仰头,小心翼翼问:“你是不是……”看不到他们了? 后面的话她没敢问出来,因为这是从程淮那里听来的他的过往,他从来没有主动向她提起,所以,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维护他的自尊,她都不该直白地说出来。 “嗯。”可是即便她不说,温峋也知道她咽下去的后半句话。 他看着前方的靶子,长长吐出一口气,继而垂眸,看着面前柔软干净,小心翼翼护着他脆弱心房的女孩,弯唇,小声回答:“看不到了。” 有些事情即便没有说开,但彼此都早已知晓。 只是在相处的过程中,都小心地避开了敏感话题。但不管怎么避开,过去都在那里横亘着,如果有不去正视,永远都不会解脱。 现在,他大概是挣脱了。 所以敢肆无忌惮带着她来射击场,敢向她袒露他不曾述说过的心事。 许星怔了一瞬,突然上前,一下抱住他的腰,小巧的下巴抵在他胸膛,没头没脑说了句:“我爱你,比世界上任何人都爱你!” 所以你不要害怕,不要囿于曾经,你要相信自己是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存在。 温峋看了她看两秒,突然低头,捧住她的脸亲上去。 吻上她唇边柔软的笑意。 他能再次开枪,或许是因为有了更想守护的人,比起曾经,他现在更怕失去她。 知道他解开了一点点心结,许星快要开心死了,回去的路上连走路都是蹦着的。 燕城的雪还是很厚,地上都是白白的一层,温峋怕她兴奋过头摔着,只能紧紧牵住她的手,让她在自己视线内蹦跶。 等蹦累了就乖乖跟在他身边,将自己的手揣进他的大衣口袋,和他十指紧扣。 她仰头,脸颊泛着兴奋的粉色,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在莫远的时候吗?在陆妍死后?” 路上车来人往,温峋小心护着她,呼出一口奶白的水汽:“不是。” 事实上在那个瞬间他依旧能看到的。 “上一次任务需要护送一名动物学家到非洲一个野生动物保护基地,”他牵着女孩慢慢在雪地里走,嗓音平静,不急不缓,“路上遇到了一伙儿偷猎的人。” 许星一下滞住,整个人都停在原地,漂亮的瞳孔微微放大。 莫名地升起一股后怕。 非洲盗猎偷猎活动猖獗是人尽皆知的事,而偷猎的人大多数都是亡命之徒,只要有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和这样的人对上,几乎就是一场生死决战。 一想到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温峋正在面临一场生死考验,她整个人都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知道她在想什么,温峋手上用力,将她抱进自己怀里,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怕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他笑,有些狂妄,“那些垃圾和真正的恐怖分子比起来,连人家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老子杀过的人比他们穷凶极恶的多得是,就那几个小垃圾还不够看的。” 许星噘着嘴,用额头撞他的下巴:“那也危险啊!” “嗯……”温峋垂眸,有些好笑地瞧着她,故意卖关子,“听没听说过一句话?” 许星:“嗯?” 温峋靠在她耳边,气息有点热:“富贵险中求。” 许星:“……” 许星气得踹他一脚,换来男人更加愉悦的笑声。 ???? () 第235章 她听见身后男人的呼吸重了些 温峋直起身:“好了,不逗你了。没你想的那么危险,傻姑娘,不是还有队友吗?” 他牵着她继续往地铁站走,慢慢讲述他在非洲的一段经历。 偷猎的人专偷濒危动物,那天夜里好巧不巧碰上他们经过,车上还坐着一个动物学家,哪里能坐视不管? 于是大半夜的他们和偷猎者正面交火。 对方是一个小团队,大概五个人,他们这边一行六个人,人数上是他们占优势。 但地形上,对方占优势,好一番围追堵截之后,总算跟上他们的踪迹。 他们派了三个人追偷猎者,剩下三个留在原地保护动物学家,以及联系最近的野生动物救助基地,将受伤的动物接回去接受治疗。 那是一头非洲圆耳象,被发现的时候,已经伤痕累累,身上有好几处弹孔,鲜血流了一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如果他们再来晚一点,它的象牙可能已经不复存在。 动物学家很心痛,差点当场哭出来。 温峋带着两人去追盗猎者,对方很猖狂,不断朝他们放冷枪,见他们人少,准备用火力镇压他们,将他们挨个解决。 追击过程中,温峋一直没开枪。说到底,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害怕透过瞄准镜看到那个温柔大方的女人。 但察觉到对方的意图之后,他再恐惧也只能举起枪,夜视眼镜里,是对方边跑边闪躲的身影。 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一个不该出现的身影。 那一瞬间,他是痴呆的,不可置信的,整个人似乎进入了一个陌生的国度,脑子嗡嗡响。 说不清是震惊,迷茫,还是失落,心跳在顷刻间被放到最大。 他或许愣了一秒,又或许两秒,耳边全是激烈的枪声。 瞄准镜里,是对方活动的身影,他遵循本能,扣动扳机。 “砰——” 巨大的枪声后,目标的头炸开一朵血花,然后应声倒地。 他额角,侧脸,掌心,扣动扳机的食指上全是汗水,潮湿,泥泞,裹着他的心跳声,宣告他内心的胜利。 在经年漫长的自我折磨之后,他的父母好像原谅了他。 即便多年过去,特种兵的本能依旧刻在他身体里,他依旧是那个印在枭狼宣传册上的兵,他依旧是他的王者。 熟悉的感觉回到身体里,血液在不断沸腾,他变得凌厉而冰冷,犹如夜色下凶猛的野狼,露出尖锐獠牙。 不费吹灰之力解决两个人之后,还剩下最后一个人。 那人见形势不对,立马开始逃跑。 温峋几人一路狂追。 地形对他们造成了极大的阻碍,好几次差点跟丢,最终在那人进入灌木丛前,温峋一枪解决了他。 至此,一支偷猎小分队彻底被消灭。 但在非洲大陆上,还有无数像这样的偷猎小队存在,那些已经是他能力所不能及的事了。 他捡了好听的说给许星听,危险的,恐惧的,全都被他隐藏。 地铁上,小姑娘坐在他身边,头靠在他肩上,满脸忧愁。 “那你们离开之前,那头大象还好吗?被救回来了吗?” 温峋把重点都放在那头受伤的大象上,转移她的注意力,自己动手解决歹徒的事儿,三两句就带了过去。 “还活着,但情况不是很好。”他叹息一声,也有一些心疼,“它伤得太重了,即便做了手术,取了子弹,也不确定能不能活下来。” 他捏了捏许星的指尖:“担心?” 许星点头:“嗯,有点,觉得它好可怜。什么错都没有,就因为两根象牙被人惦记好久,还想要它的命。那些人太不是东西了!” 温峋听着听着,没忍住笑出来。 许星抬头,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男人捏捏她的脸颊,故意说:“只是觉得这话听着很耳熟。” “嗯?”许星蹙眉,两秒后反应过来,眼睛都瞪圆了,“你说我是那头大象?!” “难道不是?” 许星:“……” 无法反驳。 但不管是她还是那头幸运的大象,都因为温峋活了下来。 她已经认定那头大象能活下来,因为,它也是温峋救的。 回到家已经晚上,许星洗澡的时候觉得胳膊有些疼,酸酸胀胀的,使不上劲。 洗完澡依旧是温峋给她吹头发。 她乖乖坐着,动了动自己的胳膊和肩膀相接的那一块:“温峋,我胳膊疼。” “嗯,”她发质柔软,他握在掌心慢慢吹,“都说了让你少玩一会儿不听,谁家傻姑娘第一次玩枪像你这么大胆的?” 许星撇嘴,也不是她想玩,主要是真的很解压啊。 给她把头发吹完,他也不顾上自己还没洗澡,先去拎了一瓶正红花油过来。 “过来,我给你揉揉。” “哦。” 到现在,两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许星走到小沙发边上,面对着温峋,伸手去解自己睡衣的扣子。 温峋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力气很大,捏得她的手腕都在疼。 男人额角青筋暴跳,瞳孔漆黑,凶巴巴的:“干什么?!” “脱衣服啊,”许星懵懵的,“不脱你怎么给我揉?” 音落,她猛地反应过来,这句话,好像哪里有瑕疵,脸蛋瞬间爆红,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脱的话……” “艹!闭嘴,不许说了!”男人很凶,出声喝止她。 许星一下捂住自己的嘴巴,双目囧囧,很无辜地看着他。 她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下一秒被他一拉一拽,跌坐在沙发上,紧接着听到他寒着声音说:“转过去!” 许星不敢说话,听话地转过去,背对他坐着。 他说:“衣服拉下来。” 她心脏怦怦跳,伸手去解睡衣的扣子。 房间内很安静,灯光明亮又温暖,房间里开着暖气,一开始温度刚刚好,但渐渐地好像变得有些热了。 她解下睡衣的三颗扣子,肩膀微动,手指轻扯衣襟,一截雪白圆润的肩膀裸露。 她的肩颈线条很漂亮,从脖颈到肩膀,精致而流畅。更何况天生白皮,在灯光印衬下,莹润得如同一块暖玉。 肩膀下,后背上,是诱人的蝴蝶骨,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动,带动那一块小片皮肤,完美得引人犯罪。 房间内的暖气在这一刻变得十分闷热,像是剩下四十度高温的天气。 许星热得心尖发颤。 她听见身后男人的呼吸重了些。 ???? () 第236章 情动 温峋觉得他在给自己找罪受。 她一截肩膀,一片蝴蝶骨就让他快要发疯。 整个世界以他为中心,掀起了一场足以毁灭一切的海啸。 他坐在沙发上,捏着红花油瓶子的手指紧得发白。 房间里的暖气似乎开得很足,烤得他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翻涌。 鹰隼般的双眸紧紧盯着她裸露出来的细腻皮肤,许久没动作。 许星也很害羞,耳朵尖红得快滴血,他都看好久了,怎么还看啊?再看下去她就要把衣服拉起来了。 她抓住睡衣下摆,小小声叫他:“温峋……” “闭嘴!”他声音哑透,凶得要命,“谁他妈让你说话的?!” 许星:“……” 他好凶,她不敢说话了。 两秒后,她听见粗暴的拧瓶盖的声音,静谧的空气中漂浮着浓郁刺鼻的药味。 然后是刷刷搓手掌的声音,药味越来越浓烈。 紧接着是他喑哑的话语:“有点疼,忍着,不许出声。” 她听见一道长长的深呼吸,下一瞬,滚烫的指尖触上她裸露的肩膀。 她忍不住小小抖了一下,呼吸骤然急促,自鼻尖溢出一声轻哼。 他的指尖好烫,像岩浆,灼烧她的皮肤。 温峋将另一只手的手背搭在她衣着完整的肩膀上,用来固定她,不让她乱跑。 滚烫的掌心按在她肩膀和蝴蝶上,不轻不重地揉着。 许星咬着牙,手指紧紧揪住胸前的睡衣,她里面没穿,小半圆…润都在外面。只要手指放松,就彻底暴露。 他掌心的温度烫得要命,裹着药,全都按进她皮肤里面。她羞得低下头,心脏跳得飞快,连带着一截脖颈都变成了粉色。 温峋忍得要死,许星看不见,没发现他额角的青筋都快爆开,额角,鼻尖,已经沁出一层热汗,顺着他坚硬的脸颊,快要淌到下巴。 他不声不响,任血液在身体里翻滚,叫嚣,然后不约而同朝着某一处汇聚。 如果不是念着眼前的人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宝贝,他恐怕要吓死她。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轻微的皮肤摩擦声,还有彼此都稍显沉重的呼吸和心跳声。 楼上那家人不知道在做什么,总是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雪花安静地落下,窗外有车鸣笛。 好像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咬着牙,给她按了二十多分钟,确保将手里的红花油都揉进她娇嫩的皮肤里,他才轻轻松了口气:“好了。” 他的声音已经不能用哑来形容,很含糊,很克制,混着闷热的水汽。 许星轻轻“嗯”了一声,鼻音很重。 温峋拧瓶盖的手一顿,鼻尖一颗汗珠滴落在他手背,他胀得发疼。 漆黑的眸光落在她慢吞吞穿衣服的背上,看见被他揉出来的一片粉色渐渐消失于眼前,咬紧了牙关,闭了闭眼。 “许星。”他叫她,低沉的声音包含情欲。 “嗯?”许星下意识回应,连带着转了小半边身子。 她的睡衣扣子扣到第二颗,胸前一道明显的阴影,从温峋的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见一点遮掩不住的白…皙。 漆黑深眸瞬间变得幽暗,不待她反应,一把握住正在扣扣子的手腕,将她猛地往前一拉,拉进自己怀里,大掌扣住她的后脑,胡乱地吻过去。 含混的声音在她唇际响起:“老子早晚被你玩死!” 揽住她腰的手用力,将她一下抱起,让她跪坐在自己腿上,和自己紧紧贴着,然后往下按。 许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跑,却被他按住后脑,搂住腰往下压,让她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唔……” 她有点慌,唇瓣溢出轻轻的哼声,却助长了对方的情欲。 扣在她后腰的手伸进她的睡衣下摆,顺着她的腰线一路往上,到她肋骨处停下,往前。 再也不克制地握住她,有些粗糙的拇指按住她。 女孩身体猛地一颤,指尖用力抓紧了他的衣服,连续不断的轻哼被他吞进唇齿间。 她全身都开始发烫,尤其是脸颊,脖颈,耳朵,像被大火炙烤着。 被烤得软了,酥了,倒在他身上。 湿热的吻从唇瓣到下巴,再到脖颈,锁骨上被点上一点点朱砂的颜色,留下几个浅浅的牙印。 没扣严实的睡衣被重新解开,吻落在胸骨。 许星无力阻拦,也无意阻拦。 他握住她紧紧扣住他肩膀的手,哑着嗓音半哄半骗:“乖,给我解皮带。” 她碰到他腰间的金属扣,凉凉的。 她不会,于是他教她:“尾端抽出来,那儿有个扣……” “咔哒——” 金属扣被解开。 许星更羞了,埋在他肩膀上,感受他急促沉闷的呼吸,然后隔着毛衣在他肩上小小咬了一口。 温峋的命都差点交代给她。 他用力抱紧她,闭着眼睛,亲她的侧颈和肩膀。 待情绪平缓后,一把将女孩抱起,去卫生间洗手。 许星羞得不敢看他,一直低着头,一有机会就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他胸膛。 她坐在洗手台上,温峋用毛巾给她擦干手指,然后将她的小手包裹进掌心里,把羞得要死的姑娘搂进怀里。 低头亲吻她的发间:“这么害羞?” 他胸腔颤动,嗓音带着笑。 “嗯。”许星埋在他的胸膛,耳朵尖都还是红的,她感觉她的掌心都快搓破皮了。 他抱着她回到卧室,将女孩轻轻放到床上,低头在她眉心亲一下:“乖乖躺着,我去洗个澡。” 许星两只小手拉起被子,盖住自己小半张脸,只留下两只湿漉漉的眼睛瞧着他,可怜巴巴眨眨眼,又轻轻“嗯”一声。 等温峋走后,原本盖住小半张脸的被子被她往上拉,这个整个人都盖住了,只留下枕头上乌黑的头发丝儿。 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但她觉得她将来可能要累死。 浴室里传来淅沥沥的水声,她探出半个被捂红的脑袋,拿过一旁的手机刷微博玩。 今天整个网络都在报道柳荷的丑态,也有人觉得法官判得太轻,毕竟她的画现在市值并不低。 但那已经是经过法官多方考量后得出的结果,她也不能再说什么。 听说柳荷要上诉,但网友分析,在如此清晰明了的证据链下,法院大概率会驳回。 许志舒经营一家日用品公司,听说还没收盘,就已经跌停板。 网传,这次事件过后,他的公司会退出证交所,并且已经被人盯上,准备收购。 许星抿唇,其实她希望许志舒的公司再撑几年,等温峋的公司起来之后,她亲自去收购。 啧,那感觉,一定很爽! 可惜,他的公司恐怕活不了这么久了。 温峋洗完澡出来,胡乱将头发吹干,躺进被窝,一下将人搂进怀里:“在看什么?” “听说有人要收购许志舒的公司。”许星在他怀里转了个身,面对他,将手机举到他面前。 温峋随意看了一眼:“收就收吧,该。” 许星按灭了手机:“我还想等你去收购。” 男人笑声愉悦,捏了捏她的鼻尖:“一天天的,做什么白日梦?” 他这还没开始起步呢,就已经让他去收购别的公司了。 许星在他怀里蹭蹭:“想想嘛。对了,你这次回来还要出去吗?” “还有最后一趟,然后就回来陪你和外婆过年。”他拍了拍女孩的后背,“好了,睡吧,都大晚上了。” 许星又往他怀里钻了钻,轻轻“嗯”了声,枕着他的手臂,进入睡眠。 看着在他怀里熟睡的女孩,他亲了一下又一下。 她想要的,他都会给她。 他现在没钱,买不起许志舒的公司,但有人买得起。 等他将来有钱了,再买回来送给她就是。 ???? () 第237章 想清楚再说话,别逼我动手 这个年是许星这几年来过得最开心最快乐的一个年。 从腊月二十七开始,她就缠着温峋不停往家里搬东西,将402装得满满的。 窗花对联都贴满,她还给自己写了福字,贴在大门上。 二十九的晚上,和温峋还有杨萍萍讨论年三十的菜,她想吃的太多,一页纸都写不下。 然后被温峋按在沙发上,不许她再乱加菜,这让她很委屈。 明明年味越来越淡,但他们家的年味好像要比以前浓许多。 三十一大早,许星刚从床上爬起来,就看见温峋和杨萍萍已经在厨房备菜,准备晚上的年夜饭。 见她起来,温峋朝她扬了扬下巴:“快去洗漱,洗完过来吃早餐。” 许星“昂”了一声,转身进了卫生间。 再出来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一碗鸡汤粉。 鸡汤鲜美,米粉圆嘟嘟的,鸡肉被温峋撕成了丝儿,码在粉条上,一小撮葱花算是点缀。 她开开心心坐在餐桌前,正要大快朵颐,被从厨房里出来的温峋叫住。 “等等。” 许星筷子都已经拿起了,不明所以抬头:“怎么了?” 男人穿着深灰色高领毛衣,黑色休闲裤将他的腿衬得又长又直,就是面前穿了个粉色花边围裙,有点违和。 他大步走到女孩身后,从裤兜里摸出一个黑色发圈,将她散乱的头发束起。 “头发那么长,一会儿吃到碗里去。” 许星仰头看他,嘿嘿一笑:“温峋,我从以前就发现,你真的有当爸的天赋。” 温峋给她扎头发的手一顿,一点不客气给了她一脑瓜崩。 “一天天的,瞎说什么?闭嘴!” 他本来觉得没什么,但被她这么一说,莫名其妙有一种那啥的错觉,就差在脸上写“禽兽不如”四个大字了。 给她扎完头发,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好了,吃吧。” 吃完早餐,杨萍萍还要去水果店一趟,因为过年买水果的人多,守一早上还能挣不少钱。 她本来要跟着去,被杨萍萍勒令在家帮温峋一起准备食材。 但温峋是舍不得让她待在厨房的,于是又把她赶了出去。 百无聊赖,她只能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刚看不久,宋婕给她发消息。 [啊啊啊啊啊!!那个烦人的狗崽子,这么多天过去了,居然一点都不联系我!] 许星莫名其妙:[你不是把他拉黑了吗?你们这么久还没和好呢?] 这都一个多月了,简直是创纪录了。 宋婕:[我都把他放出来好久了,他但凡试探着给我发一条消息,就会发现我已经没那么生气了!] 宋婕:[你说我要不要主动给他发条消息?] 宋婕:[啊,不行!每次都要我主动,凭什么呀?他就不能主动一下吗?!] 宋婕:[啊,西八!这狗崽子!你说我要不要把他再关进小黑屋?但他要是晚上给我发消息了怎么办?] 宋婕:[这大早上的,尽是晦气事儿!!] 许星:[???] 许星:[你受什么刺激了?] 不受刺激绝不会这一大早上的发牢骚。 对面沉默许久,发了一个哭唧唧的表情过来,并试探着问:[我能去你那儿躲躲这爱情的伤害吗?] 许星扑哧一下笑出来,她大概知道宋婕为什么发牢骚了。 家里有一对恩爱的,天天撒狗粮的父母,真不怪她大过年的想离家出走。 不过……许星瞥了一眼厨房里认真备菜的男人,问:[你确定要来我这儿?] 宋婕再次沉默了。 好半天才发过来一句:[哦,忘了,你家可能更过分。只有我和外婆受伤的世界达成了,我不配过年,我只配和外婆一起卖水果。] 许星抱着手机乐个不停。 但好歹是亲姐妹,为了姐妹的幸福,她不介意当一回敲打机。 于是给余晏发了一条消息:[余晏,小婕把你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大过年的你好歹联系一下她。] 收到消息时,余晏正在打扫卫生。 当年那场泥石流之后,政府开发了安置小区,他们一家都住在两室一厅的安置小区内。 余爸余妈合计了一下后,在江都开了一个小餐馆,昨天晚上才正式歇业。 歇业太晚,还没来得及打扫卫生,所以他今天一早就过来了。 地上全是洗洁精洗刷后的污水和泡沫,他穿着雨鞋,戴着橡胶手套,用地板刷刷地。 他本来蹲在地上,看完消息后站起来,倚靠着一旁的冰柜。 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许久没有动作。 一大早,大街上就人来人往,各种吆喝声不断,买年货的人还在精挑细选,吵吵嚷嚷的,热闹得不行。 透过玻璃门这外面的喧嚣,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收回目光,低头打字。 [我知道了。] 刚发过去,手机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他又打字:[你放心,我会和她说清楚的。] 他刚发出,许星的消息也发了过来:[你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要不是靠那一点念想撑着,我估计都熬不下去。你和小婕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关系,这么拖着有什么意义?又或者,你们也想错过四年?] 余晏刚看完,许星的下一条消息已经进来:[???你什么意思?别告诉我你不喜欢她,傻子都看得出来,你看她眼神不简单!] 余晏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肩背微微弓着,打字:[她很好,应该和更好的人站在一起。] 许星:[???] 许星:[想清楚再说话,别逼我动手。] 余晏想了想,回:[你说过,她不是那种被拒绝了就要死要活的人。] 许星:[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余晏没再回消息,关了手机,继续戴上橡胶手套拖地。 宋婕的爸爸是一家游戏公司的老板,开发的游戏很受欢迎,有一定的市场占有率。 她的妈妈是一名收藏家和艺术评鉴家,在艺术界有一定的地位。 而宋婕,是从小被宠到大的公主,还是一个品行,样貌,学业样样上乘的公主。 他是什么呢? 他什么都不是。 少年一言不发,只机械性地刷着地。 刷子摩擦地面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 ???? () 第238章 请你留在我身边,陪我岁岁年年 许星被余晏的消息气得头顶冒烟。 她发誓,她的情绪已经非常稳定,平和了,甚至在面对许志舒和柳荷的时候,都能笑着和他们对抗。 但现在,看完余晏的消息后,她感觉自己快要气到爆炸。 乱七八糟说的都是什么屁话?! 她气得穿上拖鞋,噔噔噔跑进厨房,一把抱住温峋的腰。 男人停下手上的动作,垂眸看着落在自己腰际的手,笑了笑:“怎么了?” 许星转圈圈转到他面前:“被傻子气到了,过来找点糖吃!” 女孩仰头:“快,亲我一下!” 温峋哭笑不得,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一口:“行了,赶紧出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许星:“……” 许星掐了一下他的腰,控诉道:“哪有你这么嫌弃女朋友的?!” “不是嫌弃,是陈述事实。出去乖乖坐着,一会儿来陪你。” 许星:“……” 许星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留下一圈小牙印,才重重哼了一声退出厨房重地。 敲打的结果不太好,她不忍心告诉宋婕,只是让她别理余晏,让他自己后悔去吧。 - 晚上,祖孙三人坐在一起,杨萍萍给两个小辈发红包。 许星甜甜道了谢,温峋没接:“我都多大了,哪能让您给我发红包?” 他从包里摸出两个红包,一个递给杨萍萍一个递给许星。 温峋笑着:“今年我刚回来,要说认真工作,也就一个月多的时间,明年再给您和星星包大红包。” 他明明长得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内心却意外的柔软。 杨萍萍看着递到眼前的红包,有片刻怔忪:“我哪能要小辈的……” “星星还小,赚钱辛苦,她的那份算我的。” 杨萍萍话说到一半,被温峋打断。 祖孙俩相视一眼,都愣了一下。 许星心想,她画画一点也不辛苦啊,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太阳更晒不着,没有比这更轻松的活儿了。 反倒是他,天天在外面跑,比她累多了。 说到赚钱这事儿,她完全忘了自己在外面跑勘探的日子,因为这个不赚钱,再加上她还是个学生,能拿点补贴和基础工资就不错了。 杨萍萍则是很快反应过来,是孙女婿孝敬她的,于是眉开眼笑收下,但她的那份也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我给我的,你给你的,咱各论各的,谁都不亏。” 温峋愣怔一瞬,而后笑开:“好,谢谢外婆。” “诶,这就对了。新的一年祝我们小峋顺顺利利,也希望你和星星平安幸福。” 温峋弯唇,很是乖顺:“外婆也是,身体健康,平安幸福。” 然后他把红包递给许星,漆黑眸光幽深温柔,“新年快乐。” 许星看着他递过来的红包,没有接,脸颊有点臊:“红包都是长辈给的,你又不是我的长辈……” 温峋笑:“是男朋友给的新年红包,祝我们星星新的一年学习进步,平安快乐。” 他认真瞧着她,眉眼间尽是温软的笑意,“还有,生日快乐。” 许星眼睛瞪圆了几分,似乎这会儿才想起:“对哦,今天是我生日!” 兴奋完之后,她又看着那个红包,有点嫌弃:“我生日你就给我发红包?温峋哥哥,你好俗啊。” 说着嫌弃的话,还是乖乖把红包收了起来。 但感觉红包里的东西好像不太一样。 她有些疑惑,拆开红包,发现里面躺着一条项链。 漂亮的鹿眼闪过惊喜,迫不及待将项链拿出来。 链条由一个个的小圆和扁扁的方形小银块组成,银块和银块相接处,用小圆圈链接起来,链条下面坠了一颗小星星,在灯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是很漂亮的一条项链,但是……方形小银块有点有些坑坑洼洼的,好像刻了图案。 她忍不住凑近了些看,发现那些很小很小的方块上都刻了星星。 一个方块上一颗星星。 这是一条刻满了星星的项链。 “嗯,”温峋低声一笑,“今年有点俗,明年再送你别的。” 许星彻底傻了,呆呆的,像当年收到微观小世界时一样,眼眶有些泛红,酸酸胀胀的。 哪里俗了? 这明明是好大的一个惊喜。 她好开心的。 她看着那条星星项链,问:“你什么时候订的?” 这样的小细节,这样的专属礼物,不可能是随随便便买的。 温峋接过项链,站在她身后给她戴上:“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在荷兰看到一家很漂亮的首饰店。我和老板说,我要定一条星星项链,给他画了设计图,他说大概一个月后可以给我成品。” 戴好之后,他问,“喜欢吗?” “喜欢!喜欢死了!”女孩疯狂点头,然后问一直笑着的杨萍萍,“外婆,好看吗?” “好看!”杨萍萍比两个小辈还高兴,“我们星星戴什么都好看。” 苦难总会过去,新的一年已经到来,两个孩子都好好的,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女孩兴奋地握着项链,不知想到什么,拉住温峋的手:“那我是不是可以许生日愿望了?” 有点鼻音,但很可爱。 “嗯,想许什么?” 桌面上刚好有一个6寸的草莓慕斯蛋糕,温峋为她点上蜡烛。 女孩双手合十,闭着眼睛:“第一个愿望,希望外婆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第二个愿望,新的一年,希望温峋留在我身边,陪我岁岁年年。” 她的愿望和四年前一样,四年前没能实现,希望今后能实现。 温峋看着闭着眼睛许愿的女孩,心尖酸软。 四年前,他失信了。今后,不会了。 最后一个愿望…… 在许愿之前,她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在心里默默许了愿,吹蜡烛。 生日和年一起过。 年夜饭后,一家人窝在沙发上看春晚,不时聊聊天。 送祝福的人很多,手机一直在响。 宋婕说余晏主动找她了,截图过来是一张新年祝福,很长一串,但一看就是群发的。 除了这条,再没有下文。 宋婕气得想要砸手机。 许星也有些许无语,只能劝她大过年的不要太在意。 温峋刚回完消息,就看见她眉心都打了一个结,有些好笑地伸食指揉了揉:“看什么呢?这么烦恼?” 他笑着,眉眼间却有一层化不开的阴翳,漆黑瞳孔里情绪黯然。 许星抬眸,刚想说话,撞进他的眼,到了嘴边的话瞬时停下来。 今天晚上,他给很多人送了祝福,可还有两个最重要的人没送。 他今晚破例留在这里陪她过年,可能明天一早就要回江都。 所以他现在的表情才会这么犹豫不决,新年的第一天,他怕她难过,可又实在放不下还在墓地里躺着的人。 女孩眼睛亮晶晶的,映着客厅里温暖的灯光。杨萍萍还在卫生间,她的胆子大了些,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你知道我刚才最后一个愿望许的什么吗?” 温峋紧紧盯着她,没说话。 她说:“我的最后一个愿望是,希望温峋能和我一起回去,给叔叔阿姨拜年扫墓。” 她在他漆黑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不是站在墓园外,也不是拜托人把祭品拿上去,而是和我一起,走到他们面前,认真地说一声,爸爸妈妈,我来看你们了。” ???? () 第239章 我爱你,他们也爱你 许星看见他漆黑瞳孔里的震颤,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地震,所有被他坚固守着的房屋顷刻间瓦解,湮灭,化作粉末,扬起又落下。 她看见漫天喧嚣在他眼里炸开,看他着震惊后又想躲避的眼神,看他泥足深陷,想求救却发不出声音的无助。 看见他喉结滚动,神情难掩落寞和恐惧:“星星,别闹……” 温峋闭了闭眼,呼吸有些重,眉心都蹙在了一起。 “你知道,我……我没办法……”他没办法去面对他们,也不敢去面对他们。 许星上前,抱住他,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小手轻拍他的背。 “温峋,我问你一个问题。”她嗓音软软的,拥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温峋环着她,闷闷地“嗯”了一声。 “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孩子也像你一样成了一名优秀的特种兵,用生命去保护这片土地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用满腔热血去保护这个国家和站在他身后的我们,作为他的母亲,我会很骄傲,你呢?” 温峋一愣,瞳孔微微收缩。 “可是他的个人信息意外泄露,作为父母的我们被寻仇,在被杀害的那一刻,你会恨他吗?会指责他不该去做这个选择吗?” “因为我们的死亡,他一直活在自责和愧疚当中,每个夜晚都会因为噩梦而睡不好。你会怪他曾经选择这条路吗?” “因为这些伤害,他放纵自己,放弃梦想,得过且过,把死亡当归宿,甚至把喜欢的人推开,你会心疼他还会责备他?” 温峋呼吸滞住,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整个人都是呆滞的。 唯独抱着许星的手臂不断收紧,好像抱住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电视屏幕里,主持人正在倒计时,旧历马上就要过去,新年即将到来。 窗外不停盛放的烟花,夺目而绚烂。 绮丽的光透过窗户落到房间里,落进女孩温柔明媚的大眼睛里。 电视里,主持人说:“三!二!一!新年快乐!” 整片天空都是烟火的颜色。 “温峋,我爱你,他们也爱你。” 温峋呼吸骤然止住,抱着她的手臂在颤抖,手背上,青色血管凸起,好似要挣脱皮肤的束缚。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具震撼力的话,如炸弹一般在他胸腔炸开,炸开在他心间淤堵多年的污泥,泥土的腥味顺着裂缝飘散而出。 “我……”刚开口才发现声音艰涩得不行。 许星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在死亡的那一刻,我大概会想,还好他不在家,不用面对危险。” “我希望他不要因为我们的死亡责怪自己,因为他做的一直都是对的事。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我的消息永远对他封锁,这样,他就能好好的生活,不会难过不会伤心了。” 她拍着温峋的后背,温柔地说,“只是可能会有一点可惜,因为没办法当他的避风港,陪他走得更远了。因为以后的人生都需要他自己面对,所以会很心疼。” 温峋咬着牙,漆黑双眸紧紧闭着,睫毛已经染了湿意,整个人犹如一张拉满的弓,似乎在下一瞬就能崩裂。 电视里主持人在说新年祝福,窗户外是盛放的烟花和孩童嬉戏的声音。 所有人都在迎接新年的到来,她站在岸边,将她的温峋从沼泽里用力拉起来。 她要洗净他为自己加注的污泥,她要他在新年这一天重新活过来。 “程淮哥说,你总是能在瞄准镜里看到他们,所以开不了枪。可是,温峋哥哥,你有没有想过,那是他们在心疼你,所以用那种形式出现,想让你放下执念,好好生活。” 她说,“因为,这不是你的错啊。” 有温热的液体滴进她的脖颈,接触皮肤的瞬间变得温凉。 她牵起一个软软的笑,掌心轻抚他的后脑,他发质偏硬,短发有点扎手。 “你在莫远开了一枪,你在非洲追击盗猎者,你再也看不见他们,是因为他们知道你已经能够好好生活了。你有了软肋,有了盔甲,不会再放任自己沉沦。所以他们也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你看,这么多年,他们不是在责备你,他们没有生你的气,没有不原谅你。他们只是心疼你,这么不爱惜自己。” 温峋觉得他会死在这个晚上,死在她温柔的话语和开解里。 即便她说得这一切都是为了哄他高兴,他也愿意当那个被人哄着的傻子。 因为他实在太需要这么一个可以喘息的缝隙了。 不知过了过久,杨萍萍都回到卧室里躺下,窗外烟花渐止,小孩的嬉闹声变得微弱。 紧紧抱着她靠在她肩上的男人才终于放松一点力气,她才得以小小喘口气。 他抱得太紧,差点勒断她的肋骨。 长长的一阵呼气后,她的侧颈落下一个温热的吻。 她知道,他这是缓过来了,于是用头蹭了蹭他。 “这么多年不见,叔叔阿姨一定很想你。所以,明天我们一起回去看看他们好不好?” 温峋点头,嗓音有些哑,依旧涩涩的:“好……” 他大概没有办法在很短的时间内消化完她给出的庞大的,和他认知完全相反的结论,所以迟迟不肯松开她。 总感觉如果他放手,那这点好不容易攥住的光就会离他远去,他会重新坠入黑色泥沼。 于是他不断亲吻她的耳廓和侧颈,以寻求一种漂浮在半空中的真实感。 “乖,让我再抱抱。”他哑着嗓子,声音艰涩,克制又脆弱。 “好,”女孩语调软软的,带着笑意,“你想抱多久就抱多久,你就算把我拐到603,抱一整晚都没问题。” 她也环住他的脖颈,紧紧拥着他,给这个不断自责,否定自己的男人带去无尽的安全感。 温峋轻笑一声,长长出了一口气,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大过年的,不知分寸,会被外婆打死的。” 许星:“没关系,我会挡在你面前,外婆要打的话,先打我吧。” 他没忍住笑出声来,胸腔传来轻微颤动。 他怀里的姑娘啊,怎么这么可爱? “宝贝,新年快乐。”他亲了亲她,嗓音低哑,带着无尽的宠和爱。 ???? () 第240章 他主动踏入他的禁地,好像亲自走进他的死亡 大年初一,交通基本没恢复,更何况燕城离江都实在太远,他们只能自驾回去。 许星向张颖借了车,临行前,宋婕抓着她的手小声问:“星星,你说我要不要和你们一起过去啊?” 这么明显的目的,很难不让人看出来。 许星问:“你想去吗?” 宋婕有些犹豫:“我也不知道,有点想去,但我又不想热脸贴冷屁股,我也不知道他家住在哪儿。” “你说我一个女孩子,要啥啥都有,这么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追着他,是不是显得我太廉价了?而且他还总是不理我,我这么眼巴巴地跟过去,像个跳梁小丑一样。” 许星点头称是。 宋婕和余晏不是她和温峋,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单纯,就是喜不喜欢,愿不愿意在一起。就算将来错过了,各自成家,也耽误不了什么。 毕竟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 她想了想说:“你先别急,等开学了再找他好好谈一次,如果他还是这样的态度,还是让你觉得累的话,你想放手就放手吧。” 宋婕叹了一口气,盯着手机屏幕上唯一的消息,点点头。 回江都之前,许星先带着温峋去了一趟墓园看看贺翎。 墓碑上的女人很漂亮,眉眼和许星有九分相似,一样的鹿眼,笑容温柔。 “我是不是长得很像我妈妈?” 温峋点头:“嗯。” 他朝墓碑鞠了个躬,态度诚恳:“贺姨,您好,我是温峋。很抱歉,把星星拐跑了,希望您别怪我。” 许星噗嗤一笑,蹲下身去摆祭品:“放心,她巴不得我和你在一起呢。” “嗯?”温峋莫名其妙,弯腰,将花束放在墓碑旁,捉住许星摆放祭品的手,“我来。” 天冷,她的手都冰凉凉的。 许星没有和他争,乖乖退到一旁。 “四年前我就和你说过,我妈妈说你会保护好我,还让你带我回家。” 祭品一一摆上,温峋轻笑:“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那是她在梦里和我说的。梦里,你牵着我的手,把我带回家了。”她和墓碑上的女人对视,笑得眉眼弯弯,“她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把我托付给你了。” 温峋心尖一涩,转头看着女孩娇嫩的脸颊,有些自责。 “贺姨,对不起,是我不好,这几年让星星难过了。”他顿了一秒,而后笑开,向墓碑上的女人许下承诺,“不过您放心,今后不会了。我会好好护着她,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 许星“呸”了两声:“谁让你说这种话了?不吉利!” 冬日的风还有些冷,吹在脸颊上冰凉凉的,可心里是暖和的。 许星总觉得贺翎的笑容都明媚了几分:“妈妈,我不能陪你太久了,因为我要陪温峋回去看他的父母,过两天再来看你。新年快乐,谢谢你一直保佑我。” - 从墓园出来,温峋开车,直达江都永乐公墓。 他们早上出发,到墓园时,天已经黑了。 守门的还是那位大爷,他正锁门准备回家,突然一阵喇叭声响起,一转头便看见副驾驶座上,朝他招手的许星。 “大爷,您下班了?!” 都是老熟人了,大爷嘿嘿一乐:“下班了下班了,都这时候了,也没人来园里了!” 大爷探着头往驾驶座瞧,“今儿你一个人来的?” 许星摇头:“不是,我还带了一个人。” 话音刚落,车子熄火,驾驶座的门被打开。 “大爷,钥匙留一下,待会儿我给你锁门。”温峋和门卫大爷对视,扯了扯嘴角。 大爷稍愣,而后笑起来:“小伙子,你这回是要上去了?” 温峋上前,牵住女孩的手,将她刚接触冷空气的指尖揣进自己衣服口袋里。 “嗯,这么多年总得上去看看。” “这么想就对了,哪有儿子不去看老子的道理。”门卫大爷乐呵呵给两人开了大门,然后将钥匙交给许星,顺便说了一句,“小姑娘,你果然是个干大事的人。” “是吧?我也觉得!”她说着,抬头去看温峋。 男人眉眼低垂,因为来到墓园,他的情绪不是很高,有些低低沉沉的。 怕她担心,还是弯了唇角:“就你贫。走了,上去吧。” 两人朝门卫大爷道了谢,然后一步步沿着公墓的石阶往上。 门卫大爷看着温峋的背影,有些感慨地笑了起来。 这么多年不敢上去看自己的亲生父母一眼,他也很想念他们吧,要不然也不会年年都在墓园陪他们过年。 所幸,现在有了一个能带他走上去的女孩。 永乐公墓对温峋而言是禁地,从他的父母下葬那一天起,他就只敢在外面徘徊。 这些台阶于他是刀山,是火海,每迈出一步,他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勇气,每一步都重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主动踏入他的禁地,好像亲自走进他的死亡。 因为,他走得极其缓慢,在寒冷的冬夜里,后背浸出一层冷汗。 墓园里安了路灯,能照亮脚下的路,却探不进他幽暗森冷的心里。 许星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他抓着她的手很用力,几乎要捏断她的指骨,她一声不吭任他握着。当他唯一的救命浮木。 原本干燥的掌心现在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她的掌心,手背也变得湿淋淋的。 “温峋。”她轻轻叫他。 男人应激似地停下来,不言不语,只有略显急促的呼吸和冷厉的下颌线条暴露他此刻的挣扎。 许星将手从他口袋里拿出,连带着他的一起。 温峋呼吸一滞,更加用力握住她。身体绷直,成了一块坚硬的钢板。 他紧紧抿着唇,漆黑双瞳死死锁住面前的女孩。 她看见里面的痛苦,挣扎,和害怕,还有哀求,求她别放开。 她心尖好酸好涩,他明明是很骄傲狂妄的人,却屡屡在她面前袒露脆弱。 “没事的,我陪着你呢。”她粲然一笑,在他青筋暴凸的手背印下一个轻盈的吻,“他们很想你,这是真的。走吧,我带你一起去。” 这次换她牵着他,一步步迈上台阶。 ???? () 第241章 九年不见,他真的很想他们 18排18号,是她来过很多次的地方,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 “星星……”到17号时,温峋停下脚步,凶戾的眉眼变得胆怯,“我……” 他的眼神向来是尖锐的,此刻却好像失去了焦距,闪躲着,游移着,不知道该看哪里。 许星收回脚步,转身,走到他面前,两条柔软的手臂环上他的腰,小脑袋贴在他胸膛处。 里面是他慌张而紊乱的心跳。 “你可能不知道,四年前,我在他们面前许过诺,不管你是死是活,我都会把你带到他们身边。现在我要去践行我的诺言了。” “你第一次来,肯定有很多话想和他们说。一会儿我先去和他们找个招呼,然后就到一边等你好不好?” 她知道他需要花时间突破心理障碍,也知道,接下来他或许会将他的另一面袒露得更彻底。 或许他的骄傲会变得不复存在,或许会很狼狈。 虽然心疼,但也知道,这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将自己的不堪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暴露在所爱的女人面前。 所以,她退到一边,默默等着就好。 温峋低低“嗯”了一声,哑着声音说:“夜里风大,冷。去门卫室等我,别着凉了。” 许星应下,松开他。 手腕垂落之际,又被抓住。抓住她的那只手湿漉漉的,连指尖都潮湿一片。 她停住,没有动,耐心瞪等着他。 许久,空气里传来一道长长的呼吸声,两秒后,她的手腕被松开,他故作轻松的话语传来:“没事,去吧。” “嗯,”她朝他笑笑,到18号墓前跪下,语调温和柔软:“叔叔阿姨,过年好呀。这么多年,让你们久等了。我把温峋带回来了,他有好多悄悄话想和你们说,所以我要先离开一下,不打扰你们叙旧。” 她磕了头,起身,边往后退边说:“温峋,你慢慢说,说多久我都等你。” 她笑着,退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夜风呼啸而过,枯叶被卷起又抛下,温峋在寒冷的夜风中伫立许久。 久到他的血液都变得冰冷,指尖控制不住地发抖,才缓缓迈开僵硬的双腿,朝着18号走去。 天已经暗下来,路灯的光很幽微,墓碑上贴着的照片看得也不是很清晰,他却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 他垂着头,僵硬地站在18号墓前。他向来站得挺拔,此刻肩膀却微微缩着,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讷讷的,呆呆的,不知所措。 许久,已经站得僵硬的一条膝盖微微后撤,曲起,整个人都跟着下滑,直到膝盖与坚硬冰冷的地面相触。 温峋跪在18号墓前,依旧不声不响,只有急促的呼吸昭示他的不安。 夜风似乎感受到他的悲伤,短暂地停下脚步,四周变得寂静。 “爸,妈……你们……还好吗?” 喉咙像被炭火灼烧,很疼,很涩,他要很努力才不至于让自己哭出声来。 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便再也说不出第二句。 他跪在地上,肩上似乎承担了整个世界的重量,脊梁被越压越弯,最后虾米一般蜷缩起来,额头抵上冰冷的墓碑台阶。 压抑,痛苦到了极致的抽泣声才隐约透出一点,散在空气中,很快消失。 许星没有去门卫室,她站在墓园另一侧的过道上,隔着很远的距离,视线落在他躬起的背上。 透过路灯,隐约能看见他身体的颤抖,很轻,也很明显。 鼻尖有点酸,她的眼眶也跟着发热。 大概相爱就是这么一个过程吧,为他的开心而开心,为他的难过而难过,心疼他的过去,想包揽他的将来。 她吸了吸鼻子,小声说:“叔叔阿姨,他真的很想你们。” 温峋保持一个动作许久,如果是白天的话,能看见他额头抵住的那一小片地方,已经被水打湿,灰色的水泥地变成了黑色。 他的额头在水泥地上不停磕着,嘴里一直喃喃:“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任性的,对不起……” 他磕着头,一遍又一遍地道歉,似乎要将这些年来没能说出口的抱歉一次性说完。 额头与地面相撞,响起一声又一声沉闷的“砰砰”声。 他真的很后悔当初的一意孤行。 夜深露重,很难下雪的江都居然开始飘雪,雪白的花朵晃晃悠悠落下,跌落在他颤抖的肩上。 好似温柔的抚慰。 温峋终于停止磕头的动作,缓缓抬起头,躲闪的目光总算试探着落在墓碑上。 天很黑,微弱的灯光下,男人笑得爽朗,女人温柔大方,隔着短短的距离,温柔注视着他们的孩子。 目光相接的刹那,温峋似乎再也忍不住,用力揪紧了心口处的衣服。 心脏处传来的钝痛比当年他得知噩耗时更深更重,愧疚和思念如同翻滚的海潮,奔涌的岩浆,顷刻间将他淹没。 高傲的头颅再次垂下,他抽泣着,地上是斑驳的水渍。 已是新年,九年不见,他真的很想他们。 风声渐止,他说:“对不起,这么多年,一直没来看你们。” 第一句话说出口,第二句第三句就容易许多,积压在心里多年的念想和愧疚好似终于找到一个突破口。 在夜深人静的夜晚都不敢说出口的忏悔,在此刻总算露了头。 “……爸,我当初应该听你的话乖乖回家,我应该好好守在你们身边,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们失望了。” 湿润的眸光落在女人温柔的脸上,他嗓音哽咽,又酸又涩:“妈,我真的,好想你……” “这么多年,你是不是一直怪我没来看看你?”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像认错的小孩,“我想来的,可我……不敢,我怕你恨我,怨我,后悔生下我。”喉结滚动,他好似咽下一口经年的脓疮,“要是当年阿婆没救下我……就好了。” 这样他不会出生,不会去做危险的事,不会有人因他寻仇,父母不会惨死……会有另一个孩子代替他孝顺他们。 牺牲他一个人,换来大家的幸福,多划算? 更何况,当年的他都还不算是一个人。 ???? () 第242章 我想守着她,我想好好活着 温峋重重吸了口气,颤抖的指尖抚上墓碑上的照片。 “我本来没想活着,我杀了那两个人后,都准备来找你们了,可你俩就跟约好了似的,总在我瞄准镜里晃。” 喉结艰难滚动一下,他呜咽着,“那个时候你们……你们是不是很恨我,怕我去找你们脏了你们的轮回路?所以我也不敢去找你们……” 死了多好,一了百了。 但他不能,他舍不得脏了他们的轮回路,他得活着接受惩罚。 可到后来,他也说不清这是惩罚还是奖赏了,因为他遇见了一个女孩。 她就像一束温暖的光,轻缓地照进他幽暗漆黑的世界。 因为她,他渐渐地不想让自己这么烂下去。 温峋看着墓碑上的人,突然笑了一声:“你说说你们,连罚人都这么不专业,怎么还带奖励的?” 提到许星,他的情绪似乎要好一些,自责愧疚的神情中,总算带了点笑意。 “她是我唯一可以拥有的星星了,爸,妈,我想守着她,我想好好活着,和她一起。所以,原谅我好吗?”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声带同心脏共颤,“我真的,舍不得她。” “如果有下辈子,如果我还有机会给你们当儿子,我一定乖乖听你们的话,哪儿都不去。” 就这一次,就这一生,原谅他吧。 小雪在他肩上垫了薄薄一层,他跪在地上不动弹,认真又执着地看着墓碑上的两个人。 好想要将两个人的面容再次深深刻进脑海里。 不知看了多久,他再次不知疲倦地磕头。 空气中渐渐传来浅淡的血腥味,他却不知所觉。 冬日的夜,越深越冷,夜风如同冰冷的刀锋,呼啦啦地往人身上刮,非得把人刮得血液寒凉,体温尽失。 小雪变成大雪,垫在他头上,肩上,背上,厚厚一层。和大衣相接的那一层,渐渐作潮湿的水汽融进衣服里。 粗黑的睫毛轻轻颤动,还带着未干的水汽,整个眼眶被红血丝覆盖,鼻尖被冻得发红,看起来很疲惫。 他总算停止了不断磕头的动作,再次注视墓碑上的两人。 “爸,妈,对不起,我不能再陪你们了。”他顿了一下,唇角弯起,露出一个看起来有些悲惨,有些可怜的笑,“她还在等我,外面天冷,我得先带她回去休息,明天再来看你们。” 说着,他缓缓起身。 他这样的人,经受过各种非人的训练,按理说只是在雪地里跪了一小会儿而已,不至于站不起来。 可偏偏,在尝试站起来的过程中,他的膝盖一阵阵发软,以至于他站起来的动作格外艰难,整个身体都克制不住地颤抖。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双腿,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 愧疚和自责让他喘不过气,让他的身体变得疲惫。 最后深深看了墓碑上的人一眼,转身,正在原地。 永乐公墓管理得不错,墓园两侧都种了树,墓园里的路灯会亮整个晚上。 春天时,万物复苏,枝条抽芽,慢慢长出小绿叶。到了盛夏,绿叶成荫,夏日烈风吹过,哗哗作响。行至秋天,轮回到了四分之三,树叶渐渐变成暖黄色,迎着风,飘飘忽忽落下。在深冬,便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素白的雪落在树枝上,它收起桀骜的姿态,安静等着寒冬过去。 而现在,在收敛姿态的树下,在温暖的路灯旁,站着一个肩上,头上都落满了雪的女孩。 她不声不响,不离不弃,安静而执着地等待着。 见他看过来,朝他招了招手,看模样,应该是笑着的。 天地在顷刻间失色,宇宙在她面前黯然,她不知道,在这个寒冷寂静的深夜里,她有多耀眼。 温峋迈开长腿,大步朝她走去。 墓园很大,她离得好远,行至一半,他已经小跑起来。 烈风擦着耳际,衣角被掀起,在距她不到两步时,他张开了手臂,将被冻僵的女孩狠狠抱进怀里。 “你想气死我是不是?”他抱得好用力,冻僵的脸颊擦着她同样冰一样的耳际,嗓音嘶哑,打着颤。 她总是这样不听话,夜里这么冷,冻感冒了怎么办? 傻姑娘,他又不是下不去。 温峋喉间滚动,心尖发着颤,酸涩难忍。 许星撞进他冰冷坚硬的怀抱里,鼻尖是他身上潮湿的水汽,洗衣液的味道也被浸湿,和这个冬夜一样,变得寒冷。 她下意识环住他的腰,听他紊乱的心跳和断续的呼吸声,感受他手臂收紧的力道。 虽然听不到他的声音,可是看着他一下又一下,不知疲倦地磕着头,她好心疼的。 她怕他转身时,身后空无一人,怕他难过时,没人陪着他,所以她得等着他。 “不是,”女孩声音带着浅浅的哭腔,偏偏要笑着和他说,“我只是觉得我一个人在下面好无聊的,而且这里是墓地诶,看不到你,我害怕。” “所以我只是给自己找点安全感。”她抚着他的后背,故作轻松,“你放心,和燕城比起来,江都真的一点都不冷,我不会感冒的。” “再说了,你跪这么久,要是站不起来,我还能扶你呢。”开玩笑的话用哽咽的声音说出来,脆弱的声带发着颤。 他心尖发涩,抱她更紧。 “傻姑娘。”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姑娘,傻傻地,坚决地,笃定地等着他。 “嗯,”她在他怀里应了一声,“你的。” 风雪寂静,过往如洪流远去,温峋想,这人间,总算没白来一趟。 如果他前半生所有的幸与不幸都是为了遇见她而做准备的话,好像一切都值了。 许星从他怀里出来,仰头看着他。 他的眼睛很红,原本薄薄的眼皮看起来已经有点肿,鼻尖被冻得通红,眉心处还有新鲜的血迹。 她有点想哭,偏偏用力忍住,原本想笑的嘴角向下撇着,小巧的下巴因为克制起了一个又一个小褶,唇瓣发着抖。 冻得冰凉的,快要失去知觉的指尖触及他眉心,沾了早已冰冷的殷红血液。 女孩小声抽抽着,哽咽着,问:“是不是……很疼?都流血了。” ???? () 第243章 要不我们一起洗吧! 他好不知轻重,把额头都磕破了。 温峋垂眸,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双手捧着,搓着,轻轻给她哈气。 面前的姑娘眼睛是湿的,红的,像刚下过一场大雨。还没来得及晴朗,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y又迫不及待落下。 他知道她想安慰他,可笑得实在太难看,反倒让人心疼。 “不疼,是不是冻坏了?” 他穿衣服向来简单,大衣底下就是一件毛衣,她的手被冻得冰凉,他引着她的手腕,从他的毛衣下摆伸进去。 指尖触及温热结实的皮肤,源源不断的热度从他身上传来,温暖她的掌心。 许星吸了吸鼻子:“我的手好冰的。” “不冰,是我太热了,分一点给你。” 音落,女孩一下扑进他怀里。 温峋抱着她,将她的两只小手都放进后背,用自己的体温替她暖手。 他的下巴搁在她头上,大掌拂去她发梢,肩上的雪花。 她陪他太久,棉服的双肩都变得湿润,他心疼地一下又一下亲吻她的发顶。 路灯旁,树影下,他哄着她:“宝贝乖,别哭了。” 她不想哭的,她本来想好好忍着的,可是太心疼了,他还总哄着她。 他现在本就不太好,她不改让他担心的。于是在他怀里,小幅度地点头。 已经夜里两点,温峋舍不得她再暴露在冰天雪地中,大掌轻轻揉着她的后脑:“外面太冷了,先回车上,嗯?” 他胸前一小片毛衣都被她打湿,空气里传来她断续的抽泣声:“好。” 声音很软,黏黏糊糊的。 温峋稍稍松开了她,双手捧起她的脸颊,拇指拭去她脸颊上的水渍。 “怎么像个水龙头一样,停不下来?”他笑着,硬朗的轮廓变得柔软,“弄得我一身鼻涕。” 她的鼻子堵住了,鼻涕水来不及擦,和眼泪一起,全蹭到他身上。 女孩瘪着嘴:“你嫌弃我?” 温峋从包里拿出卫生纸,覆在她鼻尖,拇指和食指放在她鼻翼两侧。 “不嫌弃,用力。” 许星就着他的手用力擤鼻涕,温峋捏着她的鼻尖轻轻一揪,把鼻涕给她擦干净,长臂一扬,丢进她身后的垃圾桶里。 她的手渐渐变得暖和,温峋牵着她放进自己外套口袋里,牵着她一步一步下台阶。 许星轻轻吸着鼻子,走到一半时,突然仰头问他:“温峋,我们这算不算彼此见过家长了?” 温峋稍愣,随即笑开,侧头垂眸瞧着站在他身边的女孩:“是。” 只是和别人家见家长有些不一样。 “那四舍五入,我们就是未婚夫妻了?” 闻言,男人溢出一声轻笑:“谁家姑娘像你一样,迫不及待把自己卖出去的?不在我身上捞点就成了我的未婚妻,那我不是占大便宜了?” “谁说的?”许星紧紧挨着他,用鼻音浓重的声音说,“捞到你就是我这辈子占的最大的便宜了。” 男人下石阶的脚步停住,眸光深深,和仰头看他的女孩对视:“我也是。” 捞到她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与奖励。 许星粲然一笑,漂亮的眼睛都弯起来。 回到车上,温峋第一时间打开了空调。 暖风不断充盈狭小的空间,许星被冻得冰碴子一样的脸总算感受到些许温度,渐渐暖和起来。 热气与冷气交替,很快她的脸颊变得通红一片,还有些痒痒的。 她想伸手去抓,被温峋捉住:“别挠,冷热交替产生的正常反应,一会儿就不痒了。” “哦,”她眨了眨眼睛,实在有点痒。温峋不让她挠,自己伸手去给她蹭蹭。 许星顺势在他掌心蹭了一下又一下,蹭着蹭着,突然偏头,在他掌心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温峋稍愣,定定瞧着她。 女孩又在他掌心亲了一下,抬眸,唇角弯弯:“我爱你,很爱很爱。” 拇指抚上她红肿的,还有些滚烫的眼皮,轻轻揉着:“嗯,我知道。” 所以他才有勇气上去面对他的过往。 许星握住他的手,伸长了手臂去抽放在一旁的湿纸巾。 她坐在副驾驶,整个人都往驾驶座倾身过去,温峋知道她想做什么,也顺从地靠过来。 冰凉凉的湿巾触上他的眉心,将殷红的血液一点一点擦干净。 她擦得小心翼翼,手指挑开他垂落的发梢,看见里面被磕破的额头。 细密的鲜血覆在上面,周围的皮肤都变得通红,青紫。 怕他疼,不敢去碰他的额头,而且说不定里面还有灰尘,细渣,要先消毒才行。 温峋捉住她微微发颤的指尖,握在掌心亲了亲:“好了,我没事,先回酒店。” 过年期间,大概只有服务行业还在不停营业,不过在岗的人会比平日少一些。 两人回到酒店时,酒店大堂只有一位前台。 值夜班,晚上又没有人,所以一直在低头玩手机,直到温峋敲响台面才抬起头。 温峋将自己和许星的身份上递过去:“一间大床房。” “好的,”前台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女孩,笑容更大,“您稍等。” 拿过房卡,温峋一手牵着许星,一手拖着行李箱往电梯口走。 许星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悄悄话:“我怎么感觉她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温峋按了电梯,轻轻捏她的指尖:“可能过年来开房的情侣很少,有点好奇。而且……”电梯门打开,温峋牵着她进去,按了关门键。 等电梯门彻底关上,男人转身挡住摄像头,指腹抚上她的眼皮。 “你的眼睛又红又肿,可能怀疑我在欺负小姑娘。” 许星:“……” 她一下扑进他的怀里,小巧的下巴抵在他胸膛,不服输:“你的眼睛也红红的!” “嗯,”温峋搂紧她的腰,低头碰碰她的鼻尖,“所以我们两个都很奇怪。” 女孩咧嘴一笑,仰头在他唇上亲一口。 温峋轻笑着将她的小脑袋按进自己胸膛。 他们运气还不错,开到一间可以看到不错夜景的房间。房间很大,铺着厚厚的地毯。 进屋后,许星想先给温峋处理伤口,被温峋拉住。 “乖,先去洗个热水澡,把湿衣服换下来。” “可是你的额头……” “我没事,”他捏捏她的脸颊,笑着说,“再说了,我也要洗澡,你现在处理了,一会儿有得碰到水。” 许星觉得他说得对,快速从行李箱里翻出睡衣,往卫生间走:“我会洗很快的!” “嗯,慢慢洗也可以,”他有些好笑,“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伤。” 许星站在卧室门口,小脸板着:“但我不想看见你受一点伤。” 男人唇角笑意更浓,心尖发软:“好。” “要不我们一起洗吧?”她不要脸了,大胆提议。 温峋滞住,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按着女孩的头将她推进浴室:“乖乖的,别闹。” 然后把卫生间的门给她关上。 ???? () 第244章 他回到家,推开门,满室烟火香 许星从洗完出来看见温峋站在落地窗前发呆。 窗外下着大雪,扑簌簌落下。 他这人向来敏锐,但连她开门的声音都没听到,呆愣愣地站着,一动不动。 房间里开着暖气,他脱了外套,就穿了一件深棕色高领毛衣,一条黑色西装裤,看起来高大挺拔,肩背宽阔。 他的肩膀曾给予她很多安全感,现在看着却有一股寂寥落寞的感觉。 酒店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分界明显,使他的身影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像是被锋利的刀刃割碎,沉默着,被暗黑一点吞噬。 许星擦头发的动作停住,将毛巾随意搭在肩上,趿拉着拖鞋,一步步朝他靠近。 伸出手臂,自他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腰,粉嫩的脸颊贴在他后背。 不过片刻,一只大掌握住她的手。 “洗完了?” “嗯。”她轻轻点头,这一路上,他怕她难过,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温柔又耐心的哄着她。然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反刍痛苦。 长睫轻颤,她故作轻松:“你快去洗澡,刚才下那么大的雪,毛衣都快潮了。” 温峋转身,将她揽在怀里,指尖揉了揉她湿润的发梢:“去拿吹风过来,我把头发给你吹干了再去。” “不用,我自己吹。”她挣脱他的怀抱,将他推着往卫生间走,“一个人能做的事情就不要两个人做了。都三点半了,你快洗完澡,然后我给你抹药,抹完药我们早点睡觉,好吗?” 温峋笑着握住她的手,低头在她唇角亲了一下:“好好好,你先去吹头发。” 等到浴室外传来电吹风的声音,温峋才打开热水洗澡。 他洗澡比许星快得多,十来分钟洗完出来,许星还在吹头发。 他走过去站在她身后,从她手里接过吹风,将她半干的头发吹干,然后胡乱地吹了吹自己的头发。 许星去把刚刚在药房买的酒精棉,创可贴拿过来,让他乖乖坐在沙发上,她单膝跪在他分开的双腿间,用镊子夹着酒精棉,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准备给他消毒。 伤口被热水和洗发露刺激,已经有些发白,她心疼得不得了,小心翼翼给他吹吹。 “应该处理好再去洗澡的,我都买了防水创可贴……”说到一半,她停住,垂落的目光与他相撞。 这人,就是怕她着凉才催着她去洗澡。 “怎么了?”温峋见她停下,轻声问。 “有点疼,你稍微忍一下。” “嗯。”温峋扶着她细软的腰肢,唇角带着浅淡的笑意,轻轻应了声。 到底还是怕他疼,许星谨慎地将酒精棉往他伤口上按,边按边小口给他呼呼。 酒精和伤口相触,本来应该很疼很疼的,但他却眼睛都不眨一下。 仰头看着她皱起眉心的模样,唇间都是笑意。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被处理得最温柔的伤口。 女孩很认真,漂亮的大眼睛里是满满的担忧:“要是疼的话你要和我说,不许憋着。” 就这挠痒痒的手法,疼个屁疼。 但他还是乖乖应下。 她的睡衣是v领的,因为宽松,再加上她俯身的姿势,很容易就能看见里面漂亮的小可爱。 随着她的动作,偶尔会轻轻晃一下。 轮廓深刻的喉结稍稍滚动,他移开了目光,扶在她腰间的手臂渐渐收拢,将她抱在怀里。 消完毒,又给他贴上创可贴,许星才总算放心下来,手指拨弄他额间的碎发。 “明天洗漱的时候小心点,不许把伤口打湿了。” “嗯。” 他的左额上有一道很明显的疤,从发际一直到眉骨上方两厘米处,剩下的一部分被藏在黑色短发里,平日里是看不到的。 这道疤她之前并不知道,前段时间和他亲热时才发现。 当年那场泥石流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伤痕,每一道都足够让她心尖发颤。 然而再狰狞的伤口,都比不上他心口的那道疤。 经年累月,药石无医。 许星低头,去亲吻他额上的疤,慢慢吻到他张扬放肆的眉骨,吻上他薄薄的眼皮,和眼皮上的小痣。 温峋整个人都往后仰倒在沙发靠背上,任她亲。 吻到他的鼻尖时,用自己的蹭了蹭:“我们多在江都留两天好不好?你这么快来,又这么快走,叔叔阿姨肯定舍不得。这几天我们多去看看他们。” “好,听我们星星的,”他将她困在怀里,亲亲她的唇角,“困不困?” “有一点。” “那我们睡觉。” 男人一手托住她的屁股,一手扶着她的背,将她轻轻松松抱起来,朝大床走去。 把人放进柔软的被窝里后,他也跟着躺进去,按灭房间里的灯,随后转身,自然地将她楼进怀里,亲亲她的眼睛:“睡吧,晚安,宝贝。” 许星躺在他的臂弯里,八爪鱼一样抱住他,在他脖颈处蹭蹭:“温峋哥哥,晚安。” 房间里安静下来,遮光窗帘被拉上,已经看不见外面飘落的雪花,只有空调的嗡嗡声还在继续。 头顶上方传来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许星眨了眨眼,稍稍抬头。 房间里有电器发出的很微弱的光,她睁着眼睛适应了很久,终于渐渐看清他的轮廓。 这个人,有一种很凶很凶的帅,白天睁眼时冷硬的气质更胜。但到了晚上,闭上了眼睛,那份冷硬似乎也没有减少多少。 她悄悄从被窝里探出手,用指尖去描摹他的轮库。 眉毛,鼻梁,眼睛……手指倏地停住。 她在他眼角处碰到点湿润的东西。 呼吸减缓,掌心放在他脸颊,小小声问:“温峋,你梦到什么了?” 空气寂静,没有人回答她。 指腹在他脸颊摩挲,黑暗里她的眼睛很亮,唇角牵起小小的笑容。 “没关系,不管你梦到什么,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难过了,就来我这里躲躲。” 她小心翼翼撑起身,亲了亲他湿润的眼角。 然后重新躺回他怀里,小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在哄小朋友睡觉。 她很困,但为了他,一直撑着。 温峋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回到了以前的家。 母亲在厨房里做饭,父亲在看报纸,电视开着,在放午间新闻。 正午金黄色的阳光从窗户洒进来,大方地铺了满地。 窗台上是母亲养的鲜花,康乃馨、洋桔梗、玫瑰、大飞燕……在阳光下,漂亮得惹眼。 阳光,他的梦里第一次出现这么明媚温暖的阳光。 没有朝不保夕的追杀,没有声嘶力竭的怒骂,没有深渊般的自责与愧疚,没有满目赤红的鲜血,没有怨恨责备的目光。 只有温暖和平静,像很多年前一个最为平凡的午后。 他回到家,推开门,满室烟火香。 ?? () 第245章 要照顾好我儿媳妇知道吗? 听见开门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男人抬头,笑着说:“小峋回来啦,饿不饿?先等一会儿,你妈的饭马上就好了。” 九年前,他的父母四十多岁,看上去并不老。可能死后的世界,时间再无意义,容颜便一直停留在四十多岁的样子,和他记忆中的模样没有分毫差别。 温峋站在原地,一时间忘了动作,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他手足无措。 见他愣着不动,温爸爸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呀?这么多年不见,你是忘了家长啥样了,还是忘了我和你妈长啥样了?” “爸……”很平常的一句问话,却叫温峋眼眶发热,鼻尖发酸。 “我……我没忘,我只是……”有点不敢相信这么美好的画面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忍着喉间的酸涩,他终于迈开步子一步步朝着沙发走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温爸爸。 温爸爸似乎被他看得有点烦,啧了一声:“你一个大小伙子老盯着我看是什么意思?要看看你妈去!” 温峋没忍住笑了一声,还没说话,厨房里传来带笑的声音:“儿子回来多看看你不好?也不知道是谁见天念叨着。” “谁天天念叨了?我一天忙得要死,我还有时间去念叨?” 他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温妈妈在炖鸡汤,香味浓郁。 “妈……” 女人转过身来,时间没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她依旧笑得温柔,眉眼间都是幸福的模样。 见温峋进来,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尝尝这鸡汤咸不咸。” 她举着汤勺,里面盛着鲜亮的汤液。 温峋低头,就着她的手小小抿了一口,笑开:“不咸,刚刚好。” “我就说不咸吧,你爸还老说有点咸。你爸可真是,年纪越大越尝不出咸淡。” “嗯。”温峋小声应着,鼻尖很酸。 鸡肉被炖得软烂,红枣漂浮在上面,黄澄澄的汤液翻滚着。 “妈和你说,多喝鸡汤对女孩子身体好,你现在有喜欢的女孩了,以后要对人家好一点知道吗?” 温峋稍愣,随后答道:“我知道,我会对她很好的。” “这就对了,先出去和你爸坐一会儿,我再炒两个菜就开饭。” 回到沙发上,温爸爸刚好翻过一页报纸:“臭小子,这么多年也不来看看我和你妈,还不如人家小姑娘懂事。” 温峋滞住,鼻尖的酸意一阵一阵上涌,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都带了哽咽:“对不起……” 温爸爸抬眸瞥了他一眼,将手里的报纸放下:“有什么对不起的,你看过得好好的,我和你妈就放心了。” “你们……不怪我吗?”温峋垂着头,不敢看温爸爸的眼睛,试探着小声问,“是我……害了你们。” “啪——” 头上猛地传来一巴掌,温爸爸气呼呼的:“说什么傻话?!” 温峋怔然,讷讷抬头。 “这人啊,要是命中总有一劫,那不管怎么躲都躲不过。”温爸爸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我和你妈现在也挺好的,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就是你小子,真不是个省心玩意儿!”温爸爸有点抱怨,“我和你妈都这岁数了,每天还得操心你过得怎么样。你说说你,当兵当的好好的,退什么伍?” “那特种部队是平常人想进就能进的?费了老大力进去,说退就退,存心想气死我啊你!退就退了,你看看你后面过的什么日子?半死不活的,你说我和你妈把你养那么大,就是为了让你这么糟践自己的?” 说完,他冷冷哼了一声,“还不如人家小姑娘有韧劲。”提到许星,他似乎开心不少,“也得亏你遇到她,要不然我和你妈还不知道要愁成什么样。” 温峋抹了抹眼睛,再次道歉:“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行了行了,就你最唠叨,”温妈妈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先吃饭,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时隔九年,一家三口再次坐在饭桌上。 温峋还没动,已经都有两双筷子夹着菜,放进他碗里。 他捧着碗,像这辈子都没吃过饭一样,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吃到妈妈做的饭了。 温妈妈看着他吃饭,满眼欣慰:“回去以后也要好好吃饭,好好生活。你现在可不是孤家寡人了,要照顾好我儿媳妇知道吗?” 温峋没说话,重重点头,眼睛被烧得发烫。握住筷子的手因为用力,凸起的指节都泛着青白。 他吸了吸鼻子,继续往嘴里扒饭。 温爸爸给他到了一杯水:“慢点吃慢点吃,喝点水,别噎着。” 他接过,咕嘟咕嘟往嘴里灌水。 一顿饭吃得异常狼狈。 温妈妈说:“你比星星大那么多,平常要多照顾人家。别总虎着个脸,把人吓着了还得自己哄。” “那姑娘是个好孩子,这些年替你来看过我们不少次。以后可不能再让人伤心了,要不然我哪天遇到你贺姨,都不好和人家交代。” 温峋吸了吸鼻子,含混道:“嗯,我知道。” “做人要向前看,别总想着过去那点事,”温爸爸拍着温峋的肩膀,“你啊,就是太看着过去了,生活那么美好,干嘛总往后看?” “要是你现在还在部队上,指不定都是个不小的军官了,可够得我炫耀的。不过退下来也行,起码安全。”温爸爸叹了口气,“吃完饭,我和你妈妈就不留你了,回去好好做你自己的事儿。” “你很好,星星也很好,以后要好好在一起。” 温峋重重点头,答应下来。 因为睡得晚,又做了一个很长很美的梦,他醒过来时已经十一点多。 睁眼的瞬间,那种无形中一直束缚着他的力量好像消失不见了。 第一次从灵魂深处感受到无比自在的放松。 垂眸,怀里的人正靠在他胸膛熟睡。 女孩发顶传来淡淡的花香味,闻着让人安心。双眸紧闭,纤长的睫毛也安静下来,小巧的鼻翼翕动,呼吸均匀而绵长。 许星一只手搭在他腰上,另一只手放在他胸膛,五指自然蜷曲,将握不握的。 温峋轻笑,漆黑眸光里藏不住的温柔与爱意。 他怀里的姑娘确实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姑娘。 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而后将她抱得更紧一些。 许星察觉到异动,迷糊地睁眼,下意识拍拍他的背,又往他怀里缩了缩。 温峋笑出声来,胸膛一阵愉悦地颤动,抱着许星翻身。 他平躺着,许星趴在他胸膛。 一手落在她腰际,一手揉着她柔软的发丝,在她头顶落下轻柔的吻:“粘人精,睡吧,男朋友抱着你睡。” ?? () 第246章 峋哥把小孩吓哭了 两人一直逗留到初七才回燕城。 期间去了一趟胡女士家里。 胡女士依旧风情妩媚,眼波流转间尽是勾人的意味。即便是在家,她依旧画了全妆,从头发丝精致到了脚底板。 站在阳台抽烟的时候,她调侃温峋老牛吃嫩草。 温峋挑眉,唇角一点痞坏的笑,说彼此彼此。 胡女士最近养了个小鲜肉,人长得好看,阳光帅气,身材也好,重点是活儿好。 几年前的小豆丁现在已经上幼儿园大班,等下半年就该上小学了。 许星在客厅和他一起拼乐高,一大一小两个人玩得开心。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唇边一点若有若无的笑。 喉结滚动,他说:“这些年,谢了。帮着照顾那一老一小。” “没什么谢不谢的,我也就前两年照看了一下,后面都是星星一个人撑着。”胡女士小小感叹一声,“老娘这辈子见过那么多人,像她这么倔的还是头一个。” “对了,听说你今年想开一个安保公司?” 温峋收回落在许星身上的目光,看向身边的女人,眉梢微挑:“怎么?胡老板感兴趣?” “有钱一起赚呗,等以后你自己有孩子了,就知道养孩子很费钱的。再说了,这世上会有人嫌钱多吗?” “不怕血本无归?” “做生意嘛,有赚有亏很正常。赚了,每年的分红不能少。亏了,就当我给你随的结婚份子钱。” 温峋没忍住笑出声来,张扬的眉骨下一双眼睛漆黑锐利:“行啊,要是亏了,结婚就不给你发请帖了。” 许星听见他的笑声,转过头来,正好迎上温峋看过来的目光。 她下意识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干净又明媚。 漂亮得让人心尖发痒。 温峋用舌尖将棒棒糖一卷,牙齿稍微用力,嘎嘣两下将硬糖果嚼碎。 荔枝味的糖末散了满嘴,他“啧”了一声,随手将棒棒糖杆丢进垃圾桶,果然还是不太喜欢荔枝味。 “走了。” 说完,他迈开大步朝许星走去,将蹲在地上的女孩牵起,扯过一旁的湿巾给她擦手。 “你们聊完了?”她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说什么了呀?你笑得这么开心。” 闻言,温峋抬眸瞅了她一眼:“说结婚不给她发请帖了,免得有人吃醋。” 许星:“???” 她急了,踢他小腿:“哪有你这么乱说的?!我什么时候吃醋了?” “真没有?”男人笑着给她擦另一只手,言语间带着揶揄。 许星:“……” 那都是少女时期的事了!后面真的一点都没有吃过! 给许星擦手擦到一半,温峋的裤子突然被扯了一下。 他低头,就看见个头还不到他腰的小朋友伸出自己两只爪子:“叔叔,擦手手。” 温峋没理他,先给许星擦完,然后抽了两张湿纸巾,随便塞他手里:“自己擦。” 要多冷漠有多冷漠。 “老大不小了,不知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小朋友:“???” 小朋友:“那你为什么不让姐姐自己擦手?她都是大人了。” 温峋笑得有些坏,反手将许星的手一握,吊儿郎当的,有些痞气:“老子的媳妇儿当然要老子自己照顾,懂不懂,小蠢蛋?” 许星脸蛋蹭一下爆红,赶紧扯温峋的袖子:“你你你……你别在小朋友面前乱说!” 一转头就看见许星红透的脸,男人唇角扬起,压低了声音问:“怎么?不给当?” 许星:“……” 小朋友仰着头,天真的大眼睛在两个大人之间转过来,扫过去。 “不是……”许星要羞死了,视线和小朋友充满求知欲的眼睛一撞,连耳朵尖都有点红。 想都没想地一脚踹向温峋小腿,“不许说了!” 男人愉悦地笑起来:“好好好,不说。” 小朋友没想到有人被踢了还笑得这么开心,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为了让那个看起来很凶的叔叔再开心点,有样学样照着温峋小腿踢了一脚。 踢完边笑边拍手,等着很凶的叔叔夸他。 但很凶的叔叔不但没有夸他,反而冷着一张脸,漆黑锐利的眼睛不悦地盯着他。 因为长得冷硬,温峋生气或者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像要拐卖小孩的坏叔叔,又凶又狠。仿佛下一刻就能把他吃掉。 小朋友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双手还没来得急合拢,突然“哇”一声哭出来。 声音嘹亮,边哭边退,等觉得自己安全了,立马转身朝胡女士跑过去。 边跑边喊妈妈。 许星:“……” 许星捂脸:“你吓他干嘛呀?” 温峋很无辜,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甚至没有说一句话。 胡女士把手里的烟丢了,将小朋友一把抱起,给他擦眼泪,觉得有些好笑。 “人家一没打你,二没踹你,怎么跟个怂包一样,哭个没完?” 小朋友把脸埋进她肩膀,小声抽泣。 但是那个叔叔就是很凶啊,像要吃人…… 直到温峋带着许星离开,他都没从胡女士肩膀上起来。 车上,许星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转头,目光炯炯:“温峋,以后要是我们有小朋友了,你不会一出现就把人吓哭,然后丢给我哄吧?” 温峋:“……” 他伸手把快凑到跟前的小脑袋推回去:“一天天的,净瞎想。” 要真那样,她得先把她哄好,再去看始作俑者。 小孩子嘛,打一顿就乖了。 “但是你一眼就把别的小朋友吓哭了!” 温峋只觉得头顶一群乌鸦飞过。 他深吸一口气,问:“那是我的吗?” 许星:“不是。” 温峋:“那不就得了。” 别人家的小屁孩,关他什么事? 许星:“……” 竟然无法反驳。 许星:“那你以后多笑笑,别总是虎着一张脸。”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也不能是那种要做坏事的笑,像对我一样就好。” 对她笑的温峋,是世界上最柔软最包容的温峋。 温峋:“……” 他这是要开始卖笑为生了? 前面红灯亮起,他停车,侧头瞧着坐在副驾驶的姑娘。 她还保持着倾身的姿势,鹿眼扑闪,很是期待。 男人伸手捏了捏她柔嫩的脸颊,眉眼冷厉:“世界上哪来这么多你?”值得他一个个破例去对待? 许星怔住,突然一下笑开,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拉过来,在他脸颊亲了好多下。 温峋笑着任她亲,等红灯开始闪烁的时候,大掌揉着她的后脑:“行了,回去让你亲个够,乖乖坐好。” ???? () 第247章 她真是哪哪都可爱得要命 但许星没想到,说好了回去给亲的人,突然间变得异常忙碌。 能早出晚归都是好的,有时候大半夜才回家。 因为程淮回来了,两人短暂地见面之后就开始忙各种事情。 首先就是公司的选址问题,肯定不能在闹市区,但又不能太边缘。 温峋之前圈出来几个比较合适的地方,两人开着车,全都跑了个遍,还考察了一下周边环境,综合比较之后,圈定一处高新区。 那片区域已经有不少企业入驻,两人根据预计出来的场地和人员配置,直接租了一栋五层小楼。 紧接着就是装修,挑选各种设备,中间有董亚的帮助,省去不少麻烦。程淮家和各种关系都走得比较近,所以他根据温峋整理出来的名单去跑还没完成的手续。 温峋则边盯装修,边联系之前退伍的和即将退伍的战友。 总之,许星很难在白天的时候见他一面,想在晚上见他也不容易,因为他总是回来得很晚。 不过貌似也没太大关系,因为她和宋婕约好的t国之旅要开始了。 出发前一天,温峋提前回家给她收拾行李。 因为t国没有春夏秋冬之分,只有热季,凉季和雨季,而现在恰好是热季,气温偏高,所以温峋给她收衣服的时候基本放的棉麻面料的衬衫,连衣裙,或者方便适穿的t恤,牛仔短裤。 给她收了五套内衣裤,用收纳袋装好放在一旁,然后又放了一个新的收纳袋进去。 “要是玩得太累回酒店不想洗衣服就放在收纳袋里,带回来我给你洗。”他起身,走到她的梳妆台前,将她明天不用的化妆品收起来,把防晒也给她收进去。 “那边最近天热,太阳大,记得涂了防晒再出门。尤其是脖子后面,自己抹不到就让宋婕给你抹,别跟个傻小子似的,在大太阳底下撒欢。” 许星盘腿坐在床上,看着他忙碌,耳边全是他喋喋不休的话,念得她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她看着他打开她的抽屉,数了七片面膜放进收纳袋,再拿了一瓶芦荟胶进去。 “你皮肤薄,晒一会儿就得发红,晚上回去别偷懒,用芦荟胶敷一下……” 正说着,背上猛地窜上一个重量。 他没防备,低骂了一声“艹”,往前一个趔趄,一手撑在她的梳妆台上,一手绕到后面托住她的小屁股。 “不好好在床上待着,下来干嘛?” 许星双腿盘在他腰上,双手搂住他的脖颈,下巴垫在他肩上,拖长了语气:“我来看看是哪个倒霉的孙悟空,每次出门都能遇到一只爱念经的唐僧。” 温峋站直,给树袋熊当了一棵树,让她挂着。 “我刚才说的话记住没有?” “记住了记住了,我又不是不会照顾自己。” 因为她突然跳到他背上,刚刚收进去的化妆品又散了一些出来,温峋垂眸,将它们重新收进去。 “你要是能照顾好自己就有鬼了,”他想到莫远的山崖和山洞,啧了一声,“一天天的,什么危险干什么,一点不让人省心。” 许星:“???” 许星:“我哪有?” 温峋将收纳袋的拉链拉上,转身,朝摊开在地的行李箱走去:“大半夜站在雪地里吹冷风的是谁?” 许星:“……” “我们这边过去温差大,明天走的时候把棉服穿上,到了t国机场才能脱。那边蚊子多,青草膏要一直带在身上……” “温峋,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 话还没说完,被许星打断,“这样你就不同担心我照顾不好自己了,反正你会照顾好我。” 温峋停住,伸手在她屁股上轻轻拍一下:“老子倒是想去,有时间吗?” 他每天都忙得要死。 许星趴在他肩上哈哈笑:“温峋哥哥,你放心,我会想你的。我只去一个星期,很快的。” 温峋把化妆包放进行李箱,“嗯”了一声,想起什么似的,继续叮嘱:“虽然那边天热,但不许吃太多雪糕。” 许星:“……” 啊,完蛋,还以为被他忘了呢…… 这个冬天,她一根雪糕都没吃上,因为温峋不让吃。 “你生理期还有十天,吃太多会提前来。” “啊……”她有点失落,“早知道就想办法让它提前来了。” 温峋有些无奈:“说什么屁话?” 许星想从背后挪到他前面,怕她掉下去,温峋赶紧托住她,让她慢慢挪到和自己面对面的姿势。 男人面部线条硬朗,眉眼有点凶,但却意外的好看,许星双手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又一下。 鹿眼弯起好看的弧度,边捏他的脸边说:“我的老天爷,你怎么比外婆还能念叨?我就是去几天,又不是去几年,很快就会回来的,好吗?” 男人漆黑双眸紧紧锁着她,托住她屁股的手往上抬了抬,沉着声音说:“我之前和你说过什么?” 她一个人在外面,他总是有很多很多不放心,所以才要事无巨细的叮嘱。 在他心里,她和十七岁那个茫然无助的小姑娘没什么区别,总让人有操不完的心。 女孩偏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故意夹着声音:“作为23岁的小女孩,我一定要跟紧大人,不许乱跑,不能让我家温峋哥哥担心。” “行行行!”温峋没忍住笑出声,大掌揉着她的后腰,“好好说话!” 许星也跟着笑起来,低头去吻他,两人交换了一个湿漉漉的吻。 她快喘不过气来时,他才放开她,抱着她坐到床上。 女孩鼻尖抵着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喘:“你也是,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 “嗯。”他凑上前去吻她,“早点睡,明天我送你去机场。” 第二天温峋送许星到机场的时候,宋婕和张颖已经在了。 一见他,宋婕就兴奋地招手:“峋哥,这儿呢!” 温峋一手牵着许星,一手拖着她的行李箱,朝两人走去。 宋婕眼睛很亮:“你也要跟着我们一起去吗?” “不是,我送她过来。”他没什么表情,回完话后看向张颖,态度放低了些,“麻烦了。” 张颖点头:“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这个当姨的本来就该照顾她。快安检了,先去托运行李。” 她们的航班已经开始登机,温峋一直把她送到登机口。 许星本来在排队,但转头见他还站在人群中,心里一动,脱离队伍,朝他跑去。 看着迎面跑过来的女孩,温峋怔了一秒,然后下意识张开手臂。 一颗小可爱一头扎进他怀里。 手臂收拢,女孩踮起脚尖,仰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鹿眼弯弯的,唇边是大大的笑容:“你站在这里,真的好像一块望妻石。” 温峋笑出声来,抱着她的手臂稍稍用力,将她往上提了提:“是,就等着你回头,跑过来,再抱一抱。” “那再亲一下。” 她仰头,温峋温峋肩背微躬,搂着她的腰,在她唇上亲了好多下。 直到登机口排队的人已经走完,他才将她放开,捏了捏她的耳垂:“快去吧,好好玩。” 许星小跑着朝登机口过去,边跑边回头:“我会想你的!” 温峋朝她挥挥手,等她彻底在转角,才放下。 然而,下一秒,从拐角处探出个小脑袋,双手举过头顶,朝他比了一个心。 他低头,捂脸轻笑。 她真是哪哪都可爱得要命。 ???? () 第248章 他不会是那儿不行吧? 飞机起飞前,许星给温峋发了一条消息,宋婕凑过去看,然后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粘人?刚才在机场又亲又抱的还不够?” 她可真是,酸得牙都掉了。 许星收起手机,朝宋婕龇出一口小白牙:“有本事你自己也去找一个呀,我保证不酸。” “还是不是姐妹了?纯心气我是不是?!” 宋婕作势要打她,许星边笑边偏头躲过。 闹完之后,许星收了笑,碰了碰她的肩膀:“还没和好?” 宋婕往后一瘫,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道:“别说了,除了一条群发短信,屁都没有!” “你说他这人是脑子不灵光还是压根没那意思?能发消息了,说明他也看到我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吧?都这样了,还一句话都不说?怎么着?和我玩冷战是吧?” 宋婕很生气,莫名的也有点委屈,这都还没在一起呢,先冷战上了? 哦,不对,指不定人家压根没那心思。是她自作多情,热脸贴冷屁股了。 她气得笑出来,拳头握得梆硬:“妈的,爱谁谁,这次别想指着我往上凑!三条腿的蛤蟆那么多,我又不是非他不可!” 宋婕的恋爱观和许星不同,许星认定了一个人,那就是一辈子到死的事儿。 宋婕比她洒脱,要是真不喜欢,她宁愿自己难过,也不愿意拖着。 要是喜欢就在一起,忸怩来忸怩去的,浪费时间。 更何况,她和余晏已经拖得够久了,两年多了,既然人家没那意思,她也不能死缠着不放。 放过他人,放过自己,心平气和迎接新生活,大家都会有美好的明天。 “你真这么想?” 就这段关系来看,许星觉得余晏是真的怂包。她至今想不明白,有什么理由能让他明明喜欢又拒绝。 但她又不能越俎代庖,替余晏去开这个口,犹豫了一会儿,她说:“有没有可能他有难言之隐呢?” 宋婕稍愣,认真地思考了一分钟,一脸恍然大悟。 她捂住嘴,凑到许星耳边小声说:“他该不会是那儿不行吧?”一旦接受了某种设定,有些事情就变得异常好说。 看来他不是不喜欢,而是不能喜欢是吗?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也是情有可原。 宋婕越想越觉得是这样,老神在在点头,“确实,这是个严重的问题。这么一看,他也是为了不耽误我的性福,可以短暂地原谅他一分钟。” 许星:“……” 许星惊恐地看着她,惊叹于她神奇的脑回路。 她就这么替余晏找了一个绝佳的理由,瞬间把自己给哄好了,还觉得余晏情有可原…… 许星看着她摇摇头,脑子里只剩下“神奇”两个字。 就是不知道余晏听到这种奇葩的理由会作何感想。 “不过有病就得去治,又不是治不好是吧?再说了……”宋婕再次神秘兮兮凑到许星耳边,“想要快乐,那不是还有小玩具吗?以后想要孩子了,那不是还有人工受孕吗?” 许星:“……” 再次确定了,她的小青梅是个奇女子! 她试探着问宋婕:“那你这是决定原谅他了?” “没有啊。我只是心情变好了,又没有说要原谅他。他这次要是不先低头,别想着我去找他。”宋婕神秘一笑,“还有啊,等我去t国游玩一圈,说不定就看上别的小帅哥了呢?谁还管他啊。” 许星:“……” 行,挺洒脱的。 因为张颖是主办方邀请过来参加活动的,所以一下飞机就有人在一旁等着接他们。 刚上车,负责接机的人就说了一遍接下来一个周的行程。 许星在一旁听着,是觉得挺忙的。 t国当天气温32度,许星把棉服、针织马甲都脱了,就程剩一件干净清爽的浅粉色衬衫。衬衫领口解开两颗,刚好露出两根漂亮的锁骨和一串星星项链。白色高腰直筒裤将她的腿衬得又长又直。 车内开车空调,很凉快,她边听负责人说话边给温峋报平安,耳边还有宋婕叽叽喳喳的声音。 “星星,听说我们酒店边上有条美食街,晚上我们去玩吧!明天我们可以去寺庙看看,还有这儿,也超漂亮!哇!简直就是出片神地!” 许星笑着听她说话,把手机里的消息发送出去:[我到啦,t国真的好热啊!路上人也好多,突突车窜过来跑过去的,开得飞快!] 温峋估计在忙,没有立马回她消息。 宋婕戳她的手臂:“哎呀,出来玩就不要管臭男人了,快点来看一下我们明天去哪儿玩?” “听着呢听着呢,”许星收了手机,一本正经说,“温峋说了,让我十点前必须回酒店,所以晚上不可以在外面玩太久,不安全。” 音落,前排的司机也说:“确实,晚上十点过后,除非有人陪着,你们两个女孩子还是不要经常在外面逛。要逛的话也不要离酒店太远。” 宋婕刚想应下,被张颖打断:“你们俩,这两天哪儿都别去,跟我一起去参加艺术沙龙和品鉴会。” 宋婕的脸一下垮下来,哼哼唧唧去摇副驾驶座的椅子:“妈咪呀……” “别撒娇,”张颖直接驳回,“这两天就乖乖跟在我身边,之后随便你们怎么玩。” 这次聚会,说是品鉴,其实也有点拍卖的意思。 来参加聚会的都是圈里稍有名气的画家,张颖准备带两个小辈过去见见世面。 许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笑着应下来:“谢谢宋姨。” 对她们来说,多看名家画作确实很有帮助。 见许星一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宋婕只能蔫了吧唧的“哦”一声,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像是被吸干了精气。 大概四十分钟后到酒店。 酒店是一个套间,两室一厅的,刚好张颖一间,她们俩一间。 许星一到酒店就去了卫生间,刚宋婕一直在旁边,她都没机会找余晏。 这会儿才总算找到可以单独说话的地方。 她说:[小婕已经准备往前看,放弃你了,她说要在t国找一个小帅哥在一起。] 刚发出去,屏幕上方弹出来一个视屏通话请求。 是温峋的。 ???? () 第249章 星星,喜欢一个人会自卑的 视频里,男人穿着工作外套,上面沾满了灰。戴着口罩和头盔,白色口罩上也是像水泥一样的灰。头盔上,满是灰白的尘。 背景音很吵,是电钻“嗡嗡嗡”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工人大声讨论的声音。 怕吵到她,让她听不清,温峋转身出了门,大声说:“等一下!” 镜头一阵晃动,手机里的人影若有若无。 不知道他要去哪儿,许星把手机放在洗手台上,先仔细洗了个手。 他越走越远,然后好像出了院子,钻墙的声音小了很多,不多时,许星看见他背后的白色5层小楼。 温峋边走她边说着宋婕和余晏的事,将自己的疑问丢出来。 “同为男性,你分析一下,余晏他为什么总是这样?” “还能为什么,要么不够喜欢又舍不得放下,要么觉得自己配不上。”温峋摘了口罩,高挺的鼻梁和硬朗的下颌露出来。 他说,“按你的说法,不太可能是第一种,只剩下第二种可能了。” “啊?”许星转身靠在洗手台上,很是困惑,“为什么呀?余晏挺好的呀,怎么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小婕?再说了,小婕也不是那种刁蛮任性的大小姐。” 手机里传来一声轻笑。 今天燕城出了太阳,淡金色的阳光跌进他眼里,在他眼里漾出一圈又一圈的光晕。 许星看得有些呆,下意识问:“你笑什么呀?” “小傻蛋,你站在他的角度,把他们两个人的身份背景放在一起想一想,就明白了。” 经他这一提醒,许星再思索片刻,瞬间就明白了了问题出来哪里。 她惊讶地张大了嘴:“不会吧,不会是这么狗血的理由吧?就因为身份差异?” “有的时候,家庭背景,身份的差异就足够把人拦在门外了。” 许星沉默下来,她之前确实没有考虑过这层原因。 因为她的经历让她放弃去思考这些事,她和温峋之间从来都是生死,没有那么俗套的剧情。所以她从来没忘这方面想过。 温峋看着镜头里沉默的女孩,轻轻说了一句:“星星,喜欢是会让人变得自卑的。” 许星愣了一下,抬眸看向镜头,突然问:“你也会有吗?”刚问出来,她又否定,“我感觉你不会,你那么……” “有。”温峋斩钉截铁,倒是把许星吓住了。 她看着镜头里的男人,完全想想不到他自卑的样子。 小楼前有一颗大树,温峋背靠大树,漆黑眸光锁定镜头里的女孩,扯了扯唇角。 “当我发现我喜欢你的时候,只觉得我在你身边会拖累你。我那时候想,你那么乖,那么漂亮心小孩,应该和更优秀的人在一起。” 许星一时间没说出话来,只是定定看着镜头里的男人。她从来没想过原来他也会有这种时刻,心里有点酸涩。 看着看着,她笑了出来:“哪有,全世界只有你最好。” 宋婕在外面叫她,许星应了一声,温峋主动结束话题:“好了,平安到酒店就好,出去玩吧,晚上早点回来。” 挂断电话,许星看到余晏的消息:[那也挺好的,她喜欢就好。] 许星要被他气死了。 当天下午并没有活动,三人在之附近转了一圈,吃了点东西之后就回酒店休息。 之后两天许星和宋婕都被迫参加艺术品鉴会,见识了不少画作,和各位大师进行艺术交流。 说着被迫,宋婕听得比谁都认真,有的时候还能提出不同的观点,做出不同的评价。可能初出牛犊不怕虎,言语相对有些锐利。 好在有一定地位的人对小女孩都很包容,也乐意听不同的意见,再加上宋婕是张颖的女儿,所以并没有惹出多大的麻烦。 相对而言许星要含蓄很多,没那么尖锐,也学到很多东西,感觉回去再画温峋时会有新的体验和收获。 第三天,宋婕总算得到准许可以出去做自己的事儿,一大早上起来就开始化妆,化完妆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条草绿色丝巾叠了叠,从前胸裹到后背,许星帮她在后背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整片后背裸露,两扇蝴蝶谷惹眼,皮肤白到发光,纯中带欲。搭配同色系,颜色更浅的阔腿长裤,又甜又酷。 许星捏了捏她的腰,感叹道:“妹妹,你好辣。” 宋婕对着镜子朝她抛了个媚眼:“姐姐,你也不遑多让。” 说着,她搂着许星对镜自拍一张,发朋友圈。 配文:[我家宝贝恃靓行凶。] 刚发出去,已经集了一大堆赞和评论,刷新了好几遍,她想看到的那个人,依旧毫无动静。 她撇了撇嘴,把手机丢在床上。 切,她才不想他呢。 宋婕摸着许星的腰,有些疑惑:“我峋哥能让你这么穿着出门?” 许星的衣服都是温峋收拾的,她上身就一件粉色小吊带,细细的肩带挂在她锁骨上,莫名勾人。 因为是v领的,能看到大片胸骨,衣摆只到腰际,纤细的腰肢上挂着和吊带一套的a字裙,衣摆和裙子之间,是一截白腻的细腰。后背露了大半,蝴蝶骨漂亮又勾人。 “嗯。他说了,穿衣打扮是我的自由。”收拾衣服的时候,许星就和他探讨过这个问题。 因为她看见温峋给她收了很多漂亮衣服进去,按理说那些衣服在男朋友眼里是绝对不能穿出门的。 但是他说:“我家姑娘去哪儿不得漂漂亮亮的?还有,”他转身,走到她身边,附身,双手撑在她身侧,“我说过,你生来是为了成为你自己,不用刻意为我改变什么。” 说完,略一低头,亲了她一下。 许星眨眨眼,问:“你不会吃醋吗?” 温峋反问:“你心里还装得下别人?” 她说:“装不下了。” 他掀起眼皮瞧她一眼,一脸胜券在握的模样:“那不就得了。就你这模样的,我他妈要是吃醋,能天天把自己气死。” 刚说完,又紧跟着叮嘱了一句,“不过,不许和别的男人有身体接触。”他想了想,补充,“打架除外。” 许星答应得好好的,就在t国大街上,和人打一架。 在t国的第四天晚上,许星和宋婕刚在小吃摊买完小吃,两人欢欢喜喜往酒店走。 她当时还在和温峋视频,分享当日的小快乐,还给他看了她和宋婕手里的小吃。 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疾风,摩托车的声音由远及近,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突然一股大力传来,宋婕惊叫一声,连人带包整个人被拖出去好远。 许星想都没想,将手里的手机往前一砸,正正好砸中抢劫者的后脑勺。 手机扔出去的时候,她还听见温峋急切的声音。但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下一瞬,她像个小猎豹一样,猛地窜出去。 抢劫者大概没想到还会有飞来横祸,后脑勺被砸中的一瞬,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 因为一手拽着宋婕的包包带子,宋婕还死活不松手,他一只手握把手明显有些吃力,再被许星一砸,彻底失去平衡力,连人带车倒在地上。 宋婕也跟着跌倒在地,双手抓着包包,发出痛苦的呜咽。 ???? () 第250章 有一种做坏事被家长抓住的恐惧感 小偷反应很快,当场弃了摩托准备跑路。 刚从地上爬起来,一步都还没跑出去,就被人踢中小腿,痛呼一声,再次倒在地上。 许星二话不说,用力踩在他后背上,举起自己的包猛地往他头上砸。 边砸边骂:“王八蛋,我让你跑!我让你跑!” 小偷没想到她一个女孩子力气那么大,反抗着想要爬起来,却死活挪不开踩在他背上的那只脚,边挣扎边用t国语叽里呱啦的骂着什么。 边骂边用手去扒拉许星,结果被她握住手腕一拧,一阵清脆的咔嚓声。 小偷厉声痛叫,额上的青筋都暴起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在举着手机拍视频,一脸惊讶地看着明明瘦弱文静的女孩全方位碾压趴在地上的小偷,并不时发出惊呼声。 许星没管周围的人,她只恨今天晚上没有穿高跟鞋出门,不然一定在该小偷背上狠狠戳一个洞! 感觉自己快要压不住小偷时,她一矮身,直接跪在他背上。 这一跪用了力气,把小偷跪得呛咳出声。 然后动作迅速得拆了背包链条,抓住他两只手在背后绑了个死结。又踩住他的脚,解了他的鞋带,把脚也给他绑住了。 起来后,不解气地又踹了他肚子一脚,把小偷踹得嗷嗷叫。 确定他不能轻易逃跑了,她才快步走到宋婕身边,去扶她:“小婕……” “别……别碰……”宋婕趴在地上,全身都很痛。 秀气的眉毛紧紧拧着,发出痛苦的抽泣声。 从许星扔手机砸人到她把小偷绑起来,也不过两分钟的事儿,她身上的疼还没缓过来。 “摔到哪儿了?有没有碰到骨头?”许星小心翼翼扶着她的胳膊,急得不行。 宋婕松开一直抓着的包包,借力坐起来,把自己的胳膊手臂摊开。 她的手肘上全是在地上摩擦出来的痕迹,膝盖和小腿上也是,被磨破了皮,小石子卡进皮肤里,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来,疼得她哗啦啦流泪。 在这么多人面前,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她今天穿的是t恤和短裤,没像昨天一样一条丝巾了事,要不然她恐怕要一头撞死在异国他乡的街头。 许星又急又气又心慌,不敢碰她的伤口,怕弄疼她。 “能站起来吗?” “不行,我疼。”宋婕吸着鼻子,可怜兮兮的。 “他要抢,你让他抢就是了,拽着干嘛呀?知不知道很危险?” 宋婕瘪着嘴,眼泪吧嗒吧嗒流:“相机在里面,有好多照片……” 那都是她辛苦收集,回去要写论文用的。 许星:“……” 许星将她扶在一旁坐着,去找被自己砸出去的手机。屏幕已经碎了,好在还能用,刚想给张颖打电话,温峋的电话先进来。 她后背一麻,有一种做坏事被家长抓住的恐惧感。 做了一个深长的呼吸之后,她才颤巍巍接通:“喂……” “出发前是不是说了晚上早点回去,又当耳旁风是不是?!” 许星皮都绷紧了,弱弱反驳:“现在才九点嘛……” “你他妈……”男人呼吸粗重,咬牙切齿,“非得气死我是不是?!” 许星小声哔哔:“没有……” 温峋:“……” 双方静止三秒。 温峋做了长长的深呼吸,问:“人呢?有没有伤到?” “你放心吧,我没事。就是小婕被拖着摔了一下,身上全是擦伤,我正准备给宋姨打电话,让她来接我们回去,顺便报警。” 许星小小松了口气,知道他现在是不准备骂她了。 “你打电话,先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我来报警,你们在哪儿?” 许星报了位置,然后给张颖打了电话。 刚挂断,温峋的电话打过来:“乖乖在原地呆着,不要乱跑,警察很快过来。” 许星应下,因为担心宋婕,并没有和温峋多聊。 她们出事的地方离酒店并不远,张颖也刚好在酒店休息,接到电话十来分钟就赶到了。 到了之后先看了宋婕的伤口,确定只是擦伤,才和许星一样把她骂了一顿,然后扶着她的上车。 警察很快过来,询问了一遍刚才的事情。 因为他们三人都不懂t国语,全程都由翻译和警方沟通。 宋婕的伤只是看着有点恐怖,但其实除了有点疼以外,没什么大问题,于是他们先跟着警方回去做了笔录。 当街抢东西的小偷被抓了现行,还有路人佐证,无话可说,直接被关进了铁笼子。 从警局出来后,几人马不停蹄去了医院。 宋婕从小就是被宠着长大的,在今天之前,受过最大的伤也不过就是从床上摔下来,把脑子磕了一下,一没破皮,二没见血,五分钟后自然消痛。 而今天这一出,破了皮,见了血,还得用酒精清洗伤口,消毒,抹药。 她一个二十好几的大姑娘,酒精棉刚碰上去就已经开始吱哇乱叫,整个医院走廊都是她凄厉的哭叫声。 张颖捂着脸,恨不得拿卷胶带将宋婕的嘴封住。 许星知道,身为小青梅,她现在应该上去哄哄宋婕,但她真的好想笑。要不是宋婕阻止,她都想拍照留念。 十一点,温峋又给她打了电话。 刚接通,漆黑的眼里闪过讶异:“杀猪呢?” 许星实在没忍住笑出声,退到外面去接电话:“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和小婕告状,说你骂她。” 温峋嗤笑:“你告诉她了,她能怎样?” “她确实不能把你怎么样,但她能拖着我,不让我回家。” “她敢!” 许星走到走廊边上,趴在栏杆上,笑容明媚:“要是她真敢你能怎么样?” 男人挑眉,有点痞气:“还能怎么样?找上门去把你扛回来。” 许星猛地想到她被他扛着从学院门口出来丢死人的那一幕,当即反驳:“你要是再敢扛我,我绝对不和你回家!” 温峋笑了,黑眸落在她身上,说:“以后尽量白天出门,晚上早一点回酒店。今天是你运气好,碰到的是小偷,要是碰到歹徒怎么办?” 他轻轻叹口气,眼底都是担忧,“你那歪瓜俩枣的功夫,对付一下小偷小摸的还行。要真遇到穷凶恶极的了,我又不在你身边,你一个小姑娘,怎么打得过人家?” 他说着,眉心轻轻皱起,显而易见的担忧。 许星拇指抚着屏幕上他眉心的地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哪有那么多穷凶恶极的王八蛋,你不要自己吓自己。我保证,今天只是个意外。”她笑着,鹿眼弯弯,“还有啊,温峋哥哥不要皱眉了,你知不知道你一皱眉,看起来就好凶的。” 闻言,温峋滞了两秒,松开紧锁的眉心,生怕吓着他的姑娘。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才挂断电话,许星收了手机往病房走去。 宋婕的伤口已经清理干净,正在上药。 她的眼睛都快哭肿了,把脸埋在张颖腰腹处,不敢去看。 护士正在给她上药,许星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 [今日不幸,当街被抢,还出车祸了。] 刚发出去不到一分钟,她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余晏。 ???? () 第251章 我不是来看她的 许星挑眉,看了一眼病毒房里疼得要死的宋婕,接通。 她还没说话,里面那位就已经开门见山问:“你们没事吧?宋婕呢?她怎么样了?照片里的人是她?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不知道护士碰到她哪儿,宋婕一声痛呼:“啊,疼!轻点轻点!” 许星听到电话里,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很尖锐。 但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更尖锐:“她怎么了?许星,你说话呀!” 透过他的声音,许星都能想象到,他急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偏偏还等不到她的回答,又气又急,恨不能现在就飞到宋婕身边。 “嗯,是她。”她看着比小孩还怂包的宋婕,笑着说,“我们在大街上被抢劫了,小婕被摩托车拖行了一段距离,摩托车摔倒,她也摔倒了,全身都是伤。” 电话里安静下来,她听见倒吸凉气的声音,慢慢加了后半句:“能叫成这样,应该是腿断了。” 她都没有用骨折,因为“腿断了”听起来貌似比较严重,也比较疼。 果然,下一秒,余晏问:“你……你们在哪儿?住哪家酒店?我我……” 电话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有重物落在地上,许星猜,他可能是在找东西,慌乱间把书扫掉地上了。 宋婕的哭声和痛呼声透过电话,传到余晏耳边,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 他急得六神无主,只能一遍遍重复“我马上来,我马上来。” 许星决定给他致命一击:“你不是要和她划清界限吗?你用什么身份过来?过来了你又要怎么说?你不怕她对你误会更深?” 电话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归于沉寂,只余下他茫然无措的呼吸。 “我……” “我就……看她一眼。”他笑着,说得极其缓慢,“我们不还是朋友吗?” “朋友…朋友出事了,总要去看看的。” 许星耸耸肩:“随你喽。” 挂断电话,等宋婕处理完伤口了,几人才回到酒店。 宋婕坐在车上,边吸鼻子边骂:“要是在国内,我一定告死那个王八蛋!” “乖宝贝,你身上的伤,要是去做伤情鉴定,连轻伤都达不到,上哪儿告去?”张颖十分无情地打断她。 宋婕:“……” 她看看自己胳膊上,腿上涂满了红红紫紫的药水,还贴了好几个大号创可贴,一时间悲从中来。 黯然伤神了一会儿,她问许星:“我的资料还在吗?” 许星晃了晃手里的储存卡,笑着说:“放心吧,都在。” “那就好,还算值得。”她从不幸中的万幸里,找到一丝安慰。 看她瘪着嘴,委屈得要死的小表情,许星凑过去碰了碰她的肩膀:“诶,别不开心了,明天姐姐保证送你一个大惊喜。” 宋婕白她一眼:“我不要,明天我要死在酒店床上!” 宋婕说到做到,第二天早上连早餐都没下楼吃,让许星给她带上来。 张颖一大早就出去了,她的活动要连续一个周,每天都早出晚归的。 早上十一点半,她们的房门被敲响。 俩人正窝在沙发上看一部艺术纪录片,房间拉着遮光窗帘,黑不溜秋的,只有纪录片明明灭灭的光。身前的矮几上放着两杯冰可乐,冷气在杯子表面凝成水珠。 宋婕刚往嘴里塞了一片薯片,转头看向大门的方向:“谁啊?” “不知道,我去看看。”许星将手里的薯片放在桌上,拿起可乐就着吸管重重吸了一口,才趿拉着拖鞋朝门口走去。 离开时,她带上了自己的手机,因为她猜这时候来找她们的,应该就只有一个人。 打开门,果然是余晏。 “星星,谁啊?”宋婕边问边够着脑袋往门口看。 门口到客厅有一段距离,再加上有屏风在中间挡着,宋婕费了老力也只能看见半个人影。 但那张脸实在太熟悉,即便半个人影,也足够她认出来。 只一眼,她猛地把头缩了回去,整个人吓得靠在沙发上不动弹,好一会儿才喃喃:“我疯了吧?” “是余晏。”许星肯定的回答治好了她的疯病。 “我去!”她小小惊叫一声,连忙把手上的薯片扔了,把落在衣服上的薯片碎碎全都拍下去,同时还不忘擦擦嘴。 擦到一半又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明明是她出事,余晏一句问候都没有。 许星发了一条朋友圈,他就屁颠屁颠地赶过来了,是不是说明人家是为了别人来的? 这样的话,那和她根本就没关系啊,她在这儿紧张个什么劲? 拍打东西的动作停下,睫毛颤动间,她“切”了一声,重新拿起丢在矮几上的薯片。 对啊,关她什么事? 关门的声音传来,宋婕猜应该是许星带着他进来了,她忍住了没去看。 双眼紧盯屏幕,一个劲往嘴里塞薯片,嚼得“咔嚓咔嚓”响。 那架势,像是把薯片当成余晏嚼了。 直到有人站在她面前,挡住她的视线。 一双长腿,白色运动鞋,浅蓝色牛仔裤,他手里还拿着一件卡其色棉服。因为国内现在还是冬天,很冷。t国已经盛夏,他估计到了机场才脱掉。因此视线往上,他还穿着一件白色高领毛衣。 这样的装束,走在t国大街上,他就是个异类。 但宋婕却没法笑出来,因为和他对视时看见他额角一滴汗水滚落。喉结滚动间,他微微喘息着,像是刚刚跑过一段距离。短发贴着额头,发梢湿漉漉的,镜片下的眼睛直直看着她。 宋婕没由来的觉得他有点陌生,整个人往后靠了靠,企图离他远点。 “干嘛?挡着我电视了知不知道?让开!” 余晏没说话,视线扫过她满是伤口的手臂和双腿,眸光微动。 “腿还疼吗?” “你瞎吗?一大块一大块的擦伤,你说我疼不疼?” 妈的,全都是屁话,她的火瞬间更大了。 “你不跟着星星下去,跑在我这儿来干嘛?”她小声嘟囔,“看见你就烦,让开,别挡着我看电视!” 握住棉服的手紧了紧,余晏沉默片刻,缓缓在她面前蹲下,以仰视的姿态看着她。 “我不是来看她的。” ???? () 第252章 妄想摘下一朵纯洁的百合 宋婕怔着,都忘了嚼薯片,大眼睛愣愣和余晏对视。 似乎还没从他这句话里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不是来看许星的?那是来看她的? 完蛋,她好像又出现妄想症了。 刚想说话,余晏已经躲开她的目光,视线落在她膝盖上。 她皮肤本就白,腿上的擦伤看起来很明显。有些已经结了痂,有些依旧有些血淋淋的。膝盖上的最严重,不能像大腿和小腿一样能晾着,贴了纱布,从里面浸入不好闻的药味。 但不管怎么看,这两条腿好像都没到“断”的程度吧? 余晏小小叹了口气,关心则乱,他又不敢直接给宋婕打电话,所以被许星骗了。 宋婕:“???” 她气得抄起一个抱枕就往他身上砸:“姓余的,你什么意思?!不乐意来就别来,叹气给谁听呢?!”她气得眼眶发酸,“我又不是没了你活不下去!怎么着,没撞断两条腿让你失望了是吧?再说了,我让你来了吗?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你能不能别给我添堵,出去!” 她真的要被气死了,并且在短时间内不想再看见这个人! 余晏被抱枕砸得偏了一下头,眼镜都被打歪了。 他接住抱枕,又把眼镜扶正,头上的热汗沾了两滴在抱枕上,在上面留下湿漉漉的痕迹,抱枕上星星点点的深色。 “不是,”他解释,“是许星说,你的腿被摔断了。然后,我刚刚发现,我好像被骗了。” 他依旧不敢看女孩明亮的眼睛,刚刚的对视已经用了他很大的勇气。 他怕再看下去,会认不清自己的地位,会生出无端的妄想。 妄想摘下一朵纯洁的百合,却没有养护她的能力。 但宋婕已经敏锐捕捉到他话里的意思,心里那股堵着的气莫名其妙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把薯片放在沙发上,弯腰,故意凑近他,眼底闪过狡黠:“你是说,星星告诉你我的腿断了?” 余晏下意识抬眸,刚和她视线对上,又立马转开头,战术性扶眼镜。 “啊……嗯,她……她是这么说的。” 宋婕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腰弯得更深。 明明在24度的空调房里,她却感受到余晏身上潮湿的热气。 “所以,你就这么跑过来了?来看我的?”她的心情突然间变得很好,好到忍不住想要逗他,“我记得从江都到这里每天只有早上一趟航班,你不会是为了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吧?” “哦,不对,或许你昨天晚上不会没睡吧?”她故作惊讶,言语间满是笑意,“不会吧不会吧?我不会对你这么重要吧?” 她靠近一分,余晏就后退一分,直到他的后背抵在矮几上,再也没有可退的余地。 而宋婕已经越凑越近。 余晏着急忙慌想站起来躲开,被宋婕一脚踩在绷紧的大腿上,心里一惊,一点都不敢动弹。 “也也也……不……不完全是,”他紧张地说话都开始结巴,“也,也顺便看……看看许星!” “你……你们都是我朋友嘛。”他把早就想好的说辞拿出来,虽然有可能会被宋婕打一顿,“朋……朋友出事了,我不是应该关心一下吗?” 他热得脑门上的汗哗啦啦掉,鼻尖浸出大颗大颗的水珠,整片后背都湿了,潮潮地黏在毛衣上。 宋婕:“……” 妈的,还不如不问呢! 她收回脚,继续靠回沙发上,本想双手抱胸,做出很生气的模样。 但她忘了自己手臂上也有伤,刚一动作就疼得“嘶”了一声。 “怎么了?碰到哪儿了?”余晏也管不上哗啦啦流汗的脑袋,下意识往前去看她的伤口。 那焦急又心疼的模样看得人心软。 他想去抓她的手,又怕自己不小心弄到她的伤口,两只手不尴不尬地举在空中,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宋婕大大方方地将手腕丢进他手里:“看吧看吧,除了有点疼也没什么大事儿。” “都这么严重了,怎么会没事?”余晏的掌心很烫,可能是因为他在夏日奔跑过的原因,但给她呼呼时吹出来的气,却带点凉意。 宋婕想,可能是房间里开着冷空气的原因。 他吹得认真,眉心都蹙在一起:“下次注意点,别那么不小心。” 宋婕没说话,只是看着他清隽的眉目。 一滴汗珠顺着他的眉骨落下,一点一点滑动到他眼皮上,大概还有五毫米左右就要落在他的睫毛上。 汗水会析出身体里的盐分,带着刺激性,流进眼睛里会有些刺痛,继而会让眼眶发红,刺激泪腺。 长睫颤动,宋婕说:“喂。” “啊?”余晏下意识抬头。 她指着余晏眼睛:“汗水,擦一擦,要流进眼睛了。” “哦。”余晏这才放开她的手腕,摘了眼镜,用毛衣袖子随便擦了擦眼周的汗水。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这幅呆愣愣的模样,她纵有天大的火都消干净了。 这个人又呆又愣,还直得不行,一天到晚都不知道他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但就这么一个笨蛋老实人,因为一句不知真假的话,大早上地赶飞机过来看她。 抽了几张纸巾,覆在他额头上,给他擦汗。 “不知道t国现在还是夏天吗?穿这么厚的衣服过来,不怕被热死?” 余晏单膝跪在地上,听闻她的话,眼神有些闪躲,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无措和狼狈:“我……我忘了。” 他不是没注意到,刚才在机场,在路上,在酒店楼下时那些人看他的目光,大概像在看傻子一样吧?好像还有人在拍照,也不知道今天会在网上成为多少人的笑话。 但在被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的那一刻,他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快点赶到她身边。 宋婕笑出来:“是不是蠢?” 余晏视线落在放在地上的棉服上,下垂的眼睑挡住他眼底的神色,嘴角轻扯,露出一个看似没心没肺的笑。 “好像……是有点蠢。” 又蠢又怂还总是动摇,明明在心里和自己说好了要拒绝的,还是忍不住来了。 还用这种丢人现眼的方式……能不蠢吗? 宋婕的神经比较大条,不像许星一样能够很敏锐地捕捉到别人情绪的变化,所以没能察觉余晏言语间藏着的那几分苦涩。 她轻哼一声:“可不是,又蠢又笨,也不知道你怎么考上高翻的。我都在朋友圈说了只是轻微的擦伤,你没看见?还有!”她开始翻旧账,“这么长时间不给我发一条消息,你是怎么回事?这辈子都不想看到我了是吧?” 余晏被她小小扎了一下,又很快反应过来,“啊”了一声,眼神有些闪躲。 “没……没看见。” 宋婕疑惑地瞧着他,突然朝他伸手:“手机给我。” 余晏:“……” ?? () 第253章 某些小骗子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余晏有些犹豫,宋婕从他的犹豫里发现事有不对。 眼睛一眯,态度更坚决:“快点!” 余晏摸了摸鼻子,把手机递给她。 “我又不知道你的密码,解锁啊。” 余晏:“……” 他用指纹解了锁,再次递过去。 宋婕直接查找自己的名字,然后点进头像,一眼看到朋友权限旁边的几个大字。 [不看她的朋友圈和状态。] 宋婕:“???” 宋婕:“!!!” 宋婕震惊了,刚刚消下去的火又噌噌噌往上冒。 她气得笑出来,把手机怼到余晏面前:“余晏,你就讨厌我讨厌到连我的朋友圈都不想看?直接屏蔽了?那你还加我干嘛呀?删了呗。” 说着点开右上角的三个点点,拇指下挪,点击删除。 余晏被她的动作吓死,连忙起身去夺自己的手机:“不是!不讨厌!你听我……” 宋婕动作奇快无比,亲手用他的手机删了自己,然后把手机丢给他,也不管身上疼不疼,从沙发上起来,直接回了卧室。 “嘭!” 卧室的门被她砸得震天响。 余晏跪在地上,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他真的又蠢又笨,又把事情搞砸了。 看着重新回到微信界面的手机,他垂着头,小声喃喃:“我只是怕忍不住总想看你。” 所以为了怕自己动摇,他屏蔽了宋婕的朋友圈。 以为这样就能做到不去想她。 身上的热汗在冷空调的作用下,已经冷透,贴在后背上,冰凉凉的。 他很清楚地看到摆在自己面前的两条路,要么就这么转身离开,删了就删了,一刀两断。要么,赶紧告白,把人哄好。 第一条试过了,好像没什么大用,要不然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至于第二条…… 余晏抬头看着卧室的方向,他能负担起他们的未来吗?他能向她许下多重的承诺?三年?五年?还是十年? 他本身就已经足够贫瘠,要怎么样在他贫瘠的土地上,挖出足够的养分去养护一朵高洁的百合? 宋婕一回房间就将自己砸在床上,不小心碰到伤口,又疼得她“嘶”出声。 也不知道是伤口太疼,还是心里太酸,眼眶没出息地红了。 用手臂在眼睛上用力抹,又弄疼手臂上的伤。 她又疼又气,骂了一声娘,把自己埋进枕头里。 妈的,狗东西,滚吧!再也不喜欢他了! 许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一波三折,正在楼下一家冰淇淋店点单。 她今天穿了一条很温柔的浅绿色碎花连衣裙,微卷的长发用夹子固定在后脑,显得异常蓬松可爱。 她用手机上自带的翻译和店员交流,并且很贪心地点了五个超大冰淇淋球。 因为她觉得宋婕和余晏可能要聊一会儿,她也不想去当电灯泡,所以她决定买一大盒冰淇淋回酒店大堂,边吃边等他们聊完。 她看着店员用大号冰淇淋勺先挖了一个芒果味的,又挖一个草莓味的,再挖一个蔓越莓口味的……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差在里面写着“想吃”两个字。 店员挖了五个递给她,她笑着用t国语说了句谢谢,然后伸手去接。 手伸到一半,突然从后方伸出一只手臂,轻轻松松截获她的冰淇淋。 那只手臂修长有力,小臂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青色血管微微凸起。并不像现在流行的小鲜肉一样,是冷白的肤色,而是偏古铜色一些,看起来力量感十足。腕骨处凸起明显,手背连着经络,手指很长,骨节分明,因为握住她的冰淇淋碗,手指曲起,非常漂亮。 许星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笑容僵在脸上,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在店员眼里,她像一头漂亮的迷了路的小鹿,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抢她的东西,所以呆愣愣的,可爱得要命。 他对着站在她身后的男人说:“您好,请在后面排队,这份冰淇淋是这位小姐的。” 那人垂眸看着面前的女孩,扯了扯嘴角,用t国语回答:“老子当然知道是她的,某些小骗子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许星:“……” 完犊子,好死不死,被抓现行了…… 她悻悻放下手,笑眯眯在他怀里转身,两根手指头已经很自然地揪住他的衣角:“温峋哥哥,你怎么来了?” 男人挑眉,嗤笑,语调悠长:“我不来,怎么抓现行?” 许星看着他,想到一个词:笑里藏刀。 “自己好好说说,出门前怎么答应我的?”他看了手里的一大盒冰淇淋球,越气笑得越开心,“不怕拉肚子是不是?不怕肚子痛是不是?” 女孩黏黏糊糊地贴过去,抱住他的腰,小巧的下巴抵在他胸膛,笑得一脸讨好。 “我前两天都没吃,今天是第一次,真的!” 温峋大掌在她腰上狠狠掐一把,似笑非笑:“你猜老子信不信?” 许星:“……” “噗!”她正在疯狂找借口,突然从温峋后方传来一声毫不留情的笑。 许星歪着脑袋越过温峋手臂往他身后看去,刚好看见倚靠在遮阳伞上的程淮。 程淮还是当年那副模样,除了被晒黑了点,笑起来依旧很阳光,依稀可见两颗小虎牙。 他刚退下来,还习惯性留着寸头,见许星看过来,抬手和她打招呼。 “嗨,许星妹妹,好久不见。”他轻咳一声,打趣道,“好歹还有我这个外人在,收敛点。” 许星:“……” 许星“唰”地闹了个大红脸,赶紧松手,收起撒娇耍赖的模样,变得一本正经。 “程淮哥,好久不见!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程淮朝温峋点了点下巴:“你家温峋哥哥担心你担心得要死,茶不思饭不想的,我怕他相思成疾,赶紧带他过来看看。” 许星:“……” 还是那么不正经。 温峋不在她身边这几年,也真是辛苦他装正经了。 温峋“啧”了一声,一手拿着许星的超大份冰淇淋,一手很自然地牵过她的手:“把你那副浪荡的样子收回去。” 程淮:“……” 程淮:“峋哥,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怎么浪荡了我?老子好歹也是一棵笔直挺拔又刚强的小白杨好不好?” 温峋冷笑:“你不浪荡你能对谁都笑成那样?别带坏我家姑娘。” 程淮:“……” 程淮:“就你家姑娘那样的,十个我都带不坏。” 几人边说往往酒店走,许星捏了捏温峋的手,小声问:“你真为了我来的?” 秀气的眉毛蹙起,似乎有些不赞成温峋的做法,她不想温峋为了她丢下忙得要死的工作赶过来。 因为这样显得她在拖他的后腿,会让她觉得自己很没用。 她不喜欢这样。 温峋见她纠结在一起的小眉头,笑了一声,用冰淇淋碗在她眉心冰了一下。 “听他瞎说?”他解释,“是有一批设备要从这边进,本来是之后才准备过来的,但你刚好在这边,就提前过来了。” 如果没有昨天的意外,他可能还是会按原计划进行。但昨天的事儿,让他有点心里发毛,所以还是决定先过来。 “早定晚定都是定,早点过来,陪在你身边,我安心点。” ?? () 第254章 我家姑娘最甜 程淮一人拖着两个行李箱,任劳任怨跟在小情侣身后。 三人去前台办理入住,她一直看着温峋手里的冰淇淋,听程淮用t国语和前台交流,顺便发表自己的疑问。 “为什么你们都会t国语啊?还那么熟练。”都可以和本地人无障碍交流了。 “许星妹妹,这你就不懂看吧?”前台在给他们办理入住信息,估计要等一会儿,边等程淮边说,“邻国的语言,我们多多少少都要会一点,尤其是和我们交集比较多,国内又不太安稳的国家。” “要是什么都不懂,出任务,抓到俘虏,完全就是鸡同鸭讲。要是拿到点机密文件,两眼一抹黑,不就完蛋了?” 许星了然,小声感叹:“你们好厉害啊。”难怪昨天温峋能跨国替她报警。 不多时,前台递过来一张房卡,她猛地反应过来。 “等等!”她抓着温峋手臂,问,“你们开的一间房?” “对啊,”程淮莫名其妙,“我和峋哥一个帐篷,一间宿舍都睡过,睡一间房有什么问题吗?” 许星:“……” 她仰头,耳尖有些红,蓬松的发尾在后脑轻轻晃啊晃,揪着温峋的衣摆小声问:“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她说得很小声,但程淮的听力是普通人的十倍还不止,一时间酸得牙疼。他真的会给自己找狗粮。 温峋将人揽进怀里,笑着:“别闹,不是住得好好的吗?” “但是,你不是来了吗?”女孩抱着他的腰,轻轻晃,“温峋哥哥~” “行行行,我的错,我这就改!”还不等温峋说话,程淮已经将温峋的身份证递过去,让前台重新开一间房。 并且要了一间超级豪华大床房。 许星高兴了,又眼巴巴盯着温峋手里的冰淇淋。 温峋无奈,把冰淇淋递给她:“最多只能吃两个,剩下的不许吃。” “嗯嗯嗯,不吃不吃!”她欢天喜地地接过来,挖了一勺就往嘴里塞,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发出小猫一样满足的声音。 她本就又乖又漂亮,这会儿满足了更是可爱得要命。 温峋心尖泛软,忍不住捏她软软的脸颊,笑骂:“贪吃鬼。” 温峋接过房卡,牵着她和程淮一起往电梯口走。 程淮在一旁打趣:“早知道我也开一间大床房了,标间那床睡着多憋屈。” 许星灵机一动:“程淮哥,或许,我可以帮你找一个室友,你愿意收留他吗?” 程淮:“???” 许星将余晏大早上赶过来的事和两人说了一遍,最后叹了口气:“我都帮他到这儿了,要是还不成,就真是他自己的问题了。” 程淮听完,轻笑一声:“行,反正一张床空着也是空着,哥哥不介意和小青年一起睡。” 因为温峋重新开了房,和程淮不同层,所以程淮出去后,电梯里就只剩下他们俩人。 许星的冰淇淋球已经快挖完一个,电梯门合上,她把勺子举到温峋唇边:“你要不要吃一个,很甜的。” 温峋低头,将她递过来的冰淇淋含进嘴里。 许星仰头,眼巴巴等着他的评价。 然后等到男人嫌弃的一个“腻”字。 许星:“……” 明明那么好吃。 她看着他唇边一点粉粉的痕迹,突然垫脚:“那你还给我!” 她一下亲在他唇角,尝到点草莓的味道。 再次强调:“明明很好吃!” 男人漆黑的眸子变得有些深沉,冒尖的喉结稍稍滚动。手臂不自觉揽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握住行李箱的手松开,扣住她的后脑。 电梯里有监控,他用背影挡住,然后低头,探进她唇齿间。 因为吃了大半颗雪糕,温热的口腔变得有些冰凉,是甜甜的草莓味。 “叮——” 电梯到达楼层,温峋才松开她,拇指拭去她唇上的水渍,在她耳边低低沉沉开口:“我家姑娘最甜。” “轰——” 许星脸颊爆红,有些羞恼地踢他小腿。 温峋低笑,牵着她的手往房间走。 刚到房间,她的冰淇淋才挖了两勺,手机突然响起。 从包里掏出来,看到来电显示:余晏。 许星挑眉,这么快? 她怎么有点不信呢? 把手里的冰淇淋放下,她窝在沙发上接通:“你们聊完了?” “不是,”余晏的声音听起来无精打采,“我……又让她生气了。她用我的手机把自己删了,我想加回来,她不给我通过。” “许星,”他叹了口气,声音颓丧,“你能帮帮我吗?” 许星:“……” 她真的很想翻一个白眼,这俩人明明什么事都没有,怎么就这么难呢? 余晏将来龙去脉和她说了一遍,许星听得想梆梆给他两拳。 最后得出结论:“余晏,你真的,很活该。” 余晏:“……” 可怜她才刚和温峋回房间不久,又要去处理小姐妹的感情问题。 温峋刚从卫生间出来,就见她已经背起了包包,一副准备离开的模样。 他走过去,将她揽进怀里,低头亲亲她的眉心:“有事?” 电话里,余晏小小惊讶了一下:“温教官?” 温峋拿过许星的手机,放在耳边:“是我。” 他扣着许星的腰,重新坐回沙发上,许星侧坐在他一条大腿上,他另一条腿将她的小细腿禁锢住,大掌在她侧腰轻轻摩挲。 他今天穿了很简单的白t和黑色休闲裤,空调才开,房间里还没有完全凉快。 他身上的热量层层叠叠传过来。 许星轻轻握住他在她腰间摩挲的手,不让他乱动。温峋抬眸,轮廓硬朗,单眼皮看起来有些锋利,漆黑瞳孔里印着她干净柔美的模样。 手指翻转间,将她的小手扣在掌心,把手机拿远了些,仰头去亲她的唇角。 一触及分,许星眨眨眼,心跳有些快。 温峋亲完后继续接电话:“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天天打电话找她,怎么不让她替你谈恋爱?” 冷漠,凌厉,还很毒舌。 “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了,还当自己是十六七岁?有没有点男人的担当?” 电话里沉默着。 温峋已经不耐地皱起眉头,这让他身上的戾气有些加重,有点像野狼被挠了一下,非常不悦。 “我知道了,谢谢温教官。”说完,余晏又急急忙忙补充,“但我现在见不到她,她身上还有伤,你可以先让许星过来看看她吗?” 温峋冷笑,言语冷漠:“有本事把人惹生气,没本事哄人,好意思吗你?” 许星:“……” 突然觉得,余晏也挺惨的。 ???? () 第255章 小骗子,在我脸上画画呢? 温峋挂了电话,见许星一眨不眨盯着他,有些好笑:“干嘛?” “我发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很凶。”只是对她凶不起来。 温峋:“……” 她伸手,指尖放在他张扬的眉骨上,顺着眉骨往下滑,到颧骨,下颌骨。 他轮廓冷硬,身上那股初见时野性难驯的气质收敛许多,这几年那些不同于一般人的经历,让他变得更加沉稳,像一座巍峨的大山,接纳一切,包容一切,山腹永远为她敞开。 温峋捉住她的手,她指尖轻轻的,蹭得他有些痒,不仅脸上痒,心也痒。 他笑着,用力捏一下她的腰:“小骗子,在我脸上画画呢?” 许星眼睛弯弯,低头亲他好几下:“虽然你骂余晏骂得很对,但我还是要去看看我受伤的小姐妹,顺便把行李箱拿过来。” 等电梯的时候,许星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大概还要在在这边留三天。设备要亲自去看,不能出错。环亚之前介绍了几个客户,也在这边,顺便过去拜访一下。” 可能要去见的人比较正式,他出门前换了正装。黑色西服衬得他更加凌厉挺拔,尤其他生得有点凶,所以看上去并不十分矜贵,反而像黑道大佬。 可偏偏许星好喜欢他穿正装的样子,喜欢他明明凶得要死,却对她宠到没边的模样。所以一直仰头看他硬朗的侧脸。 “那不是比我们回去的时间还要晚一天?” “嗯,你可以先跟着她们回去。我和程淮忙起来,可能会顾不上你。” 许星笑着:“那又没关系,我可以在酒店等你,然后我们一起回去。” 温峋拗不过她,说好。 电梯到达,许星要往楼上走,温峋往楼下走,温峋让她先进电梯。 他站在原地,等另一侧缓缓上升的电梯。 许星回去的时候,余晏手里握着棉服,站在房间门口。额头上全是汗水。 见她过来,无奈苦笑:“她说不想看见我,把我赶出来了。” 许星:“……” 她上前,用房卡刷开门:“你先去702吧,温峋和程淮哥应该还在。他们都带了多余的衣服,天气这么热,你先把身上的衣服换了。” 余晏不是很想离开。 “你在这儿等着也没用,小婕现在正在气头上,肯定不想见你。等我哄好了,会告诉你的。” 余晏思索了一会儿,只能点点头。 许星回到卧室,就看见瘫在床上一动不动,呆愣愣盯着天花板发呆的宋婕。 听见脚步声,宋婕都不用偏头看,就知道是她回来了。 “本来他来看我,我好高兴的。这么热的天,他都不知道给自己换身衣服,汗水哗啦啦的流。我本来一点都不生气了,结果他直接屏蔽我的朋友圈!” 她委屈得要死,鼻尖都泛着酸,一张小嘴撅得老高,都能在上面吊秤砣。 “你说他喜欢我吧,但他做的事情又一点都不像喜欢我的样子!屏蔽干嘛呀?删了不就万事大吉了?” 许星绕过床尾,走到她那一侧的床边坐下,单手撑在床上,低头看她:“所以,你就把自己删了?” “昂,”宋婕眼泪巴巴地点头,“眼不见为净,我帮他一把呗。” “傻不傻啊你?”许星笑出声来,去捏她有点红的鼻尖,语调温温柔柔的,“他都跑到这儿来看你了,不是喜欢你是什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脑回路都能拐出去十八个弯,你和他计较这些,除了给自己找不痛快,还能干嘛?” 道理她都懂,但是亲眼看见她被屏蔽的时候,还是气得要爆炸。 “反正……不想看见他!爱谁谁吧,我也不想喜欢他了!” “真的?”许星挑眉,“我刚刚上来的时候,看见他还站在门口,热得头发都打湿了。” “啊?”宋婕惊讶地张大了嘴,从床上撑起身来,“他还没走呢?这么热他就不会先回房间换衣服?” 宋婕百思不得其解,皱着眉,挠挠脑袋:“他这人,到底长没长脑子啊,怎么这么蠢?他也不怕被热死。” 早知道就不赶他出去了,在房间里还能凉快点。 “我猜,他都没来得及开房。” 宋婕:“……” 她二话不说,往床边挪,去找自己的拖鞋。 许星忍着笑,把她按住:“行了,知道你心疼,我让他去楼下找温峋和程淮哥了。” 宋婕怔住,圆溜溜的眼睛睁得更大:“我峋哥来了?” 许星点头,将遇到温峋和程淮的事说了一遍:“所以呢……” “行行行,你走吧!”她还没说完最后的结论,就被宋婕打断,“知道你俩如胶似漆分不开,赶紧走吧,今晚这床是我一个人的!” 不过温峋要和程淮出去,晚上才能回酒店,所以她并没有立马离开。 “余晏都申请加好友多少次了?真不打算理他了?” 宋婕在床上打了个滚,打开手机看了眼好友申请,全是余晏的。 她心烦地把手机一扔:“不加!我还气着呢!” “你不加回来,他怎么哄你?” 宋婕冷哼:“他能别气我就算好的了,还哄我,我可不敢有那个指望。” 于是,一整天,宋婕都没把余晏加回来。 许星准备去楼下买晚餐,电梯门刚打开,就看见余晏拎着晚餐上来。 他换了程淮的t恤,但体格不及程淮壮,所以t恤看起来有些大。 应该洗过澡,整个人有种蓬勃向上的少年感,很清隽,是很多女孩子心中初恋的模样。也难怪隔三差五就能上一次表白墙。 电梯门口相遇,余晏稍微愣怔一秒,把手里打包好的晚餐递过去:“我买了晚餐,许星,你帮我带给她吧。” 许星接过,看了一眼菜色,都是宋婕喜欢的。 另外一份是给她买的。 许星看着面前的人,突然叹了口气,人是好人,就是傻了点。 “等着吧,她现在还在气头上呢。” 余晏朝着紧闭的房间门口看了一眼,笑着挠挠头:“我知道,她生气也是应该的,没事,我等她气消。” 吃完晚餐,许星收拾东西去楼下,温峋还没回来,她先去洗了个澡。 忘了拿换洗内衣和睡衣,所以她洗完后只裹了一条浴巾出来。 卫生间的门和房间大门同时打开。 温峋一手拿着西服外套,另一只手去扯系得整齐的领带。 他一向不喜欢这样的装束,会让他觉得束缚,所以眉心都皱成一团,透着不耐。 关上门,转身,漆黑黑的,冰冷凌厉的眸子里猛地撞进一个湿漉漉的,从脸颊到锁骨,以及裸露在外的两条手臂都透着粉的女孩。 ???? () 第256章 他现在不想吃饭,想吃别的 因为刚被热气蒸腾过,许星整个人比平时看上去还要柔嫩几分。 尤其是那双眼睛,本就已经漂亮得过分,被热气一蒸,透着湿漉漉的水汽,让人想到烟雨朦胧的江南,美得让人沉醉。 脸颊是很漂亮的粉色,仿佛盛夏里熟透的水蜜桃,轻轻一掐,就能蹦出甜蜜的汁水。 她似乎也没想到温峋会在此刻进来,于是下意识捏紧了裹在胸前的浴巾,头发湿漉漉的,水滴顺着她的锁骨流进浴巾边缘,被软软的毛圈吸干。 酒店的一次性拖鞋是露趾的,十个脚趾头因为紧张,可爱地蜷缩在一起。 两人对视着,相顾无言。 许星却觉得温峋看她的目光深了些,因为她在里面看到了侵占欲,像涨潮的大海,汹涌澎湃,透着危险。 心跳有些加快,她轻咳一声,问:“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现在还不到十点,楼下还有好多好吃的。” 温峋扯领带的手还放在原处,五指修长,曲起的食指放在领结处,另外几根手指握住打结的地方,又用力扯了扯。 妈的,他现在不想吃饭,想吃别的,所以全身上下都躁得慌。 衬衫领口上方,轮廓深刻的喉结不耐滚动,他盯着面前诱人得要命的女孩,说:“吃了。” 刚出口,他和许星都愣了一下。 他的声音哑透,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低低沉沉的。 怕吓着她,温峋闭着眼睛,伸手捂脸,想平复心情。但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谁他妈让你裹着浴巾就出来的?滚回去把衣服穿上!” 好凶,如果不是他沙哑的嗓音出卖他压抑的情绪的话。 因为忍耐,许星看见他脖颈处凸起的青筋,视线下移,胸膛的起伏很大,金属皮带扣下,一个不甚明显的反应。 许星耳朵尖都要红得滴血,连忙转过身,拿了睡衣就往浴室跑。 跑到一半突然停下来,小声问他:“那你……可以帮我吹头发吗?” 她的头发很长,又多,每次都要吹好久,所以她不是很想吹。 温峋呼吸陡然间变得急促,死死咬着牙。 过了两秒,长长吐出一口气:“换好叫我。” 卫生间的门打开又关上。 温峋终于抬步往里走,领带被他扯出来丢到沙发上。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拧开瓶盖就往嘴里灌。 冷冰冰的液体顺着食管抵达胃部,将他身体里的邪火浇灭一些。 她是他用心养护的玫瑰,他总怕吓着她,一直忍着,克制着,可那小王八蛋,总往他面前凑。 两秒灌进一大瓶水,卫生间的门被重新打开,一颗小脑袋伸出来,伴着她软软的声音:“温峋,我好了。” 温峋侧头,见她确实穿好了衣服,拧紧瓶盖,朝她走去。 给她吹头发已经是一件极为熟练的事,许星乖乖在他面前站着,吹风机“嗡嗡”的声音箱在耳侧,热风呼啦啦的。 她从镜子里看见男人冷硬的脸,他很专注,漆黑的视线除了她的头发,哪里也不看。下颌线条干净流畅,透着凌厉,咬肌绷得死紧。 许星眨眨眼睛,发现他离她好像有点远,不像平时给她吹头发那般离得近。 她想到他的反应,耳根微微泛红。 温峋简直要发疯,根本不敢靠近她一步。 因为她今天穿的是睡裙,偏偏后背是大片的镂空,只用丝带将两片衣服连接起来,在肩胛骨处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刚刚被浇下去的邪火,又噌噌噌往上涨。 他已经有些疼了。 “好了。” 二十分钟后,他关掉吹风,转过身去拔吹风的线,把线仔细缠绕起来。 因此,他背对着许星,轻轻松了口气。 他今天穿着白色衬衫,因为要穿正装,衬衣下摆扎进西裤里,肩胛骨将他后背的衬衫撑出两个凸起。 按理说,他现在已经极力忍耐,如果她识趣的话,应该立马退出去,窝到床上,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但莫名的有点不太想,所以稍稍上前两步,隔着他薄薄的衬衫,吻上他的后背。 唇瓣落在他背上的瞬间,许星感觉他全身都绷紧了,硬得像一块石头。 她听见他粗重的喘息,手里的吹风被他扔在台面上,发出“啪”一声响。 他转身,双手掐住她的腰,将她一下拎起。 “啊——” 许星被吓得惊呼一声,连忙抱住他的脖颈。 温峋将她放在洗手台上,挤进她双腿间,逼近她。 额上青筋暴跳,漆黑瞳仁里印着小小两个她。 爱欲,情欲,如同汪洋大海,奔腾着,汹涌着。 他咬牙切齿:“非得招我是不是!?” 他额间都浸出了汗,本就凌厉的线条变得更加锋利,右眼皮上的小痣微微跳动,掐着她腰的手好用力。 许星悄悄咽了口唾沫,手指抚上他眼皮的小痣,小声问:“给招吗?” “妈的,”他低骂一声,咬牙道,“别后悔!” 温峋要被她折磨死,大掌扣住她的后脑用力吻上去。 他吻得急切又凶猛,像要吃人的野兽。大掌在她后腰处摩挲,透过绑带的缝隙,滚烫的掌心与细腻的皮肤相触。 许星抱住他的脖颈,乖乖闭上眼,轻轻柔柔回应他的吻,纤长的睫毛一下又一下打着颤。 今天晚上她可能会睡不好,但是……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男人将她一把抱起,扯过一旁的浴巾,往房间里的大床走。 许星被他丢到大床上,浴巾垫在她身下。 不能把床弄脏,要不然今晚就没得睡了。 她脑子有些懵,想要起来,温峋已经压下来,大掌垫在她后脑,让她枕在自己掌心,撬开她的唇齿,深深吻过去。 边吻边伸手去拿一旁的遥控器,将落地窗的窗帘合上。 滚烫的掌心从睡裙下摆伸进去,顺着她的腿根往上时,愣住。 他呼吸加重,双眼被情绪笼罩:“你他妈……” 许星整个人都是红的,羞得不敢看他,五指揪住他肩头的衬衫,小小声:“忘……忘了……” 她刚才太急,只拿了睡裙,忘了拿内裤。 “老子早晚被你磨死!” 他附身,去吻她的脖颈,带着急切,不轻不重的咬着。 吻痕和齿印一同就在她细嫩的皮肤上。 睡裙和衬衫双双坠地,房间里渐渐响起轻微的哼声,像小猫,克制又娇软。 “咔哒。” 金属扣被打开的声音。 “温……温峋……”许星眼睛潮湿,提醒他,“没……没有那个……” “有。”温峋俯身,亲亲她湿漉漉的眼睛,“回来路上买了。” 在便利店买棒棒糖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拿了一盒。 他知道,他能克制不碰她,但那一刻的心猿意马让他失了智。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 许星害羞,只敢轻轻呜咽,她甚至害怕声音会传到隔壁。 可偏偏温峋使坏,非要听见她更多,于是故意折磨她。 等她真的忍不住溢出了声儿,又完全被本能所驱使,忘了一开始的温柔和照顾,变得急不可耐。 许星早已经忘了时间,只知道她被温峋抱着去洗澡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湿的。 眼睛是湿的,额间是湿的,脖颈和锁骨是湿的,后背和手臂也是湿的,就连被吹干的头发都变得湿漉漉。 爱人沉重的呼吸在耳畔,他的短发和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不时用滚烫的唇瓣亲亲她的侧颈,给她温柔的抚慰。 一同变得潮湿的还有被丢弃在大床上的浴巾,湿淋淋的,缠着一小滩红色血渍。 许星看了一眼,羞得将头埋进爱人的颈窝。 () 第257章 她快乐得要死去 知道她害羞,也知道她很累,所以洗澡时温峋并没有招她。 浴缸里放满了水,水温比寻常要高一些,能缓解她身上的疲惫。 他将她抱在怀里,细细为她洗去身上的汗渍,并不时亲吻她的耳廓。 许星懒得动,被他折腾的骨头都快散架,窝在他怀里闭着眼睛,让他给自己做清理。 长发再次打湿,温峋将她擦干了抱到沙发上,去卫生间拿吹风给她吹头发。 吹到一半,她已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温峋关掉吹风,俯身亲亲她的唇角,哄着她:“乖,再忍一会儿,吹干了才能睡。” 许星费力地撑起两片眼皮,朝他伸手。 温峋无奈笑出声,绕到沙发前,弯腰,俯身,让她抱住自己的脖颈。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自她膝下穿过,将她抱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我好困。” 任谁被折腾了半夜,都能困死。 头顶传来轻笑,她的眉心落下轻柔的亲吻:“我知道,吹干了就抱你去睡觉,好不好?” 许星点头,催促他:“那你快点呀。” “好。” 重新躺回床上,许星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凌晨五点。 她气得想咬他,折磨她跟上瘾了似的,一直不停。 温峋笑着把她抱进怀里,从她的眉心亲到鼻尖,又吻到唇瓣。 只是单纯地亲亲她,不带任何情欲,这让她觉得安心,于是闭着眼睛牵起小小的笑。 温峋眉心抵着她,小声叫她:“宝贝。” “嗯?”他只有在极为动情,或者要哄她的时候才会叫她宝贝,因此她睁开了眼。 “我爱你。” 她笑了一下,撅起小嘴。 温峋低头亲亲她:“好了,睡吧。” “嗯。” - 许星是不可能一大早就起来的,她要是能起来,就是对温峋“业务能力”的质疑。 所以,她一直睡到了十二点过才醒。 醒来时房间依旧是暗沉的,遮光窗帘很厚,将外面的阳光挡得结结实实。 温峋自然已经不在身边,她迷迷糊糊睁眼,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机,打开一看,好多个未接来电。 有余晏的,也有宋婕的。 宋婕的比较多,微信上也有她的轰炸。 她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慢悠悠解锁,打开微信。 她本来是设了闹钟的,就算不设闹钟,以她的作息,早上七点肯定醒了。 所以,温峋为了让她多睡一会儿,把闹钟给她关了,还打开了静音,不让人吵到她。 刚打开聊天界面,就看到宋婕发过来的满屏问号。 宋婕:[不是吧不是吧,你俩昨天晚上不会进行深层次的人体探讨了吧??] 宋婕:[我去!这都十点了!你俩昨晚是有多猛?] 宋婕:[女人,已经十一点了,你不会还没醒吧?] 宋婕:[行,已经十二点了,看来我峋哥绝非俗物,咱就是说,还活着吗?要不我一点再来问?] 许星:“……” 她言简意赅回了两个字:[活着。] 视线落在“绝非俗物”四个大字上,根本不需要回想,脑子里已经自动播放昨晚的画面。 许星蓦地红了耳朵,一下把自己藏进被窝里。 他真的又凶又不听劝,见她适应就开始变着法地折腾她,非得让她落两滴泪才甘心。 到现在,她感觉自己的腰和腿根还有些疼。 这时房间的门铃突然响起,她怔了一下,以为是宋婕,刚准备发消息,手机上显示来电:温峋哥哥。 许星边从床上爬起来边接通:“温峋……” “噗通——” 刚说两个字,她突然一下跪坐在地毯上,小小惊叫一声,漂亮的鹿眼睁得滚圆,脑子一阵阵发懵。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她这边的动静传到温峋那边,他整个人都跟着紧张起来。 许星坐在地上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羞恼抱怨:“都怪你!” 电话里安静两秒,突然传来愉悦的笑声,和哄她的话:“是是是,怪我,是我不好。我的宝贝摔跤了都是我的错。” “你还说,不许说了……” 许星简直没有见过比他更无赖的人。 “好,不说了。”他轻笑着,嗓音低低沉沉,“慢慢站起来,穿好衣服去开门。” 许星:“???” 许星:“你干嘛了?” “我猜你这会儿应该要醒了,给你叫了客房服务。今天要是不方便,就乖乖待在酒店,晚上我给你带晚餐。” 许星哦了一声,小心从地上爬起来,找了一件外套穿在睡衣外面,去开门。 温峋点的东西很丰富,她一个人根本吃不完,刚好宋婕打来电话,她便叫她一起上来吃。 宋婕上来看见她的第一眼,眼睛都瞪圆了,围着她团团转。 将她脖颈,锁骨,后背和腿上的吻痕看的一清二楚。 “我勒个苍天,我峋哥这是要把你往死里整啊!” 许星往嘴里丢了一只大虾,点头。 她刚刚去照镜子的时候也吓了一跳,更要命的是她的腰侧和大腿根都能看见五指印。 宋婕凑到她身边,笑得一脸贱样:“开心吗?快乐吗?舒服吗?” 许星往嘴里塞东西的动作停下,侧头瞧她一眼。 宋婕一脸期待。 她勾勾手指:“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宋婕更兴奋了,连忙凑过去。 许星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你找余晏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然后换来一顿暴打。 舒服吗?快乐吗? 好像是的吧。 她隐约看见万千霞光在天边绽放,让她想起八月底,火烧连云的模样,绚烂而广阔,浪漫又热烈。 她快乐得要死去。 () 第258章 不是不喜欢,是不敢说喜欢 回到燕城,她有些庆幸家里还没有进入春天。 她可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让他留在她身上的,让人羞赧的痕迹曝光。 温峋比之前更忙,每天只能在吃饭时抽空回她消息。 她知道他的难处,所以并不粘人。 只是偶尔会跑到603和他一起睡,任他对她做害羞的事情。 寒假很快过去,学校陆续开学。 宋婕依旧没有加回余晏,她这次的气有点大,轻易消不下去。 好在余晏摒弃了之前木头一样的处理方式,变得主动了些。 虽然是在她这边主动。 主动询问宋婕新学期的课表,询问她经常活动的地点,是否有喜欢的人,是否有人向她告白。 许星一一回答。 最后提醒他:[昨天确实有人和她告白,不管是出于她想换个人喜欢的考虑,还是为了对方的自尊,她都没有当场拒绝,说会认真思考一下。余晏,小婕不是我,你以为她能等你多久?] 许久后,余晏回她:[我知道了。] 许星:“……” 许星无奈叹口气,都到这份上了,也不知道他还想拖多久。 正式开学后,课业变得异常忙碌。 研一下半学期刚开学,梁程扔给许星一个项目,说有一个搞攀岩的老板想要开发一块新的岩区,开价很大方,但对岩体的判断和测绘数据必须准确,问许星愿不愿意接。 说实话,这样的项目一般情况下都会交给更有经验的博士生,或者已经有一定积累的地质专家做,让一个研一学生参与是存在危险的。 但谁让她学得快,记得牢,经验又多呢?何况还是梁程最喜爱的学生,好东西自然都往她身上砸。 不过这次她拒绝了。 理由很朴实:“老师,他给的钱能有我卖一次版画赚的多吗?” 梁程被噎住,骂她势利眼。 许星笑着挨了骂,又补充:“我之前那么辛苦都是为了找我男朋友,我现在已经找到了,干嘛不在学校好好学习,把基础再打牢一点,反而要去山沟沟里风吹日晒的?” 梁程彻底没话说了,笑着让她滚。 最后项目给了博士生团队,抽调白露和俞芽过去帮忙,现场学习。梁程在一旁做技术指导,确定他们给出的数据无误。 开学大半个月后,许星的版画开始预售,比之前商讨后的定价溢出20个百分点,但也在预售48小时内售空。 之后许星便要去印厂确定画面还原度,这是一个很枯燥,很需要耗费耐心的活儿。 因为想要百分百还原画面色彩,需要不断去调节参数,哪怕是细微的差别也要重新来过。往常,她只需要盯着一版,确定最终效果,这次,她要盯十二版。 中午吃饭的时候,余晏给她发来消息,问她可不可以帮忙约宋婕出来。 许星有点惊讶:[你准备告白了?] 自从温峋点醒她,让她了解余晏的处境之后,许星渐渐明白他的自卑和执着。 不是不喜欢,是不敢和她说喜欢,所以一直拖拖拉拉的。 就他那拖拉的性子,能这么快做出决定,还真的是有点让人意外,所以许星给他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许星直接开门见山:“所以,是什么让你这么快下定决心去告白的?” “昨天晚上我给她打电话,说听说有人和她告白,我就说要是对方只是见色起意,或者贪图她的家庭背景怎么办?”余晏叹口气,“我就让她小心一点,别上当。” “然后她说总比有些人什么都不贪的强,还问我用什么身份管她,凭什么管她。”余晏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嘟囔着,“她说今天晚上就答应那人,让我滚一边去。顺便把我的电话号码也拉黑了……” 虽然很惨,但许星还是忍不住想笑。 最后得出结论:“你就是活该,早点告白能有这些事?” 电话里传来余晏无奈的叹息声。 “她这人,哪儿都好,就是心眼太多。看到陌生电话直接挂断,我再用我室友的手机打过去时,发现也被拉黑了。” 走投无路,只能来求许星。 许星乐得打鸣,余晏真的从小到大就很呆,除了在学习上有点一往无前的精神以外,其他方面都迟钝得不行。 再加上在宋婕面前,又习惯性自卑,想追个人真的又心酸又搞笑。 许星笑够了,说:“那你准备把她约哪儿去?” “我……我买了恐怖片电影票。” 许星:“……” 她再次笑翻,手撑住额头,肩膀直打颤:“余晏,我发现,你真的很直诶!你还指望着小婕往你怀里躲吗?你信不信她看见电影票的瞬间能直接甩你一巴掌,然后走人。” 余晏:“……” 其实他也不是很想看恐怖片。 “听我的,去看爱情片。”为了小姐妹的幸福,许星只能给余晏支招,“之前有部在国外获奖的悬疑爱情片已经引入国内了,虽然删减了大部分裸露镜头,但片子主题没变。名字叫《偷窥》。” 最后,余晏的两张恐怖片电影片送给了室友。 许星和温峋聊起这件事,只换来他走心的三字评价:傻小子。 她收了笑,问他今晚什么时候回家,他说晚上要陪程淮应酬,应该会很晚。让她不用等他。 她叮嘱他少喝一点酒,他笑着说好。 宋婕接到许星约电影的电话时很开心,电影晚上七点开始,她从下午四点半就开始化妆。 把自己打扮得精致,出门时已经快六点半。 她以为这是和小姐妹的约,所以当她在电影院门口遇见余晏时,有一种被姐妹插了两刀的感觉。 燕城刚刚进入早春,晚上的时候还是有些冷,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牛仔衬衫,外面穿一件很温柔的粉色针织开衫,下身一条藕粉色纱裙,里面穿着厚厚的肤色打底袜,所以只有上半身有些冷。 看见她,余晏走过去。 宋婕站在原地,臭着一张脸,看起来想转身走人。 在她面前站定,青年皱着眉,视线落在她身上,小声问:“怎么穿着这么少?” 边说边脱掉自己的风衣,披在她肩上。 风衣脱掉之后,他就只剩下一件竖条纹衬衫和t恤内搭,看起来比她要冷一下。 但宋婕臭着脸,没说话,风衣上还带着他的体温,似乎没那么冷了。 晚风把他的头发吹起,略略遮住眼睛,这人还跟以前一样笑得没心没肺。 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 “快进去吧,外面冷。电影马上就要开场了,你想不想吃爆米花,我去给你买?” 宋婕撇嘴,到底还是没能转身离开:“不要,我减肥。” 余晏凝着她,说:“你已经很瘦了很漂亮了,不需要再减肥,不健康。” 宋婕:“……” 宋婕眨眨眼,莫名地好像有点高兴了。 然后,还没等她反应,余晏已经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往电影院里面走。 ?? () 第259章 我不想你和别人在一起 宋婕看着青年放在她手腕,骨骼分明的手指,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以至于完全没有看路,全凭余晏牵着走。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余晏第一次在正常情况下,在可以逃避的距离里,牵住她。 长睫轻轻颤动,心想,这人今天出门前脑袋被门夹了? 她完全不知道余晏有多紧张,多忐忑,以至于差点同手同脚。 他沉默着往前走,根本不敢看她,也不想松手,因为不知道今晚还能不能牵上。 但要取电影票,不得不松开。 说着不吃爆米花,余晏还是买了一桶,和薯条一半一半,两杯可乐,宋婕那杯他让服务员少放冰。 《偷窥》获奖时很火,但因为题材限制,国内并没有上映。 听说女主角是男主角的粉丝,喜欢了他八年,拍《偷窥》时两人已经在一起,只是后面才曝光恋情。 买票之前,余晏看了评论,女主是一个花季少女,男主是她的心理医生。她不断利用男主男二复仇,游走于各色男人之间,男主一直偷窥女主的一切。反转在于,女主一直知道男主在偷窥。 她在他的窥视下,带不同的男人回家,与男二甚至有长段亲密戏。 然后他们会替她默默杀掉那些人,最后男主把男二也弄了。 整部片子基调很压抑,听说后半段泪点很多。 但整个观影过程中,他都只注意身边的人。 她看得好认真,一颗一颗往嘴里喂爆米花。 看到刺激处时,还会微微坐直身体,小声说“卧槽”。 他觉得她好可爱。 看到其中一个高潮处,宋婕转头想和他讨论,却猝不及防撞进他认真的眸。 她滞住。 电影院里黑漆漆的,幕布的光映在他侧脸,将青年的轮廓照得愈发明显。镜片下,一双眼睛专注而执着。 宋婕心脏怦怦跳,猛地转过头,不断往嘴里塞爆米花。 他干嘛呀?怎么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不是要看电影吗?她心思百转,被“难道他刚刚一直在看我?”这个想法吓了一下。 这呆子能和她对视十秒就算好的了,一直盯着她看显然不太可能。 她这样安慰自己,将落在屏幕上的视线收回,转头,发现他还在看自己,不禁有些恼怒。 “让你看电影,你看我干嘛?我脸上开花儿了?” 她没指着他能回答,毕竟这王八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听他一句回答,能把自己气出心脏病。 “嗯,”偏偏余晏很认真地回答了,“很漂亮。” 宋婕愣了一秒,然后把视线放回幕布上,偷偷弯起唇角。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真想现在就给自己点一首《今天是个好日子》。 于是声音都轻快了一些:“看电影,不许看我了。” 电影后半段很感人。 女主玩弄所有人,却唯独喜欢男主,他是她在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会第一个选择的人。后来她怀孕,男主把她身边所有的垃圾都清理干净后,和她计划着去哪里定居。 偏偏警察找上门,他为了让女主摆脱嫌疑,劫持怀孕的她上了天台,在天台和她告白后,一跃而下,结束自己的生命,也埋葬累累的血债。 电影里,男主说:“一会儿,别回头,别往下看,别难过。” 宋婕看得眼泪哗啦啦直流,她把爆米花扔给余晏,正想去包里翻卫生纸,被余晏抓住手臂。 她疑惑转头,向来笨拙的人用叠好的纸巾轻轻覆盖她的下眼睑。 他离得很进,让宋婕觉得这这不应该是他们之间的距离,更不像他会做出来的事。 但电影实在太催泪,她没脑子思考。 男主又说:“以后你会遇到一个更爱你的人,你会和他在一起,他会保护你走完下半辈子,乖,别想我。” 电影院里一片啜泣声。 宋婕眼泪流得更凶。 余晏给她擦泪的动作停了一瞬。 得在多绝望的情况下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才能把所爱推给另一个未知的人? 他试着想象宋婕和另一个男人走完一生的模样,然后失败了。 他不想在她的婚礼上,做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连前男友那桌都够不上。 宋婕抽泣着,小声和他讨论:“她都怀孕了,他们就差一点点就能在一起了。” “嗯,差一点点。”镜片下的眼睛滑过坚定,他耐心给她擦泪,“他一定很后悔,很舍不得。” 环境很好,气氛很好,情绪也很好。 他伸手,自然地搂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一边给她擦泪,一边陪她看完最后一小段。 电影的最后一个镜头,是女主坐在沙发上,打开男主在指定时间给她寄的快递。 盒子的最下面,有一个纯黑色丝绒盒,打开之后,一束小小的灯光照在钻戒上。 整个幕布瞬间黑暗,“偷窥”两个字出现在黑底幕布上,而后像风中沙一样消散。 宋婕在余晏肩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余晏搂着她的肩膀,轻拍她的手臂,给她擦眼泪。 电影散场,陆续有人离开,他保持着姿势没动。 宋婕情绪稍稍缓过来,才发现他们现在的姿势好像有些过界的暧昧。 主要是余晏过界了。 他这样的行为让宋婕感到疑惑,直觉告诉她,今天的余晏好像在酝酿着什么事。 这让她从心里开始生出期待。 这样的动作,这样的情绪,真的是她想的那样吗? 然而期待总是用来落空的。 电影九点结束,他们去吃了小吃,抓了娃娃,在初春里还吃了一碗冰淇淋。 燕美就在附近,她会寝室不过十来分钟,却一直陪他在外面转悠。 直到快十一点。 宋婕抱着的那点期待全部落空,只好低下头去,掩饰眼里的失落。她往嘴里送了一勺冰淇淋,冰得她刚哭过的眼睛又有些发热。 寝室门口种着许多泡桐树,泡桐树叶很大,明明是早春,却枯黄得哗啦啦往下掉。 大树下的路灯是明亮的暖黄色,路灯下,两个人影沉默着往寝室门口走。 宋婕走在前面,余晏跟在她身后,刚好能踩住她的影子。 距离寝室大门不过十来米,宋婕突然停住,仰头长长出了一口气。 看着头顶的路灯露出一个难看的笑。 算了,喜欢他的人那么多,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她也没求着他喜欢,就这样吧,以后试着做朋友。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笑着回头:“好了,我都到寝室门口了,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我先进去了,拜拜。” 她笑着和他挥手,转身往寝室门口走。 刚走出去两步。 “我不想你和别人在一起。”余晏不是迟钝,他只是做出迟钝的样子,掩饰他的自卑。 所以会做很多让人无语,让人生气的事情。 但是当害怕失去的情绪大过自卑时,他选择了爱。 “《偷窥》里男主和女主说,她会遇到另外一个陪她走完一生的人,他让她忘记他。” “我试着想了一下,有另一个人站在你身边,陪你走完一生的模样,”他笑了一声,认命地说,“但是……失败了。” “我不想你和别人在一起,所以能不能别答应他?” ?? () 第261章 你不会要当场给我掏个钻戒出来吧? 在他说完第一句话的时候,宋婕就已经转身,明亮的眼珠落在他身上,愣愣的。 第一个反应是,她不会妄想症加重,得幻听了吧? 第二个反应是,他疯了?没病吧?脑子没被夹吧? 第三个反应是,狗东西,今天晚上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她就阉了他! 余晏定定看着是转过来的女孩,这一次,他没有错开视线。 “高考结束那一年,我就没有再喜欢许星了。来燕城看见你的第一眼,我觉得你好漂亮,像圣洁的百合,和我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说你喜欢我,要追我,我吓了一跳,我很害怕,觉得你是魔鬼。” 其实是碰到了他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他害怕这个人一下踏进来将他摧毁,怕她将他内心的贪欲和深不见底的自卑勾出来。所以在察觉到的时候,第一时间选择了切断。 只要不去碰,所有担心的事,就都不会发生。 “现在想想,我只是怕自己定力不够,所以我躲着你。可你真的好恐怖,我从没见过比你还恐怖的女孩。” 宋婕:“???” 真的,拳头硬了! 说她是魔鬼还不够,还说她恐怖?! 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 旖旎的心思全被他三两句话打断,宋婕几步跨到他面前,抓着他里面的衬衫,一下把他推到边上的泡桐树上。 “砰——” 余晏后背重重砸到树干上,可能是撞上去的力气太大,撞掉了几片叶子。 他垂眸,透过镜片看着面前恼羞怒的女孩,唇角带着笑。 “你再说一遍,谁恐怖了?!” “你看,现在不就很恐怖?” “你你你!!!你王八蛋!是,我全世界最恐怖,你滚吧!” 说完,就要松手。 余晏眼疾手快,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撤开。 “你的恐怖行为让我不得不把你放在心上。”他说,“我不想让你去看朱慧慧手机里的男生,不想让你喜欢别人,不想让你受伤。” “我不送你回家是因为怕自己生出无望的贪念。不承认喜欢你,是因为和你比起来,我就是一潭让人厌弃的污泥,怕弄脏你,也怕给不了你成长需要的养分。不看你的朋友圈,是因为我怕自己总是想你。” 宋婕没想到他的话锋转得那么快,一时间愣在原地。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他怎么会这么贬低自己?他可是将来要成为翻译官的人。 “那天在派出所我撒谎了,”他沉默地握住她的手,将她包裹在掌心,“那天是我的结课答辩,我逃课了,因为怕你受欺负。” “你说我配不上许星,我不仅配不上她,我也……配不上你。” 这些话,他从未对别人说过,所以说得很缓慢。 其实说不说都无所谓,可他怕她多想,怕他对他还有误会,所以他要一点一点地说清楚,让她知道原委,让她知道他并不是心血来潮。 “所以,我和许星说,我会和你说明白的。除夕那天,我给你发了一条消息,那不是群发的,是我真正想对你说的话。” 他说,“愿你所爱皆在,所求如愿。岁岁常平安,年年常喜乐。如月之恒,如日之升,一生顺遂,万事可期。那天,我对自己说,别招惹她,你不配。” “你胡说!谁让你这么说自己的?!”宋婕气得牙痒痒,眼眶有点酸。 “嗯,”余晏笑了一下,继续说,“我都已经决定了不招你,可没两天你就出事了。我买了最早的航班,在机场里等了一夜,像个傻子一样穿着棉服在32度的大街上奔跑。可我又惹你生气了……”他有些自嘲地笑起来,表情落寞,“我总是惹你生气,还哄不好,是不是很没用?” 他垂着头,说,“温教官也骂我没用。” 听到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展示他的卑微,将自己贬得一文不值,连尘埃都比不上是什么滋味? 可能会想哭吧,反正她哭了,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余晏伸手去给她擦眼泪,叹了口气:“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之后我就想明白了,我还是放不下你,所以改变主意了。” 学着主动,学着积极,却没想到有人先他一步下手。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他再退缩的话,可能这辈子都没勇气再告白了。 他收了给她擦泪的手,在裤兜里翻找什么东西。 宋婕视线跟随着他,带着哭腔问:“干嘛?你不会要当场给我掏个钻戒出来吧?” 这么猛的吗?她都还没做好准备呢。 余晏摸东西的手停住,抬头看她,试探着问:“你会喜欢吗?” 宋婕:“……” 宋婕:“不是,你这也太快了吧!哪有人刚表白就求婚的?” 甜甜的恋爱都还没谈上,怎么就到求婚这一步了? 好想撬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的构造是什么样的! 余晏有些尴尬,好想翻错兜了,他扭着身子去够另一边的口袋,摸到了。 拿出来,放进她掌心。 宋婕看看自己掌心里的东西,又看看他,傻了。 是一张被他体温捂暖了的银行卡。 “这是我这几年给人做翻译攒的钱,有二十万。我知道很少,可能还比不上你的一个包,一条项链,但这是我自己赚到的。我本来想等再多攒一点再给你,但好像没时间了。” “我现在拥有的不多,但我会努力学习,多接一点活,”镜片下的眼睛认真而坚定,像是在和她许下承诺,“我也在练口译,老师还给我介绍了出版翻译的活儿,因为是小语种,给的单价还可以。” “所以,我以后应该也挺能赚钱的,以后有的我也给你。” “那你可不可以别喜欢别人,也别答应他们的表白。” “就继续喜欢我,行吗?” “因为我也很喜欢,很喜欢你。” 被别扭的老实人告白是什么感觉? 说实话,宋婕第一时间觉得荒谬,可是又有些好笑,不是贬低的意思,就是觉得开心。 为这个人笨拙的,真情的,又有些卑微的表白而开心。 她没说话,只是定定看着他。 这样直白的目光让余晏心惊胆战,生怕她拒绝,于是又将她的手腕握紧了些。 宋婕吸吸鼻子:“人家表白又是玫瑰又是蜡烛,要多浪漫有多浪漫。谁俗到表白送一张卡的?” 余晏怔住,已经有些着急:“那我改天再……” “我不要卡,我只要人。”说完,她踮起脚尖,仰头,碰了碰他的唇,是温热的。 一触及分。 她虽时常撩拨他,但终究还是第一次亲他,多少是有些羞赧的。 因此她亲完后迅速低下头,小声嘟囔:“我自己又不是不能……”赚。 话没说完,两只有些濡湿的掌心已经捧住她的脸。 下一刻,吻落下来。 ?? () 第261章 她看见许薇无限逼近死亡 她感受到他唇瓣的颤抖,贴着她的唇,轻轻吮吸。 第一次,他吻得不得章法,只能凭着本能轻轻啃咬,舔舐她的唇缝,小心翼翼探进去。 那种和另一个人亲密相融的感觉,让宋婕全身都在打颤,长睫一抖一抖的,将他身上的风衣抓出深刻的褶痕。 亲吻之后,他将她抱进怀里。早春的风温柔掠过,吹落几片泡桐树叶。 枯黄的叶子打着旋落下地方时候,余晏靠在她耳边说:“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很努力变好的。” 宋婕下巴靠在他肩上,环住他的腰,脸颊和他耳朵相触的地方感觉热乎乎,烫烫的。 看来不止她一个人在害羞。 她说:“可是你我觉得你已经很好了,你知不知道有好多人都喜欢你。” “我知道,”余晏蹭蹭她的头发,“可是,不及你好。” 宋婕听到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好像被撩到了。 时间逼近十二点,晚上越来越冷,余晏再不舍得也得送她回去。 本来只想送她到寝室大门口的,但燕美向来开放,并不会阻止外校学生进入,所以余晏牵着她的手,一直往她寝室楼下走。 路上,宋婕问他为什么会选《偷窥》。 “你该不会早就做好准备,在我哭的时候对我动手动脚吧?” 余晏脚步稍显停顿。 轻轻咳了咳:“那个只是意外。电影是约你出来之前换的。” 突然庆幸提前和许星说了他选的片子,要不然今晚又要被他搞砸。 宋婕捕捉到重点:“所以你一开始想带我看什么?不会是恐怖片吧?” 余晏整个人滞住,眼神闪躲。 宋婕冷笑:“你今天要是敢带我看恐怖片,我保证扇你两个大耳刮子!” 余晏:“……” 还真是就差一点点了。 宿舍楼就在前面,宋婕正准备进去,余晏拉住她。 宋婕:“???” 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问:“可以加回来了吗?你都删我好久了。” 言语间有些委屈,他到现在还没她的微信呢。 宋婕没忍住笑起来:“行行行,我回去就加。” 余晏不让她走:“现在就加,加了就不许再用我的手机删。” “那你别惹我生气啊。”宋婕要被他笑死。 余晏想说,以后肯定不惹你生气了,但想一想,好像不太可能,于是没有做出这样绝对的承诺。 “我以后肯定还会有地方让你生气,但是我会反省,会好好和你说,会多哄你一点,尽量不让你难过。如果你生气,也不要把自己一个人关着,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我保证不还手。” 不知道别的女孩子听到这句话会怎么样,反正宋婕很心动。 他没有那么绝对,而是告诉她真实会发生的情况,以及他会遵守的处理方式,这让她觉得很安心。 因为成长环境的不同,她是大小姐,在还需要被哄着的年纪,他已经先她一步成长,变得理性而成熟。 她笑着抱抱他:“好吧,那你可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在他的注视下加回了好友。 余晏总算总了一口气,低头亲亲她:“好了,快上去吧,早点睡。” 宋婕想,她今晚不一定能睡着。 余晏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后退远了些,站到对面的树下,仰头。 她的寝室在三楼靠左边那间,有一个大大的阳台。 他等了大概两三分钟,阳台的门被打开,宋婕出来,趴在栏杆上朝他挥手。 “别傻站着,快回去吧。” 余晏用手机回她:[那我回去了,晚安。] 宋婕:[到了寝室和我说。] 余晏应下,朝她挥挥手,转身离开。 - 他们出去看电影的时候,许星还在印厂。 因为第二天下午才有课,她决定今晚回家。 印厂离家有点远,要倒两趟地铁才能到家。 从地铁口出来时,已经晚上九点。最近温峋都回来得很晚,她决定先去一趟杨萍萍的水果店。 可能是跟着温峋练出来的警惕性,她总感觉从地铁站出来后就一直有人在跟着她。 可等她转身时,又没有看到人。 她留了个心眼,在路过一个转角时消失。 跟着她的人似乎没想到能把她跟丢,快步跑上前去。 却没想到将自己完全暴露在躲藏在暗处的许星眼里,许星看见那人手里泛着寒光的匕首。 跟着温峋学习的好处在于,她已经可以轻轻松松掩藏自己的行踪,将自己的脚步声放置于微末,只要她不想被人发现,除非像温峋一样,经过正规训练,一般人发现不了她。 所以就在对方懊恼着,准备掏出手机打电话时,许星悄无声息逼近。 以迅雷之势掐住对方后劲,手上力道加重,猛地将其按压在墙壁上。 同时握住对方拿刀的手用力一扭。 “啊!” “咣当——” 对方惊声尖叫。 同时匕首落地发出声响。 许星用软软的嗓音说着冷冰冰的话:“许薇,我是不是说过,别来惹我。” “大晚上拿着把刀跟踪我是什么意思?打算同归于尽吗?”她冷笑,“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想拉我垫背?你在做什么白日梦?!” 幽暗的小巷,昏黄的路灯,骤然而至的攻击与惊吓,让许薇的心脏疯狂跳动。 她感觉胸口有些闷,渐渐的喘不上来气。 “我……我就是要拉……你拉垫背!”她说话已经开始喘,断断续续的,“你这种人,凭……凭什么活着?!你,你就该和我一起,下地狱!” 最后三个字说完,心脏的疼痛越来越剧烈,视线模糊,呼吸越来越困难。 她的双腿开始发软,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往下滑。 许星握着她的后脖颈,不让她掉下去,凑近她耳边说:“那你又凭什么活着?你说你要是死了,许志舒会不会也气得一命呜呼?” 她说得有些恶毒,许薇呼吸急促。 昏黄路灯下,树影幢幢中,她的脸惨白得可怕。 她以为她今晚能弄死许星,就算发病也无所谓,起码她拉了个垫背的,不亏。 但没想到,许星不仅发现了她,还第一时间控制了她。 而她的病,让她没有丝毫可以反抗的能力。 许星松开她,许薇直直跌坐在地上,被靠着墙,用力捂紧了心脏,神色痛苦。 许星后退两步,明亮的鹿眼冷清清的,无波无澜看着地上痛苦万分的人。 她看见许薇无限逼近死亡,就像当年被关在小黑屋里的她。 当死神一遍又一遍发出诱惑时,没人能抵得住。 许星看着许薇的眼睛渐渐失去焦距,看着她上眼皮慢慢滑落,看她放在心口的手缓缓滑落。 ?? () 第262章 她死不死,你死不死,关我屁事 然后啧了一声,小声说了句“麻烦”。 她打了120,用很冷静的声音说:“您好,这里有人心脏病发作,已经昏迷快死了,麻烦快点赶过来。” 她报了地址,挂断电话。 蹲下,将许薇放平,让她躺在地上,给她做心肺复苏。 大概二十分钟后,救护车赶到。 许星已经满头大汗,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手背上,两条纤细的手臂发酸发麻。 因为许薇是一个人出来的,没人在身边陪护,再加上是她打的120,所以不得已跟着救护车走。 车上,护士说,她心肺复苏做得很好。 许星笑笑,没什么情绪地回,以前跟过急救队。 许薇的手机响起,是许志舒的来电。 刚接通,就听到里面关切的声音:“薇薇,你去哪儿了?司机不带,保镖也不带,电话也不接,你想急死我是不是?!” 许星眼睫轻颤,冷笑,真是父女情深。 “我是许星,许薇心脏病发作,要死了。你现在赶到市人民医院,没准还能见她最后一面。” 音落,她没再听许志舒说话,直接挂断。 给许薇上呼吸机,贴电极片的护士有些惊诧地看着她。 面前的姑娘长得温柔漂亮,像个精致的瓷娃娃,她还以为只是单纯心地善良的路人,没想到彼此认识?而且看起来好冷漠的样子。 察觉到护士打量的视线,许星没管,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 掌心还有些发抖。 到医院后,许薇被推进急救室,很快许志舒也赶过来。 一段时间不见,他似乎更老了一些,估计肝癌已经很严重,他面色发白,一直捂着肚子,满头虚汗。 即便如此,见到她的第一眼,还是瞪起一双发黄的眼睛,抬起了巴掌,猛地朝她扇去。 可惜没能如愿。 在离许星的脸不到十公分时,被女孩截下。 温柔的面色清冷冷的,明亮的鹿眼里带着明显的厌恶和憎恨,还有一分莫名的快感。 在那样干净又直白的目光的注视下,许志舒罕见的有点心虚。 手腕上传来阵阵钝痛,许志舒想挣脱却挣不过,他没想到许星力气居然那么大。 “妈的,老子给你脸了是不是?放开!”他怒目圆瞪,“许星,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这个家因为你已经四分五裂,你还不过瘾是不是?!非得亲手杀了许薇是不是?!”她咬着牙,一字一句问,“你他妈怎么这么恶毒?!” 空气静止一瞬,许星突然嗤笑一声。 “我恶毒?”她上前一步,将许志舒逼得往后退,“许志舒,我要是恶毒,现在许薇就是以杀人未遂的罪名坐在警察局,而不是在这里。” “我要是恶毒,我就应该眼睁睁看她死在那条小巷子里,何必打120,浪费时间做心肺复苏?” 她一步步前进,许志舒一步步后退。 明明她才是温柔顺从的模样,此刻气场却极其强大。 她攥着许志舒的手用力一推,许志舒捂着腹部跌坐在医院长椅上,是一个需要仰视许星的姿态。 许星居高临下,问:“知道我为什么没看着她死吗?” 许志舒蹙眉。 “因为如果那样,我和杀人犯,和你,和你们一家没什么区别。因为我还有一点做人的底线。” 她侧头看了一眼急救室的灯,唇角牵起,“至于到了医院,她死不死,你死不死,关我屁事。” 音落,她不愿在原地多呆,转身离去。 刚走两步,停住,语调冷冷:“麻烦你看好你的宝贝女儿,下次再拿着匕首跟在我后面,我绝不会再多管闲事!” - 初春的夜还有些冷,温峋到小区时已经十一点半。 许星给他发的消息还停留在九点,告诉他她今晚回家,有点想他,所以让他早点回。 在他面前,她向来坦率又真诚,所以他丢下程淮,先赶了回来。 他上楼,给许星发消息:[睡了吗?我到家了。] 许星并没有立马回他,他收了手机上六楼。 但他没想到,刚从楼梯口出来,便看见女孩坐在603门口的地上,双膝曲起,手臂放在膝盖上,头埋进手臂里。 他滞住,而后快步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 温热的大掌碰碰她软嫩的脸颊,小声叫她:“星星。” 许星从医院回来之后就一直等在他门口,不是不知道密码,但她就是不想进去,因为里面没有他,她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所以她选择在门口等他,在见到他的第一瞬间扑进他怀里。 等着等着有些困,就瞌睡了一下。 睡得不深,所以温峋一叫她,她就醒过来。 温峋捏捏她的脸颊:“是不是没长脑子,外面那么冷,怎么不进去?”他笑着,“非得让我心疼,你才开心是吧?” 许星觉得自己在遇到许薇以及在医院和许志舒对峙的时候帅爆了,但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她还是有些落寞。 因此想要快点见到他,从他身上获得更多的爱。 现在真的看见了他,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需要他。 她瘪着嘴,去抱他。 温峋也顺势将她搂入怀中,把她从地上抱起来。 察觉到她情绪不对,于是边开门边问她:“怎么了?这么可怜?” 房间里铺着地暖,这一个冬天都开着,连空气都暖呼呼的。 许星被吹得冰冷的身体骤然被温暖包围,驱散了她心中一点寒意。 抱住他的脖颈的双手收紧,双腿缠上他的腰,下巴垫在他肩上,黏黏糊糊地说:“我今天是树懒,我就这样抱你一晚上,不下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委屈,所以开始耍赖。 “行,不下去,老子给你当一晚上的树。” 他说着,关上门,换鞋。 同时,大掌伸到后面,摸索着给她脱鞋,然后抱着她走向沙发。 两个人的重量让柔软的沙发凹陷进去,许星整个人都跪坐在他身上,紧紧地,密不可分地粘着他。 温峋一手扶着她的背,一手揉着她软软的头发,侧头亲亲她的耳朵。 “乖,告诉我,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 他耐心温柔地询问,想让她低落的情绪变好一些。 许星把头埋在他肩上,声音闷闷的:“今天许薇差点死在我面前。” 温峋怔住。 英挺的眉骤然蹙起,声音沉下来,很冷:“她又来找你了?” ???? () 第263章 谁让你当我爸了?你好不要脸 许星在他肩上点头。 他抱着她的手紧了紧,身上一股凛然之气。 许星知道他生气了。 不想让他太担心,于是赶紧说:“她跟踪我,被我发现后控制住了,可能是因为我的突然出现吓到她,她心脏病发作了。” 温峋皱眉听着,眉眼间戾色加重,他没想到这对恬不知耻的父女还没受够教训,居然还敢来找许星。 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问:“那你呢?有没有受伤?” 许星摇头,故作轻松:“我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让她伤到我?” “嗯,我们星星最棒了。”他松了口气。 许星继续说,“我看着她一点一点闭上眼睛,看着她在我面前晕倒。在这个过程中,我什么都没做。温峋,在那个瞬间,我冷静得可怕,我知道我什么都不做她就会死,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对我有威胁的人。我还能拿着她的死讯去刺激柳荷,去看她发疯。” 她停下,温峋轻拍她的后背,问:“所以,你这么做了吗?” 许星摇头:“我没有。我打了120,努力给她做心肺复苏,送她去医院。我明明好讨厌她……可是让我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在我眼前消失,对我而言是不是太残忍了?” 即便那是她最讨厌的人。 “所以我把她送到了医院,我和许志舒说,在医院,她是死是活,都和我没关系。”她蹭蹭他的肩膀,“我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也知道我明明可以更早地叫救护车,她有心脏病,或许晚一秒她就会死,可我还是冷眼旁观了好久,犹豫着想要离开。我这样,是不是很坏?” 原来她纠结的症点在这里。 温峋大掌放在她后颈,不轻不重揉着:“你这样都叫坏的话,那世界上的坏人未免太多。” 他想了想说:“好人和坏人之间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一个三观正常的人永远做不到袖手旁观。就像你没有办法突破你的底线,眼睁睁看着许薇死在你面前。如果你这么做了,你就不是你了。” “所以你会送她去医院,即便她是你最讨厌的人。我不是说和你说过,她就算现在就死了,暴毙了也和你没关系吗?但我希望你永远不要独自目睹她的死亡,那对你而言太残忍。” “我不希望你在日后回想起她的死亡瞬间时,觉得自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会因此觉得后悔。所以有下一次,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替你去看。” 男人嗓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放软了语调,低哄着,“我的星星是世界上最好的星星,不管做什么,我都不会觉得坏。” 何况玫瑰长出尖刺,只是为了保护自己。 许星一直淤堵在心口的情绪好像慢慢消失了,从医院回来时那种了落寞的,空荡荡的感觉好像渐渐被温暖填满。 她从温峋肩上露出两只眼睛,小声说:“许志舒真的好爱许薇,每次许薇出事他都急得要死……” 她没说在讨厌和恨的同时,其实也是羡慕的。 羡慕许薇有一个爱她的父亲。 “那我就想想办法,再多给你一点爱。”温峋笑着,开始思考,“带你去游乐园玩好不好?去迪士尼,去看动画片,去海底世界数鱼,在旋转木马上给你拍照,去动物园看猴,给你买一床玩偶……” 许星没忍住笑出来,抬手碰碰他的短发:“你干嘛呀?” “爸爸带女儿一般不都这样吗?我说的哪一个不是小女孩喜欢的?” “谁让你当我爸了?你好不要脸。” 那点羡慕的小情绪也没了,因为她发现她真的可以在他这里得到很多很多的爱。 她从他肩上起来,再次变得明媚:“再说了,我又不是小女孩。” “受委屈了就回来找抱抱,怎么不是了?” 许星作势要打他,被他捉住手腕,放到唇边,亲吻她的指尖。 “我都几天没见你了?过来,亲一下。” 刚才还说着要当树懒的人这会儿心情好了,情绪也恢复了,于是眉毛一扬,准备从他身上下去。 “不给不给!” 哪知她一动就被温峋扣住腰,男人眉梢轻挑,笑得有些坏:“小骗子,不是说要在我身上挂一晚上?这会儿想跑哪儿去?” 他握住她的后脖颈,仰头去亲她,“乖乖挂着,哪儿都不许去!” 许星笑着和他亲亲,问:“你吃饭了吗?” “还没。”经她提醒,他才想起,因为下午一直在忙,又想着早点结束回来,所以错过了完饭。 许星推推他的肩膀:“那你等着,我去给你煮面。” 温峋拉住她:“好了,乖乖坐着,我自己去。” “突然想起,我好像从来没有给你做过饭诶。”她偏头想一想,确认地点点头,“一直都是你在给我做饭。” 温峋失笑:“让你做饭,谋杀亲夫吗?” 许星:“……” 许星拍一下他的肩膀:“干嘛呀,我也是有点厨艺的好吗?是你自己把我养废的,而且煮个面而已,又不是很难。” 她还是从他身上下来,去开冰箱的门。 在丹里的时候,他的冰箱总是满满的,瓜红果绿,堆叠整齐,他比杨萍萍还担心她营养不够。 但现在他一个人住,又加上公司还在创业初期,每天都忙得要命,冰箱里就只剩下两根小青菜,几颗鸡蛋,和几个青椒…… 这让想大展身手的她,有些为难。 温峋自身后将她抱住,吻落在她耳边,闷笑道:“好了,去休息吧,我自己来。”他蹭蹭她的脸颊,嘱咐道,“在外面吹了那么久,先去洗个热水澡,别着凉了。” “哦,好吧。” 许星无奈,放弃厨艺这条路。 她洗完澡出来,温峋已经吃完晚饭,收拾干净厨房,和程淮打电话沟通一些材料的细节。 许星上前,亲亲他的脸颊,小小声:“我先回卧室?” 温峋拉住她手臂,凑上去亲她一下,才点头。 半个小时后,他打完电话,去洗澡。 刚回到卧室,许星“噌”一下从床上坐起,笑得一脸八卦。 “我刚刚领了两个二百块大红包,你猜,是谁发的?” 卫生间和客厅的灯已经关了,他将卧室的门关上,嗤笑一声:“怎么?傻小子终于舍得出手了?” 许星无聊撇撇嘴:“和你玩猜谜一点都不好玩。” 温峋走过去,抽走她的手机,手臂撑在她身侧,俯身亲吻她。 “就这点破事儿还用得着猜?老子又不是智障。” 说完,整个身体压下,许星一下陷进柔软的床铺里,手臂自然环住他的脖颈。 然而温峋也只是亲她,捏捏她过个干瘾,并没有做什么。 亲完,捏完后将她的睡衣下摆拉下来,然后抱着她翻了个身,让她趴在他身上。 “明天要出国,今天晚上什么都不做,乖乖睡觉。” 许星从他胸膛抬起头:“去哪儿?几点的飞机?去多久?那我不是好久都看不到你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有点懵,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温峋失笑,重新将她拉进怀里,亲亲她的发顶。 “去d国,早上7点的飞机,如果快两天就能回来,慢的话,大概要五天。等忙过这段时间就好了,保证你天天都能看见我。” 许星撇撇嘴,八爪鱼似的抱住他:“六点起床,那你不就只能睡五个小时了?” “嗯。”他揉揉她的头发,“所以你乖一点,别招我。” 她在他胸膛蹭蹭,本来想要的,但现在只能放弃了。 要不然肯定折腾到天亮,他又休息不好。 ???? () 第264章 我家姑娘来了 “那我明天起来送你去机场,好不好?” 温峋笑着捏着她的指尖,放在唇边亲一下:“不用,跟着我起那么早干嘛?好好睡你的。”他闭着眼睛轻轻叹气,“现在3月,等5月的时候就会好很多了,到时候一有时间就陪着你好不好?” 许星撅着嘴,整个人都赖在他身上:“好吧。” 察觉到她言语间的失落,温峋没忍住笑出声:“等五月份一定带你去迪士尼,数鱼,看猴……” “你还说,不许说了!” 许星伸手去捂他的嘴,不许他再说。 “好好好,不说,不让我家宝贝害羞。” 许星气得咬他。 被温峋躲开,双臂紧紧抱着她,不让她乱动。 虽说温峋不让她送,但她还是迷迷瞪瞪地在六点醒了过来。 呆傻傻地坐在床上,撑着手臂,托着下巴,看着温峋换衣服。 他的身材真的很好,肌肉线条流畅又漂亮,整片后背看起来力量感十足,所以趴在他背上的时候总是特别安心。只是几道疤看起来有些让人难过。 他穿了一件黑衬衫,下摆扎进西装裤里,衬得腰细腿长,披了一件风衣后,转过身来,见她迷糊的样子实在可爱,忍不住过去亲了她。 “乖,再睡一会儿。” 许星搂住他的脖颈,不舍地在他肩上蹭蹭。 温峋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小脑袋,笑着说:“宝贝,你再这样,我就走不了了。” 许星咕哝了一声,说:“那你早点回来,我会想你的。” 温峋亲亲她的耳垂,嗓音低低沉沉的:“好,我尽量快一点。” - 三月春寒料峭,中间还下了一场小雪。 地大和燕美花园里的郁金香,刚刚绽放出美丽容颜,被冰冷寒凉的雪一压,冷得直哆嗦,连花瓣都合上了。 四月天气渐渐晴朗,但是多雨。 晴天和雨天相互交加,好在不算太冷,不用重新从衣柜里把棉服翻出来。 许星周末的时候和杨萍萍一起,将去年冬天的衣服都送去洗衣店,她给温峋收拾衣服的时候才发现,他冬天的衣服大多是深色。 难怪穿在他身上总有一些凛冽的感觉,配上他那张凶巴巴的脸,让人想想都觉得这人恐怖。 不过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心好软好软。 五月,燕城总算安然度过春天,进入暮春,即将迎来初夏。 从去年十二月到今年五月,历时半年,温峋和程淮的安保公司总算成立。 名字很简单:循心安保。 意为遵循内心的选择。 选址,装修,挑选设备,招募人员,寻找客源,全都由温峋和程淮亲自监控,挑选。确保进入公司的第一批人员是绝对信任的,之后两人对第一批进入公司的工作人员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培训。 让他们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能保持绝对的冷静,理智的分析,决不能让客户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危险性。 温峋把自己和许星卖画的钱全都砸了进去。 但最终定股的时候,他只占了15%,胡女士占了10%,程淮一人45%,剩下的30%持有者,是许星。 也就是说他这个名义上的创始人,一辈子为许星打工。 而这些,许星都不知道,就在她以为自己只是一个快乐的研究生,没事写写论文,画几张画的时候,她名下已经有了一家正经的,规模还不算小的公司。 若不是程淮拦着,温峋恐怕要把他的那15%一起送给许星,毕竟他开这个公司的初衷就是为了保护她。 正式开业,剪彩当天,许星拉着宋婕去凑热闹。 余晏听说之后,也非得跟着一起来,主要是想陪在宋婕身边。朱慧慧自然也不可能错过这种凑热闹的好机会。 温峋之前一直不让许星去现场找他,说公司还在装修,又是尘又是土的,还有乱七八糟油漆的味道,脏兮兮的,怕弄脏她。 所以直到现在许星才知道,这栋五层小楼占地面积真的很大。 黑色和水泥灰的外部框架,全景落地窗,仰头去看,五楼楼顶是“循心安保”四个大字,铝合金的材质,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她看见从楼顶边缘露出来的一部分绿植,她猜,那应该是一个露天休息场或者训练场。 宋婕和朱慧慧和她保持同一姿势,同时“哇”了一声。 宋婕问:“星星,我以后见到峋哥,是不是得叫他一声温总了?” “我峋哥好牛逼啊,居然真为你开了这么大一个公司!这是要给足你一辈子的安全感啊,我真的会膜拜好吗?!” 朱慧慧也愣愣的:“温教官真的好厉害!不知道他们公司还缺不缺法务……” 许星也有点呆:“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大,这都快赶上叔叔的公司了吧?” “对啊,我爸搞这么多年也才7层,我姐夫一来就五层,牛逼!”宋婕说完,似乎觉得不够表达她的惊讶,又加了一句,“普拉斯!” 余晏倒是淡定得多,但也掩盖不住眼里的惊讶和佩服。在丹里的时候,大家就知道温峋不是一般人,现在看来不仅不是一般人,甚至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优秀一万倍。 许星笑起来:“走吧,我们先过去。” 她边走边给温峋发消息,告诉他,她快到了,和宋婕,余晏,朱慧慧一起。 他可能在忙着接待来参加剪彩仪式的客人和记者,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她。 距离公司还有50米左右,许星已经看见聚在前坪上的一群人。 公司前方有一片草地,鲜花,食物和酒水整齐摆放,侍应生在中间游走。 因为程淮极其特殊的身份,引来大批记者,还有不少燕城的豪门世家。他的父亲因为职务原因不便出席这样的场合,但他的母亲却可以来到现场,同时到来的还有一直为温峋牵线搭桥的董亚。 西装革履,彩裙摇曳,众人言笑晏晏,许星突然有些惶恐,这样的场景让她感觉陌生。 她好像一不小心踏入了另一个世界,就像梦游仙境的爱丽丝。 从进入通往公司的那条路开始,已经有肃穆的安保人员在执勤,全都穿着统一的黑色西装,双手背在身后呈跨立姿态,肩背挺直,耳朵里带着白色耳麦,整个人都透出一种刚毅之感。 宋婕小心翼翼在她耳边说:“我总感觉自己在参加帝国会议。” 朱慧慧在一旁接:“要是一句不和,这些黑衣人就能立马噶了我。” 余晏咳了咳,说:“是挺有压迫感的。” 许星噗嗤一笑,紧张的心情突然放松了些。 紧张的其实不只是许星,还有刚应付完一波人,正在候场的程淮和温峋。 造型师给两人整理衣服时,程淮说:“峋哥,我紧张。” 温峋抬眸睨他一眼,没忍住笑出来:“枪林弹雨都经历过,生死都不知道走了几遭,这点小场面,你紧张个蛋!” 程淮问:“你不紧张?” “不紧张。” “那你总往外看干啥?棒棒糖都被你嚼了三根了。” 温峋:“……” 两人对视,没忍住笑出来。 再往外看的时候,温峋怔住,漆黑眸光变得温柔,唇角牵起:“我家姑娘来了。” ???? () 第265章 宝贝,我爱你 程淮跟着他的视线往外看,果然看见四人小分队出现在草坪上。 程淮小小惊讶了一下:“许星妹妹今天穿得还挺漂亮。” 温峋弯唇:“嗯,漂亮得有些过分了。” 他看见好多人都在看她,镜头抓拍了一张又一张。 她今天穿得很干净,一条白色吊带礼服裙,因为面料特殊,像是在上面撒满了碎钻,又像是镶嵌了无数珠光,总之在阳光底下泛着粼粼波光,犹如阳光照在海面上时折射的碎银般的光。 长发微卷,披在肩上,戴了银色流苏耳环,脖颈上一条银色星星项链。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她化了很淡的妆,叫人一眼看过去便被她的安静和柔美吸引。鹿眼,琼鼻,朱唇,每一分都恰到好处。 温峋突然有点想将这样美丽的她藏起来,不想让外人看见她更加惊心动魄的美。 于是他让一旁的服务生将她带进来。 服务生领着许星从侧门进入,告诉她上二楼,右拐第三个房间,温总在里面等她。 许星道了谢,拎着裙摆上二楼。 高跟鞋踩在地上“哒哒”作响。 她这时候才发现,里面的空间大到无法想象,每一层都有回廊,旋转楼梯一直从一楼连接到五楼。两侧有透明电梯和楼梯。大小不一的工作室和训练室分布。 内部装修以黑白灰为主调,明明内敛,却又觉得过分高调。 她走到右边第三个房间前,刚准备抬手敲门,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将门打开,握住她的手腕,一拉一拽间,门被关上,她落入一个坚硬温暖的怀抱。 还不等她反应,温热的吻落在她耳畔,脖颈,还有裸露在外的莹白肩膀上,她听见男人带笑的声音:“老子都要想死你了!”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许星抱着他的腰,下巴靠在他肩上,弯着眼睛:“明明昨天晚上才见过。” “嗯。”他说,“老子想个人还得分时间地点?” 他没告诉她,在看见她的第一眼,思念如野草疯长。 还有点气愤,“知不知道刚刚多少人盯着你?一个个的,不知道你是我的?” 他皱着眉,看起来有些生气,流畅精致的下颌线都绷紧了。 许星在他怀里直乐,她发现他对她的占有欲越来越重。 “你不是要剪彩吗?” “嗯,所以只能抱你一会儿。” 许星从他怀里出来,这才将他的模样看清。 墨蓝色西服,细看的话,能看到面料纹理的走向,是纵横交错的微小格子,同色墨蓝色马甲,墨蓝色暗红花纹领带,熨帖的白衬衫,领口刚好卡住他深刻的,冒尖的喉结。胸前别着暗红色方巾。 配上他冷硬的轮廓,倒是有一种别样的和谐,虽然依旧有点像黑道大佬,但,是很帅很帅的黑道大佬。 许星伸手碰碰他的脸颊,眼里亮晶晶的:“温峋哥哥,你今天,好帅啊。” 温峋捉住她的手,在她掌心印下一个浅浅的吻:“老子要是个丑八怪,你能看得上?” 许星:“……” 她笑倒在他怀里,要真是那样的话,没准他们还真是一辈子兄妹了。 她仰头,看他的额角,问:“额头露出来了,没事吗?” 他那里有一条好长的疤,看起来触目惊心,让他变得比平常还要凶狠些。 他笑着说:“没事,也不是什么值得遮掩的过去。” 楼下主持人已经在陈词,房间的门被敲响:“峋哥,该下去了。” 温峋有些不舍地松开她,亲亲她的眉心:“和我一起下去剪彩?” “我又不是股东,下去剪什么彩?温峋哥哥,你是不是高兴得傻了?” “谁说不是?”他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牵着她去开门,“我们星星可是公司的二股东。” 许星:“???” 直到剪彩完成她都是懵的,面对无数闪光灯和来宾,她完全不知所措。 甚至剪彩的时候都是温峋握着她的手剪的。 剪完彩,他就将她保护起来,自己和程淮去应对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宋婕和朱慧慧抽空摸过去,在休息室内找到她。 宋婕一整个大糊涂:“卧槽,星姐,你也太牛逼了吧!你来参加个剪彩,直接喜提一公司?” 朱慧慧直接扑上前去:“许总,您看看,公司还缺法务吗?我真的可以!” 许星哭笑不得:“我也没想到啊。” “我峋哥这都不是给你安全感了,是直接替你开了个公司,给你打一辈子工!”宋婕捶胸顿足,“苍天啊,这种好男人上哪儿找去啊!” 许星揶揄她:“余晏不是把他的全部积蓄都给你了?你自己不要。” 一提起这个,宋婕就像只快乐的花蝴蝶一样,恨不能立马飞起来:“那确实,我家晏晏也不错!” 朱慧慧:“……” 朱慧慧:“你们俩,够了啊!商量好了对我一个人拔刀是吧?!” 许星和宋婕对视一眼,笑做一团。 两点开始剪彩,一整个下午温峋都在忙,许星听余晏说,因为刚开业,且参与安保的人基本都是从部队上退下来的,有强硬实力的人,再加上环亚的力荐,光是今天就已经签约了不少订单。 晚上八点,开业典礼才彻底结束,保洁还在打扫卫生,程淮和温峋应付了一整天的来宾,两人都喝懵了,一起倒在休息室的沙发上。 很久之后,程淮打了个酒嗝。 “艹!哈哈哈哈!”打完之后他自个儿就开始在那儿笑,“峋哥,我他妈就知道,跟着你干准没错!” 可能是因为他笑得太大声,太惬意,也感染了温峋。 于是他也跟着笑起来,整片胸腔都是愉悦的颤动,头顶的吊灯全是模糊的重影,看都看不清。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 他停住笑,长长吐出一口气,带着浓烈酒味:“累死累活大半年,还真他妈成了!” 说完,两个已过而立之年的男人再次疯狂笑起来。 程淮扒到温峋身边,双眼迷糊地张开5根手指头:“峋哥,今天一天签了五千多万,成本价都能回收百分之六十了,再过两个月,我们就可以盈利了。” 温峋伸手,用力扯了扯领结,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长长呼出一口气。 “对,再过两个月就能盈利了。” 说完,他一拍程淮大腿,摇摇晃晃站起来:“你歇着,我得去找我家姑娘了。” 刚起来,头晕得厉害,他踉跄两步才稳住身形。 程淮在后面笑他是不是老了,被温峋一脚踢中小腿。 男人眉骨张扬,眉梢挑起:“打你一个不在话下!” 说完,踉跄着转身离开。 - 余晏已经带着宋婕回去,朱慧慧也早早离开。 许星一个人坐在二楼的休息室里等温峋。 八点半,房门被打开,男人带着浓烈的酒气,踉跄着进来。 许星怕他摔倒,连忙上前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抱在怀里。 他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身上,让她止不住地后仰。 她抱住他的腰,撑住他的重量,有些好笑:“温峋,你真的喝了好多。” “嗯,今天确实有点多,”他嗓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有些滚烫的唇不停亲她的肩膀。 带着酒意的声音沙哑至极,却也动情,“宝贝,我爱你。” ???? () 第266章 都听哥哥的 许星紧紧抱着他,下巴靠在他肩上,语调软软的:“我知道,全世界你最爱我。” 男人一声轻笑,侧头亲她的耳廓:“嗯,全世界最爱你。” 他亲得起劲,一下又一下,黏糊糊地贴着她,舍不得松开。 许星被他亲得没了脾气,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喝醉的他会过分粘人。 等他再亲下来时,许星拍拍他的后背:“忙完了吗?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他低低“嗯”了一声,听起来很是乖顺。 许星让他靠着自己,掏出手机打车。 可怜的温总,因为还没赚钱,至今没有买车。而许星,平时上学,一辆哈雷足够。再加上她并没有那么大的物质欲望,所以也没有买车。 网约车不能进入园区,她得扶着温峋到园区外。 喝醉了的温峋除了有点粘人外,还不算太闹腾,乖乖让她牵着手走。 刚出公司大门,他突然停下。 许星转身,站到他面前,伸手碰碰他滚烫泛红的脸颊,笑着问:“怎么了?” “过来,抱抱。”他手上轻轻用力,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刚才不是抱过了吗?”他真的好粘人。 他将她的手放到自己腰上,让她抱着自己,然后空着手去脱西装外套。 不多时,许星肩上多了一件带着温热体温的外套。 五月初的晚上,风还是有些凉,他怕她感冒,所以要抱在一起暖和一下。 隔着西服外套抱住她,温峋躬身,靠在她肩膀上,在她耳边小声说:“外面冷,不能冻着我家宝贝。” 许星哭笑不得,心却柔软。 她抱着他的腰,轻轻回他:“好,都听哥哥的。” - 回到家已经九点过。 因为实在无法将他扶上六楼,许星只能将他带回自己卧室。 她的房间换了四件套,是很温柔的奶油黄,看起来异常蓬松柔软。 扶他躺到床上之后,准备去给他倒水。 温峋却拉着她的手腕,稍稍用力,许星一个不察,跌进他怀里,趴在他胸膛。 男人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不轻不重揉着她的后脑,漆黑眸子还有些醉后的迷蒙。 “去哪儿?” 被酒精浸过的嗓音很哑,莫名带点蛊惑。 许星自他胸口抬头,在他唇上亲一下:“去给你倒水,不渴吗?” “渴,”他诚实说,“你再亲我一下就不渴了。” “真的?” “真的。” 许星亲了他好多下,然后被他扣住后脑,接了一个湿漉漉的吻,等她觉得有点缺氧了,他才松开她,让她去倒水。 也就是倒水这一会儿功夫,许星回去时,他已经睡着了。 她将水杯放在一旁,在靠近他头侧的床边蹲下,用手指戳戳他的脸颊:“温峋哥哥。” “嗯?” 他没有睁眼,只是下意识回应。 女孩凑上前去亲亲他的鼻尖:“你再待机一会儿,洗个澡再睡好不好呀?” 他弯唇,一个浅浅的笑:“好。” 他身上酒气太重,不能把他家姑娘的床弄脏。 杨萍萍回来时已经十一点,许星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因为怕吵醒温峋,她开得很小声。 “外婆,你回来啦!”杨萍萍刚回来,她就从沙发上起来,一路小跑着到门边。 “回来了,怎么没上去找小峋?”杨萍萍边换鞋边问。 许星接过她手里的便当盒,笑得眼睛弯弯:“他喝醉了,在我房间呢。” 杨萍萍了然,随即问:“怎么喝这么多?这孩子也不知道收敛一点。” “今天开业,有好多客户敬他酒,他不喝不行。” “那也不能一直喝呀,喝坏身体怎么办?我今天看新闻才看到一个喝酒喝到胃穿孔的人住院了。”前一秒还说着胃穿孔,后一秒话题生硬的转到,“睡之前喝醒酒汤了吗?” 许星点头:“喝了喝了,您就别管了,快去洗澡休息吧。都说了让你别总是这么晚回来,咱家又不是没有钱,您准孙女婿都开公司了。” “知道你俩孝顺,有钱,但外婆现在不是还闲不下来吗?等你俩给我生个小曾孙了,我天天在家带小孙子玩。” “外婆!”许星有些羞赧,“我还在上学呢!” “现在还在读研究生就结婚的人那么多,不差你一个。我听人家说,大学结婚还能加分呢。” 许星:“……” 她的外婆,思维有些超前了。 小老太太思维活泛,想一出是一出:“要不我那天找人看个黄道吉日,你俩先去把证领了?” 许星:“……” 她耳朵尖都红了:“哪有人还没求婚的就领证的!而且温峋现在那么忙,我不想让他分心。” 杨萍萍洗完澡,祖孙俩又说了一会儿话,才各自回房休息。 睡觉前,杨萍萍嘱咐她,夜里别睡太死,多照看一下温峋。 她现在,对两人同榻而眠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 温峋已经睡着,但他的神经向来比平常人要灵敏些,身边床铺微微凹陷之时,他醒过来。 酒精带来的眩晕感还没消失,他下意识伸手往旁边一捞,将一个小姑娘捞进怀里。 许星八爪鱼一样抱住他:“吵醒你了?” “没有,”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于是咳了咳,“是我在等着你过来。” 怀里传来愉悦的笑声:“你好会说话哦。” “只对你。”他低头去寻她的唇,只是单纯的亲吻,并不做下一步的动作,“我的脑子现在还不清醒,马上就要关机了,明天再陪你,好不好?” “睡吧睡吧,不用特意醒来,温峋哥哥,晚安。” “宝贝,晚安。” 第二天早上,许星是在一阵酥痒中醒过来的。 意识清醒的前一秒,无意识的娇软哼声在卧室内响起。 温峋侧躺着将她抱在怀里,她这才发现,自己的睡裙早就被他撩到腰际,小裤裤被退至膝弯。 许星紧张得用力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还在家里,杨萍萍还在厨房忙碌,她羞得全身紧绷。 察觉到她醒来,温峋上前亲亲她的耳垂和脖颈,许星呼吸有些抖。 耳后传来稍微凌乱的,沉重的呼吸。 许久之后,他伸长手臂,快速扯了两张卫生纸。 她在他怀里发抖,鹿眼朦胧,短暂失焦。 ???? () 第267章 带我家姑娘去约会 卫生纸被团成团扔进垃圾桶,温峋抱着她平复了一会儿,才松开她起身。 拿过一旁的湿纸巾,照顾她起床。 她的眼睛还湿漉漉的,他觉得好看,于是凑过去亲亲她,笑着问:“还好吗?” 许星小脸通红,双手捂着,不给他看,声音还有些发甜发软:“外婆还在外面呢!” 他笑着上前亲亲她捂着脸的手背:“你忍得很好,没有动静,没有声音,不会吵到她。” 不说还好,一说许星更害羞了,耳朵尖都红得要滴血。 “我先出去陪外婆吃早餐,等外婆出门了,你再起床好不好?” 许星红着脸点头,反正她现在没脸出去见人。 温峋出去洗漱,刚好和从厨房出来的杨萍萍碰上,他笑着和杨萍萍问了早。 杨萍萍忙问:“你宿醉一晚上,头还疼不疼?我煮了点醒酒汤,你洗完赶紧过来喝了啊。” 温峋说好。 见她要去叫许星起床吃早餐,温峋连忙拦住她:“外婆,让星星多睡一会儿吧,她昨晚上为了照顾我,醒醒睡睡的,都没休息好。” 杨萍萍一想也是,于是放弃了叫许星起床的想法。 许星的房间就在卫生间边上,能听见他们谈话的声音,羞得整个人都缩进了被窝里。 为了照顾温峋喝过酒的胃,杨萍萍特意熬了清粥,蒸了红糖馒头,还弄了点爽口的榨菜。 早餐过后,杨萍萍率先出门,温峋将碗筷收拾好,去卧室将许星从被窝里薅出来。 “外婆都走了,还在害羞呢?” 许星挂在他身上,掐他的胳膊:“都怪你!要是被发现了,我脸都丢没了!” 愉悦的小声在耳边响起:“是是是,怪我没控制住,大早上的就欺负你。” “不许说了!”她连忙伸手去捂他的嘴,换来落在掌心柔软的吻。 - 公司正式开业之后,温峋也闲不到哪里去。 因为开业当天签下大量单子,而这些单子又必须做得漂亮而圆满,借此将“循心”的名号打出去,所以他和程淮必须亲自负责这一批安保任务。 因此,许星见他的时间貌似更少了,因为他总是全国各地飞。 有的时候不止一天,三天,五天,甚至一个周都有可能。 但比起他在国外跑任务的时候,许星反而更安心。因为国内安全,顶多是防个偷窃,或者抢劫的,不像国外持枪合法,不要命的暴徒又多,害得她每时每刻都在担心。 而且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对许星而言,反倒是一件轻松的事。 还有两个月就到他的生日了,她要给他准备生日礼物。 说实话,她都不知道该送他什么了,因为她最有价值的画已经全部给他看了一个遍,似乎没有惊喜了。 五月底的一天,许星正在上课,宋婕突然找她。 [我去,我疯了!我姐夫能不能不要这么帅!] 许星:[???] 紧接着她的手机对话框里不断弹出照片。 不用点开大图,她都知道是温峋。 只是,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他怎么穿得这么正式,正式到有些花枝招展了。 她看着宋婕发过来的图,应该都是路人偷拍的,他这人五官立体,硬朗,身高又特别有优势。再加上经过特殊训练,整个人气场异常强大。 站在那儿随便一拍就是一张荷尔蒙十足的画报,性张力几乎要突破屏幕。 而且,他好像买车了? 多亏网友的偷拍技术,让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车子logo,是一辆黑色宾利。 许星有些懵。 宋婕的消息又发过来:[我艹了!我不行了,你是不知道,我们学校表白墙已经爆炸了!我的妈呀,请姐夫把西装三件套焊在身上好吗?!] 她也觉得温峋穿西装好帅好帅。 于是悄悄把宋婕发过来的照片保存下来,保存到第二张的时候,温峋的消息发过来。 [下课了来校门口,男朋友带你去海底世界数鱼。] 许星不自觉扬起嘴角,心脏扑通扑通跳,她上课很少开小差,但今天却开了很多次。 [哪有人去海底世界穿西装的?] 温峋:[?我人都还在校门口,你又是从哪儿看到的?] 她笑得更灿烂,眼睛都弯起来。 [你是不是不知道你这种又野又an的男人有多招小姑娘喜欢?学校表白墙上全是你的照片。] 温峋哭笑不得:[你们学校的作业还是不够多,一天天的,闲得发慌。] 要不是为了能让她在第一时间看见他,他才懒得站在大街上给人当猴看。 五点的下课铃一响,许星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下楼的。 她今天穿了一条香芋紫的方领连衣裙,刚好能露出两根漂亮的倒八字锁骨,因为瘦,灯笼袖显她更加娇俏。后颈处的细丝带系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后腰上是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一头微卷的头发用发夹夹在后脑处,刚好露出纤细精致的天鹅颈。 初夏的风带着些微热度,她在风中奔跑,像一只快乐的精灵,她已经半个月没见到他。唯一美总不足的可能是今天没有化妆。 一出校门就看见站在原地等待的温峋,他穿了黑色竖条纹西服,没有扣扣子,里面是同色系马甲,深咖色暗纹领带系在白色衬衫领口处。 高瘦,挺拔,又很霸气,尤其是他现在被人当猴看,眉宇间多少有些不耐,显得异常冷漠,凌厉。 可偏偏让人想扑进他怀里打滚。 离得近了,她大声叫他:“温峋!” 刚刚还蹙着眉,冷峻得要命的男人在听见这一声呼唤后,瞭起薄薄的眼皮,漆黑瞳孔里泛着温柔的神色。 紧抿的唇角牵起,露出愉悦的弧度:“我又不会走,跑那么快干嘛?慢点,别摔着!” 明明是教训人的话,却明里暗里都是宠溺的味道。 她没有停,反而跑得更快。 初夏的香樟树已经枝繁叶茂,他站在树下朝她张开双臂。 一只浅紫色的蝴蝶撞进他怀里。 他收拢手臂,将她紧紧抱住,低头细细嗅她脖颈间淡淡的花香。 “小半个月没见,想死老子了!”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愉悦的笑,她感受到他的胸腔都在起伏。 “我也是!”她窝在他怀里,甜甜笑着,“好想好想。” 温峋在她的脖颈处亲一下,松开她,捧住她的脸颊细细瞧,眼里都是止不住的笑。 “我家姑娘好像又漂亮了一点。” 许星傻笑着抓住他西服的两侧:“我男朋友好像更帅了。” 温峋挑眉,没说话,似乎是认同了。 许星往他身后探:“你买车了?这车好贵的。” 温峋捏捏她的脸:“我说借的你信不信?” “也不是不可能。” 他没忍住笑出声:“老子看起来就这么穷?!” “不穷不穷,你最有钱了!”确认这辆车是他买的,她又问,“所以,你干嘛开着豪车,穿得那么正式来我们学校?” 温峋唇角上扬,双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低头碰碰她的额头,带着无尽的宠溺:“带我家姑娘去约会。” ???? () 第268章 你缺失的爱和陪伴,我都补给你 他们交往半年的这半年,因为他总是在忙,从来没带她出去约过会。 别的姑娘谈恋爱,天天有人陪着。 他家姑娘谈恋爱,他连时常陪在身边都做不到,对她总感觉有愧疚。 微微躬身为她打开副驾驶座的门,用手挡着车顶,不让她磕着碰着,安安全全把人迎进去。 温峋上车,探过身给他系安全带,其实是想狠狠亲她的,但刚放学,学校门口的人又很多,不想让别人看见她娇柔的模样,所以他忍住了。 车子缓缓驶入林荫道。 春末夏初的下午五点过,太阳已经渐渐西斜,黑色宾利在树影下缓缓行驶。 第一次坐豪车,许星有些好奇,所以左看看右看看,一脸兴奋。 温峋有些好笑,伸手按住她的头:“扭什么呢?乖乖坐好。” 许星抓着安全带,看向他坚毅的侧脸:“请问温总,您什么时候买的车?” 温峋偏头,瞧了她一眼,说:“早上,为了接送女朋友上下学特意买的。” “你要送我上下学?!”许星眼睛一亮,问,“那你之后是不出任务了吗?” “会出,不过不会那么频繁,”他唇角扬起,回答她的问题,“正常上班的时候,送你上下学还是可以的。” 这一个月,他和程淮还有一批员工们没日没夜地跑,总算是完成了迫在眉睫的大半单子。 循心的名号也渐渐打出去了,他总算有了点喘息的时间,可以好好陪陪女朋友。 只是他的小女朋友盯得他有些无奈:“总看着我做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我只是觉得,我好像回到了十七岁那年,你天天送我上下学。” 只是宝来换成了宾利,温老板还是温老板。 温峋在林荫道上踩了刹车,不等许星询问,已经伸手勾住她的后脑,将她往前一拉,一个相互纠缠的吻。 许星头晕目眩,他总是这样强势又掌控一切,让她猝不及防又甘心沉溺。 片刻后,他将她松开,又不舍地亲亲她的唇角:“26岁的我,可不会对你做这种事。” - 等真正到了目的地之后,许星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海底世界,而是燕城有名的海底餐厅。 许星整个人愣住,这家餐厅听说好贵好贵的。 有适应生过来泊车,温峋牵着她的手进去。 服务员一路他们引到预定座位上。 许星被里面的场景震撼到,整片海底幽蓝深邃,海底躺着建筑的残垣断壁,西方世界的罗马柱,圆形拱门,断续的世界,散落石块都沉积在海底。各色鱼种穿行其间。白色的细密柱状气泡自海底升腾而上。 这里像是遗失的亚特兰蒂斯,神秘,优雅,美得过分。 温峋见她目不转睛看着看着鱼群时,就知道她很喜欢。 他定的位置在最佳观赏区,餐桌旁边就是巨大的海洋世界,许星兴奋得握紧他的手,压着声音在他耳边小声说:“温峋,这里好漂亮啊!” “嗯。”他低头凑近她,“喜欢吗?” 女孩用力点头,鹿眼明亮干净。 “他们还有一个纯粹的观赏区,等会儿吃完饭带你过去?” “好!” 今晚的温峋依旧给予她最深的纵容和宠溺,他替她拉开了椅子,将餐巾垫在她腿上,点了她喜欢的菜,将牛排一块一块给她切好,又给她剥虾。 全程她的注意力都在玻璃后的鱼群上,扬起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全程 他耳边都是她温柔甜软的声音。 “温峋!你快看,小鲨鱼过来了!” 他闻言抬眸,没看小鲨鱼,看她的侧脸。她漂亮柔和,乖得过分。 “来了几条?”他问。 “一、二、三……五条!一支小队!它们游得好快乐啊!” “嗯。” 那群傻鱼快不快乐关他屁事,他只要面前的姑娘快乐。 “温峋,是蝙蝠鲳!它的嘴巴好可爱啊,它在笑诶!” 蝙蝠鲳露出了白白的肚子,贴在玻璃上,嘴角弯弯的,看起来呆萌可爱。 许星伸手,隔着玻璃在它肚皮的位置戳戳。 温峋打开摄像头拍照,拍下她弯着眼睛戳玻璃的模样。 “嗯,可爱。” 傻鱼哪有他家姑娘可爱。 “温峋,好多小丑鱼过来了!” “那你数一数,有多少。” 她下意识回:“数不过来,太……”说到一半,好像反应过来什么。 羞恼转头,果然看见坐在她对面的男人笑得宠溺,漆黑眸光压根就没在看鱼,全程都看着她。 他这人不笑的时候很凶,一旦笑起来又温柔得过分,简直像一个矛盾综合体,可又和他莫名契合。 许星迷失在他宠溺的眼里,在桌下踢他小腿:“你逗我!” 她对他撒娇。 温峋低头。他手肘撑在桌上,腕骨抵着眉心,五指自然下垂,遮住他小半张脸,低低沉沉的笑声传到许星耳朵里。 她羞恼地又踢他一下:“不许笑了!” 男人抬眸,笑得宠溺:“谁家姑娘这么傻?让数鱼就乖乖数鱼。” 许星:“……” 吃完饭,温峋牵着她的手去观赏区。 晚上七点,正好是用餐高峰期,来观赏区的人倒不是很多。 从海底隧道走过时,许星问他什么时候订的位置。 温峋说,在答应要给她很多很多爱的第二天。 说这句话时,他们刚好从海底隧道走出来,面前是一大片玻璃,海水是幽蓝色。 三两只海龟,一支小鲨鱼群,还有数不清的小丑鱼在海水里嬉戏追逐。 温峋停住,将她楼进怀里,低头蹭蹭她的鼻尖:“你缺失的爱和陪伴,我都补给你。”他伸手碰碰她的脸,指腹温柔摩挲,“别人家姑娘有的你也有,别人家姑娘没有的,你峋哥上刀山下火海,也会想尽办法让你拥有。” “所以,不用羡慕别人家的小孩。” 纤长的睫毛颤动,她环住他的腰,心动得要命。 灯光柔和,他也柔和。 她鹿眼明亮,问:“那我现在想要一个吻,可以吗?” “可以。” 他笑着低头,轻轻吻上她的唇。 一个很纯洁很温柔的吻,没有过分的纠缠与深入,点到即止,心动却如旷野上的风,炽热撩人。 温峋牵着她的手在观光区慢慢走,听她一路雀跃的叽叽喳喳。 “两位,请等一下!”走到一半,身后传来陌生的声音。 两人一同转头,看见一个拿着摄像机的男生小跑过来。 许星疑惑:“你在叫我们吗?” “对,”那人点头,笑着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学摄影的,刚才你们氛围太好了,所以没忍住拍了几张。”他把自己的相机递过去,“太美好了,所以想把照片分享给你们。” 许星准备伸手去接,但温峋动作比她快,先拿到相机,拍的是他和许星对视和接吻的照片。 蓝色的海底世界,他怀里的姑娘很美。 他弯唇,将相机还给那人,然后掏出手机:“加我吧,之后发给我就行。” 那人忙说好。 互相加了联系方式,两人才离开。 中间许星去了一趟厕所,温峋在外面等她。 她出来时看见很美的一幕。 男人西装革履,长身玉立,略略抬头看着面前的玻璃。灯光经海水折射后,泛着粼粼波光,铺满他全身。 玻璃里,一条大鲨鱼游过来,露出尖齿和雪白的肚子。它身边鱼群环绕,落错分布。 温峋站在原地,唇边一点浅浅的笑。 她快速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小声叫他:“温峋。” 他转头。 “咔嚓。” 画面定格。 ???? () 第269章 吻铺天盖地落下 两人回到家已经快十点。 温峋带着她去了603。 一进门,便搂着她的腰将她按在门板上,吻铺天盖地落下。 这个吻汹涌又急切,揉着她后腰的大掌在她后背摩挲,流连,按住她的肩胛骨,不让她逃离。 许星双手环住他的脖颈,热烈回应他。 片刻后,温峋突然退开,按住她的肩,将她整个人都抵在门上。 男人气息粗重,潮湿的热气喷薄在她脸上,眼里情潮汹涌。 冒尖的喉结难耐地上下滚动,他哑着声音,问:“明天早上有课吗?” 许星抬眸,撞进他漆黑幽深的眼里,她看见那双眼里深切的渴望。 唇瓣被吮得有些发红,泛着水光,异常诱人。 明亮的鹿眼也蒙上一层水汽,她环着他的脖颈,轻轻踮起脚尖,贴上他的唇:“没有,下午的课。” 音落,男人握住她的后脖颈,迫使她抬头,汹涌地吻落下来。 他不温柔,攻击性极强,不打招呼撞进她温热的口腔。 他拉下环住他脖颈的小手,引着她往下,碰到金属皮带扣。 女孩睫毛轻颤,顺从解开。 他低头吻她,急切脱去西服外套,大力扯松领带,解开衬衫的扣子。 随后双手掐住她的腰,将她用力往上一提。 许星整个人腾空,细长的双腿紧紧缠住他的腰,手臂抱住他脖颈,低头去寻他的唇。 那人一双滚烫的大掌托着她,不让她掉下去,也不忘用力揉捏。 小裤裤被他褪下。 门口散了一地的衣服。 温峋的西装外套,马甲,衬衫,领带,许星的小裤裤,内衣,发夹。 许久后,卧室里传来细微的呜咽,像小猫在哭泣。 有人不知餮足,折腾她到凌晨五点,才抱着浑身湿透,手脚无力的她去洗澡。 可惜卫生间没有浴缸,不能让她好好泡个澡。 于是又是一阵轻轻的哼声。 清晨六点半,她才终于睡下。 许星下午两点的课,温峋十二点半叫她起床。 她困得要死,起不来,温峋伺候着她穿衣,洗漱,吃午餐,然后送她去学校。 温峋凑过去给她系安全带,然后亲亲她的唇角,笑着问:“还困?” “嗯,”许星抱着他的脖颈蹭蹭,“经常锻炼的人,体力都这么旺盛吗?” 温峋没忍住笑出声,捏捏她的耳垂:“或许,再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嗯。” 帮她把座椅调低,给她盖上小毯子,戴上眼罩,他才发动车子往学校走去。 到学校后,他轻轻叫醒许星,距离上课时间还有十分钟。 许星赶紧醒来拍拍自己的脸,凑过去给了温峋一个吻:“那我去上课了。” “好好上课。放学来接你。” 许星正准备开车门,突然停下:“温峋,你这段时间都住在家里吗?” “不一定,怎么了?” 如果有紧急的任务或者比较重要的客户,他需要亲自跑。 “没事,”许星笑着,“我就是我想到我之后两个月可能会有点忙,晚上来不及回家就住宿舍。你告诉我你的休息时间,我回家陪你啊。” 温峋轻笑,伸手捏她软软的脸蛋:“我都多大人了,还要你陪?有时间回家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平时你就好好上你的学,写你的论文。你没时间回家,我就来学校陪你,又不是什么大事。” 许星想了想,好像也行,于是弯唇一笑:“好,那我先去上课了,放学见。” 她边说边打开车门,朝他挥挥手,一路小跑着进了地质学院。 只到她的身影看不见,温峋才调转车头,朝公司的方向开去。 接下来的两月,果真如许星所说,她忙着交各种论文,几乎没有时间回家。 温峋几次来找她,都看见她坐在一堆资料中间,抱着电脑,哒哒写论文。 有天晚上,他过来找她时,看见她的白裙子上沾了点蓝色颜料。 他问她白天是不是去美术学院了,她说是。因为宋婕在创作一副很大的风景画。画的是一片蔚蓝海岸,海岸边开满了鲜花,红白相间的小船停在海面,远方的山和天空相交。 已经到收尾阶段,正在刻画细节,她过去瞧了一眼,不小心沾了颜料。 “小婕可能明年就要开个展了,今年疯狂画画,忙得要死。”她的小手被温峋握在掌心,六月末的天,温度很高,又热,也不嫌黏得慌。 她像误入人间的天使,弯着唇角温柔地和他讲述日常。 “你不知道,他们两个好好笑哦。余晏想约会,只能带着他需要翻译的东西,陪小婕坐着。小婕画画,他翻译,学习氛围超浓。要是不说都不知道他俩在谈恋爱。” 说完,她自己先笑出声。 见她笑,温峋也跟着弯唇:“说人家,是谁忙得连家都回不了?” 许星噎住。 “那我不是还能和你出来走走吗?” 温峋停住脚步,凑近她耳边,温热的呼吸喷洒而来:“你自己算算,我多久没碰你了?” 许星:“……” 她耳朵尖渐渐泛红:“我们上星期才……” 因为她第二天早上有课,加上又没时间回家,所以上周温峋带她去开了房,折腾到半夜。 男人嗤笑一声:“不知道经常锻炼的男人需求量很大?” 许星脸蛋爆红,踢他小腿:“不许说了!” 温峋没再逗她,带着她吃完饭又把她送回宿舍。 她有点舍不得,在他怀里赖了好久才上楼。 炎热的七月如期而至,温峋的公司已经正式步入正轨,他现在才算能真正喘口气。 许星似乎也不忙了,甚至邀请温峋约会,说要把这两个月没能陪她的时间还给他。 只是约会地点有点奇怪,在燕美美术馆顶层。 而且让他在八点到达燕美校门口。 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向来纵容她的胡来。 于是八点准时到达燕美学校门口。 躲在树丛里的余晏见他下车,立马在小群里冒泡:[来了来了!] 许星:[快开灯!] 余晏回了一个“ok”的手势。 下一秒,本来只有路灯的燕美校园,突然亮起两串散发着暖黄光芒的小夜灯。 从他脚下一直衍生,看不到尽头。 温峋怔住。 手机震动,是许星的消息。 [温峋哥哥,跟着小夜灯来找我。] 他弯唇,一颗心脏怦怦跳,他永远对她纵容:[好。] 他往前走,不过两三米,突然朝他跑过来一个女生,话也不说就往他怀里塞一张纸,然后立马跑掉。 温峋有点懵,借着路灯低眸看去,是一张速写。 只有下半身。 双腿随意懒散地抻着,膝盖处骨骼形状明显,工装裤自膝盖下垂时产生的褶皱漂亮而流畅。裤脚束口,踝骨凸起,连着经脉,有一种禁欲的美感。 ???? () 第270章 一辈子住在你的王国,当你永世的臣民 他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的画面,估计是她偷偷观察到的吧。 莫名的,他已经认定画面里的人是他。 他弯唇,拿着那张画继续往前。 刚走两步,又跑过来一个女生,塞给他一张新的速写。 第二张画,是他站在阳台上晾衣服的画面。那时候,他还没戒烟,嘴里一根燃了一半的香烟,赤裸着上半身,一手拿着衣架,一手拿着t恤。 第三张,是她手贱,碰了他的本子,他生气了。浓眉拧着,棱角锋利,表情凶狠,恨不能一口吃了她。 她在旁边画了一个了可怜巴巴的小表情,放了一个对话框:[你好凶哦,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温峋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看着那个可怜巴巴的小表情,心软得要命,喃喃道:“早知道就不对你凶了。” 早知道,从一开始就应该把你放在心尖上,好好宠爱。 第四张,他懒懒靠在车门上,烟抽了一半,眉骨张扬,双眸漆黑。 第五张,他打人了,表情冷漠,眉眼凶戾,暴力又嗜血。 她在旁边画了一个目瞪口呆的小表情,写:[你又凶又帅,你一来我就觉得,这把稳了!] 温峋被她可爱的脑回路笑到,明明当时她怕得要死。 第六张、第七张……第十五张,第十六张…… 第30张,他站在梯子上,从她的角度,是俯视的视角。 他在给她装空调,一身热汗,有一滴划过眉骨,挂在睫毛上。 她在旁边画了一个花痴的小表情:[我眼光真不错,你就是我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人!我就是能画你画一辈子!] 温峋弯唇,眉眼间都是温柔的笑意。那天,他好像被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撩了。 第50张,大门在眼前打开,他逆光而来,神情焦急又心疼。 这次没有小表情了,只有一句话:[我以为我快死了,然后发现,我好想你。这个世界好讨厌,但你出现后,变可爱了。] 拇指轻轻摩挲那句话,他站在原地许久。 傻姑娘,她大概不知道,她出现后的世界,才是最可爱的。 第70张,他骑在摩托车上,单脚撑地,棒球服敞着,工装裤的裤脚扎进军靴里,整个人挺拔又刚劲。 她在旁边画了一个害羞的小表情:[我在这天意识到,我喜欢你。我好难过,可看见你在学校门口等我,我又好开心。] 他轻轻叹息,原来这么早就喜欢了吗? 第八十张,去露营,他略微侧头看她,唇角带了点笑,好温柔。 她说漫天的星星都是她,然后他看着漫天的星星想了她四年。 第100张,他哆嗦着手去解绑在她脚上的绳子。 旁边出现两个小人,其中一个抱着另一个:[温峋哥哥别怕,以后我来保护你。] 他眼眶有点酸。 第132张,他出现在江都大学门口,一个小姑娘哭着扑进他怀里。 从燕美大门口到美术馆,他走了三分之二。 第160张,他捧着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出现在她门口。 她在旁边画眼泪哗哗的小人:[我喜欢你喜欢得快要死了!] 又在旁边写:[以后的每一个年,我都陪你一起过。] 第200张,他好认真地看着她,眼底情绪明目张胆。 第201张,他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这张没有小人,只有她漂亮的字:[我好后悔没有抓住你。] 第203张,他背靠墙壁,头发已经长长,张扬的眉骨被遮住,嘴里含着棒棒糖,痞气不羁。 她写:[找到你了,我的爱人。] 美术馆大门在他眼前打开,大灯全都关着,只要地上的小夜灯一路向前蜿蜒。 速写纸被夹在麻绳上,他一张一张取下。 他在山洞里拥抱她,背着她下山……他开了第一枪,她轻轻吻了他……他在冷风中用大衣裹住她……他吻了她…… 此后的每一张画面上,他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意。 路灯沿着楼梯一直延伸至四楼,待他沿着小夜灯站上四楼最后一级台阶时,闻到浓郁的玫瑰花香。 镭射灯一盏一盏亮起,他才看清,眼前的路上铺满了玫瑰。 稍稍怔愣后,实在忍不住笑起来,他一个大男人,要什么玫瑰?玫瑰应该是送给她的。 但他还是顺着玫瑰铺成的小路走过去,将那些还没有拿下的速写纸一一拿下来。 一路走来,他手里已经拿了厚厚一沓速写纸,全是他们相遇相识的点滴。 再次转过一个弯,到达四楼展厅中央。他出现的那一刻,灯光大亮,能让他将眼前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展厅中央挂着一张巨幅油画,幽蓝色的海底,露出尖牙和雪白肚皮的鲨鱼,围绕的小鱼群,三两只海龟。 他半侧着身,站在玻璃前,粼粼波光铺满全身,向来凶戾的眉眼变得温柔,唇间牵着浅浅,笑意。 他的姑娘一身白裙,卷发散落,手里捧着好大一束卡布奇诺,站在油画下,笑意盈盈等着他。 “恭喜你,找到我了。”她看了他手里厚厚的一些画纸,说,“你27岁生日那年,我想送你一份生日礼物,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画,画到你生日那天一起送给你,然后向你表白,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一天到晚在你面前晃,缠也要缠死你。我买好了画纸,画了一半,然后就把你弄丢了。” 鹿眼干净明亮,隔着短短的距离,跌进温峋些微泛红的眼里。 “我找了你好久,一度以为这份礼物送不出去了,没想到峰回路转,我遇到了你,恰好你也在想念我。” “你总是宠着我,纵着我,爱着我。总是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我面前。我没有你那么大的野心和能力,但我也想把我能拥有的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她转头看着背后的那张巨幅油画,语调柔软,“那天你站在玻璃前,鱼群在你身后汇聚,波光落在你身上,我觉得那大概是我见过最美的画面。海底世界是遗落的亚特兰蒂斯,你是它的国王,也是我的国王。” “我愿意一辈子住在你的王国里,当你永世的臣民。”她笑着,眉眼弯弯,“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对你说,生日快乐,谢谢你来到我身边,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辛苦你成为我跌落黑暗时的光,一次又一次牵住我的手,不让我沉沦,不让我放弃,用尽全力将我带到你身边。” ???? () 第271章 宇宙黑暗幽冷,你是唯一发光体 温峋总算明白她这两个月在干什么了。 狗屁的论文和答辩,他一个三十好几的人,又被她骗了。 左胸口,一颗心脏肆意跳动,迅疾而猛烈地撞击他贫瘠的胸膛。血液在身体里翻腾,流经四肢百骸时,带着细微的颤抖。 如果人果真有灵魂的话,他那脆弱的灵魂恐怕已经被这份惊喜与感动砸得痛哭流涕。 她总说他在宠着她,可此刻,他才是那个真正受宠的人。 许星朝他张开双臂:“我都等你好久了,你不来抱抱我吗?” 温峋轻笑,大步上前,手臂勾住她的腰往前一带,将人结结实实揽入怀中。 许星感受到他紊乱的心跳,和不断收紧的手臂,无一不在诉说他此刻的心动。 她手里拿着花,轻轻环住他的腰,靠在他耳边又小声说了一遍:“温峋哥哥,生日快乐。” 温峋已经十来年不过生日,从前他觉得他的出生为他的父母带来厄运,后来他出了意外,成了卧底,再次归来,大半年已经过去。 其实他早就忘了自己的生日,今天也只是单纯的想带她出去玩。却没想到,有人为他准备了生日惊喜,过了这十来年第一个生日。 带着些微颤抖的唇瓣亲上她耳畔,他说:“谢谢。” 尽管尽力克制,许星还是听到他嗓音里的哽咽和战栗。 他说:“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国王,我是你的仆人,一辈子只忠诚于你。”他亲亲她的脖颈,“我很喜欢。” 她说他是她跌落黑暗时的一束光,可她不知道,在遇到她之前,他的宇宙黑暗幽冷,她出现之后,便成了唯一的发光体。 是她将他从黑暗中解禁,为他除去枷锁,替他拂去尘埃,帮他寻回遗失的爱。 巨幅油画下,灯光笼罩中,温峋虔诚亲吻她。 他像朝圣的圣徒,小心翼翼,温柔备至。 他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生日。 - 回家后,许星将这幅油画发在了自己的个人主页上。 配文是:[送他的生日礼物,他很喜欢。] 几乎在发出去的瞬间,就已经收到数十条评论,也不过十来分钟,油画经纪人宋先生给她打电话,想签她的版画版权。 许星窝在温峋怀里,拒绝了,说这幅画不参与任何商业活动,它只属于温峋。 经纪人唉声叹气,说实在可惜。 作为职业经纪人,他很清楚,许星的画技再次上了一个台阶,并且这幅画感情充沛,是她所有画作中唯一一张拥有柔和美的画。 虽然不参与商业活动,但经纪人希望,再次开画展时,这张画能够参与展出。 许星答应了。 挂断电话后,她亲亲温峋:“我家哥哥太受欢迎了怎么办?” 温峋嗤笑一声,捏捏她软嫩的脸颊:“是你的,跑不掉。” 许星笑着和他接吻,然后被他按倒在沙发上,剥竹笋一样,一件一件剥去她的衣服。 沙发发出脆弱的呜咽,几乎不堪重负。 盛夏夜,开着空调的客厅里,两人出了一身的汗。 汗珠从温峋额头溅落在她粉色锁骨上。 被吻得发麻的唇微微张着,欢愉一声一声溢出。 温峋寻着她的唇瓣,将她柔软甜腻的声音藏进唇齿间。 每次和他做这事儿,许星总感觉时间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完全不会去算过了多久。只有等他餮足了,才会将她放过。 所以等她渐渐恢复神智时,才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总算找到回家的路,回归身体。 她趴在他胸口,微微喘着气。额角,后背都是汗水,有一滴挂在睫毛上,将落未落。衬得她的眼睛湿润,柔软。 他扯了一旁的薄毯过来,盖在她身上,避免她在冷空气中着凉。 然后一手揉捏她的腰,一手拨弄她汗湿的头发,怜惜的吻落在她眉心。 胸膛激烈的震动还未褪去,因此两人都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温峋问:“渴吗?” 许星闭着眼睛,小手蜷曲,无力地放在他胸膛,小幅度点头。 她感觉她应该是有点脱水了。 温峋握住她的指尖,放在唇边亲一下:“先躺一下,我去给你倒水。” 说着,他将她小心翼翼放在沙发上,起身去倒水。随即将她扶起来,一点一点喂她喝。 许星像个软体生物一样窝在他怀里,享受他的伺候。 喝完水,温峋再次爬上沙发,将她抱在怀里,亲亲她的发顶。 “暑假想不想出去玩?” 许星已经放暑假,研一彻底结束,等再开学,她就已经是研二学生了。 女孩小巧的下巴抵在他胸口,嗓音懒懒的:“你陪我吗?” “嗯,想去哪儿都陪你。” 她笑着蹭蹭他胸膛:“不管公司了?” “我是老板,个把星期的假还是能请出来的。” “那程淮哥好辛苦哦。” “他辛苦个屁。”温峋嗤笑一声,“连着请了一周的假去相亲,还得再请一个星期。” 所以这段时间他一个顶俩,还好这段时间不像之前那么忙,否则他就得住公司了。 “噗——所以你要报复他吗?” “啧!”他拍了一下她的小屁股,“小姑娘家家,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这叫等价交换。” 许星乐不可支,他好会给自己找歪理。 她没回答,温峋又捏了一下她两瓣软软的臀肉:“不想出去?” “嗯……”她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说,“老师要去南极科考站参加一个项目,大概十天后启程,他之前还问我想不想和他一起去。” 温峋突然紧张起来:“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思考一下。”她故意逗他。 “思考个屁!”他又捏她一下,“那地方一去就三年五载回不来,让老子当寡夫是不是?” 她笑得肩膀颤抖不已,好一会儿才说:“好,那我回绝他。” “嗯?”她答应得太干脆,反倒让他觉得有点不对,片刻后反应过来,“耍老子?” 他轻轻给她一巴掌,许星这才和他说实话。 “去南极参加项目是真的,老师想带我去看看更大更旷阔的世界也是真的,但也紧紧是看看,学习一下。想什么时候回来是我的自由。” 她从他胸膛抬起头来,用有些汗湿的掌心捧住他的脸:“温峋,我们去南极看极光和企鹅吧。” 温峋仰头亲亲她:“好。” “不过,什么时候出发?” “八月1号。” 那不就只有十天了? 他算了一下时间,说:“我过两天有一趟任务,大概一周左右,回来刚好赶上,乖乖在家等我。” 许星应下,重新趴回他胸膛。 温峋拥着她,双唇微微抿着,若有所思。 ???? () 第272章 昨晚上是谁踩我喉结的? 出发时燕城仍是酷暑,八月的天空是一片漂亮的蓝色,澄澈如洗。 三十七八度的高温,热得许星能当场融化。 出发前一天,依旧是温峋给她收拾东西,夏季的衣服就带了一套,准备回来时穿。其他的全是棉服,德绒的秋衣秋裤,加厚的毛衣,防水的冲锋衣,毛线圈的袜子,羊绒的围巾,塞了整整两个行李箱。 就这样,他仍觉得不够。 许星要笑死了,说可以去塔斯马尼亚买新的,说不定当地的衣服更好看,他才放弃收拾第三个箱子。 因为事前和余晏、宋婕通过气,他们俩也准备跟着一起去。 不过他们只到塔斯马尼亚,不去中山站。 许星和温峋到机场的时候,梁教授带着科考小队到了,十来人的小队,有说有笑的。 她刚到,梁程就拉着她和前辈们炫耀,说许星是他的得意门生,再过个十来年,肯定是国内地质科考的第一梯队人才。 许星觉得梁程对她有滤镜,要不然放不出那么大的彩虹屁。 他们在聊极地地区的气候,岩层,土壤,生物构成,许星听得入迷,偶尔和他们探讨几句。 不多时,宋婕和余晏到了。 一行人去柜台值机。 - 从燕城去塔斯马尼亚没有直达的飞机,中间需要转两次机,飞三趟。第二趟飞行时间比较久,大概十一个小时。 越过赤道线,越往南走,气温逐渐变得寒冷。 八月初,北半球的燕城还处于酷暑中,南半球已经是深冬。 抵达墨尔本时,天气预报提示,户外气温5度。 温峋拿了长款棉服,将许星罩住,这才牵着她走出机舱。 回廊并没有开空调,一下飞机许星还是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 温峋将她牵紧了些,问:“冷?” 许星点头,她的腿还光着,能不冷吗? 温峋亲亲她的指尖:“先去厕所把衣服换了,不许偷懒,秋衣秋裤都穿上。小皮靴在盖子那一层,袜子都在收纳袋里。” “知道了知道了,你也赶紧去换衣服。” 温峋无奈:“嗯。穿厚点,别冻着,我在外面等你。” 十五分钟后,集体换上冬装的人在等候厅见面,等待飞往塔斯马尼亚的飞机。 到塔斯马尼亚时已经晚上,因为余晏和宋婕要在这边玩一段时间,所以提前安排了导游。 他们刚出机场,导游已经在一旁等候,带着一行人去酒店。 第二天,会有科考队的船,来接许星他们去中山站。 当天晚上,宋婕来找许星。 把她带到玻璃暖房,小声问她,那个的时候能有多疼? 许星震惊。 “我以为你们早就睡了!” 宋婕:“……” “哪有那么快,只是进行了一些边缘性人体艺术探讨而已!” 许星笑眯眯看着她:“嗯?你们不会准备今天晚上就进行深入的人体艺术探讨啊?” 宋婕耳朵有些发红:“没有没有!一天飞十多个小时,他不累,我都累了。” 她凑近了些,一脸神秘兮兮,“但我们不是要一起住小半个月吗?我怕我忍不住把他扑了,所以提前了解一下。” 许星眨眨眼,轻咳一声,用手捂嘴,靠在她耳边:“主要是看,大不大吧。” 宋婕搓搓自己的脸:“还……还行吧。” “那可能有点。” “有点?” “没事,那阵过了就好。”她又嘱咐一句,“记得做好安全措施。” 宋婕脸红成番茄,点点头。 同一时间,温峋的房间内。 余晏也在询问同样的问题。 温峋差点没把刚喝进去的水一口喷出来。 最后赏了余晏一个智障的眼神,但也给了他一句箴言:先自己解决一遍。 然后被他赶出了房间,刚好宋婕和许星从电梯出来,两人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又同时转头。 许星在一旁憋笑差点憋出内伤。 宋婕忍不住掐了她一下,然后顶着张大红脸蛋,一路小跑着离开。 余晏亦步亦趋跟上。 许星哼着小曲回了房间。 温峋在整理行李箱,把她明天要穿的衣服准备好。 因为是跟着科考队一起行动,所以他们明天一早就要离开。现在正值寒冬,极地地区气温已经到了零下,普通衣物不足以御寒。 他需要把防风的冲锋衣和裤子都拿出来。 许星走过去,直接趴到他背上,在他侧脸上亲一下:“温峋哥哥,你累不累啊?” 温峋握住她放在自己胸前的手,侧头寻她的唇,轻啄一下:“不累,怎么了?” “小婕刚刚问了我一个问题,”她凑近他耳边,小声说把问题说了一遍,问,“然后,我们要不要也深入探讨一下?” 温峋没忍住笑开,伸手捏捏她的脸:“今晚上不想睡了?” “两次还是可以的。” 温峋直接把她背起来,丢到大床上,整个人覆了上去。 第二天,许星起床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一个劲打哈欠。 打完一个哈欠,眼睛里全是湿漉漉的水汽。 温峋没忍住,上前亲了亲她:“是谁说可以的?” 许星没说话,一头栽进他怀里。 她错了,她不可以,温峋不是普通男性,他常年锻炼,身体里用不完的力量,所以,她困得要死。 头顶传来男人愉悦的闷笑声,她在他柔软的毛衣上蹭蹭,他亲亲她的头顶。 “乖,一会儿再睡,先穿衣服下去吃早餐。” 许星黏糊糊的:“困,不想动……” 温峋无奈,只能自己上手。 给她脱了内衣,依次穿上内衣,秋衣,毛衣,又把她从被子里薅出来,穿上裤子。抱着她去卫生间洗漱。 洗漱完后,许星清醒了大半,但依旧不想动。 于是他又把人抱进怀里,给她抹护肤水,乳液,面霜,再给她把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梳好。 就像伺候女儿一样伺候她。 整理好一切,他蹲在她面前,给她穿厚厚的毛圈袜。 雪白的小脚丫子踩在他大腿上,五个小指头还不听话地乱动。 许星用大拇指按他的腿:“你看你干的好事,我脚脖子上都是牙齿印!” 温峋抓住她精致的脚腕,给她套上袜子,眼皮都没抬:“昨晚上是谁踩我喉结的?” 许星理亏,不说话了。 给她穿好袜子,再穿上毛绒绒的靴子,最后围上围巾,才牵着她的手出门。 在楼下吃了早餐,科考队的船到达,一行人收拾东西离开。 ?? () 第273章 因为我是你的爱人,不是禁锢你的牢笼 从塔斯马尼亚到中山站需要些时间,许星刚开始还能在外面看看湛蓝的大海,后来实在受不了冷,回了船舱,整个人都缩在温峋身边。 温峋正在和科考队的人聊天,说到极光现象。 科考人员说,他们这次来赶上了好时候,因为检测到极光指数会在几天后达到9。 许星怔住:“那不是极光大爆发了?” “对,所以说你们这次来赚了。要想看极光,都不用去中山站,在澳大利亚南部地区就能看到。” 温峋撕了一个暖宝宝放进她手里:“还能看到极光跳动。” “对对对!而且咱中山站位置特殊,一天能看到两次极光穿越。有时候还能同时看到太阳和极光。” 许星已经开始兴奋了,鹿眼亮晶晶地扯温峋袖子:“温峋!温峋!” 温峋拍拍她的小脑袋:“行行行,陪你看。” 航行到一半的时候,有船员进来问:“前面有虎鲸活动,你们要不要过来看?” “要要要!”还没等人回应,许星已经站起来往外冲。 温峋一把拽住她的帽子:“冒冒失失的,慢点跑!” 许星“哦”了一声,乖乖任他牵着走。 甲板上,海风很大,把她的头发全都吹得糊在脸上。 远处能看到雪白的冰山,浮冰漂泊在蓝色海水上。 许星第一次见这样的景象,兴奋得不停发出感叹:“温峋,这儿真的好美啊!” 她手里拿着相机,不停拍摄。 温峋站在她身后,替她把头发扎起来:“嗯,是很美。” 前方一道巨大的黑影游过,温峋俯身,双手握住她拿相机的手,将相机微微上台。 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耳边:“那儿,虎鲸。” 然后按下快门键。 “啊啊啊——”许星在他怀里乱蹦,“它好漂亮!” 黑白两色相间,背部的鳍高而直立,有点圆的头,眼睛两侧一块椭圆形的白。 几条虎鲸一起游动,然后突然跃出水面,整个身体在空中形成一个漂亮的弧。 “它跳起来了!温峋,它跳起来了!” “是是是。”他笑着按住怀中的姑娘,不让她因为太高兴,一下跳进海里去。 有虎鲸活动的区域,很少看到其他鱼类。 因为虎鲸是海洋霸主,有时候还会攻击其他鲨鱼。 等那群虎鲸消失在视线中时,许星的情绪终于缓和些,温峋叫了她一声。 “嗯?” 许星下意识转头,一个吻落在唇上。 因为吹冷风,两人的唇瓣都是冰凉凉的,因此,这个吻,也是冰凉凉的。 温峋只亲了一下,许星不满意,又凑上前去亲他。 经不住她的胡闹,这次他吻得深了些。 冰天雪地里的吻,显得格外温暖。 快靠近岸边的时候,一颗颗小黑点开始出现。 许星再次拉着温峋从船舱里跑出来去看企鹅。 因为海东,风也很大,它们一只挤着一只,缩着脖子缩着脚,报团取暖。 船靠得近了,能看到外出捕食的企鹅从水里“咻”一下穿过去,一眨眼,游出去好远。 是一只异常灵活的小胖子。 岸边还有海豹躺在冰面上,惬意地眯着眼。 许星这一路都兴奋得要命,甲板上全是她欢呼的声音。 温峋看着她,随她闹。 靠岸后,有雪地摩托来接他们,说实话,雪地车队挺帅的,除了风很大,有点费脸,费眼睛。 温峋把她的小脑袋按进自己怀里,给她挡风。 到基地后,和基地的研究人员见了面,吃了饭,了解他们一天的工作内容,看到很多他们的工作成果。 许星打心眼里佩服他们。 就像温峋说的,来这种地方工作,三年五载基本上是回不去的,还要忍受无尽的严寒。 即便是在南半球的盛夏,这儿依旧是寒冷的。 没有四季的变化,一眼望过去,除了雪白,再无其他。 需要常年佩戴防紫外线眼镜,因为不戴,可能会雪盲。 一开始或许还满心欢喜,热情高涨,但长时间后,就会变得枯燥,无聊。 他们站在世界的尽头,是最孤独也是最伟大的一批人。 许星认真听他们讲述南极的故事,觉得这儿美丽得过分,却也安静得过分。 有研究人员问她,将来想不想来极地地区工作。 许星没有说想,也没有说不想,因为心生向往,也因为她现在还在热恋期,放不下温峋。 “行了,你们一个个的,别打我徒弟主意。”梁程知道这群糟老头子在想什么,给许星解围,“她想来,我都还不让她来呢。”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我这老菜梆子陪你们就够了啊。人小姑娘,刚谈上恋爱,哪有你们这么棒打鸳鸯的。” “老梁啊,你这护犊子的行为要不得哦。” 一群人跟着笑起来。 傍晚。 许星和温峋坐在小山丘上,看太阳渐渐从天边沉下去。 她将头靠在温峋肩膀上,手揣进他兜里,和他十指相扣。 远处的世界是蓝白色的,漂亮得过分。 “温峋哥哥。” “嗯?” “今天前辈们问我想不想来南极工作。” 温峋用拇指磨蹭她的手背,侧头亲吻她的额角:“你怎么回答?” “我没有回答。”她漂亮的眼睛看着远方,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我觉得我太年轻了,好像承担不了那么大的重量。我怕我没有那么豁达的胸襟,也怕我在这里太孤独。而且,我舍不得你。” 温峋轻轻笑起来,说:“但你依旧是喜欢和向往的。” “嗯。” 他说:“那就过几年再做决定。” 许星抬眸,看见他一截坚硬的下巴,她笑着问:“咦?出发之前你不是不准我来的吗?” 温峋低眸,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子,嗤笑一声。 “不是之前,老子现在,以后都不想你来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冷得要死不说,连个人影都没有。别人都穿漂漂亮亮的小裙子,就你裹得跟头熊似的钻实验室。一年到头还见不了几面,你说我想不想让你来?” 许星:“……” 她得寸进尺:“那你干嘛松口呀?” 温峋也看着远方,轻轻说:“因为我是你的爱人,不是禁锢你的牢笼。” “你可以随心所欲做你想做的事,追逐你的梦想。”他垂眸,认真看着她,“不管是画画还是做勘探,只要你喜欢,就去做,不用为任何人停留,也不用为任何人放弃。” “我说过,你生来是为了成为你自己,你生命的价值,应该由自己衡定。” 许星长睫颤动,心脏扑通扑通跳。 温峋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认命道:“大不了老子辛苦点,多凑点时间过来看你。” 许星噗嗤一笑,仰头去亲他下颌:“温峋哥哥最好了!” 温峋冷哼一声,咬牙切齿:“但,不许来南极!妈的,来一趟还得花两天,哪有那么多时间浪费?” 许星憋笑:“那去哪儿?” 温峋冷冷睨她:“不知道你老家在北半球?” “哈哈哈哈——” 她实在忍不住了,大声笑出来。 温峋笑着,一把将她楼进怀里。 北极挺好的,离家近,往返方便,除了没有可爱的企鹅,其他貌似没什么大问题。 ?? () 第274章 正文完—愿意让我成为在你葬礼上,为你读诗的人吗? 在科考站的第一个周,许星的日常就是跟着科研人员们在实验室流窜。 有时候他们会外出考察,她和温峋也跟着一起去。 有时候会遇到走丢的企鹅,它们没有方向,就跟着人一起走。 许星觉得可爱,想上去抱它,结果冷不丁被啄一口。 一人一企鹅大眼瞪小眼地对峙。 科研人员有时候出门会带小鱼干,遇到走丢的企鹅,就丢一条,然后把它们送回队伍。 这期间,遇到过一次大风,冷风刮在脸上,刀子一样疼。 风力太大,差点把人都掀翻,于是众人紧急往基地赶。 夜里的风更大,刮在窗户上呜呜作响,许星甚至能感觉到房子在晃动。 她窝在温峋怀里,心有余悸:“还好基地的房子够结实。” 温峋亲亲她的额角,说:“要不还是在家画画吧,安全。” 许星在他怀里笑出来。 一夜狂风过去,基地门前的雪都堆到膝盖处,许星早上一开门,直接被堵住。 温峋拿了铲子将门口的雪铲干净,才让许星出来。 吃早饭时,他问科研人员,这样的大风天气多不多。 科研人员说,夏天的时候还好,冬天就不一定了,有时候隔三差五刮一次,像昨天刮一夜就停了的还算好,最怕的是一刮刮大半个月,根本没法出门。 刮完之后所有的设备都得检修一遍,怕出故障。 把老父亲温峋听得是忧心忡忡,他这么乖的一个宝贝,要是真下定了决心去北极,没人给她铲雪可怎么办啊。 然而他没心没肺的宝贝,正和梁程一起看一组数据,压根没把大风放在眼里 温峋:“……” 可真是,愁死他了。 好在大风过后,一直没出现的极光出现了。 当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许星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就看见天空一道又一道漂亮的绿色彩带。 她“蹭”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外面:“温峋,极光!” 随着她的喊声,所有人一起往外看去,果然看见无数瑰丽的光芒。 她手里还捧着碗,就想出去,被温峋拉着坐下。 “急什么?它又不会跑,吃完了饭再出去。” 他真是无奈极了。 这小混蛋一到南极精神就极度亢奋,这都一周过去了,还跟第一天来一样,兴奋得不得了。 每天不是去逗企鹅就是去拍海豹,乱七八糟的石头捡了一大堆,行李箱重量直线上升,这会儿看见极光,连饭都不吃就想跑。 众人跟着笑起来。 “小许啊,不用急,不会那么快消失。只要出现了,晚上基本都能看到,明天你起个早,看看能不能在极光消失前看到日出。” “真的?” 温峋摸摸她的头发,宠溺道:“真的,明天早上我叫你起床。” 许星瞧他一眼,决定先吃饭:“好吧。” 晚饭后,基地的人都出来看极光,还架上了三脚架。 夜晚风大,怕她冷,温峋又给她披上一件厚厚的棉服,然后自身后抱住裹得像球一样的她。 科员人员说,这次的极光指数达到罕见的9,无数带电粒子在大气中相互碰撞,推拒,然后爆炸,形成漂亮的光带,在他们头顶上方闪耀,跳动。 许星一双鹿眼里满是震撼与欣喜,惊叹于大自然创造的美丽,以至于让她无法用语言去形容这份美丽。 她张着嘴,许久才发出感叹:“好漂亮。” “嗯,很美。”温峋在她耳边轻轻说。 和单一的绿色不同,极光指数达到9的极光,美得让人臣服。 绿色中镶嵌着大规模的红色,由红色渐变形成的紫色,还有极光底端浅浅的鹅黄。 这些光带在疯狂地跳跃,延伸,像是一场激烈的圆舞曲。 温峋靠在她耳边,问:“知道极光怎么形成的吗?” “它们是恒星内部核聚变反应堆的粒子,”不等她回答,他在她耳边轻轻说,“它们从太阳表面逃逸,穿过太阳系,撞击地球磁场。这些带电粒子撞击地球磁场中的氮气和氧原子时,使原子兴奋,让原子发出特殊颜色的光,”他轻轻笑,“这就是我们看到的极光。” “这也是我们唯一能看到地球磁场的机会,”他不轻不重地捏她的指尖,嗓音低低的,很好听,像在讲故事,又像是在哄小朋友,让许星听得入迷。 “地球磁场就像一个强大的保护盾,它保护地球大气不被太阳风破坏,保护生态平衡,保护我们所拥有的一切,”她的指尖冰冰凉凉的,他一下又一下揉捏着,“正是因为有地球磁场,地球生命才得以延续40亿年。”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这也是我们存在的原因,”他停顿一秒,然后轻轻笑起来,“也是我能够遇见你的原因。” 许星的心脏突然间变得叛逆,疯狂的,不要命地跳动起来。 带电粒子的相互撞击形成了极光,那灵魂之间的撞击呢? 或许比爱更深刻,因为这是一种逃不掉的宿命。 还不等她询问他是如何知晓的,他又说,“我比你大九岁,从宏观来看,我和你相差的这九年,或许连一颗带电粒子都比不上。但从微观来看,这是我比你先行一步的人生。” “很抱歉,没能让你看见光芒万丈的我,也很庆幸,在我最为落魄时遇见你。你漂亮,勇敢,坚定,你有用不完的热情与生命。相比之下,我显得怕平凡而怯懦,曾在你面前步步后退,让你等待许久,是我不好。” “和你相差的这九年,会让我比你先一步老去,更有可能先你一步离开。但我向你许下的诺言永远有效,在我有限的生命里,会补偿给你所有缺失的爱,我会比所有人都加倍地疼惜你,爱护你。” “我也会努力锻炼身体,定期做体检,让我的生命不会那么快枯萎,等你九十岁,我九十九岁时还能陪在你身边。如果你注定九十九岁离开,我就努力活到一百零九岁,为你拂去墓碑风雪后,我再去找你。” “所以,许星,愿意让我成为在你葬礼上,为你读诗的人吗?” 回答他的是一声轻轻的抽泣。 他哪里平凡怯懦了,他明明光芒万丈。他说,她遇见他时,他最为落魄。可明明最落魄的人是她。她是在他的守护和爱里长大的,如果没有他,又哪里有现在的许星? 是因为他的存在,她才用尽全力成长的,他甚至想在她百年后承担她的后事,承受无尽的想念。 他才是上帝给她无尽的馈赠,是她生命中的光芒。 温峋这时候松开了她的手,然后将她的手放在掌心,轻轻举起。 极光下,一枚钻戒熠熠生辉。 她转身,用力抱住他,在他怀里抽泣。 声音哽咽:“温峋,你混蛋……你干嘛总弄哭我呀,我好不容易看一次极光。” 温峋搂着她,亲亲她的发顶:“那我以后陪你看一辈子的极光。” “你说的,不许骗我。” “嗯,我说的。” 温峋抬起她的下巴,擦去她脸上泪痕:“别哭,这儿冷,脸一会儿会疼。” “都怪你!” “嗯,怪我。”他笑着问,“答应我吗?” 她吸着鼻子:“你亲我一下,我就答应你。” “求之不得。”温峋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下去。 所幸,他们所处的位置比较偏,只有少数几个人看到了,也都会心一笑,并没有理会。 一周后,许星和温峋离开。 从严寒再次回归酷暑。 温峋的小长假结束,回到公司继续忙碌。 许星闲来无事,继续画画。 画她在北极看到的一切。 冰山,船只,红房子,海豹,企鹅,虎鲸…… 她这一画就画到了九月开学。 开学第一天,温峋送她去上学。 下车前,抓住她的手,讨要了一个吻。 “放学在学校门口等我,我来接你。” 许星笑着又亲他一下:“知道啦!等你来。” 然后打开车门下车。 不到半天,学校的表白墙再次沦陷。 所有人都知道,地大女神被求婚了。 因为她中指上的钻戒过于明显。 无数明恋暗恋的人哭天抢地,承认再也没有机会了。 许星在无数人的艳慕中度过研二开学第一天。 下午五点半,她在教室看论文,手机响起。 是温峋的消息:[下来。] 她笑着回:[这就来!] 快速收拾好电脑和资料,朝楼下一路狂奔。 到了一楼,看见在楼下等她的人,愣住。 他没有开宾利,而是骑着哈雷。 线条流畅的哈雷停在教学楼门口,黑红色的机身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红色如火一般灼人。 她的温峋侧坐在车上,双脚撑地,黑色工装裤束脚,脚踝处的凸起精致漂亮。 见她出来,他仰起头,漆黑眸光中映着金灿灿的夕阳,五官轮廓立体,线条锋利硬朗。 他笑着,一身落拓,痞气不羁:“下来,回家。” 许星低眸,笑着和他对视。 盛夏的风穿堂而过,炽热灼人,热烈温柔。 她站在台阶上回:“好。” 哈雷将风声割裂,阳光散落满地,树梢窃窃私语。 她坐在他的后座,抱紧他的腰。 一如当年,恰如当年。 ——正文完 ?? () 第275章 番外:温太太 许星研二下半学期结束的时候正好七月初,夏天的太阳已经很热烈,教学楼外的香樟树上,爬满了知了,一个劲叫个不停。 地大教学楼侧面有满墙爬山虎,在阳光下绿油油的,很漂亮。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后,许星从教学楼出来,温峋早就在楼下等着她。 他穿一件白t恤,一条简单的黑色休闲裤,长腿微曲,半倚着车门等她。 刚回完一条消息抬头,刚好看见她。 他弯唇,将手机熄灭,放进口袋,然后朝她张开双臂。 许星顺着台阶一路小跑下去,一头扎进他怀里。 刚仰头,唇上被印下一个吻。 “你等多久了?” “不久,十来分钟的样子。” “那你干嘛不在车里等,外面好晒的。” 温峋揉揉她的头发,替她打开车门:“不是怕某人见不到我,哭鼻子吗?” 许星递给他一个刀眼:“我哪有?!” 趁着给她关门,温峋俯身,在她唇角亲一下:“是,你没有,我有。” 他故意说逗她的话,嗓音愉悦,带着明显的笑意。 许星耳尖有点红:“温峋,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不要脸了。” 温峋笑着没说话,替她关上车门。 笑话,在她面前还要什么脸? 将车子开出校园之后,许星发现他并没有往家里开,而是往反方向走。 她有些疑惑:“我们不回家吗?” “回家之前先去一个地方。” 许星眨眨眼,问:“去哪儿?” 温峋空出一只手去牵她,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去我们的新家。” - 历时一年多,温总的公司已经彻底站稳脚跟,大大小小的合作不断,公司业务跟拧了发条一样,蹭蹭蹭上涨。 他现在多少也算小半个富翁了。 所以买了新房子。 新房的位置很好,在学校和公司中间,不管他上班还是许星上学都很方便。 不过他要送许星上学,就只能绕一绕路了。 他买的房子在21楼,一梯一户的设计,不用和人共用走廊,也不用担心邻居素质不好。 温峋牵着她的手,带她按下密码:0801。 房门应声打开。 三百平的跃式公寓让许星怔住。 站在原地都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温峋站在她身边,看她呆滞的目光觉得可爱,忍不住用手戳了戳她粉嫩脸颊:“傻了?” 许星怔怔点头,是有点傻,这房子也太大了。 全景落地窗能看见远方红霞布满天边,城市的边缘是群山,夕阳橘红色的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客厅,美不胜收。 旋转楼梯链接两层楼,水晶吊灯从二楼垂下,镭射灯照亮墙壁,如艺术馆优雅。 墙上是她画的画。 温峋牵着她的手,一间一间走过去。 “这里是影音室,在家休息的时候,可以和外婆一起看电影。” “这里是游戏室,你喜欢玩什么游戏就买什么,桌游手游都可以。” “这边是书房,有时候我会在这里办公,你可以躺在飘窗上看书,睡觉,如果我累了,一抬头就能看见你。” 许星晕乎乎的跟着他走,觉得每一间房都好漂亮。 “这儿是厨房,厨具我都买好了,”他低眸看她,唇角弯弯,“接受每天点单。” 许星仰头,和他目光相撞:“那你不会很累?” “所以我决定,请个保姆,”他自身后抱住她,坚硬的下巴放在她肩上,“外婆年纪大了,我出差不在家的时候,保姆给你们做饭。” “外婆肯定会说你浪费钱,还有,她可一点都不服老。” “但她舍不得她的孙女吃不饱饭。” 许星轻轻笑起来,好像也是。 温峋继续带着她往前走:“这里是健身房,想运动的时候就过来。边上有两间客房,有客人来的时候住。” 客房边上是一楼唯一一间主卧。 “这间卧室是外婆的,她住一楼方便,不用上下楼跑。” 一楼主卧很大,独立阳台,独立卫生间,房间里放了电视和沙发,许星猜杨萍萍住着可能会有压力。 顺着旋转楼梯往上,有一间主卧和两间客房。 许星有些懵:“我的房间呢?” 温峋捏她的脸:“这个家没有你的房间,只有我们的房间。” 许星:“……” 二楼主卧连着一个超大的衣帽间,现在里面还是空的,等许星慢慢填满。 温峋牵着她的手走到另一个房间,让她自己打开。 许星不疑有他,开门之后小小震惊了一下。 房间很大,旁边一个大大的收纳架上摆满了颜料,大大小小的画架,油画画布摆在地上。 这里是他单独为她开辟的画室。 许星眼里亮晶晶的,转身抱住他,小巧的下巴抵在他胸膛:“我喜欢这里!” 温峋揽住她细细的腰,低头亲吻她:“嗯,我知道。所以这里是我们的新房。” 他低头蹭蹭她鼻尖,“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许星仰头亲他,说好。 - 许星研三毕业的那个暑假,他们去领了证。 十几二十岁的温峋是阳光的,耀眼的,骄傲的,他和所有那个年纪的男孩一样,爱笑爱闹,爱臭美,爱拍照。 二十三岁以后的温峋变得暴躁,易怒,放任自己坠入黑暗,痛苦又悔恨,少年意气从他身上流走,以至于在面对一生中至关重要的一个镜头时,他变得紧张,谨慎,浑身紧绷像块石头。 许星快要笑死了,伸手去捏他的脸:“温峋哥哥,你笑一下呀。” 温峋拧着眉,很凶,他一点都笑不出来。 正儿八经的照片没拍到,反倒是摄影师抓拍的几张氛围感很好。 男人身上充满野性的侵略性的美感,女孩美得过分,柔软又漂亮。 两人对视时,她闹得欢快,他只是轻轻笑,漆黑凶戾的眸里都是温柔。 回到车上,许星哼着歌,看着两个红本本,嘴角就没下来过。 温峋侧头看她:“这么高兴?” “当然了!”许星扬了扬手里的红本本,眼睛都弯起来,“有了这个红本本,你就是我的第一监护人,你是除外婆外,唯一一个可以在我手术单上签字的人。我们两个要一辈子绑在一起了。” “嗯,”他停顿一秒,加了一句,“反之亦然。” 他早已没有亲属,所以她是唯一一个可以在他手术单上签字的人。 七月份的中午,阳光很好,透着整个夏天的热烈。 他轻轻叫她:“温太太,系好安全带,回家了。” ?? () 第276章 番外:婚礼 婚礼时间定在八月一号。 写请帖的时候,许星问他为什么要写在八月一号这天举办婚礼,难道是因为这天是他同胞们的生日吗? 换来温峋的捏脸暴力。 然后抱着她,一起看向日历上被圈起来的那个数字:“因为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日子。” 从此以后他枯败的生命绽放鲜花。 - 温峋在而立之年为了一个女孩白手起家,不过短短两年,将循心安保打造成仅次于环亚的安保公司。 在娱乐圈,名流圈以及富豪圈几乎无人不知。 而许星,国内新锐油画家,燕城地质大学准博士生,高学历高能力高知名度。 两人的婚礼几乎可以用盛大来形容。 亲朋好友,合作伙伴,来了很多很多人。 八月盛夏,外面过于炎热,为了嘉宾和许星考虑,婚礼在室内举行。 许星从402出嫁,伴娘团由宋婕,朱慧慧,白露,俞芽组成。 几人商量着要怎么整伴郎团,什么一个人躺在地上,另一个人在他身上做俯卧撑,每做一下就吃一口香蕉,直到吃完为止,还有调乱七八糟的酱汁给伴郎喝,更惨的空口吃芥末。 连实施对象都选好了。 许星边听边笑,问她们干嘛不整温峋。 宋婕白她一眼:“你是想让我们被峋哥记恨一辈子吗?” 另外三人重重点头。 整谁都行,谁敢整温峋啊! 除非婚礼后不怕被秋后算账。 许星笑得想在床上打滚,被宋婕制止:“停停停,不知道戴着王冠吗?会掉!” 许星憋着笑,坐端正。 早上八点,由余晏,程淮,小胖和瘦马猴组成的伴郎团准时到达。 黄毛因为结婚,还早早当了爸被彻底排除在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余晏和程淮是绝不可能做俯卧撑的,这对他们俩太容易。 所以这个重任落到小胖和瘦马猴身上,小胖是做的那个。 失败好几次,差点把瘦马猴压死。 于是许星的卧室前,全是“王辰,我草你大爷!”的骂声,间或夹杂着几句“你他妈就不能减减肥!”的怒吼声。 “不是,猴子,你信我,我这次肯定成!” 瘦马猴都快被压成饼干了,简直生无可恋:“我信你大爷!” 众人笑作一团,连紧张得要死的温峋都忍不住捂脸笑。 真的,太他妈蠢了。 程淮喝了朱慧慧、白露和俞芽特调的酸甜苦辣汁,余晏边哭边吃宋婕新手制作的芥末面包。 吃一口,原地表演一段青蛙跳,边跳边哗啦啦流泪。 宋婕要笑死了。 闹了好一会儿,温峋给了伴娘一人一个大大的红包才得以进门。 镶满了碎钻的婚鞋放在一旁,他的新娘穿着洁白的婚纱,带着王冠和头纱,安静坐在床上等他。 见他进来,抬起盈盈双眸,温柔冲他笑。 她美得过分。 温峋一身黑色丝绒质地西服,衬得他肩宽腰窄,双腿修长。他生得硬朗,此刻却柔和得要命。 他在她面前单膝跪下,将手捧花递给她,握住她精致的脚踝,虔诚亲吻她白嫩的脚背,细细为她穿上婚鞋。 说来奇怪,他为她穿过许多次鞋,可这次却紧张得手心出汗。 - 婚礼场地在程淮家酒店的宴会大厅。 宾客早已到齐,温峋提前在礼台等许星。 早上十点,宴会厅大门打开,一席白纱的许星从门口进来。 身后跟着6个小花童,前2个为她牵裙摆,后4个一路撒花瓣。 杨萍萍坐在观礼席首座,看着台前的温峋和正一步步坚定不移向他走去的许星,边笑边抹眼泪。 小胖眼泪哗哗的:“太辛苦了,峋哥和许星都太辛苦了。” 瘦马猴也吸吸鼻子:“可不是。还好峋哥回来了。” 要不然许星可怎么办啊,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找下去吗? 他们这一批人可以说是亲眼看着许星成长起来的。她曾经受过伤,吃过苦,流过泪,也幸福快乐过,但温峋还活着,也再次将她保护起来,从此以后成为她的天空。 余晏拿了纸巾给宋婕擦眼泪,小声说:“别哭了,一会儿拍照该不好看了。” 宋婕抽噎着:“忍不住。” 余晏轻轻笑:“要不我亲你一下?” “嗯。” 余晏低头,轻轻吻她:“等你开完画展,我们也结婚吧。” “你的求婚好寒酸。” 一声轻笑溢开:“那我下次正式一点。” - 将手放在温峋掌心的那一刻,许星感受到他掌心的濡湿。 他在紧张。 她抬眸,望进他深情郑重的眼里,笑意盈盈。 他也跟着笑了。 一个简单的对视,好似走过八年光阴。 从相识的第一眼,两颗灵魂便开始靠近,直到走进彼此生命里。 他宣誓用生命爱护她。 他怀着激动的心情,指尖微颤地为她带上婚戒。 他掀开她洁白的头纱,低头温柔亲吻她。 头顶透明球里的玫瑰花瓣缓缓洒落,将爱意刻进灵魂。 那天晚上,温峋带着她跳了舞。 抱住她细软腰肢时,他在她耳边轻轻说:“这破舞,老子学了两个月!” 因为想让她记得今晚的浪漫。 许星把手搭在他肩上,笑得双肩发颤。 温峋瞪她:“还笑!” 音乐声响起,温峋后退,她前进,盈盈眸光跟随着他:“温峋哥哥,你好可爱啊。” 温峋捏一下她的腰,没好气道:“可爱个屁!” 开场舞跳完,人群陆续滑入舞池,许星看见余晏偷亲宋婕好几下。 她靠在温峋肩膀上,问:“你说他们俩什么时候能成?” 温峋低眸看她,哼笑一声:“自己的婚礼,操心别人干什么?有那时间,不如想想一会儿回去怎么应付我。” 许星惊讶:“你还不累?” “洞房花烛夜,”温峋笑得很坏,低声在她耳边说:“应付你够了。” 许星:“……” 她红着耳朵埋进他胸膛,他笑着将她搂住。 低头亲吻她发顶:“想不想跑?” “可以吗?” 温峋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快十二点了,让他们自己疯去,我们回家。” 然后他牵着许星的手,穿过人群,往后门走去,驾车离开。 今晚的新房只有他们俩人,大床上铺满了玫瑰花瓣,她被温峋放在花瓣中央。 今夜的她很美,盈盈双眸中,映着细碎的灯光,翘鼻朱唇,笑靥如花。 他俯身亲吻她的眉心,颤动的睫毛,挺翘的鼻尖,然后温柔吻她的唇。 许星双手环住他的脖颈,蹭蹭他的鼻尖:“温峋哥哥,我好爱你啊。” 温峋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撑在她头侧,眸光深深:“换个称呼。” 许星第一时间有些懵,然后反应过来。 凑近他耳边,轻轻软软地叫:“老公……” 下一瞬,她被用力吻住,被迫叫了一夜的老公。 ?? () 第277章 番外:有宝宝啦! 温峋察觉到许星身体不对劲时,是在她博一的第一学期结束后。 她一月初就放假了,按正常情况,她的生理期是在十二、十三号左右。 因为是冬天,温峋特意把家里的地暖都调高了些,晚上她洗完澡之后,他跪在地上,为她细细穿上毛绒绒的袜子,不让她冻着。 家里的红糖准备了很多,他还准备了好多暖宝宝。 因为她前几年不顾自己的身体翻山越岭地找他,导致生理期前两天总是腰痛,脚也冰冰凉凉的。 但等到十五号,她的生理期还没来的时候,温峋觉得事有不对。 当天晚上,许星窝在他怀里,边吃爆米花边看电影,是一部重映的西方魔幻大片。 她最近爱上这类电影,觉得西方魔法很神奇。 温峋抱着她,亲亲她的发顶:“星星,你生理期是不是还没来?” “嗯,”她点点头,“好像是有点奇怪。” 温峋将她抱紧了些,眉心微微拧起:“明天我们去医院一趟。” “嗯?”许星愣住,仰头看他,“为什么?” 温热的大掌放在她小腹上,男人低头,亲吻她的眉心:“我得确认一下,我是不是不小心弄出了一条人命。” 他说得好恐怖,许星惊得嘴巴张着,愣愣看着他,都忘了嚼爆米花。 她眨眨眼睛,“咕咚”咽下一口口水,差点把自己呛到。 温峋双唇紧抿,眉心也拧着,将她抱紧了些,也不知道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没事,先去看看。” 许星把爆米花放下,满脸凝重,乖乖坐在他怀里:“对,我们每次都做了保护措施,怎么会突然中招。” 魔幻大片再魔幻,她也看不下去了,她紧张得要死,转身一下抱住他。 “完了完了,要是真有了怎么办?”她愁眉苦脸,“我还在上学呢!” 温峋搂住她的细腰,不让她掉下去,表情一点不比她轻松:“没事,你不想要,我们就暂时不要。” 生宝宝对于女孩子而言过于危险,而她现在这个年纪,还应该好好玩,去享受年轻人该享受的快乐与疯狂,他不想这么快将她束缚住。 所以一直以来都有好好做安全措施。 许星在他怀里点头。 她不是不想要宝宝,而是太突然了,不在她的计划内。 慌乱的情绪缓解些许之后,许星亲亲他的下巴,问:“如果真的有了,你想要吗?” 温峋将她抱紧了些,认真说:“我并没有那么急切地想要,因为你还小,这个世界还在等着你去探索。”他亲吻她的薄薄的眼皮,嗓音低低的,“而且,生宝宝太危险了。” 就像当年他母亲生他时,差点死亡。 许星刚刚很害怕,可是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和真切的话语时,好像又没那么怕了。 她在他胸口蹭蹭,说:“其实我准备30岁再要宝宝的,等你四十岁那年,它就刚好出生。” 头顶传来低沉笑声:“嗯,等我六十岁的时候还在养女儿,供她上大学。等我七十岁的时候,运气好的话,能抱上小孙子。运气不好,指不定要等到八十岁了。” 许星在他怀里笑做一团:“哪有人咒自己女儿四十岁都嫁不出去的?!” 温峋按住她的肩胛骨,将手臂收拢些,也跟着笑出来。 “要是找不到疼她爱她照顾她一辈子的,老子希望她这辈子都不嫁。我给她留够一辈子的遗产,随便她挥霍。” 许星震惊了,她碰碰他坚毅的脸颊:“温峋哥哥,你要是这么养女儿,女儿会被你养废的。” 温峋捉住她的指尖,放在唇边亲亲,笑着说:“女孩生来就是被疼爱的。” 许星弯唇,笑着抱紧他,她的温峋哥哥要变成女儿奴了。 “那如果是男孩怎么办?” 温峋冷笑:“搬砖去。” 许星笑得在他怀里打颤。 - 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去医院,做完b超,确定怀孕了,三周,还不足一个月。 别说许星了,连温峋都是懵的。 但他好歹比她镇定些,刚检查完出来,他就一下将她拦腰抱起。 许星吓一跳,赶紧了搂住他的脖子,耳朵尖红红:“你干嘛呀?” 还在医院,还有那么多人呢。 “别动,”温峋冷冷的,“摔着了怎么办?” 许星羞死了:“我又不是小孩。” 男人一声叹息:“你肚子里有小孩。” 回到车上,温峋上车后,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很认真地说:“星星,听着,不用顾及我,不用顾及外婆,也不要想以后。”他漆黑的眸注视她,一字一句,“只想你自己,只想现在,你想不想留下它。” 他倾身,捧住她软软的脸颊:“如果不想要,我们就放弃它。它现在就小指甲盖大,放弃它并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如果你想留下,我来养,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许星眨眨眼,也倾身过去碰碰他的额头:“可是,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宝贝诶。” “而且,你来养的话,好像就没有我什么事儿了。” 温峋轻轻笑起来,亲亲她:“嗯,但你还小,还在上学。这个世界还等着你去探索,所以,宝贝,想你自己就好。” “其实我昨天就想好了,”许星抠抠他的掌心,笑着说,“如果真的有了的话,我想留下它。它是我的,也是你的,我舍不得。” 温峋说好。 当天晚上,许星在半梦半醒间,看见温峋还在玩手机。 她迷迷糊糊挪过去,抱住他的腰:“你怎么还不睡?” 温峋抱着她,亲亲她的额头,温柔问:“吵醒你了?” “没有,”她在他怀里蹭蹭,“快睡吧,好晚了。” 温峋看了一眼自己写的某宝评价,确定没问题,按灭了手机,抱紧怀里的姑娘:“好,睡吧。” 他轻轻哄他的姑娘。 第二天一早,某tt旗舰店收到一条八百字小作文差评。 中心思想就是:垃圾玩意儿,屁用没有,质检不合格,中途还破了,让他家本该享受青春的姑娘意外有了宝宝。 可能是吐槽得过于情真意切,客服看到的时候已经被顶到第一条。 浏览量过万,上千人点赞。 客服要哭了。 给温峋打电话,想让他删掉小作文,并答应给予他相应的赔偿。 结果刚报上家门,电话就被挂断,再打过去时,发现已经被拉黑。 客服:“……” - 怕许星磕着碰着,温峋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家里铺了厚厚的地毯,把直角的家具换成圆角的,明令禁止她进入厨房,因为厨房有刀具。她削炭笔用的美工刀被他藏起来,换成了卷笔刀。 他看了很多营养食谱,一条一条摘录下来,做成了日历的样式,放在厨房里。跑完了大半个燕城的家政公司,优中择优,挑选了一个认真负责又仔细的住家保姆。 他开了高价,让她在他上班时,务必照顾好许星。 许星觉得,他好夸张。 前两个月她没觉得怀孕有什么,直到第三个月,她突然开始孕期反应。 ???? () 第278章 番外:温小朋友成长史 她开始呕吐,什么都吃不下去,闻到荤腥的东西就觉得恶心。 她这样严重,把温峋急得团团转。 于是,某tt旗舰店,再次接收一条800字追评小作文。 中心思想为:垃圾产品,因为这破玩意儿,他家姑娘孕期反应大得离谱,吃不下,睡不着,人都瘦了! 客服想要和解。 无奈,联系不到该买家。 - 那段时间,温峋请了长假在家陪着她,保姆要做的活儿都被他一个人包揽了。 弄得保姆觉得自己是来白嫖的,心慌不已。 因为孕期反应,许星的计划也有了改变。 她本来准备把博一下半学期上完,再在家里养胎,休息的。 这下不得不直接休学,在家安心养着了。 四月初的阳光很好,许星过了孕期头三月,躺在摇椅上,和温峋一起晒太阳。 温峋抱着她,大掌放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低头亲亲她额角:“累不累?” 许星摇头:“今天好些了。” “这小王八蛋,出来就给老子搬砖去!”他揉着她的肚子,咬牙切齿。 许星笑着覆上他手背:“你怎么知道它就是小男孩了?” 他冷哼:“要是小姑娘能这么闹腾?!” “说不定它是个爱跳爱闹,又活泼得不行的小姑娘呢?” “它最好是!” 事实证明,温总的猜测没有错,这么闹腾的,一定是男孩子。 - 产房里,新生儿啼哭的声音,让接生的医生和护士都吓了一跳。 说哭得那么响,长大后肯定是一条英雄好汉。 温峋冷笑,英不英雄的不知道,竹板炒肉等着呢。 许星在鬼门关里走过一次,出产房后,温峋就半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 她很累,睡着休息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醒来时,看见温峋面色严肃,一脸冷漠地抱着手机打字。 她眨眨眼睛,轻轻叫他:“温峋……” 温峋立马收了手机,赶紧坐过去握住她的手,声音都在发颤:“怎么了?还疼是不是?” 许星笑着摇摇头,指尖轻触他皱在一起的眉心:“怎么了?看起来那么凶。” 温峋长叹一口气,不断亲吻她的指尖:“老子快被你吓死了!妈的,小王八蛋,以后他要是敢闹你,老子屁股给他打开花。” 许星忍不住笑。 一笑,牵动伤口,疼得她狠狠皱眉。 温峋心疼得不得了:“不许笑了,不知道疼是不是?” “那你别逗我啊。” “行行行,我什么都不做,不逗你。” 她眉眼弯弯,问:“你想好名字了吗?” “就叫八蛋吧。” “噗——啊!” 许星又想笑,又疼,忍不住打他:“都说了让你别逗我!” 温峋简直没脾气:“好好好,不说了。那你说叫什么,我听你的。” 她眼睛弯弯,转头看了一眼窗外。 九月的天空下,梧桐树枝繁叶茂,翠绿的梧桐叶被阳光晒得发亮。 “叫野桐吧,”她转头看温峋,软软地笑,“希望他能遗传爸爸野性的美和力量,也能有梧桐一样旺盛的生命力。” 他弯唇,说好。 温峋去保温箱看皱巴巴的温野桐小朋友时,手机震动。 他接通。 对方卑微开口:“您好,我是xx旗舰店的负责人,是这样……” 温峋目露凶光看着温小朋友,冷哼一声,直接挂了电话,然后拉黑号码。 旗舰店的负责人要崩溃了。 这他妈都追着骂了十个月了,怎么还没骂够! 次次都是八百字小作文,他这店开还不开了! - 温野桐小朋友的成长过程很坎坷。 主要是他爸让他坎坷。 比如他乖乖坐着流口水流得好好的,他爸有事没事就戳一下他额头。 他才豆丁大,定力不好,一戳,吧唧一下倒在沙发上。 爬又爬不起来,急得哇哇叫。 他爸这才大发慈悲地把他拎起来,随便给他擦擦口水,又把他丢到一边。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两岁。这两年,他爸就跟练不倒翁似的,变着法戳他。 后来,他爸再戳他,他有模有样叹口气,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爸。 再比如,他玩玩具车玩得好好的,他爸非得把他玩具车的轮子给卸一个,还藏起来不让他找到。 这种时候,他就会哭唧唧地跑去找许星,然后告状。 许星哭笑不得。 然后第二天,他的小车车轮子就回来了。 这还不算,他开智早,喜欢玩积木,每次都差最后一点就能完成一个复杂的积木,他爸总是佯装无意地碰一下。 哦豁,又要重来。 他哭着追着他爸打,他爸一只手就把他按住了。 最烦的是每天晚上洗澡的时候,他爸有事没事就照着他的小屁屁拍一巴掌。 他又委屈又无助,坐在澡盆里,哇一声哭出来。 总之,他的童年,因为他爸的无理取闹,过得十分不幸。 更恐怖的是,她的妈妈因为工作的原因,有时候要出差好几个月。 每当这时候,他就希望他是妈妈腿上的小挂件,和妈妈一起离开这个家。 而不是面对他的恶魔爸爸,承受他魔抓的摧残。 或者跟着祖外婆去水果店避难。 后来他上幼儿园了,老师在教《世上只有妈妈好》,他觉得老师真是太懂他了。 于是全班小朋友,就他唱得最卖力。嗓音震破天,放学后嗓子都是哑的。 温峋觉得奇怪,问他怎么回事。 小朋友给了他一个非常挑衅的眼神:“唱歌唱的!” 他看着温野桐费老大力爬上儿童座椅,也不说帮他一把,酷酷地站在原地,双手环胸看着他,问:“唱什么了?” 温野桐可有得炫耀了:“世上只有妈妈好!” 然后挑挑他的小眉毛,满脸都写着:快啊,快来问我为什么唱得这么开心啊? 谁知他爸只是笑着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认同道:“确实,这世上,你妈妈最好。” 温野桐:“……” 挑衅失败…… 温峋给他系好安全带后,忍不住弹了他一脑瓜崩。 “啊!爸爸!你是不是有病?干嘛总打我!”温小朋友捂住自己的额头,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噘着嘴,委屈巴巴控诉。 温峋哈哈直乐,甚至想再给他一脑瓜崩。 温小朋友连忙躲避魔法攻击:“你再打我,我就要回家告诉妈妈了!” 温峋侧头冷笑:“你妈去北极了,北极知不知道,离燕城十万八千里,一年到头都回不来一次。小兔崽子,你啊,就做好三年五载见不到你妈的准备吧。” “轰隆隆——” 一道大雷劈在温小朋友天灵盖,把他的灵魂都劈得焦糊。 他整个人傻在原地,张着嘴,黑葡萄珠似的眼睛都忘了眨。 脑子里想的全是,完了,这个家,没了他妈,他迟早要完。 ???? () 第279章 嗯,我是骗子,专骗傻姑娘 许星要去北极是真的。 温小朋友出生在九月,她出月子后还能赶上下半学期的课,就正常回去上课了 温小朋友现在三岁多,她的博士学业也差不多快完成了。 这次暑假,她需要准备毕业论文,研究的方向是极地地质,所以她会去一趟极地考察,大概两个月的时间。 梁程联系了极地地区的负责人,介绍了许星的情况,那边很欢迎她的到来。 但不会那么快走,起码也要等半个月后,得先把她手上的事情处理完。 所以,温小朋友又被他的恶魔爸爸骗了。 回家之后看到许星就抱着她的腿哇哇直哭,黏得不行。 许星哭笑不得,问:“你又把他怎么了?” 温峋上前,遮住小朋友的眼睛,轻轻吻她的唇瓣,低沉嗓音里是藏不住的笑意:“我说你要去北极了,三年五载回不来。” 许星笑得温柔,眉眼间都是藏不住的爱意:“你干嘛骗他呀?” “温太太,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温峋又亲亲她,“你自己算算,你去两个月,隔了多少个秋?” 刚说完,被他蒙住眼睛的小朋友哇哇大叫着开口。 “你自己算算,你去两个月,隔了多少个秋!” 他在许星腿上蹭蹭:“妈妈,妈妈,离开你我会死的!” “啧!说什么屁话!”温峋抬手就给他一脑瓜崩。 “啊!”温小朋友一手抱着许星的腿,一手捂着自己头顶,“你看你看!爸爸又打我!我就是他的出气包,你走了我可怎么活呀!?” 许星每天都要被这打闹的父子俩笑死,真的,一个赛一个的幼稚。 温峋冷哼,弯腰,手托着温小朋友的下巴,迫使他仰头看自己:“谁让你小子在你妈肚子里的时候这么不听话?知道你妈妈为了你受了多少罪吗?” 温小朋友撇撇嘴,小声哔哔:“难道这就是我挨揍的理由吗?” 温峋笑了:“不,这是爸爸爱你的方式。” 温小朋友:“……” - 许星要去北极,舍不得的不仅是温小朋友,还有小朋友他爹。 具体表现在每天晚上都不让她好好休息。 许星就不明白了,明明她也在锻炼,怎么就死活跟不上他的节奏呢? 明明都快奔四的人了,体力就跟用不完似的,逮着她就折腾,每次都要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才满足。 她真的每次都快要在床上晕过去,被他抱着去洗澡的时候,连手指头都是软的。 窝在他怀里,像一具行尸走肉,一动不动。 温峋笑着亲亲她耳廓:“温太太,还好吗?” “不好,”温太太摇头,“要被你折腾死了。” 温峋愉悦地笑出来,碰了碰她,又惹得她一声惊呼。 她睁开疲惫的眼睛,不可置信道:“温峋,你……” “最后一次。”他亲亲她的脖颈。 许星要哭了:“你骗人,你刚刚就说了最后一次。” “嗯,我是骗子,专骗傻姑娘。” 浴室里渐渐响起激烈的水声和哼声,还有控制不住的呜咽声。 最后关头,温峋紧紧抱着她,亲吻她的耳垂,嗓音沙哑:“宝贝,我们要一个女儿吧。一个像你的女儿。” 许星呜咽着去寻他的唇,说好。 在许星去北极之前,温峋为了女儿十分努力。 或者说,这才是他的本性。 许星觉得他比刚在一起那会儿还可怕,弄得她腰酸腿疼,恨不能明天就出发去北极。 去北极的前一天晚上,温野桐哭唧唧地跑到主卧衣帽间,一屁股坐在行李箱里,就势躺下。 “妈妈,你把我也带走吧!” 温峋蹲在行李箱旁边,戳戳温野桐软嫩嫩的脸蛋,没好气道:“你妈带你去干吗?拖后腿吗?” “我可以保护她!” “你连你老子都打不过,”温峋捏他的脸:“还想打过谁?” 温野桐更伤心了,果然这个家是没有他的位置的。 他开始耍赖大叫:“你教我呀!我以后可以保护妹妹和妈妈!” 温峋眉梢一挑:“想要妹妹?” 温小朋友点头,很认真:“想要。” “幼儿园里和我一样大的小朋友说他有妹妹,他每天回家都可以亲妹妹,我也想要妹妹。” 当然,其实温小朋友有私心。 因为如果有一个妹妹,这个家里就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受欺负了,妹妹肯定可以替他分担一部分魔法攻击。 “要什么妹妹,不给!”温峋又掐一下他的脸,笑得痞坏。 温野桐:“……” 温野桐:“爸爸,你好讨厌!” 许星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 温峋笑着将他从行李箱里抱出来:“行了,男子汉大丈夫,耍什么赖?去把妈妈最厚的那双毛毛鞋拿过来。” “哦。”温小朋友乖乖应下,哒哒哒跑过去拿鞋子。 拿完回来,丢给温峋:“还要拿什么吗?” “小抽屉里最厚的袜子。” 小朋友又风风火火跑一趟。 然后一趟又一趟,最后,父子俩把许星的东西收拾整齐,装了整整两个大箱子。 收拾完后,温峋摸摸小朋友的头:“去亲亲妈妈,和妈妈说我爱你。” 粉嫩嫩的小朋友一头扎进许星怀里,亲了她好多下,亲一下就说一句“妈妈我爱你。” 许星也笑着亲亲他软软的脸颊:“妈妈也爱你。” “在家和爸爸好好玩,妈妈很快就回来了。” 小朋友伸出短短的手臂抱住许星的脖颈:“妈妈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宝贝的。” 小朋友蹭蹭她的脸颊:“妈妈,你好漂亮。” 许星噗嗤一下笑出来,捏捏他的小脸蛋:“谁教你的?” “爸爸。”小朋友很认真,“爸爸说,妈妈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要好好爱护她。” 许星抬眸看对面的男人一眼,发现他笑得好温柔。 “所以,”小朋友趁机在她耳边悄悄问,“我可以有一个和妈妈一样漂亮的妹妹吗?”他强调,“我们的妹妹。” 许星想了想,说:“现在还没有,或许以后会有。” “啊——”小朋友很失望,“好吧。” 温峋上前,将他抱起:“好了,你现在该睡觉了,明天要干什么?” 小朋友一只手圈住温峋脖颈:“要早起送妈妈去机场。” “好,和妈妈说晚安。” “妈妈,晚安,明天见。” 许星踮起脚尖亲亲他:“宝贝晚安,明天见。” 温峋把温野桐抱回房间,哄他睡着了才回卧室。 许星刚好洗完澡,准备吹头发。 他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吹风,细细给她吹着。 “去北极要注意保暖,别着凉了。记得每天一个电话,不许忘。如果要在芬兰停留,记得要多买点暖宝宝带在身上。遇到风雪别出门,好好在基地呆着。缺什么了,和我说,我给你送过来。” 许星握住他的手,仰头,鹿眼弯弯:“现在缺一个亲亲。” 温峋关了吹风,弯腰,低头,和她接吻。 在她耳边轻轻说:“温太太,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许星侧头亲亲他的脸颊,软软道:“温峋哥哥,我也会想你的。” ???? () 第280章 番外:妹妹 许星是在到极地之后一个月发现自己怀孕的。 出门前温峋特地给她买了验孕棒,许星发现自己生理期迟到大半个月时急急忙忙去做了测验,没想到真中了。 不过这一次是在意料之中,所以并没有之前那么慌乱。 晚上和温峋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男人眼睛都不眨一下,说:“好,我明天就来找你。” 许星:“???” 许星:“不是,我还有一个月就回来了。” “你孕期反应严重,孕前期要注意身体。” 因为开着视频,许星看见他从床上起来,一直是往前走。 燕城正值盛夏,他穿着黑色丝绸睡衣,胸膛一小片蜜色肌肤,冒尖的喉结在说话间上下滚动着。 他先打开了一个房间门,里面乌漆嘛黑,很快他打开了灯,透过镜头许星才发现他到了衣帽间。 她正想说真不用来找她,发现,他正推着一个行李箱往外走。 许星:“……” 前因后果一捋,许星无奈道:“你故意的!” “嗯,故意的。” 电话里,笑声低低沉沉。 “老子现在就去陪你过完接下来一个月,我看谁敢说一个不字。” 许星:“……” 然后第二天一早,温小朋友一觉醒来,发现他不仅短暂地失去了妈妈,还失去了爸爸。 虽然和爱他的祖外婆在一起很开心,但总感觉,这无聊的人生中好像缺点什么。 一个月后,许星和温峋到家,温小朋友才终于得知他即将在几个月后拥有一个可爱的妹妹。 于是整天都缠着许星,有事没事就趴在她肚子上很认真地听妹妹的声音。 隔着肚子和妹妹说,要乖一点,不要让妈妈难受,要不然将来会被爸爸打屁屁。 可能他的威慑起了作用,许星整个孕期都很平和。 因为他已经三岁多,再加上开智早,已经能认识很多常用的汉字。 许星画画或者看书的时候,他就抱着绘本,慢慢给妹妹讲故事。 这殷勤的模样,比他老子还期待妹妹的出生。 许星觉得,如果真的是妹妹,那她将来一定很幸福,因为有爱她爸爸和哥哥。 四月份,许星再次进入产房。 只有温峋能陪同她进去,其他人都得在外面等着。 温小朋友在外面急得团团转,不停问祖外婆怎么还没出来。 杨萍萍让他再等一等,说妹妹可能不太舍得离开妈妈。 温小朋友叹口气,只能焦灼地在原地转圈圈。 手术室的门打开,满头大汗的许星被推着出来。 温小朋友一刻不停冲上去,趴在病床边上,用小手给许星擦汗,亲亲她的脸颊,小声说:“妈妈,你辛苦了。” 温峋弯唇,拍拍他的小脑袋:“好了,先让妈妈去休息,一会儿带你去看妹妹。” “真的吗?是妹妹吗?!”温小朋友眼睛滴溜溜圆。 “是妹妹,很可爱的妹妹。”他的声音软了许多。 许星睡了一个舒服觉醒来,听到窃窃私语的声音。 “爸爸,你不是说妹妹很可爱吗?为什么她皱皱巴巴的?” “知道你小时候长什么样吗?比你妹妹丑多了。” “……” “你骗人。”幽幽怨怨的小奶音。 “我用得着骗你?想看照片吗?” “……不要!” 许星没忍住轻轻笑一声,瞬间吸引两个人的目光。 温峋急忙回到她身边,俯身亲亲她的额角,嗓音温柔,宠溺:“宝贝,还好吗?” “还好,”许星点头,在他掌心蹭蹭,“我刚刚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见什么了?”他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豆丁大的温小朋友也趴在床边,黑葡萄珠一样的眼睛紧紧看着许星,也在听她讲故事。 她看了看一大一小两个人,笑着说:“梦见我们家以后要被妹妹折腾得天翻地覆了。” 温峋闷闷笑起来,指腹温柔摩挲她的脸颊:“我来收拾,你什么都不用管,去做你想做的事。” “妈妈,我也可以收拾,我现在可会打扫卫生了!” 许星笑笑:“嗯,妈妈相信你。” 后来许星的梦到底是没能成真,因为妹妹真的很听话。 每天不是在爸爸怀里捏脸抓头发,就是被哥哥逗得哈哈笑,口水流得满地都是。 不过她最黏许星,只要在许星怀里就会时不时凑过去亲她一下。 用小胖手捧着许星的脸认真看,看完又凑过去亲一下。 许星快要被她这奇奇怪怪的行为笑死。 温小朋友说,是因为妈妈太漂亮了,所以妹妹总是想亲亲她。 许星欣然接受他的说法。 妹妹也长得漂亮,是缩小版的许星,唯一遗传到父亲的,是眼皮上的一颗小痣,很漂亮。 妹妹两岁多的时候,就是一颗粉粉嫩嫩的小团子。已经能准确说出自己的名字,于是她问温峋自己名字的由来。 彼时温峋正抱着她坐在地毯上,和她一起玩奶油胶咕卡。 可能遗传到了许星的美术基因,妹妹的审美能力异常的高。 她让温峋把粉色奶油胶挤满整个卡盘,往上面粘小珍珠做成的蝴蝶结,再粘一颗莹润的大珍珠,边上放透明镭射贝壳,贝壳的边上是一只很漂亮的纯白色蝴蝶。蝴蝶边上是一个大珍珠,然后小珍珠,透明镭射贝壳,最后是一朵粉粉的海棠花。 小胖手刚把海棠花放上去,就问温峋:“爸爸,为什么我叫棠梨啊?” 温峋笑着帮她把装着星星碎片和细闪粉的盒子打开,说:“因为你出生在四月,整个春天刚好走到一半。你出生那天,妈妈的病房外面有一株开得很好的海棠花。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温峋捏捏她软软的小脸蛋,“所以,你就叫棠梨。” 小糖梨兴奋拍手,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好听!我以后也要和其他小朋友这样解释!” 她磕磕巴巴地重复,“海棠未雨,梨花……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说完自己又咯咯笑起来,这是她人生中记得的第一句诗,她好喜欢。 温小朋友已经五岁多,也觉得妹妹的名字好好听,于是兴致冲冲问自己名字的由来。 温峋卡住他的脸,似笑非笑,透露点阴险的味道,和面对妹妹时完全不一样。 温小朋友的被虐雷达迅速立起:“我不问了,我收回这个问题,爸爸你不许回答!” “知道你原本的名字叫什么吗?”温峋都不给他说完的机会,“叫八蛋。” 温小朋友:“……” 小糖梨在爸爸怀里笑出粉嫩嫩的牙豁:“哈哈哈哈哈哈哈,哥哥,你为什么每天都要自取其辱!” 温小朋友气呼呼地上前和温峋决斗,又被他爸一巴掌按趴下了。 他叹了一口气,彻底躺平:“妹妹,救我。” 乖得要命的小甜豆亲了爸爸一下:“爸爸,哥哥好可怜啊,你放过他吧。” “好,”温峋笑着松开手,“听妹妹的。” 大门传来解锁的声音,两个小朋友一起看向门口,许博士刚从学校回来。 她博士毕业后,因为太优秀,直接被留校任教了,现在是闻名燕大地质系的讲师。 关于她的故事在地大被传了一遍又一遍。 刚到家,还没来得及换鞋,怀里就扎进一颗小甜豆。 小甜豆抱着她的腿,仰头,笑得乖软:“妈妈,我好想你呀!” 许星蹲下来,亲亲她的脸蛋:“妈妈也想你。今天有没有好好听爸爸的话?” “有的有的,爸爸带我做奶油胶咕卡,好漂亮!” 许星捏捏她粉嫩的脸颊:“嗯,妹妹真乖。” “爸爸还和我说我名字的由来,我觉得棠梨好好听!” “嗯,这是你爸爸唯一一次好好起名字。”许星笑得眼睫弯弯,“都快把唐诗三百首翻烂了。” 一听这,温小朋友更气了,告状:“妈妈,爸爸说,我之前的叫八蛋!” 许星快笑死了:“你第一个名字确实是八蛋。” 温小朋友:“……” 他早晚要离家出走! 温峋双手环胸,半倚着墙壁,很温柔地看着他的三个宝贝。 这人间,不管多苦难,遇到她,都值了。 他抬脚,踹了温小朋友屁股一下。 “八蛋,把妹妹带去客厅,没看见妈妈鞋子都没换?” 温小朋友朝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不许叫我八蛋!我是有名字的!” 温峋:“哦,八蛋。” 温小朋友:“……” 他气呼呼牵着妹妹的小手回客厅,更加坚定自己要离家出走的计划。 温峋看着两个小人影远去,上前,让许星坐在矮凳上,自己单膝跪地,给她换鞋。 “上课累不累?” 许星垂眸,认真看着温峋给她脱下鞋和袜子,给她穿上拖鞋。 他这人生得冷硬,轮廓锋利,眉眼间总藏着戾色,加上额头有一道很长的疤,在外人眼里,他是第一眼就凶得要死的人。 在但家人眼里,他是最好的丈夫和父亲。 因为他,她可以无忧无虑做自己想做的事,他站在她身后,为她撑伞,为她挡下所有风雨。 就像只要他在家,她的鞋子永远不用自己换,自己穿。 他真的很爱很爱她,从她的18岁爱到31岁,爱了一整个青春。 她弯唇,鹿眼亮晶晶的:“有一点点累,想要温先生亲亲,可以吗?” 闻言,温峋抬眸,漆黑眼里都是笑意。 他没说话,伸长手臂,越过她的肩膀,握住她后颈,稍一用力,将她往下拉。 同时自己挺直肩背,仰头,吻上她的唇。 吻住这世间所有的美好。 ???? () 第281章 番外:爸爸一定很害怕失去妈妈 <作文> 温小朋友刚上小学一年级,就要面临写作文难题。 但小学生作文一般都是“我的爸爸”或者“我的妈妈”又或者“我的爷爷奶奶”“我的外公外婆”“我最爱的人”等等。 这次的作文的是《我的爸爸》。 温小朋友发誓,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一笔一划,一撇一捺,字字句句,真心实意。 他这样写: [我的爸爸曾经是个大公司的老板,但自从我出生之后,他就变成了一个恶魔! 在我两岁的时候,他就像戳不倒翁一样戳我!戳一次还不够,他还戳好多次!非得把我戳一个大跟头,我一哭,他就在旁边笑,我怀疑他心理变态! 他还卸我玩具车的轮子,藏起来不让我找到!我一哭,他又开始戳我玩。他好讨厌! 还好妈妈温柔又漂亮,每次我一和她告状我的轮子就回来了。 有的时候,我走路走得好好的,他腿一伸就把我绊个狗吃屎。还好家里铺着地毯,要不然我迟早英年早逝。 其实我想过和他反抗,但他一只手就把我按住了。 我就像孙悟空一样,逃不过那该死的五指山! 爸爸还说,我曾经的名字叫八蛋!听听,这是人能说的话吗? 哦,对,他还经常骗我! 说我吃的米饭是大青虫变的,说我的小车车自己长腿跑了,说给我报了十八门外语课,更过分的是,他说已经给我定好亲了,准备随时把我送给人家当童养夫! 他的恶行,我写三天三夜都写不完! 哼,要不是我读过书,差点就被他骗了!现在的我,只是心情好,陪他玩玩而已,那些招数,骗骗三岁的我还差不多! 哎,也不知道我温柔美丽的妈妈是怎么看上我的恶魔爸爸的。我猜,她当年一定是被爸爸的外表骗了。 好像也不对,爸爸长得这么凶,应该没人看上他才对啊。 这么一想,爸爸当年追美丽的妈妈一定追得很辛苦,哈哈哈哈,他活该! 虽然我的爸爸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但他很爱我的妈妈。 会亲亲她,抱抱她,会和她说好多遍“我爱你”,会陪她看电影,陪她逛街,买冰淇淋给她吃,会跪在地上给她穿鞋,会给她扎头发……爸爸好像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妈妈。 不过也正常,谁让妈妈是天使呢,人人都爱天使,爸爸也不例外。 所以爸爸一定很害怕失去妈妈。 因为他是魔鬼,想留住温柔的妈妈,只能加倍温柔地对她。 哎,真希望有一天妈妈能去北极,然后三年五载不回来,急死他! 到时候我一定会拍手大笑,顺便嘲讽他:想不到吧,你也有今天。] 写完之后,他还煞有其事地空了一行,打了个括号,写: (希望老师偷偷批改,不要告诉我爸爸,要不然我回家又要被他弹脑瓜崩。) 当天,他的吐槽小作文就到了温峋手上。 但奇迹般的,他居然没有挨脑瓜崩,这让他的小心脏惶惶不安。 回去路上免不得在作死边缘试探:“爸爸,你今天吃错药啦?” 温峋睨他一眼,笑道:“看在你核心思想没跑偏的份上,饶你一条狗命。” 温小朋友震惊了。 他的核心思想难道不是说他是恶魔吗?他居然承认了! 这件事情一度让温小朋友觉得诡异。 于是当天晚上趴在妹妹的床边问:“妹妹,你说爸爸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小糖梨抱着她的小兔子哈哈笑:“哥哥,你是不是想挨打想疯了?” “但你不觉得很神奇吗?”温小朋友戳戳妹妹圆圆的脸蛋,“爸爸居然能忍?” 小糖梨看着床头的星星月亮吊灯,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说:“有没有可能爸爸抓住的中心思想是,妈妈是天使,他很爱她,害怕失去她,所以要加倍温柔地对她。” 温小朋友戳脸蛋的动作停下了,恍然大悟。 “哇,妹妹,你好聪明哦!”他捏了捏妹妹的脸,软软的,手感很好,“还和妈妈一样漂亮!” 虽然两个小朋友还不懂大人之间的爱是什么,但并不妨碍他们讨论爱。 小甜豆开心得手脚都立起来:“谢谢哥哥!你也和爸爸一样好看!” “咦~”温小朋友嫌弃地搓搓手臂,“谁要和他一样了?你别侮辱我啊!” 小糖梨笑得在床上打滚。 温小朋友看她笑,自己也跟着笑,然后拿过一旁的绘本,给妹妹盖上小被子。 “妹妹,我讲故事哄你睡觉好不好?” “好!”小糖梨侧躺着,抱着自己的小兔子,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认真讲故事的哥哥。 温峋倚在儿童房门口,将里面一大一小两个宝贝的话听了个明白。 唇边一点温柔笑意,没再管他们,悄悄回了卧室。 小朋友有大朋友哄着睡,他要哄他的宝贝睡。 许星半梦半醒间,听见温峋叫她:“宝贝。” “嗯?”她迷迷糊糊回。 他在她耳边轻轻说:“我爱你。” “嗯。”她笑着抱紧他的腰。 满室星辉,一整个人间的美梦都在他怀里。 <差评> 某tt旗舰店收同一位客人的差评收了整整八年! 八年!人生能有多少个八年! 他这店还没被该客人干到倒闭,也真他娘的是个奇迹了! 收着收着,店长甚至寻找到了规律。 他发现该客人给差评的时间节点,都在他家姑娘受苦的时候,比如产后失去了吃喝自由的权利,比如半夜被小朋友吵醒,比如腰背酸痛。好不容易停一时间了,没过多久又接着来。 这次变成了小朋友过分粘人,小朋友一言不合就告状,以及因为小朋友夜里哭闹,他刚进行到一半的事被迫打断,认命起床换尿布。 在认命起床换尿布这一块,差评多到数都数不过来。 然后无数网友在这长达八年的追评下面追一个爱情故事。 边追还评论:然后呢然后呢?答主快点更新啊! 店长:“……” 他娘的!把他这儿当小说平台呢!还更新,更新个鬼啊! 但网友是不会管他的,因为追评太好笑,笑着笑着又有些羡慕。 羡慕这样平凡又浪漫的爱情,因为真的很难得。 最近收到的一条追评是:就因为你这破玩意儿,那小王八蛋,胆子越来越大,都敢在作文里吐槽他老子了! 然后附上经过处理,遮盖了真实信息的温小朋友的吐槽小作文。 店家都麻了,回复他:[哥,八年了!整整八年了!您儿子都上小学了,二胎都能打酱油了,您还没骂够呢?!] 底下跟了一片“哈哈哈哈哈”。 有个热评被顶到第一: [店主,你还没发现吗?这他娘的见天搁您这儿秀恩爱呢!] 温峋趁着月光吻了怀中的小妻子,点赞了那条热评。 ???? () 第282章 番外:关于温峋的十件小事 <1> 许星高三那年,温峋第一次十分明确地知道他动了心。 是无论如何都欺骗不了自己的动心。 五月的丹里总是下雨,潮乎乎的,黏得人难受,她不知道,有人惊鸿一瞥,从此再也逃不掉。 撞破她洗澡换衣服的第二天,他和她说,他要出去一趟。 因为有一个急单,需要他去完成,和许星保证,第二天会回来。 但其实他说谎了。 没有客户,也没有急单。 是他心动得太厉害,怕克制不住在她面前表露,所以去寻求他的清醒。 他去了墓地。 斜靠在马路对面那棵树上,抬头一直看着十八排的位置。 然后不断提醒自己,他的靠近或许会造成许星的不幸,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能让她因为他陷入危险。 门卫大爷让他进门卫室休息一会儿,他说没事,他需要好好清醒一下,免得害人害己。 他又在墓园外站了一天一夜,将自己扒皮抽骨,将那些他不怕触碰的深渊和痛苦一遍又一遍咀嚼过后,他又恢复成哥哥的模样,照常去接她放学。 <2> 温峋一直不懂,许星的微信个性签名是什么意思。 23;)7; 这串毫无规律的数字和符号,他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 甚至动用了他在部队时,学过的各种解密方法,最终一无所获。 深夜里,他看着那串数字,陷入沉思,然后长长叹了口气。 小女孩的心思,真的好难猜。 直到他在莫远醒来大概一年多的时候,躺在屋顶上看星星。 她说,漫天的星星都是她,所以他想想她还在他身边,隔着两扇窗户,一条不是很宽的街道,就看见彼此。 那时候他才明白,思念不仅与夜色等长,也与日光相伴。 他掏出手机,打了好长一串字,回过神来,才发现,全都是她的名字。 他苦笑着把那些字全部删掉,删到一半,他突然灵光一闪。 将九键切换成二十六键,将那串让他疑惑的字符打下。 最后出现的是他的名字。 那天晚上,他一夜没睡,心底酸涩。 <3> 温峋这辈子有三个宝贝,可他真正的宝贝只有一个。 所以他叫温野桐八蛋,兔崽子,电线杆子,傻大个儿,或者直呼其名。 叫温棠梨妹妹,棠棠,小梨花。 但只有面对许星时,才会叫她宝贝。 她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宝贝。 <4> 温峋此人,当过兵,进过全国乃至世界排名都是巅峰的特种兵部队,上过战场,杀过敌,斩获敌首无数,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山旬。 退役后,被迫当了卧底,每天游走在生死之间,稍有差池就会牺牲。 面对这些危险时,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说他紧张,完全是在放屁。 但婚礼前一天,他一直在紧张。 紧张得掌心不停冒汗,站不住,也坐不住,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 生怕这其中出现什么意外。 直到第二天去接许星时,他都是紧张的。站在台上宣誓时,若不是他极力克制,声音里的颤抖会传遍整个宴会厅。 直到当天晚上将她抱在怀里,看着她沉沉睡去的模样,那份紧张才有所缓解。 他亲亲她的唇角,看了她一晚上。 他娶到了世界上最美的姑娘。 <5> 在循心渐渐步入正轨之后,温峋终于不再那么忙。 某天,送许星去学校之后,他没有回公司,而是去了许宅。 继许薇差点死在暗巷里,又进了重症病房之后,许志舒也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因为许星的警告,他们俩人没敢再靠近她,毕竟谁都经不起折腾了。 所以温峋的出现让他很意外,也很警惕:“你来干什么?!” 温峋人高马大地站在门口,很有压迫力。 他眉眼冷厉,漆黑双眸冰冷,慑人:“许老板,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别他妈想趁着我不在就打她的主意!” 他声音压得很低,很沉,明目张胆威胁,“要是让我发现许家任何一个人再出现在她身边,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你那破公司倒闭!到时候有没有自己给你女儿换心脏,你他妈好好掂量掂量。” “你!你——”许志舒被气得两眼翻白。 “不信你可以试试,”温峋冷笑,“看看到底是你的拳头硬,还是我的背景硬。” 许志舒脸色惨白,不敢说话了。 温峋的公司业务牵扯了很多领域,再加上他自身的军方背景,根本不是他能比的。 放完狠话,他就离开。 然后去了一趟监狱,同样威胁柳荷。 她要是出来之后敢作妖,他第一个弄死许薇。 柳荷到底还是怕他的,更怕他背后那些不敢直说的背景,再不甘也只能认了。 <6> 循心成立后,签了很多单子。 头一个月,他疯狂地跑。 他的单基本都在国内,程淮那边有两个国外的,其实一个是去荷兰。 思索三秒后,他和程淮换了单。 在荷兰执行完任务后,所有人都回酒店休息,他踏着夜色去了珠宝店。 依旧是上次给许星定制项链的那家。 这次他去之后直接说他想要定制一枚戒指,用来求婚用的。 他又画了一张设计图给老板,指环从指缝处分开,一粗一细两根线条,相互缠绕着。细一点的那根是纯银的,粗一点的那根上面洒满了银屑。 细线条缠绕粗线条,在顶端绕了一个小小的结,然后慢慢收缩进另一侧指缝的位置。 在线条缠绕打结的地方,镶嵌了一颗六芒星样式钻石。 店长说,三个月左右能完工。 他觉得没问题,他可以在许星生日时向她求婚。 <7> 温峋又说谎了。 因为计划赶不上变化,他的宝贝说要去南极看极光。 在那么浪漫又有意义的地方不做点什么好像不对。 海底餐厅那天约会完,回到家后,她累得趴在他胸膛上。 他说有一个单要跑一趟,大概一个星期。 其实没有单,第二天一早他就飞去了荷兰,加了好多钱,直接坐在工作室里开始监工。 非得他们把戒指在七天之内做出来。 好在戒指已经进入后续收尾阶段,要不然工作室做完这枚戒指就要把他拉进黑名单。 拿到戒指的这第一天,之前拍了他和许星照片的小伙子把修好的图发给了他。 粼粼水光下,蓝色掩映中,他们亲密拥吻,对视。 他看着屏幕上的女孩,摸摸口袋里的蓝色丝绒盒,轻轻笑起来。 后来这张照片成了他的锁屏。 <8> 温小朋友满两岁的第一个周,他午睡起来,没在家里看见爸爸,也没看见妈妈。 揉着眼睛问保姆阿姨爸爸妈妈去哪儿了。 保姆阿姨说,爸爸在书房。 他说了谢谢,迈着小短腿朝书房靠近。 书房的门没有关严实,爸爸打电话的声音传出来。 “嗯,对,刚满两岁。” “……” “小兔崽子抗压能力强,适应能力也强,不怕生,不会天天闹着回家。” “……” “呆多久啊,能呆多久呆多久吧。你们少林寺最晚能呆到几岁?” 温小朋友站在原地,直接遭受心理暴击,本来还迷糊的眼睛瞪得滚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魔鬼发言。 他虽然还不懂少林寺是什么地方,但他听出来了,他爸想把他送走。 送走了,他就见不到妈妈了。 他好难过,好伤心,“嗷”一嗓子嚎出来。 “爸爸!你坏坏!”边哭边嚎,可怜又无助。 孩子打电话的温峋,一转头就看到门口的小奶包。 心想,哦豁,完了,被发现了。 <9> 温小朋友三岁多的时候,许星去了北极。 家里就只有他和爸爸。 白天温峋去上班的时候,保姆阿姨给他讲了故事,说是王子真爱的吻让睡美人醒了过来。 晚上温峋哄他睡觉,他问:“爸爸,为什么王子真爱的吻就能让睡美人醒过来?什么是爱啊?” 温峋坐在他床边,给他盖好小被子,想了会儿,说:“我们这一生中会遇到很多人,有的人如过眼云烟,看了就忘了。有的人,你第一眼看见她,就会想把她放在手心里,护她一辈子。” 他看着小豆丁认真的眼睛,说,“从此以后,你满心满眼都是她。你的生命会为她绽放,你所有的不堪与难过都害怕在她面前表露,你多看她一眼,都会觉得自卑。可还是会忍不住靠近她,守着她,爱着她,竭尽你生命的全部。” 小豆丁觉得爸爸说得好复杂,他试图理解之后问:“就像爸爸对妈妈一样吗?” “嗯。”温峋弯唇,拍拍他的小脑袋,“就像爸爸对妈妈一样。” “等你长大以后也会遇到一个奋不顾身想要保护的人,但在这之前,你要好好长大,变成更好的自己,才能遇到真心爱你的人。” 小朋友似懂非懂,但板着脸,认真点头:“爸爸,我会好好长大的。我也会像爸爸一样,只爱一个人!” 温峋笑着捏捏他的小脸:“好了,睡觉。” <10> 许星三十岁生日那年。 温峋偷偷把自己的股份全部转移到她名下。 彼时的循心规模已经巨大,百分之一的股份都有上亿资产。 他不动声色全都交给她,从此,他顶着创始人的名头,拿着普通高管的钱,辛辛苦苦为许星打工。 程淮说他恋爱脑,妻管严,被他嘲讽有本事别把工资卡上交。 姓程的立马不说话了。 他就是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让她永远当一个快乐的小公主。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要走在她面前,他也希望他的姑娘永远充满安全感。 更何况,他说过要把她所缺失的爱加倍补给她,他自然要说到做到。 ???? () 第283章 宋晏番外:我好像,每时每刻都喜欢你 余晏一直是一个有点腼腆害羞的人,很少失控,也很少强势地去争取过什么。 他做事情永远不急不躁,也很有计划,很少有焦急的情况。 即便是喜欢宋婕,也能第一时间看清两人之间的差距,深切知道,他们之间的可能性太低。 所以也就一直压抑自己的感情,一直装傻充愣做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 但喜欢得越多,被深埋心底的情感就越会被无限制地放大。 于是再端方克制的人也会失控。 第一次失控是得知宋婕在异国他乡受伤,于是不管不顾跑过去,第二次失控是在塔斯马尼亚。 告白那晚不算失控,因为那是计划之中的事。 在塔斯马尼亚的第一个周,他陪宋婕爬山,看云海,拍雾凇。 他们在山顶交换冰凉的吻,看着彼此鼻尖冻得通红,睫毛上结一层白白的霜。 余晏低头,去吻她轻颤的睫毛。 他的唇被冻得冰冷,落在她眼皮上时也冰冰凉凉的。 但宋婕却很喜欢,因为很心动。 于是又踮起脚尖去寻他的唇。 余晏笑着搂住她的腰,低头,闯进她唇齿间,冰凉与温热相交,吻渐渐加深。 他并不莽撞,也不算柔和,循序渐进,吻得宋婕有些缺氧,双腿甚至有些发软,需要紧紧抓住他的衣服,环住他的脖颈才不至于掉下去。 余晏只好将她抱得更紧,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听她有些急促,紊乱的呼吸。 她平复下来之后,抓住他的领子问是不是找别的小妖精练习去了? 余晏哭笑不得:“我就你一个都要招架不住,哪还有时间去招别人?” 宋婕漂亮的大眼睛一眯,威胁地问:“你的意思是,我很难搞?” “没有,”余晏有些无奈,“我的意思是,怕你把我踹了,不敢去找别的小姑娘。” 宋婕:“……” 乍一听这话好像没毛病,但仔细一想,又哪哪都是漏洞。 她双手上阵,捏住余晏的脸颊,莫名有点生气:“你的意思是,我要是不踹你,你就要去找了?!” “……” 哦豁,好像一不小心说错话了。 一瞬间,求生欲爆棚:“不是!你别瞎猜。”因为脸被揪着,他说话有些含糊,“我们学校有很多女孩子和我表白,可是我连她们是谁都不知道,也记不住她们的脸,因为我觉得她们都没你好看,没你耀眼,其他小姑娘也是。你一个就抵她们千千万万个,所以,我有你一个就够了。” 宋婕眉梢一挑,嗯哼,好像被哄到了。 她松了手,捧住他的脸,揉来揉去:“哎哟喂,这是谁的小男朋友啊,这么可爱。” 余晏任她揉,眼镜起了一层浓浓的雾气。 他说:“我今天应该戴隐形眼镜出门的。” “嗯?”宋婕疑惑,“为什么?” “都看不清你了。” - 冬天的天黑得早,他们要趁天还没黑透之前下山。 宋婕想吃热腾腾的火锅,刚好塔斯马尼亚有好几家国人开的火锅。 两人吃好往酒店走的时候,已经快十点。 余晏把她的手放进棉服口袋里,在里面牵着她,踩着雪地慢慢往走,就当消食。 走到一半,突然听到惊呼声。 两人闻声看去,发现大家都看着远方的天幕。 跟着抬头时,宋婕惊喜地叫出来:“余晏,是极光!” “嗯,很漂亮!” 余晏眼底都是惊艳,好一会儿才喃喃:“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极光。” “我也是!”宋婕大眼睛里全是跃动的光芒,唇角掀起,激动坏了,“我还以为在这儿看不到呢!我手机呢?快拍照!回去之后我要发朋友圈!” 余晏从包里把手机拿出来,递给她:“这里。” 她边拍边感叹好漂亮,余晏站在一旁安静看着她。 镜片后的眼睛里都是迷恋和笑意。 他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做尽了好事,这辈子才能遇见她。 但他觉得自己上辈子应该死得很早,要不然一定还能多做许多好事,然后换一个好一点的身份来遇见她。 宋婕拍了好多张照片转头,想和他说话,发现他一直在看着自己。 她眨了眨眼,笑得有些坏。 伸出食指,挑起他的下巴:“这位戴眼镜的小帅哥,极光好看还是我好看?” “你。”他毫不犹豫回答。 倒是把宋婕弄得愣了一下,然后“噗嗤”一声笑出来,“喂,你求生欲要不要那么强?不是说第一次看极光吗?你看我都看多少年了?” “极光是死的,但你是活的。”余晏说,“它不会说话,不会交流,不会让我患得患失,不会发脾气,不会故意逗我,不会说喜欢我,不会和我接吻。但你会。” “你会和我闹,和我笑。看见你受伤,我会心疼,看见你哭,我会难过,看见你笑,我会跟着你开心。你生气的时候我喜欢你,你开心的时候我也喜欢你。你清醒时我喜欢你,你迷糊时我也喜欢你。你干净整洁的时候我喜欢,你邋里邋遢的时候我也喜欢。” “我好像,每时每刻都喜欢你。” 他的表白猝不及防,宋婕愣在原地。 极光好像在此刻变得那么的不值一提。 见她愣怔的模样,余晏轻轻笑起来,略微弯腰握住她的手,轻轻捏她的指尖。 “我听说在极光下接吻的人可以幸福长久,一辈子在一起,”镜片后,两扇睫毛颤动,他问,“接吻吗?” 宋婕还有些懵:“啊?” 又从哪里听的小道消息,她怎么不知道? 然而,根本不需要她知道,面前的人已经提她回答:“接。” 然后她的脸颊被托起,那人将她的腰一搂,往前一带,然后低头,吻上她的唇。 眼镜的镜片碰到脸颊,冰凉凉的,舌尖全是温热湿软的。 舔弄,吮吸,她的脑子乱糟糟。 去他娘的极光,她快招架不住了。 一个很长很长的吻后,她双眼迷蒙,湿漉漉的,无辜又迷茫地看着他。 余晏呼吸有些重,藏在棉服里的喉结难耐滚动了一下,冰凉的指腹已经变得有些发热,轻轻摩挲她的脸颊。 宋婕在他眼睛里看见一些不常见的神色,那是欲壑难平的念想。 她眨眨眼,耳尖莫名发热。 下一秒,听见他问:“要回酒店吗?” 她说好。 她看见他轻轻笑一下,然后低头,又亲亲她的唇角。 之后牵着她的手,往酒店方向走。 看起来是和平常一样的步子,但宋婕总觉得,他走得比平常快了些。 ???? () 第284章 番外完:翻译官,约个会呗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沉默着一直走到酒店门口。 宋婕不知道余晏是什么心情,反正她很复杂。 有点害羞,有点害怕,又有点期待。 期待他能对自己做点什么,而不是像之前一样,只是单纯地揉揉她,碰碰她。 她希望看见他的侵略性和占有欲,期望看见他因她失控的模样。 害羞在于,他也会看见她另一种模样,而他会是第一个看见的人。 酒店房门被打开,余晏牵着她进去。 门被关上,她被抵在门上,吻落在唇上。 潮湿,温热。 他变得有点凶,好像失控了。 棉服拉链被拉开,大掌隔着毛衣揉捏她的腰。 宋婕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长睫颤动,轻轻掀开一条缝。 余晏的吻从她的唇瓣移到脖颈,湿热的温度在脖颈上扫过,舔舐,吮咬,她整个人都变得酥麻麻的,忍不住溢出点哼声。 他听见了,齿间用了点力。 她仰头,方便他的吻。 视线透过他的肩膀,看向不远处的落地窗。窗外,浮光跳跃,良辰美景。 他冰凉的眼镜碰到她的皮肤,她被冰了一下。 余晏抬头,轻轻吻她的唇瓣,青年声音已经带着淡淡的哑意:“小婕,帮我把眼镜摘掉。” 湿热,急促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心率失去平衡,怦怦乱跳,激烈又渴望,像干涸的鱼渴望涌动的水。 宋婕小小咽了口唾沫,伸出双手捏住他的眼镜腿,轻轻往上提。 余晏长得很干净,眉眼轮廓不算锋利,意外的柔和,让他看起来很疏朗,像是玉竹,修长挺拔,不急不躁,却让人移不开眼。 尤其是摘了眼镜后,一双眸子再没了遮挡,深切又渴望地看着她。 他的指腹微微发烫,在她下唇轻轻摩挲,按压。 宋婕感觉自己快要缺氧了,脑子也要被烧坏了。 她微微启唇,吻住他指尖。 像是一种邀请和默许,余晏呼吸一重,用力吻下去。 一手捉住她拿眼镜的手,将她按门上,一手从她毛衣下摆伸进去,在她后腰处流连。 宋婕仰头,回应他的吻。 门口一小片天地,空气都快热得沸腾。 余晏揽着她的腰,两人磕磕绊绊往床边走,宋婕被他摁倒在床上。 落地窗的窗帘在遥控器的控制下缓缓关上。 他俯身吻上来的瞬间,她没有拒绝,抬起手臂圈住了他的脖颈。 野火连天,一触燎原。 呜咽声断断续续,余晏背上多了好多红痕。 宋婕想起和许星讨论这件事的那个晚上,许星给出的答案。 现在她也得出了结论。 是的。 要不然她不会又抓又咬。 第二天她中午才醒,余晏问她还好吗?她红着脸,钻进他怀里,点点头。 他抱着她,给她揉揉还有些酸痛的腰。 落地窗帘被打开,窗外雪花飘飘摇摇。 余晏亲亲她的耳朵,说下雪了。 宋婕在他怀里转了个身,背对着他,果然看见窗外大雪飘摇。 睡前看见极光漫天,醒来看见银白满地,没有什么比这更浪漫了。 余晏自身后抱住她,不停亲吻她后颈,亲得她有些痒。 她缩了缩脖子,笑着问:“你干嘛呀?” “不知道,就是想亲亲你。”想和她一直黏在一起。 宋婕转头和他接吻,大眼睛弯起:“你好黏人哦。” 余晏愣了一下:“是吗?” “嗯!”她重重点头,“从昨天晚上开始。” 余晏咳了咳,清清嗓子,表情有些不自然:“哦……” 宋婕:“……” 宋婕看着他,眨眨眼,又眨眨眼,然后…… “咦~余晏,你耳朵红了欸!” 余晏:“……” 宋婕在他怀里哈哈笑。 下一秒,被他压在身下,封住了唇。 被子里像开了火炉,热得厉害。 - 余晏28岁那年成了一个优秀的法语翻译。 经常被大使馆请过去同声传译,同时也接待很多来自法国的优秀科学家,文学家,艺术家等等。 在业内,他的口碑一直很好。 同样的,也有不少小迷妹。 28岁的他,早已褪去一身青涩,变得成熟,稳重。一身疏朗,干净淡然。 国内有几名生物学家要去法国交流,需要非常专业的同声传译,能够准备表达专业术语,让双方都清楚明晰地了解交流内容。 余晏被邀请同往。 为期半个月的交流中,他冷静自持,不急不躁,不卑不亢,能在第一时间用最专业的术语进行表达。 跟着他一起笔译无不震惊又钦佩地看着他。 法语并不好学,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专业领域的专业术语。 想想就脑壳疼,可偏偏他什么都会。 因为他的存在,使得双方交流无比顺畅,这一趟,可以说,主宾尽欢。 最后一天交流会接近尾声时,有人进来,说外面有人找余翻。 余晏正忙着,没时间管。 但那人又说,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又高又瘦,皮肤很白,大波浪长卷发,戴着墨镜,像个高傲的公主,耀眼得不行。 余晏一下愣住。 镇定自持的眸子翻涌起喜悦神色,嘴角都克制不住地上扬。 团队代理人一看就知道他有情况,就说反正都到尾声了,剩下的翻译也能担得起任务,让他有事先离开。 余晏道了谢,转身匆匆离开。 队里的小姑娘分明看见,向来镇定自若的余翻最后几乎小跑着往外走。 余晏刚出宴会厅大门,就看见耀眼阳光下,身材高挑,穿着热辣的姑娘站在台阶下。 见他出来,抬手将墨镜一摘,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弯起,红唇微勾:“翻译官,赏脸约个会呗。” 他西装革履,站在台阶上,唇角弯起,笑着说:“好。” 骄阳不动声色,人间炽热滚烫。 ——全文完 ???? () 第285章 完结啦!爱你们每一个人! 这本书到现在全是彻底完结了,我也有时间来和大家唠唠写这本书时的一些小感悟了,也就是所谓的完结感言,哈哈哈哈。 其实在写这本书的过程中,我有写到灵感来源,就是一个很小的离别的场景,从那个场景里面慢慢构思出了整个故事。 但其实这本书真正的灵感是22年5月份左右产生的,然后那时候脑子里面全部都是一些很小的情节。直到7月份左右,我才慢慢开始把这些情节串起来,完成了一份很简单的大纲。 同时也看了一些关于地质的纪录片,包括在求婚那一章和大家说的《行星》,真的很美,很震撼,大家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去搜纹身的全过程,一些注意事项等等。 等到8月份的时候,我就开始动笔写了前一万字,然后投稿。但过了之后我一直都没有发出来,因为那个时候我自己也处于一个比较糟糕的状态,在不停找新的工作,还在找房子,然后又要面试……乱七八糟的事情挤在一起,根本没有办法完成一个比较好的故事。 然后就搁置了,直到九月份我找到了工作和房子,但因为还在试用期,每天要处理的事情也很多,所以也没有办法很好的开始写作。 一直到11月的时候,我算是彻底稳定下来,就又开始写了。 这个时候再看之前的内容和大纲,发现有很多地方其实不是那么的完美。然后我又开始修改大纲,修改前1万字。 把人设做得更完美,也增添了很多细节。我也和大家说过,其实一开始的男主是想设定和女主同样高中生的身份。 但想过很多可能性之后,发现没有办法撑起来男主这个角色,也没有办法成为女主的天空和大山,或者说少年意气抵不过成熟理智吧。 毕竟九岁的年龄差和经历放在那,那种明目张胆又让人不敢置喙的偏宠,可能在少年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限制,所以峋哥就出现了。 我真的很爱他和星星,表面凶得要死,转头又宠得要命,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 我也爱星星的大胆,勇敢。爱她的坚定执着。 前期的她确实很弱很弱,因为她一直被妈妈保护得很好,所处的环境也都是美好的,所以她很善良。但失去一切之后,茫然又害怕,即便找到外婆,也过得如履薄冰,害怕不讨人喜欢。 这时候是峋哥当了她的后背,让她安心,也是峋哥明确向她传递出了“别害怕,我护着你呢”的信号。 所以,短暂坠入黑暗的星星,再次变得耀眼,再次成了一个有人爱着,护着的小孩。她可以肆无忌惮的笑,可以撒娇,可以玩闹,因为她是他的小朋友。 让星星变得强大起来的契机,是夏天的小黑屋。那也是让峋哥意识到,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24小时守在她身边的契机,所以他要让星星变得强大。 其实我写的时候就知道,有一些情节可能不会受欢迎,但我还是写了,虽然我自己写着也很累。 可是每一次的挫折,每一次的遭遇,都是两个人更靠近的机会。也是深入彼此内心的机会。更是星星一步一步走向强大的机会。所以即便我写得很累,大家看着也累,我也还是写出来了。 包括雪夜绑架那一晚,我在那几张的章评,段评和书圈里面都看到很多负面的评论,不理解为什么非要这样写。 是那一晚写的不是星星,而是峋哥。那应该是他第一次完完整整的在星星面前表露他的脆弱。也让星星更进一步走进他的内心,想去探索在他脆弱之下,隐藏的心酸过往。 所以她说,我会变得强大,然后保护你。 天底下没有一个人是完美的,都有弱点,有缺点。都会脆弱得不堪一击,也会坚韧的无坚不摧。 我很开心,星星和峋哥走过黑暗之后,都成为了彼此的太阳。从一而终,从生到死。 我在这本书里写关于狗咬人的那段话,第一次,出现在星星从鬼门关走过一趟时,峋哥告诉她的。 第二次,出现在她正式反抗所有不公时——整顿池琇,让赵青青社死。 第三次,出现在莫远生死一线,和峋哥并肩作战时。 三次经历,三段成长。 同时,为峋哥拂去阴影。 写峋哥的过往和感情纠葛时,我真的每天写到哗哗流眼泪。 基本上是我头天晚上流,你们第二天晚上流,真的很心酸。 但看你们也哭了,那我就放心了,看到不是我在自我感动,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一个比较大的争议点是许志舒,柳荷出现那一段。 其实在写之前我就知道,会有人不喜欢。并且一定会有差评,但我也还是写了。就像我之前说的,埋的线要收干净,该处理的人也要处理干净。 做的恶有多大,接受的处罚就要有多大。 所以我顶着所有的压力写完了。 打下正文完结的那天,我真的很开心。 不仅仅是因为一个故事的完结,更是因为我终于可以短暂的休息一下了。 大家可能不知道,我之前有很多存稿,但是因为我生病加上过年的原因,我的存稿都用完了。 所以基本上是每天都要写更新,第一天写,第二天的更新,这样我才能保证不断更。 但因为这本书是比较偏感情向的,对我来说就会稍微有一点难写,很多时候需要想很久才能把感情转换写好。 所以每天晚上都会写到两三点。然后第二天我又要早起上班,就这么熬了三个多月,黑眼圈都要掉到地上了,我感觉我再不休息,我怕是要猝死了…… 而且越写到后面就能越感觉到吃力,没有前期那么稳定又高质量的输出。可能因为存稿被嚯嚯完了,我又没有时间去吸纳更多的知识,导致我的脑子很空。 以至于每一个情节都要写很久很久,删删减减才能写到自己比较满意的程度。也感谢大家对我的包容吧。其实从一开始就追到结尾的各位小可爱们,真的谢谢大家不离不弃,一直在催我更新。 完结让我感到开心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我可以去吸收更多的东西了,赶紧把我空荡荡的脑袋补充起来,赶紧往里面塞点儿东西,要不然我真的就变成了一个空罐头。 下一篇文的基调也是酸甜口的,大概30万字左右的样子吧,我下一篇文尽量多存一点稿子,尽量写得精美一点,弥补这本书不太好的遗憾。 因为这本书中间确实有一些不足。而且我这本来定的是50万字的样子完结,没想到一直写到了60多万,很累也很开心。 这本书刚发的时候,我真的很忐忑。怕没有人喜欢,怕写得不好,怕数据很差,也怕被人追着骂。 所以,当有人和我说很喜欢星星和峋哥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你们的章评我会看,段评我也会看,书评更是会一条一条的看。 有些幸运,也有些感动,这本书有过在读人数很多的时候,也有过跌入谷底的时候。但我一直没有想过放弃,因为我真的很喜欢这本书里面的每一个人。所以即便我要熬死了,我还是写完了。 直到现在这篇文一共被50万个人看到了,被将近17万人加入了书架,收到大家25万次评论和35万次催更。这个数据和很多人比起来算是很垃圾了吧,但对于我来说却是一个非常满足的数据,很开心能被这么多人认识。 最后谢谢大家四个多月136天的陪伴,我们下一个不完美但诚挚的小世界再相见吧。 爱你们每一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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