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求生记》 序章 浙南浦江县,这条路,章俊不知走过多少回了,还记得最近一次回乡下老家时是国庆长假,老父身体一直不好,母亲一个人照顾父亲,又要照看田地,每次假期后从家里回单位时,车后备箱总是被双亲装的满满的,有刚从地里拔下来的小青菜,红罗卜、西红柿,还有青红青红的辣椒,更多的是母亲亲手做的腊肉,鸡蛋,刚打出来的年糕,每次推脱不掉,其实这些全部可以在城市里超市中买到,可是章俊还是默默地看着母亲把车尾箱装满才罢休,望着母亲一脸的满足,似乎这样才能带给母亲一点快乐,章俊也不抱怨了,心里明白,儿行千里娘担忧啊,不管自己在外面有没有出息,在父母眼中,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快到年底了单位很忙,配合上面的精神,做好防寒防冻,安全生产大检查,怕这一次临时回家看望双亲,就要等到过年时,才能再回来吧。 临行前,章俊又一次看了屋后的鸡舍,母亲养了十几只鸡,还有十几只鹅,一看到鸡、鹅就想起车后备箱里,昨夜母亲斩杀好的二只,说是回到城里,可以放在冰箱里慢慢吃,章俊又转回到地头上看了眼这几天,帮着家里收好的红薯,稻谷、玉米全部归仓了,这才跟双亲告别,连夜赶回城里上班去。 章俊一路开着车,耳边仿佛还有母亲一再地说道自己的婚事,邻村王姨娘托人来说媒,桑园村张常家来说媒,河西赵庄娘舅家也来帮人说媒,要是儿在城里还没有对象,约个时间见见面,相个亲。 每一次,章俊以工作繁忙,抽不出时间推辞,可这一次看着母亲明显苍老的脸色,还有期待的眼神,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辛酸感,父母在这个山村学校,教了一辈子的书,要不是这样,自己也不会是全村第一位大学生,专业是文科,报的专业是中国语言文学类,秘书学,后又自选了一门古典文献学。回想起来,那时全村的人都来了,成为了全村人的骄傲。 毕业后自己留在了城里工作,还是在一个政府部门担任要职,本来打算把父母接到城里住,可是父母怕住不习惯,坚持要留在农村老宅,自由自在。 其实,章俊也不喜欢现在的工作,内心里就是屌丝,从小就是一个乖乖男,除了读书外,曾帮助过村里一位老奶奶打酱油,举报过王婶偷邻居家地里的罗卜,在读初中时,亲了一口同学小丽,回家被爸妈狠狠批斗,在大学时,跟同宿舍同学偷看过岛国片。最难忘的就是大学同学张萌霞,不知从何时起,两人不知不觉在一起了,成了女朋友,毕业后结果就是该死的异地恋,十之八九要告吹……。 章俊一边开着车,一边满脑子想着以往的事,不知不觉车开的飞快,一头扎进了浓雾中,什么也看不清了。 自从家里出来后不久就起雾了,也碰到过几次浓雾,一阵一阵地,一恍眼就过了,可这一次不同,碰到这样的浓雾,第一个反应就是减速,不要乱打方向,慢慢停下来,打开雾灯及双闪,正在这时,突然间,车头撞上了东西,只听蓬地一声,气囊弹出时直接把章俊打晕了过去。 第一章 五百年后 章俊感到浑身酸麻,全身无力,似乎听见有一个声音从很远处在呼喊自己的名字,俊儿,俊儿,好像是母亲的声音,章俊跟往常一样,爽快地应了一声,可是发觉自己不管怎么努力也应不出声来,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在家中,身边有母亲,也不急了,就像每天早上,母亲呼唤着自己起床吃早餐一样,嘟嚷着再懒一会床,一想起自己刚才好像是出车祸了,大雾中什么也看不清,撞到了什么东西后……。 迷迷糊糊中再一次醒来,睁眼一看,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房间里充满着一股中药的味道,转头一看房间里的陈设,还有床头边,趴着一人,再一看这打扮,让章俊震惊了。 公元1449年对于大明王朝来说注定是个不平凡的一年,这一年瓦剌也先四路大军进犯大明边境,少年天子朱祁镇义气勃发,在宦官王振的怂恿下御驾亲征,为了显示明帝国的威风,居然将满朝文武大臣全部带到了战场上。结果二十万“天兵”在土木堡被瓦剌“团灭”,包括户部尚书王佐、兵部尚书邝埜在内的近七十名武将文臣全部战死,大明三大营全军覆没,连朱祁镇自己也成了瓦剌的俘虏。土木堡的惨败,让两百里外的京城危在旦夕。 这一日洋河边老君山下的章家窑村全被败退下来的朝廷逃兵吞没,一时火光四起,全村妇孺孩童被裹夹下,拖家带口一路往京城而逃,跟周边的村镇百姓汇成了一股逃难大军,一路往东滚滚而去。 半个月前一场雾中车祸,竟然穿越了,章俊醒来后发觉自己来到了五百年前,别人穿越要么做公主,要么做王爷,还有直接做皇帝的,轮到自己什么都不是,只是一家在洋河边上方圆三十里内有几亩薄田的小地主家,也是章姓,变成了这家小公子章子俊才15岁,好在前世的记忆还在,可能是因为当时孟婆门前又是排队,又是大堵车,在过奈何桥时孟婆竟然忘了给汤了。 随后几日,听章二宝说是被一伙瓦剌兵追杀,不慎跌落山崖,等到这伙瓦刺兵走后,寻回小公子时足足昏睡了三天才醒转。 突然间从一个现代社会回到了五百年前的古代,而且还给自己弄出一大家子出来,最不习惯的是每个人,全比自己辈分高,这位是奶奶了,可在这里叫老太太,这两位是目前的双亲了,接下去还有个姨娘,封建社会啊,这么一个小地主,老父也纳二房,可悲的是,自己还是这位姨娘所出,妥妥地庶出啊,没地位啦。接下去是大哥、二哥、三妹,啊呀自己是老四。 大哥、二哥都成家,那么这几位就是嫂子了,还好三妹早已许配怀来城一堡户人家,就等着年后出嫁了,要说穿越就穿越吧,原本快三十岁的人,现在变成了一个十五岁毛头小子,听听,快听听说话的声是不是在变声期啊,总觉的很怪怪的,像只骚公鸭在叫唤。 “啊,啊啊,大哥好,二哥好,嫂子们好,这几天来让大家受惊了,谢谢大家救了我,某不胜感激,请受小子一拜。” 这是章俊在习惯古人的说话方式及变声期的嗓子,哦,对了,现在起就是章子俊了。 只见二哥说道:“啊呀,想不到四弟跌落山崖后,说话文绉绉了,人也好像白净了许多,大家看看,这小脸蛋好比大姑娘。” 大哥也摸着头接口道:“小孩子家家,在房里养了几日,这肤色就不同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老父也开口了,说道:“俊儿明年也十六岁了,老大家的娘家弟妹不是托人来说媒吗?我看这桩婚事就先定下,等三姑娘出嫁后,再办老四的婚事,都回房去吧,最近皇上的大兵在咱们这里转悠不太平,大家早点睡,明天还要给大军运粮。”说完这位便宜老父转身就去了后院。 子俊只得乖乖地跟着去自个的房舍,想着目前有一件天大的事,这些天来担惊受怕着想一个人逃走算了,可是几天下来,这家人似乎对自己还算好,真要逃走无处可去,起码这里有吃有喝,还有这么多的“家人”,从服持自己的奴仆二宝处打听到了许多事,确定是土木堡之变就要发生了,而且战场距这里只隔了条洋河,就这条河,以后会改名永定河。 看看后世的电视剧,穿着光鲜亮丽,别人穿越要么碰上个皇子,太子什么的,最差点碰上个公主,皇亲,可是轮到自己却碰上一场战争,而且还是惨不忍睹的“土木堡之变”,更可气的还要把自己给填进去,卫所千户早就有令,明天章家堡村被分配起码要运五大车粮草给大军食用,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万恶的封建社会啊,动不动就斩啊,杀啊,杀人跟杀鸡似的,再看看现在,满目疮痍,除了大门处是砖墙,自家的这个院子全是黄泥墙茅草棚子,虽说还是二进院,想到这里,章子俊很悲愤地一声哀叹。 最难受是这些天来,没洗过澡,还有虱子臭虫,那个抖音里不是有首歌吗?哎呀,刺挠啊,说不上来,闹心吧啦,唉呀,难受啊,这疙瘩够不着啊。就这样,一边哼着唱着,一边回茅屋睡觉啊。 二十万大军开拔在外,可不是闹着玩的,每天消耗的粮草、牲畜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在洋河边上,连绵不绝的粮草堆积如山,可是章子俊很明白,当今这位少年天子就是在玩啊,把大明全部给玩进去了,天子玩的是江山,臣子玩的是朝廷,士绅商人玩的是天下万物,最底层的劳苦大众只能自己玩自己了,有明一朝,盛名之下的全是高端玩家,大明从洪武开始直到崇祯结束,在玩乐中崩溃,直到灭亡。 明天一定要跟家里人说,在土木堡将有一场大战,结局是瓦刺军大杀四方,十日内朝廷必败,可家里人能信吗?得想出一个办法来自救。 天还没亮,章家院子里下人们全起来了,全村百户人家,独独章家要单独装满一车的粮食,余下的粮食全分摊给了各村户,这是村保及几位族长商定下的,原因是章家是全村的大户,自然分摊的多些。 村口早有卫所的兵丁前来催粮,对于这种临时加派的粮食,官府会出具一纸文书,等秋收后可以扣除当年所交皇粮,所以全村还是凑足了五大车,一时场面宣扬,热闹起来。 当章子俊看到老族长时,一个计谋出来了,赶紧上前深施一礼,用骚公鸭的嗓子道:“伯公好,小子这里有礼了。”施完礼后接着道:“伯公啊,小子有个疑问想问问伯公?” 族长满眼全是笑意,想不到章家老四说话变的“文绉绉”了,一口一个伯公,听着让人起鸡皮疙瘩,不过很舒服,连忙笑着回道:“小侄子不必客气,有什么疑问说来听听。” 章子俊不紧不慢,指着眼前装满粮食的五辆大车架问道:“敢问伯公,村里各家的粮食还能装运多少次大车啊?” 只见老族长悠悠然叹了口气道:“不瞒小侄子,这一次的粮食,就是全村最后一点存粮了,各家的口粮能不能接上秋收不好说喽,哎。” 章子俊接口说道:“伯公啊,要是过几日朝廷大军最来收粮怎么办?” 老族长一手捋着花白胡须,一边含糊地说道:“粮都没了,朝廷还能怎么办?哎,就是苦了全村人又要挨饿了。” 章子俊连忙接着话头说道:“伯公啊,小子不才,为全村人着想,想出一个办法,即让全村没粮可征,又不让全村人挨饿。” 老族长眼睛一亮,颤抖着声音问道:“贤侄快快说,是个什么样的办法。” 章子俊低声说道:“伯公啊,你看那里是什么?”用手指着远处的山峦。 老族长回道:“老君山,此事跟老君山有什么用处?” 章子俊说道:“伯公啊,你就没想过,把剩余之粮藏一点在山里,寻一个可容藏之所,以备不需之时。” 老族长倒吸一口冷气,当时就愣住了,许久才缓过味来,随即一啪大腿,蹦出了四个字“就这样办。” 第二章 备战备荒为村民 五年前,在老君山处有一伙“山贼”,曾盘踞在一处山崖石洞为巢,到处打劫过路客商,不知何故,这伙“山贼”有一天外出打劫后,最也没有回巢,听说是碰上了一队瓦刺打草谷的兵马,双方拼斗,打的难解难分,最后“山贼”全部被杀,只逃回一兵丁小贼,途径章家堡村后,在临死前说出“山贼”已灭,山中只剩下妇儒老弱,老族长随后报告官府,不日官府带领一千户前去老君山寻找贼寨所处,寻找数日不得,最后还是贼寨内老弱因山寨内缺粮,外出寻粮时被抓住,才得知在老君山中还有一处绝世之地,隐秘其中,要不是有人带路,还真难能寻找到入口。 就在老君山东南处的一处山崖下面,古人说是一处洞穴,其实就是一处石缝,不过此石缝显然大了一点,里面可以住人,进深不是很大,呈长条状,距底下沟底有五丈,而进出就靠一条二尺宽小道,有些地方根本没道,从山崖上长出许多藤蔓长年遮蔽山崖,故而很是隐秘。 老族长想到的就是这处隐秘之处,何不用来放置村中粮食,用具等物,以备不时之需,也能成为全村防瓦刺偷袭之所在。近年来瓦刺常常会绕过关隘卫所,偷袭关内城镇,前年就有瓦刺偷袭了保庄村,距这里也就二十里地啊,想着就害怕。 重要是因为眼下朝廷大军在这里转悠,已是第二次征粮,说不定还会有第三次临时加派,可村中各家各户难能拿出余粮了,要是把全部口粮被征一空,接下去只能挨饿逃荒。想到这里,老族长才下定勇气,这年头,为了能活命,不留点退路决难存活,章家这小子的建议可用。 这几天,对于章子俊来说,心底稍稍安稳了一点,老族长听取了自己的建议后,真的开始了“偷摸”行动,把一些水缸、瓦罐、干柴运进了山,因为那个“山洞”中没有水源,所以要备好水罐储水,利用山梁下渗出的滴滴水珠,用瓦罐接住,罐里水满后,倒入洞中大水缸,这些也是章子俊的建议,备足了水才能容下足够的人,洞内才不会缺水,以前这里曾是一伙山贼的老巢,所以洞内用木头搭建了许多无顶房舍,正好放置各家各户的粮食,王家的粮食放在东边,吴家的放在南面,而章家的就在最里面,各门各户也做了安排,村中每户只留下一点口粮,只够二日食用就可,等下一次千户所来人说还要征粮,就可以说村中没有粮食了,让他们去各户翻寻也不怕了。 章子俊带着二宝,在老君山上寻找了一个制高点,这里望北可以看到远处洋河两岸的情况,利用临时砍伐下来的木枝,搭了一个棚子,又在突出处做了一棵消息树,二宝啊,此乃消息树也,此树没有树根,只是插在这两块大石中,当看到远处有敌兵上山而来时,推倒此树,洞口处就会看到。 二宝一缩鼻涕问道:“少爷在洞口能看到我推树?” 章子俊道:“非也,在洞口能看到此山顶的树,是谁推倒的无所谓。” 二宝道:“那我就不推了,反正少爷看不到是谁推的,这山顶上有没有树,不关我事?” 章子俊有意逗着玩道:“这山顶上有没有树跟二宝没关系,可是跟洞中的人来说就有很大关系啊,只要山顶上没树,就能知道敌兵进山了,大伙儿做好对敌准备,山顶上有树,就是安全的,刷卡打游戏,跳广场舞,吃麻辣烫,唰火锅该干嘛照旧。 二宝道:“好哎,我要找云秀姑娘玩?” 章子俊一脸嫌弃状道:“章二宝,小小年纪不学好,尽往女人堆里钻。”可不想自个也才十五岁。 洋河左岸所属怀来左卫万家窑千户所,如今的千户所配合朝廷大军攻打瓦刺也先军队,在地方上负责粮草、蔬菜、肉食供大军食用,千户长刑凯整日奔波各村收缴粮草,快半个月了,不知为何朝廷二十万大军就在宣化、怀来兜兜转转盘桓不前,做为一个小小的地方千户长是没有资格过问大军的去向,可要是大军再不走的话,给当地的压力太大,首先是肉食、蔬菜供应不上,其次就是粮草,随着时间的推移,刑凯的怨气慢慢增大,目前好几个村卫都缺粮了。 章子俊已经算好了,这几日朝廷大军在老君山以西跟瓦刺多有对阵,每日在山顶消息树下的窝棚里,眺望洋河对岸,就能隐约看到、听到双方的战鼓施杀之声,千户长早就令下各村百姓不要私自出村。章家村做为洋河南岸唯一一个大村落,千户长刑凯早早地入村驻防了,因为对岸就是战场,等着朝廷大军获胜后,越过洋河能第一时间获取战礼品,所以在村内大肆营造木伐,组织驴马大车架子,这也是上司怀来左卫的要求,作为地方卫所,日子艰难,既然战场就在辖内,别的不管,战利品必须归地方所有,为以后的日子打算。 章家村不大,刑千户入驻村内后,只能临时进驻祠堂,手下八百多人兵大多只是驴马车夫,真正有刀有枪的也就是千户长的一队几十人亲兵,除了两个百户长以下都没什么战斗力。 章子俊很明白现在的卫所兵制,自太祖洪武起,在全国的选择军事要地设立军卫开始,到崇祯十七年清军入关为止,“卫所制”几乎伴随明代相始终。 明代的卫所兵制,吸取了历史上的屯田经验,目标是寓兵于农、屯守结合。明太祖曾信心满满地说:“吾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 此时的卫所兵,还留一点太祖的一点血性,可是也抵不住衰败的迹象,皇亲国戚和地方大臣滥用权力,私役军士。军队中纪律的日益败坏和朝堂中的宦官专权也是卫所兵制衰败的原因,这一次即将发生的“土木堡之败”就是宦官王振造成的,其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个少年天子,不知天高地厚一意孤行。 这几日来,村内就是一个大作坊,千户所兵丁加上章家村村民全被下令制作木筏子,章子俊在祠堂外找到了刑千户,上前施礼道:“千户大人,这种扎木筏子费工费料,运载不多,经不起一辆大车的重量,车内装运货物大时,木筏就沉了,不如直接在洋河边找一个浅水滩搭建栈桥。 千户刑凯被眼前这位毛没长齐的少年气乐了,刑千户也好为人师,问道:“如依你,建好了栈桥后,万一瓦刺兵来袭怎么防守啊?” 章子俊回道:“派人守着啊,栈桥上能过兵马有限,只要岸边有弓箭手,加上几架强弩压阵,上百兵马也过不来啊。” 千户刑凯觉得有趣,诚心逗逗对面的小芽儿道:“要是没有强弩防守怎么办?” 章子俊回道:“如若守不住,那栈桥拆了不就是了。” 千户刑凯听后哈哈大笑说道:“有趣,到时你想拆桥怕也来不及了,这位小公子不会是看了什么书上的话,哈哈,哈哈哈!” 只见章子俊犟着头说道:“千户大人,要是有一坐栈桥,不用人上桥,在几个呼气间说拆就能拆呢?” 显然千户刑凯来兴趣了,对着面前的人小却装着大人模样的子俊道:“说说看,怎么个能在几个呼吸间就能把一座栈桥拆光,要是说的不好,军棍伺候。” 章子俊也来劲了说道:“千户大人,栈桥是有许多桥桩上面铺有长木连接而成,到时只要在水深处的一段,在桥桩上系上一根粗麻绳,一头引到岸边,如发现有瓦刺兵往这边杀来,我们就拉动粗麻绳,把桥桩给拉掉,这桥没有了桥桩……。” 随着章子俊还在口吐白沫地说着,千户刑凯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如若多用几条麻绳,分别给桥桩系上,大家一起拉的话……,没有敌兵时可以做为固定桥桩的作用,要是在岸边造几架绞车绞动麻绳的话,就不用那么多的人,每一条绳子2–3人足矣……到时,你想扯多少就扯多少……要是用铁链子的话效果最好……可是现在是来不及用铁链了,等以后有条件……。” 只听千户刑凯拉着大嗓门喊道:“什么以后,咱们就用粗麻绳……。” 刑凯嘿嘿笑着又道:“栈桥虽好,可还是不能搭建,这洋河水流湍急,滩多水深,想要造栈桥不是我等能为之。 章子俊也是咧嘴哈哈笑,虽跟这位千户大人胡说了一番,主要给他留下个印象,能说上话,如果直接说,朝廷大军将在土木堡全军覆没,先不说这位千户大人信不信,此言论不死也会脱层皮,好在这位千户官表面上为人豪爽,对待村民没有架子,是一位能办实事的人,想到这里,想救大明也无力回天,章子俊只能接受历史的进程,等待时机为自己增强实力,在这样一个世道,没有实力只能任人鱼肉,为了能更好地生存,不想在这样一个小山村里终老病死,只能拼了。 第三章 瓦刺来袭 几日来,一日三惊,常有邻村逃来的村民说着瓦刺兵来袭,连带着全村闹的鸡飞狗跳,千户所也在村中喊话了,让各家村民做好准备,如有瓦刺来袭,第一时间进山躲避云云。 章家堡村早就做了两手准备,此时老族长的英明决断连带着个人形象在村民眼中无比高大,各家的口粮偷摸着进山藏山洞更勤了。 瓦刺分成了三路进兵大军,中军也先部已经从宣化南下,另一部伯颜帖木儿(也先之弟)正从阳原攻来,第三路鞑靼、突厥、蒙古部在突突不花的带领下,牵制大同、宣化明朝守军。 古代行军,大军开进先出游骑,游骑前锋必有斥候,方圆百里内全成为战场,所过之处寸草不留,一片焦土。 而天朝的大军,不知何故在怀来、逐鹿一线转悠,战场混乱。瓦刺一部游骑直插矾山后正偷偷往洋河袭来。 这种长途奔袭的游骑,人数不多,往往是一百至二百人,一人双马,来去如风,给敌军营造恐慌,是军中战力最强,百里挑一的强人,所以凶残无比。 进驻在章家窑村的千户刑凯面对一部游骑,明知不敌只能退守,说是退守,其实就是躲避了。虽然刑凯的一部千户人数近千人,实际战马不过十余,刀枪不过百把,铠甲衣着几十件,缉个盗贼,抓个恶奴还行,面对百余铁骑只有逃跑的份了,手下兵丁跟着村民逃进山中躲藏。 千户官刑凯道:“好个章家窑村,竟然私藏粮食,等这仗打完,定当处罚。” 老族长道:“大人,要不是预先准备充分,哪有此时你我及村民的安身之所,只要大家平安,我愿领罪。” 几位军中百户顺应着说道:“大人啊,此处地势险要,可避兵灾活命,先退了这股贼兵最论。” 千户官刑凯道:“黄百户,命你把村民看管起来,再把粮食集中,统一安排,王尔铭总旗官下山负责警戒进山之道,张震百户带领部下速速把村中千户所内的东西全部运上山来,主要是那门铁炮,还有2桶火药要小心,就这样山洞全被千户官刑凯接管了。 一边章子俊在安慰着一大家子的人,“大哥、二哥、三妹啊,瓦刺兵打不进来,一日、二日好说,如果想要长期围困,他们时间熬不起,所以我等是安全的,不用惊慌,只要能保住性命,不下几日,瓦刺就退了。” 大哥道:“想不到四弟长大了,懂的安慰家人了,父亲大人,虽然四弟读了几年的私塾,说话文绉绉的,他怎知瓦刺兵会退?要是瓦刺兵不退,把这里给围了,不出一月我等饿也饿死了。” 二哥接口道:“本来带上山的这些粮食,够村中大家食一月有余,这下子全被千户刑大人给扣了,千人就食怕过几日就没粮了。” “大哥、二哥啊,有没有粮小弟不担心,就怕守不住这里,千户大人手下这些兵跟平常百姓一样,到了真刀真枪时,我看顶不住,可怜全村百十人就全死了,不行,我去跟千户大人说说怎么守山洞。” “俊儿,要去也是为父去,你去看住家里内眷,让她们别瞎闹。”说着,章老爷去了千户处。自从千户刑凯逃避“山洞”后,把原来各家各户画分好的地方全打乱了,把村民全赶到了最里面一个低矮的山石缝里,这里虽然低矮不小心碰头,地方却很大,目前大家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划分,用一些床单被褥弄几个布帘子,全村女眷全被安置在内。 显然章子俊被大家归类为老弱妇孺孩童群体,就带着二宝及村内差不多大的“孩子”偷摸着去了山顶“消息树”处,这里可以看到进山的路,只见千户所的几百兵丁,蜿蜒在进山小路上搬东西。可是还看到了在后面有两骑传说中的瓦刺兵,相隔最后的卫所兵只有百米,章子俊很明白,这两骑就是瓦刺的斥候,看来被盯上了,瓦刺的斥候尾随这一队明兵到底要去哪里,一旦确定地方,就会招来后续游骑。 章子俊让二宝把情况报告给了黄百户手下的卫兵,这一看惊动了千户官刑凯,可惜山下的张震百户队,没有发现有瓦刺斥候,还在拼命往山洞这边搬运东西而来。 章子俊在边上说道:“千户大人,最好派一队兵下去,把瓦刺的两个斥候干掉,要不然会招来更多的瓦刺兵来攻,到时情况就危急了。” 千户官刑凯看着章子俊这位毛头小子问道:“读过书?” 章子俊回道:“小子读过几年私塾。” 只见千户官刑凯缓缓点头道:“小子莫急,总旗王尔铭不是吃素的。” 可是结果大跌眼镜,负责接应的总旗王尔铭部,被两个瓦刺斥候杀的死伤三人逃了回来。 看到这样的战斗力,章子俊真的担心起来了,卫所兵的战力也太渣了点,如果后续瓦刺来攻,自己战死了不会又要穿越一次吧,半月前自己驾车驶入浓雾中撞了车,莫名其妙穿越了,要不是亲身经历,打死也不会信,穿越就穿越吧,结果穿越到了五百多年前的土木堡之战,别人穿越霸气横生,要么成为一朝权臣,要么成了王爷,有人穿越还把自己弄成皇帝的,轮到自己什么也不是,还把年龄弄成了十五岁时,明明自己过年就三十了,现在严重怀疑凡是穿越的人,年龄会不会打半折,十五岁的外壳住着一个快三十岁的大叔,十五岁在古代说你是孩童也没毛病,说你是大人了也对,这年龄很是尴尬。 果不其然,一队百人瓦刺游骑策马而来,扬起了一溜尘土,千户官刑凯嘴唇发白了,身后的黄百户双腿已经在打颤了,看到这里,章子俊真的急了,看样子到时这帮卫所兵一哄而散,就真的回孟婆那里去了,再去一次的话,怕没有上一次的运气了,好歹现在没有忘记前世的记忆,要在古代求生存,五百年以来的知识分分钟可以碾压这个时代认知,哪怕最不济,背背书也能混口饭吃,如果能弄个小发明也能成为一大户,什么土法做香皂、造火柴、篜溜高度白酒,做味精,过虑精盐什么的,这些全是以前穿越小说中提倡的法宝……。 想到这里,章子俊秒变大人模样了说道:“要进这里的“山洞”只有一条路,在入口处安排弓箭手,敌人是冲不进来的。” 千户刑凯仿佛一下子也来了底气,那是一种求生的欲望啊,连连道:“就是,就是,来人啊,命王尔铭准备弓箭手,黄百户,把铁炮架起来,对准这条上来的小路,弓箭手拦不住,就开炮,再准备好长枪队,如铁炮拦不住,就突刺。” 通向洞口的小路上兵丁,物资以挤的不通,早就慌作一团,章子俊看了已经心灰意冷,这些兵丁哪里是打仗的料,比普通百姓强不了多少,敌未至而先乱。 好在瓦刺还没有摸清虚实,也不熟悉地形,只是看到有路不停地往前挤压,等攻到山脚下天已黑。今天突如其然的这一仗遭遇战,瓦刺兵仗着骑兵优势,可谓是如入无人之境,见人马弓射之,近处用弯刀砍劈,斩杀了百余人的卫所兵。 现在已经把千户刑凯逼到了墙角,逃没退路了,只能硬起头皮死守这条路了,好在还有七百兵左右,大家只要守住洞口这一条路,连夜把兵丁分成了三拨,在洞外小路上架起铁炮,剩下不到10人的弓箭手,居高临下往山下射,干扰敌兵结集,余下人分别藏在小路一侧,有敌兵上来就用长枪突刺,而刀斧手封锁洞口。洞内青壮搬运石头、武器等。 可是敌兵没有趁天黑之前进攻,却在山脚下选了块地方驻扎下来,等待明天天亮进攻。 瓦刺这一部游骑大约一百三十人马,因为是游骑没有装备重弩之类的远程兵器,光靠手中的弯刀及弓箭想要攻破这样的地方,还是欠缺了一点,只要半山中的守兵不犯错,层层守卫,那怕最多的兵来攻也白费力气。 对于这一点,整一个晚上,章子俊就在分析,只要千户刑凯手下不崩溃,坚守自己的岗位,不会输。为此章子俊还特意去跟千户刑凯说,瓦刺兵不会久攻,把时间耗费在这里,他们的目标是洋河对岸的朝廷大军,那里才是他们的战场,刑凯似乎被章子俊说的合情合理所动,还建议刑凯组一个预备队,到关键时候替补上去,为了战前打气,也为了自己小命。 这一夜山脚下的瓦刺游骑也不得安宁,主要是怕山上的明军偷袭或是逃走,在上山的小路上也是层层设防,只要有一点声响,就会引得人马乱叫,路口中央巨大的火堆一刻也没有熄灭,一直燃烧到了第二天拂晓。 第四章 土木之变 这一日,明军已在土木堡被瓦刺也先五万大军围困多日了,后续的瓦刺兵,还在源源不断地增加,土木堡这个地方地势高,缺水,堡内唯一的一口大井早就见底,根本供应不上二十万大军的饮用,这么多的人马没有水源就是绝路,距土木堡最近的水源在二十里地外,可是目前明显过不去。 那么明军为何要在没有水源的土木堡扎营,就是这个小皇帝任性了,加上大太监王振纵容,小皇帝本是只知玩乐,大太监王振确是飞扬跋扈了点,把满朝文武得罪了不少,明军中不乏领军将帅,还有一路随行的整个朝廷官员,难道不知道长途行军要逐水草而行,就要说道此时的整个明朝的变迁了。 自明成祖北伐之后,明朝的北部边防趋于平稳,明宣宗巡逻并缩边无意北征,而瓦剌忙着统一诸部也已无重大的军事冲突,对于瓦剌鞑靼探马的侵犯,仁宣也是能忍即忍。 就说说宣德初年清平伯吴成等守兴和卫,日事田猎,而忽守备。瓦剌鞑靼伺其出乘虗入城,掠其妻孥以去,这件事也没有引起朝廷重视及警觉。 到这一次英宗亲征之前,明英宗北伐针对北方的大规模用兵也不过三四次而已。仁宣长时间的缩边,带来的最直观后果,便是边境兵备废弛。王毓铨先生在《明代的屯田》一文中列举了许多屯田失额的原因,例如达官权贵的占夺欺隐盗卖、田土的抛荒、水土流失等等,并认为“造成军屯土地丧失的事实虽然有好多项,其中最主要的应该就是屯田的欺隐和占夺”。 而军屯破坏的另一个原因,则在于屯垦的士兵被其他各种差役所占,无暇耕种,导致田土抛荒,子粒无收。宣德八年年末,山东巡按张聪至辽东巡视回后发现,130人的军额只剩下了老弱5人,缺额率高达96。领军军官却只能以一句“俱有差遣”支吾了事,实在是令人无奈。而连山海关这样重要关卡,都只有五六人驻守,便可知道,当时整个辽东私役之风有多么严重了。其二,随着屯田、军士的双双失额,另一样急剧下降的就是将领的素质。太祖成祖皆以武功起家,手下名将济济,但宣德之后不再发生大规模的战争,将领们便逐渐腐败疲软起来。上面已涉及到将领们兼并土地、私役士卒、贪污克扣等恶行,而在这种贪污腐化的风气带动下,军队的战斗力也受到了严重影响。在外的将官贪污残暴,在内的将官玩暍疲软,整个风气十分颓唐。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先通过在明朝居住的瓦剌使臣及明庭内部高中低层内奸,大明边防虚实动静皆已知晓,进攻时间节点选的非常合适。其中就有达官赛因不花、四朝元老御监郭敬的家人把伯、义州卫军士王文、李让、施带儿、喜宁、王喜、小田儿、加失领真、大同指挥李让幼女为也先弟大同王儿妇,也先许以知院,又密受也先赏马四匹,被虏妇女二口。将各城指挥姓名尽报与也先。 西路军晓将阿乐出率两千余兵入侵,抵达陕西肃州、镇夷等处。任礼派裨将抵御,两战两败,损失士马以万计。 东路军脱脱不花王率三万余兵经古北口寇辽东,本人更亲率一万余在广宁镇静堡对辽东兵力的反应进行弹压测试后便谋划进攻海西。 中路军的也先率九万寇大同,后又对本部兵员补充三万余、阿剌知院率三万余经居庸关寇宣府,四路瓦军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联合军事行动,阿乐出和脱脱不花则是为也先、阿剌知院二人打掩护的疑兵。 据蒙古史料《蒙古源流》记载:托欢太师之子额森(即也先)……遵其父遗言杀蒙郭勒津之蒙克拜。本日带领都沁·都尔本二部落行兵于汉地。都沁·都尔本蒙语意为“四十四”,实谓四十四万户,按照蒙古战时的四抽一,基本在十万左右。又按照朝鲜《李朝实录》所记载,瓦剌征服女直时一度出动过十万兵力。而叶向高的《四夷考》,根据记载,正统七月,也先遂尽发其所率部落犯边,进一步说明也先基本派遣了所有能动员的兵力进犯明国。 当时辽东的最高文武官员,乃是辽东巡抚王翱和辽东总兵曹义。王翱是一代名臣,号称“正直刚方”、“名德老成”,曹义“无赫赫功,然能谨守边陲”。然而在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战中,表现却均可谓一塌糊涂。 鸡鸣山之战中英宗遣成国公朱勇、永顺伯薛绶率四万余骑兵前去,至鸡鸣山时,监军刘僧不了解地形,在大军阵势没有摆开之前就贸然率部突入隘口会虏前锋。朱勇、薛绶担心刘僧出事,挥兵跟进,少却朱勇、薛绶促兵援之,杀伤甚重,巳而虏众悉至,结果明军在鹞儿岭中了瓦剌军事先设下的埋伏,遭瓦剌伏击,瓦剌军于山两翼邀阻夹攻,明军被杀之殆尽,全军覆没。 明朝整整二十万大军,加上各边关守军,不下五十万为什么会败于瓦刺也先十几万人马?而土木堡之战为什么要说成土木堡之变?在这里就要说道一个人,跛儿干,利用腰牌假传皇令。 跛儿干时任御马监少监,而御马监是统领禁军的,是属于武职,由于御马监十分重要,其腰牌也十分重要,无腰牌者一律重罪,擅自把腰牌借给别人者借者和借予者同罪,所以明朝内部出现了内奸。 跛儿干及土木之败,即助虏反攻,箭射内使黎定,北使录》记载:“也先人马四围,大战,大军倒戈,自相蹂践。”这两条记载明确表示了当时明军的确有大军叛乱,前者更是点名跛儿干发动了叛乱。跛儿干可是御马监的人,这也是为什么瓦剌每次都能洞悉明军的去向,且为什么大军一触即溃的原因,加上大军缺水,士兵无心再战。 在土木堡之变后,锦衣卫聂忠也奏言,正统“十四年太上皇帝亲征胡寇,回至土木,起营之时,忽南坡有明盔、明甲人马来迎,疑是勇士。哨马不为设备,遂至败军陷驾。” 这就道出了为什么皇帝会被抓的经过,有人假扮明军而来,一场混战后,直到被虏。 土木之变外因是也先南下,内因则是“自仁宗不勤远略,宣宗承之。” 在大明四周各路枭雄抓住战略窗口,华北瓦剌脱欢逐渐统一蒙古各部,华南交趾黎利开始攻城掠地,西南麓川蠢蠢欲动不断试探,西北被脱欢渗透,东北奴儿干军纪败坏。 大明已是四面楚歌,千苍百孔,四处漏风中,但即便是这样的形势,洪武之治、永乐盛世的余绪还没有耗尽,怎么也饿不到,三杨(指杨士奇、杨荣、杨溥)也不用太花心思为自己的食衣住行搞边谋,从而大搞歌功颂德,粉饰太平,及时玩乐。同时,虽放弃交趾但永乐打开的西洋国际视野还在。 只要留在边地,不用太担心蒙古南下,瓦剌三王与和宁王也正在互相攻伐,四者渗透弃地也要花费时间。宣德可以干的事情很多很多,自然开心。只不过即使没有土木堡开始的事情,这粉饰的太平也是一定要破,边谋也是必须每个边人自谋,无非没到时候而已。 前者西北宣德初给瓦剌交投名状放去哈密的弩温答失里的作用还没突显出来,西向亦集乃旧城国门还没被麦克零部彻底打开,福寿膏也还没进来,华北东胜卫,者者口守御千户所旧地还没有进来骑兵,边军打击进入黄河北沙净州地区的游骑是破坏团结,东北内迁奴儿干,让建州自己管理自己,跟脱欢、阿鲁台一度来往频繁,自然看起来都好。不过后面不好的底子,无论哪个十年打的,也都已经打下了,只不过还没爆发而已。 离边疆较远的京师仁宣二帝认为本无边疆问题,纯属有心者煽动与边臣挑衅。卫所军士白荣、范济等则普遍力主严剿,屯守旧卫。这就形成了底层兵民什么都知道,就是说不出,中层将领什么都不知道,装什么都知道,高层镇抚大臣什么都想知道,就是不知道。 但史书中北元对明代元的接受、边将素质、瓦剌势力在宣德时期对三北的渗透,一字不提。造成的效果就是土木堡仿佛不过是一夜之间瓦剌上层集体发疯南下,明庭集体糊涂导致的惨败。 第五章 两败俱伤 土木堡被围之时,相隔八十里地在洋河边的老君山上,同样一场生死对局进行着,已经到了最后关头,经过一个上午的拼死搏杀,黄百户战死,张震重伤,千户刑凯挂彩,手下死伤大半,现在村民老弱妇孺也加入了战斗,搬运石头,烧茶送水,救助伤员。 山下进攻的瓦刺游骑也好不了多少,死伤也是惨烈,领兵将领正在准备发起最后一次进攻,如若不为就此放弃,毕竟战场不在此地。 所有人都知道要是被攻破的下场,人被逼到绝境反而没什么可怕了,箭矢早已用完,接下去只能扔石头,铁炮弹也打完了,所以几个人在挑捡石头替代炮弹,把一些看上去很尖锐的小石子全部装进铁炮里,真到了最后关头,还能打一炮。 刑凯很是沮丧,差不多三百人战死,只打死敌军四十人左右,这样的对比实在是没脸见人,也无法请功,可章子俊不是这样想的,这队瓦刺游骑仗着盔甲优势,目前从这些战死的身上获得了起码有二十余件盔甲,接下去的一仗还不知谁打谁,章子俊在给刑凯鼓劲。 在一声长长的牛角号后,瓦刺兵进攻了,这一次的进攻瓦刺兵做好了准备,把身形高大,身着重甲的前面开路,一手盾牌一手弯刀,后面紧跟的是弓箭手,好在山道狭小不能骑马,这样也就形成了当面对拼,显然刑凯的卫所兵不是对手,长枪兵去挡的话,被弓箭手射之,只能出刀盾手后面紧跟长枪兵,这是一场硬战,真正的狭路相逢勇者胜。 徐经年刚满二十岁,家住怀来城北,军户出身,去年大哥被瓦刺兵伏杀后,自动替补大哥位,成为一名卫所兵,徐经年的祖父曾跟随成祖皇帝征战漠北,自有一套家传武艺,因卫所兵升迁全是承袭制,徐家的武艺没有发挥余地,此时为了保命,徐经年紧紧握住铁枪,这把铁枪是从一名战死的瓦刺兵得来的,骑兵使用的长枪,长不过六尺,如果跟步卒的长枪比,短了一半,所以也称为骑枪,还能做为一种投掷武器使用。 刑凯全身着甲,手握一把雁翎刀,正在指挥仅有能着甲二十人队,组成了刀斧手,这也是刑千户最后的抵抗力量。 随着牛角号声一起一伏传来,山洞内的临战气氛压迫着每一个人喘不过气来。 目前洞内最里面,地上铺满了死尸,短短一个上午战损如此巨大,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山洞,在洞内另一角,小孩妇孺挤成一团,在哇哇地哭叫着,仿佛到了地狱。 章子俊无奈地捡起地上一把朴刀,又名播刀,俗称双手带,是一种木柄上安有长而宽的钢刀的兵器,介于大刀与单刀之间。虽然不知道怎么施展,有一点是肯定的,在万一时,不管是砍劈还是劈刺,总能起效,说不定还能保命。 家里的大哥、二哥已经加入到了搬运石头的行列中去了,全村的男丁几乎全部去了洞口,用石块磊成了矮墙,用来阻缓敌军的攻入速度。 青壮女人分成了二拨,年轻小媳妇们烧水做饭,年长的照顾伤员,洗刷衣物。余下能动弹的所有人,组成了一支老弱残军,这是最后的一道防线,其中也包括章子俊在内。 战斗支撑到了未时,已有瓦刺兵冲进了洞内,在一帮老弱残兵的胡乱拼命下,被砍了出去,其实冲进洞内的瓦刺兵也是强弩之末,经不住乱刀乱枪不要命的招呼。可是双方死伤严重。虽然是一帮老弱,大家都知道身后是家人,要是不拼命随后的结局就是各家灭门,正所谓兔子急了也咬人。 很明显,这队瓦刺游骑也杀红了眼,全队弃马,纷纷排着队队杀将上来,为什么要排队?原因就是这条路,一边是山崖石壁,一边是落差三丈深的悬崖,中间的路起伏不平不说,最窄处刚好一人而过,每当有转弯的地方必定有守兵出击,眼看着有人攻进了洞内,最后还是被打了下来,就好比付出了赌资,眼看着赢钱了,结果翻牌一看输了,就把怒气吊了出来,原本以为到嘴的肉,顺便咬一口,弄点粮食就走,可是不断地添兵,不断地输。狂怒之下全体杀奔上前。 经过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后,最后一波瓦刺兵,总算又一次攻进了山洞内,现在洞内入口处,用乱石修筑了临时的矮墙,一道一道拦住着,往左面的进口内,已杀的难解难分,刑凯已经把最后的力量投入到战乱中,现在想逃也没处可逃了,因为敌兵处就是洞口,连村民全拿起了能战的武器,有人直接用石头砸了,可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徐经年守在洞中的一个弯口,对面的瓦刺兵身着三层厚甲,这一枪已然刺中腹部,却被对面瓦刺兵将一斧头格挡开了,随即这个瓦刺兵将抡圆了手中的大斧,直劈徐经年的项上人头,力大势沉,要是在平地可以就地一滚躲开此杀招,可是现在没处可躲,只能矮身向后急退,可是在徐经年身后配合进攻的也是一杆长枪,身后的兵更狠,早就一枪刺出,可惜刺在瓦刺兵将的胸口护心镜上,斧头劈下后直接劈在了这杆枪上,只听咔嚓一声,长枪直接被斩断,就那么一点延误时间,徐经年刚刚好躲过一劫,大斧贴着鼻尖划过。 而此时瓦刺兵的大斧招式已老,随后看到的情景难于相信,感觉身后有一人直接一把大刀,砍向瓦刺兵将的头顶,只听砰砰声响,还听到那人喊叫道:“玛德,老子砍砍砍。”连续地砍,砍在瓦刺兵的头盔上发出砰砰的金属碰撞声,更要命的是连砍了三刀,似乎没有把头盔砍破,反而把这个瓦刺兵砍毛了。 只见这个瓦刺兵直接把大斧扔了出去,就在蓄力扔大斧时,徐经年手中的短茅从下向上直刺瓦刺兵的下腹,因为用力过猛,连人带枪直撞上去,瓦刺兵的大斧在脱手的一霎时,偏离了方向,砸在石洞上面的石头,一搂火星直冒反弹而下。 这一次短茅总算刺进了瓦刺兵的肚里,身后的大砍刀也不砍头顶了,而是横刀抹脖,直接把这个瓦刺兵砍了头,紧随着徐经年手腕一拧短茅,瓦刺兵轰然倒地。 此时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只见余下还有三十几名瓦刺兵纷纷抢先逃出洞去,弄得刑千户官本想作最后的自杀冲锋,刚喊了一半的口号也定在了半道,才发觉对面没敌人了,一下子瘫坐在地。 徐经年也回身一看,正是章子俊双手还握着一把大砍刀,面色凶狠地看着刚被砍头的瓦刺兵。又听见章子俊哆嚷道:“玛德,还是砍头好使。” 一场大战,瓦刺这队游骑一百三十人,战死八十九人,余下全部逃走,而这一边,被章子俊砍头的是一位都监官,也是这一部游骑的头领,头领死了难怪手下一哄而散。 刑千户最后清点人数,只剩下六十余人还活着,章家窑村死伤惨重,章子俊全家除了跟在身边的二宝,全部战死,大哥刚刚断气,主要是被最后攻上来的一队瓦刺兵大开杀戒,而这些妇孺老弱没有反抗能力,整个村十存不一,足足百十号人啊,哪怕章子俊穿越而来,还有许多的村民不认识,也经受不住这样的惨烈嚎啕大哭。 还有一位在痛哭的是刑千户,手下兵员八百多,加上伙头军,账房这些非卫所兵,现在只剩下六十余,大部还带着伤,平时就当心如磐石,也挡不住这样的惨痛。哭着哭着,章子俊跟刑千户就哭到了一起,这痛哭跟喝酒似的,独饮没意思,两人对饮才有味道,哭也是一样,哭着哭着两人就搂抱在一起哭,彼此寻找安慰,你哭时,我安慰你,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要坚强地活下去……。说着说着连自己也安慰不住哭了声。我说你也不要哭,我哭是接下去怎么跟他们的家人交待,这里面,又有多少妇孺成为了寡妇,孩儿失去了父亲……。 这么多的死亡者,这山洞也没法住了,最后经过大家商议,决定直接把尸体集中在一起,用石块黄泥封起来,又在洞口崖壁上,简单地刻上这一天来所经过的叙事,作为这个千人墓的墓志铭。最后所有幸存的人拜别,回到了山下洋河边的章家窑村。 现在做为章家窑村唯一的读书人,章子俊自然担任起了村正,而侥幸活下来的村民还有二十一人,别分来自各家,三驼子家就剩下一小女才九岁,吴六家只剩一小儿五岁,无处安置,最后章子俊带回了家,小女取名为章子雅,小儿取名为章子哲,算是入了章家。 是夜,在章家祠堂供奉了所有死去的村民牌位,焚香祈拜后各自安顿。而千户刑凯也在起草开具战死者名单,战斗经过塘报,等战后报送怀来左卫。 第六章 碰到个大官 刚刚经过一场战后余生的经历,章家窑村除了没有往日的喧嚣外,几乎回归了平静中,偶尔在半夜中,有几位老人在村头呼喊着几声对逝去家人的招魂声外,洋河对岸越来越多的溃兵在喧嚣,在溃兵中夹杂着许多逃难的百姓,沿着洋河慢慢往下游而去。 自从穿越来,每日章子俊都在适应这个时空给自己带来的认知,问二宝,当时被瓦刺兵追杀,自己从山坡摔下的地方,要去看看,说不定自己还能穿越回去,所以对章子俊来说很重要,自己到底碰到了什么才会发生传说中的穿越,更多的是好奇。 一大早,让二宝装满羊皮水袋的开水后就出发了,目标就是距山顶老君庙不远的地方,最东面山梁下面的一个坡地上,老君山海拔八百米,全是灌木杂草坡地,很少有峡谷之类的地貌,章家窑村本身就在海拔五百米处,所以距山顶老君庙也就三百米左右,这老君庙只是一间矮房子,庙前有几棵小树外,最无别的东西,低头进庙门里面供台上面的老君已是残缺不全,除了还能看到一点香灰外,很难相信这是一间土庙。 章子俊不管以前是不是无神论者,穿越后心情改变了不少,见庙就拜,不管大小残破,恭恭敬敬地拜了老君庙后,让二宝领着去半月前自己穿越过来的地方,足足走了一个时辰,二宝一指前面的草坡道:“少爷你看,就是这块大石头下。” 果然,在山坡中很突兀地一块大石,要是没有这一块石头,说不定还会往下滚落。 章子俊深一脚浅一脚地围着这块不大的大石头转了二圈,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就一屁股坐了下来喘气,打开羊皮袋子喝水,喝着喝着就不淡定了,因为章子俊发现石头上一道黑黑的印子及一大片白色的擦痕,要不是喝水眼朝石头上面看,还真发现不了。 二宝蹬下身,章子俊踩在二宝的肩上,搭着人梯,章子俊正趴在这块大石上面研究,可以肯定白色的是车漆,而黑色的是轮胎刮擦出来的印子,如果是自己开来的那辆车的话,那么方向在大石的右前面二三十米处,难道车也穿越了,内心一阵激动,顺着擦痕的方向,往前一看,大喊道:“二宝,快快放我下来。” 虽然没有发现能穿越回去的办法,章子俊却意外地发现了当初跟自己一起穿越来的车,静静地侧翻在一片灌木丛中,车尾向上翘着,这一刻,章子俊感觉又回到了现代,这种心情的起落没有穿越过的人是没法理解的,就好像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一样,这些现代工业产品是多么地亲切,车内放着每天上下班必带的包,包内有钥匙,笔记本,圆珠笔,还有各大银行卡,手纸、餐巾纸、二块士力架、电动刮胡刀,除了这包外,最重要的是笔记本电脑,这是在读大学时买的,一直用到工作了,本来想换的,可用顺手了又没坏,最说里面除了学习、工作需要下载的许多文件外,还有好多游戏,还有岛国小电影,哎呀呀这可是宝贝,又一拍脑门,电,有电脑没电等于什么也没有,还好啊,因为常在外跑,车内有一块太阳能折叠板,可谓是户外露营出游应急移动发电站啊,不过只有四十瓦的功率,给手机、平板、充电宝什么的充电使用,说起手机,连忙在车内一顿翻找,结果在副驾位下面找到自己的手机,过了十几天当然是没电了。车内还有两箱矿泉水,其它的就是一只旅行箱,里面有换洗衣服,生活用品,当然还有爹妈塞满后备箱中的菜啊腊肉啊什么的。 这车是搬不走了,车内的东西可以顺走,除了车内的东西,最后把眼光放在了车内的设备上,把能拆的都拆下来,反光镜是好东西,车内的化妆镜、后视镜也拆下来,行车记录仪也要,最后就是电瓶,这是一个12伏大电瓶,可是宝贝,还有这些电缆接线,能扯下来全扯了,连着两个车灯也不放过,为了不让人发现这辆车,章子俊跟二宝砍了许多的灌木枝先遮起来。随后又搬运了二次后才罢休。 章子俊跟二宝说道:“今天的事,不许跟别人说起,连家里的章子雅,章子哲也不能说。” 在没见过世面的小破孩章二宝看来,今天是捡到了好东西,所以要保密,重要是捡到了许多吃食,还有肉,不然要被别人分食,或是报官的,当然是不能说,对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大孩子,满眼里全是吃的,许多吃的东西还没见过。 腌肉对明朝百姓来说意味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块,而今晚章子俊把腌肉切成细条跟野菜一起,煮了一大锅香喷喷的腌肉饭,把家里的二宝,子雅,子哲喂饱,要不是章子俊最后夺下饭碗,可能要把这三孩子撑死。 二天后,住在祠堂的刑千户那里来了一位大官,很是狼狈,是从战场上逃下来的,位居吏部文选司郎中李贤,作为文科生的章子俊眼睛一亮,连忙赶回家关门闭窗,偷偷打开手提电脑,在大学时研修过古典文献学的,知道有一本书《大明一统志》作者就是李贤主编,由魏俊民、黄篪、刘俨、丁鳯等按《大元大一统志》体例,纂成的《大明志书》。当时对这种文言文字看得头痛,如果要看完,那是不可能的,可是要应付考试,只要记住此书的作者就可以了,多有哪些内容,就是一本地理书,弄了几十本,没错就是他,此人往后位居首辅,为官政绩平平,是个老好人,老学究,也是老狐狸,把小女嫁给衍圣公孔弘绪就能看出,是儒家卫道士。 这几天来,章子俊在整理明朝正统年间往后的历史走向,把大学里有用的资料整理出来,把能回忆出来的人物事件从新记录,牢记在心,多亏这台电脑,从大学到现在没有换新,今后要在这个时代混口饭吃,不得不用心点,别踩坑,目前还要养活三个孩子,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作为穿越人,就是要在这些不起眼的细节中发现漏洞,在适当的时候插入进去,用最小的代价给自己获的最大的收益。这就是章子俊目前唯一的优势。 章子俊重新装扮一番,换了上私塾时穿的长袍,把鞋子上的泥洗干净,在家中翻箱倒柜找了本《论语》拿在手中,看上去有别旁人,一付“文绉绉”读书人的模样。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慢慢来到祠堂外,在小池畔寻一石头上一座,手捧《论语》开始摇头晃脑起来。 学而时习之,不已乐乎?有朋自远方来,不已乐乎?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巧言令色,鲜矣仁!……。 章子俊用骚公鸭的嗓子一阵顿扬激昂,拖着声调,尽量让声音传的远一些,不一时果然有几位卫所兵慢慢围了过来,神情中全是敬重,古人对读书人的仰慕是刻在骨子里的,最说了,前几日山洞并肩作战,都知道了是这位少年章子俊最后杀死了瓦刺头领,才得已解围。 可是章子俊等的可不是这些兵丁,而是从战场上逃出来的那位吏部文选司郎中,随后不紧不慢继续读:“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岁寒,然而知松柏之后凋也……。”一篇《论语》读完,除了面前几位兵丁外,再无旁人,心情很是失落,装逼失败啊。 算了,这一招不灵再想另一招,刚要起身,只听身后有人道:“这位公子,我家老爷有话要问,可否移步?” 只见来人明显是大户人家管事打扮,等的就是你了,连忙转身深施一礼道:“好说,好说,请带路。” 看看这京城里出来的,祠堂门口多了几辆马车,除了一队随从家丁,还带着几位老嬷嬷正在往车上搬运东西,难道这位李贤要走,进的祠堂就见刑千户在跟身穿绿袍的李贤说着什么,看来此时这位李贤官职不高,吏部文选司郎中属于六品官,如果是吏部郎中就属于五品官,身穿绯袍,章子俊明白,以后要在明朝混,说什么也绕不开这位老学究,第一印象很重要,进得屋内,首先给刑千户行了拱手礼,不管怎样礼多人不怪,随后又特别给身穿绿袍的李贤行礼,嘴巴上自称学生见过这位大人,不过要装出不认识,其实真的不认识,行礼是有讲究的。 章子俊行的是周礼,周礼跟拱手礼的区别是,双手叠放胸口,随后往外齐出,再九十度下拜,这就让李贤吃惊不小,要知道,目前行周礼这样的举动,只是在文人间学生对恩师,考取功名后对坐师还能看到,而且是尊敬对方的意思很浓,这样的礼数很合李贤这样的书香世家,历代为官,从曾祖父起就是朝廷大官,任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李贤的父亲也是大学士、光禄大夫,所以李贤从小起就是在儒家思想中泡大的,以周为大,最见不得创新之类的,而章子俊一上来的举动,让这位儒家卫道士看着舒心,连忙虚做回礼道:“这位小哥,不必多礼。”李贤的性格就是为官不争,在某一时刻,不争就是最好的争取,世代为官深谙家学,要不然怎么会爬到首辅之位?说是这位小哥,回答的还是很客气随和的一面,这里称小哥,不是称兄道弟,而是一种场面上的尊称,你敬我,我也敬你的意思。 李贤接着说道:“刚才听到在这个荒凉小村中,传来朗朗读书声,好,好啊,可当今圣上偏听宦官谗言,此次土木惨败,国家危矣……本官要速速赶往京城,商讨大事,安百姓家眷,免遭瓦刺毒手,这位小哥好好读书,不日为国出力……。” 嘿嘿,自己要逃命就逃命,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可叹啊,现在的京城怕早就乱成一锅粥了,章子俊一边垂手低头应和着,等李贤说完后,就接口道:“大军战败,圣上被虏,接下去瓦刺必定围攻京城,大人啊,这一路前行自当小心瓦刺四出的游骑追杀,望保重。” 第七章 分析时局 李贤一听却愣住了,反问道:“圣上被虏了?这是谁跟你说的?” 章子俊一听也愣住了。怎么这位还不知道,这不科学啊,就回道:“大人不是从土木来的吗?难道不知道圣上已被瓦刺虏去了吗?” 李贤瞪着眼直盯盯地看着章子俊道:“此话当真?这是从何处得知的消息?” 章子俊这才反应过来,心想坏了,看来这位李贤只顾自己逃命,还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想到这里,只能装出一付悲切的样子道:“学生一大早从一队败退下来的兵卒口中得知,那队兵卒已走了几个时辰了吧。” 说完只见李贤蹭蹭几步冲出屋外,面向北面,呼嚎呛地起来,刑千户也跟了出来同样是一声哀嚎跪倒在地。 在章子俊看来,这些全是装模作样,这也太认真了,相互演戏啊。不这样来一遍就会显得不忠吗?现在只能站一边等两人的戏演完。 其实章子俊还真的冤枉他们了,古人的思想观念里,君君臣臣这一套是根深蒂固的,融化在血液里、骨髓里的东西,一听圣上落入敌手,就是天要塌啦。 此时章子俊站在边上不失时机说道:“两位大人不必忧伤,圣上性命无忧,也先不会加害,接下去就是想利用圣上要挟大明,不过……。” 本来章子俊是想说,还好啊,京城出了个于谦大人,如果再说下去,就是算命了,连忙打住,可还是迟了一步。李贤团团转着圈看着这位年岁不过成人的章子俊,随后一把抓住手腕道,随本大人来,直接进了屋内,又让刑千户把门关上。 李贤直接问道:“刚才你说的不过什么?接着说。” 章子俊要的就是这样的场面,为了不显出唐突,先是用读书声吸引,等见了面后再显露一下自己的“才华”,反正早就知道结果,好让这位以后的首辅对自个留下深刻印像,接下去怎么个说法才能显的合情合理,就需要一点推理方面技术活了。 章子俊慢慢地踱着步转着圈,在想着整理话题,李贤跟刑千户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章子俊说话,只见章子俊又是对两位大人一礼道:“学生在此就胡说了,说的不好两位大人随时可以责罚,土木战败,圣上被虏,主要是阉臣王振弄权。” 说到这里,李贤频频点头,接口道:“接着说。” 看来这一点跟李贤想的差不多,圣上怎么能有错呢?错的肯定是手下人,正好阉臣王振飞扬跋扈,一手遮天,得罪众多把全部责任归他,而且王振已死了,死人也不会辩解,话里意思跟随行官员没关系,先把责任撇清。 章子俊得到认同后接着说道:“学生总结了几句,朝中有人里通外国,卖国求荣,泄露军情,朝政混乱,边防废弛,政治腐败,内阁微弱。” 李贤倒吸一口冷气,刑千户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眼前这位毛没长齐的少年郎,吃惊不小。 最后一句内阁微弱说到李贤的痒痒处了,就是皇权跟臣权相争,前有“三杨盈政”,朝臣们的权力大于皇权,可是随着“三杨归西,宦官王振弄权后,就倒过来了,朝臣被宦官弄的灰头土脸,英宗成年亲政后,越发借宦官打压朝臣,皇权大过臣权,内阁成为摆设。 现在李贤看着章子俊不淡定了,小小年纪句句切入时弊,在荒郊山村中的小伢儿把时政看的这么清晰,想想自己官卑位小,只能哀叹一声。 章子俊还在慢慢地踱着步转着圈,一边说一边思考状,很明显年龄跟表象不符,而说出来的话更加不符此年龄所能有的老成,这种对比形成强烈地反差,要不是亲眼所见,怎么能想到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的话,此少年背后有高人啊。 “圣上被虏,也先挟圣上,一月后必定会进攻京城。对大明来说,眼下首先要稳定朝局,国不可一日无君,可以启用朱祁钰即帝位,遥尊英宗为太上皇即可,保卫京师为天下根本,军民团结一心,又有于谦大人主政,必能取得胜利,粉碎瓦剌军企图夺取北京的野心,大明转危为安矣。” 章子俊说完,退居一边墙角,垂头恭立,一付虚心老实相。不料李贤听后,哈哈哈大笑起来,对着章子俊道:“小子,你的故事说的没错,该当这样才好,那么随后呢?” 此时的李贤有点戏弄成份在里面了,因为看着小小年纪装着大人样的章子俊很有趣,故意询问。 不想接下去这位少年郎说出来的话,让李贤听了又气又好笑,一扫几日来的阴霾,那少年道:“回大人的话,土木此战,我朝文武全军覆亡,留下一半的留守大臣,大多不主张京城保卫战,会选择南迁,不过在于谦大人、陈循大人、王直大人坚决反对南迁,剩下的也成不了气候,所以京城这一仗打定了,只要大人回京,坚决站在留守京城这一边,待瓦刺兵败退去后,朝中官位空缺急需像大人这样的人材,不出二年必定升任六部侍郎之一。 此时的李贤越看这小子不对头了,问道:“不知这位小哥是谁?是哪家的公子啊?家父是谁?拜在谁的门下为师?” 章子俊不紧不慢道:“怀来左卫章家窑章子俊也,祖居此地,从没拜师,大人想收我这学生吗?” 边上刑千户起身道:“确实这样,这一点我可以作证。” 李贤道:“这就怪了,尔小小年纪,又在这荒野山村,却能知道朝中众多大人的名讳,还能说出郕王的名字,好小子,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说出道理来,疑是瓦刺细作。” “啊呀,大人啊,你见过瓦刺细作怒斩瓦刺游骑头领吗?你见过瓦刺把细作的一家人全害死吗?大人啊,学生冤枉啊。” 一边的刑千户很明白李贤大人是诈这少年,就把前几日全村一起抗击瓦刺一部游骑大致说了一遍,李贤虽然能力不强,做官也是中观中矩,听了邢千户说的过程,也是感同身受一番,正当说着,门外下人说是车马准备好了,让老爷启程,李贤从战场上逃了二天二夜,来到洋河对岸也算是休整了一晚,这里虽不是主战场所在,也是属于战场之内,为了安全还是急急离开,回转京城要紧。 临别时,李贤跟章子俊说道:“小公子,此次回京城如你所说,必将派人来请你到府邸做客,在此别过,后会有期。” 章子俊也作“周礼”状,默默拜别。 该说的全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今后要在明朝混,给自己留的后路啊。 李贤远去后,刑千户一把抓住章子俊道:“好小子还会算命,来来来,帮本大人算一算。” 章子俊立马一脸懵逼,随后说道:“刑大人,这一路上大军溃败,扔了许多的旗鼓火器、刀枪,此时多派人手前去收拢,等一个月后,瓦刺在京城兵败,会狼狈逃回,到那时可伏击这些败兵,论功绩刑大人就能官升一级。” 说完逃也似地离开祠堂,目前最重要是保证家里几个小孩子的性命重要,可在老君山中选一个隐秘坡地,搭建一个小棚子,用作容身之所,囤点粮食,为了防一个月后,那些溃败下来的瓦刺兵,溃兵最可怕,往往为了一口吃食,大加杀戮。 虽然是小冰河期,不过现在是盛夏,山凹里隐僻处搭个棚子住着应该问题不大,等避过战乱后,就要想法离开此地去京城,原因是这里属于边关,往后干旱越发严重,穿越来到这个时代,总的选个好地方住着。 在明朝想要离开居住地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有些人一辈子就没出过村子,要远行就要报官府开介绍信,而且不能过百里,能自由活动的人,首先要身有功名,接下去要好好想想,自己有那些优势,考功名走士路,难度很大。办工厂走商路,没有后台,出门就被打死。要不就干脆务农还是做个小地主,美其名为“耕读世家”,可是就靠洋河边上的几亩薄田吗?在这样的苦寒之地,算了吧,往后这里全是边关,所有百姓人口迁入京城周边。 目前怀来属于北平府,接下去最靠谱的就是去北平府应试,章子俊去年刚考得童生试,想想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有些人考一辈子也过不了童生这一关,今年就要在北平府院试考秀才了,这到时一个很好的理由,可以离开此地,以前的章子俊加上现在的章子俊,考个秀才难道很难吗?想到这里,就想去试试了。 第八章 景泰元年 土木之变后,皇太后命郕王朱祁钰监国。京城大官富户纷纷南逃,有的大臣也主张南迁。于谦、陈循、王直坚决反对,主张保卫京师为天下根本。于谦临危受命,任兵部尚书。朱祁钰九月六日即帝位,遥尊明英宗为太上皇,以为景泰元年。 也先挟明英宗要挟明廷之计不逞,遂于十月率大军进犯北京。十月十一日瓦剌军抵北京城下,列阵西直门外,把明英宗放置在德胜门外空房内。十三日,于谦、石亨率军与瓦剌军战于德胜门外,瓦剌军大败。随后又转战至西直门进攻明军,也被明军击退。 瓦剌军不甘失败,又在彰义门组织进攻,明军佯装失利,瓦剌军追到土城,被潜伏在民居内的明军火枪手阻击,死伤无数,不得推进。加上天寒地冻,京师外围守军的奋力抵抗,到十一月八日,瓦剌军退出塞外,京师解严。于谦和主战派官员领导和组织的京师保卫战,取得了胜利,粉碎了瓦剌军企图夺取北京的野心,明王朝转危为安。 章子俊看着电脑上记载土木之变后这廖廖数语,莞尔一笑,念念道:“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小人物过着小人物的日子,为来年能考取院试,过上好日子,还得努力才是啊。” 这些日子来,每天只做一件事,把家里所有的书全翻出来读,原本章家也不是书香之家,只是生活过的比一般人家宽裕,章老爷就让最小的章子俊读书,所以家中也没几本书,连“四书五经”也不全,可能是因为原本的章子俊读书还算用功,要不然十五岁也不会过县试成为童生,底子还算不错,再加上后世的章子俊也是文科大学生,学霸算不上,当初的成绩也不差,现在还有笔记本电脑辅助,里面下载了大学四年许多明清时代的文学、诗词、时政、八股文鉴赏等内容,要想获得一个秀才难度不是很大,这就让章子俊内心膨胀了起来。 随着局势的稳定,一轮论功行赏也在评定中,凡是在抵抗瓦刺有功人员全部升了官,连刑千户因抵抗瓦刺一部游击,随后又追击瓦刺攻京城败退下来的溃兵有功,升任怀来守备。原本章子俊也因为斩杀瓦刺游骑头领有赏,后被章子俊婉言了,因为章子俊接下去走的是士路,要军功没什么用处,就把功劳给了徐经年,为了表示感激,也为了同生共死过,这就好比后世的人生三大铁,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脏,可在古时能一起吃睡,能一起共抵外敌,能一起生死一线,刑守备拍着胸大喊道:“你我虽然年龄相差二十有余,不过我等愿意同结兄弟。”古人就是这么豪放,就在 章家祠堂插香互拜,古人结拜可不是随便做做样子的,一旦结拜就真的成为兄弟,一家人,就好比拜师,一旦拜师后,师尊就是父母一样的地位。 刑守备愿意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章子俊拜把子也是一种无奈,一般结拜都是年龄相差不多,像这样的差距,主要是章子俊走的是士途,在大明文人普遍受人尊敬,比如前面说道的李贤,官职为吏部文选司郎中属于六品官,而刑千户按官职为正五品,比李贤要高一级,可是在实际中,却处处听从李贤的安排,文贵武轻啊,目前是景泰元年,还算好一点,最过几十年后,哪怕你武职为总兵,一个七品县令也能让你头皮发麻。 就说嘉靖年间,大名鼎鼎的抗倭英雄戚继光,在写信给当时的首辅张居正时,也不得不自称“门下走狗,小的戚某…,”戚继光最后做到了蓟州总兵,左都督,加少保。 随着张居正的去世,屡遭弹劾,三年后被罢免回乡。 这就是重文轻武,不单单体现在朝堂上,还深入到了每个人的内心,刑千户升任为守备,看上去同样是正五品官职,可是往后的官途却大大地不同,明代千户职就是地方卫所兵,大多是世袭而得,如没有什么天大的军功,很难再升。守备不一样了,城内有守备府,就是说有自己的衙门了,官途直达总兵, 守备往上就是游击、副将、将军、最后总兵。 刑守备在跟章子俊的交往中,特别是跟李贤的对答中,看到了这小子可能有出息,凡是说过的话,现在全部被印证了,有意烧个冷灶,要是这小子以后出息了,那就是某的小弟啊,以后在官场上一文一武相互照应了。 刑守备年长为大哥、徐经年次之为二哥、章子俊最小,随后道:“二位哥哥,小弟院试在四月,随后就是秋闱乡试,全在北平府,要是二位哥哥在北平府有亲戚容小弟读书,感激不尽。” 刑守备气急道:“今日咱们相互认兄弟就是为了贤弟啊,现在已经是一家人了,小弟不用见外,大哥的舅舅在北平行商,虽不是大门大户,供小弟读书应考不成问题,这就修书,小弟带给舅舅此家书,一切不用小弟劳烦,只要安心读书应考就是。” 章子俊大喜,最后刑守备吩咐二弟徐经年护送三弟去北平,就这样满满装载四辆马车,把能搬的东西全带上,带着章二宝、章子雅,章子哲一路风雪交加,严寒地冻来到了传说中的京城。 这一路走的很辛苦,皑皑白雪也遮不住刚刚跟瓦刺的战乱,路边时不时地出现许多毁坏的房舍,山村、郊野、山川白雾茫茫,分不清南北,唯有沿着路上的车辙印子往前,好在二弟徐经年升任百户官,手下亲兵帮着一路打点,不日总算到了京城外,路上进城的车马也多了起来,当看到京城的城墙时,章子俊不由的感叹,想想这位景泰帝其实很苦逼啊,哥哥被瓦刺虏了去,自己莫名做了皇帝,最后又被哥哥一脚给踹下皇位,可是这位景泰帝有一个牛逼的地方,一直倚仗年号“景泰”的优势当了中国著名特种工艺品代言人几个世纪,这种工艺品就是景泰蓝。 哎呀,真的很感慨啊,想到这里,爬出车棚,站在马车上,一阵寒风吹来,直打冷颤,章子俊紧了紧身披的羊皮袄,看着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雪花纷纷扬扬飘落下来,不知不觉随后吟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不想身后突然有人大呼道:“这位兄弟好文采,好气魄,好词句。” 章子俊一愣,心想坏了,一时忘形脱口而出伟人的诗词了,要是在没穿越前,随便吟,随便喊,而现在不同啊,这是在明朝啊,转身一看,只见旁边马车上坐着一年轻书生,明显是秀才打扮,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反正人生地不熟,先见礼再说,双手一恭说道:“这位兄台,有礼了。” 不想对方自报家门道:“学生刘升,小哥这首诗词大气磅礴,气势非凡,如不见外某在城内开有义馆,可相互切磋,交识同道如何?” 章子俊回道:“敢不从命,学生章子俊,今日不巧,小子初到京城,还要走亲访友,安顿家小改日拜访。”开玩笑,京城是什么地方,你我又不熟,还是小心为妙,在没有熟悉套路前,能推就推。 可这位刘升很是热情,那就改日,一定要来义馆,报上地址后还不放心,又递上名帖才罢休。就这样一行车队在西直门口分别,各自离去。 进入城后,因为前月刚刚一场保卫战,城内显得有点萧杀,许多店铺也没有开,街道上人也稀少,说不出是天冷还是在戒严中,按着刑守备给的地址,舅舅家在城皇庙市附近,小口袋胡同,一幢二进院落,哇塞,二环内的二进院啊,五百年后妥妥地亿万富翁啊,徐经年上前拍门通报后,此舅舅亲自跑出来迎接,又是一番见礼,送上家书,随后是备宴接风,一顿忙碌,章子俊一家四口安置在前院左厢房。 第九章 章子俊为了生计 京城里大战初定,目前朝廷正在恢复百姓的日常生计,出台了许多的定制,此舅舅名李福宽,在城王庙处开有酒食、米铺、酱菜铺。京城大战时,调集战时粮饷后,不觉饥荒,可是现在京城饥荒初显,朝廷也分布了输纳征调令,生员凡纳粟或上马者皆许入国子监。军民输纳,或米或粟或豆或草或鞍马者,也均授予冠带。朝廷以罪罢黜的官吏如输纳上述军饷,可以复职。 此令一开,纳粟者云集,章子俊苦于没有米粟,原因是府试、院试在即,输纳三十石米粟者,直接通过府试,输纳七十石米粟者直接通过院试,成为一名增广生。 秀才也分为三等,廪膳生、增广生、附生。成绩最好的叫廪膳生,每年都可以领取禀饩,相当于奖学金,让他们能够安心读书。成绩其次的叫增广生,增广生没有吃国家补助的资格,但有可能作为“替补队员”,升到廪膳生的行列。附生是指刚入学的秀才。 有这么好的政策,多么好的机会章子俊当然想要利用上,过了这村就没店了,已有监生郭佑等上书朝廷,痛陈其弊,而未被采纳。在这个人治社会中混,没有功名在身,一般的衙役就能治你死罪,可以府试、院试一起过的话要一百石米粟,按目前明朝制一百石就是一万斤,在章子俊眼中,一万斤不多,也就是五千公斤,用大车装的话,每车五百斤,正好二十辆马车,换一个秀才功名,很划算啊,可是在京城保卫战后当前来说,二十大车的米粟可不得了。 战后边关饥荒越来越严重,朝廷随后分布了,输豆、草料四千石以上授指挥使,此令初行之于宣府、大同,其后两畿及诸布政司、辽东等地皆行。 当章子俊在舅舅李福宽处了解了京城此时的粮价后,死心了,原本想捉一只雄麻雀的,结果只能望米粮兴叹,看来想投机取巧也是要有财力才行,李福宽作为商人,家中还开有米铺,当然对粮价一清二楚,“外甥啊,你也看到了,在京城生活不容易,这些日子来,作为舅舅每日好吃好喝地供着你,加上你还带着家人,全是吃货,这样长久下去,舅舅也难以为继,可否为舅舅补贴点家用?” 商人怎么能做亏本的买卖呢?再说了又不是亲外甥,就是亲外甥这样,也能把舅舅家给吃空了,这么许多日子来,说真的这位李福宽做的已经很不容易了。 章子俊早就想找个机会,想跟这位“舅舅”谈谈人生了,一是初来乍到,还在熟悉环境。二是想看一看这位“舅舅”的为人处世如何,是不是良善之人。三是每日除了自己读书外,教学二宝、子雅、子哲读书,也不想能教出什么名堂出来,起码能识字断文吧。 二宝是去年章子俊考过了县试,成为了儒生后章父特地配置的书童,说好听点就是伴读,是本家一远房,说是亲戚其实已八竿子打不着了,现在章家只留下了章二宝唯一的“佣人”,反而章子俊收留的章子雅、章子哲地位比二宝要高,虽然章子俊从来没把二宝当成“佣人”看待,也当成了自己的小弟,可古时这种上下等级观念是刻在每个人深处的东西,别人不在乎,自己在乎啊,这些时日来,章家人全死绝了,章子俊翻箱倒柜寻觅出章老爷子留下的全部细软碎银,省着点花也能过个二年,十岁的章子雅很懂事,古人云:“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连只有五岁的章子哲也很听话,一些洗洗刷刷缝缝补补的事,全是有章子雅在做,每当此时,章子俊总是扔下书本一起做,日子过得虽然清苦一点,外加有这位“舅舅”照顾着,章子俊很是感激,今天已经把话说到此处了,那么章子俊也就开口直话直说了,先是一番感激之情,铭记在心,接着又问了家中的主要生意,一个小小的食肆,一个粮铺、一个酱菜铺经营着三家商铺,都在西直门大街上,放在五百年后,妥妥的大老板啊,可怜现在是明朝的景泰年间,三家商铺加在一起养一家子也是日不敷出,精打细算地过日子。 章子俊道:“此食肆每日提供一些简单的小吃食,还不如改成一个卤肉小酒铺为佳,主食为何不用猪肉烹制啊?” 只见李福宽道:“此猪乃豕也,外甥呐要懂得避讳。” 章子俊道:“不瞒舅舅,小子能把豕食烹饪出一种绝世美味出来,明日劳请舅舅买豕大肠、豕大脚、豕头、豕心、豕尾巴来,还要一些香料,如花椒、桂皮、香果、小茴香、白芷,某为舅舅煮一个下酒卤杂,如果吃的好,往后食肆里面不就可以卖了吗?” 李福宽惊奇道:“你是说,把这些豕头豕尾,豕下水煮出绝世美味?我没听错吧?” 章子俊回道:“贵人不肯食,贫人不解煮”,往后正好能成为招牌菜了。还有多弄点盐块来,往后舅舅就靠这盐,能生意兴隆,日进斗金了。” 小子呐,此话大了,大了啊,生意兴隆固然好,可这盐贵着呢,官府不让贩盐,是要杀头的,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很明显,李福宽对章子俊的要求很是不满了,现在吃着我,住着我还不满足,还要提要求,几个月来,生活变的越来越艰难,大战后所有东西都在涨价,原本想从这个小子身上弄点银子出来,等他院试完后,也好赶走算了,不想现在主动提要求了,就说这些豕头豕尾豕下水不值几个钱,可是盐却是金贵的很。 盐在明朝就是一种战略物资,官府有盐铁专卖法度,盐被官府控制,盐税很重,百姓想要盐就很困难,有些地方有钱也很难买到,如果那一家里有条咸鱼的话,就会舔着吃半月,那么就来说说,现今的明朝盐是多少银子一斤。要白银1两5分,普通人家吃不起。 明代食盐多苦涩,其实也有好的盐,称为白盐,是西南盐井所产,西北的盐全是盐池所产,东南的盐都是海盐,因提取工艺落后,加上官府限量专卖,平常百姓想要吃点盐是很不容易的,盐的品种也多,比如还有黑盐、赤盐、胡盐、柔盐、臭盐、马齿盐等等,按照产地区分,还有石盐、伞 子盐、木盐、蓬盐、崖盐。平常百姓吃的最多就是黑盐跟赤盐,在西北地区就是赤盐多,此盐中含硫较高,闻起来有股气味,而黑盐多杂质,有泥土腥味。 明朝的盐还有一个特点,特别是在西北和关外,盐是结成大块的,就跟一包香烟大小,吃时,就在食物上擦一擦,要不就用刀刮一刮,刮下点盐末出来调味,当然也可以捣碎了吃。 不管做什么菜,都要用盐,因为盐有异味,大都的做法就是少放盐,改用酱调味,可不知酱也是用盐制作发酵而成,不过有一点,用盐改成酱后,可以把盐内的异味被酱的气味遮盖,吃起来不会显有盐内的土腥味及苦涩味,所以大加推广,直到以后,北方半岛上有一个地方的民族,世世代代喝着大酱汤,就是从明朝传过去的。 章子俊很明白此时的调味品,作为万味之初的盐品质不好的话,那么随后用盐制作出来的所有东西,全会受到影响,就说说目前这个便宜舅舅的酱菜铺子里面的酱菜,全有一股子苦涩味,为了能遮掩住苦涩,只能加糖,加蜜,这样一来其味道就会很怪,也就是味不纯而邪,甜不浓而涩,咸不高而寡。 章子俊本想等府试后,再摆弄制盐的,穿越三大招,精制盐,提纯酒,烧玻璃,对于这些看似很简单能快速出成果的项目,其实在这个什么也没有的年代,是很难能实现的,先说烧玻璃,不就是把沙子通过高温融化后,得到的吗?并非如此,不是所有的沙子都可以烧制成玻璃,而是一种硅沙或石英沙,要经过过滤筛洗后得到,中间还要添加许多的添加物,比如氧化铝、碳酸钠、氧化钙、二氧化锰等等,光是这些添加物就很难能制备出来。还有这个看似简单的提纯酒,把目前明朝人喝的酒,重新提炼得到高纯度白酒,如果是这样的话,还不如自己酿,最后采用蒸馏法,产出高度白酒来的爽快,而这种高度白酒的蒸馏法特别简单。最有就是精制盐了,看似很简单,只要重新弄出一个用纱布过滤,再用火熬出来就是盐了,其实这些全是哪些不懂装懂,乱写小说里面的场景,真正要弄出合格的食用盐,靠几层纱布肯定翻车。 在章子俊的书房里,墙角边上弄了一个简单的架子,一只电瓶连着两条电线插在一个矿泉水瓶子里,又从瓶子里引出几根吸管插在一只木盆中,这是一个简单的制备盐酸的法子,电解法是把饱和的食盐水进行电解,正极产生氯离子,负极产生氢离子,跟食盐水反应后释放出气体得到氯化氢气体溶于水就是盐酸,随着时间木盆中的水会变成需要的浓度。 这是章子俊想出的唯一一个能自力更生的土法子,弄出一个家庭版的盐酸出来,接下去就是利用石灰生成氯化钙,按2:1的配比投入一只水缸中,搅拌后发生反应生成酸性氯化钙溶液,经澄清后,用布把水液过滤一次,放在炉子上加热,等到水烧完后,可以看到锅底有白色粉末结晶物,得到氯化钙,大功告成。 第十章 真正的食用盐 接下去利用木炭,挑一些硬质的,用水洗干净后,摊在屋外凉席上晾干,把洗过的木炭放入一只布口袋内,用木棍敲碎,倒入石臼中捣成细颗粒状,取出放在瓦罐中静置二天,等待木炭粉风干,氯化钙和水的比例是1:3。混合时要小心,因为反应会放热。要准备足够多的溶液,以完全没住木炭为准。如果是一碗木炭粉,只需100克氯化钙和310毫升水。边倒边用勺子搅拌。搅拌成糊状,就不用再加溶液了。盖上碗,静止24小时。然后尽量沥干碗中剩余水分。木炭这时候应该有些湿,但又没湿透。把木炭细颗粒放回干净的瓦罐里,再放到火上。加热3个小时,就能活化木炭。 活性炭能有效去除空气和水中的异味、细菌、污染物、过敏原。活性炭上有许多小孔,能吸附气味、毒素、细菌、污染物、过敏原、化学物质。 好东西啊,要说来到明朝最怕的是什么?就怕吃坏肚子,莫名其妙拉稀,一不小心直接拉稀拉死。这么多天,章子俊空下来就弄活性炭,子雅、二宝也不知道少爷、大哥在弄木炭做什么?接下去,章子俊就让子雅用棉布缝几个小布袋,让二宝去寻找几节粗毛竹管,一头有竹节,一头空,在竹节上弄出一孔洞,几把小石子,几把细沙子,洗干净,最后就是弄出来的活性炭,分别装进小布袋里缝口后依次塞入毛竹管中,这就是过滤器,可以把井水直接过滤后变成纯净直饮水。 接下去做几个木桶,把毛竹管插在木桶下部,接口处用麻布密封,一只过滤器就做好了。 把买来的粗盐、黑盐化成浓盐水,先用棉布过滤一次,滤去泥沙杂质,再倒进过滤器木桶中,流出纯净盐水,再把盐水倒进大锅中烧开,蒸发水份后,得到高度纯白色食用盐,在石臼中捣成细盐,此盐无色无异味,是真正的浓咸中带鲜味。用此盐可以直接烹饪,腌菜、做酱、泡菜、腌肉、腌鱼最无异味,是真正的上品,比几百年后的盐还要纯净。 当李福宽尝了尝此盐后,这些天来的懊恼、苦闷像一阵风一样吹开了,昨晚差一点要把章子俊一家赶出去,原因是这满院子被弄的乌烟瘴气,气味难闻,而此时刚惊奇地尝了盐后,又闻到了一阵异香,直扑脑门,寻味而去,在院中东墙边上,一口小水缸中正煮着豕头豕尾豕下水,子雅、子哲正兴高采烈地添柴烧火,弄的脸上都是灰,再一看李福宽急了,喊道:“两位小祖宗喂,快快停手,这是大门上的木拴子。” 盐是官府专卖,贩盐制盐当然不成,可要是自用的话,官府就管不着,李福宽不停点头应和道:“对,对!” 章子俊接下去继续说道:“我们自己加工精盐,供自家使用,比如重新腌制酱菜,就能保持蔬菜里面特有的鲜味,最也不会有苦涩味了,腌制鸡鸭鱼肉,出来的味道独一份,别家眼红也没法子,还有舅舅的那个食肆,可以把这些卤好的下水拿去试试,能卖出去也能增加一份收入。 作为商人,李福宽当然很清楚这种改良后的效果,可是人往往会有自己的私心,特别是看到这种雪白的细盐,就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现在李福宽的内心无比挣扎,可要把小子的手艺学过来,自家不是有一儿一女吗,年龄正好也是七、八岁,赶明儿上前院跟着章家一起听课学习,总比整天猫在内院强,明面上说是教小儿蒙学,当然这束脩章子俊也不好意思要,住在人家中,吃着人家的饭,不过心想着等院试过后,就搬出去另住为好。 府试临近,每日里章子俊还是翻看了许多以往府试的试题,一般来说,府试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要文章通顺,字迹端正,策论切题就能过,好在以前的这位章子俊学习很用功,四书能背诵,五经《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也已开读,就是见识少,格局也小,还不能贯通全部,就是这样的学习成绩,已属不易,而穿越过来的这位章子俊加持下,一下就把以往的短板给补齐了,还提高五百多年的档次,脑子立马变的清明起来,现在主要是练字,起码看上去要端正,在答卷时不污卷。 而此时的李福宽整天很忙,忙着在院子中搭工棚,砌灶台,要弄出一个日产十斤细盐的作坊出来,搭建在自家前院中,也是为了工艺保密需要。因为有了纯净的细盐后,在生意上直接反应出来的就是食肆铺子了,食盐中没有了苦涩味、泥土腥味后,把白煮的羊肉用盐水沾了吃,也成为了一大美味,目前食铺中就数这菜最火,羊肉切成片,边上一碗沾料,里面有生姜末、蒜末、葱花浇上一勺浓盐水,就这样成了店中的招牌菜了,新出的卤煮肉数猪头肉卖的最快,正所谓一味正,百味鲜,第一天没卖出去多少,直到第五天增多,半个月后火爆,这才让李福宽着急起来,在自家院中大兴土木了。 章子俊冷冷地看这一切,双耳不闻窗外事,闭门只读圣贤书,要在这个社会中求活,谁也靠不住,目前京城内在大搞阶级斗争,一大批穷苦低阶位文臣反攻勋戚侵利,听说兵科给事中叶盛联络大批文臣,要清算贵近勋戚,高爵厚禄享受着,而又霸占民居,贻害于民,京官店塌房全是勋戚产业,乞将在京官店塌房尽数勘实,籍记在官,按季收钞,以资军饷。 起因就是在京城保卫战后,多处房舍被毁,百姓不得安身,战后朝廷出钱修缮之,已安民心,本来是一桩好事,结果演变成了有些贵近勋戚把没有战火波及的房舍推倒,要求朝廷修缮,而京官店一带的房舍全是朝廷勋戚所有,引起争议,土木堡后朝廷文臣微弱,因为满朝文官全部死于土木,勋戚武臣占了上风,自古文武相争,在“三杨”时期是文臣权重,勋戚武臣渐微,才有了宫内宦官当道,土木惨败后,宦官被一棒打死,武臣渐强,勋戚抬头,就这样两个阵营对上了,相互找茬子,要说玩这种心眼,勋戚武臣根本不是文官集团的对手,就说大明往后一朝不如一朝,直到最后。 文武自古对立,双方相争朝堂话语权,当某一方被踩翻后,作为皇帝为了保住皇权,就会推出宦官来抵挡,结果文官的战斗力太强,放眼朝堂发觉最无对手后,自己跟自己斗了起来,党争就开始了,这一斗把大明给斗没了。 章子俊想到这里,就开始设想自己往后的生活,先弄个身份,再弄个功名在身,有了这些地方宵小之辈就不会找麻烦,要不然分分钟被扒的连短裤也不剩,再寻一地方山清水秀定居,过上陶渊明式的田园生活,快乐一生何不快哉。 府试临近,所有考生全去顺天府报名登记,像章子俊这样的外来考生需要出具怀来左卫祖籍地及县试照书,加上李福宽小口袋胡同坊长的证明书,确定章子俊考生居住在此,才能领到一张明朝版“准考证”。好在这些文书在来时,就以办妥,现在有一个守备大哥照着,多少还是很有用的。 自来到京城后,章子俊整日在读书、练字,空余时教几个孩子认字,再空下来除思考人生外,就是做活性炭要用的氯化钙,其实不用氯化钙也可以,就是用柠檬汁,可惜柠檬是南方产物,京城没有此物,只能电解盐酸出来了。好在现在别的工序全部让李福宽去做,今日天气晴好,就带着一家子逛一逛京城,最去顺天府领个证。 四月的京城还是很冷的,街道上在恢复人气,比来时候满天风雪不同的是,道路两边乞丐多了许多,做挑担生意的东一撮、西一撮,大多商铺开着,不过人气清淡,其实也没什么可诳的,可是子雅跟子哲很是兴奋,兴许是难得能出来走走,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等走累了,章子俊让二宝去寻一处挑担吃馄饨,原因是别的吃食章子俊不敢冒险,而馄饨只要肉馅新鲜,一锅滚烫的开水最怎么脏,也不会吃死人,关于味道如何就不要去讲究了。 一家子四人围着一个小桌板正吃着,听到身后有人在喊道:“这不是章子俊,章公子吗?” 章子俊懵了,难道京城里还有人认识自己? 第十一章 明朝府试(上) 站起身回头一看,才记起来原来是刘升,连忙施礼,现在章子俊在明朝算是弄明白了一点,少说话,多见礼,保持微笑,就像没穿越前见领导时的样子,现在加上双手作揖,准错不了。 来者就是刘升,还带着另外两位书生,全是有功名在身的,有没有功名主要是看身旁有没有佣人,读书人就是书童丫鬟之类,不是有钱就可以有佣人丫鬟之类的,比如商人,家里最怎么有钱,也没有资格雇佣仆人,五百年后电视上看到的那些什么古代商人有钱人府上一堆丫鬟下人,全是瞎编的。有资格雇用仆人府上有点钱,首先要买了个名义上的官,号称:员外。 员外郎在明朝以前可是正六品官职,也要经过“十年寒窗”苦读圣贤书参加科考才能获得,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明朝以后,员外郎成为了一种闲职。而逐渐和财富联系在了一起。有钱的富豪都可以花银子来捐一个员外郎的官职来做。后来就多用来指地主豪绅,在明朝以后,与科举制度无关了,变成了一些富豪捐钱就能得到的职务,于是就变成了一种闲职。这成了一些人得到仕途功名的捷径。可是现在是景泰年间,这个捐官成为员外的职称,还没有兴起,不过最过几年到宪宗即位后,员外郎可以捐了,大批的富商捐了员外后,随即家中丫鬟佣人随便雇佣了。 随即刘升当起了介绍人,这位是某跟大家说过的“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章子俊章公子,双方再一次见礼,这一位是李胜,直隶永平卫,这一位是曹衡,浙江台州人士,章子俊善眉善目,喜笑靥开郑重再见礼,反正礼多人不怪。李胜道:“想不到啊,刘兄说的这首诗词出自此贤弟之口,某当时一位了不得的英雄豪杰才对。失敬,失敬!” 边上的曹衡道:“今日正好,何不邀这位章公子去义馆一起辨经疑,切磋琢磨。”正当刘升出言相邀时,章子俊快人一步打断曹衡的提议道:“各位前辈,小子不才,正准备去顺天府报考府试,前辈都是大才,身有功名,何奈小子连府试还没过,辨经释疑实在差距太远,万望饶过小子则个。” 开玩笑,这三位目前一看就是举人身份,说不定也在等来年的会试,如能成功就是进士出身,而章子俊现在只是刚过童子试,这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受邀到了义馆也是给别人捧臭脚而已,还不如回家练练字。 不想刘升很是热情,既然章子俊要去顺天府,那么某等三位可以给子俊老弟保个名,虽然是借口,也是一个正当的理由,章子俊拗不过脸面,也只能答应,小子不胜感激之类的话滔滔不绝。显得很是尊敬及受宠若惊状。 明朝考试联名结具,相互做保是在乡试中的要求,要五位秀才功名作保才能乡试。府试、院试只要有居住地官府备案即可,现在有三位举人作保,那就是天大的脸面,可以直接无视县试的保举。 人家都抬举到这个份上了,章子俊如果再磨叽就显的太不近人情,小家子气了。没说的,一群人牛皮哄哄地来到了顺天府。 府试,说穿了就是院试的资格赛。起步为县试,当地县太爷出题,县太爷点名谁能过,谁落榜,权力很大,监督县试的是县署教谕,考中就是儒生了,也即是童生,考不中来年再考,一般是三年二考。章子俊这一关算是过了,今天来到顺天府就是要过府试这一关,如果能过的话,接下去就有资格参加院试,而院试就是考秀才功名,县试、府试、院试这三关全得第一的话,称谓“小三元”,要说府试重要不重要的话,其实很难说清楚,如果府试成绩好,接下去的院试发挥一般般的话,也会得个生员的功名,也就是秀才里面最末等,前面说到过,秀才分为三等,不管怎样,最末等也是秀才。 一切很顺利,出具证明登记入册,加上有刘升三人作保,很快就领到一片二指宽纸条,上面写着考试人名,年月日,底下顺天府印章。 府试是十日后,章子俊不得不约定等府试后去刘升的义馆,因为刘升说,义馆每个月举办诗会,正好是府试后。 这个刘升为何放下架子非要拉章子俊去义馆,其一,那日章子俊进城时的诗词很震惊,有意要结识。其二,章子俊不像是狂生,善眉搭目对人很有礼节。其三,土木事变及京城保卫战后死了许多文人,义馆有点不景气,还有刘升7岁能诗,10岁赴省城参加乡举,名声很大。前年礼部会试落第,弄的刘升很没面子,有点灰头土脸,遂居住京城,开义馆,广交名士。设讲座、辨经疑,切磋琢磨,一时名士多出其门,慢慢形成了一个社结,也就是一个帮派,一个圈子,这种形式往后就会发展成一党,不过现在是景泰年间,结党成团还没有开始,也就是还在萌芽状态,只要义馆里面有人为官,就会有许多的好处,门路多了大家往后的仕途相互照顾。这就是义馆最终目的,抱团取暖,不过在明面上是交流体会文章,为国蓄士,培养人才,供养贤才。 作为考取秀才功名的资格赛,有府衙教谕主持,考试分正试、复试二场。试八股文与试帖诗,并默写“五经”中某一部书字百数字。揭晓名为出案,录取者进入院试名单。而院试同样是分正试、复试二场,只不过由一省学政主持,因为学政称提督学院,故名院试,又沿袭旧名学道,亦称道试。报名等手续与府县试略同。学政于驻在地(一般为省城,亦有例外者,如顺天学政驻通州)考试就近的府、县。余各府,则依次分期案临考试。正场一场,复试一场。揭晓称“出案”。录取者为生员,送入府、县学宫,称“入学”,受教官的月课与考校。 学政由皇帝钦派翰林充任,每省一人,三年一任,学政考文童兼考武童,故加提督衔,全部官衔「钦命提督某省学政」,身份等同钦差,舆巡抚平行,三品以上官充任。 在回程的路上章子俊在李胜的嘴中,总算弄明白了古代科举这些弯弯绕。 对章子俊来说,府试难度最大的数默写“五经”中某一部书百字,五经包括《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要知道光《诗经》诗歌三百零五篇,全篇三万八千多字。《礼记》就更别说了,共二十卷四十九篇,记性最好,也记不住这些经书里面的全部内容。不过按照以往府试出题,还是有迹可查的,一般已孔子《春秋》为题多,春秋笔法,微言大义,这是儒家所提倡的。如果真要有那个考官出难题,光《春秋》个人修的书,就能堆满一间房,其中左丘明《春秋左氏传》,公羊高《春秋公羊传》,谷梁赤《春秋谷梁传》合称《春秋三传》列入儒家经典。《左传》30卷;《公羊传》11卷;《谷梁传》11篇;《邹氏传》11卷;《夹氏传》11卷。所以一个府试,知府大人不会没事找事,增加难度,弄出什么吆蛾子出来,对自己官途也不利,影响考评。所以有的知府连续三年出题一样的《诗经》国风周南,关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只要字体工整,没有错字就“出案”了,说穿了府试有地方掌控,为了拨高在教学上的政绩,府臣不会为难考生,反而接下去的院试考官是钦命的,有一省学政主考,难度直线上升。 时间很快到了府试,一大早天没亮在二宝,子雅的服持下,准备考篮,篮子是用藤条编织而成,两头翘起,形似元宝状,故名元宝篮,里面有可食二日饼子,一件羊皮袄子,一罐子清水,一刀纸,一盏油灯,接下去就是笔、墨、砚。可以说很是简单,子哲还小,正睡的香,就不打搅,这也是大半年来,章子俊第一次和“家里人”分别,所以一直在念叨着宽心的话,让“家里人”放心。 由便宜舅舅李福宽亲自架着一辆大青驴车来接,送章子俊去顺天府学署考院,一路上已有不少赶考的童生一样往考院汇集,慢慢地考院外人声鼎沸了。 此次府试足足有四千多人,内有须发斑白的老者,也有乳毛末脱的少年,随着一声铜锣响起,在考院入口处,考生们开始排队,这排队还有讲究,此时的顺天府管辖四州,二十三个县。通州(下又有三河、武清、香河、漷县四县)、涿州(下设房山县)、霸州(下设大城县、文定县和保定县)、蓟州(下设玉田县、遵化县等四县)等,除此之外,还有宛平县、大兴县等十一县。此时候的顺天府要比五百年后北京城的范围更大一些,也要更偏东。大约是北京、天津以及廊坊的大部分区域,同时也涵盖了河北省唐山市、保定市的部分区域。 所以有衙役站在台阶高处喊道:“廊坊考生在此排队,通州考生在此排队……。” 轮到京城考生进入后,天已大亮,阳光初显,传说中的搜身脱衣之类没有出现,只是在衙役处登记,用报名时的二指宽纸条换成一个号,章子俊领到丙字二十三,进得内门上来两衙役粗粗翻看了下考篮中的随带东西,简单搜摸一下全身后就放行了,有专门衙役领着前往丙字二十三的考舍。 每一间的考舍很狭小,号舍三面有墙,唯有南面无门敞开,内部宽3尺、深4尺,前檐高6尺,后墙高8尺,空间狭窄逼仄。丙字二十三号在西边靠左方向,还算好,不是“臭号”,所谓臭号就是左右前后紧靠出恭的地方,如果被分配到这样的号舍,那么接下去的二天,就要在闻臭中渡过了,而古代又不是冲水马桶,拉出的粑粑,不把你熏死,也熏出一身病来,如果是乡试、会试,每场三天,连考三场的话,还能写出锦绣文章来,那就怪了。听说有些考生,考了一场后,就生病了。 第十二章 明朝府试(下) 府试一共是二场,第一天第一场就是正试题,试八股文与试帖诗,八股文,也称制义、制艺、时文、八比文。八股文章就四书五经取题,内容必须用古人的语气,绝对不允许自由发挥,而句子的长短、字的繁简、声调高低等也都要相对成文,字数也有限制。八股文就是指文章的八个部分,文体有固定格式:由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部分组成,。 随着一声锣响出题:终日乾乾与时偕行,接下去听到周围考舍里许多人在轻声的叫骂,“玛德,这是什么鬼东西,”显然这些考生连这一句的出处没弄清楚,出的题肯定是在“四书五经”中,那么“终日乾乾与时偕行”肯定在里面的某一本书上,显然这道题出的有点偏,如果出现在会试中,难度不是很高,可怜出现在府试中,一大半童生全抓瞎了。 试题写在一块题板上,由衙役举着在各自的考舍前让考生看清抄录,章子俊先把考题抄录在抄纸上后,就拿出了一个饼子,又拿出杯子吃了起来,这杯子可是不锈钢外壳的保温杯,里面泡的是菊花橘皮茶,茶还是很热的,先喝一口润润嗓子。 《终日乾乾与时偕行》出自《周易·乾·文言》潜龙勿用,阳气潜藏。见龙在田,天下文明。终日乾乾,与时偕行。或跃在渊,乾道乃革。飞龙在天,乃位乎天德。亢龙有悔,与时偕极。 知道了出处,等于破题一半,笔蘸浓墨,先在抄纸上写道:“再申乾三爻,以时行法天者也。”(破题) 整句的意思是:巨龙潜伏水中,暂不施展才用,巨龙出现田间,说明天下文彩灿烂。整天健强振作,说明追随时光向前发展;巨龙或腾跃上进,或退处在渊,说明天道转化、出现变革。 而此题只用了中间二句,“终日乾乾,与时偕行”乾乾,就是孜孜以求的意思,整天自强不息,勤奋努力。 在易经是通过爻辞,对爻象在卦体中的不同位置使用吉凶等结语加以反映的。而在老子这里,已经到了社会、政治、伦理等一切方面,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蔽则新、少则得、多则惑、认为委曲总是由保全转化。屈枉总是向伸直转化,卑下总是向充盈转化,蔽旧总是向新奇转化,这种辫证思维方式,是老子观察世界的方法。圣人抱一为天下式,运用这条物极则反原理,对世间万物进行着辩证概括,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坚强处下,柔弱处上。 那么接下去就好办了,再一次提笔写道:“夫乾之六爻,各又其时,而惟九三,为与时偕行,斯自强之君子乎?”(承题) 也就是强调一下破题,相互印证,接下去就是起讲了,就是说为何“再申乾三爻,以时行法天者也。”一切围绕着破题的主线展开。 “且夫行往复之机,于何往而于何复也,偕此循环之旦夕,将之以去来耳。是以深于其故者,不敢以隆替之数听诸天,不敢以平顷之数委于人,而独于昼夜之通,凛凛乎以天道行人事焉。如乾道之六爻,各以时成,而独于乾乾之三,不能不致谨其时焉。(起讲) 三居下体之上,则有过量之忧;而遇刚健之主,又有难称之职。(入题)当其过,不可不思所以反;际其难,不可不求所以全。(起二股) 而三于此有善处之道焉,盖君子之行事也在法天,而君子之法天也在乘时。(过接) 处危疑之地,而止退辟以免患,以为大臣之时止则可,又以为大臣之时行则未也,君子之乾乾,有取于天之行焉。夙夜匪懈,以事一人,庶几进思尽忠,退思补过,而行之无往不敬勤也; 处过高之位,而止谢责于同官,此大臣之与时浮沉,非大臣之与时建白也,君子之乾乾,有取于天行之不息焉。黾勉从事,不敢告劳,庶几内尽于心,外尽己职,而行之无事不缜密也。(中二股) 且三之质本重刚,其精明强固之气,足以奋发而有为,以时进德,何德不崇?以时修业,何业不广?艰巨克任,将举朝服其英俊之过人;三之刚而得正,其光明俊伟之度,足以正己而率人,时而在上,行之不骄,时而在下,行之不忧,秉道无私,虽天子钦其学术之正大。(后二股) 是故于二为时舍而行者,非等在田之优游;于四为及时而行者,不啻跃渊之慎动。(束二股) 且以时行者相奉时之主,而三亦同于五之后天;以偕行者释其偕极之衍,而三不同于上之终亢。然而三之终日乾乾,固合六位时成而行之乎!此法之道然也。”(收结) 大功告成,收笔。 为何章子俊这样胸有成竹,不紧不慢答题如泉,一气合成?因为在章子俊的电脑中有整个明朝南北,顺天府、应天府的考题目录及明清时期优秀八股文鉴赏三百篇。 虽然知道景泰初年顺天府府试题,却没有答题,只是一个总编目录,这就够了,提前知道了试题还怕写不出好文吗?结果在康熙三十八年江南乡试中,出的就是这题,一模一样而此答题就是当年乡试第一名的方苞所作。 传统儒家经典的“四书五经”,加起来也不过十数万字。而明代的科举又异常复杂,从县试,府试,院试的童子试,到乡试,会试,殿试,一个士子想要考取进士,通常要经历六种等级的考试。”四书五经“上整段整章的句子,前人几乎都出过题目。也难免会有考生默记了佳作,而考官却疏忽的情况发生,因此为了杜绝这种情况,“截搭题”这一题型就此而生。 章子俊暗暗道:“可不能怪我啊,出题出到最后,无题可出了,以后还有截答题也出来了,就是说,出题的句,必在”四书五经“上,到明朝后期所有能出的句全出完了,考官只能出断句,把两个不相干的句放在一起。” 如果碰到题目是“皆雅言也,叶公问孔子于子路”这样的,那么就是任你才高八斗也只有傻眼了。其中“皆雅言也”是《论语-述而》的“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的后半句;“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则来自《论语-述而》 “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人将至云尔”的首句,这种全无逻辑联系,相互完全不存在的联系的题目,则被称为“隔章无情搭题”。 《儒林外史》中写道:”八股文章若做的好,随你做甚么东西--要诗就诗,要赋就赋,都是一鞭一条痕,一摑一掌血。”由此可见,八股的技巧要求之高。 这就是穿越者的福利,见多识广加上未卜先知,有些坑可以预先躲过,有些事胸有成竹。“玛德,明朝怎么没有彩票,要是有,分分钟弄个几百万两银子花花。”章子俊一边走一边想,每一次考试都会出现有人欢喜有人哭的场景。 现在考院外就是这样,有考生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的,也有大喊大叫表示不服的,这还没开榜先闹上了。可见这些考生没考好。 一个府试,考了二天一夜,写了两篇八股文,四篇试帖诗,默写“五经”中书百数字。要说不累那是假的,不是体力累而是身心累,光考场上这种气氛就够累的。 可以说,章子俊是摇摇晃晃出的考场,便见到了小妹拉着小弟,二宝赶着李福宽的大青驴车来迎接,此时不知为何,章子俊内心一丝感动,想不到自己还有家人“亲人”,而不是孤独一人,看到小妹拉着小弟向自己直奔而来的情景,章子俊再也按耐不住眼泪,夺眶而出,竞呜咽起来。 还是二宝已是大人模样,懂得安慰在驴上喊道:“少爷考得不好明年再来,咱们回家再哭。” 章子俊被听乐了,仰头对着二宝道:“今天全家去醉仙楼吃肉末烧饼、独面筋去,这点钱少爷不省了,让你们吃个够。” 只听小妹小弟一阵欢呼,一边一个拉着章子俊的手就跑。 而章子俊心思却沉重起来,二宝现在十四岁了,小妹十岁,小弟六岁,天呐,想不到来到明朝除了要给自己求生路,还得养活三个孩童,这一路过来,到现在为止没有饿死,冻死,也算是奇迹了,细细一想,平时身上的衣服是小妹洗补的,平时的饭食是二宝弄的,这一下章子俊又是沧浪泪下,谁说是我在养活他们,分明是在相依为命,做为穿越者,混的很失败啊,放在五百年后,他们全部在学校读书,回家可以在父母大人身边撒娇,吃穿不愁啊,而现在生活的艰苦,命运的安排,社会等级的划分,早早把只有十几岁的孩童逼成了早熟,主动担起了家中的一份责任。 最看这个家,明明是个凑拢班子,相互没有血缘关系,不知不觉中很合理地拢在一起,就因为有自己在,孩子们把这个称为“家”,章子俊不敢最想下去了,怕自己控制不住又要哭出声来。 第十三章 诗会百态(一) 醉仙楼是目前京城最高档的食肆,分为底下大堂,楼上雅座包间,肉末烧饼、独面筋只是醉仙楼的小吃,只能在大堂就食,自来京城章子俊还是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一家人围一桌很是开心,周围桌面,还有许多家长带着刚考完府试的童生也在吃喝,也有外县考生围一桌,很是热闹。 能在考试完后第一时间在醉仙楼吃喝的,估计考的不错,信心满满,自觉能过的考生,这不在靠窗口的这一桌是来自霸州的考生,一考生自觉自己的答题很精妙,正在摇头晃脑地吟唱起来。不想同桌道:“吴兄,阴阴夏木啭黄鹂,百啭,贾至《早朝大明宫诗》:“百啭流鹰绕建章。”双襟《法苑珠林》:“衲謱别双襟同缺。”风翦翦。韩径诗:“侧侧轻寒翦翦风。” 如果不是读书人,这帮书生不知在说什么?其实是避讳与抬头“避讳”很简单,历代皇帝和孔孟的名字,全不能写出。 “抬头”和我们日常书札的抬头不同。日常书札对于平辈只用“平抬”,即空一个字;对尊长用“高抬”,也只是另起一行,叫做“抬一头”;如高出一个字的位置,叫做“抬两头”。试帖诗遇到与皇帝有关的字时要抬两头,如果直接称谓皇帝便要再抬一头。 经此一问一答,刚才得意考生抱头痛哭道:“唉呀,某又落榜了,学生,学生少一“抬头”哇!”那哭声,直冲云霄,悲切切,把嗡嗡作响的就食大堂,弄的大家一阵莫名。 这可以说是技术性犯错,章子俊一边吃着肉饼,一边用这个现成生动的范列,临场就给二宝、子雅、子哲上起了课。 比如:此间非捷径,衢路,九霄通。 (《山中宰相》末二句)客舫径年别,仙查此日横;丹宸欣可接,禁树暖云生。(《枫落吴江冷》末四句)笥腹痂同嗜,诗肠痼岂容;圣衷精鉴在,多土尽陶镕。(《胸中左癖》末四句) 其中,“丹宸”(或“枫宸”)、“圣衷”都是直接指皇帝,所以比只涉及皇帝居处的“九霄”、“禁树”要多抬一头。其他如《—江春水浓于洒》中的“‘君恩’深如许”、《梦笔生花》中的“裳簪‘螭殿’”全要高抬一头,而《木笔初开第一花》中的“尽日向‘蓬莱’”、《懒残煨芋》中的“‘太平’润玉烛”则只抬两头就可以了。如此范例,不胜枚举啊。” 说完,就对二宝道:“明年二宝一十四岁了,县试,想让二宝去试试,如何?”不想二宝直摇头道:“那谁来服持少爷?少爷去哪里,二宝就去哪里,这是俺娘说的,也是老爷特别关照的。” 好么,小小年纪中毒很深,这是封建思想要不得,从一而终不光是对女子啊,原来还是对这些底层民众。看来这小子要懒上我了,想到这里,章子俊头都大了,一阵晕眩,险些栽倒。 在二宝看来少爷不要我了,让另立家门啊,自古哪有书童应考的道理,分明是被赶出家门了哇! 吃饱喝足正想回家,在门口却碰上了曹衡曹公子,身边还有一人,章子俊赶紧见礼,善眉搭目道:“见过曹公子,见过这位仁兄,小子有礼。” 反正现在章子俊不管遇谁,就把自己放低,放到最低,屁民就要有屁民的觉悟,不想惹麻烦就要学会隐藏,才能更好地在这个时代生存啊。 曹公子见是章子俊,连忙回礼道:“原来是子俊,来,来来某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通政龚全安之子龚廷晖,现在补为照磨一职,土木之后诸臣后人全补实职,尚书王佐子道阳,邝埜子仪,俱为主事。侍郎曹鼐子恩,丁铉子琥,副都邓棨子瑺,俱为评事。太常刘容子鉴,俱为部照磨。学士张益子翊,尚宝凌寿子晖,俱为序班。又有,钦天监王廖羲仲子景明为司历,太医院使钦谦子智为本院吏目等等,以优抚为国死难官员之后人。” 章子俊一边听一边想着,原来是官二代,顶替补缺,看看人家,上档次的人关注全是国家之大事,结识全是当朝官员,可自己什么都不是,为何要结交与我啊,这就奇怪了,难道本人还有王八之气不成。 想到这里,连忙补礼道:”唉呀呀,原来是照磨大人,失敬,失敬啊,小子在此赔礼则个。”这才又对着曹公子道:“今日府试已毕,小子感谢曹公子作保,来日必当回报。” 在曹衡看来,这是件屁大点事,这小子又是感谢又是回报,弄的自己接下去说什么才好,边上的这位照磨大人也一样,不其然被眼前这小子如此郑重其事对待一番,反而拘束起来。 此时二宝及子雅、子哲早就安坐在驴车上了,章子俊一指道:“二位随意,小子要带家人回家,这就别过。”说完又是施礼,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临了,只听曹公子在身后喊道:“子俊贤弟,本月二十四是义馆诗会,到时某派小厮送帖,望不要推辞。” 唉呀呀,还是慢了一步,只能只顾往驴车去,一边挥手示意,表示听到了。 这边曹衡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去的马车,一边龚廷晖问道:“刚这位章子俊是什么人?观曹兄好像此人大有来头。” 龚兄,此人没什么来头却是刘兄之小友,说是日后必有一番前程,义馆就需要这样的后秀作为,听说过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吗? 曹兄是说,这首《念奴娇》是章子俊手笔?……。 古代文人间的交往大多从诗词开始,由此应生了许许多多的诗会,由当朝大学士开办的诗会,到民间自发最后到各地书院各办,大大小小不计其数,诗会的规模也是千差万别,有三人成会得,也有几十人成会,最多的可达上百人、几千人。 不是人数越多,举办的越大就能出名,反而规模较小的,只要有真材实料的诗会名气更大,比如西晋的石崇,擅长诗文,又是大富豪,他在洛阳郊外、河南县界金谷涧中,建造了豪华的“金谷园”,方便文人诗友聚会赛诗。宴席上,石崇与宾客常常当筵赋诗,创作出了不少佳篇,统称“金谷诗”。石崇的金谷宴席往往只有几十人参与,其斗诗规则被称为“金谷酒数”。这种饮酒、赋诗的玩法,在诗词高度繁荣的唐朝更是大行其道。诗人李白在《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中称:“如诗不成,罚依金谷酒数。” “金谷酒数”是中原北方文人的发明,而在当时的南方则流行临水设筵,以“曲水流觞”的方式作诗、斗诗。从上游流来的觞在谁面前打转或停下,谁就饮酒赋诗,他人唱诗应和。 东晋时有一场著名的“诗词大会”在山阴举行的“兰亭之会”。参加这场诗会的有著名书法家王羲之、军政高官谢安、孙绰等41人。会上每个人都要吟诗作赋,最后由王羲之为诗集书写序文,此即有名的《兰亭集序》。 北宋时最著名的一场“诗词大会”是在驸马都尉王诜的私家花园西园里举行的,史称“西园雅集”,举行时间在宋神宗元丰初年。王诜邀苏轼、苏辙、黄庭坚、米芾、秦观、李公麟以及日本圆通大师等16位文化名人、作词高手、绘画大师等,作诗填词,谈经论道。宋代的这次“西园之会”与东晋的“兰亭之会”一道,成为中国文化史上的两段佳话。 直到往后文人举办诗会,热衷诗会,最大的乐趣就是一个字,玩。二个字,好玩。既能玩又能出风头,说不定还能俘获芳心,何乐而不为呢。到了明朝后期,所有文人雅士都有“相好”的红颜知己,已把玩乐提高到了极致,那就是另一个层面上的东西了,扬州十美,秦淮八艳全出来了。 而此时的诗会只是纯萃的与诗词为介,广结同道,壮大实力,相互提携,有影响的当属背后是某位朝廷大佬支持,比如这一次刘升义馆举办的诗会,背后就是当朝东阁大学士高谷,这也是古代文人对诗会热衷所致。 第十四章 诗会百态(二) 不日,诗会请帖就送到了,这请帖是专门用剪花帖面而成,上面写着海棠诗社,下面是日期,这不正好是发榜的日期吗?这就有趣了,是不是故意为之,不好说,可这个海棠诗社怎么看着有几分眼熟,章子俊苦思冥想良久,才一拍大腿自语道:“这不是《红楼梦》里面贾探春提议组成诗社,海棠诗社的三次集会分别以海棠、菊花、螃蟹、红梅为主题,共作诗二十五首。虽然《红楼梦》中曾有元妃省亲时的“命题赋诗”,还有《葬花吟》、桃花社等各种作诗填词的机会,但海棠诗社是曹雪芹浓墨重彩、着意描写的文学社团,其中有建章、拟题、作诗、评诗的详细流程,大家各展诗才,流露了彼此的内心世界,也突显了不同的性格特点。 难道这位刘升也是穿越来的,哇靠,不会是巧合吧。不管了,即已应允,那就走一趟了,隔日原本是放榜之日,全家约好一起看榜,看来要重新安排了,子雅及子哲留家,二宝先送章子俊去海棠义馆,随即让二宝去看榜。 这一路上,京城里到处全是逃荒而来的流民,许多拖儿带女沿街乞讨,有些倒卧路边,好似死去模样,听说城外更多。章子俊来到义馆外时,这里早就被许多文人围满了,大多全是身着秀才服的生员,也有这一次来府试的考生,东一枞,西一枞,零零散散围在一起,穿过这些人,映入眼帘的是门楣匾上写着芙蓉义馆,黑底描金大字,直接来到了门口,正要拿出请柬递给门子,却被三位秀才给拦住道:“这位小哥,能否把请柬赠与我等,在下不胜感激。” 章子俊一愣,回道:“难道你等没有请柬吗?这上面有名字,给各位没什么用,哦,对了,主家没邀请,进去做什么?很没意思啊。” 其中一人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今日此诗会不同往常,会试在即,高谷,高大学士及刚从南京调任来的礼部侍郎姚夔, 此二人有望成为本次会试大宗师啊。” 另一位道:“这位公子,本人鄞县杨守成,本不该相扰,会试在即,不得不为之,来来,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建昌李秉彝,字德叟,这位是永新李钧,某等看小兄弟面善,不似张扬之辈,所以才拉下脸面,老脸相求。 哇靠,还有这种求人的说词,观三位也是风流倜傥,功名在身,不似无良之辈,这让章子俊犯难了。 正在一一见礼时,突有人喊道,这位不是子俊贤弟么?站在门旁做甚,快快请进,来人正是刘升,章子俊转身对着刘升道:“本早就来了,无奈三位同道无请柬进不得门,只能在此作别,刘公子来的正好,是否可让小子的三位同道一起诗会。” 刘公子一看确是三位秀才跟在章子俊身后,说道:“既然是同道,哪有推人不进的道理,来!来!来,三位请。 由刘公子发话了,明显门子也不好拦着了,只见杨守成大喜,三人又是一番相互见礼,章子俊也跟着说些恭礼之词,拿出请柬递给门子,随后自有门子小厮引门而入。 进得院内,别有洞天,就像来到了江南某私家花园,院内廊道曲折,沿水池蜿蜒而进层层叠叠,章子俊第一次看到古代大宅院的风貌,有一种说不出的厚重感,砖是砖,瓦是瓦,廊柱林立,不似五百年后的那种钢筋水泥造。 经过门口一番操弄,杨守成、李秉彝、李钧明显把章子俊当成了同道,一路上相互又是一番谦让,对章子俊来说,这些古人为何对这种诗会看得这么重要,不过可以肯定一点,如果你是厨师,整日在一个小饭馆里做菜肯定没有进步,换过来,如果你在一个大饭店里,周围高手林立一起做菜,你肯定会有进步,对于文人来说,考取了秀才功名,整日在一帮童生处聚会,对自己来说就是倒退,反过来,如果跟周围全是举人、进士文人交往,眼界就会提高,久而久之自身的修为也就提高了。 这就是人往高处走,社会地位提高了,就很难再融入到底层去了。而且古人对出身、门第特别看重,所谓门当户对可不是娶亲嫁女,而是直接反映在日常生活中。 行至内院,有一块大场地,一面临水,一面是五间大房,窗门全开,张灯结彩,就缺一条横幅了,“欢迎各界领导位臨”,正面对着大场,另一面是一个戏台,看得出来,这本是这家院子里集会唱堂会的地方,足可容纳几百人,佣人、丫鬟穿梭其中,很是热闹,要进得门去,在圆洞门旁签到画押,章子俊一行每人签名后,又有门童引着,来到了临水一座凉亭,里面已是瓜果点心备好,酒水斟满,四人刚好就坐,从这一点上来看,这诗会的档次低不了。 坐定后,自有亭边小厮服持,每人沏上一壶香茶,亭边小泥炭炉重新烧水,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啊,这排场,真它妈奢侈,城外饥饿灾荒遍野,此地莺歌燕舞,章子俊猛然间读懂了,什么叫做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以前每次读杜甫的这首诗,根本感受不到什么,而此时这二句诗是多么地发人深省,让人震撼。只有亲身感受,才有切身体会,不知不觉中吟道:“劝客驼蹄羹,霜橙压香橘。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 李秉彝一愣道:“子俊老弟,为何如此伤感。” 李钧拿眼白了一眼李秉彝道:“还看不出,这位子俊老弟是想着城外千万黎民百姓啊。” 章子俊这才醒悟道:“三位贤兄,是小子唐突了,只是有感而发,不觉中就想吟一句杜甫的这首五言句,难道各位就没感悟出点什么吗?” 很明显,此三位有点后知后觉,章子俊也不怪,因为他们才是这个时代的人,而自己显然是矫情了。 最后杨守成轻拍桌子道:“子俊贤弟有此用心,我等佩服,也是我等不如也,看到此时此景能联想到城外万千黎民,有此用心,当敬贤弟一杯。” 看的出来杨守成做人圆滑,善于观察。李钧精明,聪慧过人,李秉彝看似老实,其实也是一种精明。 同饮一杯后,李秉彝开口道:“看子俊贤弟年岁弱冠,为何能有如此机会来此诗会,想每年的海棠诗会遍请当代有名的大儒,当朝几大学士前来,让我等在京候考的生员翘首亦望,可在众多大儒跟前混一脸熟尔。” 李钧接口又道:“德叟兄(李秉彝字),我等是为了提高学业,才想多结识当代文人雅士,决没有趋炎附势之意,子俊贤弟别想叉了。” 李秉彝道:“对,然也。” 章子俊懂他们的意思,眼前这三位就是想出来玩,又不想让人误为结帮成派,又想结识文人大儒,又不想让人觉得低三下四,哎,所有人文的通病。主要还是脸面,内心里胸有千万文章,眼里全是谁也不服谁。可面对前程,过份清高,得不到俗人追棒,只有孤芳自赏了,这世上有几人甘愿如此不慕名利,不为斗米折腰的,其结果都是很惨,所以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诗会实在太吸引人。 章子俊越是说,不知为何此等诗会自己能收到相邀,的确不知原因,在杨守成看来越神秘,越想不通就越好奇,这就是书生意气,不管怎么样今日大家都进来了,都能参加此次诗会才是最重要得。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到来,许多人全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评论着文人之间谁的文章,谁的字,谁的诗词又有什么新作,有些相互间打着招呼,这些说不完的场面话,就是相互间认识的好机会,可惜章子俊一个也不认识,虽然跟杨守成他们三位独占了一个显耀的亭子,却像世外桃源一样,没人上来打招呼,也没有熟人可搭话,经过的许多人也绕道走。 诗会都有一个流程,随着高谷,姚夔二位大人物的到来,场面就相当火爆了,刘升、李胜、曹衡他们全是诗社的会员,看得出,诗会的安排,邀请人员,接下去的流程、规制什么,全部在管理,在章子俊眼里就是活动举办方工作人员。 诗会的流程一般是效妨唐代的一场角逐,三位诗人王之涣、王昌龄、高适结伴游玩,他们当时各有不少诗作被谱曲,在民间传唱。当他们走到都城长安市区的一家酒楼(旗亭)饮酒时,见一群歌女正在唱曲。他们便坐下静静欣赏。王昌龄提议:“我们几个一向都自以为擅长诗歌,每次吟诗都难分高下,今天就听听这几位歌女的吟唱,看看谁的诗被唱得多,谁的作品就算最好。”不一会儿,一位歌女唱起王昌龄的《芙蓉楼送辛渐》。王昌龄会心一笑,在旁边的墙壁上轻轻画了个小标记。过了一会儿,有歌女悲悲戚戚地唱了高适《哭单父梁九少府》的前四句,高适也高兴地画了一个标记。接着,第三个歌女哀怨地唱起了王昌龄的《长信秋词》,王昌龄得意地画了第二个标记。这时,王之涣不紧不慢地说:“二位不要高兴得太早,刚才都是些潦倒歌女唱的俚俗之曲,高雅的阳春白雪之歌,她们才不敢唱呢!你们看到那边那位长得最美的歌女了吧。如果她待会唱歌时还不是我的诗作,我这辈子也不跟你们比高低了;如果她唱的是我的诗歌,你们俩就都要拜我为师。”话音未落,那位美女果然用慷慨悲壮的曲调演唱起了《凉州词》:“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王之涣自得道:“看,我没有在吹牛吧?”三人大笑。这个故事也叫“旗亭画壁”,在《集异记》中有记载。后人称谓“旗亭赛诗”。 最有就是曲水流觞,曲水流觞可算作文化史上的一件盛事,也是文学的一次大聚会。魏晋时期名士辈出,他们崇尚自然,纵情山水,曲水流觞的活动,是他们的一次诗才比拼,更是他们对大自然的一份敬重和一种主动融入的姿态,后来,承载着深厚文化内涵的“曲水流觞”成为一种诗会的方式,而著名的王羲之《兰亭集序》就是出自曲水流觞这样的活动中。 接下去就是飞花令了,“飞花令”是古时候文人间经常玩的“酒令”中的一种。“飞花”二字出自唐代诗人韩翃《寒食》中的“春城无处不飞花”。比如,要求行令人所说的诗句最后一字为“花”字,如“春城无处不飞花”,下一个人说的诗也必须是七言且最后一字为“花”的诗句,比如“已映洲前芦荻花”。可以背诵前人诗句,也可即兴创作;当谁作不出诗、背不出诗或作错背错时,令官则罚他。在这样的诗会中被罚是一件很丢面子的事。 第十五章 诗会百态(三) 这样的诗会,再过几十年后,就会发展成一种娱乐节目,自从明朝出了正德皇帝朱厚照后,一切全部向极乐世界狂奔,玩出一个新高度,玩出一个新世界,什么好玩就玩什么,可以说,明朝就是一个游乐园,皇帝玩,朝臣跟着玩,接下去士绅发扬光大,创造新玩法,直到最低层百姓要么被玩,要么玩自己。 文人雅士间的诗会也会玩出另类花样,前人创造,后人添加,曲水流觞秒变明朝版老鹰抓小鸡,最后与美人共饮之。好好的飞花令成了花色行酒令,青楼美人的加入,成为所有诗会的标配,极大地丰富了明朝人的业余生活。 章子俊哀叹一声,可惜啊,现在是景泰年间,这种花样百出的玩乐还没有出现,这样的场面只能等以后穿越了。 今天玩的就是飞花令,每一桌为一首诗词,内容一定是雪,院内共计一十七桌,依左到右排列,刚好章子俊这桌凉亭为第八桌,目前每一桌上最少是二人,最多是五人,应该是人多的桌获胜希望就大,所以人少的桌有人在抱怨了,玩这种飞花令,在坐的全是老手,想要赢古人,做梦去吧,对章子俊来说,就是图个热闹,看看古代文人的百态,奖品为江南美婢两名,银钱百两。 只见池子上一只小船慢慢摇橹而来,船中二位如花似玉般的美人坐卧其中,每人胸前摆放着一张小案,上面文房四宝,美人执笔,等待飞花令一开,可记录每一坐桌上说出的诗词,这样的话,说过的诗词后位将自动淘汰掉,以免重复。 卧槽,章子俊看得头晕目眩,瞟了一眼在座的三位,才恍然大悟,难怪啊,此三人厚着脸皮也要求人进来参加诗会,弄的不好,说不定抱得美人归去,原来如此,这古人的心眼太绕了,仿佛眼前许多的弯弯绕,就像以前手机的导航地图上,进入山区的车道,卧槽!卧槽!卧槽!章子俊连续的喊道,一不小心喊出了声。 李秉彝问道:“贤弟,卧槽作何解?” 章子俊一愣回道:“小子是说,两位美人,最后得胜的坐桌上却有三人,怎么分配?” 只见李钧微微一笑道:“贤弟说笑了,能最后一位吟出句的奖品就归谁。嘿嘿。” 章子俊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啊,如此就是说,一个坐桌上不管几人,却是一个集体,最后获胜却是在这个集体里面的单体,最好窝里斗,最后大家什么也别想了,想到这里,章子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想出这个主意出来的妥妥地人材啊。 “卧槽,笑死我了,这下好看了。”章子俊一边说一边笑,笑问道:“三位贤兄,不是小子有意挑拨,如果轮到咱们这里,有贤兄心里有句故意不出,想留待最后夺魁,将会如何?” 李钧立马回道:“有限时的,每桌十个呼吸间,过时不候算是出局。” 此时杨守成说道:“子俊贤弟,你所担心的也不无道理,不过这样的情况恐怕不会发生,在座的各位全是胸中有书千万卷,历数下来,关于咏雪的诗词也就几百首了,院内在坐每人连十首也轮不到,除非自己新作,可又能几首,在某看来,凭得还是个运气。” 章子俊说道:“想想也是,是小子唐突了,在此赔礼。” 李秉彝说道:“既然来了,接下去咱们就做一个安排,就让子俊贤弟先来,某排第二,再由李钧兄接第三,最后杨公子上场,能不能得魁就看运气了,特别是到最后,大家全出的差不多时,接不上就早说,直到我等全接不上就认输为止。” 李钧回道:“就按德叟兄安排,维新兄(杨守成字)你看如何?” 杨守成道:“我没意见,此法甚好。” 章子俊却说道:“不妥,不妥,在座的全是身有功名,熟读诗书,小子胸无点墨,怕拖累各位,理当退出。” 开玩笑,这种场合硬凑上去,让人看笑话差不多,早就说过别跟古人玩诗词,分分钟弄个狗吃屎。 环视四周,不是秀才就是举人,那一排屋中全是进士出身,而自己什么也不是,别人问起都不好意思回答,某还是童生,让人嗤笑。 章子俊一再坚持退出,弄得杨守成他们也没法,只得说道,万一到最后阶段,如子俊贤弟有词,不忘提醒。就这样一场明朝景泰年间的飞花令开始了。 连续二十七轮过后,第七、第十一桌淘汰,三十五轮过后,场面上还剩五家,第一、第三、第八、第十四、第十六。 昆仑之高有积雪,蓬莱之远常遇寒。这是王令的诗,此时诗作以达到了五百多首了。牵涉到的诗人已达百多位,基本把唐宋以来关于雪的诗词全念完了,更有当代文人雅士所作的不知名诗词,现在又轮到第八桌了李钧,只见李钧双手一摊,做无奈状,大家把目光投向杨守成,只见杨守成思索片刻,在最后的时间吟道:“梅子金黄杏子肥,麦花雪白菜花稀。这是宋代范大成的诗句,虽不是描写冬日,可诗中有雪字,所以不犯规则。 场面越来越精彩了,出诗词的速度明显变慢,有些还超时,可是令官并不打断,直到四十二轮时,场面上只剩下三家,第一、第八、第十六。 章子俊望见第一桌上像是一家子,还有女眷在内,再看第十六桌上是三位书生,蓝衫纶巾,战斗力爆棚,一付成竹在胸,慢慢地品茶,回看自己这一桌,也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三位,能坚持到现在已属不易,此时李秉彝道:“看来无缘抱得美人归了,此轮算是放弃了吧?”不想早就放弃的李钧一拍大腿道:“某刚才又想出一首,还没人用过,此轮我接上,接下去就不知道了,还是两位年兄接续,第一桌又接了一首,明显是自成的诗词,诗会要的就是到最后,历代诗词无可念时,拿出自己的诗词出来,接下去轮到第八桌了,全院的人全部望向这个在湖中心的小亭子,李钧很装逼地站了起来,手摇折扇对着船上的两位姑娘吟道:“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如今好上高楼望,盖尽人间恶路岐。”这是唐代诗人高骈的诗,虽诗里没有雪字,描写的就是雪,雪花飘舞着飞入了窗户时,我正坐在窗前,看着青青的竹枝因雪覆盖面似白玉一般。 此时正好登上高楼去远望,那人世间一切险恶的岔路都被大雪覆盖了。 随即听到一片喝采声,李钧装逼成功,得意地回转亭内,双手一摊道,最也没有了。把能有的今古描写雪的句或带雪的诗词压榨出来,已到最后关头,接下去第十六桌很快就出了首七律自作接上,哇靠,这战斗力仿佛还有百首诗词在握一样。 李秉彝又急了,问道:“维新兄还有么?反正小弟山穷水尽了。” 杨守成摇了摇头道:“放弃吧,认输!”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慢,亭内三人望向这个喊慢字的人,李秉彝说道:“难道子俊贤弟还有?” 嘿嘿!只听章子俊说道:“不是小子无理,也不是小子故意有句不出,留到最后想得便宜,如果这飞花令是这样的方式决胜负,小子敢说,描写雪的诗词有好多啊。” 李秉彝听后差些当场厥倒,杨守成一不小心把茶盏泼翻,而刚装逼成功李钧直接滋溜一下滑桌下。 很明显,时间已是超时,而第一桌还没有出句,到了这样的关头,词令官也不会催,因为大家都知道,能坚持到现在足于证明实力,一要记性好,二要头脑反应快,三要有自己的存稿和平时的创作积累。 现场的气氛渐紧,而且还有些许诡谲,这“飞花令”到了此时,已经过五十轮转,历朝历代诗词达四百有余,还收集了当今新作十余篇,为时将近两个时辰,到了饥累交加之时,而第一桌上,一位老者带着二位年轻公子及一位女子在争论不休,直到大家耐心将要用完之时,一位年轻公子站立而吟:《沁园春·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此位公子吟的慷慨激昂,霸气侧漏,微婉之情,洒落之韵,抑扬顿挫之气。 可是章子俊一听惊愕之下,差点喊出,来来来,此位同学请问微信号,qq号是多少啊? 章子俊正在震惊中还没缓过气来,担任诗会工作人员的刘升碎步上前道:“哈哈哈,姚公子你输了。” 此时的这位姚公子,正在做刚才吟出最后一句的收尾动作,头微仰向天,眼望虚空,一手抚胸,一手成三十度角挥出。光看这造型,妥妥地伟人形象,随着微风吹拂。头上的纶巾带也随风而动,飘惑起来。卧槽,酷弊了,有前途啊。 这位姚公子就这样的姿势僵了半天,才憋过一口气回道:“何出此言啊。” 刘升施礼回道:“这飞花令,只要有雪成句都可以,唯独所出诗词的作者在一起比赛,哎,公子这首诗词乃是第八桌章公子所作,故而犯规出局。” 意思是说,人家原作者还没念自己所作,你倒是好,抢先念出来,好歹自己也作一首才是。 啊呀呀,可是羞煞人也,这位姚公子的动作相当地快,顺势一收,怏怏回转而坐,长叹一声,算是认输矣。 亭子内,章子俊看着眼前的三位说道:“各位前辈兄长,为何这等看着小子,如小子有所不敬,请多多包含,在此谢过。”随后深深一礼。 又是李秉彝首先问道:“此诗词是贤弟所作?” 第十六章 诗会百态(四) 随后,杨守成及李钧同时发出疑问,要让章子俊亲口回答才信。只见章子俊回道:“三位前辈,诗词谁作不重要,重要是这“飞花令”还没结束,接下去该我们第八桌了,各位继续,继续。” 全院参加此次诗会的人数就有三百多人,上千只眼睛全部投向湖中的亭子,等待着接下去的结果,旧诗词已尽,能不能再出新的诗词出来,就要看真功底、真实力了。刚才第一桌出了新的状况,第十六桌上三位书生明显松了口气,表明只有第八桌争夺魁首了,这三位书生的实力与目共睹,凡是轮到他们,从来没有延时,十个呼吸间必出句。 周围就会有好事者、爱热闹者、能起哄者打听,十六跟第八里面的人选是谁?因为接下去花落谁家,只此两家选一,已成定局。 现在更多的人选择第八凉亭桌,原因是刚才的这一首大气磅礴之雪的作者在里面。 另有一部份人更看好第十六桌上的两位书生,特别是哪位着锦缎书生服的,处惊不变,一板一眼很是风流倜傥,反观第八桌上,目前出现三位对诗词者,虽然磕磕碰碰走到了最后关头,在气势上明显不及第十六桌,不出两轮,就会风静油枯之时矣。 这样的场面,两桌的支持者慢慢地围成了两堆,也就是说,亭子外面围一起的人,就是第八桌的粉丝了,而在假山芭蕉边上的第十六桌外也围起了众多支持者,就差手里拿着荧光棒一起摇呀,摇呀地。 亭子里,杨守成、李秉彝、李钧三位眼看着这样火爆场面,也是亦有荣焉,激动的满脸绯红,先不管接下去会如何,当前正是风头正旺,也不坐着了,三人连襟而出,给各位粉丝又是施礼又是自报家门。“学生乃鄞县杨守成,本不该相扰,会试在即,特来诗会棒场。来来,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建昌李秉彝,字德叟,这位是永新李钧,叨唠各位,在此谢过。” 参加诗会不就是这样,把自己介绍出去,能在会试前扬扬名,结交同道,更何况还可名利双收。 正在此时,从人群中挤出二位书生开口道:“请问哪位是章公子。” 章子俊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很不好意思也来到了亭外见礼,反正礼多人不怪,来者正是刚才吟诗词装逼的姚公子,只见这位公子道:“唐突了,本人姚玺随同家人前来诗会,想不到碰上前几日看到《沁园春·雪》的本尊,失敬之处万望包涵则个。” 章子俊心想,不是说古代文人之间心高气傲,见不得别人比自个好么?难道我穿越到了另外的一个大明朝。再一想就释然了,此时是景泰年间,那种文人之间相互踩踏、相互扯拉的时候还没到来,再过几十年后,朝廷中党派林立,进入党争之时,相互攻击,相互不服气才真正开始。 正在此时,场外一声锣响,有令官喊道:“大家静静,各自回桌,“飞花令”接着开始,请第八桌先。” 杨守成、李秉彝、李钧三位正意兴未浓,听到又要开始了,才珊珊而回,心急的李秉彝说道:“反正某已没诗词了,维新兄请了,杨守成看看李钧,李钧连忙摇手,一边说道:“子俊贤弟不是说还有好多么?接下去就让子俊吧。” 杨守成也是很无奈啊,想不到最早放弃的这位小子,现在倒过来了,要看看是不是在说大话,凭自己所学,关于雪的诗词肯定已经山穷水尽了,如果是自己所作,能有几首?想到这里开口说道:“子俊贤弟,接下去就靠你了,我们为你开锣行道助威之。” 不想章子俊道:“三位前辈没词了,就认输吧,小子不想得第一,现在不是第二吗,第二也不错。” 杨守成是哭笑不得,还第一次有人愿意得第二,又不是会试,第二也不错,妥妥地探花郎,这是诗会啊,第一有奖品,第二什么也没有。 “唉呀呀,三位前辈,小子是怕啊,万一得了第一,奖品可是二个大活人啊,小子养不起。” 听到这里,杨守成无语了哦,李秉彝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李钧差点又要躺桌下了哦。 在杨守成看来,这小子成心是来捣乱的,喊停,要接下去的是你,现在不想接下去的还是你,贤弟:“你道要为何啊。” 章子俊回道:“真得了第一后,这两女子我不要,归你们,百两银子归我,同意小子这就吟诗去也。” 李秉彝一拍桌子大呼一声:“小子喂,就依你,哈哈哈,不许反悔。” 章子俊嘿嘿一笑道:“然也!”说完一撩童子服来到亭外,面对河船,吟道:“搴帷拜母河梁去,白发愁看泪眼枯。惨惨柴门风雪夜,此时有子不如无。 这首是清代黄景仁的诗句,此诗的最大特点是用情极深,无论是缠绵悱恻抑或是抑塞愤慨之情,都写得深入沉挚,使人回肠荡气,极受感动。其次是语言清切,善用白描,诗中扫尽浮泛陈旧之词,语语真切,而且一种清新迥拔之气,凌然纸上。其三是音调极佳,作者诗音调和内容紧密配合,悠扬激楚,也特别动人。离别时两两相对,默然无语,母亲的凄楚和耽念,诗人的悲愁和愧疚,尽在不言中。 这绝对是新诗了,在此院内几百位文人雅士,此诗句从没出现过,大家心中了然。所以在一声声,好句,好诗中轮到第十六桌上,先不说十六桌上,此时章子俊的出现,让许多人大跌眼镜,这亭中不是只有三位书生吗?什么时候出来一位童生啊,童生服跟士子服不同的地方圆领青缘襴衫,而士子服是对襟折襟襴衫,古代穿衣有严格的区分,不能乱穿,穿错了衣就是僭越,要问罪的。 此时的章子俊只想赢取百两银子,因为这几年下来,当初从洋河章家窑村出来后,一直是在花,没有进项,把家里所有剩下的积蓄全花的差不多了,而且目前家里还有三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在吃喝上不能太差,只能在穿着上能省就省,子雅每每把以前的旧衣服拿出来修修改改,小小年纪,针线活做的一点不差。能有百两银,就能重新租独门小院,二、三年内不用担心家中花销了。 刚一首黄景仁念完,也不进亭中等待,立等对面十六桌上的三位书生,他们如果出句完后,立马接着来,不浪费时间,来一个速战速决,最后拿银子走人。 果然对面书生很快又出一首,显然也是自创新诗,“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还没等众人转过头来回望湖亭时,章子俊就接口吟道:“晨起开门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檐流未滴梅花冻,一种清孤不等闲。这是郑板桥的《山中雪后》,吟完后,双手向对面一恭手道:“请了!” 此时十六桌最也坐不住了,想要处惊不变也不成了,对方又是一首好诗,对仗工整不说,诗词可谓上品。 章子俊心想,来啊来啊!看是你临时拼凑快,还是我背书快。等了半天没见动静,可又不认输,为何啊? 很明显,是因为八号桌对的太快,几乎脱口而出,打乱了十六桌的节奏,现在彻底抓瞎,心境一乱,脑子立马变成空白。 再看湖亭中临水而立的这位小童生,不紧不慢,又在吟诗了,“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又是一首伟人的诗词。 还没等对方回应,自顾继续,“寒色孤村幕,悲风四野闻。 溪深难受雪,山冻不流云。鸥鹭飞难辨,沙汀望其分。野桥梅几树,并是白纷纷。”这是清,洪升所作。 震惊了,全院所有人全部围在了湖边上,望着亭子外站立的童生,连正坐堂屋中的高谷、姚夔两位大学士也惊动了出来。章子俊把这首《雪望》念完,随即接着第三首,这一首可是老郑家的绝作,“一片两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千片万片无数片,飞入梅花总不见。”念完后,莞尔一笑,拍拍手道,暂时收工回营。 卧槽,这叫什么事,背背书也能引人瞩目,还能赢银钱,进得亭内,杨守成、李秉彝、李钧三位正瞪着双眼盯着章子俊看,像看怪物一样,还是李秉彝反应快,连忙斟了杯热茶,子俊贤弟辛苦,先喝杯热茶,请问贤弟还有多少未出?“ 章子俊也不客气了,一口满饮道:“反正够他们喝一壶的。” 杨守成嘿嘿地笑道:“刚才贤弟一下子就是五首诗词,了不起,对面还要连接三首,最后一首太妙了,某看胜局已定。 李钧等在外面,正望向对面十六桌上,很明显三位书生在渡步思考,而周围众人全在翘首观望。最后身穿锦缎蓝衫服的书生快走两步,向外深施一礼道:“学生认输。” 让章子俊看懵了,前有姚公子的不失礼数,难道这年间的文人输也输的这么潇洒么?输的那么地有风度,反倒是某位穿越者心胸格局太小,满脑子各种阴谋论,还有点争强好胜。 第十七章 诗会百态(五) 想到这里,章子俊很不好意思起来,自己太唐突了,眼里全是百两纹银,却忘了初衷啊,惭愧,惭愧啊,为了在这个陌生的年代能生存下去,冲动了一次! 此时在某一桌上,一位老者正落笔狂书,边上一年轻女子在研墨,把刚刚最后一首《咏雪》写出,“一片两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千片万片无数片,飞入梅花总不见。” 老者抚须道:“诗的前两句是虚写,后两句是实写,虚实相映融铸出了清新的意境。前三句看似平平常常,在低谷徘徊,然而到了结尾的第四句,却以动静相宜的深邃意境,一下子将全诗从低谷推向奇峰。” 此句妙在几乎都是用数字堆砌起来的,全詩无雪却胜有雪,从一至十至千至万至无数,却丝毫没有累赘之嫌,读之使人宛如置身于广袤天地大雪纷飞之中,但见一剪寒梅傲立雪中,斗寒吐妍,雪花融入了梅花,人也融入了这雪花和梅花中了。 呜呼!老朽佩服,要真是出自此少年之手,前途不可限量。 此老者是谁?就要说道江南姚家,桐江姚氏家族始自北宋湖州刺史姚晓,字世安,为本族始祖,到现在景泰年已九代。 正统七年姚夔中进士,次年授任吏科给事中,曾祖父姚鼎、祖父姚伯华皆以孝闻名,赠资政大夫,祖母杨氏赠夫人、到了第八代,父姚惟善不仕,赠资政大夫,母申屠氏、赠夫人,同辈堂弟姚龙与姚夔同举进士,授任刑部主事,累官福建左布政使,可谓是书香世家、官宦世家、乡绅世家、耕读世家。 此老者就是姚夔之父姚惟善,民间大儒,年轻时因牵涉到丁丑科会试案被意外罢黜,心灰意冷不在就士,成为一方大儒。 去年姚夔越级擢升为南京刑部右侍郎,因土木后京城缺官又被入京改任礼部侍郎,今日有此诗会,携带家父姚惟善,两位公子姚璧、姚玺、小女姚颖前来凑热闹,这一家本是文才了得,书香传家,身份独特按排在第一桌。 而一十六桌两书生,也是大有来头,锦衣书生王伦,乃是当朝谨身殿大学士兼东阁大学士王文之子。而另一位少年书生商良臣可能大家不熟悉,要是说起其父商辂可谓是明朝鼎鼎有名,乃是明代近三百年科举考试中第二个“三元及第”,学霸中的战斗机啊。 最后一位陈英陈公子乃是当朝首辅华盖殿大学士陈循之子,妥妥地官宦世家,全是诗书传家的主啊,五百年后那种官二代,富二代这些,放在古代不经看,弱爆了。人家全是累世为官,名门望族。 难怪有如此强大的实力,玩一个小小的把戏“飞花令”什么的,张口就来。可是今天一头撞的头昏眼花,碰到了一个超越此时代的人章子俊,可是多出了五百多年的文化传承,经过后世各种中外文化轰炸式考验,不用动脑,光抄抄背背就能秒杀院内所有人。 谁说章子俊没朋友,单枪匹马在明朝啊,这不刘升、李胜、曹衡三位同来,一口一个贤弟,同来的还有当朝大学士高谷,姚夔二位大人,章子俊不敢怠慢,连忙深施有礼,当然是周礼,高谷当着众人勉励几句,做官的都是这样,场面话先说几句,一旁姚夔抚须微笑,最后递上一张红帖,这就是奖金了,可以在出门时,在门房领取,哇!百两银子妥妥到手啊,章子俊满脸兴奋,不停地拱手施礼,嘴上也不停地喊着多谢之类。 正所谓花花轿子众人抬,这种场合古人从不吝啬话语,又在杨守成、李秉彝、李钧三位“同道”的恭贺声中被拥入一间房内,该是到了吃吃喝喝的时刻了,这诗会要举行一整天,直到入夜,一个上午的“飞花令”早就饥肠辘辘了。 章二宝一大早把少爷送去诗社后,独自一人来到了顺天府署门口,等待发榜,显然是来早了点,此时还冷冷清清,就独自躺在大青驴车睡一个回笼觉,等待发榜。 等到了巳时,空场上已是人山人海了,随着一声铜锣响起,首先出来的是乙榜,共一百五十九人,一柱香后放一榜(甲榜)五名,这就是府试的放榜流程,如果是乡试的话,放榜会在寅、辰日支,以辰属龙,寅属虎,取龙虎榜之意,而府试就简单化了一点,章二宝站在远处大青驴车上,看不清榜名,也不急,等人散去一点后再去看,一旦放榜,有人欢喜有人忧,一张窄窄的榜单承载了十年寒窗太多的辛酸。二千多考生,最后过府试只有一百六十四人,有的考生恨不得削尖脑袋往里钻,更多人名落孙山后正仰天长叹,还有的考生高中后,欣喜若狂地奔走相告,在放榜之日,也是衙役寻外快讨要喜钱之时,一般中榜的也不会差这几个钱,都非常开心地照付,有些考生还很期盼着能有报喜衙役的到来,哪怕是已经看到榜了,也会在家坐等,所以报喜的差役,为了讨喜就会在马头上系上彩带红花,自己襆头上会插花,或是身披红绸带,带着有教谕开出的喜报,去上榜人的住所报喜,不过县试、府试只报一榜上的五名,余下的不会专门报送,会在开榜后有县府教谕通知当地衙差送喜报,这些衙差是白役,白役属编外人员,五百年后会称谓“临时工”,由这些人把喜报送去某乡某村上榜的读书人家中,自然喜钱是少不了的。 再说此时海棠诗社这一边正酒后三三两两各自围坐看戏听曲,在明弘治年间前后,北曲向南曲转变。明初继承元杂剧余绪,职业戏班仍然以北曲戏班居多。由于明朝明令戒除元蒙嗜乐陋习,实行禁戏政策,戏曲发展一度归于沉寂。成化、弘治年间,大学士丘濬带头倡导戏曲,把戏曲纳入伦理教化轨道,戏曲开始复苏,南戏四大声腔相继兴起,北曲绝响,南曲戏班开始占据主体地位。 在嘉靖、万历年间,由于昆曲的兴起,打破了四大声腔竞奏的局面,职业昆班成为戏曲舞台的主流,并由此而出现第一个高峰,即昆班称雄的繁盛局面。 而此时的明朝已到了景泰年,虽摒除元杂剧,实行禁戏,只能禁禁平常百姓,一些婚娶作寿之类请戏班唱上几天也是常态,地方官府节庆假日请个戏班热闹一下,以民同乐也不会有事,就是戏曲单一了点。 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在唱曲,在湖边亭子中,杨守成、李秉彝、李钧此三位“同道”在争论不休,起因就是身边二位美人,三人怎么分配的问题,当时没人想到这个问题,章子俊说美人相赠,李秉彝还当拣到了天大便宜,还真的梦想成真,当二位美人站在面前施礼时,三人不淡定了,虽不是什么出水芙蓉,倾国倾城,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可也差不离,明代女子的妆扮摒去了唐代以来的浓重着眉,点唇小口,在章子俊看来更着重薄施胭红,天然成色,内穿对襟小袖,外罩比甲,此比甲即无领无袖的对襟马甲,露出对襟小袖,婀娜多姿态。加上两位女子本身容貌不俗,把三位书生给惊呆了,杨守成年岁最大,在一边拢发齐冠,生怕自己穿戴不周,让美人嫌弃,李钧也变的拘谨起来,而李秉彝本是快人快语,当着美人面显的笨嘴笨舌了,胡话连篇。 章子俊在一旁暗自庆幸,红颜祸水啊,多亏有先见之明,“祸水东移”。所以露出看热闹,幸灾乐祸状。 作为诗会工作人员的刘升很是不满说道:“某不管你们是怎么分配方案,早做决定,免的冷却了美人心啊。”而亭外的美人虽是两位,如果你当真只是两位的话,那就out了,作为能拿得出手的美人,虽然出身舞姬地位很是低微,却是配置了丫鬟、嚒嚒随行的,这些丫鬟为了自抬身价,对自己的“主人”叫小姐的,就像大户人家中出来的闺房一样一样地,每个美人配置两个丫鬟,一位嚒嚒的话就等于一共有八人,在古人看来丫鬟不算是“人”而已。 章子俊内心里大骂,这万恶的旧世界啊,这腐朽的封建奴隶制啊,这可恶的等级社会啊。 舞姬不同于青楼女子,舞姬分2种,一种是在皇宫或者是王宫中是享有一定地位和官级的。还有一种是生活在世家或者是各种豪门所圈养用作结交或者是取悦他人 在古代社会中,能养得起舞姬的家族至少也要富甲一方或者是在朝野有一定权力的人。这种舞姬基本上就是在当地青楼去买来作为自己家族的一个门面担当,更多的还是会自己培养一批舞女,但是不管是舞女还是舞姬,地位都很低下,只是比家里的丫鬟高上一等,类似于妾和丫鬟之间的一个角色,家主是有权利随时与其同房或者是赠与他人的。 这不,此诗会赠品就是舞姬二名,现在章子俊置身事外,怀揣百两纹银,一付满足状。 在杨守成、李秉彝、李钧此三位眼中,身旁有一位舞姬出身的美人相陪,是多么有面子的一件事啊,脸面是古人最看重的一件事,在读书人眼中失了脸面就是失节啊,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谁也不想放弃机会。 平时称兄道弟,真到了切身利益相关时,这种场面关系是多么地可笑。 第十八章 诗会百态(六) 章二宝使出吃奶力气总算挤到了榜单前,这是乙榜总共一百五十九人,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快速地寻找着自家公子,随即又被旁人挤来挤去,很是难找,直看得头晕眼花,找寻不得,这种榜单的排列,就是名次,越往后名次就相比靠后,也就是说文才越差,而不是按姓氏笔画来排列的。要寻找只能从头到尾,要么从尾往头。而榜单又是一长长条状,所以在榜单前看榜人是一惑儿东,一惑儿西,如果放在五百年后,还当成是在跳广场舞,就差节奏,“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榜单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名次才是我最爱……。” 章二宝一身汗,来来回回跳了三次“广场舞”没见到少爷的名字,第一反应少爷落榜了,想想少爷才十六岁,来年再考,也就死心了,正准备回去,此时突听又一声锣声响起,从府署里面涌出一大堆官老爷,还有许多正差衙役,一张红榜帖了出来,这是一榜(甲榜)单独帖在另一面墙上,章二宝是抱着看热闹的想法,被众多看榜人裹夹着看红榜,一榜五位,字体比乙榜大了许多,一目了然,当章二宝看到少爷排在第二位时,差点跳起来。哎呀啊,原来少爷在这里。 话题再回到诗会现场,因受江南大儒姚惟善的相邀,此时章子俊正在第一桌上相互见礼道:“后学末进见过太老伯,”深施一礼后,转身又对着姚夔一礼道:“学生见过大学士。”随后再对姚璧、姚玺一礼道:“怀来左卫章子俊见过两位公子。”最后来到姚颖面前同样深施一礼道:“小生见过小姐。” 礼数可谓周全,称姚惟善为太老伯没毛病,用后学末进称自己无形中拨高姚惟善的才学,而对姚夔自称学生,也是拉近了同是读书人的关系,而不是官与民的鸿沟,对姚璧、姚玺两位公子属同辈关系,所以自报家门,再报自己姓名,对姚颖就不一样,同是同辈,男女有别,自称小生很是贴切。 在古代称呼要是弄错了不是丢脸,而是被人当傻子,闹笑话,有时还会丢性命,国人的称呼,实质上就是一部文化的发展史,其中蕴含着中华民族悠久的文化历史的沉淀与变迁。中国人的称呼是宗法、习俗、等级、地位、声望等的反映,尊长、后辈、上级、下属各有各的一套称呼,谁也不能逾越。从称呼中可以看到国人对宗法礼制、尊卑长幼等礼法习俗的重视,对官职、科举的表示方式。 这一家人作为书香传家,对称谓上当然很是看重,这一圈下来章子俊很自然地融入到其中,消弥了许多生疏感,姚惟善好奇这位小小年纪,却诗词百变,所出的诗词有澎湃大气,也有涓涓细流,正要进一步探究一番,只见曹衡急急走来,看到章子俊后道:“子俊贤弟,前院有二位报喜差人,说是府试榜出,其中子俊府试第二名,让去接报。” 姚玺插话道:“还有一位差人呢?” 曹衡道:“乃是十六桌王伦,府试第五名。” 唉呀不简单,本次诗会上连出两位红榜,可喜可贺。 为何送榜的差人会送到诗会现场?因为有些考生是住在客栈的,有些是临时借住亲友家,有些就住在各地会馆中,能参加海棠诗社诗会的考生全留了话,万一考中就送诗社,差人首先是送去住地,说本人不在,就送诗社,就这样全来了。 而诗社也亦有荣焉,虽然只是府试,能有两位前五名就说明一切了。由诗社出面打发差役,接了喜报。 可以说凡是牵涉到科举,古人就会疯狂,从百姓到朝廷无不以科举为最,朝堂上哪些已经为官的就会收罗新进的官员为己用,而新进官员就是从科举中产生,所以作为科考外的诗社、会馆、学社这种聚集文人秀才的地方很是看重,形成了多如牛毛的团体,为以后大明朝堂上的党争埋下祸根。 亭子里的三位还在为怎样分配两位美人在纠结,最后只能抓阄来决定归属,终将有一人会落空,古代女子的地位实在没法说了,就这样被抓阄所决定将来的命运,其实出身后的地位所从事的职业,已经决定了一切。 不管诗会还将继续下面的节目,对章子俊来说已经没什么兴趣了,还是回家跟家人一起要快活,因为接下去要重新寻觅一处住地,如果一直借住便宜舅舅的房,时间长了就会产生嫌弃,在没生出龌鹾之前,不如早点搬出,这种居人篱下的日子很不痛快,虽然目前表面上相敬如宾,可暗地里早就埋着雷,比如不许子哲跑进后院,不许子雅养鸡,不许前院烧火,可是每日只提供二餐,虽是白食,却伙食很差,大多时日全是饼子加酱菜,这也是章子俊一直不愿提的话题。人家已经不错了,这些日子来,不收房租,也没受冻,每日有二餐饭吃着,也能吃饱饭,比起城外的流民,不知道强上百倍、千倍。 章子俊刚要拜别姚惟善一大家子,不想锦衣书生王伦王公子寻上门来,作为当朝谨身殿大学士王文之子,文采当然是有的,可要说出众差了点。前有“飞花令”输给了章子俊,后有府试排第五,而章子俊却排在第二,等于又输了一城,对王伦这种文艺青年来说,内心不平了,想想老爹是当朝宰辅,家学渊源,自己在京城文化圈子里也小有名声,而章子俊一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小书生,连踩自己两头,明显内心不服。 趁中午诗会休乐之时,来会会姓章这小子是什么来头,无形中跟章子俊杠上了,一眼瞥见书桌上姚惟善写的那首《咏雪》后,内心的暗火就上来了,读书人开怼先从讥讽开始,一边笑脸,一边指着《咏雪》道:“想不到开蒙童谣也成诗,小生佩服。” 这下子可是捅了马蜂窝了,这首诗可是姚惟善亲手所书,大加赞叹,评价很高的一首,还特地把诗中的表达手法,深邃意境当着儿孙的面亲自评说过的,现在成了蒙童之作,这不就往姚惟善老脸上啪啪打么? 首先姚璧涨红着脸不吭声,姚玺年轻到底沉不住气回怼道:“上询其政事,光不知文字,对皆鄙俚。” 很直接回怼,火力全开,家学渊源啊,连骂人吵架说出的话“听不懂”。 这一边锦衣书生王伦也不是省油灯,明显是听懂了姚玺的回怼,不愧是谨身殿大学士之子,文采还是有的,又怼道:“观其坐高堂,骑大马,醉醇醴而饫肥鲜者,孰不巍巍乎可畏,赫赫乎可象也?又何往而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哉?” 这一下子可就惹毛了姚玺又骂了回去:“凡斗者,必自以为是,而以人为非也。已诚是也,人诚非也,则是已君子而人小人也。以君子与小人相贼害也,下以忘其身,内以忘其亲,上以忘其君,岂不过甚矣哉!是人也,所谓以狐父之戈钃牛矢也。” 边上的章子俊可谓是大开眼界,原来古人吵架是这样子的,以前看到过什么泼妇骂街,当面锣对面鼓的对骂,还有许多南北吵架的地方特色,可是古人吵架,还是文人书生吵架是第一回看到。也不好意思问边上人,他们这是在吵架还是在做学问?在说些什么。 首先姚玺回怼的是粗俗,浅陋,见闻不多,形容文章或言谈粗俗浅薄。出自王傥《唐语林政事上》卷一。 随后锦衣书生王伦骂回外表漂亮,内里破败。虚有华美的外表,实质却一团糟,败絮其中。出自明朝大臣刘基《卖柑者言》(刘基,刘伯温)。 这就是人身攻击了,姚玺当然也不示弱,随即反攻,意思是大凡爱争斗的人,一定认为自己是正确的,而对方是不正确的。如果自己的确是正确的,对方的确是错误的,那么自己就是君子,对方就是小人了。 凭着君子的德行去跟小人互相伤害,而不考虑自己的名誉,也不考虑亲友们所受的伤害,更不考虑国君,这不是太过分了吗?这种人就像人们说的是在用狐父的戈去刺牛粪一样不值得呀。 卧槽,要是没文化都接不下去,原来吵架对骂也有出处,先在大义上争主动,再用先人的话骂你,看你服不服。以前就是看不懂,诸葛亮骂王朗三言二语,王朗直接就挂了,其实诸葛亮这短短几语中包含了许多的出处,如换成文化不好的人,肯定无感,可是王朗是司马,学问太好了,诸葛亮骂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有出处可查,可想而知一个出处就是一个典故,直接就把王朗气死。 这一幕在章子俊看来着实是很搞笑,在一旁偷着笑,王伦身边的另一位书生陈英陈公子此时正朝着姚惟善身后的姚颖摆弄姿态,被王伦发觉后心里更气脑了,作为平日好友,遇到吵架怎么不帮一把,而是在泡妞,太不像话了。一转眼又看到始作俑者这位姓章的小子手遮着嘴偷笑,一下子触到了痛点,指着章子俊正想开口大骂,却见对方先自己一步说道:“实喜然互损也。” 这话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明明咱们可以相互相亲,却偏要相互伤害,潜台词:没意思。接续姚玺的话所谓以狐父之戈钃牛矢也。暗讽王伦这种争吵用狐父的戈去刺牛粪一样不值得呀。 第十九章 诗会百态(七) 但凡脸皮薄一点的就会接受这个台阶,自个下来就是,也不会吵下去了,可王伦继承了老父王文脸皮厚、胡搅蛮缠之脾性,把章子俊搭好的现成台阶直接无视了,在王伦看来,分明是在补刀,还被人家视为不值当,这明明把我王伦看轻了哇,这脸面可就没了。 姚惟善作为长辈当然是不会插话,这个叫王伦的着实可恶,碍于辈分直接说话有失身份,这位章子俊说的好啊,大家可以相互相亲,不要互损,和为贵劝架有水平,抚着须连连点头。 姚玺似乎很是生气,这个王伦太不要脸,敢对老太爷不敬,骂的好像还不解气,被一旁的姚璧按住了。 只听王伦道:“夏蚊成雷,依仗众寡,,若风之摇草木,无之而不靡。小生领教了。”说完转身就走。 意思是,你们仗着人多势众,就像风撼动草木,没有不顺风倒下的,喻为全是一帮墙头草。 章子俊很无奈啊,人活在世上,你得了诗会头名,别人就得不到了,你得了府试第二名,这世上就少了一个出府试的童生,无形中抢占了明朝社会资源,就会招人恨,招人嫌,碰到不讲理,自我感觉良好的人就会结下梁子。在这个社会中去争食,就会结怨成仇,不争,就会饿死。只想你好我好大家好,对人眯眯笑,逢人先见礼,这些全是碍于表面,有利益时,昔日好友也成为对手,就像目前亭子中的三位,正在抓阄配美人。 有了这一撮好戏后,周围围满了许多看热闹的人,里面不乏当今文坛大家,也有当今年轻才子,更多的是考生,接下去就是辛未科会试在即,可谓是各路人马汇集。 章子俊再次告别,不想又被刘升挽留,只能实话说道:“小子全家老人被瓦刺杀绝,家中留有弟妹,现又暂住他人住处,终究不便,想早点回转另寻住房,备考来年的院试。” 刘升一听也是面露难色,想要安慰几句,话没出口,边上有人说道:“这有何难,要是子俊兄不嫌弃,搬来我处住就可。” 说话此人正是姚玺,姚家在京城可有一处大庄园子,目前姚夔入京为官,接来了老父姚惟善,姚璧、姚玺有专门的读书园子。可章子俊还是不想这样白住人家房,如果是自己一人好说,可家里有弟妹还是另寻它处。 最后李胜说道:“要是子俊不嫌弃,某叔伯家在石板房胡同有一个院落,反正空着,租金看着给,要是有意这事包在某身上。” 章子俊问明了石板房胡同地方后大喜,妥妥的皇城边上,不过隔着太液池,地儿是偏了点,也是二环内啊,要是放到五百年后……。 原本诗会将进行下半场,可是一个消息传来后,众人进行不下去了,原因是上皇英宗即将回京,就是在土木堡被也先虏走的皇上,目前京城里拥立的是代宗朱祁钰,这样就会出现两个皇上了,京城就乱了起来,朝廷上下分成了多派,将用什么规制迎驾弃疗纷争,已经吵了好几天了。 先来说说整个过程,正统十四年土木堡之变后,英宗被俘,由郕王朱祁钰即监国位。在兵部尚书于谦,守将石亨,吏部尚书王直、内阁学士陈循,礼部尚书胡濙等人的协助下得以打赢京城保卫战。 京城保卫战结束后,朱祁钰在众多留守大臣一番操作下即皇帝位,凡是在保卫战中有贡献的都升了官,得了封赏,于谦、王竑、彭时、商辂、陈循、王文、胡濙、萧镃等人主持朝政。 就在今日朝会上,按制胡濙等人建议派礼部官员到龙虎台迎接,锦衣卫准备法驾在居庸关迎接,百官到土城外迎接,各将领到校场门迎接,上皇从安定门入京城,进入东安门,在东上北门面南而坐,代宗拜见完毕后,百官朝见,然后上皇进入南城大内。 一班老臣动不动就按祖制,要把英宗接回来,代宗朱祁钰心里很是火大,当初就是你们让朕即皇帝位,改元换代了,现在又要把英宗按皇帝礼仪接回来,压根就没把朕当成皇帝。 代宗朱祁钰道:“以一轿二马到居庸关迎接,到安定门后再换法驾,其他的准如所奏。” 不想给事中刘福出列道:“启禀皇上,这礼仪太轻,有违祖制,望皇上三思啊。” 随后一大批官员出列道:“臣等附议。” 可把代宗朱祁钰气的说道:“朕尊大兄为太上皇帝,这已是尊礼无加了。” 代宗朱祁钰虽然刚登基不久,手下拥立官员不多,可是也有许多得到好处的官员站了出来道:“此等其居心何在?礼部要集中官员详细调查刘福等人。” 作为礼部尚书胡濙出班道:“这几位大臣并没有别的用意,只是想让陛下亲情和睦深厚而已。” 正在大家为礼仪闹的乱哄哄时,大学士高谷道:“臣有事启奏。” 代宗朱祁钰道:“准奏。” 只见高谷不慌不忙拿出一本道:“千户龚遂荣写信投给吾,说是转呈陛下御览。” 代宗朱祁钰一看气的把折撕得粉碎,说道:“昨天收到太上皇的信,说迎驾之礼应该从简,朕怎能违背?尔等非要说奉迎之礼应当从厚,并提到唐肃宗迎接太上皇的故事。时何等居心。”群臣这才不敢说。 其实高谷装在袖中带入朝廷奏本,胡濙与王直等人一同观看过。王直与胡濙想上奏代宗,被都御史王文阻拦,而给事中叶盛竟把此事上奏给了代宗。叶盛的同僚林聪又弹劾王直、胡濙、高谷等人,说他们都是股肱大臣,应当有闻必告,不宜私下议论。就这样高谷、胡濙等人便把信呈了上去,并且说:“肃宗迎接太上皇的典礼,如今正可仿效实行。陛下应亲自到安定门外迎接,分派大臣到龙虎台迎接。” 代宗是真气啊,不高兴地说:“就听从朕的命令,不要再吵着更改了。” 想想啊,哪有坐上这把椅子后,还能让出来的道理,众人都低估了代宗的决心。当初拥立自己登基的就是这帮老臣,现在一听说英宗回来了,好像要舍去朕了,全部去迎英宗,这是何道理。在这一点上,连得到最大好处的于谦、王竑、彭时、商辂等人也模棱两可,犹疑不决,左右摇摆。 关于朝堂上的这些事,跟章子俊来说距离远了点,自从诗会后,告别了“舅舅”家,在李胜李公子的操持下,另租了一个院子,这那是一般的院子,当时就把章子俊吓了一跳,在章子俊眼中,只要是一个独门柴院即可,所谓柴院就是正房三间土坯,门前围一柴篱,可是眼前的这所院子,大宅门堂,门口就差两只石狮子了,前后三进园落,后院的廊桥河池听李胜说道还连通的太液池水,当场章子俊苦着脸道:“李公子有所不知,小子实在是没银承租贵宅,这院子太奢侈了。” 不想李胜哈哈大笑道,能写出“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句,那有求住鄙履之地,此院子虽不是华贵,却也是一处幽静平常宅院,好生住下就是,这租银子俊看着给就是。” 章子俊又是一礼后道:“李公子好意心领,就是“看着给”这三字,小子很犯难,给多少适合?望李公子告知啊。” 章子俊早就想好了,这种不明不白的买卖,什么叫着“看着给”,就是个套哇,想让你住着,等住了一段时日,再来一个狮子大开口,到时跟谁说理去。要租房,双方起码签份承租合同,明朝没有这个,就签一个协议,双方签字画押才行,如果此时碍着情面,稀里糊涂就等着入骗局吧。这种事五百年后多了去了,嘿嘿,还是早早说明好啊。 李公子很是无语啊,不过也明白章子俊的想法,既然话挑明了,就问道:“按子俊贤弟每月出多少租金适合?” 章子俊一听,不打哑谜就对了回道:“李公子啊,小子囊中羞涩,这租金一定要给,每年二十两银不知能应否?” 不想李胜一听愣住了,左右摇晃着看着章子俊。此时章子俊想,就知道二十两远远不够啊,可是二十两全家够吃用一年呐,刚在诗会上得了百两,房租花多了,以后怎么过日子,就想着放弃算了。 “可李胜随即哈哈一笑道:“还说囊中羞涩,一出手就是二十两,子俊贤弟家资丰蕴啊。” 章子俊听后也是一懵,怎么地,这三进大院子难道不值钱?这可是二环内的院落啊。 第二十章 改造生活质量(上) 要说这样的院子,如果是买卖的话,当然很值钱,最少也得五百两银以上,可要是租的话,就要看东家了,古代租房可不比五百年后,往中介所一挂牌,随便什么人就能承租,只要能付房租就成。现在京城大大小小的房,空置率还是很高的,特别是一些平常普通宅院,章子俊这种院子就是很平常了,这种院子无人居住,空置下来对东家来说就是一个负担,还得隔三差五派人来打扫,久不居的屋子要通风换气什么的,院落内打扫落叶,还要熏野猫,打野狗,驱蛇虫,修补漏雨,疏通排水,一年下来是一笔巨大开销,而古人对房产也够执着的,不会轻易出卖,除非去外地为官了,京城也没什么人,还有一种就是犯官的住宅,被没收了,就会在官府挂牌出售,除了这些外,能留着就留,哪怕没人居住,倒贴银钱也要雇人来养着,可是章子俊不懂行情啊,所以才会被李胜笑话。 听了李胜的一番解说后,才恍然大悟,最后李公子拍板,原本是不要租金的,为了让章子俊安心,还弄一个租房协议,每年就八两银子,双方签子画押。 在这里就要说一说此时一两银子的价值有多少,一斤猪肉的价格是20文钱左右,米价是25文钱一斤。一两银子等于1000文钱,能够购买400斤大米,一斤等于现代一斤二两左右,所以一两能买到现代480斤大米。 这个换算是从《万历会计录》中记载得来的,而现代大米约在2到3元一斤,取25元一斤,当时一两银子单纯以米价为标准衡量购买力的话约等于现在1200元左右。 大家一看,一两银子值1200元,一个人也没法活一个月,其实在明朝一两银子能养活一个中等10口以下人家一月的花销,保齐饿不死,如果想要生活好一点,有点肉食,有新衣添置,丫鬟佣人还有点月钱,起码是3–5两不等。 古人生活简单,没有水电煤气费,也没有电话上网费,更没有物业管理费,汽车加油费,除了吃几乎没什么地方可消费的。当然了对那些大户人家来说,人员配置多,吃穿上最好点,开销也就多。一般有点体面的人家组成,上有老爹老娘,下有三孩,一个佣人,一个丫鬟加上老爷正房就是九人,如果有偏房就是十人,这种人家的正常开销每月不会超过5两。换算成现代就是六千元钱。 所以说,章子俊受穿越前电视剧毒害很深啊,要早知这样,连八两银子也不出了,内心在滴血啊,而李胜得了八两银子,正喜滋滋地告辞。 临了,又要了章子俊一家的文契,这是证明身份的文书,连同租房协议一并报送顺天府,重新登记获得合法身份。 这位李公子是怕章子俊反悔,这种事情全包了。 章子俊望着偌大的庭院,搬家什么的也没几车家当,一下子就安置妥当,后院正房内,一切家当齐全,也不用添置,第一个想法就是改造,特别是后院,太浪费土地了,这些是什么乱七八槽的花花草草,全部翻了,还有在小池边上的坡地,可以种上小葱、大蒜、生姜对了还有洋葱,这洋葱可是好东西,明朝没有的东西,可是在搬家中,章子俊发现了几颗洋葱,全都发芽了,正好种上,墙根边的地上种辣椒、土豆、番薯、花生,多亏了穿越前老娘塞在后备箱里的这些东西啊,全部成为种子了。 一想起老娘,自然又想起老爹了,看来做儿子的只能在明朝遥拜了,等往后做几个牌位供桌什么的供着了,要是家中没有这些,古人也会生疑,落个不孝的话柄。 连日来,章子俊发动全家,在后院整理闲散地,种上各种蔬菜,这样往后全家在吃食上不用担心无菜下饭,章子俊本是农家出身,种点菜地就当是健身了。 一边还解说着:“子雅来,二宝也来,看看,这边是辣椒地,这几垄是花生,边上就是土豆,土豆耐旱,不用常浇水,跟边上的花生一样,平时要除草松土就成,而这边上的一垄地是洋葱,这可是宝贝,平时多观察,接下去再种点茄子、胡萝卜,小青菜什么的就齐活了,假山那边就种点南瓜,丝瓜、黄瓜什么的。” 章子俊可不管有些东西明朝有没有,反正种了自己吃用,在记忆中,好像土豆、花生要到明朝末期才大面积种植。 另一个需要改造的地方厨房和茅房了,说是茅房还真的是茅房,就在院子墙脚边最里面,一间茅草屋子,说起厕所的大名叫“溷藩”,俗名叫“茅厕”,因为普通百姓家里,都是用茅草和泥土墙搭建。此院落中的茅厕也差不多,不知此时那些大户人家及皇帝和妃子们的住所,厕所是不是要更讲究些了?章子俊不得而知,反正穿越来,自己一直就用这样的茅厕,记得史上 ,还有掉进茅坑中,被粪水呛死的皇帝。这人是春秋时期,晋国的君王。一日他吃过饭,去上厕所,结果起身时候头晕,栽进了茅坑中,等人把他救起,也救不回他的命了。 一个成年人那么高大,怎么会这么随便掉进厕所?这是因为,为了留下粪便,日后当肥料用,当时的厕所都是一个大缸。大缸会深埋进地里,人就蹲在缸边上如厕,这么大的缸口,掉进一个人真的太容易了。看来,当时呛死晋王的那口缸,估计是快满了。 要改造茅厕首先的有抽水马桶才行,有抽水马桶得有自来水,这样就太复杂了,所以章子俊想出一个办法,除了房间内起夜要用的木制马桶外,对这个茅厕做一个改进,把茅厕内用木板抬高,下面用砖砌一个通向屋外的水沟,水沟砌的很陡,又弄了一把椅子,把椅子脚给锯掉,椅子面上开一个圆洞,直接按在上面,这样如厕后,用水桶冲一下水沟,就能把便便冲到屋外一只水缸里去,而水缸半埋地下,上面用石板密封,臭气也不会弄的到处都是,主要是茅厕内整洁,便便不留在茅厕内,为倒掉起夜马桶洗刷也方便不少,而茅厕外面的粪水满后就用来浇菜园子。 看着几天来的成就,很是巴适,来来来,先呕一泡试试。结果完事后,又一件头痛的事,就是厕纸的问题,章子俊来到明朝也快一年了,每当上大号之时只能学印度人,准备一罐子水,可叹此时的明朝人还在用竹木片刮,称为厕简,能用厕简的也不是一般人家,大部份百姓随手抓一把稻草,也有采几张树叶的,也有大户人家中有厕纸,可是此厕纸不是彼厕纸,是一种泛黄很厚的粗纸,能看到纸的表面有竹筋和树叶的形状,虽然能擦,不能用力,怕菊花保不住。 想要在明朝生活,任重而道远啊,章子俊只能哀叹一声。 不过经过这样的改造,夏天能在这里冲凉也很不错,要是这样的话,就要把茅厕外面的路弄干净,就目前一条泥路弄的里面铺的木地板上全是烂泥。这个不急,慢慢把这条路也弄成木地板就成。 明朝的木头不是很贵,像这些杂木就是柴火的价钱,可是要弄成木板,价格就会成倍地增长,主要是锯工的价钱。章子俊又是一声哀叹,要是有一台锯板机就好了,而人工锯出来的木板还不平整,需要经过修刨才行。 第二十一章 改造生活质量(下) 弄好了茅厕,接下去就改建厨房了,目前的厨房就在二进院的左厢房,整整一大间,边上是柴房,虽是一整间房,其实里面搭建了一个大灶台后,就显的局促狭小起来,原因是古人没有对厨房特别看重,“君子远庖厨”,这种下厨的活计全是下等人所作,要么是家妇主持,所以就应生了厨娘。“君子远庖厨”出处并不是说君子不能下厨,出自:战国孟子《孟子梁惠王章句上》曰:“王无异于百姓之以王为爱也。以小易大,彼恶知之?王若隐其无罪而就死地,则牛羊何择焉?”王笑曰:“是诚何心哉?我非爱其财。而易之以羊也,宜乎百姓之谓我爱也。”曰:“无伤也,是乃仁术也,见牛未见羊也。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意思是君子看到准备被屠宰的禽兽,看它活着,不忍心看到它死,听到它临死前的悲鸣,不忍心吃它的肉,所以君子要远离厨房!孟子都说了,作为君子怎能下厨呢?就怎么一句话,弄的厨子的职业没前途。 厨房要弄的整洁,首先是通风,排水,现在的厨房,把洗碗水,洗菜水、刷锅水全泼在门外地上,弄的一年四季湿漉漉的,如果是夏天苍蝇蚊虫满天飞,这卫生状态担忧,原来是有一条阴沟的,直接排出到院墙外,可能是日久,阴沟里面堵塞严重,水就排不出去了,所以请了三个泥瓦匠,把厨房里面的灶台拆了重新打造,记得穿越前在老家请人砌过灶台,一种新型的节能灶,一灶四眼,炒、煮、燉、煨全部在一起搞定。这样的话,烧火加柴火就不用在厨房,可以在屋外,这样做有一个好处,厨房内不会有明火,显的整洁,没有了烟熏,也不会有乱槽槽的柴,对防火很好,要知道古代的屋子全是木结构。 打水的井口距厨房有十几米,可以在井边上放一口大水缸,水缸腰部开一个小圆洞,外面用二根毛竹把里面的竹节打通,可直接把水缸里的水引进厨房,厨房里同样按一只水缸接水,就这样往后厨房内就不会到处洒水,弄的地面上滑滑的。 厨房左面是柴房,右面就弄一间浴室,同样用毛竹节打通引水到浴室内的水缸,再砌一个灶台,把水缸里面的水烧热即可,烧火还是在屋外,主要是屋内的地面用长条石板铺,房内四周距墙根砌成排水槽,不管里面水溅出来,都能流到水沟中排出屋外。 在章子俊看来,这些全是一个设计铺装的问题,以前在农村就是这样干的,到了明朝许多的东西没有,只能就地取材,可是在古人看来,可就不得了,三个泥瓦匠被弄的晕头转向,也不知道这位东家是想干什么?等到一切做好,章子俊首先做的就是洗澡,浴室内一个大木盆子放在屋中间,把水缸内烧热的水用大勺子舀进浴桶中,好好地享受着来到明朝后的第一个全浴泡澡,就缺一杯红酒,一支雪茄烟了。哇塞,这才是要的生活啊。可苦了二宝,又是去井边打水,倒进水缸,虽然不用提着水桶来回跑,就是这样也累的够呛,这不又跑回来去烧火去了,弄的满头大汗。 就是这样的一些小小改进,在二宝眼里,少爷的头脑可不一般呐,在三个泥瓦匠眼中连喊神了,神了,这脑洞开的太大,连连拍大腿,纷纷要求,小的愿意在府中帮工。 三个泥瓦匠原本就是一家人,老爷子带着两儿子,现在时局不稳,物价飞涨,为寻口饭吃,不得不做些零杂工,章子俊正缺人手,一听就咧嘴笑了道:“好说,要真是你们愿意,往后就来府上帮工,月钱一两银,明日就上工,反正后院的菜园子正需要人手啊,老爷子带着两儿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一月每人一两银,月钱不高,可为何他们还是欢天喜地应下,这里就要说道一下明朝景泰年间,平常百姓家的收入。 据明朝万历年间《宛署杂记》中所记载,凡是挨着皇差的用工以油漆工、轿夫、清洁工这三个工种来计算,油漆工三十八工为二两八分,轿夫每日为一钱二分,宫女打扫夫每日为三分。这样算出来油漆工一个月三十天记的话就是二两银,轿夫每月为三两二钱,宫女打扫夫每月为九钱银。 如果换成市井用工,油漆工每月一两八至二两银,轿夫二两五至三两,清洁工五钱银,这三个明朝工种很有代表性,大都是在二两银左右,清洁工只有五钱银是因为东家提供食宿,逢年过节还有额外赏银,在这方面就不需要额外支出。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市井帮工不是天天有活可干,所以收入不稳定,现在章子俊说月银每月一两,对一家子人来说就是三两了,足够可以养活这一家子老少。 果然后果来了,第二天一大早,除了老爷子带着两儿子外,另外一老婆子及一个十一二岁的丫头上门来了。这老爷子姓杜,听说太爷爷时曾跟随明太祖打过仗官居百户,后然战死了。 章子俊没有在明朝这样的社会生活过,不知道其中的关键,一般大户人家需要帮工,都是临时聘请,如果是府内长期帮工,需要去官府入碟报备。 明面上是帮工,其实杜老爷子带着全家来就是要做长期帮工。对内就是佣人,小女可成为丫鬟,老婆子帮厨,这样一家老小懒着就能吃饱饭了,对于这一点,章子俊着实犯难,要帮工也不要一大家子啊,这成什么了,他们是一家人,到时想要弄出点什么幺蛾子出来,谁人受得了,所以坚决拒绝。 这杜老爷子看着这位只有十六岁的少年,还当真是只有十六岁,坚决懒着不走了,想用坚持来打动这位小少爷,其实人家都三十岁了。 你赶他们走吧,实不忍心,真不知道这一大家子将去什么地方安身,不赶他们走吧,看着这位杜老爷子死皮懒脸相就来气,这大明朝年年有天灾,没天灾了就是兵灾,城内城外到处是流民,就当是在大明朝做一回自愿者了,能安一家是一家吧。最后杜老爷子获胜,随即被分配管菜园子,大儿杜壮会点泥瓦木工活,除了修缮各房门窗啊,做一些桌椅板凳什么,上个房修个漏雨,很需要。 二儿子杜毛蛋跟老婆子去厨房,小丫头杜灵就去后院帮工,给章子哲做丫鬟,万恶的旧社会啊,章子俊也是没法啊,还有人欢天喜地愿意当佣人丫鬟的。 要说此时院里最开心的就数章二宝,少爷说了,以后他们这一家就是二宝管着,在杜家眼中二宝就是这一家中的管家一样的地位,古人就是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自愿自觉排地位等级了。 反正前院都空着,在二宝的指挥中,第一次发号施令让杜壮腾出两间偏房出来住,章子俊望着比自己小两岁的二宝,一声叹息,少年不知愁滋味啊,来,来,来二宝,去子雅处取二两银子出来,给他们一家全部换换新,要从内到外,再买二匹布,让他们一家自己弄点床单什么的,新衣买回来后,先让这一家子全部去洗澡,进了章家的门,穷点不怕,重要是要整洁干净。 吩咐完后,章子俊算是安定下来了,接下去开始读书,准备半年后的院试。 半月后李胜送来了杜家帮佣的文契,又谈起了这一次的会试,将在五日后取士,章子俊说了一大堆喜庆话,给李胜鼓气,又分析了这一次主考官陈循,坐师主修《春秋》的话,章子俊建议李胜把精力集中到《春秋》上去,又很热心地拟出好多的考题,这就是在考前押宝,分析考官会出哪方面的题,而在许多拟出的考题中,就有景泰二年辛末科考题在内,章子俊只能帮忙到这里了,最帮下去就露馅了。 此时,李胜透露了刘升为何会帮助子俊,自从刘升在城门口听到章子俊那首诗词后,屁颠颠地跑到了恩师李贤的府邸,说今天得了一首好诗词,等恩师知道是章子俊后,就心念一动,想不到山沟沟出人材啊,当时的推断全被说中,果然京城得保,李贤也在官场上滚打几年了,一直不上不下,像这样的人材不能便宜其他人,就吩咐刘升有意拉拢章子俊,目前李贤回顾在章家窑村时跟章子俊的对话后,给代宗上《正本十策》的折子,不想升官了,震惊之余,又想起了这个少年的话,《正本十策》勤于圣人之学,听从规劝,戒除声色等嗜好,断绝玩好,举动谨慎,崇尚节俭,敬畏天命,勉励近臣,振作士风,团结民心。这里面也有当初那小子的话,现在的李贤可是兵部右侍郎,转调为户部右侍郎。妥妥的穿绯袍了,正五品官职。 在章子俊弄清楚了原委后一想也正常,李贤欠了自己一大人情,这个人情李贤想要还,自己不上门只能通过刘升,难怪那么热心为自己作保,难怪会邀请诗会,难怪会按排在这么好的位置,难怪刘胜会帮着租房子,而且是一个大院子,想到这里,章子俊问道:“这院子是不是李贤李大人的?” 李胜起先还不认,子俊把认识李贤的过程说了遍后,最后不得不认道:“李大人要求保密奈何。” 哇靠!还当自己真有王八之气,这一路走来很顺当,原来有大官罩着。 第二十二章 最幸运的状元 景泰二年辛未科是在京城保卫战后,也是代宗第一次开科,所以朝廷很重视,来自各地的考生早早就把京城大小客栈住满了,前期热身的各种诗会、文会可以说每日一小会,三日一大会,文风鼎盛起来。 在土木堡之变后,死了一大批朝廷官员,后又一大批老臣顶替上来,这二年来这些老臣也陆续致士,就更需要年富力强的官员替代,比如吏部左侍郎魏骥致仕。兵部尚书兼翰林学士苗衷致仕。礼部侍郎陈敬宗致仕。南京礼部尚书王英逝世。南京户部管事王瀹逝世。工部尚书周忱致仕。应天府、顺天府内都需要新的官员充实,所以各方势力纷纷紧盯这一次的朝廷“春闱”。 在这一届下场入试中,就有章子俊来到京城结识的许多文人,比如诗会上一起的李秉彝、李钧、杨守成。还有刘升、李胜、曹衡等人,另有姚壁、姚玺两兄弟。 可是在这里要说起一个人,可能是历史上最幸运的一位状元了,此人叫柯潜,莆田城厢区灵川镇柯朱村人。作为大多数父母都望子成龙,在“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古代,将他送往城厢区东海镇之北的坪洋山,石梯书亭拜师求学。但柯潜小时生性迟钝,久学不开窍,塾师见其“孺子不可教也”,便要辞别学馆而去。可是柯潜属于那种脑子不转弯,一根筋到底的那种,就好比金庸小说里面的郭靖式人物,练武不知变通,愚笨无比。此柯潜也差不多,死读书,也不知道变通,可是有一点好处,死读书的人,一板一眼,虽然进步不快,好歹能记住所读之书中的所有,就很合乎古代科考的方式,反正出的题,全在”四书五经“之上,柯潜的死记硬背就显威力了。 按照柯潜的才能学识估计很难能中进士,别说是状元了,一般来说,考状元都得有点优势,就算是长得帅、名字好,也起码算是个优势,但柯潜这位状元,却一点优势都没有,糊里糊涂,阴差阳错,莫名其妙地就成了状元,真是名副其实的狗屎运。 就说此次会试后,就是殿试了,在殿试结束后,考官们把卷子列好名次按一甲、二甲、三甲整齐排列全都尘埃落定。 这时,主考官陈循生怕阅卷有误,又仔细地从罢黜的卷子里挑出来几份,再从以阅的卷子中可能是觉得不好,随手给扔在了一边,然后拿着已经殿试后的一甲的三份卷子去了里屋,再仔细确认。 过了一会儿,商辂进来了,商辂可不是一般人,六年前刚高中状元,而且是历史上少有的连中三元,深受皇上的器重。还有一个优势,古代为官长的帅也是一大助力,商辂仪表美好、身体高大,相貌堂堂,很得英宗朱祁镇喜欢,土木堡之后,商辂与兵部侍郎于谦等持相同立场,极力反对南迁。拥戴朱祁钰即位为帝,又因为长的帅,进升为翰林院侍读。 翰林院侍读官位不高,从五品官职,可是含金量很高,从翰林院出来的,京官中的大学士、尚书、侍郎,地方官中的督抚藩臬,都有机会担任。如果不是翰林院出身,以后是没有机会入阁,充当大学士、协办大学士等最高荣誉职位,死后更不能谥”文“。所以,能被选为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官员,都是朝廷重臣。而侍读这个官职,就是专门为皇上解读政事、讲经释疑,也是皇上处理朝政的重要参考来源。就是说这个职位离皇帝最近,能担任的人,以后都是要入内阁为辅的。 再说商辂刚从皇上那边下班,就来到殿试后的阅卷室,作为文人都很关切即将产生的最后结果,商辂进来后,见二甲的卷子在一起,三甲的卷子在一起,唯独一甲的没看见,但旁边还有几份,没写名次,据常理推断,应该就是一甲的。 商辂向来喜欢助人为乐,心想可能是考官们太忙了,还没来得及写上名次,不如我来代劳吧。于是,一边嘴里念叨着考官们这阵子的辛苦,为国选士废寝忘食,为皇上分忧,一边提笔在那几份卷子上写上了两个大字——“头等”。写完后,商辂又发扬做好事不留名,学习雷锋好榜样的优秀品质,轻轻的来了,正如轻轻走,挥一挥衣袖不留下一片脚印。 不过,这一切却被副考官叶盛看到了。叶盛有点莫名其妙,老商过来干什么?还在卷子上写了几个字,什么意思啊?叶盛脑子不是很灵光,就跑去里屋找主考官陈循。 陈循一听,也愣住了。老商的才华那可是顶尖级的,”三元及第“出身,莫非他觉得那几份卷子都有不同凡响之处?更重要的是,老商现在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他今天突然造访,莫非是皇上的意思? 陈循想到这儿,自然不敢怠慢,赶紧让叶盛把那几份卷子拿了进来,又仔细看了一遍,最后把一份稍好点的卷子放在了第一名的位置上。 这份卷子的主人就是柯潜,原本要被罢黜的卷子成了状元卷,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阴差阳错,要是陈循不把那几份卷子放在那儿,要是不把一甲的卷子拿走,要是商辂没有那么爱管闲事,要是叶盛能及时出来解释一下……,柯潜别说中状元了,估计连进士的身份都拿不到。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巧,柯潜就是有这个狗屎运! 至于被柯潜顶替掉的那个倒霉蛋,名叫吴汇。看来名字真的很重要,吴汇就这样因为一场“误会”而丢掉了状元,想说理都找不到人。在明朝想要为官风险太大,首先人要长的帅,卖相很重要,从柯潜成状元的事上看,取名子也很重要,不然就会跟吴汇一样被“误会”掉而名落孙山。 在这次殿试中,还发生了一件怪事。有一个叫王越的考生,卷子快做完的时候,突然来了一阵怪旋风,单单把他的卷子给卷走了。 有时人就这么倒霉,喝凉水真的可塞牙,好好地在考试,正在兴头上,快要答完了,卷子没了。好在王越同学心理素质比较好,也有真才实学,没有呼天抢地,大哭大闹而是又跟考官要了一份卷子,继续做。因为时间不够用了,最后王越只拿了个三甲第六名。 想想啊,这要是没有这阵怪旋风,这位王同学可能也会成为状元啊。明朝的学霸太多。 这还只是开始,更奇的还在后面。 一年后,朝鲜使臣来进贡,突然拿出了一份卷子,说去年一阵大风把这份卷子刮到了朝鲜,当地人一看,竟然是大明朝殿试的卷子,赶紧送到了皇宫。这次来进贡,就一起给送回来了。 大臣们一看,赫然就是王越被龙卷风卷走的那份卷子,连连称奇。命运多少也是公平的,考场中的幸运儿柯潜,虽然官居四品,但一辈子也没担任过显赫的职位,而那位考场中的倒霉蛋王越,则官至兵部尚书,封威宁伯,显赫一时。值得一提的是,柯状元的后代还挺争气,从曾孙柯英开始,连续五代都考中了进士,成了名门望族,官宦世家。 第二十三章 各奔前程 到了放榜之日,因刘升早早来跟子俊约好,一起看榜,这种事对章子俊来说不搭界,因为本没有参加会试,就没有身同感受,反而是给刘升他们棒个场,那就棒场,花花轿子众人抬,在明朝这样的人情世故上,就要懂得随俗而活,要不然就会成为孤家寡人一个。 会试榜早就放出,这一次的成绩李秉彝、李钧、杨守成。还有刘升、李胜、曹衡等人,另有姚壁、姚玺两兄弟都在榜。 这一次是最后的殿试榜,应该变动不大,殿试一般不会黜落,只排定名次。状元、榜眼、探花等前三名列为一甲,算是进士及第,第二甲若干人,算是进士出身,第三甲又若干名,算是同进士出身。 所以众人约好,发榜后将在“会元楼”聚餐庆贺。可是等榜单一出,吓了一跳,这榜单跟会试上,还是出落很大,好在大家全在榜单中,有惊无险,虚惊一场。 最后结果为,进士及第三人,状元柯潜、榜眼刘升、探花王?,李秉彝二甲第十四名,杨守成二甲第五名,李钧二甲第十九名,曹衡三甲第一名,李胜三甲第四十七名,姚壁三甲第九十八名。 这一次的考试,李胜颇为懊恼,拉住章子俊的手,不断地抱怨自己没听子俊贤弟当初的拟题,现在回想起来,子俊贤弟每一句话,全是金玉良言啊。 随后就是等待吏部委任了,各人都很珍惜这一次的聚会,因为在随后的日子中,将会各奔前程而去,有些人最也没有交集,运气好会留在京城为官,有些人会外放为官,所以说古人对每一次相聚很看重,轻亲情而重别离。因为明朝没有飞机,没有高铁,没有高速公路啊。相隔百里,就是路途艰辛遥不可及了。 在紧张等待一月后,吏部文书就会下达到各人手中,随后各人就去吏部报道,领取官凭告书。 金科状元柯潜授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读学士。 姚壁历官兵部郎中,后被降为广西思明同知。 姚玺国子监生,后授中书舍人。 杨守成任庶吉士,授编修职。 榜眼刘升授翰林院侍读。 曹衡授南京吏部文选司郎中。 李胜授无为州判官。 李秉彝授吏部文书案,三年后官至吏科给事中。 李钧授南京工科给事中。 这一日,在李胜的要求下,刘升、曹衡、姚玺、李秉彝相约来到章子俊府上作别,这也是章子俊入京以来,第一次在家中接待好友,在这一个多月来,章子俊又在家中弄出了许多的花花样,在二进院中的水井旁,搭建了一架小水车,把井水用摇把提上来的水,倒进边上的木制水槽内,章二宝摇动水车的摇柄就能把水槽内的水提升上去,最后倒进一排架空的木制长槽中,水流沿着长长的木制水槽通向厨房、茅房中。 家中有长工就是好,空下来就琢磨这事,利用边角料还做了几把椅子板凳什么的。仿照穿越前的那些休闲之所,在院子中间,搭了个十平米左右的台阶,喝茶读书,烧烤露营的好地方啊,长条木板铺地,用桐油防水,四周种上花草,四把躺椅一放,找回来点感觉了。用章子俊的话说,思念家乡啊,二宝很诧异,难道这样就能思念家乡吗?也没见章家窑村里有这样的地方。 前来的五人抢着轮番着在躺椅上坐,姚玺说道:“好是好,就是日晒受不住。”正说着,只见章二宝跟章子俊在撑一个大帐棚了,简单的二根小竹棍,在地上有二个预先好的小圆洞,利用绳子就把帐篷给固定好了。章子俊一边系绳子一边说道:“要是有防雨布,就不用每次收起来了,可惜没有啊,只能现搭了。” 姚玺说道:“用那玩儿,还不如直接盖个棚子好使。”明代的防雨布很重,是用厚实的麻布浸泡桐油晾干后制成,就像雨伞的伞面一样,用细竹为骨,上面辅上这样的油布,防雨性能还是很不错的,就是重。可是众人不知,章子俊口中的防雨布是防水镀层尼龙布。 这一边杜毛蛋正在弄边上一个砖砌成的长条凹槽里面装木炭,最后点燃木炭后,把杜厨娘送来的肉串放在凹槽上烤了起来,这是章子俊特别准备的,买了点羊肉,用调料腌制好后,串在竹签子上,妥妥的给明朝人吃西北风味的碳烤羊肉串。 明朝不是没有羊肉串,而是不流行这样的吃法,因为这些全是鞳鞑人跟瓦刺人的吃法,当然了做的没这样精细,全是用刀,长叉子一大块肉烤,所以很是鄙夷,为之不屑。而章子俊的这个做法是按着穿越前的时代做出来的,用各种能有的香料,加上点细精盐,别有一番风味,等烤出滴油时,香气四出,可把这些人给馋哭了,纷纷围了上去,迫不及待地等着。 看来不管是什么朝代,对美食永远最有诱惑力,曹衡一手一边拿着羊肉串,满口大嚼道:“这小小的肉比之烧羊更好吃。”何为烧羊,原来此时的明朝吃烧烤是整羊,就是烤全羊,如果是肉块,也是整块烤,像这种特别腌制好后,串成一串的很少见。正在大家橹着羊肉串时,杜毛蛋又把烤韭菜,烤茄子给整上来了。 刘升道:“想不到此扁菜食之更香。”韭菜在明朝称为“扁菜”,李秉彝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子俊贤弟真会享受啊,等回去,让家里的厨娘也这样弄。” 等吃饱了,杜厨娘上来一大壶泡好的滇红茶,这是章子俊从另一个时空带来了,这袋茶十几元一大袋,可是现在对章子俊来说意义不同,也跟明朝的茶不同,色泽更加红润,入口味苦,随即回甘,茶香无比,姚玺出身世家,什么茶没喝过,可是喝子俊这杯红茶后,直呼浓香无比,口齿生津。非要讨要,这一下可把章子俊头上的汗也下来了,只能编故事了道:“诸位,听小子说,这茶来头不小,此茶乃是云贵之地所产,想家父在世时,路过一茶商,从那茶商处购得,这一晃已是二年,这一壶茶也是最后一点,今天为了相聚,小子不敢藏私,好东西一定要跟好友分享,才是最好的啊。” 自从洪武起,就陆续把烧茶改成了泡茶,以前的茶里面要放许多的调味料,比如食盐,糖,各种香料,到了景泰年间,此种茶饮已退出日常生活了,改有宋时留下来的点茶法,“点茶”,用小勺把茶末分到几个碗里,冲入滚水,搅动,让茶末跟滚水充分混合,随即饮之。这种点茶法后被传入东边一个小岛上,称之为抹茶。 好好的茶叶被揉成粉末,也不是一种真的泡茶法,后然随着饮茶已在社会各个阶层中普及,不仅士人饮茶之风大盛,民间也盛行其道,改为整叶泡茶。明代在重科举政策的影响下,文风大盛。崇尚风雅的文士,在吟风弄月之时,常常以品茶助兴,这种风气早已形成。 章子俊说完这故事,连自己都信了,又补充道:“为何此茶饮之舒心,主要是前面吃的肉食油腻,随后吃此茶就能解腻,就会感到口齿留香啊。” 古人书生聚会在闲谈之余,动不动就会吟诗一首,可是今天大家都不感兴趣,原因就是即将分别,今后为官要做一方好官,因为年轻,热血沸腾啊,十年寒窗不就为了,修身、治国、平天下了,面临未知的前程各奔东西,往后这样的相聚日子,不知何时,到最后气氛就变得伤感起来。 李胜将去无为任一方主政,曹衡去往南京,不管怎样最后在刘升的一再勉励后,几位热血青年,尽兴而散。临别之时,李胜拉着章子俊的手说道:“为兄跟曹兄同路而行,三日后在通州坐船启程,一路南下,子俊贤弟不用担心,还望子俊早日登科云云。”意思不是明摆着,到时去送行么? 第二十四章 送别 有人说,人生如戏,因为人这一生太短暂了,特别是对古人来说,平均寿命不长的主要原因是医疗落后,对一些得病原因不明造成了。 有人说,病从口入,在古代许多的传染病、瘟疫就是不注重吃食造成的,特别是饮水。好好地章二宝得病了,拉肚很厉害,这可是要命了,时间长了拉脱水了怎办?请了郎中吃了几副药也没见好,直到章子俊发现,家里平时的饮水全是直接喝刚打上来的井水,就这样生喝,这才惊醒过来,因为自己平时喝的是茶,而泡茶一定要用煮沸的水,所以没事,而章子俊跟厨娘婆还有杜家人说了,以后不准直接喝井水,一定要煮沸喝,他们也没当回事,厨娘婆说,从小喝到现在,也没得什么病,怎么偏偏现在要改,喝口水还得煮沸放凉,多么麻烦的事。 这个就是生活习惯的问题了,章子俊只能哀叹,如果想要改变一些习惯,需要时间,要么就立下规矩,今后在章府,不准喝生水。 三日后,二宝的病还没好利索,就不让跟着出行了,由章子雅随同,陪着章子俊去通州码头,为李胜和曹衡送行。 古人起得早,这种赶路的行程一般也是很早的,因为通州到南京是有夜航船的,这种班船清晨就出发,日夜不停沿着大运河南下,所以章子俊天没亮就出发,赶到通州码头时刚好天边泛着鱼肚白,在清晨薄雾中,远远看到许多送行的人们,有些是走亲戚的,有些是来回贩运的商贩,而更多的是这一次外放为官的新任官员。 在码头上面的亭子中,姚玺、李秉彝、刘升早就占着了,在亭子中间的石桌上备了践行酒水,一些瓜果,正等着章子俊的到来,古人真的很看重离别,不管平时有没有交集,到了离别之时,总显的沉重。 相互勉励,相互祝福之词缓缓而道,刘升临场写下一首《送友人》,李秉彝也写了一首《道别离》,众人看向章子俊。 怎么?送个别还要作诗词吗?章子俊很是诧异,往后五百年起,大家合个影,留个相什么的,可是这时还没有发明出相机,唯有互赠墨宝了,那就写一首,入乡随俗,真的是俗不可奈啊。 古往今来,送别的诗词很多啊,随便拿来用一用就可以了,自己最熟悉的《送别》就是那首歌了。不光词美,意境美,还能唱,没多想,铺纸一挥而就,写完后随即就唱了起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姚玺也跟着摇头晃脑唱了起来,这词不错,这调也不错,嗯,嗯,呀。这一来,多多少少冲淡了许多沉重的气氛。 刘升眼睛一亮道:“这首《送别》不涉教化,意蕴悠长,唱调与文字结合堪称完美。这长短句写得妙,语言精练,感情真挚,意境深邃,此乃上好绝句也。” 章子俊连唱三遍后,大家也学会了,最后来了一个大合唱。歌声传向码头众人后,全部齐刷刷往亭子中看。 在古代,文人间妙得佳句,和声相唱不作为奇,反而是一种高雅情调,人之向往矣! 李贤府邸,“这一大早来府上作甚,你已经授翰林院侍读,也不知道避嫌。”这是李贤在跟前来的刘升说道。 刘升道:“恩师啊,今又得一首妙词,一时心急,万望恩师原谅则个。” “嗯,是什么好词句,能把当今耪眼如此看重。”李贤说完,喝了一口茶。 刘升道:“这词能唱,而且唱法全不在宫调中,自成一格,嗨,学生还是先写出来。” 你是说,这首词是那个小子今早写的?明显,李贤有点吃惊,因为能写出这样的诗词,起码要有大半人生感悟才行,一个毛头小伙怎么能有此感悟。 整首没有华丽词藻,却道出了人生一大半知交半零落啊,让人动容。 此时的朝局仍旧不稳,李贤对刘升道:“你将出入宫门为官,上皇居南宫,皇上不仅不肯让位,而且将英宗软禁起来,处处提防,严密监视,又废掉了太上皇之子朱见深的太子地位,改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王皇后反对这么做,也被无端废黜,大臣提出不同意见,棍棒相加。边境又不稳定,太监兴安以皇后旨度僧道五万余人,兵部尚书于谦奏陈,今四方多流徒之民,三边又缺战守之士,度僧道太多,恐本末倒置。皇上不听,从去年起,讹传明年度僧道。于是现今城内僧道达数万人。 兵科给事中郑林乞请尽行逐还。皇上才从其议,将赴京僧道全部遣回原籍。 随后苗民又起反抗,而此时吾疏陈政本十策:勤政学,顾箴警,戒嗜欲,绝玩好,慎举措,崇节俭,畏天变,勉贵近,振士风,结民心。也是侥幸,场面上皇上要一个安定团结的意思,礼部郎中章纶也跟奏陈太平十六策:躬揽乾纲,缉兴圣学,面议大政,为政得人,肃正朝纲,广开言路,敬畏天戒,粗慎选举,严明考核,守备边境,征讨不庭,禁止罪犯,官吏养廉,作成人才,端本风化,馈运救荒。皇上都采纳了。可是看得出,有许多的大臣心生不满,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实至暗流汹涌啊,有些话为师只能说到这里。” 这就是点拨,听话要会意,而不是表面上的叙述,刘升当然明白恩师的意思,就是说,朝中不太平,小圈子很多,新官进去后,怎么去站队就是一个很大的学问,而这种学问要自己去体会,为官之道也。 而有的人凭着一腔热血,为国为民之道,不畏权势,此人就是都给事中林聪,字季聪,现时正多变故,林聪慷慨激昂地议论政事,没有忌讳。中官金英的家人犯了法,都御史陈镒、王文治了他家人的罪,没有治金英的罪。林聪率领同僚弹劾陈镒、王文畏惧权势纵容邪恶,随后两人都被投入监狱。 这件事弄到最后,中官金英没事,反倒是审问的陈镒、王文治了罪。热血青年林聪这一枪打的有点歪,不过也有正中目标的,又是一个中官叫单增,撞到枪口上了,因单增管理京营受到宠信,朝廷官员稍有冒犯他的就遭到侮辱。单增家中的仆人白天杀人,抢夺民产,侵占商税。林聪揭发了他的罪行,将其投入钦犯监狱,后来获得宽恕。单增从此不敢放肆。 湖广巡抚蔡锡因弹劾副使邢端,被邢端揭发短处,在监狱关押多年,而邢端仍担任原职。 侍郎刘琏管理粮饷侵占隐瞒,不应无罪,比较沈固、周忱侵吞数以万计的钱财,谁轻谁重?刘琏被投入监狱,追收赃款,而对沈固、周忱没有问罪。 犯人徐南与儿子中书舍人徐颐,都因是王振的同党应当斩首,却判定徐南斩首,徐颐只被除名。这些都是刑罚失平的例子。”皇上认为热血青年林聪说得对。随即下旨邢端被投入监狱,刘琏得到释放,徐南也减去死刑,被除名。 朝堂上,有这么一位楞头青,你说怕不怕?众官吏畏惧林聪的风纪法度,林聪所说的,没有人敢不执行,吏部尤其严重。内阁及御史们都认为林聪喜好弹劾建议,不和他友善,妥妥的成了孤家寡人。想想啊,连御史们都害怕林聪了,御史是干嘛的,御史官职并不高,是正七品官,但权力范围却空前大,不论是国家大事,例如打仗、科举、教育,还是小事,如皇帝娶媳妇,生孩子,出恭。太子出阁之类,监察御史都可以建言。 “主察纠内外百司之官邪,或露章面劫,或封章奏勃。在内两京刷卷,巡视京营,监临乡、会试及武举,巡视光禄,巡视仓场,巡屯在视内库、皇城、五城,轮值登闻鼓。在外巡按、清军,提督学校,巡盐,茶马,巡酒,巡关,攒运、印马、屯田。”看看这就是中央纪检部啊。不对!比这个权力大多了。可是在林聪面前弱爆了,你们是监察百官,而我是督查你们。 凡是做这样的官,自身一定要硬气,还要做到许多人做不到的廉洁奉公才行,比如最过几十年出生的海瑞海刚峰,可是林聪不是海刚峰。这年冬天,林聪的外甥陈和任教官,想调到家乡附近以便于赡养父母,林聪为此到吏部替他说话。 被林聪压的喘不过气来的御史黄溥等人,上书弹劾林聪挟制吏部,并且说他先前弹劾白仲贤是为了偏私他的同乡参政方员,想剥夺白仲贤的官职给他。 林聪与吴诚有积怨,就弹劾吴诚,此时福建参政许仕达嘱托林聪以求升迁,林聪推举许仕达可以任巡抚。被吴诚抓住把柄奏章下达朝廷审讯,判定犯专断选拔官吏的法规罪,以斩首论处。很明显啊,是犯众怒了,还好上面领导高谷、胡莹尽力相救。皇帝自己也了解林聪,最后贬为国子学正而收场。 第二十五章 院试(上) 明朝的科举主要分为四级,童生试、乡试、会试、殿试,其中童生试是府试一级的小试,在这个小试中又分为县、府、院三试,是最为基本的考试,而乡试则是省级大考,高中即为举人,在地方为乡绅,也有做官的资格,目前章子俊已闯过了府试这一关,接下去就是院试在即,章子俊厚着脸皮让刘升寻保,也就是报考院试需要五位禀生联名作保,目前作为翰林官的刘升动用手中职权,直接发函院部,让章子俊同等国子监列监即可,这样就不用作保。 国子监又是什么,明初由各省选送了行俱优的生员入监为监生,对那些举人会试落第者亦可入监。到了明代宣德年间,监生分为四类:举监、贡监、荫监、例监。举监是指参加京师会试落选举人,复由翰林院择优送入国子监学习者。贡监是以人才贡献入监之意。洪武初规定,凡天下府州县各学,每年贡举一名到国子监学习。后来名额略有变更,但因贡举学生的标准徒具虚名,致使仅以食廪膳年久者为先,往往是一些年长而无学识的人入监学习,越是往后监生成绩越差劣。 荫监是指三品官以上子弟或勋戚子弟入监读书的学生。例监是指因监生缺额或因国家有事,财用不足,平民纳粟于官府后,特许其子弟入监学习者,故又称民生。《明史·选举志一》:“入国学者,通谓之监生。举人曰举监,生员曰贡监,品官子弟曰荫监,捐赀曰例监。同一贡监也,有岁贡,有选贡,有恩贡,有纳贡。同一荫监也,有官生,有恩生每负天下按察司选生员年二十以上、厚重端秀者,送监考留。会试下第举人,入监卒业。又因谏官关贤奏,设为定例。府、州、县学贡生员各一人,翰林考试经、书义各一道,判语一条,中式者一等入国子监、其中还有四夷馆考生,也就是“外国语学校”这些学生全部属于国子监,另外还有外国来留学的,如日本、琉球、暹罗诸国亦皆有官生入监读书。” 所以说,明代除了科考,还有一个做官的途径就是入监,朝中有人就是好啊,章子俊睡梦中就想笑,难怪前日章二宝说到张屠夫肉摊买肉,多给了三两,邻家小孩跟章子哲玩家家,全让着,连小孩也知道这个章府上的人,来头不一般。咱也是朝中有人的主。 其实章子俊也不是想要怎样,而是生怕受到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盘剥,没后台的人家,就去交好衙门中的差役,有点银子的人家交好衙门中的师爷、主簿之类的,就是想着能保个平安,少受点压榨。在这个人治的社会,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连林聪都吃瘪了,毕竟海刚峰明朝三百年只出一个。 院试凡经府试录取的童生均可参加,其报名、填写履历、廪生作保等手续与府试、县试略同。学政于驻在地考试就近各府应试童生,其余各府则依次分期亲临考场主持。考试分正试、复试二场。正场一场,复试一场。试八股文与试帖诗,并默写考官出题《五经》中的某段百数十字。揭晓名为出案,录取者为生员(俗称“秀才”),札发入府、县学学习称“入学”,也叫“入泮”,受教官的月课与考校。此为童生试的最高阶段考试。 现在不用联名了,很快章子俊填写履历后就领到了院试二指宽的小纸条,院试就是考秀才,过了院试就有了功名,才会有特权,比如见官可以不跪,出门不用去衙门开路条,成绩好还有国家发放的廪米可拿,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而此时,正月,黄河在新塞口之南决口。四月,复塞新决口。五月,大雨,沙湾北岸决口,运河水流入盐河,漕船全部受阻。时黄河一支从荥泽南流入项城,一支从新乡八柳树入张秋会通河。七月,石璞开一新河,长三里,以避决口,上下通运河。 朝廷对黄河泛滥,治河需要派一名官员,朝廷先后派多位官员治理,但却始终未能平息河患。对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在朝堂上几番博弈后,全都推诿,最后启用此时不讨喜的任右谕德徐有贞去,徐有贞因“土木堡之变”时主张迁都南撤,兵部侍郎于谦坚决反对,道:“提议南迁的人应当斩首!”礼部尚书胡濙、户部尚书陈循等重臣均附和于谦。连内官金英也骂徐有贞是投降派,提议南撤的徐有贞大为沮丧,不敢再言。受到排斥,正窝在家里郁闷着,京都保卫战胜利后,徐有贞越加不得势,遭到内廷的讪笑,以致长久不得升迁,只得转而奉承阁臣陈循,希望得到其举荐。 当时,朝廷用人多取决于于谦。徐有贞便通过于谦门生,向于谦求取国子祭酒之职。于谦向景帝举荐徐有贞。但景帝却不同意,并道:“就是那个提议南迁的徐有贞吗?此人生性狡诈,担任国子祭酒会败坏监生心术。”徐有贞不知缘由,以为是于谦从中作梗,对他深怀怨恨。 而这一次接到了这样的差事,徐有贞反而为喜,高兴地前往山东阳谷县而去,徐有贞经过实地考察,认为应设置水门、开凿支河、疏浚运河,以疏塞浚并举的方法平息河患,得到景帝批准。他征发民夫,亲自督率工程建设,在张秋到黄河、沁水之间开凿沟渠(即广济渠)、修建水闸(即通源闸)。当时,工部尚书江渊建议派五万京军前去支援,希望能在三个月内完工,尽早解决漕粮转运问题,却被徐有贞拒绝。徐有贞历经五百五十余日的艰辛努力,终于圆满的完成治河工程。 看来徐有贞也是一位猛人,徐有贞被召回北京,佐理都察院事务,后又出京巡视漕河。他奏请朝廷,免除济宁十三州县河夫的官马徭役。 山东地区发生洪灾,境内河堤多有毁坏,唯有徐有贞负责修筑的河堤依然完好。明景帝便命徐有贞再到山东治理水患。徐有贞修复旧堤决口,在临清到济宁之间设置多处减水闸门,成功平息水患。景帝亲自召见慰劳,进拜他为左副都御史。 因山东水患严重,虽然得到了徐有贞治理,可是水患后随即饥荒四起,有人就想出一个歪点子,礼部右侍郎兼左春坊左庶子邹干等奏:临清县学生员伍铭等愿纳米八百石,乞入监读书。今山东等处正缺粮储,乞允其请,以济仓储,为权宜之计。不想这样的提议景帝允准了。并诏令全国各布政司及直隶知府州县学生员,有能出米八百石至徐州、东昌、临清以振灾民者,许入国子监读书。后减至五百石,又减至三百石。 礼部尚书胡滢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此乃有伤士风。不久遂罢。至此,纳粟之例一开,虽不久废止,但以后或遇岁荒,或遇边警,或大兴土木,动辄援引前例行之。军民子弟,亦得援生员例入监,谓“民生”,亦谓之“俊秀”,有人竟称之“例监”,而监生的社会地位亦渐轻矣。 一波末平,一波又起,有日本国入朝进贡,行至临清,掠居民财货,大明官指挥前往诘责,竞被殴几死。有司请朝廷执治其使,景泰帝恐失远人之心,不许。 其时倭人除贡物外,所携私物增十倍。作为大明来说,要用几倍来回礼,所以礼部官员上言:“宣德年间,凡使臣所携私物,俱按时价给钱钞,或折支布帛,为数不多,却已大获利。今若仍旧制,当给钱二十一万七千,银价如之,应大减其值。”景帝一听当时就傻眼了,大骂小日本不地道,出个使带那么多私货,按大明回贡的算法,不就要了老命了,令给银三万四千七百有奇,使臣不悦。诏增钱一万,犹以为少,并求增赐他物。景帝又下诏赠布帛一千五百匹,日本使臣才怏怏而去。 这些朝堂消息,全是姚玺来章府串门时讲起的,对章子俊来说,这个邻国进贡,本不可把回礼定的那么高,看看这小日本,真不要脸,升米恩,斗米仇啊。最后只能仰望天空,一声哀叹,想想自己现在屁民一个,还是求生最重要。 第二十六章 院试(下) 贡院在崇文门内,章子俊要穿过整个京城才能到达,所以鸡叫头遍就起床了,全家早就先起来了,正在客厅等着用早饭,老厨娘也准备好了二天的吃食锅饼,是一种死面的饼子,一个饼子就能管饱,很结实,热的时候还好咬,冷了能当榔头砸钉子,这种饼也叫状元饼,另有一个小瓦罐,里面自家腌制的咸菜,还有就是一壶开水,不锈钢保温筒,能装三升水,保温效果很不错,这两样也是章子俊特别关照必带的,考篮里面除了文房四宝,还有一刀纸,关键时刻能当便纸用,这个也是章子俊特别准备的,最上面就是一件羊皮袄,晚上在贡院里可遮蔽风寒,哪怕现时天气不冷,也不敢怠慢,在明朝感冒生病的话可不是小事,动不动会要人命的。 院试对章子俊来说很重要,关系到能不能在明朝做个正常人,要不然会处处受到节制,最怕的就是坊里委派徭役。 这个很厉害,明代徭役分为三种,一为里甲役,里甲役即一里的事务,二为均徭,即供官府经常性的差役,三为杂泛,为临时派遣的一切差役。 章子俊在这里住了大半年来,已有里正上门多次委派差役,都用银钱打发了。看着银子白白送出,虽然每次只是几钱银,对章子俊来说,很是心疼啊。所以这一次的院试,章子俊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祭出了法宝,决定带上了手机,这手机在明朝虽然不能通话,不能上网,却有许多的功能很实用,可以拍照、拍视频、当记事本、当照明灯、还能录音,对章子俊来说,最宝贵的是里面有穿越前拍摄的几张爹妈的照片了。 章子俊已把手提电脑中,许多的考题及明清历代有名试卷答题全输入到手机中去,这也是穿越者唯一的优势和福利。 大门外,前几天约好租的驴车已经到了,全家送出门外后作别,子雅懂事,说了许多的吉利话,章二宝护送少爷前往贡院,就着驴车上的一盏风灯,慢慢远去、路上经过许多人家,也是赶考的有马车,驴车,抬轿的,一时整个京城宣闹起来了,往贡院汇集。 此时贡院外已经人潮汹涌,院试对章子俊来说很重要,对明人来说同样重要,整个北方考生全聚集一起,人数就相当地大,府试时,只是一府之地,而院试就不同了,包含了整个明朝北部,全部在顺天府,而南方则赶往应天府。 还是一样,唱号排队,轮到章子俊时,发现了一位“熟人”,商良臣,就是大名鼎鼎商辂的公子,诗会上见过,章子俊很诧异啊,三品以上官员的公子不是可以进国子监吗?为何来院试?这就是商辂的为官之道了,在商辂看来,国子监出身为官,终究进不了朝廷要职,总是要比联考低一等,所以商良臣也是一步一个脚印,从县试开始。 现在正排着队,章子俊主动跟商良臣打招呼,又是见礼为先,商良臣也是客气回礼,在众多考生中能见到一位认识的,终究是一件快乐的事。 进门后递上纸条换取考号,有衙役检查考篮里面的东西,预防夹带违禁物品,最后还要脱衣检查,衣服内是不是有内抄,还有把状元饼掰开掰碎了看,里面有没有藏小抄,有一衙役手里拿着章子俊的手机,翻来覆去细看问道:“此是何物啊!” 章子俊一边穿衣,一边回道:“此乃用北极寒石研磨而成,表面极其光滑,用此研墨,可以历久不干,这是小生用来着墨的砚台。” 那衙役又问道:“为什么在此还有一方砚台?” 章子俊连忙说道:“唉呀,用此砚台上的墨,滴到此寒石上即可。请这位差哥小心轻拿,此可是宝贝,能值百金。” 差役一听,明显手一抖,乖乖,一块寒石价值百金,连忙放回篮子中。 章子俊总算松了口气,这些差役也是见多识广的,许多考生也会随带价值很高的东西,比如用黄金包裹的笔杆,有用玉石研磨的杯子,还有用金箔包裹的烟墨,银子玉石做的镇纸,所以看到章子俊考篮里的不锈钢保温筒及手机后,问明一下,也就见怪不怪了。 对章子俊来说,是有备而来,在此时空中没有人会认识此物,所以成竹在胸,波澜不惊。 就这样很顺利领到考号丙丁五十九号考舍,考棚计有9000多间,按《千字文》排布。贡院的四角还有瞭望楼,主要起到监视作用。东、西砖墙各开一砖门,门内有牌坊东为“明经取士”,西为“为国求贤”,南墙外有砖影壁,墙之左右各辟一门,门内正中有“天开文运”牌坊,正中轴线有大门,丙丁五十九号考舍为东,按排列在靠左一侧,这考舍还不错,起码距离臭号很远。 主考官彭时,戊辰科状元,授翰林院修撰,累官至少保。此次担任副考官的正是李贤,已经在公堂坐镇,边上居室、点名厅、守备厅、监试厅人员也全部到位,又有誊录、受卷、弥封等处所准备就绪。 这是一场糊名考试,第一场官彭拿出弥封好的考题,开始拆封,考试正式开始。 考题为:“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 此题为《论语·第七章·述而篇》: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 意思就是孔子对颜渊说:“用我呢,我就去干,不用我,我就隐藏起来,只有我和你才能做到这样吧!”子路问孔子说:“老师您如果统帅三军,那么您和谁在一起共事呢?” 孔子说:“赤手空拳和老虎搏斗,徒步涉水过河,死了都不会后悔的人,我是不会和他在一起共事的。我要找的,一定要是遇事小心谨慎,善于谋划而能完成任务的人。” 章子俊看到考题后,意思很白了,也知道出处,接下去就要用八股文在说,首先就是破题,破题是八股文中的关键,破题不好,阅卷官首先不愿看下去,就会被罢黜掉。 章子俊也不急着破题,首先把考题抄录到草稿纸上,一边慢慢整理好物品,随后研墨,在研墨之时,脑子飞快转动,寻找明清时期有没有这题答过,依稀记得此题清代韩菼有一个范例里解释这题,就拿出手机看了起来,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看来想要作弊也不是那么容易,不过找到了后人为这题的一篇释疑文章,上面有此题的八股文,章子俊登觉眼前一亮,轻松无比啊,这还不容易,只要按着格式填充作答就完美了。 饱蘸浓墨在抄稿纸上先写出来,为了尽量减少手机电池消耗,因为明天还有一场。 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破题) 破题成功,这二句,明破行藏,暗破惟我与尔。凡破题无论圣贤与何人之名,均须用代字,故以能者二字代颜渊。 接下去就围绕这个中心思想进行下去就可以了,也就是说,先有目标才行,承题四句,三句、五句皆可。 盖圣人之行藏,正不易规,自颜子几之,而始可与之言矣。(承题) 承题诸人直称名号,故称颜子。破承皆用作者之意,不入口气,接下去就是起讲了。 故特谓之曰:毕生阅历,只一二途以听人分取焉,而求可以不穷于其际者,往往而鲜也。迨于有可以自信之矣。而或独得而无与共,独处而无与言。此意其托之寤歌自适也耶,而吾今幸有以语尔也。(起讲以下共十句) 回乎,人有积生平之得力,终不自明,而必俟其人发之人有积一心之静观,初无所试,而不知他人已识之者,神相告也,故学问诚深,有一候焉,不容终秘矣。(起讲) 回乎,尝试与尔仰参天时,俯察人事,而中度吾身,用耶舍耶,行耶藏耶?(起讲) 汲于行者蹶,需于行者滞,有如不必于行,而用之则行者乎?此其人非复功名中人也。(领题) 则尝试拟而求之,意必诗书之内有其人焉。爰是流连以志之,然吾学之谓何。而此诣竟遥遥终古,则长自负矣。窃念自穷理观化以来,屡以身涉用舍之交,而充然有余以自处者,此际亦差堪慰耳。(起讲) 则又尝身为试之,今者辙环之际有微擅焉,乃日周旋而忽之,然与人同学之谓何,而此意竟寂寂人间,亦用自叹矣。而独是晤对忘言之顷,曾不与我质行藏之疑,而渊然此中之相发者,此际亦足共慰耳。(起讲) 而吾因念夫我也,念夫我之与尔也。(出题起二股) 惟我与尔揽事物之归,而确有以自主,故一任乎人事之迁,而只自行其性分之素。此时我得其为我,尔亦得其为尔也,用舍何与焉?我两人长抱此至足者共千古已矣。(起讲) 惟我与尔参神明之变,而顺应无方,故虽积乎道德之厚,而总不争乎气数之先,此时我不执其为我,尔亦不执其为尔也,行藏又何事焉?我两人长留此不可知者予造物已矣。(过接) 有是夫,惟我与尔也夫,而斯时之回,亦怡然得默然解也。(收结) 大功告成,接下去就是用小楷誊抄,这个誊抄要特别小心,每个字清清楚楚,不能有污损,更不能涂改,这也是答题中最费时间的。 第二十七章 美好生活需要银子 接下去把誊抄好的试卷放好,要做到防雨防水防老鼠,千万不能出岔子,看看时间还早,才拿出饼子,保温壶中倒出水慢慢吃了起来。 成化年间有一位姚姓书生,为了防止试卷污损,把写好的答卷放在了背篓中,因背篓中还放有食物,不想睡了一觉后发现,被老鼠咬去边角很大一块,打开试卷一看,生生少了二个字,登时大哭,后又被临考官着扰乱考场轰了出去。 想想啊,十年寒窗最后关头竟被一只老鼠全功尽去,当时这姚姓考生想必连死的心思也有了。 最后的第二场默写《五经》中的某段就显得很容易了,凡是来应考的人人都会背咏,记性不好的,也能慢慢默写出来,可要命的就是,不能错一个字,也不能多写或是少写。好在成绩还是要看第一场的八股文。 本次院试默写的是《大学》第十一篇,“惟命不于常。”道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矣。 楚书曰:“楚国无以为宝;惟善以为宝。”舅犯曰:“亡人无以为宝;仁亲以为宝。” 秦誓曰:“若有一介臣,断断兮,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寔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孙黎民,尚亦有利哉!人之有技,媢疾以恶之;人之彦圣,而违之俾不通;寔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孙黎民,亦曰殆哉!” 唯仁人放流之,迸诸四夷,不与同中国。此谓唯仁人为能爱人,能恶人。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命也;见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远,过也。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谓拂人之性。菑必逮夫身。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 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者也;未有好义,其事不终者也;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 二百多字,全部默写出来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如果提前知道此题,这一段落着重默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是“四书五经”中不知道考官会让默写那一段,就要去全部熟读才行。 大多人考了一辈子都没有迈过这道坎,止步于此,当然了对章子俊来说,看着手机照抄就行,这些“四书五经”全文全在手机内。 最后收卷,弥封官前来弥封糊名,交卷排队出贡院。 接下去就是一个很难熬的等待,等待放榜之日,在这些日子里,许多外地来的考生,大部都会在京城呆着,直到放榜之日后,如果自己高中就开心归家,现在城内所有客栈住的满满的,连一些寺庙也会住满,不过许多考生住在各地在京开设的会馆里, 考前是每日的文会,考后全是每日出游聚餐。 每一年的院试人数都在三万左右,所以在这一批人中就会出现一群考生,大都是多次不中,年龄也比较大,他们知道自己可能无法能考取,不过还是一次不拉下,其原因不光是凑热闹,也有来京城游乐的,当成了人生中必须要完成的一种仪式,就好比五百后,有一批人专门热衷跑西藏,条件差的,徒步行走西藏,稍微有点条件的,就弄手推车或是弄一辆破车,反正能走动就行,弄的越破越好,大部分人自驾,此生必驾318,要不就来一个219什么的,弄的自己跟狗似的,什么,丙察察最难走,很危险,奥耶,此生必去丙察察。你说他们是去享受生活,快拉倒吧,什么,去思考人生,挑战自我。其中不乏逃避生活,逃避某种担当和责任。就这样应生了许许多多行业,什么攻略、最佳路线、此生必到的某个地方等。此乃是净化心灵,给灵魂洗澡啊。我去!登觉高大上了。除了佩服二字还有什么呢? 科举到了明代也一样,应生了许多的行业,考前必读,秋闱攻略,文章大猜想,怎么讨好主考官等等小抄书籍。还有更猛的,直接卖考题,不是八百八十八,也不是八十九十八,只要纹银八两八。 另有人会附耳过来道:“主考官是学生的亲戚,只要给银子,就能高中等等把戏层出不穷。” 做这种生意的这批人肯定不会普通百姓,没读过书做不了,读过书的人脑子转的比一般人要快,虽然没有在考场上发挥出成绩,可在这方面动的脑子层出不穷,多人组个团围在一起,专门钓没见过世面乡下来的考生,如果你好奇也围上去,就上当了,到最后其实别的人全是托。 除了这些小把戏,还有人专门售卖小抄的,其中把砚台里面挖空放入小抄,把短裤内里写满小抄,更有用老鼠须制成笔抄入而成了小抄,放在鞋内夹层里,密密麻麻一大叠,欢迎私人定制,只要纹银三两三。更有能说会道者,简称“资深玩家”,专门给你出攻略。 章子俊在家里正在接待便宜舅舅李福宽,“好外甥啊,这个,这个精盐的过滤,没有你专门弄的那个布袋子里的黑粉,尝起来还是有点苦涩味,不过比以前的没过滤过的不知好了百倍,你看能不能……。” 章子俊回道:“那个黑色粉,虽是用木炭制的,可是弄起来很麻烦,主要是没有柠檬啊,此柠檬是南方的一种水果,距京城万里之遥,所以京城没有卖的,不过有一个办法能过滤出无异味的精盐出来。” 李福宽连忙接道:“好说,好说,只要有办法,舅舅一定办到。” 章子俊长叹一声,制取精盐这个技术,少说能值千两纹银的技术转让费,当初是因为住你房,吃你饭不得意才弄出这个办法,现在就这样黏住了。 章子俊接着说道:“其实很简单,以前用的盐全是黑盐、赤盐、胡盐、柔盐、臭盐、石盐、伞子盐、木盐、蓬盐、崖盐。这些盐全是从土里、泥里、山石中取出的矿盐,那么舅舅可以不用这些盐,改用海盐,就是沿海灶户出产的盐,在经过粗石、细石、细沙,最后用多层棉布过滤后,就会得到精盐,不用那种黑色粉末,味道虽然不及,不过保证无异味、无苦涩,等同现在最好的井盐。” 李福宽道,“贤侄啊,就这样简单吗?” 章子俊回道:“然也!不过小侄另有一桩买卖,很赚钱,就怕舅舅不愿去做。” 李福宽听后大笑道:“什么买卖还有为舅不愿的,只要能赚银子,说来听听。” 章子俊接着道:“小侄制作出一个煤炉,能放在屋内,舅舅请看,把石炭做成这样的圆柱状,中间有许多孔洞,放在这个炉子中就能随便移动,做饭、烧水很方便,最重要一点可以不熄火,封火后到第二天,不用每次烧柴引燃煤块。” 李福宽看着廊柱下一只不起眼的“炉子”,嘴撇到了一边, 此炉子外面看着像木桶,里面是用黄泥烧制好的一个内胆,外沿垫入泥土而成,底下二根铁条,把带孔的煤点燃后放进去,最适合普通百姓家使用。 明朝的用煤,大多是炼铁,练铜这些工业用途,民间也有打铁铺烧煤,烧坑、火墙取暖用,可是小户人家全部用柴火,烧饭烧水,条件好的,做生意的客栈就用木炭取暖,尽管石炭比木炭便宜,可是有毒,要出人命,在明朝石炭并不流行,这就是使用方法上的问题,烧旺的煤炭直接在房内取暖肯定不行,可是在外屋用来烧水做饭还是值得推广啊。 另一个有利条件是在京城边上不远处就有煤矿,挖出来运到京城成本很低,烧炕取暖只要做好烟道不漏气,就不会中毒。所以在明朝就应生了一个职业专为大户人家“打火坑”。 市面上也有专门的煤店,经营干柴、木炭、石炭店铺。每到入冬大户人家能烧石炭(煤)、木炭等,中等户人家用火盆烧木炭,小户人家烧点柴火,普通百姓人家只能冻着了。 所以在明朝大部分人不知道用煤的安全,只是知道,此物燃烧后放出来的烟气夺人性命,也就一般人家用不了,不能普及。 而此煤炉子外面的木桶上,还写着一句话:“请在通风处使用。”最大的优点是可以搬来搬去,不用固定要砌一个火灶,占地不说,还要雇用人砌,砌一个柴灶可是一大笔钱,够买好几个这样的炉子了。 看着煤炉子里面红红的炭火,绿火从孔洞中串上来,李福宽有点心动了,看来这生意制作简单,可以尝试,如果能大卖就能狠赚一笔,要想一直做下去,别家也就会仿制出来,最大的问题是怎么把石炭弄成带孔的。 第二十八章 榜下捉婿 这一次可不能白教了,得想法弄点银子出来,目前章子俊做的蜂窝煤的模子是木制,手工脱模而成,弄了半天才几十个,真要开作坊就要用铁件来制作模子,而且要许多排列,一次脱模起码也要十个起步。 所以除了原料就需要这样的铁模子,舅舅啊:“这是打制的图纸,这一张纸上是原料的配比,可要保密,很简单,煤块打碎,用石碾子弄成沙石状,黄泥百分之三十,余下碎煤粉即可。加入少量的水,黄泥是用作粘合碎煤粉不散,便于成形,所以要充分搅拌,此纸上是一台木制手摇搅拌的图纸。” 李福宽嬉笑着要接过这个制煤的方法时,不想章子俊一把按住道:“这生意舅舅要做也行,小子这里有二个分成方案且听之,其一,小子把这些方法全给你,出银三百两后,舅舅能不能赚银,小子不管。赚了是舅舅的,亏了也是舅舅的。 其二,小子把这些办法全给舅舅,怎么经营,前期本钱我不管,赚了银子我得二成,亏了我也不管,只能说舅舅不会做这生意,小子就把此生意最去寻别家做。” 章子俊原本也没想要做独家生意,关于制精盐、蜂窝煤、煤炉这些就让大明的普通百姓发扬光大去,不过现在家中没银,只想寻点银子花,为了能维持这个家,小门小户目前也要养活九口,没法啊! 最后李福宽还是扭扭捏捏地答因给出二成,要李福宽直接拿出三百两银子是不可能的,就当身上有这笔银钱,也不可能直接卖断,为了保险还是走一步看一步。 口说无凭,还是签个协议吧,无奈啊,不是章子俊阴谋论,看谁也不保险,李福宽还是很尴尬地签了份明朝版“合同”。 又到了发榜日,章二宝首先按捺不住要去看榜,而章子俊不想去,能中是必然,万一不中明年再来,反正现在只有十七岁,所以章二宝带着章子雅去看榜,主要是借着看榜的名头,出去逛街,章子俊也不点穿。 每当发榜日,贡院门口早早挤满了人,一些挑担做买卖的也会摆出来,就算名、卖字画对联、各种书籍,吃的更多,各种小吃瓜果全来了,连只卖凉茶的也摆上了,好在贡院外场地宽大,可以容纳几千人,时辰到时,跟府试差不多,先出乙榜,能上榜的就是中了秀才别称茂才,得到秀才资格,是进入士大夫阶层的最低门坎。成为秀才即代表有了「功名」在身,在地方上受到一定的尊重,亦有各种特权。例如免除差役,徭役,见知县时不用下跪、知县不可随意对其用刑、遇公事可禀见知县等等。 秀才中部份人是贫穷家庭出身,但是得到秀才功名不一定可以带来财富。只有生员资格的秀才并没有俸禄,若果未能通过之后的乡试中举,亦不足以为官。很多秀才在功名上未能更进一步,只能回乡以教书等方法为生。这些在经济上并不富裕,但在社会上地位稍高于平民的读书人被称为「穷秀才」。 而只有院试前三名者为廪生,后改为只有第一名为廪生,可获官府廪米津贴。乙榜上的全是增广生,得不到官府廪米津贴。 一般每一次院试得“秀才”者为一百六十至二百多名不等,就要看朝廷需要增减。 此次乙榜放出一百五三人为增广生,加上三名甲榜就是一百五十六人。这个比例还是很大的,全国加起来就会新出三千左右的生员,如应天府人数要比顺天府录取多,南方文人多,读书人多,取士人口相因增多。 院试的放榜基本跟府试差不多,差役只报甲榜名次,余下中不中榜还得自己去看榜单的,这样一来看榜的人数就会特别多,乙榜的放出,引起了一个高潮,看榜的人不单单只有赶考的考生,更多的却是一些前来凑热脑的人,什么样的人都有,最特别的就数一帮商户人家,另有一些大户人家的管事,这帮人来就是在看,哪一位考生长相、出身、贫富、已婚否等等,要是相中了,就会上前攀谈,“这位相公请留步,请问年龄多少?家住哪里啊?是否婚配啊?”如果回答满意,就会说道:“要是小相公愿意,家有小女可婚配给你。”如果有几家同时相中一人,就会竞争起来,只要这位相公愿意,十里红妆外加田地若干。发展下去,就死拉硬拽而去,这就是“榜下捉婿”了。 这个榜下捉婿在院试后就是“烧冷灶”,图的就是往后能在乡试中出个名次,此时先下手为强,把自家女儿嫁出去,也有一点赌一把的成份在里面,最差也就是个秀才功名,女儿嫁出去最低不会饿死。所以在院试时前来榜下捉婿的人家都是一些小门小户、中资人家及一些商户。 如果到了会试时中榜者,这些“榜下捉婿”者身份也会提高,连一些名门望族,大户商贾前来。因为会试中榜后就是进士了,具有官身了。 由于“翁多婿少”,“挑婿”的凶猛程度无异于“抢婿”,所以民间戏称为“捉婿”。 在科场选婿者,不乏“饥不择食”者,将习俗所重视的阴阳吉凶、什么生辰八字这些,家世背景等都抛之脑后,甚至是这位新及第进士是否还是单身都来不及考虑。曾有一个新及第的年轻举人,体貌亦不凡,为一权势之家看中,其家便派出十多个壮丁将青年簇拥至其家,该青年既不拒绝,也不逃避,而是欣然而往。不多时,一位着高官袍服的人来到青年面前,问道:“我只有一个女儿,长得并不丑陋,愿意嫁与公子为妻,不知可否?”此青年深深鞠了一躬,推辞道:“我出身寒微,如能高攀,固然是件幸事,要不您等我回家和妻子商量一下再说,怎么样?”围观众人见状哄堂大笑,随即散去。 有时年龄也是可以不考虑的。有一个叫韩南老的人,考中了进士,很快便有人来向他提亲,他并未拒绝,而是作了一首绝句“读尽文书一百担,老来方得一青衫。媒人却问余年纪,四十年前三十三。” 科举高中不但意味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往往也意味着贤妻美妾、事业爱情双丰。这是因为,“榜下捉婿”会让迎娶高门千金的洞房花烛夜在金榜题名后不久便接踵而至。 对于这种“榜下捉婿”的把戏,另有一种“榜前定约,榜后成婚”,这个就是“榜下捉婿”的升级版。 王生家资丰硕,良田千亩,某日,黄生员上京会试,路经王生家庄园,天色已晚求住宿一宿明日就走。王员外尽情接待,分外客气,不想第二天黄书生因连日赶路,染上风寒病倒,无法赶路,只能在王员外家留宿,等待病好。 王生不但热情,还为黄生员找来郎中,生养半月,总算康复,临别时又跟王员外约定,“君若登第,当以息女奉其箕帚。” 第二年,黄果中选,遂为王婿。 苏轼的恩师陈襄就写过:“山野贫贱之家所生子弟,苟有文学,必赐科名,身享富贵,家门光宠,户无徭役,休荫子弟,岂不为盛世?”也就是说,只要是读书人,不论你家有多贫贱,若是能够榜上有名,那么光宗耀祖,成为富贵之家必然是指日可待。 先登第、后完婚兼具榜前择婿与榜下择婿二者之长,但往往带来两大后患。 一、女方不能久等。又一书生孙愈与表妹王真真定亲,以“取乡荐”作为成婚的前提。但孙愈赴试“辄不利”,真真“亦长大,势不可复留”,其父不能看着真真变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将她许嫁别人。 孙愈因此得下“相思病”,“吐鲜血数块而死”。真真每“垂泪”并“得疾”。 二、男方登科变心。如书生王俊民即王魁与桂英约为夫妻,并在海神庙前发誓:“吾与桂英,誓不相负;若生离异,神当殛之!”可是他中状元后,竟遵从父命,娶崔氏女为妻。桂英得知此情,悲愤交集:“魁负我如此,当以死报之。”当即“挥刀自刎”。这种方式后患无穷,难怪人们宁肯激烈争夺于榜下。 真乃是“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第二十九章 案首过年 甲榜的放出,引来了众人瞩目,能得院试案首,食禀生就逃不掉了,特别是那些穷苦书生翘首的愿望。 第一名赫然是章子俊,随后就看到红头插花衙役唱名人,在城中不断穿梭唱名,送红榜,全城达到了未有的热闹高度,自有爱热闹能吹嘘的书生道:“此人某在诗会上看到过真容,要说水平如何,也属一般,这一次运气好。” 边上另有书生道:“这位贤兄,此案首一般不一般某不知,不过能写出“一片二片三四片出来,也是一位怪才了。” 凡是放榜日,每一次都是这样,总有一批不中者,在一边呼天抢地,大骂不公。而另一边中榜者,“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呼朋唤友“醉仙楼”而去。 章二宝跟章子雅得知少爷、哥哥高中一甲头名后,逛街的兴味也就没了,匆匆赶回家去。等到家一看,门口自然围满了许多平日里不来往的邻居,报喜的衙差已经走了,看得出来地上有左邻右舍帮忙放过爆竹了,而章子俊正站在大门口在跟看热闹的人拘礼,杜壮、杜老翁在分发铜钱,前来的人都有,每人半吊钱(五个铜板串在一起),这些人在坊正的带领下,讨个喜,沾沾喜气,所以弄的很是和睦。坊中出了一名案首,特别是坊正亦有荣焉,所以特别来劲。也忘了前几月来差徭役时,眼睛长在额头上凶狠的气势。 现在章子俊考上了秀才,等于可以立户了,所谓立户就是可以在大门边上写上“章家”二字,这是有讲究的,在古代不是谁家都可以在自家门上写字的,当然了除了对联之类,有功名才能做匾,秀才的匾额是立在大门左右的,如果乡试通过就能挂大门上方,这就是古代的规制,当然了这个立户匾额不同于那些什么秋月春晓之类的彩口匾,也不同于商铺之类的名称,而是这家的姓氏,比如章子俊现在是秀才了,可以挂“章家”二字,如果中举,可是挂“章府”二字。 这匾额的大小有规制,字的大小也有规制,不是说有钱就可以任性的。 中了院试案首,又立了户,就会有许多的应酬,文人之间相邀同游、宴请、书会、一些官家举办什么请典之类,也会不时发来名帖请柬之类的去捧场。 这样一来就需要门房了,所以现在杜家老头成了门房。 又是一年了,对于章子俊这种小门小户来说,这年还是要过的,自从得了院试案首后,去各种场合应酬,棒场也认识了不少人,章子俊都是低调地应付着,其中还收到过李胜、曹衡的来信,可章子俊最关心的还是李福宽煤炉跟煤饼的生意,原因是家中的存银快要花完了。 到了年底总该结算一下了吧,所以一大早就去李福宽家中探个虚实,目前在一些杂货店里已经有卖煤炉子,分为二种,一种是放单只煤饼的炉,一种是三眼煤饼炉,李福宽自己也开了一个小店专卖此种炉子,加上卖煤饼子,生意做了多少章子俊不知道,就知道这生意还行,不温不火的,还看到过有些饭铺在大堂中间放着这种炉子取暖的,虽然冒出来的烟气不好闻,可放在这种畅开的空间中倒也不会中毒,增加了一点烟火暖气,对食客来说,多少也感受一点暖味,炉上放着一大陶罐,直把罐中之水烧开,冒出阵阵水汽。 此炉子主要的卖点还是因为小巧,便于移动,就跟火盆一样,所以还是会有人买,要接受一样新东西,总要花时间慢慢习惯。 年底盘账之时,李福宽早就算过了说道:“贤侄啊,你看炉子卖出去了许多,煤饼子也卖的多,主要还是刚开始做,城外又租了场地,开了一个工坊做煤饼子,除去这些前期投入,加上买煤的费用,就没剩多少利润,你的分成虽只是二成,可舅舅也没法给啊,等明年吧,明年肯定有利润了,就分红给你。” 章子俊一听,一把抓过账簿,慢慢细看起来,大致上一算,嘿嘿说道:“舅啊,当初合同上说,卖出多少里面就有二成是我的,所以我只算卖出,关于你老投入多少跟小子没关系,所以一共是三百三十七两四钱五分银,去掉另头不算我应得六十七两四钱银,这点银舅舅还是要照付,小子指望着明年的花销,做舅舅的总不能看着小侄挨饿受冻吧。不过小侄还是以为,明年最好加大产量,这种生意最多做三年,三年后就会有许多冒仿出来,到时可就不是舅舅一家独大。还有到时我就会给舅舅重新出点子,出图纸改进煤炉子的取暖办法,做到没有烟气的那种,可以放在屋内取暖用而不会毒死人。” 李福宽惊讶地看着章子俊,这小子算的够快,不用拨弄算盘子,几乎脱口而出就把百分比算出来了,再一想也是啊,人家现在可是案首了。 章子俊得了银子回家过年去了,虽然这一家子是个凑拢班子,对章子俊来说就是一个完整的家,要是连这个家都没了,不就成了孤魂野鬼了吗?那么这个穿越就太失败了。 章子俊是想家了,太想家了,穿越后这二年来,一直在各方算计中求活,可是今日特别想家,想穿越前家中的父母,所以在一间堂屋中辟了一处安放牌位地方,这些牌位看起来有点乱,有章之雅父母的,也有章子哲父母的,还有穿越过来后章家的全家足足八口人,唯独一个牌位写着2020字样,二宝跟子雅都问过,这是什么啊,好奇怪的字,章子俊回答说,这是神灵的符号,要是没有它,也就没有我了啊,可见重要性。 年三十夜,章子俊就对着这些牌位说了许多的话,什么以前的领导啊,单位的工作啊,乡下的父母啊,周围的村民邻居,工作中的同事……。 来到了明朝,以前生活中的许多规则就被打破,这里没有五险一金,没有交通规则,没有医保,更没有小区物业,不用银行还贷了,也没有花呗了。所有的心境放空了,人就像是一个空壳,需要新的生活来填补,不然活下去的勇气也没有了。 关于穿越者想的最多的是自己还活着吗?活在这样一个年代到底是为了什么?死了又会是什么样?内心的空虚是无法排除的,有时一觉醒来,像是出门在外旅游,仿佛来到了一个陌生地方,自己不属于这里的错觉,早先的各种新奇,与人交流的好奇,那种古仆的惊奇随着时间,慢慢变得平淡乏味,思念就像海浪拍打着沙摊,一波又一波,无穷无尽,直到自己心灰意懒,就好像是一个垂死的病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切都结束,在不知不觉中出现了惊恐。 章子俊知道这样的情绪不能要,穿越前也看到过一些穿越小说及电视剧,全是很快乐地生活着,有些直接还改变了整个世界,什么成了国公,成了大将军,成了改天换地的人,家有三妻四妾,丫鬟佣人成群等等,可不知道,最难的是过自己这一关,这种思想上的落差,观念理论上的落差,生活质量上的落差会让人崩溃,可以说如果有一百人真的穿越了,三年内其中一半人会选择自杀,剩下一半人变成疯子,能坚持活下去的没几人,章子俊正在渡过这个三年中的最后一年,就看能不能平安地活下去了。 不光是自己这一关要过,更多的是外来许多因素,首先就是疾病,先有湖广衡州府大疫,冬至今春,雨雪连绵,兼以疫疠,衡州府周边所属一州八县,百姓死了一万八千余人,冻死牛三万六千余支。 接着陕西巡抚曹景奏:“西安、平凉等府,自正月以来不雨,四月雪霜,瘟疫死者二千人。“ 随后常州、镇江、松江各府瘟疫死者七万七千余人。 这些全是平时生活方式而引起的,随地大小便是常事,饮用不洁生水,瘟疫传播更快。 而朝廷有些官员又出幺蛾子令北京、南京市肆园场税悉纳钞,就是说凡去市场卖菜的小商小贩,全部要用现银交税,户部按月征收,商民以为不便,有人闭户不敢去市场交易,拔去园中蔬菜,伐果树以避税。 给事中陈嘉献言:“两京为国朝根本重地,不宜当岁歉之时,兴扰民之政。纵使钞法通行,而百姓已经民不聊生矣。”可景帝乃下诏令蔬果等暂免纳钞。 这些事,对于章子俊来说感受不到什么,可是这种天灾人祸不断地上演,带给每个生活着的人有朝不保夕的感觉,实乃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有一点对章子俊来说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在闪亮,礼部会试复分南北卷,景帝曾诏命会试遵永乐年间旧例,不限额,不分地区。到了景泰二年(1451)会试,礼部方奉行,而给事中李侃抗争,以为不可,认为:“部臣欲专以文词多取南方人。” 意思是,南方文人多,这样一来取士就会全是南方人了。 刑部侍郎罗绮亦以为言。记部覆奏:“臣等所奉诏书,非从私请。” 景帝命遵诏书,不从李侃等议。到了景泰四年(1453),给事中徐廷璋又请依正统间例会试,景帝允准。 于是,景泰五年二月礼部奏请裁定,又分南、北、中卷。南卷包括应天及苏松诸府,浙江、江西、福建、湖广、广东等;北卷顺天、山东、河南、山西、陕西;中卷四川、广西、云南、贵州及凤阳、庐州二府,滁、徐、和三州。从此遂著为令。 这样一分,考取的机会就变大,全国分成了三个考场,各自取士,这一点对章子俊带来了不小的信心。 第三十章 落第秀才的白日梦(上) 那怕章子俊有作弊工具也害怕古代这样的科举,这哪里是在科考,简直就是在玩命,现在分成了三拨了,想必各地的考生也松了口气吧,就说说那些路远的考生,比如广东、陕西、福建、云南的这些考生,赶往应天府、顺天府、备考,就需要提前最少二个月启程,如果半道上生个病什么的,那就别想了,所以提前一年、半年的大有人在,这就衍生出一些江湖奇闻,狐怪传说,有些还被后人搬上了银幕、写成了小说,拍成了电视剧。 就有这么一件事,章子俊一看就笑出了声,很明显不知是那一位书生闲着没事或是为了生计,写一篇出来换点程仪,明显是假的,这不是聊斋么?可是在古人看来就是真实的,千真万确,真人真事。 为何古人要睁眼说瞎话,这是有原因的,每年赶考想鱼跃龙门的人太多了,从县试起,一路走来千山万水好不容易跟士大夫靠上了,只要再进一步,就是体制内的人了,可是残酷的搏杀后,往往只是百中其一,而剩下的全部成为落第,想想这个比例有多大,从而应生了白日作梦,天上掉馅饼的传说在这些落第书生中因应而生,所有的故事结局都是圆满收结,从另一种方式来满足落第后的不忿。 传统戏剧《追鱼》就是描写这样的故事,秀才张生因家道中落,父母双亡,投奔从小订的娃娃亲,亲家王员外家去,王家碍着情面,把张生收留在王府一处破败后院中,放下话道:“要是张生能在会试中举,就跟牡丹小姐成婚,不然就退婚。” 此院落中一间茅草屋,一张书桌,一张床铺,一把缺了腿的椅子再也没有别的了,屋前有一水潭,名唤“碧波潭”,某日张生实在是郁闷,就对着水潭中的鱼儿说起了苦闷,把所有的槽心事说了个遍,还大骂岳父薄情寡义,又怨牡丹小姐情薄,最后又说道:“鱼儿啊,你那里也是冰凉的水府,我这儿是寂寞书房,咱们可是同病相怜,哀乎一声就回屋去了! 不想碧波潭中跳起了一尾红鲤鱼,冒出水面后立变成了王小姐的模样,正是张生订的娃娃亲,要成婚的未婚之妻啊,就这样“王小姐”跟张生在后院私定终身,红袖添香好不逍遥自在。 好事不长,日久后被王员外发现了,气的把女儿大骂一顿,可是女儿却说从来没去过那个破败院子后,也看不上那个穷秀才,王员外生疑,在某日月圆偷偷察看,发现那女子长的跟女儿牡丹一模一样,震惊之余闹上公堂,演了一出两个牡丹 闹公堂的把戏。 故事这样编下去似乎有违圣人教导,让许多读圣贤书的人不喜,可是编这个故事的人明显是此中高手啊,利用春秋笔法,把情节推向高峰。 两个牡丹闹公堂后,一地鸡毛,观音娘娘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就派下天兵来捉拿鲤鱼精,这时,鲤鱼精才跟张生说道:“本是水府鲤鱼精也,怎奈见张生实在是运气不好,凭着才学早就该是状元郎了,所以才假扮牡丹前来私会,随后爱上了张生云云,” 张生听后好不感动啊,眼泪哗地一下就下来了,对比两个牡丹,一个是欺贫爱富,一个是情深义重,没说的,哪怕你是鲤鱼精变的又何妨,正在此时,天兵下来了,弄出了一场鲤鱼精大战天兵的情节,这中间又穿插了许多鲤鱼精跟张生的生离死别,观音娘娘最也看不下去了,亲自下凡收伏鲤鱼精。 鲤鱼精求观音娘娘情愿拔去身上鱼鳞,抛下千年修行做个凡人,也要跟张生共度一生,好么又是一场拔鱼鳞的情节,痛啊,最后变成了凡人,结局就是跟张生夫唱妇随把家回,从此过上人间神仙一样的生活,我织布来你挑水,我煮茶来你吟诗。 情节发展到这里,但凡看过此书的落第书生,心中由然升起了无穷的想象……妙哉! 在这个故事中,满足了所有落第书生的向往,明知是假,也会当真,学生怎么没遇上这样的好事呢,羡慕嫉妒,最后恨啊,恨会试的失败,落第后的不满,要是谁说,这是个故事小抄之类的不能信啊,立马就会被嫌弃,非人哉! 接下去要说的是发生在景泰二年一桩“真实”的事。也是另一个白日梦,吴生赶考,路遇强盗,身无分文,夜宿寺庙,庙主对吴生说道:“施主这样身无分文怎能上京,还是先打工,弄点银钱也好当路费继续前行。” 一个秀才除了能写几笔字,实在是无一技之长啊,无奈之下答应了庙主一个差事,替人守坟月余可得三两纹银。 就这样庙主带着吴生去了委托的主家,一个大院,原主家早就人去楼空,在大院中有一新坟,庙主说道:“这个差事很适合你,你可以在书房内读书,一边读书还能守着此坟,两不耽误,只要每日去隔壁客厅烧柱香即可,满月后就给你酬劳,每日会有小庙送来斋饭,不必担心饿着。” 吴生一想很不错,就住了下来,这样平平安安地过了三天,这一日,闲着无聊出门走走,就来到了后院的这坐新坟,一看墓碑上写着:“小女婉晴之墓”才知道原来是位小姐,年轻轻就这样死了实属可惜,哀叹一声后摇头而回,随后又来到了一处楼宇,抬头一看,上面匾额上写着“婉晴楼”,两边房柱上还有一首诗,左边上“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右边上“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不由感叹一声,妙哉! 出于好奇,推门而入,可能是久不住人,里面有些昏暗,闻着有股子霉味,不过到是还算整洁,看的出来,这是一间闺房,吴生有点不好意思,正想退出,眼角处瞟见墙上一幅画,画中一美女,走近一看,画中的美人眼中似乎很哀怨地看着吴生,又羞涩地表情,让人看了欲罢不能,心中由冉升起一种怜香惜玉感来。 吴生观画良久,决定把这幅美人画收走,挂到自己住处,这样可以每日相见,以美人画相陪也不失一种快乐啊。 不日,吴生在院落中散心,眼望满地落叶,才发觉已是入秋,西斜下的太阳把整院的树枝染成了金色,不由感叹起人生无常,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可是佛忘了还有一苦,书生科举之苦啊。 正在自怜自哀中,见到院内一位老妇在清扫落叶,就上前见礼,询问道:“婆婆是此家中人吗?”老妇没有搭理,自顾清扫,吴生见老妇不想答理自己,就想转身回书房,刚转身只听身后老妇说道:“知其乐,忘其苦。人生是一直跑下去的,没有终点,过去无始,未来终。只有了脱生死,才是终极目的,才有了自己真正的家,阿弥陀佛莲花开,极乐世界是我家。此位婉晴小姐就是这样啊。” 吴生一听,明显是说自己想不开,自寻烦恼,要知其乐,忘其苦才是。 吴生回道:“冒昧请问婆婆,婉晴小姐是怎么死的?” 只见老妇放下扫帚道:“病死的,可这病无药可医,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脱了生死,才是终极目的,现在才有了自己真正的家。” 吴生又问道:“婉晴小姐得的什么病,难道真的无药可医吗?” 老妇悠然一声长叹道:“这世上啊,有一种病能把好好的活人害死,就是”相思病,婉晴小姐就是得了此病,药石不医而死,可怜啊。” 吴生又问道:“婉晴小姐书香门第,花容月貌,是那位公子王孙嫌弃她?” 那老妇回道:“婉晴小姐的相思病,要是能知道是谁就好了,可偏偏害她的人是在梦中,自从婉晴小姐做了一个梦后,就茶饭不思,无人知道她梦中的人是谁矣。” 第三十一章 落第秀才的白日梦(中) 做了一个梦,得了相思病,有没有搞错哦,这世上那有这样的事?其结果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无不让人唏嘘一番。 吴生带着无比的惋惜回到了书房,正要作一篇文章时,却发现挂在书房墙上的美人画似乎有点不一样,所以起身近前细看,发现画中美人的发髻上多了一朵黄色小花,而美人的手上也有一朵小花,手臂的位置也就些许不同,再观画中人物神态,到是没变,还是一付欲说还羞状。 吴生很是诧异,这是何故,难道自己看错了?就转身去拿油灯再细细看看,又摸摸画中发髻上的花朵,此时正好庙主差人送来斋饭,就出去拿饭盒。古人的饭盒叫食盒,食盒材质多样,有木盒、漆盒、藤盒、瓷盒、珐琅盒,不少还有把手,且做工精巧,庄重典雅,滴水不漏。不但能装饭菜,还能放卷轴、笔墨、梳子、镜子……文人雅士出游的食盒里,除了吃的,还会装上笔墨纸砚、书籍手稿。有时候,甚至会装上贵重物品。 古人食盒的规格很多,大概可以分成捧盒、攒盒、提盒三类。而吴生的食盒有点简陋,是用竹编的,要是不分层数,到像只篮子,今天的斋饭上层一大碗米饭、一双筷子,下层是一碟青菜油豆腐,最下层一小碟子里放着一小块红色腐乳,这就是每日的斋饭啊,生活的清苦不说,虽是斋饭,却能垫肚,观这庙主也是良善慈悲为怀,吴生也不好说饭菜太差之类的话,人家又不收银钱,白食再抱怨实在不忍。真乃是“先君不以其道终,则子弟不忍即位也。” 接过提盒,懒散散地回到书房,就在书桌上就食,刚吃了一口,再拿眼去看墙上的美人画时,吴生惊呆了,饭也不吃了,立马跑上前去再看画轴,随后又用手去摸上面的画,却只是一片空白,难道画中美人会跑不成。 美人在画上消失不见了,让吴生好不惆怅,是夜不想吴生病倒了,直到第二天,庙祝来送斋饭时才发现吴生病了,卧床不起,赶紧请了郎中诊治,经郎中把脉诊治后,直摇头说道:“此病不是病,而是害了跟这主人家小姐一样的“相思病”,想那小姐当初得病时,也是老朽前来诊治,从脉象上来看一模一样,得这种病最好的药医是找到那个人,这相思病不治自愈。 哎呀,这可难为了庙祝,上前询问病中的吴生,只见双目发呆,语无伦次。难道此病还会传染?看来此处是凶宅无疑。先有婉晴小姐得此病,后有吴生也得此病,如何是好?正当庙祝在屋外急的团团转时,郎中说道:“先把吴生抬回庙中去将养吧,离开此地说不定会好转。”庙祝无奈,自己好心给吴生找了这份差事,结果到是害了他,众人七手八脚地抬吴生,可是不管众人如何,病中的吴生仿佛力气很大,刚把脚抬到床下,结果吴生又缩回了床,不愿离去,最后庙祝只能放弃,等明日多叫几个人过来,就这样无奈而归。 到了次日徬晚,躺在床上的吴生眼睛死死地盯着墙上的画,咦!美人不就再画上吗?这一看吃惊不小,自然一轱辘起床,看着画中的美人,好像画中美人又有变化了,眼中不见了羞涩,却是一种哀怨,手中的小黄花不见了,换成了一方手帕,手帕上还有细小文字,吴生拨亮油灯凑近细瞧,“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哎呀!此画中美人是有灵性的,正跟自己交流呐!此时的吴生不是感到奇怪,也不感到害怕,而是从心底冒出一种莫名言状的激动,难道画中美人就是得“相思病”的婉晴小姐吗?难道梦中见到的那人就是小生自己吗?难道这世上还有如此的巧合,在此地跟美人相见,想到这里后对着画中美人说道:“小生吴生上京赶考,路中遭遇山贼,不想误入此地,如果画中美人就是婉晴小姐的话,就托梦小生吧。正当吴生念念有词时,抬头一看画中美人又不见了,画中只留下一方手帕,上面的字也换了,惊奇之余,吴生又细看手帕上的字才得知,画中美人就是婉晴小姐啊,“一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独处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心如霜。” 哎呀,这是在抱怨我啊,来的太迟了,现在已是孤坟一座,再度相逢时,你却不认识我,等你等的好心痛,这一年来已是心凉了。 吴生一整晚对着画,又是感叹,又是作礼,又是呼唤,弄的像个疯子一样。 第二天,庙祝叫来了几个力气大的香客赶来帮忙,看到吴生正在书房外吟诗作画,这样的变故又把庙祝给惊到了,上前对着吴生道:“阿弥陀佛,看来病好了,昨晚吓煞老朽了。” 吴生行礼道:“麻烦庙祝了,小生这厢有礼,昨日偶感不适,睡一晚病就好了,劳烦费心了。” 庙祝一看确是好了,也就放心离去,吴生给自己画了一幅像,画中吴生手拿手帕作施礼状,写词道:“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意思是说水会流向低洼潮湿的地方,火往干燥的地方燃烧;龙的身边向来云雾缭绕,虎的周围不会风平浪静。比喻事物之间的相互感应,你我之间也会相互感应啊。 把画好的画,挂在美人画的边上紧挨着,这一挂,可不得了,突见美人画中映出一首小诗,吴生观之,轻声念道:“晚日寒鸦一片愁。柳塘新绿却温柔。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肠已断,泪难收。相思重上小红楼。情知已被山遮断,频倚阑干不自由。” 意思是落日里寒鸦归巢,一片伤心景色。只有池塘柳树发出嫩绿的新芽显出温柔情景。如果不是眼下亲自感受这离愁别恨的苦楚,根本不会相信这世上真会有人伤心白头。 离肠寸断,泪流难收。怀着相思之情,又一次登上了小红楼。明明知道你我已被山峦所阻隔,可还是不由自主地靠在栏杆上,一直凝望而不能罢休。 两幅画紧挨在一起,可还觉得离你有多么地遥远,在不知不觉中,吴生仿佛自己从躯壳中脱出,回头一望自己也成了画中一人,在这里无拘无束,逍遥自在,有婉晴小姐相伴足矣。 故事说到了这里,就看出许多落第书生们把自己的心路历程用暗喻的手法表达在故事情节中去了,首先遭遇山贼,流落寺庙,就是说十年寒窗上京的路有多么地艰难,暗喻上京前的县试,府试、院试后就像遇山贼那样被抢掠一番,已经筋疲力尽了,为了前程不得不替人守坟,随即来了一个春秋笔法,找到了自己向往的那个人,什么科考一切全是假的,不如跟自己心爱之人共渡一生来的爽快,把落第后的不快寄托在一种虚无缥缈之间,成就一段佳话。 每年科考后,就会生出许多“佳话”出来,而以上这二个故事具有代表性,受到落第书生们的追捧。 章子俊可是过来人,什么没见过,就这些可笑情节,不就是才子佳人的一套把戏吗,可要知道,在古代没电影,没电视,没画册像这样的故事情节已经不得了,要看这样的书还是手抄本,看得不亦乐乎。 一部《聊斋志异》足够说明了,内容里面有一大半全跟落第书生有关。不过景泰年间,可没有这本书,可是编故事的人却很多,为以后蒲松龄写书提供了不少的素材。 章子俊似乎感悟到了什么,灵光一闪好办啊,往后没银子就写《聊斋志异》,咱不写《红楼》这个被以往的穿越者全写烂了,就写《聊斋》了,到时卖给书商,说不定能帖补家用。 嘿嘿!把聊斋里面的许多情节组合成一部,什么《画皮》《兰若寺》《壁画》《莲香》《聂小倩》《连城》《宦娘》《宁采臣》等,统统连成一本。 如果真要写,就要找个枪手,还要化名不能自己写,写这种话本对自己前途不利,可能是一条财路,也不能莽撞。 章子俊在石板胡同生活多年,也成为了坊间名人雅士,每当过年过节或是别家需要写点什么,总会找上门来,平时还得去县学上课,因为秀才为了保证学业,每年都要在县学里面考一次资格赛,到了景泰年间变成了交银两就能保持名次不变,这也是县学里面教谕的主要收入之一,提学官每隔三年也会来普查一次。 第三十二章 落第秀才的白日梦(下) 秀才也不是好当的,如果每年“考核”通不过,也会降级,压力山大啊,使银子当然好,可也有许多穷秀才,落魄书生啊,随后就传出了许许多多的白日梦,考场作弊风险太大,那就用神神叨叨的狐怪出来了。 有一书生,名曰赵庆,自幼聪慧,为人仗义敢言,无奈时运不济,两次进京赶考,都名落孙山。这年,又逢大考之年,他筹集盘缠,辞别妻子,踏上了进京赶考之路。这日,他途径涿鹿县,因着急赶路,他向村民打听到近路,不料却迷失方向。眼看天色已晚,正好前面有一片山林,于是他便在一棵大树下,打扫出一片地方,铺上被褥,打算在此过夜。 睡到半夜,他被一阵嘤嘤的哭声吵醒,他起身仔细观瞧,接着朦胧的月光,他发现不远处一棵大树下,有一白衣女子正在哭泣。他走过去,说道:“这位女子,半夜三更,不在家休息,何故在此哭哭戚戚。” 那女子没有说话,却对赵庆躬身施礼道:“先生莫怪,我本是在此棵大树下吊死的一个孤魂野鬼,想到自己无缘无故被人害死,却无人替我伸冤,所以哭泣。”虽然赵庆胆大,却也吓了一跳。但他很快镇定下来,问道:“你有何冤屈,不妨道来,看我能不能帮你。” 那女子说道:“我本是涿鹿县吴家庄人氏,名叫吴菊花,一年前,到涿鹿县去赶集,不料被本县县太爷之子张子文调戏,并把我掳回县衙,百般糟蹋,玩厌后,又把我遗弃在在这里,我又羞又气,遂吊死在这棵树下,由于我怨气太重,入不了阴司,不能转世投胎,所以在此哭泣。今晚先生夜宿此地,我看先生一身正气,所以现身,希望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赵庆说道:“我本是一书生,如何助你?” 那白衣女子说道:“此地山神告诉我,先生此去,必定高中,只希望先生回来彻查此案。” 赵庆还想细问,那女子却说道:“如若有缘,我们日后还会相见。”说完,就消失了。 一个月后,赵庆到京城考试,果然高中状元。应他所请,皇帝任命他为八府巡按。负责巡视冀州一带的冤假错案。 赵庆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到涿县调查此案。他首先来到曾经夜宿的那片树林,果然在大树下找到一堆白骨。然后又抓来县太爷的公子追查此案,张子文是个软骨头,几大板下去他便供认不讳。赵庆便把张子文打入死牢,秋后问斩。张子文的父亲张县令纵子行凶,革职查办,财产没收。 赵庆收敛白衣女子尸骨,送到吴家庄,把她葬入了吴家坟茔。又从张县令那里缴获的赃款中,拿出纹银三百两安抚了吴菊花的父母。 一年后,赵庆官至御史中丞,他的妻子也身怀有孕,正是双喜临门。妻子十月怀胎,产下一女。那女子的眉眼竟和那白衣女子有几分相似。赵庆这才明白“如若有缘,日后还会相见”这句话的的含义。 看看这种故事起码满足了那些落魄书生的内心读白,只要考上,就能当官,故事中一下子做了“八府巡按”,八府巡按可不是新科取士能当的,《明史》记载:“北直隶二人,南直隶三人,宣大一人,辽东一人,甘肃一人,十三省各一人。” 整个大明没几人,不是说八府巡按官职有多大,相反只是一个七品官职,可权利不小,也就是说,实际中的八府巡按就是监察御史,官职并不大,在明朝都察院下倒是有十三省巡按一职全称为巡按御史,正七品。人们之所以在戏剧中赋予“八府巡按”以巨大的权力与威名,应该是受了“巡抚”一职的误导。 戏剧与小说是诞生于元明期间的,而巡抚一职最初就是设于明代。巡抚是明清时地方军政大员之一。又称抚台。巡视各地的军政、民政大臣。清代巡抚主管一省军政、民政。以"巡行天下,抚军按民"而名。而以“八府巡按”为代表的巡视和御史在历史上延续了上千年,只是后来随着明清市民文化兴起,戏剧、小说等文学作品大量引用时,将“巡抚”误用,才生造出了这么一个官职。 像这种奇奇怪怪的白日梦有许多,在随后天顺年后,科举越发严苛,要在科举中成名,越发困难,随即大量的奇遇、狐怪传说因应而生,到了明朝末期出了一位蒲松龄后,归纳成书,成为一本奇书。 自古以来,许多书生希望能有艳遇,聊斋志异上便有诸多书生与狐仙的故事。可有的时候,艳遇不一定是好事,甚至是件要命的事情。 在江苏桃六合叶山脚下有一户沈姓富室,家中只有夫妻两人和一个独女。眼看女儿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老两口又不愿独女外嫁,于是便想招一个漂泊于此地的文弱书生作为上门女婿。这书生姓于名逊,本是扬州人氏,因在此地投靠亲友不成以致衣食无济,无奈之下便设了个私塾以教书为业,挣点微薄小钱只够糊口。沈家因经商之故素来富足,偶然有一次见到于逊,觉得他不仅儒雅俊秀谈吐非凡,为人也很老实厚道,况且恰好又是孤身一人,便起了招婿之心。 于逊此时正是穷困潦倒,眼看沈家条件也不差,若是做了上门女婿自然是衣食无忧,于是便顺水推舟点头同意了,沈家老两口见他应允下来,心中不由大喜过望,当即则了一个吉日让他们拜堂成亲。而他的妻子沈氏年轻靓丽,精于书画擅长琴棋,平时也很喜欢装扮自己,而且遇事非常有主见,自和于逊成亲之后两人琴瑟和鸣,时常花前月下品诗论词,家中的亲戚朋友都对他们羡慕不已。 有一次两人无事家中鉴赏沈父所收集的古玩,于逊连着看了几个觉得品相都很普通,于是便开玩笑说岳丈的眼光不是很好。沈氏听罢却不以为然,对夫君道:“这些自然算不得珍品。但你可知我家有一个宝贝,好像是一面古镜,据说是唐朝传下来的,可是我却从来没有看过。”于逊听罢心中大感好奇,几次想让岳丈拿出开开眼界,没想到沈老头却总是推三阻四顾左言他,就是不想让他看。可是沈家就在一个晚上失窃了,家中所丢的财物虽不算多,只是这枚古镜居然也被连着一起偷走了。沈家上下都觉得此事很奇怪,于逊夫妻俩甚至私下议论盗贼是不是知道她家有这样一个宝贝,所以才专门为此而来的,唯有沈家老两口不以为意,似乎一点都不心痛,反而对他们道:“丢了就丢了,权当破财免灾。”小夫妻两听了虽觉奇怪但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数月过去,一日于逊去集市上帮妻子购买水粉胭脂,买完之后正准备回家,忽见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头挑着货但站在街旁,但上所售货物居然全是镜子。于逊此时反正无事,于是便上前随意翻看,发现其中有一枚镜子虽是青铜斑驳造型古朴,但镜面却依然平滑如水光可鉴人,看样子是个古物,他便问了问这面镜子所售几何。老头回答说只需一百文钱,于逊听罢二话不说当即掏钱将这枚镜子买了下来。待回到家中一看妻子沈氏正好坐在窗前对镜梳妆,于是他便将买来的镜子拿出远远扔给妻子,口中笑道:“你家只不过有一个破镜子就当做稀世珍宝似的,连让看一下都不肯。我今天却刚好在集市上看见这面古镜,实际只值一百蚊钱而已,就这仍是无人问津,最后还不是让我买下来了。” 其实于逊根本没见过这面镜子,此时只不过是开玩笑想把沈氏骗骗。不料沈氏伸手接住镜子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她又将镜子翻来覆去仔细查看一番,忽抬头对于逊惊声说道:“虽然我没有见过家中的这枚古镜,但是曾听我父亲说过它的样子和上面的纹饰。眼前这面镜子和我父亲所言一样,莫非这就是我家被盗之物?” 于逊一听此言当即愕然不已,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巧合之事,他不敢隐瞒,便将买回镜子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沈氏。沈氏听罢也很诧异,急忙拉上他来到集市上找那个卖镜子的老人,可是说也奇怪,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老头居然就不见了,消失的是无影无踪,夫妻二人彼此都是满腹狐疑。待回到家中沈氏又将镜子拿在手中顾影自照把玩不已,忽见镜中除了自己的模样之外,还有一个淡淡的人影。见此情形她心中吃了一惊,急忙将镜子举到眼前仔细一看,只见镜中似乎是个妙龄女子的身影。只见这女子一头乌发身姿婀娜,背对着自己站在镜中。沈氏一见大惊失色,口中不由惊呼一声道:“这是何人?”话音未落,忽听镜中也传来一声惊呼道:“这是何人?”语音清脆娇嫩,甚是悦耳。沈氏尚未回过神来,镜中人又道:“我是郎君的姬妾啊,现在应该让我参拜您了,否则的话您这醋娘子岂能相容于我?”听罢此言,沈氏更是大为惊骇,她立即将镜子扔在地下惊叫道:“可吓死我了!”没想到镜子落在地下也传出声音道:“可摔死我了!”于逊在旁眼见如此,心中惊诧万分,壮起胆子将镜子从地下捡了起来,拿在手中小心观看,想看看镜中到底是什么东西。不料他刚将镜面转向自己,赫然发现镜中居然是个年轻女子,这女子身着粉色古衣,乌云高耸眉目如画,肩窄腰细楚楚动人,和自己的妻子是环肥燕瘦不相上下。 于逊看见镜中之人既非妖怪也非鬼物,却是一个如花似玉般的美女,心中不禁惧意稍减,于是大着胆子问道:“不知您是哪路仙人?”镜中之人轻启朱唇对他嫣然一笑道:“你们不要害怕,我是五代时朱全忠的一个宠姬,朱全忠死后,我也随之死于乱军之中。后来有一个得道高僧,用我的血铸成了这面镜子,所以我的魂魄也随之附在了这枚镜中,至今已经快千年了。我听说郎君是个风雅之人,所以特来毛遂自荐做您的姬妾。”沈氏在旁耳见此言,心中仍是惧怕不已,于是战战兢兢的问镜中人道:“你该不会带给我们什么祸患吧?”镜中美女说道:“我怎么会给你们带来灾祸呢?我只是带给你们欢乐的,而且又不会和你争枕席之欢,你就放心好了。”于逊听她说罢,又问她道:“那你有什么本事可以为我们娱乐呢?”镜中美女答道:“我自小便习歌练舞,可以为你们助兴。”于是她让夫妻俩坐在床上,将镜子放在床边让他们观听,接着便引吭高歌起来。其声音虽然听起来娇柔细嫩,但是每到音调高亢的时候却感觉到整个屋梁都在为之振动,加上曲调也很优美,夫妻俩一时听的是如痴如醉。 正在这时,镜中美女忽甩袖作舞,一边唱歌一边跳了起来,于逊二人正看得聚精会神之际,忽见她居然开始将自己的衣服全部脱掉,一时间酥胸裸露,玉体洁白,弯腰提足媚态百生,歌曲也逐渐变成了靡靡之音。夫妻两人看着这旖旎之态,不觉欲心大起,于是放下床账就行那巫山云雨之事,将镜子置于旁边而不顾。等到欢好完毕再看镜子,镜中美人已歌止舞停,转过身去只留下一个淡淡的背影,如同沈氏初次看见的那样。夫妻两人都觉得这镜子确实是一个宝贝,便小心的收藏起来,自此以后每天都要拿出镜子欢娱助兴,逐渐习以为常了。 可这于逊本就是一个文弱书生,身体哪能经得住这日日折腾,不到半月就得了重病,形销骨立气若游丝,沈家请来几个大夫都说是纵欲过度,阳衰精疲,个个束手无策,眼看就要不行了。沈老头心中非常疑惑,就让老伴去问女儿,沈氏眼见夫君命在旦夕,不由心中悔恨不已,这才向母亲一五一十的道来。沈老头听老伴回来一说,心中当即便已了然,于是将女儿叫来,让她马上把镜子交给自己。 沈老头这才对她说道:“以前我从不让你们看这面镜子,就是因为这个镜子里有妖物,专以媚术惑人淫邪吸人精气,不知道的人屡屡被她妖祟而亡。我沈家祖上自得到这面镜子起就知此事,所以历代均将此镜封存。为父几次都想将它毁掉,但是因为这是祖宗所遗之物,一直心中不忍,不料这次还是给你们带来了这么大的灾祸,好在此时告诉我还不算太迟。”说毕便命家人取来一个水盆,先将盆中注满清水,然后把镜子平放在水面上。说也奇怪,这镜子在水中居然不沉,依然浮在水面上。沈老头点上一只香插在盆前,口中喃喃有词,不到片刻,忽见盆中之水慢慢翻滚起来,过不多时似乎已经沸腾,又见古镜之上有数道蒸汽形成一个圆柱直达屋顶。眼看水雾越来越大,沈老头又大声念得几句咒语,忽的双手一挥,水雾都落在了镜面之上。沈老头将镜面上的水倒入一个碗里给于逊喝了下去,当天晚上他的病就大有起色,接着又让大夫开了几剂补药给他慢慢调养,这样过了两个多月他才逐渐恢复了健康。而古镜自此以后也被沈老头锁在铁盒之中收藏起来,等他死后这面镜子就再也不知所踪了。 像这样的故事,在民间许多,一些茶楼酒厮里面有说书的也会说上几夜,引得落第书生解个寂寞。 第三十三章 徭役猛如虎 就说在城南外有一户张姓人家,家中人口多,每年的徭役,派丁压的喘不过气来,不得不找个有功名的人家依附过去,把家中的儿女送进大户人家来逃避杂役、徭役等。 在京城官宦人家不缺长工佣人、丫鬟,所以依附的对像就瞄准了新科举人,大户秀才,就说章子俊家中的杜家,家主得了秀才功名后,最开心的就是杜家人了,先前是雇佣关系,随后就成了依靠关系了。 “公子”“公子”!随着门房杜老头的叫唤,领进来一大家子人,要找家主,来的正是南城外张石头家,俩口子领着儿女前来依附,说是只要能给口吃食就行,还能帮主家干活。 章子俊最见不得这种事,好像自己成了地主老财周扒皮,望着这一大家子足足六口人丁,张石头才四十多岁,看上去已苍老不堪,生活的压力可想而知,可是收下吧,养不起这么多人,章子俊目前也是在勉强度日,没法只能心硬着回绝。 “老伯,学生也是度日艰难,实不敢相留,还是去别家看看吧!”章子俊好言相劝。 最后张石头夫妇坚持把大女、二女留下,带着只有五岁的小女及三岁的小儿去别家碰运气了,就这样走了,弄的章子俊目瞪口呆,莫名家中又多了两人,询问两女叫什么名?几岁了? 又让章子俊吃了一惊,大女叫大大,十四岁,二女叫小二,十二岁,全是面黄肌瘦像二只小鹌鹑,很明显这样的名字就小名,在家中张石头夫妇使唤的名字,既然来到了章家,还得重新取名,叫什么好呢?梅兰秋菊?幺鸡发财白皮?春夏秋冬?想了好久,章子俊才道:“就用琴棋书画吧,大女以后就叫雅琴,给自己当丫鬟,二女叫画屏给之雅做丫鬟,吩咐二宝带着此两女去买两套衣服,内外全要换新的,买好后就去洗浴,把身上的衣服烧掉,千万不能留着,这一点很重要,章子俊是怕疫病啊,以后同处一屋不得不防。 为何此时徭役这等厉害,主要是朝廷徐有贞在治河,广征徭役,人数达五十万人,景帝以沙湾屡塞屡决,命徐有贞(即徐珵)为佥都御史,治理沙湾决口。 徐有贞至张秋地方,上《治河三策》:置水门,开支河,浚运河。督漕都御史王竑上书,以“漕渠淤浅滞运,请亟塞决口”。 景帝敕令徐有贞如王竑所言行事。可是徐有贞有自己的想法又奏:临清河浅且旧,非因决口而塞。漕臣只知塞决口为急,却不知秋冬虽塞,来春必再次决口,徒劳无益,臣不敢邀近功。景帝一想,言之有理啊,就从了徐有贞乃越过济、汶诸水,沿卫、沁,循大河,相度地形水势,上言:“黄河自雍至豫,防护益坏,水势既凶,由豫至兖,土益疏,水势更猛,而沙湾之东所谓“大洪口”者,正当其要冲,故在此决口,夺济、汶诸水入海之路以去,诸水从之而泄,堤崩溃,渠淤塞,涝则溢,旱则涸,漕道因此而阻。 如突然筑堤阻之,则溃者益溃,淤者益淤。今请朝廷允许先疏其水,水势平乃治其决口,决止乃疏通淤塞。 于是徐有贞设渠以疏导,内倚古金堤以为固,外恃梁山泊以为泄,又置上下二闸以控制之。凡河流之旁出不顺者,筑九堰以为屏障。堰各长万丈,高三十六尺,厚十尺,栅木络行,实之以石而关键外用铁。 此徭役已经波及到了京城了,张石头一家只要被征,等于全家饿死。难怪张石头夫妇狠心留下两女,拔脚就走,说起来哪个父母会这么忍心,只要能留下就是在自救,章子俊也不坚持了,现在自己比张石头家要好一点。 而朝廷新的徭役又要开征了,需共役夫五万八千多人,耗五百五十余日。景帝赐其渠名曰广济。又疏通漕渠,北至临清,南抵济宁,建闸于东昌者共八个,用王景制水门法以平水道。而山东之阿、鄄、曹、郓间,田出沮洳者百数十万顷。自沙湾之决垂十年。 多事之秋啊,一边广征徭役,一边官员夹私,总漕左副都御史王竑奏陈:“原定南京马快船不许附带私货及往来人等。近来公差官员往往私乘,又挟带私货以行。乞通行等约,违者治罪。其掌船官吏妄自应付者,一律治罪。” 景帝一听,这样下去漕运要变成私运了,责令都察院集议,出榜晓谕。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给事中林聪以灾异偕同官条上时政八事,杂引五行诸书,累计数千言。说道:“绝玩好,谨嗜欲为崇德之本,而修人事在于进贤退奸。武清候石亨、指挥郑伦,身享厚禄,而又多次奏求田地,百户唐兴之田多至一千二百余顷,宜为限制。其余所言“罢斋醮,汰僧道、慎刑狱,禁私役军士,省输班工匠”等等。 这些事其实皆切中时弊,此建议就在朝堂上推来推去数日,原因是给事中林聪把枪口对准了武清候石亨、指挥郑伦,这两人仗着京城保卫战有功,权势愈大,实际上老臣、重臣跟年轻后辈思维方式不一样,年轻后生可以一死博忠名,就像这位到处放炮的林聪,但老臣、重臣需要对政局的稳定负责,如王直、于谦、胡濙、王文,实际上此时景泰帝已经不信任于谦了。于少保已经是如履薄冰,他的亲信、部下开始与他避嫌,他的处境就像当年的刘伯温一样,于少保独立的操守似乎不适合这个官场。 起因就是从景泰帝朱祁钰随着自己的地位越来越稳固,胃口才越来越大开始。最初即位时,景泰或许有战战兢兢替哥哥收拾烂摊子的心理,等到击败瓦剌,稳定局势,开始有意识的打击正统帝朱祁镇的影响。 把太上皇的影响降到最低点时,景泰自然想到,自己兢兢业业的治理天下,皇太子却不是自己的儿子,难道要自己忙碌一生,给他人做嫁衣?因此,景泰帝决意换太子,当初土木之变时,仓促之间,景泰能够登上帝位都是意外之喜,自然对立侄子朱见深为太子没有意见,也不能有意见。朱见深是经过太后钦定的,名正言顺的,不好开口易储啊! 可是到了后然,权力稳固,景泰帝采纳太监王诚和舒良的计谋,先收买内阁的阁臣,文渊阁诸臣陈循、高谷各赐白金百两,江渊、王宁、萧镃、商辂各赐五十两,“以缄其口”。什么意思呢?就是皇帝赏赐大臣白金一百两、五十两不等,不是让他们开口拥立换太子,只要求他们到时候保持沉默就好了。 正当景泰帝苦恼没人开口提议之时,广西思明州一名犯了法的土官黄某,上书请求易储,以永固国本。真是想瞌睡有人递枕头,景泰帝兴奋不已,感叹:万里之外,乃有此忠臣。当即就下令赦免黄某人的罪名,并把他的奏折交给群臣讨论。 当时的大臣包括于谦看到黄某人的提议都是愕然的,那些之前接受赏赐的大臣大概都在心里骂娘,大家都认为易储是不对的,但没有一个人敢公开说是不对,都是迟疑不语。 随即司礼监兴安厉声说:“东宫易储,势在必行,同意的就签字,不同意你别签字,有什么好犹豫的,不许首鼠两端!” 于是,大臣们没有一个违抗圣意的,东宫易储就这么简单解决了。胡濙等九十一人联名上奏请依黄某人所奏,易储,景泰帝大喜,还假惺惺说什么不敢自专,问皇太后的意见,孙太后能说什么呢?无奈懿旨:“只要宗社安,天下太平,当顺人心而行。” 唉呀呀,景泰帝只当孙太后同意了,喜悦之情无法抑制,当天就急不可耐的设置东宫属官,任命阁臣兼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太子少师,并领双俸,六部官员任太子宾客、詹事府少詹事,这是要把朝臣一网打尽的节奏啊,把朝臣都和新太子捆绑在一起,景泰这做法也是醉了。 景泰三年五月初二,正式宣布废皇太子朱见深为沂王,立皇子朱见济为皇太子,并昭告天下:父有天下传之子,斯固本于万年。 随即大赦天下,让百官朔望朝太子,并赏诸亲王、公主及边镇文武内外群臣有差,之后又赐阁臣陈循等黄金各五十两。 在朱见济正位东宫后,景泰帝对文武官员包括僧道官员、监生及顺天府学生都有赏赐,可谓见着有赏啊,并为朱见济举行盛大隆重的加冠仪式,东宫生日那天又安排百官朝贺。 如此煞费苦心为突出儿子,可惜好景不长,在景泰四年十一月,才当了一年多太子的朱见济夭折了,虽然代宗在废立继承人的问题上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但裂痕已经产生,表面的平静下不安在加剧,野心家开始蠢蠢欲动,敏锐的人也开始不动声色的观察。 现在新太子死了,景泰帝如遭雷击,他虽然不到四十,但已到了知天命的年龄,从这一刻起他的身体就开始差了起来。他也许已经预见了结局,但只有束手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时局已经微妙到了极点,空气在凝结,再傻的人也能捕捉到那微妙的气息,但这些久经宦海的饱学之士们却仍在谨小慎微、仍在患得患失,机会就摆在眼前,一旦你抓住了,或许会丢掉性命,或许会伤残,但你会青史留命。 不怕死的来了,御史钟同、礼部郎中章纶、太常寺少卿廖庄、礼部郎中孟玘相继上书要求景泰帝复立英宗之子朱见深为太子,三人皆被杖责,钟同当场被杖毙,在这种严峻形势下,朝中其他重臣如王直、于谦、胡濙、王文也私下里向景帝进言要求立朱见深为太子,但都被景帝斥退,这些重臣也是无可奈何。 第三十四章 乡试 丙子年,按制逢子、午、卯、酉年为乡试大比,两京一十三省首府都要为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而忙碌起来。 乡试试场设在各省省城,即布政司衙门所在地,南北直隶的试场分别设在应天、顺天二府,即京城、南京。考试之前,各布政司及二京府均聘请主考官二人、同考官四人。主考官的职责是出题、审卷、决定录取名单、排定名次并上报礼部,同考官则负责协助出题、审卷。 八月初,各省乡试如期举行,顺天府乃天子脚下,首善之区,规制自然最高,两个主考官的分量都比其他地方高出许多,分别为太常寺少卿兼翰林院侍读刘俨、左春坊左中允兼翰林院编修黄谏。 章子俊早早就准备好了这一次大比,如能考中,就步入了这个时代的特权阶层,只要想过平安生活,远离朝堂上那些是是非非,最无受冻挨饿的可能,章子军没有赶上景泰四年的乡试,直到景泰七年,乡试是每三年举办一次。 乡试又称“大比”,定在子、卯、午、酉年秋八月进行,故又称“秋闱”。参加乡试的人员有两种:一是在校学生,即国子监监生和府、州、县官学就读的生员。但生员必须是在按察司提学副使主持的科考中获得一、二等的“科举生员”。二是“充场儒士”。在明代,未人政府各级学校的读书人称“童生”,他们中的一些人经特别考试,可获准参加乡试。乡试参试名额与中举名额大致为三十比一,即录取一名举人,参试者约为三十名。“科举成式”还规定,学校教官、罢闲官吏、倡优之家以及居父母丧者,不许参加乡试。 除主考、同考,还要组织一个乡试管理班子,这个班子由提调官一人、监试官二人、供给官一人、收掌试卷官二人、弥封官一人、誊录官一人、对读官四人、受卷官二人、巡绰搜检官四人组成,另有办事人员及号军若干。 主考、同考官及有关人员应提前两天进入考场,实行“锁院”。锁院的目的,一是清除闲杂人员,二是安排好考生的号房并进行公布,三是出题及刻印试卷。 很明显乡试比之前三场的县试、府试、院试规格全面提高了,乡试的考试分三场进行。 第一场安排在八月九日,内容是《四书》义三道,每道答案规定在二百字以上;《五经》义四道,每道三百字以上。如书写不及,可各省去一道。这一场主要是考考生对《四书》、《五经》以及各家注疏的基本掌握情况,类似于基础知识的考试,不是很难,答案也是统一的。这种预知的标准答题,对考生来说就要再平时死记硬背,背的“滚瓜烂熟”才行。按“科举成式”规定,《四书》的标准答案用朱子集注,《易经》用程传和朱子本义,《尚书》用蔡氏传及古注疏,《诗经》用朱子集传,《春秋》用左氏、公羊、谷梁三传及胡安国、张洽传,《礼记》用古注疏。永乐时颁布《四书五经大全》,成为国子监和府、州、县学的统编教材以及科举头场的标准答案。 第二场在八月十二日,内容是“论”一道,三百字以上;“判语”五条:诏、诰、表、内科任选一道。这一场主要检验考生是否具备做官的基本条件,对考生来说也不难,这些诏、诰、表、内科捉猫扮老虎,依样画瓢而已。 第三场在八月十五日,考经、史、时务策五道,可视为考安邦定国的见解。 就是说每隔三天考一场,每场三天,历时九天七夜。 章子俊用的还是一只考篮,里面放了七个煮熟的鸡蛋,九个炊饼子,不锈钢保温筒,别的就是纸跟文房四宝,另加一件长袍单衣,这是为了到了夜间,更深露重时,可以披戴上身,以免生病,如果碰到下雨,可遮挡号舍避免雨水打湿,这一次章子俊在砚台外做了一只小木盒,正好放进一方砚台一支墨,手机直接镶在砚盖上,这样一来就成了一个整体,更不用担心到时会出不必要的麻烦,就这样有巡绰搜检官带人对考生逐个进行搜查,从头发、衣服直至鞋,如发现夹带,立即驱出考场,并取消考试资格。 而更多的考生带了棉被的,还有人自带油灯的,吃食上带的更多了,什么烤鸡、板羊肉、卤煮、水果。应有尽有,这些到了嘉靖年间后就禁止了,现在是景泰年间,搜身啊,随带物品这些管理不是太严,搜检官只是粗粗翻看一下就过了。 入场后,首先是看规则:一,考卷一律用墨书写,谓“墨卷”。二,卷首先写考生姓名、年龄、籍贯及三代名讳,以及考生在校所习本经。三,文字中应回避本朝皇帝的御名、庙号,并不许自序门第。四,考试时禁止考生相互答问或请人代答,如答题未完而时已黄昏,供烛三支,烛尽后不管是否答完,均须离开考场。 章子俊有一席舍,称:“号房”,由军人看守,然后由掌试卷官发卷,号舍就会上锁,其间无论发生什么事,即便是发生火灾烧死考生也不能开锁。 当时的号舍一律南向成排,长的有近百间,短的也有五六十间,巷口门头大书某字号,备置号灯和水缸,可供考生夜间行路,白天饮水之用。考试期间伙食由考生自备。因为乡试时间较长,加上天气闷热,饭菜很快就会变质,所以考生一般都只带干粮充饥。 号舍左右两壁砖墙在离地一二尺之间,砌出上、下两道砖托,以便在上面放置上、下层木板。白天考试,上层木板代替桌案,下层木板为坐凳,供考生坐着答题,夜晚取出上层木板并入下层,用来当睡觉的床。但因号舍长度只有四尺(相当于133米),人睡下去连腿都无法伸直。而且号舍没有门,考生需自备油布作门帘以防风雨。 第一场就是经义三道,八股文用程朱理学注疏上的话怎么样表达圣人之言,所以在这三场中也是最难的,而成绩的好坏着重就看这一场了,后二场只是锦上添花。 “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用恒足矣” 此题出自《大学》中的整个段落,章子俊搁笔,翻看砚台,一边磨墨,一边翻看手机,这一篇记得张居正写过,反正趁他不注意,还没出生先用了再说,有这种大文学家的范本不用,实在对不起穿越众了。 破题,“盖理财者,得其道而自裕焉。”这题破的实在是太妙了。对于善于理财的人来说,只要得其“道”则财用自足,妥妥地直指圣人的“道”上去了。 接下去就是承题了,“盖务本节用,生财之道也。果能此道矣,国孰与不足乎。”上面说善理财者要得其“道”,那生财之“道”究竟是什么呢?在这里就进一步阐明了,就是“务本节用”。另外,前面说了,承题只能用三句话,这里为什么是四句呢?其实,是因为“务本节用”和“生财之道”之间,在古人看来只算是“读”,不是句,所以算下来依旧是三句。 开始起讲,“且夫聚人曰财,国而无财,非其国矣;理财曰义,财而不义,非其财矣。” 上结破题、承题,继续解释何为“财”,何为“理财”,又下启论述,开始概括性的阐述财、国、义之间的关系,为下面的具体议论起头。 八股文讲究“代圣人立言”,也就是说要揣摩圣人的音容,以圣人的口气来把话说出来,而这个“口气”就是从起讲开始的。 来来来,老子代圣人立言了,第一股,“是以君子之生财也有道。故不必损下以益上,而经制得宜,自有以裕于国也。” 第二股,“其于道也又甚大焉,故不必损上以益下,而公私两利,自有以裕于民也。”和第一股合起来,叫做“提比”,也就是八股文刚刚进入正文。 奶奶个熊,章子俊一边骂一边想,其实这八股文的花样还是很多的,如果不得要领,写什么都是说不到点子上去。 既然是“代圣人立言”,接下去就是出题,“然则何如?盖天地本有自然之利,而国家本有惟正之供。惟其力之不勤而用之无节,故恒见其不足耳。” 明确亮明了自己的观点:其力不勤而用之无节,才是造成国用不足的根本原因。下面的论述将围绕着这个观点展开。 这是第三股,“诚能趋天下之民而归之农,其生之也既无遗力矣,又且汰冗员,裁冗费,不使有浮食焉。” 紧跟着第四股走起,“尽三时之勤以服乎耕,其为之也既无遗力矣,又且量所入,为所出,不使有侈用焉。” 这是全文议论的中坚部分,正面阐发文章主旨,在这里表明要汰冗员、裁冗费、量所入、为所出的财政主张。 第五股开起,“斯则勤以务本,而财之入也无穷。” 第六股补充,“俭以制用,而财之出也有限。”第五、六股合称“后比”,也是议论的重要组成部分,它的作用是紧扣文章主旨,尽力发挥,将前面尚未说清楚的部分尽可能补全、讲透,使文章议论更加充实全面。 话说到了这里,再怎么写全是画蛇添足了,那个来个过接,“以无穷之财,供有限之用。” 过接就是为转折,才能起第七股,“是以下常给而上常余,虽国有大事,而内府外府之储,自将取之而不匮矣。” 紧跟着就是第八股,“百姓足而君亦足,虽年有大祲,而三年九年之蓄,自可恃之而无恐矣。” 七、八两股合起来叫束比,主要起到照应前文,收束全篇的作用。如果文章至此议论意犹未尽,那么束比可以在收束的同时继续阐发。如果前面文章已经说尽,那么这两股只要收束全文就行了。 那么没什么好说的,最后来个大结,“谓之大道,信乎其为经久谋国之计,而非一切权益之术可比也。然则有国家者岂必外本内末,而后财可聚也哉。” 第三十五章 这届乡试有人徇私 章子俊第一场第一篇就这样完成了,这一篇是能不能中举的关键,后面的只要不犯错,随便怎么写不会看重。 第一场就是经义三道,那么接下去第二题,“出题“子曰”,没了,那么子曰说什么,就要“代圣人立言”了。 破题,“匹夫而为万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第一句破“子”,第二句破“曰”,巧妙绝伦,哦耶! 接下去就是睡觉,先吃了一个鸡蛋,这是丫鬟雅琴准备的,第二天接着考,还有一篇八股没完成。 第二天,章子俊得意洋洋,站起来先伸个懒腰,吃了一张饼子,打开不锈钢保温筒,倒出一盖子水喝了一口,这水还很烫,一看还有一道题,“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是《论语子罕》篇里面的,意思是逝去的时光就像这流水一样,白天和黑夜都不会停止。 虽然章子俊有作弊的手段,可是经过这几年来的研磨,平常的八股文写的还是有模有样,那就破题,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谁怕谁啊,破题,“君子当于水而学,而决其心德之能全焉”。 这一场考试,从早上考到徬晚,考了三天,考舍中考生们点起了蜡烛,星星点点,时间也到了收卷的时刻,有些考生已经把答卷(即墨卷)先交受卷官,然后由弥封官将姓名糊上,接下去考生们迎接第二场、第三场。 重复第一场后相同的过程,最后考生回家,随即由誊录官督人将墨卷誊录成朱卷并编上序号,经对读官校对后,墨卷交掌试卷官封存,朱卷送主考、同考官审评,最终由主考官决定名次。 按流程录取者的朱卷经与墨卷核对无误后,即张榜公布名单。榜上有名者即中式为举人,算是有了“功名”即任官的资格,并可参加第二年在京师举行的会试。乡试第一名者则称为“解元”。经过九天七夜的搏杀,已经有考生到了精疲力竭状,许多人摇摇晃晃地走出考场,千万别以为是喝醉了酒,考场中不能喝酒的。 听说还有人考死在里面的,在考试的九天七夜里,考生答题和食宿全在号舍里。在每排号舍的尽头有一间粪号,谁去上厕所不能说话,只能用牌子来表示,牌子正反两面都有字,一面写着“入静”,另一面写着“出恭”,现在还有不少老年人以“出恭”指上厕所,就是由科举而来。 由于秋闱时天气非常炎热,白天热、晚上凉,考生们吃住全在狭小的号舍里,因此,经常有考生因中暑生病、食物中毒导致意外死亡,还有的则是被藏在号舍屋檐等处的毒蛇、毒蝎子、毒蜈蚣咬死的。这样的死法确是很倒霉啊。 对章子俊来说,要是不累就太假了,现在一十九岁,正是朝气蓬勃之时,而人生的阅历已是中年,所以在外表上看稳重踏实。这几年在明朝混的够饱饭而已,是不是太失败,选择的路却是最艰难的,跟古人在科举中抢饭食,也够运气好了,要是不去争,想在这样的社会上混,很难能做个正常人,不是被盘剥就是被当成猪狗。 八月中旬科考放榜,顺天府乡试中举者共计一百三十五名定额,与试者的一千八百多人中,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愁。 原本放榜日却迟迟没有放榜,原因是在愁苦的大多数落第书生中有两人身份特殊,一人名为王伦,一人唤作陈瑛。 他们的老爹可都不一般,陈瑛之父陈循,王伦之父王文,俱是当朝大学士,宰相级别人物。孩子都是自家的优,两人都对儿子寄予厚望,哪成想会名落孙山,故大为火光,甚为愤懑。 啊,啊啊,此时姚玺正在章子俊书房中眉飞色舞地说道:“为何迟迟没有放榜,就是当朝两位大学士陈循、王文在说考试有舞弊,贤弟啊,还记得那次诗会上吗?当时锦衣书生王伦,而另一位就是陈瑛啊,这一次落榜,两个爹同时跳出来要求重新审卷,大骂考官都是猪吗!会不会评阅!随即上疏皇帝要讨个公道。” 章子俊一听傻掉了,还有这样的操作?玛德,有这样的爹就是给力啊。 看看两人的名头,陈循官拜少保、太子太傅、户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兼文渊阁大学士,内阁首辅;而王文也不差,少保、吏部尚书、兼谨身殿大学士。 啧啧!在三公(太师、太傅、太保)显爵不轻易授下的明前中期,三孤(少师、少傅、少保)已是文官顶点,再有内阁宰执身份的加持,乡试考官平白无故惹上这样的大佬,就问你怕不怕。 不过,向皇帝告人黑状也是有技巧的,两人身份地位在那摆着,总不能说,我儿子在乡试中落第,所以主考官就是垃圾?太掉价不说,还平白惹士林非议。 于是由陈循领衔,王文附奏,共同弹劾顺天府乡试考官们在科考过程中另有情弊,要求皇帝下旨纠问。 明代科举中有一个很人性化的举措,就是在四夷馆学习外语的生员(别笑真的是学外语,各种番文、外族语言),也允许参加乡试,且鉴于他们专习番文恐不精儒学,朝廷特许四夷馆考生的三场考试文字专送到翰林院,交由翰林们评审,择优取中。 四夷馆是干啥的?这个地方很重要,没有这个地方,万国来朝就没法进行,外国的使者就没法接待。 如果将话说得明白一些:四夷馆就是专门从事翻译邻国语言的地方,按照现在的名词,就是翻译机构。因为一开始干活的时候,没有什么经验,故此,馆内曾经发生了三件哭笑不得的趣事。 为了让四夷馆的学生更好地学习国外的语言,这天四夷馆的负责官员太常少卿特意请来一名暹罗国的老师,教学子们学习暹罗语。经过半年的高强度训练,学子们每天都与老师用暹罗语进行交流,大家都感觉自己的暹罗语突飞猛进。 这天,宫里来了几位说暹罗国的使者,朱棣便命人到四夷馆选了两名“精通”暹罗语的翻译,可是使者只是简单地讲了几句话后,两位翻译傻了眼,使者说得是暹罗语吗?为什么他们俩听不懂。 其实,使者说得是正宗暹罗语,给四夷馆上课的暹罗国的老师有问题,他在给学生们讲课时,带有浓重的暹罗小地方的口音,这导致学生们只能听懂带有方言的暹罗语,官方暹罗语,他们反倒听不懂。这可真是闹了个大笑话,幸好的朱棣手下翻译们没有张嘴,这要一说话,还不得让使者笑掉大牙。 四夷馆教缅甸语的老师,可是从缅甸请来的老先生,他不仅对本国语言很是精通,对汉文化也非常在行。这天上课,学生们开始朗读缅甸语的诗歌:“一条弯曲蜿蜒的湄公河,我在河岸送别你,阴晴不定的天气,就好像我低迷的心情,希望你一路顺风,前途更美好,更光明。” 这位教缅甸语的老先生生气了,他当堂将缅甸语的诗歌,翻译成了汉文诗词:“江岸秋风好送行,阳光阴雨几时晴。马蹄别入千山外,沙路云开见日生。”等他将古诗翻译完,听课的学生们先是愣了一会,接下来“噼里啪啦”地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人才,啥叫人才,这就叫中外实用型的人才!这位老先生用实际行动告诉学生们,翻译这碗饭是这样吃的! 后来,四夷馆中又增加了一门鞑靼语的课程,十几名学子,学习完鞑靼文,皇上就下旨让四夷馆将鞑靼国《马经》中的药方翻译出来。 皇上认为,鞑靼人最擅长养马,故此,他们的《马经》应该有非常独到的地方。果然,在鞑靼文的《马经》中,有很多种药方,比如有一种可以治疗马匹伤寒、感冒的药方,由以下7种药物组成:诃子、山楂、川楝子、藏木香、干姜、木藤蓼和草本悬钩子各30g煎汤服,每天2剂。 可是,明朝的马匹喝了这幅药时,变得萎靡不振,根本没有什么效果。皇上得知情况后,竟认为学子们的翻译能力不精一气之下,直接扣除了他们三个月的俸禄。 等到鞑靼的使者来拜访时,皇上特意将翻译好的《马经》拿了出来,问使者哪里有不对的地方,使者看完后,呵呵大笑,其实药方并没有错误,因为《马经》中的核心医术需要保密的原因,有一样的治疗马病的关键地方没有写,马匹在喝完药后,要让其奔跑,这样才能发挥最大的药效。 今次顺天府乡试就有两名四夷馆的生员入试,其中一人还真被翰林院给取中了,只是发回试场后,考官居然将两人双双黜落,不循旧制。按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四夷馆生员可以入试的规矩,是永乐年间的老黄历了,演变到如今,谁还真把它当回事不成?可陈循、王文两位内阁大学士却拿此做起了文章,直言,考官们连翰林院取中的文章都黜落,说明了一个严峻的问题,那就是本次乡试审阅文章的过程不仔细,由小及大,见微知著,那其他千百人的考卷,是不是也没做到一一从公,辨别是非?既然乡试有问题,那请皇帝下旨追究没毛病吧? 借题发挥,把水搅浑,再趁机实现个人目的,这手段真是高明,看来能入阁拜相的,还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帽子扣得够大,如真有情弊吓得主考刘俨、黄谏赶紧上疏自陈,并翻出当时主持乡试时发的誓言,如有挟私作弊,则身遭刑戮,子孙灭绝!够狠。 虽然陈循、王文手段高明,可哪知道景泰帝压根儿不想事态扩大,何况又无切实证据,真要有个科场舞弊案,那也够丢人的。 于是乎景泰帝不痛不痒的回了句:“考官虽无情弊,终是作事不精,有失旧制,但事已至此,姑且宽宥了吧。” 得,陈循、王文两位大学士联手的精妙布置,竟无用武之地,完全是抛媚眼给瞎子看,白搭了。 两位大学士位列宰执,见惯风浪,并不气馁,八月二十八日又再次上疏,这次措辞就极为凌厉了。 两人历数洪武、永乐两朝科举弊案,太祖太宗都是重手惩治,甚至有考官、状元丧命,处罚不可谓不严厉,也正因为此,使得科场风气为之肃然。可现在呢,科场之内藏污纳垢,受赃卖题、酣饮高卧、不分美恶任意批取的现象屡见不鲜,这样如何能做到为国选才? 讲完大道理,两人也不再藏着掖着,王文直接愤懑的表示自己儿子的考题,他特意看过,按水平来说绝对能中举,可考官刘、黄等人只审阅了首场的三篇考卷,其他两场根本没细读就妄下评断,简直太草率了。 王文要求仿洪武朝旧例,将王伦、陈瑛的考卷和取中的一百三十五人的考卷,着礼部会同翰林院、六科十三道重行考对。 而陈循也不依不饶的揪着主考出的考题进行批驳,又是犯讳,又是讥讽朝廷、又是出题超纲,要求对考官严惩。 内阁两位大学士如今明摆车马,气势汹汹,景泰帝也不可能再等闲视之,于是命内阁另一位大学士高谷领衔,会同礼部、翰林院重新评定考卷。 高谷等人复勘后,发现取中的人中有优于瑛、伦者,也有相等者,更有不及者,只有第六名林挺的朱卷没有评语,但应该是疏忽所致,没有私弊。 而且高谷对陈循、王文如此做派很不以为然,他觉得王伦、陈瑛只在可取不可取之间,况且大臣子弟与寒士奔进已经令人诟病,他们还不安于义命,竟然欲借此加罪于考官,实在太不像话了,对两位大学士很是不齿,好不要脸啊。景泰帝左右为难,为求两全,特下旨取王伦、陈瑛为举人,许明年参加会试,至于朱卷没有评语的林挺,却倒霉催的被黜落,考官也仅仅被斥责几句,又宽宥不罪。 第三十六章 果然被捉婿. 整个明代,乡试录取名额作过几次大的调整,总的趋势是逐渐增加。如洪武三年乡试录取总额为510人,万历元年则达1195人。江西省洪武三年录取40人,万历元年则达95人。这固然是为了适应统治需要,也是社会经济和文化发展的必然结果。 景泰之前,两京一十三省的乡试录取人数一直在增多,南北直隶取额最多,从每科80人,增至135人,而其他各地最多也不过90多人。像江西、浙江、福建三个科举大省,每科录取人数一直是各省之冠,多达90,可竞争也是最为激烈的。都说南方文风鼎盛,科场扬名多,而江浙闽则独占大头。 至此,一家欢喜一家忧,从四更天开始,便有士子独自或带着家仆开始在贡院外张望等候贴榜,有那中了式的一声欢呼引来周遭人的热情问候和恭喜,有那苦苦寻觅自己名字不得的秀才只得一声幽叹,前途渺茫,三年之后又是三年,青春岁月不由蹉跎。 章子俊虽没有考得解元,得了二甲第二名,这也是章子俊希望的名次,风头太过不见得是好事,二甲排在前面就是最好的名次,中举后等于有做官的资格了。 古代对待读书人是比较厚道的,不是说一定要考中进士才能改变命运,对于一般的穷学生而言,能考中秀才就很好了,就此可以获得见官不拜等特权。但是想要真正的改变命运,还必须得要考取举人才行,那一句“只有穷秀才,没有穷举人”的俗语,就很好的说明了这一点。 秀才和举人之间最大的差别,就是经济上的差别。一个秀才是可以轻松达到衣食无忧的,但前提是付出自己的劳动,也就是说,秀才需要自己去找工作,通常找的是一些文职工作,比如说教书先生之类的。但是举人就不同,他可以不参加劳动,就达到衣食无忧的程度,每一个封建时代都会给举人发放一定的补贴。从理论上来说,一个举人只要节省一点,只靠朝廷每年下放的补贴,都能轻松的过完一辈子。 这些补贴还是小头,真正的大头是举人的免税权,也就是说,只要有了举人的功名,以后就不用向朝廷缴纳赋税了。这个特权极为强大,因为这个免税权是可以“借”给其他人用的。也就是说,一个举人能够让很多人就此不再交税。 比如张三有100亩土地,那么朝廷就会按照100亩的向他收税,但如果他的土地全部卖了出去,就此没有了土地,那么朝廷就不会向他收税。而举人避税的方式,也正是出自这个原因,一旦某个人如果考上了举人,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都会找上门来,主动将土地划到他的名下。这当然不是这些老百姓把土地卖给了这位举人,只是将土地挂靠在他的名下,因为只要这样做,朝廷就不会对这些土地收税。而举人也因为这样的挂靠,可以从中获得丰厚的收益,这就叫做“投献”。 章子俊现在坐在家中,“祸”从天降,前来报喜的差役带来了一帮子人都拿着短棍,从大门打起,把厅堂窗户都打烂了,叫作"改换门庭”。工匠跟在后面,立时修整一番,玛德,卧槽!还有这样的操作,叫什么“改换门庭”,看来从秀才跨入举人看似一步之遥,其实身份、特权已大不一样了。 第一,免役,只要是家人全免。第二,养奴婢。第三,法律豁免。明初规定,进士举人贡生犯了死罪,可以特赦三次。只要不是重罪,都是处分了事,罪降一等。第四,免粮。可由地方官奏销豁免。第五,礼貌待遇。绅士只需要与为官者、同宗族长者讲究尊卑,可不与外人讲礼。 看看这些特权,够横着走了,难怪啊,家里的佣人杜家人,还有两个张家丫头把称呼全改了,称自己“老爷”,我有那么老吗?章子俊很不习惯啊,跟家中人说道:“不能叫老爷,称公子就行。”可不知一但中举,其父为(老)太爷,其人为老爷,其子为少爷,故有“一世中举,三世为爷”之说。 可是这事还没完,接下去逃不掉要被“捉婿”了。如今刘升官至翰林侍读,官居六品,今次来为老师小女说媒来了,现在住着人家的院子,李贤有这想法,就让自己的学生来探口风,在章子俊的记忆中,李贤的小女不是嫁给衍圣公了吗,怎么会看上自己呢。衍圣公是什么来头,孔圣人嫡长子孙的世袭封号,妥妥地天下第一大户,天下读书人所敬仰,此事不可,还得找个借口。正时,瞌睡遇上枕头,只见姚玺前来,刘升跟姚玺也是很熟,也没什么可保密的,看的出来,李贤很看重章子俊,不过此事章子俊还是照实了说为好,对着刘升道:“李大人往后必将入阁,所以嫁女之事不要再提,李大人的小女也必将嫁入豪门,不是小子这样的贫户人家。” 刘升也不是非要说这个媒,本来就是探一下口风,摸一摸底,既然人家话已至此,也就把话题扯到这一次的考场情弊上,那两位大学士真不要脸啊。 而一旁的姚玺抿着嘴微笑,刘升好奇问道:“年兄有何喜事,不妨说说,让大家也高兴。” 姚玺随即说道:“既然子俊贤弟不做李大人的女婿,那就做姚家的女婿吧,家父也有这意思,全家人都很赞同啊,你我兄弟本来就熟也没有不好意思,小妹姚颖你见过,就是前几年那场诗会上,现已年芳十七,跟子俊正好相配,如何。” 没等章子俊反应过来,刘升在一旁大赞起来,一通之乎者也,起哄架秧子,无奈啊,逼章子俊表态说道:“不瞒两位哥哥,小弟不是嫌弃小妹姚颖小姐,你们看看这家中,上无父母,下无亲戚,现住的院子还是李大人的,小弟可以说身无分文,穷困潦倒,跟姚颖小姐是门不当户不对啊,高攀不起,就跟李大人的小女一样,哪是我等人家窥探的。” 刘升说道:“贤弟啊,李大人的小女跟姚兄小妹取其一的话,某更看好姚兄小妹,此话是肺腑之言,往子俊思之。” 姚玺接口道:“子俊跟你说实话吧,此事是太公点头的,家父也同意,小妹也有这意思,一直在等子俊啊,所以这几年来不知推了多少媒人。这事就不要犹豫了,姚家不缺家资,子俊这点清贫某到是很羡慕啊,自由自在,在家中也没那么多的规矩。” 刘升一个劲地说道:然也,然也! 话已说道这个份上了,又是姚玺亲自说媒,还能说什么呢,最推三阻四就不近人情了,既然是姚颖小姐这样情深意重,小弟就愧领了。 姚玺一看章子俊点头了,大喜,一定要讨个信物才罢休啊,章子俊一想也是,古代人对婚姻的操作很复杂,那么这个信物给什么好呢?思来想去在书桌里面翻出一块小方镜子,这是章子俊从车内遮阳板上扯下来的,现在已经让家中会木匠活的杜壮镶在一块上好檀香木上,四边还雕了云纹花色。 在姚玺、刘升看来,这样的信物实在是太贵重了,这镜面通透亮眼不说,能清楚地照出发丝,纤毫毕露,所以两人全惊呆了。 姚玺、刘升也是世家,什么样的宝物没见过,就此镜一出,家中宝物全成了粗鄙不堪,正当两人翻来覆去观之时,章子俊说道:“此乃一面镜子,就是小了一点,粗鄙之物权当给姚颖小姐的信物了。”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刘升说道:“观此镜是用琉璃制成,实属罕见。还说家境贫寒,某打死你!” 姚玺指着镜子说道:“子俊,此物是不是太贵重了点,改用平常物品就可,比如玉佩,折扇、字画之类。” 章子俊直摇头道:“没有,你看看这家中,连个像样的家具也没有,那有什么玉佩。就此物了,这是家中祖传宝物,放在我这里也是蒙尘,不如相送给有情人哉。” 哎呀呀,刘某佩服,子俊不为喜而骄、不为利而动,视宝物为贱,此乃高洁也!我等不如也! 姚玺喜滋滋地抱镜而去,刘升也告辞,临别说道:“老师那里某就去回复,就说子俊已有亲事,姚家姚惟善的孙女。” 在明朝玻璃镜要到崇祯年间才从西洋带来,不过照人也不是很清楚,在景泰年间,郑和下西洋时曾带来了玻璃,用玻璃制成的眼镜,是不折不扣的高档货。曾经高中进士而出任汀州知府的张宁,在他写的《方洲杂录》提到了古代中国第一副辅助视力的工具,不过当时不叫作眼镜,而叫作“僾逮”,这两个字大概是来自外语音译:向在京时,尝于指挥胡豅寓所,见其父宗伯公所得宣庙赐物,如钱大者二,其形色绝似云母石,类世之硝子,而质甚薄。以金相轮廓而衍之为柄,组制其末,合则为一,歧则为二,如市肆中等子匣。老人目昏,不辨细字,张此物于双目,字明大加倍近者。更为珍贵的是,这是宣宗皇帝赐给大臣的礼物。 皇帝赏赐,当然都是宝贝。这件宝贝的功能则是:“老人目昏,不辨细字,张此物于双目,字明大加倍近者”。 想必是这位胡豅先生老眼昏花,上朝的时候,连朝芴上偌大一个的字都看不清楚,皇帝替他着急,又不好苛责,故此赐了这样一桩宝贝给他罢。 第三十七章 办私塾 中举后的章子俊总算松了口气,为了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还享受到了特权,每月能领三石米粮,在京城里不算什么,满大街全是朝廷官员,别说只是一个举人,如果放在乡下,那就不得了,光投献就能过上地主老财的生活,三石米虽然不多,刚够家里人喝稀,每人每天都喝稀肯定不行,章子哲、子雅、二宝、杜家的杜壮、杜毛蛋、丫头杜灵,加上新来的雅琴、画屏,全是长身体的年龄,迫于无奈,章子俊办私塾贴补一点是一点,新举人开办学堂,首先要去衙门教谕处登记,章子俊开设的是蒙学,就是初级小学,教人认字,束脩不高,反而还很低,所以也吸引了附近几条坊街上中等贫家子弟,每月省出一两银子作为月俸,收了十一个学生,年龄最小7岁,最大12岁,加上自家除了杜大爷夫妇外,全部要听课,一间厢房也坐的满满的。 章子俊的算盘就是下一次会试要到“夺门之变”后的天顺开科,还要二年后,先教二年书,随即会试,如果能登榜就在京城混了,如果落第想法去江南,毕竟穿越前自己生活在浙江,有归属感,这样也是远离朝堂为妙。 章子俊不想要去改天换地,也不想往上爬,做什么首辅之类的,反而现在举人的身份很好,可是又不想就这样算了,会试不参加感觉对不起自己,在患得患失之间,选择了试一试的念头。 每月有十一两银的收入,加上三石官米,到年底便宜舅舅的分红大约有百两,虽说不上每天能吃大鱼大肉,生活过的不会捉襟见肘。每月给家人的月例银,加上采买些衣服布匹被褥之类,就是一大笔开销,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自从姚玺棒了一面镜子回复家祖后,姚家就准备纳征了,有姚惟善首肯,姚夔不同意也没法忤逆,看着章子俊直接跳过采纳、问名、纳吉,心想这位未来女婿到是干脆,来了个快刀斩乱麻。 起因就是这面小镜,太贵重了,就当成是下的聘礼了,古代从订婚到结婚的过程被称为“三书六礼”,三书分别为聘书、礼书、迎亲书。六礼为采纳、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 纳采:古时婚仪之主,预取女时,以雁为见面礼,使媒人致意于女父,今称〝提亲〞。 问名:男方探问女方之姓名及出生年月日,卜吉兆,今称〝合八字〞。 纳吉:问名若属吉兆,则进媒人致薄礼相告,今称〝小定〞。 纳征:此仪节主要是送定金、囍饼及多种饰物、祭品,作为正式下聘订盟之礼物。今称〝大定〞。 请期:俗称「送日头」,是由男方委请择日师择定吉日良时,请媒人征求女家意见,故又称〝乞日〞。 可是章子俊只当是给个信物就是给出一个信息,说明自己愿意的意思,没当成是聘礼,哪有聘礼送一面小镜就搞定了。 当初姚玺说给个信物,也是想有一件东西好回家做个交待,你们看,这是章子俊给妹子的信物,对方没有反对,也作为纳采的第一步,接下去该怎么就怎么办。 不管怎么样这误会大了,而章子俊却不知,每日里教书后就写聊斋,先要存稿,等完全写好就让章二宝出面去联系书商,生活过的很充实,章子俊是想着让自己忙起来,忙起来后,就不会想从前的事,更多的是想家啊。 按理说举人应该享受到了社会的红利,不愁吃穿了,但对原先便是穷秀才的举人来讲,这种诱惑力就无法估量,往往想着能进一步,把自己参与到国家权力上去,就需要考进士,这就叫老鼠望月,无时不刻梦想着能成为进士,首先就要去会试,会试也是三年一次,什么叫《老鼠望月》民间就有一个故事,说的活灵活现,山东济南府济阳县有一个秀才,姓姜名华,年十九,尚未娶妻。姜华父母双全,是家中独子,每日在酒铺后的家宅中勤勉读书。老夫妻开有一家不大的酒铺谋生,日夜勤勉,公道经营,全家倒也尚可谋生。恰逢今年是三年一次的乡试,姜华准备应试。当下正是酷暑时节,算来至秋闱八月应考剩余时日已经不多,姜华鸡鸣即起,手不释卷,更加勤奋。 但恰逢今年夏天酷暑,又久不见雨水,这济南府夏天本就炎热,今年更是热得有如蒸笼一般,这姜华天天在书房里呆着,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读书人的仪表,脱得仅剩汗衫,手里一把蒲扇不停歇地摇个不停,刚读了几句书就顺着汗流走了,圣贤名句也挡不住酷暑难耐啊!这一日好不容易熬到夜黑,月明星朗,暑热退去,还有了些许微风。姜华赶紧走出屋外讨个凉爽,站在院中,微风拂面,好不爽快! 只见天上满月明耀,星河璀璨,姜华也忍不住仰头观看,正看时突然发现屋檐角上有一只老鼠居然也在望月,只见它仰头挺身,目视月光,纹丝不动,有如泥胎雕塑一般。姜华暗暗称奇,也不忍打断它,于是秀才望鼠,鼠望月,两个雕像立中间。 这一人一鼠正看着呢,正好姜母送晚饭进来,姜华忙把此事告知母亲,姜母听闻抬头一看,忙把姜华拉近屋内,言道:“这可不是一只一般的老鼠,我年轻的时候曾听老人说过,老鼠是五仙之一的灰仙,十万只老鼠里面才有一只有灵气的有可能修炼成地仙,而且能不能修炼成还要看它的造化,它望月是在吸收月光的灵气呢,你可千万不要去打扰它,它一个畜生,修行本就不易,可千万别去毁了它的道行。”姜华听后甚感惊奇,心内暗想世间还有如此之奇事?但姜华本就是大孝之人,又心性善良,自是答应母亲。 从此,姜母每日里除了给姜华送饭外,还额外在院子角落里放置一小碟食物。姜华自此也是每日夜黑后当天上有明月之时都要到院内看鼠,一人一鼠互不打扰,倒也相安无事,更神奇的是每日姜母所放置的食物都会被吃完。 一晃秋天来到,姜华坐在屋内算了算离乡试的日子已近,想自己日日苦读,也不知今年有没有希望中举,想到此处也不禁心内恍惚。是夜,吹灯就寝。这一睡,姜华就做了一梦,梦中姜华梦到一身穿灰袍的公子走到自己身边,问姜华:“公子可知今年考题是什么?”姜华闻听连连摇头道:“这我怎么能知道啊?”灰袍公子又言道:“如果兄台你能把你的“道德经”送给我,我就告诉兄台今年的考题。”姜华一听,心想这有何难,言道:“此书就在书架之上,兄台自拿去。”灰袍公子拱手言谢,近身附耳在姜华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用力拍了一下姜华后背。姜华一惊,睁眼梦醒。 醒后才发现天色已明,想了想梦中之言,不禁失笑,想来自己太想中举了,连梦中都要想着考题。于是起身洗漱,突然发现书架之上那本日常放着的“道德经”没了,姜华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心想,莫非真有神人眷顾我,告知我考题?忙把昨晚梦中灰袍公子告知的考题记下,翻书记录牢牢背诵。 一转眼到了乡试之时,姜华赴京进场应试,开卷一看,大惊!考题果然如灰袍公子所说的一样。姜华大喜,提笔一撮而就,连续三场,场场如此。半月后放榜,金榜题名,高中乡试第一名解元。姜华回乡后自是亲朋邻里,乡绅商贾,纷纷前来祝贺,实是热闹了三天。 是夜,姜华来到院中,天上明月如镜,但屋檐角上并不见那只鼠,于是回屋就寝。梦中,那灰袍公子又来到姜华跟前,姜华忙行礼致谢,灰袍公子言道:“姜兄不必客气,我本是老鼠精,因你日日在屋中诵书,让我得道不少,在我对月修炼之时你们一家又从未叨扰过我,而且你母亲日日送吃食与我,让我省去觅食之苦,所以修炼精进。目前我已渡劫成苍山地仙,从此不在你家居住了,你我缘分已尽。” 姜华听完问道:“小生想明年应会试,大仙能否告知小生考题?”灰袍公子听后摇头微微一笑,言道:“你命中没有富贵到那一步,莫要强求,你就在本地做一个好官吧。”说完转身不见。 姜华醒后,思前想后不甘心,于是依然年后进京应试,果然不中。于是安心回乡做官,勤政爱民,娶妻生子,赡养双亲,虽无大富大贵,倒也过的顺风顺水。真是应了那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这个故事说明在明朝,有许多的落第举人内心深处的独白,和屡试不第者相比,有的家族却父子兄弟皆为进士,这就不能不说是基因问题了。据《名史·林翰传》记载,四川巴县刘规自从成化五年中进士后,其家中四代共出过八位进士;山东新城王氏家族,从明代中后期到清初共出进士二十位,像是开通了进士生产车间,批量生产,流水作业。而朱彭寿《旧典备征》载,清代徐乾学的五个儿子全部考中进士,名副其实的五子登科。 凡是想不通的地方,古人的思维方式全会往神邸、鬼怪、狐妖方面去解释了,大都数能流传下来的民间故事,其结局劝人向善。 第三十八章 古人也约会 某日姚玺来传话说“祖父携姚颖不日去白云观进香,如子俊有时间不妨同去一游。”说完后,又是连眨眼睛,示意接下去的操作你懂得。 借用进香去道观来一场“偶遇”,双方见个面什么的,毕竟当年诗会距现今已隔多年,章子俊也想看看现时的姚颖长的什么样,多说女大十八变,而姚小姐也是想再看一次自己变化了多少,所以才按排了这一次的约会吧。 想到这里,也就释然了,姻缘本是天主定,无缘对面不相认,既然是这样,就同意赴约,随即章之雅为哥哥装扮起来了,这可是家中大事,现在的章子雅可不是小孩子了,出落的亭亭玉立,又读了书,也成为“大家闺秀”的方向发展了,章子哲也懂事了许多,整天出口就是之乎者也,一付小大人得模样,没法啊,全是家丁惯的,一口一个小公子,杜灵这丫鬟整天迁就着,只有看到章子俊才像老鼠见了猫,无疑在章家,章之雅担起了主母的职责,压的子雅小小年纪,成了大人模样,家里佣人全叫“大小姐”,这一次大哥要去“相亲”当然是重中之重,全家章二宝租了三辆大青驴车,子雅、画屏一辆,子哲杜灵一辆,章子俊、丫鬟雅琴一辆,二宝带着食盒及一些家置和杜毛蛋一辆。 就像去赶考一样,一大早章二宝及杜母、杜毛蛋就熬好了粥,准备好了早餐,又做了几样糕点,备好不锈钢保温筒热水,书房中,章子俊在章之雅,丫鬟雅琴的服持下也已起床,穿戴起来。 古人最麻烦的就是梳头,为巩固汉民族的整治统治,重续汉族服饰的政治地位,明朝政府采取了上承周汉,下取唐宋的治国方针,对整顿和恢复礼仪极其重视,并根据汉族传统重新规定了汉服服饰制度。举人巾服之青袍,秀才考中了之后才能升级为举人,生为秀才的小生以念念不已的私心,有的书生便穿上举人的服装,了一下当未中举的遗憾。 青袍自然为青色,秉承汉服的传统特点,圆领,右衽,大袖,衣身上多用云纹或素,两侧开衩,接有双摆。说起这青袍,还有两个小故事。 《七修类稿》卷八上记载:“洪熙中,上问着蓝衣者何人?左右以监生对,上曰:教着青衣好看,乃易青圆领也。” 因为皇上觉得青色好看,便教举人们都改穿了青袍了。 大帽和儒巾都是举人、监生的正式首服。《三才图会》中说:“国初高皇幸学,见诸生班烈日中,因赐遮荫帽,此其制也,今起家科贡者则用之。”皇上爱护咱们读书人,就叫我们带了个大帽,免得风吹日晒,感激涕零啊。 这就是举人服饰的由来,接下来便是小生在大明常穿的一种服装了,要知道,章子俊也是大明文人阶层的一员,虽然还没当上官,但是服饰上可是要保持一致。这件衣服叫做直?,据说是宋朝开始有的一种家居常服,多为僧侣穿着。但到了大明,一看这衣服不错,便流行于文人、士大夫之间。 直裰的领型为交领,宽袖或窄袖,衣身两侧开衩,无摆。头上戴的被称为“老人巾”,顾名思义,其多为耆老所戴,然儒士等亦有戴着,因为它饱含着“为人民服务”的思想啊。 《识小录》中说:“耆老头巾如儒冠,而冠顶正方,向后如‘民’字样。” 明朝也有流行服饰的,后世八十年代的喇叭裤,一步裙什么的,在明代以前就曾风靡过不稀罕。在明朝也有这样的故事,记载有一段时间街市中流行马尾裙,于是大家纷纷效仿,尤其是京城的百姓,明朝政府于是出台禁止马尾裙的穿戴。 据说这个马尾裙是来自于北方胡人的日常穿戴,为了统一意识形态,才得以出台禁令。当整个社会的服饰等级界限清晰、风格稳定时,朝廷便不会不断推出服饰禁令,比如《禁约僧用浑金禁色段匹花样》《军民之家服饰不许违禁例》等很多的禁奢令。 白云观前身系唐代的天长观。据载,唐玄宗为“斋心敬道”、奉祀老子而建此观。观内至今还有一座汉白玉石雕的老子坐像,据说就是唐代的遗物。 白云观曾因火灾焚烧殆尽。后又重修为白云观,位于京城西便门外,距章子俊的石板胡同不是很远,经宣武门出西便门就可到达,观内房舍众多,殿宇林立。后院为一个清幽雅静的花园,名云集园,又称“小蓬莱”,因环境幽雅,设有客房,不少文人墨客经常留宿,又有老子坐像在观中,特别到了每年的乡试、会试时会有许多外地赶考的秀才、举人慕名汇集暂住在此。 如今章子俊身为举人功名,双方见面时以不可同前几年的童生可比,可是章子俊还是说道:“后学末进见过太老伯,”深施一礼,随即对着搀扶姚惟善身边的姚颖也是一礼道:“学生见过姚家小姐”。古人对末婚见礼都要称小姐,哪怕已定婚,姚颖羞红着脸也是轻轻一福,算是还礼。 章子俊外表虽然不是那种很帅的帅哥,可一米七八的个子在明朝已是属于高挑了,长的还算对得起父母,但见姚小姐身姿妖娆,身材匀称,一脸羞怯,虽不是倾国之姿,却也有一番风情,比起三年前更加靓丽,证明大户人家子女不愁吃穿发育良好。用五百年后的话说,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配上明朝版百折襦裙,妥妥地大长腿啊。 接下去的节目相互介绍家人,两拨人合一家一起游览道观。 最后在黄道长的邀请下,进入内院,先在食肆用饭,后去“小蓬莱”凉亭喝茶观菊,此处阆苑处遍地菊花,品种繁多,经过这一阵的交往,首先是子雅跟姚颖归了一拨,虽然之雅比姚颖小三岁,却很是谈的来,女孩子在一起总有许多的话题,加上这几年来子雅在章子俊开的私塾中学了不少,在生活方面也学会了许多五百年后的常识,一举手投足间,独有一种洒脱,有些方面比姚颖理解的多,比如除了大明之外,还有许多的地方,大海有多大,天为什么会下雨打雷,地球是圆的这些常识,而姚颖着重在理学上理解更多,二个女孩子就这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而一边姚惟善询问章子俊的前程有什么打算,一边姚玺作陪,在闲聊中说道了小女姚颖的婚事,姚璧已经启程回浙江老家,姚惟善想着等孙女的婚事办后也回老家去,所以提出了一个建议,本着章子 俊在京城没有自己宅邸,先把小孙女嫁出去,等姚惟善回浙江后,姚家就空出了一个府邸,需要有人值守,这样的话到不如直接把这个府邸变成姚颖的嫁妆,这也是为了照顾到章子俊的面子。 现在看来一面小镜子的威力起作用了,一个老婆不说,还有一个府邸等着,这买卖说什么都是划算的很,弄的章子俊内心很是过意不去,最看看姚颖的模样,也是自己心中喜欢的,想不到来到大明,找老婆不难,还是一位千金小姐,世家之女,那种举手投足间不是平常百姓人家可比。 而章子哲跟丫鬟杜灵正在一处假山边上嬉闹,像这样难得出来游玩,很讨章子哲的喜欢,目前也九岁了,所以看着样样好奇,杜灵怕小少爷磕着碰着只能跟着,无形中给亭内的话题减少了许多尴尬。 章子俊说道:“太老伯厚爱,此婚事只要姚家小姐愿意,学生高攀了。” 不想一边姚玺插话道:“子俊,小妹愿意得很,最说了家祖看上的人,谁敢反对,就放心吧。” 章子俊一想也是,古人婚姻父母做主,自己到是次要的,姚惟善的意思是把亲事定下来后就回浙江去了,所以需要互换庚帖,关于迎娶就要等明年了,因为男婚年龄逢双,女子十九不嫁,章子俊现在是十九岁,姚颖十七岁,那么明年就是双数之年正好迎娶。庚帖换好后,就写下婚书。 最后在姚玺的鼓动下,在此美好时刻满院秋菊何不赋诗一首?而姚惟善也是手捋白须一脸期待状看着。章子俊抓头了啊,古人就是动不动赋诗,这一时半会儿也吟不出来啊,主要是应景。 之雅跟姚颖听说亭内章子俊要吟诗,也跟着跑来凑热闹,身边的丫鬟全围了过来,两大家子的人啊,姚玺带了两个丫鬟,姚颖带了一个,加上雅琴、画屏,只有远处的子哲跟杜灵闹的欢。 可见古人对诗词的喜爱程度有多高了,菊花在古代是象征着清高,不愿意与流合污的意思,古人大多都写过咏菊花诗,例如陶渊明、杜甫、李白等等,以及《红楼梦》里的林黛玉等等,那都是以菊花作过诗。所以在古人的心目中,菊花不仅好看,同时也很高贵,只是能够表达一个人内心的高贵。 章子俊抓耳扰腮想了半天,只想到唐伯虎的那首《菊花》写的很不错,主要是字唯美,关于合不合景就不说了,随口就吟出一句:“故园三径吐幽丛,一夜玄霜坠碧空。”此时姚玺移步来到姚颖身边拉了拉袖子,还一个劲地掇嘴,意思是快去执笔写啊。 姚颖这才反应过来,羞红了脸快步来到亭中案前,铺纸写了起来,章子俊一看,很好的一笔娟秀行书,等到写完这两句后,随即又吟道:“多少天涯未归客,尽借篱落看秋风。”刚吟完,只听姚颖啊的一声,章子俊接口说道:“此诗有点不太应景,让太老伯见笑了。” 不想姚惟善手捋白须道:“无可,无可,虽有些伤感,到是非常生动真实矣,读来真是令人感慨万千,吾已朽矣,是该到了回故乡安居矣。”说完往空长叹。 此时姚颖发现了案边上的婚书,更加羞涩起来,人像是触电般地退出亭外。 第三十九章 偶遇 明朝作为最后一个由汉族建立的封建王朝,历来被人们津津乐道,其“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祖训也让人称赞它为历史上最“刚”的王朝。 然而就是这个让人骄傲的王朝却出了很多奇葩皇帝,如蟋蟀天子朱瞻基(明宣宗)、姐弟恋爱好者朱见深(明宪宗)、荒唐天子朱厚照(明武宗)、罢工皇帝朱厚璁(明世宗)和朱翊钧(明神宗)、木匠皇帝朱由校(明熹宗),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明君,蟋蟀天子朱瞻基就是带领明朝走向巅峰的盛世君主。但还有一个皇帝在史书中评价很高,可现实中却被认为是昏君的人,他就是明宪宗朱见深。 历朝历代都有为前朝修史的传统,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明史》其实是清朝修撰的,那么难免就有抹黑明朝的片段在其中。 可此时的朱见深很苦逼,一个被叔叔景泰帝废黜的“太子”,后又立了朱见济为太子,本来朱见深已经心灰意懒,不想朱见济短命,代宗绝嗣,太子之位悬而不决。目前朝堂上已经分成好几拨,先是南北地域之争,朝堂上南方人一派,北方人一派,相互间动作不小,对于一个从没去过南方的北方人来说,总会有一些带点偏见的疑问,南方人是不是都婆婆妈妈小心眼啊?听说买菜都是一根两根的买?什么菜都放糖可怎么吃?买肉还能买二两的,还能让老板切成肉丝。 同样,没去过北方的南方人也默默心想,北方人嗓门都很大啊?瞅一眼是不是搞不好要被打?生吃的大葱刺身也太刺激了吧? 不管是豆腐花和粽子的“咸甜之争”,还是买菜“买一顿”和“买一吨”,南北之争似乎是个永恒的话题,这种地域上的操作,在五百年后也能为话题,“大家好啊,俺是山东的,不管俺开什么车,大家都以为俺会开挖掘机。哎呀,大家好啊,我是大理的,他们都亦为我会“六脉神剑”。大家好啊,我是山西的,他们都说我是煤老板。还有的更绝,大家好啊,我来自内蒙古,他们都以为我住在蒙古包里。” 就这样两边都有对方看不懂的操作。这些早就在明朝景泰年间争论不休了,从迁都北京后,越演越烈,直到南北科举分开,变成南榜和北榜,五百年后的这些争论就是小儿科。 想想朝堂上有了南北之争的结果,就是南方官员抱成一团,北方官员自然成一团,暗中你一脚我一脚对立上了,可如今是太子之位悬而不决,需要景泰帝重新立太子,大家不约而同想到了被废黜朱见深,由于谦带头,上书恢复太上皇的儿子朱见深为太子,结果被景泰帝给骂了出来。 太子之位悬而未决,可是底下各官员的决斗如火如荼,除了地域外,还有拥立英宗的,对于现在的代宗景帝来说,不是正统,是窃取了皇位,接下去就是站队的问题了,这里面又包括了同年、坐师、老师、亲戚、亲家等等自成各种小圈子,表面上风平浪静,如实已到了爆发边缘。 此时的朱见深只有十二岁,现改封沂王,在后宫憋闷出来透透气,在朱见深眼里,当不当太子无所谓,每日只会玩乐游戏。就因为有这样的举动,才蒙伯父开恩,不加提防以伤害,照旧过着优裕的生活,衣食无愁。 在一帮宫女嚒嚒及几位守卫的簇拥下,也来到了白云观赏菊,朱见深虽被废,好歹还是一位亲王,所以在道长的带领下,来到了后院云集园观菊,正当章子俊在念“多少天涯未归客,尽借篱落看秋风。”时,正好也被朱见深听见,就独自凑上前来。 这里有吃有喝,人还热闹,小孩子家家就爱凑热闹,连皇家的朱见深也不例外,姚颖害羞而出,朱见深凑热闹而来,自顾自地看起了诗句,一首托物寄兴的诗,没有什么艰涩的意象,很清新淡雅,并且浅近直白。 借菊花以自比,在诗词中属于香草美人笔法。先描写故园中的菊花淡放的情形,开得并不张扬,而是淡淡的幽然的开放,而且开得那么突然,所以颔联写它就好像是一夜的霜降后从天空坠落一般。写出了菊花高傲的品质,不铺排张扬,但是却内涵丰沛,在单淡然中凸现其品质。 后两句是托物起行,以菊花自比。颈联写到多少沦落天涯的文人骚客,当然也包括自己被废黜的“太子”在内吧,尾联写尽借篱落看秋风,篱落是指篱笆,记的范成大在他的一首诗中提到篱落,“日长篱落无人问”。沦落天涯的所有人从这篱笆里面的开放的秋菊中看尽了浓浓衰飒的秋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自陶渊明以来,菊花就是隐士、高洁的象征,自此借菊花表现自己的高洁品格。 朱见深虽只有十二岁,也是师出大儒名家教诲,在做“太子”时一帮太师、太傅、太保的轮番轰击下,学业决非一般人可比,首先对诗词好坏还能看懂的,对这首诗表示很喜欢,抬头说道:“能否把首诗及墨宝送与在下?哦,不是白送,愿意付银钱。” 姚惟善在一边微微笑,不说话,这是大儒的修养功,姚玺到底是年轻,这是谁啊,突然窜出来一个小毛孩,观着衣着光鲜,一看就知道是谁家的富贵公子出来捣乱,也不好发作,就拿手中的折扇按住墨稿道:“不明不白就想要这幅字面,是不是有些唐突。” 朱见深一愣,才回过味来道:“唉呀,是小生莽撞了。”在一旁的章子俊接口道:“这位小哥,如是喜欢随便拿去便是。” 章子俊的想法就是求个平安,这些衣冠华丽之人不定又是哪位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之后,今天是来定帖定婚的,区区一幅字面不用较真。 不想朱见深刚拿起来,又放下了,直摇头道:“不妥,不妥,诗好字好,可惜不完整,没有落款啊。” 可把姚玺气乐了,“唉呀,这小子还知道要落款成幅。”章子俊也不搭话,在姚玺肩上轻轻一拍,直接过去提笔落款,古代字画落款是有讲究的,单款亦称〔下款〕,是作者自题款。 一幅作品完成之後必须题款,一示礼貌,一示对作品负责。短款:即简单签上姓名或年月,最多不过十字。 一字款:书法落款中有用一个字者称一字款。二字款:只签作者名字,若一字名则书姓名。 叁字款:大多书己之姓名,若一字名者多加一〔书〕字。四字款:多为姓名叁字再加〔书〕字或用二字姓名上加年,年则多用干支。 五字款:五字多叁字姓名上加年或二字姓名上加年,下加〔书〕。 六字款:六字中多以叁字姓名上加某年或两字姓名上加某年某月;月之用法甚多。 七字款:七字中以年月四字加上姓名叁字,或姓名二字下加一〔书〕字。 长款:即在落款中除年月姓名外另加入许多文字,一求变化,二求作品均衡,叁可补空位,四可写出作者感情。加作者斋轩号者,加作者地名者。 地名有用今名,如清,吴昌硕,浙江安吉人氏,落款中常用〔安吉吴仓石〕。加作者字或别号者,加字者如:清,吴昌硕,原名俊卿,原字仓石,常用〔仓石吴俊卿〕。别号众多。加作者官名者。 古人在题款时亦会加上官衔,以唐人写碑最为常见,如:欧阳询书九成宫醴泉铭之署名〔兼太子率更令勃海男臣欧阳询奉书〕。 双款:是单款之外再加上这幅作品之受者名号称谓,职位,敬词等文字。受者名号:对别人以称字,号较为尊敬,如无字号者可称名,但最好不要连名带姓受者官衔,古人常用〔大人〕,如〔观察大人〕、〔阁老〕等。 章子俊的落款就是双款,就要写上受者名号称谓,随即问道:“不知这位小哥称谓?” 朱见深随即说道:“小生见濡。”章子俊一听也就写了起来,最后印章,可是章子俊没带,直瞅着姚颖不说话,姚玺一看秒懂,直接跟姚颖要来的印章,哈口气直接盖上。 此落款有些不伦不类,先是干子日期,随后是诗作子俊,姚颖书,最后是相送见濡。 可是一旁的朱见深却拍手称好,整个过程姚惟善一言不发,到底是老狐狸啊,章子俊能看出些名堂了,姚惟善早就旁观者清,也便猜到了此小子的身份了。对于章子俊的做法默然点头,这个孙女婿可教也。 很明显朱见深在深宫中住惯了,与人交往不会谦让,随手抓取石桌上的点心吃了起来,这是章子俊特意做的老式蛋糕,这种蛋糕章子俊从小就吃,制作很简单,面粉中加几个鸡蛋搅拌发酵,慢火烘烤就会膨胀,做成一个一个小圆球状,吃起来松软可口,这种糕点在景泰年间是没有的,此时的糕点也有发酵的,如馒头就是用酒酵发面的,而章子俊是用乳酸菌来发面,制作乳酸菌主要有一个密封容器,在无氧的状态下自然繁殖即可,面粉发酵方法是将做好的面粉团放在盛面的封闭式容器里,用其他干燥的面粉完全盖住,面粉内的乳酸菌就会自然的发酵,做馒头的时候留一点发酵好的面保存起来,第二次在用的时候就会用第一次留得那一点面作为酵母,作为第二次快速发酵面粉,每次做的时候留一些,就这样,一直循环下去! 现在章子俊最多的就是矿泉水瓶子,制作这些压根就没想着此法目前还没有推广。这种生活琐事在穿越前,在农村老家很平常的事,可是到了五百年前可就新奇了。 明显用乳酸菌发的面比之目前的酒酵更加膨胀松软,吃起来可口,朱见深一口一个直到一碟吃完,一抹嘴道:“此果很好吃,从没吃过,见笑,见笑。”说完一边行礼一边拿着字面嬉笑而去。 第四十章 夺门之变(上) 姚玺本想大声喝斥,一看家祖跟章子俊面带微笑,就像是在看戏一样看着,不惊不慌地,也就琢磨起来,姚玺也不是笨人,就是在这些事上反应慢了点,要回过味来需要时间。 等白吃白拿的人走远,章子俊唱一声诺道:“还好啊,学生多备了一份,对着姚惟善道,太老伯也尝一尝,大家也都尝尝,此果名为蛋糕。” 老年人都喜欢这种松软的甜食,引得大家在亭中欢娱起来,一边姚玺又吩咐佣人小泥炉烧水泡茶,随即说了些各地风土风情,其乐融融,尽兴而归。 此时的朝廷内部已经风起云涌了,表面上风光平静,暗地里已到了关键时刻,在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个关键人物孙太后。 孙太后是何许人?虽然明朝后宫不得干政,可继承皇位怎么说也是“家事”,土木堡之变后,朱祁玉临危受命当了皇帝,也是孙太后下的懿旨,而等到朱祁镇回归,就被打入南宫软禁起来后,孙太后也没表现出什么,自己的儿子做不成皇帝,还有孙子朱见深的太子,最终皇位还是自家一脉,不想二年后朱祁玉下令废太子,把自己的儿子奉为太子,此举彻底激怒了英宗母子,也导致了更多的大臣同情英宗父子。偏偏朱祁钰的儿子又早死。朱祁钰自己年纪轻轻又得重病,岂非天意乎?今人不信天意,古人还是很信的。 天子病危,储君未立。这时候,一旦有立新君之功,必然得到新帝厚报,荣华富贵、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早在当初拥立景泰帝时,景泰帝就出来言谢,于谦答:我是为万民计,不是为您私人。在立太子的问题上,景泰帝已经与于谦意见不一。 这个时候,谁又能保证:于谦不会再次“为万民计”,干出什么事情来了?于谦对景泰帝的私人影响力,大为削弱了。更严重的是:这几乎是于谦唯一的私人影响力,于谦这个人,无党无私。 石亨,原本犯了军纪要被处理,是于谦爱惜其才,替他求情,并让他总理十营兵的。 在北京保卫战中,石亨功劳不及于谦,却得以世袭侯爵。 石亨为报答于谦,举荐于谦的儿子。相互提携,这就算是交了朋友,结了党了。即便于谦不接受结党,人家推荐你儿子,于私也是“善意”,婉言谢绝就是了。可是,于谦不但表示自己的儿子无功不能任职,还斥责石亨,说他身为总兵官,不举荐隐士,提拔将士,却推荐我儿子,失职!石亨由此忌恨于谦。 景泰帝得以走上帝位,于谦起了大作用,景泰帝执政期间,对于谦也基本上言听计从,大力任用。可是,在景泰帝病重时,他却变了。后来,他听到政变的声响时,第一反应是:难道是于谦?看来,在景泰帝眼中,于谦已经由最信任的重臣,变成最防范的对象了。相反,他病重期间,曾找到石亨,言辞恳切,大有倚重之意,这并不奇怪。 夺门之变非常顺利轻松,没有丝毫反对和反抗。说明朱祁钰早已失去支持。至于于谦作为朝中重臣,没有阻止朱祁钰废太子,也是一大失误。 此时,京师正有一种流言,说大学士王文正力劝朱祁钰立襄王朱瞻墡的长子为皇储,如果是这样,王文将是定鼎之臣,立有首功。即便是重新立沂王朱见深为太子,谋议是文臣之事,功劳也轮不到石亨、张鞁等武将身上。石亨说:“朱祁钰病已沉重,如有不测,又无太子,不若乘势请太上皇复位,倒是不世之功。”于是,这三个野心勃勃的投机分子,决定将赌注压在太上皇朱祁镇身上,拥立朱祁镇复位,这样,三人就是大功臣,能够飞黄腾达。 当场,三人做了分工,宦官曹吉祥进宫去见孙太后,密告她复辟一事,借机取得了孙太后的支持。石亨和张鞁则一起去找太常寺正卿许彬商议。许彬听说二人的来意后,当即以手加额,说:“这是不世之功!不过,我老了,不中用了。徐有贞多计谋,你们可以去找他商议。” 石亨和张鞁又连夜去找徐有贞。徐有贞大为兴奋,当即夜观天象,见紫微有变,忙道:“帝星已见移位,咱们要干这件事,须得赶快下手。”几个人经过详细谋划,决定在正月十六晚上动手。 吏部尚书王直、礼部尚书胡濙、兵部尚书于谦会同群臣商议,决定一起上奏请复立沂王为太子。众人推举商辂主草奏疏,疏成后已经是日暮西山,来不及奏上朝廷。于是群臣决定在次日清晨朱祁钰临朝时,再将奏疏递上去。但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政变就在这天晚上爆发了。随之而来的便是许多人的杀身之祸。倘若这复立沂王的奏疏早一天递上,或许于谦等人不会遭到杀身之祸。短短几个时辰,不但改变了明朝的历史,也改变了许多人的一生。正月十六晚,徐有贞换上朝服,怀着紧张而忐忑的心情离开了家,临行前对妻女交待说:“我要去办一件大事,办成了是国家之福,办不成我徐家就是灭顶之灾。你们自己要有心理准备。” 景泰帝要用的人,自然都不是一半人,或出勋臣之家,或为名门之后,都是背景很强的人。结果,因于谦只就才能、表现论人,许多人得不到任用、提拔,都怨恨于谦。身居高位,无党无私,于谦不愧为高尚无私之人。然而,高尚,往往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于谦的另一项无私之举,则加强了他的对手们。团营,有功于国家,却助长对手实力于谦干了件有功于国家的大事:团营。土木之变,三大营体制的弊端暴露无疑。当年,为了防范武将影响力过大,采取了统兵与练兵分离的政策。即:将士们平时在各卫所、各营操练备战,战时,由朝廷委派的将领统兵出战。作战结束后,大将交回兵权,回朝做官。各兵各归各营。 因此,作战时,兵不识将,将不识兵。 明代的战争,已经冷热兵器并用,对协同要求较高了。 因此,作战时,兵不识将意,将不识兵情,指挥不灵,往往败北。于谦为改革弊端,创立团营。他选拔精锐,分为10营,每营15000人,统一操练。将士们长期在一起,训练在一起,作战也在一起,体统相继,彼此相识,兵将相习。 于是,“同辈之人易以相机,管事之人易以使令,如手足之捍头目,子弟之卫父兄”。明军的战斗力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然而,这也给了一些人机会。原本,统兵大将只在战时接触部队,而部队作战结束后,各回各营。如今,统兵之将也是练兵之将,上下一体。 因此,石亨、张辄等人,都可以借机拉拢一些勇士,结成党羽,以为自己的死士。 夺门之变时,曹、石的实力当然没有那么强。不过,事后,得到赏赐的将士达4000人,即便有些是事后来冒领的,但事变时规模应当也是不小的。 或许,这也是于谦死后,已做出成绩的团营被取消的原因吧。 结成一党的“夺门派”于谦不结党,但对手会结党。这些结党者,实力都很强。总兵官石亨,是团营十营的总兵官。 太监曹吉祥,是司设监太监。表面位置不高,但实力很强。早在当年随王瑾出征时,他就私养番将健卒,后来,他又奉命为团营监军,其私人武装自然更强了。 一个是总兵官,一个是监军太监,两人勾结到一起,能如何发展,自然不言而喻。 此外,中军都督府右都督、太子少保张輗,领宿卫。 其弟张軏,也曾任前府右都督,只是被于谦弹劾了。 他们的父亲张玉是当年随朱棣靖难的首席大将,兄长张辅也是重臣名将,其家族实力非常强大。 此外,左御史杨善,副都御史徐有贞,是都察院领导,为天子耳目风纪,对百官、将领的情况都有相当了解,提供了情报网络和参谋大脑。 旋即,他们找到了最大的支持者——孙太后。 太后的关键作用在这里就体现出来了,徐有贞找到太后,提出拥立英宗复位的想法,得到了太后的认可。 当时有两个太后,英宗的生母孙太后以及景泰帝的生母吴太后。不过,孙太后原就是宣宗皇后,地位高于吴太后。 各自的选择对于危局,于谦与他的对手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于谦想要帮助朝廷平稳过渡,自然是争取早立储君。只要储君立定,政变将既没有借口,也没有必要。当时,普遍认为,将被立的太子将是明英宗的儿子朱见深。明英宗的儿子作皇帝,他继续作太上皇。由景泰帝亲自指定英宗的儿子为继承人,消除矛盾,平稳过渡,这是一个能够安定形势的办法。 在于谦等人的努力下,景泰帝答应于正月十七早朝议论立太子之事。正月十六日夜,于谦带群臣起草了一份奏疏,大家逐一签名,一直搞到傍晚。如果一切顺利,次日早朝,太子确立下来,平稳过渡的问题就算解决了。 然而,次日早朝,他们等来的天子,却不是景泰帝。当晚,于谦的对手门,选择了发动政变。 徐有贞又顺路邀请了杨善和王骥作为同党。杨善和王骥二人都表示要以死报答太上皇。王骥当时已经七十多岁,不但自己亲自披甲上马,还将儿子和孙子都带在了身边。三方人马会齐石亨叔侄、曹吉祥叔侄后,又等到了张鞁率领的大队京营兵,一齐向皇城进发。张鞁调兵进城是借口瓦剌骚扰边境,要保护京城安全。而石亨掌管皇城钥匙,所以能够通行无阻。四鼓时分,大队人马从长安门直接进入皇城。进入紫禁城后,徐有贞重新将大门锁上,防止外面有援兵进来,并将钥匙投入水窦中。皇城内的守军见这伙人十分奇怪,不明所以,但也不敢过问。 第四十一章 夺门之变(下) 这时候,天气忽变,乌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众人害怕有逆天意,会遭到天谴,都非常惶恐。精通天象的徐有贞站出来,劝大家不要退缩,说大事必济。于是众人继续前进,顺利地到达了南宫。然而,南宫宫门坚固异常,怎么也打不开。石亨派人用巨木悬于绳上,数十人一齐举木撞门。门没有撞开,门右边的墙反倒先被震坍了一大洞。众人便从墙的破洞中一拥而入。 朱祁镇这时候还没睡觉,正秉烛读书,突然看见一大堆人闯了进来,还以为是弟弟派人来杀自己,不禁惊慌失措。谁料众人一齐俯伏称万岁。朱祁镇这才问:“莫非你们请我复位么?这事须要审慎。” 这时乌云突然散尽,月明星稀。众人的士气空前高涨,簇拥着朱祁镇直奔大内。路上,朱祁镇挨个儿问清诸人姓名,表示不忘功臣之意。 当时皇位继承顺序为朱祁镇、朱见深和襄王朱瞻善,但是只要于谦采取行动,扑灭夺门之变,必然被天下扣董卓、曹操的帽子,一夜之间就从忠臣、名族英雄变成枭雄!朱祁镇一系肯定完蛋,于谦告知天下,英宗谋反,诸王及封疆大吏没几个会信,自己弟弟将死之人且无子嗣,皇位早晚是他的,英宗何故反之?大家肯定会认为是于谦要想当曹操!襄王这么谨慎的人,即便于谦迎其为帝,他大概率都不敢来,这时候诸王中的某些野心家必定依据皇明祖训起兵讨伐于谦,届时必重蹈八王之乱的覆辙! 孙太后是宣宗皇后,立景泰帝,毕竟是宣宗的儿子,她能接受,景泰皇帝废太子立自己儿子,她也没说什么,但是景泰帝无后,又迟迟不立英宗之子,这是几个意思?孙太后绝对不会坐视皇帝离开宣宗一脉的,这是大义。 一行人来到东华门,守门的士兵上前阻拦。朱祁镇站了出来,表明自己太上皇的身份。守门的士兵顿时傻了眼,不敢阻拦。于是,众人兵不血刃地进入了皇宫,朝皇帝举行朝会的奉天门而去,并迅速将朱祁镇朱祁镇扶上了奉天殿宝座。殿上的武士们挥金瓜要打徐有贞等人,被朱祁镇喝止。徐有贞等人一起叩拜,高呼“万岁”。石亨敲响钟鼓,召集群臣到来。这时天色已经微亮,众臣因为朱祁钰事先说明今天要临朝,都已经早早等在午门外,准备朝见。听到钟鼓齐鸣后,众人按顺序走入奉天门。但眼前的一切使他们目瞪口呆,宝座上的皇帝已经不是景帝朱祁钰了,而是八年前的皇帝朱祁镇。 群臣面面相觑,一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正在众人犹豫之际,徐有贞站出来大喊:“太上皇复辟了!”朱祁镇对百官宣布道:“景泰皇帝(指朱祁钰)病重,群臣迎朕复位,你们各人仍担任原来的官职。”众朝臣见此,只好跪倒参拜。朱祁镇就这样又重新取得了皇位。 朱祁镇重新坐上皇位时,朱祁钰正在乾清宫西暖阁梳洗,准备临朝,突然听到前面撞钟擂鼓,立即问左右:“莫非是于谦不成?”意思是问是不是于谦谋反篡位了。左右惊愕万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片刻后,宦官兴安回奏说是太上皇复位,朱祁钰连说:“好,好,好。”然后喘了几口气,重新回到床上,面朝墙壁睡下。 这场政变,石亨等人是谋定而后动,搞定了方方面面,而景泰帝,却一无所知。景泰帝不知道,于谦自然就更不知道了。当于谦等人走上朝堂,准备议立太子事时,看到登在皇位上的人是太上皇。如果坐在皇位上的人是石亨或者曹吉祥,于谦当然还可以调兵平叛。可是,坐在皇位上的是太上皇,又得到了孙太后的支持,于谦以一个外臣再挣扎,恐怕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了。英宗复辟,意味着于谦必死。 事实上,英宗知道于谦是君子,是一心为社稷者,不忍杀他。 只是有人提醒:于谦不死,您复辟就没有名分。 徐有贞提议杀掉于谦,朱祁镇开始还假惺惺地说:“谦实有功”,表示承认于谦的功劳。徐有贞提醒他说:如果认可于谦,就等于承认了朱祁钰合法,如果朱祁钰合法,那咱们又是夺门,又是复辟,不就师出无名了吗?朱祁镇点头:于谦必杀。明知于谦有功无过,还加以杀害,朱祁镇总是把自己的私欲置于国家民族利益和公道正义之上。 杀人总要有个罪名吧?给于谦找罪名还真难,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于谦符合儒家的一切标准,基本是个完人。找不着?找不着不找了,给他安个“意欲”的罪名,虽然你还没犯罪,但你想要犯罪。历史真是惊人相似,当年秦桧杀害岳飞的时候,找不到罪名,用的是“莫须有”(可能有、也许有、不一定有)三个字做借口,当真是“意欲岂殊三字狱,英雄遗恨总相同”。 杀于谦是为自己的行动正言,在古代皇帝永远没错,因此每次造反都要把过错推在大臣身上,于谦是朱祁钰的重臣,又是推举朱祁钰做皇帝的主要人,自然要杀他。 于谦不是那种为了保住自己就任凭天下大乱的人,要不然北京保卫战他也不会站出来了。就是可惜了于谦,本来的剧本应该是遇明主,做名臣,结果搭上朱祁镇这么一个皇帝。朱祁镇不是什么好皇帝,这是后世公认的,但他废除了千年以来的殉葬制,这点还是不错的。历史总结一点,朱祁镇不是个好皇帝,是个好人。朱祁钰是个好皇帝,也是个好人。 大明皇城崇文门外,于谦反绑着双手跪在刑场上。大臣们还在朝堂上激情互喷,唯恐量刑太低让皇帝不过瘾。明英宗起初津津有味,听着听着忍不住暗骂道:曰他娘的大明律。于谦罪当抄家灭族!于谦推荐过的人全部处斩!于谦的罪行要写成告全国同胞书!看见有人牵了头老母猪准备发言,刑部领导连忙拍板结案:于谦当斩、家产充公、亲族即刻发配边疆。 手起刀落,身首异处。这一刻,朱祁镇对于谦的死由愧疚变成愤恨。庙堂之上竟没有半分公理,而自己正是这满朝私怨的形象代言人。你既然有本事将朕带回京城,为何要眼睁睁看着朕被囚禁7年!为何朕的亲弟弟废黜太子时一言不发……。帝王座下,从不缺名臣枯骨。千秋民生,大不过帝王家事。 对于谦的死,在情理之中,就你一个人廉洁,就你一个人心系朝堂社稷,就你为国为民,于谦啊于谦,在你的清白人间梦里,别人都沦为自惭形秽的魑魅魍魉。 要留清白在人间的大明铁骨,终于活成天底下最孤独的人!一国不容二君,各方势力纷纷打起小算盘,只有于谦是个例外。在被诬陷时,与于谦一起被捕的王文还要据理力争。 于谦笑了:是石亨他们要我们死而已,有什么好争的。在卑劣小人那里,只有利益和风险,哪有什么是非曲直?君子企图和小人争论是非曲直,白费口舌而已。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于谦是真正的高尚无私之人。 他身居高位,不结党营私,不发展自己的力量,一心为公。 他在微妙时刻,不作乱,试图以光明正大的方式,立定储君,实现平稳过渡。 然而,于谦不发展自己的力量,有人会发展自己的力量,于谦避免内斗,想平稳过渡,有人却不择手段要以混乱为上升之梯。 人心之险,险于山川,总有那么一些人,内心阴暗,私欲膨胀,践踏良知底线。杀害了于谦,他们的结局就好吗?距于谦被害仅仅四个月,这个利益小团体就开始了相互撕逼,最终徐有贞被流放,石亨死于狱中,曹吉祥被凌迟。论过河拆桥的本事,谁比得过朱祁镇! 在这一场生死决斗中,没有血流成河,也没有刀光剑影,只有一把钝刀子,慢慢地切割,章子俊是知道有这一场“夺门之变”的,就去信李贤,“朝堂到了多事之秋,学生风闻将有一场大变局,在此只要做到不站队,不喜好、不表态即可,等这一场风暴过后,朝廷就需要用人,原本老臣将会得到重用,云云。” 又是一封算命先生的话,李贤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想了半天,也就明白了许多事,这一次没有把章子俊的话不当真了,做为一个吏部右侍郎,不在权力中心,那就坐看风云起吧。 可是随后的惊天大变着实让李贤震惊的无以复加,这小子也太神神叨叨了,把事情看得那么透彻,更惊奇的是刘升来说,这一场大变,章子俊早就洞入观火,告诫我等不要掺和其中,哪怕只要一点点,秋后算账也能把人害死。 此时李秉彝、姚玺正在章子俊书房,在听章子俊睁眼说瞎话,“首先要站在孙太后的位置上想一想,代宗病重、又无立储,朝中大臣领英宗复位就水到渠成,这里面有许多的道道,那就是拥立之功啊……。” 第四十二章 不想做神棍 章子俊正说的有模有样,推理入著,使人不得不信时,庶吉士杨守成、翰林侍读刘升联袂而来,刘升来串门不稀罕,这位杨守成自从得了庶吉士编修后,一直没有露面,本想大家各有各的事,能谈的拢有共同话语就常聚一起,杨守成的到来绝对是稀客。 又是一番见礼后,李秉彝、姚玺正在兴头上,就催着章子俊继续,可是章子俊不想说下去了,因为对杨守成是敌是友不清,有些事今日图个痛快,明日锒铛入狱,在这样一个人治的社会中言多必失道理,还是要特别留意的。 可是李秉彝、姚玺听了一半,抓耳绕腮难受啊,这种从宏观推理出来,发展到细微处的事,入情入理不说,还是必然的结果,就有点算命先生的感受了,不对,比之算命先生还要高出一等,李秉彝、姚玺都在官场上混,具体的感受要比章子俊强烈的多。 章子俊有点左右为难道:“想听也可,接下去学生说的一切,不能传出去,在学生说前大家要起誓,不然就罢了。” 刘升跟杨守成一起来,也是在今日朝外碰到后临时前来的,不想刚进门,就让李秉彝、姚玺二位的神秘兮兮也吊起了兴致,刘升跟杨守成的官职要比李秉彝、姚玺高,接触的也是内廷的消息比较多,所以对自己的前途更甚,为今后的走向更加需要引导。 好啊,那就起誓,古人有一点好,就是重诺,大家都是官场上的人,如果连自诺的话反悔了,想必往后也得不到大家的信任,人就臭了,对于这样的结局比死都难受。 章子俊梳理了一下话题道:“对于目前朝堂上的变局,为何要站在孙太后的位置上想,有些事情回过头来想想就释然了,土木堡之变发生后,起初,孙太后对赎回明英宗比较乐观,并没有直接让朱祁钰继位,而是令他暂总百官、代行处理国家军政事务。 杨守成接口道:“这个皇太后敕郕王祁钰的懿旨,本官看到过,也是本官归的档,确是如此,“迩者,虏寇犯边,皇帝率六军亲征,已尝敕尔等朝百官。今尚未班师,国家庶务不可久矿。特命尔暂总百官,理其事。尔尚夙夜抵勤,以率中外,毋怠其政,毋忽其众。钦哉。’又敕文武群臣:“凡合行大小事务,悉启王听令而行,毋致违怠。”这就是孙太后的懿旨,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章子俊微微点头又道:“但是,在英宗的钱皇后收集了大量宫中财物送给也先后,也先不仅没有放回英宗,反而不断挟持英宗寇犯大同、宣府等地,孙太后才意识到也先的胃口太大,短时间不可能赎回英宗了。这种情况下,只有另立新君才能保证英宗活着、不被也先一而再再而三的勒索财物、避免大明重蹈北宋靖康耻之覆辙。 关于新君的人选,孙太后其实比较倾向于英宗的庶长子朱见深,而朱见深又是皇太子,但是王振余党马顺被打死一事使得新君人选问题脱离了孙太后的掌控。” 说到这里,众人全是默默点头,事情的走向,对事物的归纳,整件事的起伏,看得无比清晰。 章子俊接着道:“英宗被俘后的第八天,朝中的言官们群起弹劾王振,既然王振已经命绝于土木堡,所以言官们就将满腔怒火对准了时任锦衣卫指挥使的王振余党马顺,在王竑和仪铭的带领下言官们和在场文官当着朱祁钰的面打死了马顺。 马顺之死算是彻底坐实了王振就是土木堡之变的罪魁祸首,紧接着朝中掀起了清算王振余党的运动,这个运动一开始即使是英宗回来也只能做个太上皇,即使是朱见深已经被册立为皇太子也注定与皇位无缘,所以,孙太后只能接受文官们此时需要年长的君主的借口同意朱祁钰登基。” 说道此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直呼:“然也!实事如此也”。 章子俊喝了口茶道:“接下去小生就直呼其名了,有所不尊大家不要见怪,朱祁钰登基后,不仅王振余党,凡是跟王振沾边的人都受到了清算,比如屡立战功的前任兵部尚书王骥就因为被人攻击跟王振有旧就被免官、徐有贞因为提议南迁成为了过街老鼠,而打死了马顺的王竑、仪铭等人则受到了朱祁钰的重用。 如此一来,王竑、仪铭等人就崛起成为了朝中新贵,而王骥、徐有贞等人则成为了被打压的旧官僚。 清算王振余党的运动告一段落后,朱祁钰鉴于王振被公认为土木堡之变罪魁祸首的事实,严厉惩治宦官。 在这场运动中,在宦官之中,对代宗最为不满的就是曹吉祥了,曹吉祥虽然早年曾投到王振门下,但其与王振共事的时间并不长,曹吉祥大部分时间都在抵御外患、平定内乱,土木堡之变发生时,曹吉祥正在平定邓茂七之乱后回京师献俘的路上,土木堡之变发生后,曹吉祥与总兵官陈懋平定邓茂七之乱的大功却只落得个功过相抵,随后更是受到了代宗的打压。 当时朝中群臣忙着清算王振余党、严惩宦官的同时,被虏的英宗却没有得到多少好处的瓦剌太师也先终于下定决心进攻大明京师。 京师保卫战胜利后,于谦向朱祁钰提议改组三大营,自明成祖设立三大营以来,三大营一直都是武将勋贵统领、太监监军,可是在改组后,三大营就变成了由文官于谦少保大人统领、武将勋贵和太监给于谦打下手。这样,石亨就觉得自己受到了于谦和代宗的打压。 既然王骥、徐有贞、曹吉祥、石亨等人都觉得自己受到了打压,那么他们必然会心怀不满,当这种不满积累到一定程度,他们肯定会向朱祁钰、于谦、新贵发动反攻。” 说到此处后,众人又是一阵吸气声,牙痛。 章子俊接着道:“而于谦大人一心为国着想,并不想让英宗复位,又不想让朱见深继位,所以孙太后很愤怒,曹吉祥明白机会来了,于是他赶紧找到石亨、徐有贞、王骥等人商议明英宗复辟之事,随后曹吉祥又将他们商议的计划报告给了孙太后,想必得到了允许,学生可以断定,并且还拿到了孙太后同意明英宗复辟的旨意。 有了孙太后的允许对于曹吉祥、石亨等人来说就意味着万事俱备矣。” 听到这里,杨守成道:“有些事不能回味啊,子俊贤弟说的全是实事,此时回看不由让人嘘唏,接下去不知又要何为?” 章子俊道:“大家不必担心,经过这一次朝中又要清洗掉不少朝臣,空缺出的位,正是你等去垫补,所以说,你们每个人全升官了。” 哎呀,李秉彝直呼,此等好事,某怎么觉得开心不起来。 章子俊又道:“此时正是最关键时,学生推断,参与此次行动的徐有贞、石亨、曹吉祥都会倒霉。” 李秉彝问道为何啊,对英宗来说,他们可是功臣啊。 章子俊只是摇头不说下去了,要不然真的成神棍了。 到底是庶吉士编修,杨守成一把手按住李秉彝道:“在座的诸位,今日此话就说到这里,大家烂在心里,接着下去就是妄猜圣意,子俊贤弟只是把许多的事实总结而已,归纳在一起,最说下去不值当。” 章子俊团团一掬道:“这样,今日难得杨大人,杨修编到此,做小弟的尽一下地主,各位就借他的光,吃点新奇的东西,叫做“肯德鸡”,随即一拍手,杜毛蛋端了一个大盘进来,边上雅琴给众人各一个盘子,里面有刚炸好的薯条,一大块炸鸡,一小碟酸菜,还有二个小蛋糕球。 这是章子俊弄出来的明朝版“肯德鸡”,炸鸡明朝不是没有,可是在外面裹上鸡蛋面糊馒头屑后炸的就很少见了,颜色金黄酥脆,上面还混有芝麻。 在一阵窸窸窣窣中,姚玺开口道:“每次来妹夫这里,总有新奇的吃食,此“肯得鸡”妙啊,一个字酥香尔。” 刘升笑道:“一个字,酥香尔,姚贤弟的一个字,大家不要当真。” 引得众人全笑,李秉彝接着说道:“看,在子俊贤弟这里,就是随意,吃东西端着盘子,用手抓就成,这点很喜欢,很合吾意,杨大人,你就别端着了,上手抓痛快。” 原本就是一帮年轻人,初入为官后,把某些个性全收了起来,姚玺、杨守成就是这样,在家里也要夹紧尾巴,装出一付正人君子模样出来,到了章子俊这里,家中没老人妻小,能放松,哪个人不喜欢,这就是人之天性啊。 而雅琴在一边掩嘴偷笑,自从雅琴来到章家后,做了章子俊的贴身丫鬟,雅琴就自觉着成为了通房丫头,通房丫鬟在古代除了照顾主人饮食起居外,还要暖床。可是在章子俊的观念中要接受这样的方式的确很难,才多大点岁数,雅琴才十五岁,所以规定,照顾主人饮食起居就好,晚上睡觉按排隔壁房,早上给章子俊打水洗漱,梳头穿戴,接着用早餐,可以同桌一起吃,对于这一点,雅琴坚决不受,起先站一边先服持章子俊吃完,随着时间长了,有时做什么事赶时间,也就接受了一起同桌吃,章子俊教书,家中丫鬟等人也要一起听课,学会写字。 第四十三章 英宗改元 夺门之变后,(1457)春正月二十一日,英宗告即位于宇庙陵寝。下诏大赦天下。改景泰八年为天顺元年。当日即命徐有贞以原官兼学士,入内阁参预机务,次日,加兵部尚书。不久又以夺门之功,封石亨忠国公,张軏为太平候,张輗文安伯,杨善兴济伯,曹吉祥之嗣子曹钦都督同知。 废景泰帝仍为郕王,迁之西内。寻贬所生母皇太后吴氏复为宣庙贤妃,废后汪氏复为郕王妃,削孝肃皇后杭氏谥号,改怀献太子为怀献世子,皆称皇太后制行之。时汤序请革除景泰年号,未允。二月十九日,郕王死,诏丧葬悉依亲王例。毁所营寿陵,葬之西山,谥曰“戾”。以其后宫唐氏等殉葬。 朝廷的抵报接连出台新的旨意,震动朝野,于谦、王文被斩,宣告以徐有贞入阁的新贵掌权,徐有贞入阁,欲尽揽事权,遂佐石亨等剪除诸阁臣,排斥异己,安插亲信。英宗复位,到便殿,复召高谷及商辂入,温旨谕之,命草《复位诏》。 石亨对商辂密语,言赦文不须别具条款,商辂说旧制不敢易。石亨很不高兴。遂与徐有贞嗾使言官劾陈循等朋奸,波及商辂,下之于狱。并阻塞辩言,不与上闻。至令诏谪戍陈循、江渊、俞士悦于铁岭,斥商辂、萧镃等为民。 陈循虽素有德于徐有贞,亦不得免。江渊即谪,遂进工部侍郎赵荣为本部尚书。 要整理朝堂,首先是把于谦、王文、范广、杨俊一脉杀尽,接下去就是商辂、陈循、江渊、俞士悦一批大臣下狱的下狱,谪戍的谪戍,充军的充军,萧镃削籍释为民。 不日石亨提出罢巡抚提督军务之制,石亨在景泰年间,即对文武节制武臣之制不满,数以为言,终未能如愿。英宗复辟,以其功臣之身,再次建言。至天顺元年,英宗谕户部、兵部二部官说:我今复位,凡百行事宜,当遵祖宗旧制。各处巡抚提督等官,是一时权宜添设,宜即将各官取闲。其各处边备及军民事务,令总兵等官兼理。事有不便及官有不法,从巡按御史究治。重者奏闻区处。 从此,巡抚之官不谦提督军务。此后不久,各处巡抚兼督军务官纷纷调动改职。如总漕兼巡抚凤阳、提督军务的王竑改浙江参政,云南巡抚兼督军务的右副都御史郑禹改福建副使。 王直一看此时朝堂不妙,干脆来个痛快,老子不干了上书致仕。王骥一看,在京的靠山致仕了,老子在南京恐怕也呆不长了,跟着致仕。 剩下胡濙独木难支,致仕罢,也上书致仕。接下去就是紧跟这一帮大佬的李实、蒋守约等群臣致仕。 曾参与当年易太子时,首发“父有天下传于子”之言的何文渊自杀。 罢免内阁首辅陈循,改立高谷为内阁首辅。理由:陈循是朱祁钰旧臣,徐有贞、石亨等诬告陈循为于谦同党,有迎立外藩之意。 首辅高谷以年老为由,请求致仕,朱祁镇批准,改立徐有贞为内阁首辅。理由:高谷历仕永乐、洪熙、宣德、正统、景泰五朝,在景泰时期就因与大臣不合,多次请求致仕而未获批准,朱祁镇复位后,再次请求致仕,朱祁镇顺势批准。 罢免内阁首辅徐有贞,改立许彬为内阁首辅。理由:石亨、曹吉祥联手攻击徐有贞,朱祁镇也意识到了,这些年来在南宫不是光是生孩子,"夺门之变"就是他们给自己挖的一个坑。借自己之手得便宜。朱祁镇明白了这一点后,就对刚上任的内阁首辅徐有贞痛下杀手,可怜徐有贞付出了百般的努力,最后的结局有点惨。 可是许彬上任没多久,朱祁镇一想,此臣也不是什么好鸟,在自己被困南宫时,拥立代宗太甚,决定罢免内阁首辅许彬,改立李贤为内阁首辅。理由:许彬曾经是徐有贞的推荐人,后遭到石亨等人排挤。 六个月就换了五个内阁首辅,这放眼整个明朝都是极不寻常的。因果论告诉我们,凡事有果必有因,朱祁镇突然间如此疯狂背后,定有诸多特定的"必然因素"在里面, 三月初六日,英宗复立沂王朱见深为皇太子。封皇子见璘为德王,见澍为秀王,见泽为崇王,见浚为吉王。 到此,英宗复位告一段落,可是没过几个月,一场窝里斗的好戏拉开序幕,直到徐有贞下狱。 改元后被杀、被谪、被狱、被清算的这些人,全是当朝一品、二品大员,王骥兵部尚书。王文谨身殿大学士,兼东阁大学士。于谦少保、总督军务。陈循文渊阁大学士、户部尚书兼华盖殿大学士。萧镃户部尚书、加太子少师。江渊太子少师兼工部尚书出阁视部事。俞士悦刑部尚书。王直吏部尚书、少傅兼太子太师。胡濙礼部尚书、少傅,加兼太子太师。 看看,真乃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光内阁一下子就空缺了三位,而三品以下的的官员受牵连的不知其数,所有这些人的同年、门生、学生全被换了个遍。 这一场改元后的震动相当大,李贤在府中,手里拿着章子俊去年的那封信看了又看后,不禁额头冒汗,赶紧把此信烧掉。 从客观角度来讲,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被罢免的理由。陈循代表景泰旧臣,朱祁镇想要标榜自己是正义的,就必须把陈循划为邪恶的,这是政治斗争的残酷性决定的,也是政治斗争的不二法则,朱祁镇必须遵守。高谷代表政治牺牲品,此人从正统年间就与同僚不合,一直闹着辞职,而且众人对他也不甚感冒,朱祁镇上位让他离开,能够向大多数人彰显自己的英明,或者能够迎合大多数人。徐有贞、许彬代表着"夺门"功臣,朱祁镇依靠他们复位,重用是必然的,但他一旦醒悟过来,就立刻能够意识到自己被别人上套了,成为了这些人上位的工具,反杀他们完全在意料中。而李贤作为朱祁镇时的“老臣”,一起在土木堡打过仗,在景泰年间一直被压着,只有这样的臣子代表着新朝新气象,是朱祁镇拨乱反正后的最终选择。 朱祁镇没有料到,他被徐有贞、石亨等人利用了,推向了骑虎难下的境地,"夺门之变"发动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他彻底与朱祁钰决裂,最关键的是决裂不仅是他们兄弟俩,而是他们俩背后大臣。理性告诉他朱祁钰旧臣并非都是奸臣,于谦、王文、陈循等人都是为大明帝国做了不可磨灭的贡献的,但是他标榜自己是对的,就他们必须是错的,这对一向仁厚的朱祁镇来说是很挣扎的。 所以他流放了陈循,答应了高谷的请辞,但越是如此,他的内心还是很不安,而徐有贞、、曹吉祥、石亨、许彬等人又陷入内斗,陷入了"狗咬狗"模式,"夺门之变"的真相也逐渐被揭开了,朱祁镇自然十分懊恼,这种懊恼即来自错杀忠臣的懊恼,也来自自己被几个小人欺骗的懊恼,这种懊恼最终促使他一股脑收拾了靠"夺门之变"上位的4000多人,徐有贞、许彬作为直接参与或者策划,自然也难所避免。 经过半年的挣扎,朱祁镇浮躁的心平静了下来,终于理顺了"夺门之变"的前因后果,再次回到了正统年间的那个朱祁镇,于是他提拔了德才兼备的李贤做了首辅,这才将明朝重新拉回了正常的轨道,但可惜这一天来得有点迟,于谦、王文等人已经被杀,更悲剧的是,在皇权的斗争中,这些人牺牲只是残酷而现实,在皇帝至高无上的封建社会,皇权斗争下的臣子没有谁对谁错可言,只有谁的君主笑到了最后。朱祁钰与朱祁镇本是一对关系和谐的兄弟,在无边的皇权面前最终走向了对立,也让自己的追随者走向了对立,这种对立无论谁胜谁负,损失的最终是明朝的国力。 不管朝廷变故多么地激烈,三年一次的科举没有被拉下,天顺元年会试在即,本次丁丑科会试也是作为英宗复辟后主要大事,章子俊没什么好准备的,只要做到不出错就成,想要在明朝混的好,以上这些朝堂上的骚操作,对章子俊来说就是一个警讯,原本的想法被颠倒过来了,内心想着完成这一次会试后,不管中不中,都的远离朝堂,最好能去南京做个小官,不受人欺负就是最大想法。 章子俊正在家中备考,杜老门子来报,说是门外来了一骠人马,说是少爷的大哥,章子俊一愣后一想直拍脑门,吩咐快快有请,自己也跟着跑出去,来到门口一看,果然是刑守备带着几十人的随从,全是高头大马,还有二哥徐经年,几年不见,大哥刑守备苍老了许多,而二哥徐经年也是胡子拉碴,不说真认不出来了,目前怀来属于边关,前几年军改后,早先的卫所已经裁撤,这一次来,刑大哥就是想在京城走个门路,看看能不能找个差事,二哥徐经年也跟着来了,章子俊一想,我还想着要远离京城,这二位倒好,投奔自己来了,还想在京城落脚。 第四十四章 丁丑科会试 大哥、二哥的到来,打乱了章子俊已往的生活规律,先按排住下,好在前院左右厢房全空着,足够能住下几十人,开办的私塾也只能告一段落,因为接下去要会试了,能不能考中,章子俊的私塾都开不下去。 当夜“兄弟三人”开了一桌,酒过三巡,大哥刑凯就问了关于李贤的许多事,刑凯这次来京城,不是瞎碰,是有目标的,就是想走李贤的关系,在洋河边章家窑村时,刑凯可是救过李贤一次,想当初李贤在逃亡途中,到处都是乱兵,能得到刑凯的这点“救助”也是很不容易的,可惜章子俊自从来到京城后,没有跟李贤有更多的接触,除了此处的住房,也是通过李胜的好友刘升按排的,不过章子俊还是鼓励大哥去试试,拜访也要有门路,目前李贤可是内阁贵人,所以让大哥稍安,等几日把刘升叫来,想让刘升去通报,如果李贤想见就去,万一人家现在官做大了,对往日的情份淡漠了不想见,那就自认倒霉。 章子俊安慰道:“不过从目前朝堂的乱象来说,应该问题不大,各种职位空缺许多,想想这一次改元后,差不多朝廷一大半人全纷纷被贬,足足有几千人,大哥是军职,原本就是正五品,在三大营中弄一份相应的职位还是不难的。” 不日,章子俊就把大哥要见李贤的事说给了刘升后,隔了二天后才回信说:“让刑凯等,目前李贤大人刚入阁,事情繁多没空闲。”让刑凯气的不行,京官果然全是老狐狸,过河拆桥。就这样整天在房里哀声叹气起来。 而章子俊会试的日子也到了,跟以往一样,会试考九天七夜,这日早早就起床,全家准备着考篮,大哥、二哥也起来了,这一次刑凯要亲自送章子俊去考场,说是骑马去,不用叫车了,可是章子俊不会骑马,最后还是章二宝叫了大青驴车。 古人对科举都有一份敬重,不管你是和尚还是脚夫,不管你是军人还是商人,把科考看的比天大,做为大哥的刑凯,说什么也要一起去。 会试和殿试是最高一级的考试,其中会试是带有决定性的考试,而殿试只定名次,不存在被黜落的问题。 会试虽是最高一级,可难度不是很高,相比乡试来说,竞争不是很激烈,毕竟举人考进士,有些人中举后满足了,反正吃喝不愁就会放弃了会试。 会试由礼部主办,在京城的贡院举行,一般在乡试的第二年,也就是丑,辰,未,戌年。考期多在春季的二三月,故此会试又称“礼闱”,“春闱”。会试被录取的人,称为贡士,第一命叫做会元。会试发榜时,往往正值杏花盛放,所以又称为“杏榜”。会试的主考官,在明朝多以翰林官及内阁大学士担任。 由于会试是最高一级的考试,排场很大,同考官的人数比乡试多一倍。主考、同考以及提调等官,都由较高级的官员担任。主考官称总裁,又称座主或座师。考中的称贡士,俗称出贡,别称明经,第一名称会元。 通过会试的精英们面对的最后一道考验就是殿试,殿试在会试后当年举行,时间最初是三月初一。明宪宗成经八年起,改为三月十五。应试者为贡士。贡士在殿试中均不落榜,只是由皇帝重新安排名次。殿试由皇帝新自主持,只考时务策一道。殿试毕,次日读卷,又次日放榜。殿试是科举制最高级别的考试,皇帝在殿廷上,对会试录取的贡士亲自策问,以定甲第。实际上皇帝有时委派大臣主管殿试,并不亲自策问。 皇帝及大臣根据考生的表现,会划分档次,共有三甲,一甲只有三个人,称谓进士及第,分别是状元、榜眼、探花,二甲若干人,称谓赐进士出身,三甲若干人,称谓赐同进士出身。而状元就是三元中的第三元。 凡是来会试,都不是小白,有些考生早就考了十回八回了,属于会试钉子户,而大都考生全是一路滚摸上来的,轻车熟路,所以考场上的规矩门清,会试跟乡试基本差不多,考三场,最重要的还是第一场的八股制艺,不管是院试、乡试、会试都有考试钉子户、专业户,在明朝末期到清朝,专业户越来越多,就说蒲松龄所著《聊斋志异》,构思精妙、用词遣句高超,可是八股文水平稀疏平常,从十八岁考到七十一岁,因精神可嘉,被列为“岁贡生”。可见考八股制艺也有许多技巧,有些人天生就能一挥而就,有些人最怎么努力也写不好。 就说奇才龚自珍,考举人考了四次,考进士考了六次。明末清初狂人金圣叹,写八股就是不知所云,有一次去参加乡试,考题为“西子来矣”。他明知题意要求以越国西施出使吴国的史实给予译说,却故意幽笔而答开东门,西子不来;开南门,西子不来;开北门,西子不来;独开西门而西子来矣。”考官览后又气又恼,批了“秀才去矣”四字。 还有一个故事,也是在考试的时候。考题是“如此则动心否乎?”此语出自《孟子》。公孙丑问:“如果让您做齐国卿相,您敢不敢接这活?”孟子答:“不。我四十岁以后,就不再动心了。” 金圣叹看后冷冷一笑,立赋一文:“空山穷谷之中,黄金万两;露白葭苍而外,有美一人。 试问夫子动心否乎?曰:动动动(一连写了39个‘动’字)” 考官问:那为什么写39个“动”?金圣叹答:“孟夫子说‘四十不动心’,那前39年当然就可以动心啦。”考官脸白了:“滚!”如此玩世不恭,也就金圣叹一人了!整个就是一场科考中的“周星驰”。 章子俊虽有“作弊”手段,面对一些八股题时,还是要一番手忙脚乱的,比如:“丕显哉,文王谟!丕承哉,武王烈!佑启我后人,咸以正无缺。”这是孟子《尚书》篇中的一段,意思是说:“伟大光明啊,文王的谋略!继承发扬光大啊,武王的功绩!帮助开导我们后代,都走正路不无缺陷。” 就弄的章子俊莫名其妙,灰头土脸,虽然经过了这几年在八股上的熏陶提炼,可要是写出一篇出彩的制艺出来,就不容易了,这就是为什么,许多“大才”会名落孙山。 从“土木之变”起,到这一次的“夺门之变”。朝廷一直在折腾,大明也在这样的折腾中风雨缥缈,大批的官员上上下下,换了一批又一批,而从底下冒上来的也是雨后的春笋,大明从来不缺少官员,这一次会试后,又有三百多人将成为进士,奔赴各地,填补实缺。 所以此次会试录取人数放宽了不少,相比以往也是最多的一次,章子俊感觉考的不坏也不好,能不能中就看运气如何,就等放榜了。 第四十五章 东华门外唱名 放榜日,重演一番有人欢喜有人忧的剧目,一张窄窄的榜单承载了十年寒窗太多的辛酸。有的考生恨不得削尖脑袋往里钻,有人看到名落孙山后正仰天长叹,还有的考生得以高中,欣喜若狂地奔走相告。 第一名黎淳,第二名徐琼,第三名陈柄中,章子俊无缘前三甲,排在二甲第十四名,这成绩还是很不错的,不过这不是最终的结果,接下去还有一场考试---殿试,殿试因皇帝亲自主持,故不设考官,仅设读卷官。殿试前一日,由礼部开列大学士及由进士出身之尚书、侍郎、左都御史、内阁学士名单,奏请皇帝钦简大学士二人、部院大臣六人为读卷官。按例,殿试题目由读卷官拟定奏请,有时,皇帝也会亲自拟题。 读卷官是负责阅卷与向皇帝进读试卷的官员,执事官则是各类辅理官的总称。各类官员听从皇帝的命令,各司其职,共同保证殿试各环节的正常举行。 明代的殿试读卷官,由礼部在殿试前几天提前奏请,皇帝亲自任命。殿试后,读卷官阅考生试卷,详定其高下,并选出优秀试卷为皇帝进读,以供皇帝钦定鼎甲排名。 殿试执事官的人选,亦由礼部在殿试前奏请皇帝批准。 本届殿试执事官章子俊应该认识,由新任内阁李贤担任,还有二张熟面孔是受卷官杨守成、刘升在列。 殿试执事官的种类包括提调官、监试官、受卷官、弥封官、掌卷官、巡绰官、印卷官、供给官。各类官员官职不同,职责分明,共同保证殿试各程序的正常运行。 先由鸿胪寺官设置黄案二处,一在殿内东边,一在殿外丹陛上正中,銮仪卫设卤簿法驾于殿前。新贡士穿袍服冠靴于丹陛排立,依其会试名次排位两队,单名在东队,双名在西队。王公百官亦穿朝服分列丹陛内外。 一切安排好后,鸣鞭,鼓乐齐鸣,皇帝升座。接着大学士从殿内黄案上捧出考题,出来交给礼部官员放置在丹陛黄案上,官员和贡士向皇帝行礼毕,礼部散发题纸,贡士跪受后,即到殿内试桌答题。期间,贡士可自带试桌、食品,殿前南院设有茶水,朝廷仅赐宫饼一包。 开考后,贡士须在答卷的前半页写明履历三代及姓名、籍贯、年龄等。接下是写对策全文。对策开头用“臣对臣闻”,结尾用“臣末学新进,罔识忌讳,干冒宸严,不胜战栗陨越之至。臣谨对。”策文不限长短,一般以一千字以上为准。 整个答题过程中,除监试官、巡绰官等考场官员外,其余官员不得留在考场。遇到特殊情况,如下雨或大风天气,考生将移至大殿两侧的廊道答题。 殿试考生与乡试、会试考生一样,所需的试卷纸以及笔、墨、砚均需自备,草卷、正卷各备纸十二张。 考试到中午的时候,由光禄寺造办午餐,午餐规格如下:每桌,茶食五楪,果子五楪,按酒五般,点心一楪,汤二品,饭一分,菜四色,酒五钟。进士每名馒头二箇,汤一碗。礼部晚宴并早粥,用鹿一只,猪二口,羊三只,鹅十二只,熝猪肉八十斤。粳米三斗,火熏三腿,鸡蛋一百箇,豆腐五十连,煮粥猪肉五斤。油、醋各二瓶,酱六斤盐十斤,细粉五十斤,花椒十两七钱,胡椒五两,香蕈、麻菇各五两,香油六斤,酒九十瓶。 大家要看清哦,参试考生的午餐规格比考官简单,每人馒头两个,汤一碗。那些酒、羊、火腿、鹿肉什么的全是给考官吃的。 此外,设受卷官四人、弥封六人、收掌四人、印卷二人、填榜十二人,均有内阁、翰林院、詹事府、光禄寺、鸿胪寺、礼部等衙门派出。 殿考一直到当日下午结束。《明会典》有载:“诸举人对策毕,诣东角门纳卷而出。”即殿考当日下午答策完毕,诸举人到东角门纳卷,而后由此门而出。 皇帝临轩亲策,是皇帝重视殿试策士的体现,同时对殿试考生起到一种鼓舞与激励的作用。考生不是讲究师承吗?皇帝亲临主考,也就是皇帝才是考生的坐师。加之体现了森严等级性的殿试仪式,皇帝在向考生彰显天威的同时,潜移默化地向考生强调了天子的至高地位。 殿试次日,在文华殿内,收掌官从箱内取出试卷,按官阶高低分布于读卷官面前,大约每人三十卷,卷背粘签,上书读卷官姓氏,不书名。读卷官阅后,按五等标识试卷,即:圈、尖、点、直、叉。读卷官注明标识后,在轮阅其他读卷官阅过之卷,称为“转桌”。每个读卷官将所有试卷轮阅完后,即送首席读卷官总核。进行综合评议,个人皆可发言。得圈多的试卷必列前位。 读卷官进殿后,依次跪至御前向皇帝朗读所持试卷。朗读完毕,将试卷交给司礼监官,再由司礼监官将试卷放到御案之上,以便皇帝御览亲批。读满三卷后,皇帝或将此三卷直接选为一甲人选,确定名次,或由皇帝决定再进读几卷。皇帝至养心殿西暖阁,阅读卷官所呈前十名试卷,钦定名次后,召读卷官入殿,拆开弥封,用朱笔填写一甲三名次序,再书二甲七名,随后传前十名引见,称之为“小传胪”。 十名以后之卷,读卷官到内阁拆开弥封,依阅卷时所排名次于卷面书第二甲、第三甲及第几名字样,最后,按名次填榜,称为“金榜”。自皇帝升殿前,至传胪完毕,每一个步骤都有固定的礼制。传胪的内容,则为宣布殿试考生排名情况,赐各位贡士“进士及第出身有差”,具体为赐一甲进士三名,赐进士及第,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榜用黄纸,表里二层,令中书四人写小金榜,另外四人写大金榜。小金榜存于大内,大金榜盖印皇帝之宝,待到传胪日张挂于天安门外。以示天下,“顺天府官用伞盖仪从,送状元归第”。 自宋太祖确立殿试制度,由皇帝本人遴选士子,给予中举士子"天子门生"的荣誉,加上由皇帝唱名赐第,都表达出宋朝立国之初"兴文教"的导向,加强对及第进士的重视和恩宠,自然就能笼络住这些天下精英。这些人是能帮助皇帝治理国家的人才,而不是对江山社稷有威胁的统兵将帅。 唱名的场面很浩大,但并不在东华门,明朝沿用了宋朝的唱名步骤,只是通过东华门传向了大宋的四面八方。因为东华门是大宋皇城的东门,而东华门外就是都城汴梁的最繁华所在,这里就是大宋的中心。 到了明朝这一说法没有改变,唱名东华门成为进士及第的一种荣耀,唱名之日,皇帝坐于殿内龙椅之上,宰执、中书、殿试官等大臣分列于殿内,新进士和其余大臣则在殿外等候。贡院的考试官,也就是科举全程中涉及到的工作人员,如知举官、南省点检试卷、诸科出义考试官等,在此时也和在殿试时一样,须在殿外当值。 此外宗室皇亲、军方重臣都会应召参与唱名仪式,给朝廷把场子支棱起来,表达对新科进士们的认可与肯定。仁宗景祐元年,诏:为放举人,令宗室允宁以下并驸马都尉赴崇政殿衹应。皇祐元年,诏:放举人日,曾宣皇亲兵管军臣僚、使相、节度使已下至刺史",这么多大佬齐聚,可见级别之高。 唱名赐第仪式的流程每一个步骤都有相应的规范,中举的新科进士们只要按部就班就可以走上人生巅峰。 在唱名前几日,准备工作就要展开了,这时候新科进士会根据殿试的名次得到一个小纸条子,也就是"号纸",其功能作用,相当于唱名仪式入场券。 章子俊领到了第八名,这个数字很吉利,也就是说经过殿试后,自己的名次从二甲十四名,上升到了一甲第五名,新进士们要换上公服,带上“三枝九叶顶冠”,就是进士们要穿着襴袍、靴子,举着号纸通过和宁门,而后到达殿外。这个时候就发挥号纸的作用了,没有这个出入证的一律不允许进入。站在朝班之末等候,百官行礼后,由鸿胪寺的官员引领进士就位,跪下听传。之后会分别念到第一甲三名进士及第,也就是状元、榜眼和探花的姓名,这三个人都要出班前跪谢恩。 后面的第二甲和第三甲分别赐进士出身和同进士出身,不用单独出班,只需要一起行三跪九叩礼即可。传胪完成后由礼部的官员高举着“金榜”领路,诸进士出左右掖门,置榜龙亭,复行三叩礼。最后金榜还会在东长安门外张贴三日,然后再交回内阁。 人员就位之后,宰相向皇帝进献三鼎甲的试卷,开始宣读,而后按照五个层次,宣读新科进士名字。读完一个名字,就有殿前的禁军卫士层层通传。 听到有人应答后,禁军会先问这个人的籍贯和父祖姓名,确定本人后,接引至殿下,皇帝身边会有人在此询问其籍贯和父祖姓名,答完之后,就可以进入排好的班次之中,等同一甲的人宣读完毕后,统一去领取敕书,而后拿着敕书谢恩,向皇帝躬身再拜后退去。 在唱名时,不同名次的人,享受的待遇也不一样。作为前三名的状元、榜眼、探花是有单独班次,唱完名之后同步会被赐予食物、量体制袍,还有资格向皇帝进谢恩诗。一直到第十名,为第一甲,后面是第二至第五甲。从状元到第二甲唱名完,会有一句"宜赐进士及第";第三甲和第四甲唱名完毕,会有一句"宜赐进士出身";到了最后的第五甲,就只有"宜赐同进士出身"了。 第四十六章 要求去外地工作 五甲唱名完毕后,所有进士手持敕书再拜,殿内会传"赐进士袍笏",就是发工作制服了,进士们换完衣服,入殿内向皇帝谢恩,就完成了唱名赐第仪式。 至于为什么会两次要求确认进士的籍贯和父祖姓名,因为在这个上面闹过乌龙,虽然每科进士人数不多,但同名同姓的事还真遇到过,还比较尴尬。 唱名赐第,只是殿试过后新科进士们的第一个庆典活动,此后他们还要谒宫门向皇帝谢恩、赴国子监拜谒先师孔子、参加闻喜宴等,当然,最重要也是最风光的当然是跨马游街,最前面的状元甚至可以享受只有皇帝才能有资格使用的七驺金吾卫开道引路,道路两旁行人竞相观瞻,何等荣耀。甚至还有可能被人榜下捉婿,大小登科一日举行。 接下去就是进士恩荣宴,也作“琼林宴”,是皇帝为嘉奖新科进士,特地御赐的宴席。新科进士与各考官在参加宴席时,均需佩戴带有恩荣宴标志铜牌的簪花。状元的簪花与其他人相比更加高级,可见对状元“状头”身份的特别关注。 恩荣宴次日,皇帝按制御赐状元冠带朝服一袭,赐每名进士宝钞五锭。后三日,状元率诸进士上表谢恩。 上表谢恩环节也有着严格的礼制规定。作为殿试的一个重要环节,与殿考一样,上表谢恩仪的举行地点也在主殿奉天殿。 进表谢恩举行的前一天,鸿胪寺官先将表案布置于奉天殿殿门东侧。当日一早,皇帝穿皮弁服,御华盖殿。执事官行礼完毕,再由鸿胪寺官奏请转升奉天殿。 百官则穿朝服,按常仪行礼侍班。鸿胪寺官引状元及诸进士按序入班,向皇帝行四拜礼,状元率诸进士进表。然后,礼部官跪宣表目,宣毕,状元及诸进士行四拜礼。以上仪节完成后,鸣鞭,皇帝起驾,上表谢恩仪结束。 上表谢恩仪的次日,状元率诸进士到国子监“谒先师庙,行释菜礼”。“先师”,即孔子,“谒先师庙,行释菜礼”,意在提醒状元及诸进士,在日后的为官生涯中,务必将儒家思想作为辅君辅政之道。 最后,皇帝授新科进士官。殿试结束后,一甲进士无须再进行考试,直接由礼部送往吏部授之以官。 一甲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翰林院编修,二、三甲考选庶吉士,皆为翰林官,其他“或授给事、御史、主事、中书、行人、评事、太常、国子博士,或授府推官、知州、知县等官”。 自从章子俊考取了进士后,就在等吏部授之以官职,这些日子可谓热闹非凡,弄得章子俊脚不着地,对于这些新进士个个欢天喜地,可章子俊就像是一个木偶,被这些繁琐的步骤弄的神情疲惫。好在众人把主要目光全部投向在前三甲上,像章子俊排名第八,就是给人家“抬轿”的,花花轿子众人抬嘛,缺不了众人得吹棒。 现在的章府可谓是热闹起来了,先不说街坊四邻,就是家中的杜家佣人也是水涨船高,门口的匾额早就换成了“章府”,可以悬挂在正中间,杜老头站在门房口,头有点成45 度状了,杜大娘前天去买肉,肉铺老板多给了二两外加一根大筒骨头,而杜壮连夜把门口的门槛加高了一层,听说前坊间林家药铺托人来说媒,要把女儿嫁给杜壮,杜老头已是笑的见脸不见眼。 关于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全是章二宝在晚饭时说与少爷听的市面消息,还有在少爷唱名赐第那天,有保长带头,在整条街上放起了爆竹烟花。 从昨日起,每天都有街坊四邻时不时地送来了许多东西,什么样的东西全有,有送桌椅板凳的,有送鸡蛋肉食的,也有送蔬菜水果的,还有人直接送人的,说是帮佣做丫鬟,这些全被杜老头拦在门外了。 刑大哥在章子俊会试时,通过刘升的传话找了李贤,前几日差事下来了,兵部的任命为北五城兵马司指挥,正六品官职,五城兵马司共分为东、南、西、北四个指挥,比先前的降了一级,虽然降了一级,不过是在京任职,比地方上的守备级别还是要高出那么一点,二哥徐经年本想跟着去,有大哥罩着混个小头目什么的,后然一想还是放弃了,打算跟着章子俊混了,说是要做护院,现在章子俊为了二哥徐经年这事也不好劝啊,说,不同意好像是推二哥走的意思,而徐经年是有家眷的,一大家子要养活,等于是二哥徐经年这一大家子要章子俊担起来,而章子俊最怕的就是这个事,古人说“家大业大”。目前章子俊家是大了,在业上还是苦哈哈一个,房子“租的”,田地没有,商铺也没有,却要养活这一大家子“不相干”的人。 不日终于等来了吏部的文书,授翰林院检讨从七品,这个职位已经很到位了,前十名中虽是第八名,一上差就是授翰林,而升职的空间相当大,可能是李贤做的手脚,状元只过是任编修一职,正七品,按名次来说,最大可能是某一科的给事中,虽然给事中的官职是正七品,可在翰林院的升职空间更大,而且是妥妥的清流,除了给事中外,进入翰林院,也不会是检讨,而是庶吉士,可章子俊直接给了检讨一职,可谓是皇恩浩荡了,也可能是目前朝堂上缺官严重。 这样的好事换成别人肯定是喜出望外,可对章子俊来说哭笑不得,原因是要在翰林院这个清高衙门耗着了,熬资历了,虽然很清贵,却没什么油水,章子俊不喜,这样的官谁要当谁去,反正章子俊不去,对章子俊来说往上爬不感兴趣,科举是为了有“特权”,能在大明活的自由自在一点,最好弄一个外放到江南的地方官,一亩三分地过自己的生活才是首要,距皇帝越近越危险,说不定什么时候再来一场“夺门”,像于谦这样的清官也被咔嚓了,下面的虾子莫名牵连的不知其数。 “朝廷已下了文书不能更改,别人求都求不来,小子喂,你当是在章家堡村啊,想怎么样由你,孺子不可教也。” 这是李贤的话,因为章子俊不得不上李贤的家门了,果然这一次的任命李贤做的手脚,原因很简单,李贤刚入阁,需要人手啊,每一位大佬身后都有自己的势 力,要不然就像水中的浮萍空啊。 不过随后的话道:“真想要外放,也要做满一年后才行,这叫增加资历。” 什么叫无奈,李贤明显是误会了章子俊的想法,想外放赚资历好往上爬,急功近利了。随后李贤就像是一位导师,为你指明方向道:“为什么要在京做满一年后再外放,那是有原因的,京官外放分为三种,其一是贬官。其二是朝廷外派,下去主持一方,往往跟某地需要治理一番有关,这样的外派有点钦差的味道。其三是皇帝下旨,内阁批准的钦差,比如赈灾、治河、平乱。查重大案情等。” 而京官外放除了第一种,别的全能官升一级,如章子俊目前是翰林院检讨从七品,如果外放的话妥妥的一个知县少不了,又是从翰林院出身的,还是清流官,那么还能官升一级到一个府或是州出任经历、推官、州同知、提举等。 可现在不想要官,偏偏有个人偷偷按排给你,不想升官偏偏有人让你熬资历,不想在京城偏偏有人让你留下来,看来想去外地工作要泡汤了,紧跟着另一件事也来了,跟姚颖小姐的婚事,当初在道观中在口头上答应过的,会试后订婚,一年后迎娶,这事也拖不起,现在会试已成,还中了进士,这下子可真成了“门当户对”了,姚老爷子等不起了,因石亨怨恨姚夔不依附自己,就乘机将他调往南京,任南京礼部右侍郎。 正好姚老爷子也要回江南老家,这下子父子同回,在回老家前就要把小孙女的婚事给办了,提亲,互换“庚贴”事已经完毕了,接下去就是定亲了,定亲前议亲,议亲始议“小礼”,在买卖婚姻年代均讨价还价。一般“四洋红”或“六洋红”(绸缎衣料四至六件),金戒子两只、金耳环一副;聘礼,小礼三十六,中礼六十四,大礼一百廿(银两);食品,个数“六十四”,即包头64对、油包64只、麻饼64只等,尚有老酒2担至8担不等,故生囡有“老酒甏”之称。定亲后,男方将上述礼品用杠箱抬到女方。女方回礼多为金团、油包及闺女自做的绣品。定亲凭证,男方送“过书”,俗称“红绿书纸”(纸张两层外红内绿),女方送“回贴”认可,俗称“文定”。故旧时夫妻吵嘴,妻子常说我是有“红绿书纸”的,以此抑制丈夫。继“文定”后择吉迎娶,由择日店拣“好日”的日子。亲友送礼,婚礼多是现金,或喜幛、喜轴,并书以“百年好合,五世其昌”、“天作之合”等。送嫁礼多为绣花或绸缎被面、被头或日用器物,亦有送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早生贵子”意。 对于这些步骤太繁复了,章子俊提出来,反正自己家弱,要置办这些东西也没现成的,得一样一样来,这样就耽误了岳父大人去南京的行程,改由直接两家人各自摆几桌酒庆贺一下,小婿再送来订亲之物,这事就这样成了,一年后直接成亲,坐花轿、拜堂。 姚家也是无奈啊,目前只能做到这一步,要不然耽误上任官凭不值当,也就默许了。 第四十七章 定亲酒 来贺章子俊定亲酒的人还是很多的,除了刘升、杨守成、李秉彝外,还有这一次的同年夏志明、袁洁、严祖兴、吴道宏、王存礼五位,其中夏志明第二甲第64名,袁洁第二甲第70名,严祖兴第二甲第83名,王存礼第三甲第40名,这几位都是留京目前在六科观政。既然自个攀上来,也不好推辞,原因不言而语,章子俊目前是翰林院检讨从七品,岳父姚夔又是朝中大佬,在外人看来似乎是有后台的人,而这五位现在无品,还要观政一年,一年后也是九品开始,档次差了许多,就得找个有门路的先依附上,借助同年为名,说不定有什么机会提前结束观政,安排个实职。 除了这几人外,还有顺天府通判王伦、儒学、训导、坊街里正、左邻右舍全来了。自家人有便宜舅舅李福宽一大家子、大哥刑凯一大家子、二哥徐经年一大家子,接下去就是家中各人。 一大早请来的京城醉仙楼厨子,带着家伙事、各种食材到位了,结果也是热热闹闹,摆了足足八桌,这是明朝版本的酒宴,门口张灯结彩,这些全是杜家人弄的,张二宝请了戏班,正在二进院内的戏台上开唱,门口还有戏班的锣鼓临时敲打,很是喜气,在章子俊看来,这样做也是代表新进进士的排场,对女方家的尊重,对这桩婚事的看重,从侧面来说对双方不丢脸面。 章子俊虽然面上十九岁,内心里住着一个三十八岁的灵魂和阅历,又详知往后五百年的历史走向,在待人接物上从不冒失,用前世的圆滑处事之道,就讨得众人欢喜,可惜孤寡一人想要改变点什么,实在是太渺小,也力不从心,只想着能安稳快乐地过一生。 所有这一切的排场,自有人会安排的妥妥当当,不用章子俊吩咐唠叨,这就是现实,连定亲送去女家的包头、油包、麻饼、老酒、日用器物等全部是子雅在操办,金银首饰没有,章子俊挖空心思送了一样物件,把当初从后备箱中捡回来的几个酱菜玻璃瓶子洗刷干净,让杜壮用上好乌木做几个托盘,雕上几个简单的云纹图案,把瓶子往上一放,在此时此刻立马成了无价之宝,一大二小无色透明玻璃大口瓶子,妥妥地宝贝啊,杜壮又为每只做了木头外罩,里面用绿色云纹丝绸包裹,外壳刷上红漆喜庆啊。 当此物品在姚府打开后,连唱名的也唱不出声了,在明代此时,男家送来的定亲之物,在女方家正厅中要一件一件地“唱名”而出,礼物的多少及贵重的程度来彰显小姐的尊贵。周围的亲戚,来参加宴会的客人全能听到。 比如:“被盖十八幢、木盆两对、喜幛八对、喜轴六付,银子三百两等等,可章子俊没有金银首饰这些,当打开银箱后,里面放着三只红漆木盒,起先当是金银首饰了,所以唱名的在边上习惯性地喊道:”首饰三盒子,头插……头……头,就唱不下去了,因为看到的是三只无色透明的瓶子不是瓶子,杯子不像杯子之物,在灯烛的照射下,还发出明亮反光,唉呀,我的麻吆,此乃宝物也!西域琉璃罐一大二小三只。 “琉璃”,最早出现在西汉桓宽的《盐铁论》中,“……而璧玉、珊瑚、琉璃成为国之宝。”琉璃这一名称一直沿用到明代。而五百年后“琉璃”一词多用于建筑琉璃瓦及瓦顶琉璃饰件。而现在天顺年间,对这种玻璃称为“璆琳”也称为“瓘玉”及”琉璃”。 章子俊的三只瓶子贵在无色透明,因为目前稀少的”琉璃”制品多少带有绿色,而且浑浊不清。 随着唱名的一声喊叫,惊动了姚家全府,原本只是爱看热闹的人围在一起图个开心,这一下子可震惊了,接下去的场面就是鉴宝节目了。 姚惟善颤颤巍巍地手模着这三只玻璃小瓶子对着儿子姚夔道:“此乃国中之宝,姚家受不起啊!是老夫失了眼缘了,章家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等一下这小子来巡酒时,一定要问清楚。” 此时姚府上的大呼小叫,惊慌失措章子俊当然浑然不知,在章子俊的眼中,就是想混蒙过关的东西,利用前世不值钱的工业制品换老婆走场面,没有想要怎么样。家中实在是拿不出体面值钱的东西出来,想法简单的不能更简单了,没有去考虑会有什么后果。 正当章子俊兴高采烈坐着马车来到姚府时,发觉姚府的气氛不太一样,原本应该是喜气洋洋,可是一进府门,里面冷冷清清,跟随着门房小厮的引入,进入二院后才发觉人众全在里面,正围着堂厅中自己送过来的三只玻璃瓶子观看,不时发出嘶嘶牙疼声。 姚玺看到章子俊前来,一把拉住道:“随我来。”直接带到了后院。 在后院的厅房中,姚家人全在一起,姚惟善、姚夔端坐正中,章子俊连忙跨前二步施礼道:“小婿见过老太爷,见过岳父大人。姚夔回道:“不必多礼,老夫只想问一问,亲礼中三只“琉璃”瓶的来历。 直到此时章子俊才感觉不妙啊,弄了这么个排场,原来是说那三只瓶子。 其实对于瓶子的说法,章子俊很早就想过能“混蒙”的说法,就没现出什么慌乱,反而很镇定地道:“这是家祖留下来的,岳父大人是知道的,小婿老家本就再边关,当年家祖曾去过一次漠南,用三十块茶砖从一个西域商人换得三只“琉璃”瓶,一直放在家中,老父在世时,曾对我说过,这种宝物不应该留在家中,该有用处的地方就使用,这一次小婿定亲正好用作聘礼,万望岳父大人不要嫌弃,这礼虽然轻了点,少了一点,也是小婿的一片真心实意啊。” 姚惟善在一旁听的连连咳嗽起来,姚玺在一边插话道:“妹夫啊,这哪里是少了点,轻了点,是太重了,这礼重的让姚家承受不起了。” 章子俊厚着脸皮道:“礼已送出,又不能拿回来,要不把那个大的我拿回去?” 越说越不像话了,姚夔再也听不下去了,一啪桌子道:“混账,一向看你稳重,孺轻浮。” 就这样僵住了,章子俊的脑子里转的飞快,当初如果只送来一只就好了,没想着三只瓶子会成这样子,想着要把目前的不利局面尽快变成有利,全屋沉默了好一会,姚惟善也不咳了,姚夔也不哀声叹气了,章子俊想出了一个办法道:“岳父大人,小婿有一个好办法,把大的献给皇上,说不定岳父不用去南京任职了,此时朝廷正是用人之时,说不定献宝有功……。” 刚说的这里,姚夔跟姚惟善对视一眼,微微点头。章子俊连忙说道:“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这种事情姚夔比谁都想得快,越想越有望,慢慢地脸色也变的缓和起来。 章子俊一看,心想这一关算是过了,三只破瓶子闹成这样,不是我的初衷啊,往后千万别唐突了,对了家中还有十几个矿泉水瓶子,虽不是玻璃瓶,这种塑料的东西如果拿出来,也是要命的事。 还有书房中的灯,章子俊用电瓶点亮的12v汽车大灯,也不能示人,目前当作台灯在用,不能明摆着,回去就收起来。还有电脑、太阳能板这些东西,等往后家中安全了,才能使用。 在这种等级森严的明代,都有规制,普通老百姓家中有什么稀罕物,被抢夺事小,弄不好小命没了,可是有些宝贝官宦人家也只有藏着,不然招贼,招强盗,家中银子埋地下,藏墙里面这些,全是无奈之举。 姚家这么大的反应,也是因为考虑到了安全的问题,什么样的地位配享受什么样的东西。 姚家对这种烫手的东西处理的还是很到位的,第二天姚夔就把大瓶子献宝给了英宗朱祁镇,原本姚夔已经去职,早朝后带着瓶子入宫,在养心殿求见英宗,说是谢恩,实乃献宝也。 果然英宗皇帝很是喜欢,英宗知姚夔的为人,也知道献宝是想留京,可吏部文书已下,也没法立即更改,就说道:“献宝有功,去几个月就调回京任吏部左侍郎吧。”就好比放你几个月的长假如何,出去就当成是旅游转一圈就回来,再给你升个官,没有委屈你的意思。 有了皇上的金口,姚夔喘喘不安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满心欢喜地回府了,这一次的宝算是押对了。 现在章子俊在家里手舞足蹈,因为姚家的回礼之丰,让章子俊大喊:“赚了,赚了,赚大发了啊!” 章二宝在唱礼单,锦被十床、绸缎二十匹、鹿茸二支、上好山参二支、纹银五百两、酒十坛、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第四十八章 上任后的骚操作(上) 定亲酒后,姚家献宝成了京城一时的话题,传说姚家眼看着不行了,被贬去南京,献宝后没用,皇上看不上眼,还是去了南京养老。再有,姚家献宝是想留京升官,结果被皇上骂了出来,姚家灰溜溜地走了。 姚家坐的船可是官船,姚夔再怎么着也是南京礼部右侍郎,带着姚惟善一大家子丫鬟、佣人南下,留守姚府的姚玺成了当家主人,当然还有姚颖在,家中大人不在,猴子称大王了,章子俊胆子也大了,就去姚府串门,说是见姚玺,实则去见姚颖, 用章子俊的话说,现在姚颖就是老婆了,在没有拜堂前要常见见,谈谈恋爱什么的,这叫培养感情,应该提倡恋爱自由才能两情相悦。听的姚玺眼睛睁的很大,嘴巴张的合不拢就问道:“妹夫此话的出处是……。” 章子俊回道:“孔子说的,自由恋爱,出妻也是自由的。” 姚玺一听当场厥倒,孔夫子说过这话吗? 章子俊回道:“孔夫子没说,可做了啊,要不然为何休妻,是因为孔夫子是包办婚姻,婚前没有谈恋爱培养感情的结果。” 姚玺直觉的脑子不够使,有点头晕。不想从屏风后面发出一声窃笑,章子俊明白肯定是姚颖在偷听,十七岁的女孩最活泼好动,每次来姚颖就来偷听偷看,家中没大人带来的好处啊。 不日章子俊等来了入翰林院检讨第一天上班之日,身着青袍官服,补子图案是一只鸂鶒。 明代翰林院官员具有两重意义:其一,作为参预机务的内阁成员。内阁成员称大学士,因而内阁与翰林院为一而二,二而一的机构,这是清制只有翰林出身者才能入阁的由来。自明宪宗成化以后,不但内阁,就连六部长官也有定例以翰林官充任的。其二,明代的翰林院包括前代的秘书监、史馆、著作局、起居郎、舍人等职;因此,这些官名均已废除。明代的翰林学士掌制诰、史册、文翰之事,以考议制度,详正文书,备天子顾问,其职位颇为清要。 但无论政治地位高低,在各朝各代,翰林学士始终是社会中地位最高的士人群体,集中了当时知识分子中的精英,社会地位优越。入选翰林院被称为“点翰林”,是非常荣耀的事情,是传统社会中层次最高的士人群体。 作为李贤推介的章子俊第一天上班,自有曹典籍恭候带路,这位曹典籍入翰林已七年了,去年才升任为典籍从八品,也是章子俊的手下了,而上司则是林编修品级为正七品。编修一职一般是科举进士一甲者得,林编修是景泰四年的一甲进士,在对待章子俊时很是客气,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李贤关照的人,哎呀,朝中有人,得罪不起啊,官场就是这样,要么个人出色,要么后台很硬,不然没人会在乎你。 而章子俊最不喜欢这样的对待,临了别人看自己全是在看背后那人是谁,一整天下来屁事没有,茶水喝了不少,没事可做,可所有人全是很忙的样子,出于好奇偷偷观察后发现,有的看书,有的写字,最后看出猫腻,是在练字看闲书,反正翰林院有的是书,到是曹典籍每隔一会就来续茶倒水什么的,章子俊很难受,想着往后就这样过日子吗?典型的政府机关混日子,到点时每个人跑的飞快。连看门的大喊道:“赶紧地,下值了。” 章子俊实在是无聊的很,每一天早上,全家隆重的拾掇下,二哥徐经年主动担任起了护院之职,又把从边关老家带来的一匹马,让杜壮做了一架马车护送出门,进入翰林院后,二哥徐经年就架车回转,等午后下值最来接送,每天如此,这天章子俊手捧茶杯来到左东林编修办公房内,也不通报,直接推门而入,只见林编修一人趴在书桌上狂书,章子俊也不打扰凑近一看,是在临摹北宋书法大家黄庭坚的字。 章子俊看了半天,林编修却没发觉,直到搁笔时发现边上的章子俊,就愣住了,随即的操作让章子俊笑掉大牙。 林编修的脸皮很薄,慌忙用边上的一张宣纸盖之道:“章大人见笑,实乃,实乃生活所迫。” 这话章子俊就听不懂了,不就是临摹书法大家字吗?跟生活所迫有关系吗?连忙施礼回道:“林大人客气了,黄大家的引碑入草开创了书法之精髓,而林大人这幅字面临摹的让人不得不拜服啊,要是没人说是林大人临摹的,下官肯定会说这幅就是黄大家真迹无疑。” 说完一把扯掉上面盖住的白纸,自说自话地吹捧起来道:“你看,以下官的评语,“黄庭坚论书、鉴画、评诗均以韵字为先,他引鹤铭入草,雄强逸荡,境界一新,这一笔,就很难区分是临摹的还是真迹,再看这个“关”字,门字里面看似臃肿,却笔画清晰,真乃是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啊! 章子俊自顾自地在睁眼说瞎话,可边上的林编修却当真的了,要说古人啊,就没见过五百年后拍马匹的各种招法,就这点当面说些奉承话,还不是小儿科,可古人说奉承话,旁人一听就会觉得肉麻,那是假话,可要让章子俊的嘴里说奉承话出来,会显得入情入理,让人不敢怀疑,不然跟你急,接下去林编修也就认真起来了,这位章检讨吹棒的有点过了,一指字面上的“无”字道:“你看这个字,下面的四点,就没有黄大家的洒脱矣。” 章子俊一瞪眼道:“非也,非也,下官以为,这个“无”字下四点,就得这幅临摹上的好,黄大家着重的就是韵,字也含韵,才是真蒂啊。” 唉呀喂,可把林编修气得啊,你章子俊敢说黄大家写的字有瑕疵不成,急了直啪桌子了,嗓门也大了,招来了门外几位五经博士的围观,一位是编修大人,一位是检讨大人,两人就这样面对面指着鼻子吵了起来,把围观的人看懵了。 最后章子俊一指桌上林编修临摹的字道:“大人非要说黄大家这个”无“字四点比这幅好,下官不干休,大人判断不公,有违私德。” 这是指着鼻子在骂人,骂的还是自己的上司,门口围观的人全心里想着,这下子有热闹看了,新来的章检讨仗着有靠山,连自己的上司也不放在眼里,这种人不已为伍矣。 可是万万没想到哇,争吵眼看着要变成相互掐架之时,林编修哈哈大笑起来,只见两人肩挨着肩,指着桌面上的临摹字窃窃私语起来了,刚才大眼瞪小眼互吐口水,现在就像是亲兄弟一样手挽手。让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惊诧万分。 林编修不知不觉入瓮,自己不知在争吵中,而被人指着鼻子骂后,现在不知怎么着特别受用,因为最后发觉争吵的源头是自己写的字,而对手誓死捍卫的却是自己,经过这样一顿骚操作,比之当面说最多的奉承话不知要高出多少。林编修也很服气,大笑过后,看着这位章检讨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知己啊,立马勾肩搭背起来也不为过了,淘心窝子了啊。 要说林编修临摹的字,说是形上很像而已,非要说神韵谈不上,章子俊非要从神韵上入手,争的面红耳赤后,林编修现在就是在一种飘飘然的感觉上了,此种享受只有文人才能感悟到啊。 以前不是没人说过自己的字,大多全是一套恭维之词,什么笔走龙蛇、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矫若惊龙、入木三分、行云流水、颜筋柳骨、游云惊龙、龙蛇飞动、铁画银钩、鸾飘凤泊。谁信?而今天章检讨的评语算是板上订钉声声入耳啊。 “贤弟啊,老哥是无奈啊,临摹些字帖卖给书商铺子,从中赚点微薄之资,贴补家用,哎!外人看来,翰林院任职有多么地风光清贵,可家中几十人的嘴要喂啊,就凭薪俸银万万不为夷” 一眨眼就称兄道弟了不说,连自家的难处也和盘托出,嘿嘿,章子俊只能内心暗笑了,用公家的纸、墨、笔,还利用上班时间,自己不花一文钱,什么叫无本买卖,这才是。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还没成家,家中也是十几口人丁了,更何况这位林编修上有老,下有小,加上丫鬟佣人少说全家三十几人了,不想点办法行吗?可这样的办法太小儿科了。 章子俊应和着道:“谁说不是,甭说大人了,就说下官的日子也难熬啊,指望着这点薪俸银,全家喝粥也喝不起啊。” 什么叫做知音,知音就是共鸣啊,在文艺青年看来,知音就是在某些爱好上相同,其实不然,知音就是柴米油盐啊。 “贤弟啊,来,来,来老哥亲手为你沏上一杯茶,咱俩好好说道说道此中的滋味。”说完起身重新泡茶。 明朝官员的工资低啊,养活不了全家,那些地方官员好说,下面孝敬的人多,可是京官就清苦了,特别是翰林院的官员,一点油水也没有,靠死工资硬撑着。 第四十九章 上任后的骚操作(下) 最低的莫过于朱元璋统治时期了,朱元璋不得不说是个抠门的君主,给自己的官员俸禄非常的低,明朝会有那么多的贪污腐败和朱元璋的抠门脱不了关系,正是因为工资太微薄,导致很多官员入不敷出,这时候就不得不找一些其他的收入。但是为什么明朝要给自己的官员这么少的俸禄呢? 朱元璋自己本身就是一个乞丐,对于他来说对于贪官可以说是恨之入骨,所以觉得作为一个官员如果给过多的物质保障只会带来奢靡之风,官员们的工资只需要能够解决温饱的问题就足够了。从一开始就制定了低薪养官的政策,对于官员来说工资只能解决温饱问题,想干其他事情没钱,所以导致贪污问题更加严重。 随后又出台了严厉的反贪令法,贪五十两银以上剥皮实草,想用这样严酷的刑罚来阻止贪官。 自汉朝以来,历代王朝都实行“厚禄制”,也就是说官员工资待遇非常高,特别是到宋朝时达到顶峰。然而,从元朝开始推行“薄俸制”,特别是在明朝时期尤为明显。洪武四年,朱元璋首次制定各级官员的工资标准,之后又进行了两次调整,到洪武二十年,朱元璋将各级官员的俸禄定为“永制”。 正是因为这些制度的改革让明朝的官员日子一日比一日难,根据历史资料记载,从古至今,从来没有一个朝代可以和明朝比,能将官员们的薪水压得这么低,工资低到什么程度,可能有时候连吃饱饭都是一个问题。在明朝,如果你辞去官位回家养老,连自己的路费都出不起。 这话可不是瞎说,有记载,比如洪武初年,朱元璋设立通政司,专门负责收受、检查内外奏章、申诉文书的机构,并任命曾秉正为通政使。按照明朝的官制,通政使是正三品官员,而且是皇帝的耳目,位高权重。曾秉正就是一个愣头青,也可以说是鏹骨头,几年后,为人耿直的曾秉正得罪了皇帝,被罢官回乡。 曾秉正是江西南昌人,距离南京有一段距离,居家回乡还是需要一笔路费的,但没想到曾秉正居然拿不出这笔钱!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曾秉正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为了筹措路费,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卖掉了,“贫不能归,鬻其四岁女”。朱元璋听到这个消息,非但没有同情,反而将曾秉正处以宫刑。 还有一个例子,海瑞是明朝著名的清官,他担任的最高职务是南京督察院右都御史,是正二品的高官。1587年,海瑞病死后,副手佥都御史王用汲前来吊唁,发现海瑞家“葛帏敝籝,有寒士所不堪者”,棺材都买不起。王用汲深受感动,和同事凑钱,“醵金为敛”。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市舶司副使罗伦,家里十分贫苦,来客人时,妻子要去邻居家借米。广西道御史刘准的工资太低,养不起妻儿,于是向同事、上司们借钱借米,后来刘准病死,家里根本还不起。还比如山西巡抚秦铉为封疆大吏,自己的妻儿老小居然经常吃不饱。在明朝,清官大多是这样情况。 明代的官员经常得不到工资,一个正常的一品大员,一年的收入居然只有不到200两银子。底层的官员月薪基本上是一吊钱,一斤胡椒,甚至还有一袋棉花就解决了。这样的背景之下,明代的官员可谓是穷到了极致,而且朝廷的收入也可谓是非常的低。如果把它与宋朝的经济进行对比的话,会发现很大的问题,宋朝一个看门的官员,一个月的收入也能够达到1万到2万左右,而且一个6品以上的官员,月收入都能达到20万。 堂堂的大明王朝据记载,至少有2亿两白银流入到了明朝,为何就是这么的贫穷,根本留不下钱财,而这些钱财都去哪了呢?原来那些钱财都流入到了一些其他的地方,整个明代的经济早就已经出现了某种畸形的变化。 第一个流入的方向就是底层的富商大贾,虽说朱元璋当年就已经规定了,商人不允许干预政治,商人不允许穿绫罗绸缎,但是明代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的现象,而且明代的纺织业大规模的兴起,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很多产业逐渐被商人所垄断,而且把大量的农民进行转化,让他们由自耕农变成了佃户,更为重要的是这些商人,大规模的收敛钱财,避开了商业税,避开了农业税,与官府勾结大规模的赚取利益,从最开始的盐铁酒,朝廷的专营到后来的官府与商人的合作,到后来商人大规模的侵吞公款,导致财富流入到了商人这边。 第二个流向就是官员们。明代官员的俸禄低得可怜,可是绝对不会让自己过苦日子的,以当年苏松浙的棉纺织为例,官员们疯狂的与商人勾结,通过吃回扣,还有各种免税进行利益分割的做法,结果在嘉靖年间,200万匹丝绸居然有100万匹被官员们给私吞。而且除了丝绸以外,各个地方的盐税铁税还有茶叶税,大部分都被官员一层一层的给吞了,最后整个明朝收到的茶叶税只有区区五十两,没错,就是五十两。 第三个流向就是那些所谓的贵族还有王爷们。虽然官员与商人们大规模的攫取利益,但是朝廷的财政税收根本还是在土地税上,因此只要土地能够收上税来大明王朝其实还是有钱的。但悲哀的是,土地税和农业税其实早就已经被各地分封的王爷与贵族们给瓜分了。 而且分封在外的王爷吃饱喝足没什么追求,剩下的就是生孩子,这些孩子到了成年又成了贵族,所以大规模的兼并土地,而只要是属于他们的土地就不需要缴税,朝廷能够收到的税收越来越少,而老百姓的负担却越来越重。更为重要的是,当年朱元璋规定,各个地方王爷们有着很高的收入待遇,随后大部分的地方赋税其实要交出至少40给当地的那些王爷们,他们个个富得流油,而朝廷却实在没有什么钱。 对于这些章子俊门清,明朝只会越来越穷,不想点办法根本就活不去奈何。“这个,这个下官到是有一个能光明正大赚钱的法子,不知林大人有没有兴趣?”章子俊抛出了第二个瓮。 林编修一听还有这等好事,何不快说,可是章子俊一声叹气道:“下官这个赚钱的法子,要得到陈大人的首肯才行啊。” 林编修问道:“贤弟是说内阁陈文陈大人?” 章子俊回道:“然也!” 陈文,英宗正统元年一甲第二名及第,授翰林院编修。景泰二年,陈文升任云南右布政使。 当时云南作为贵州战事的后方,需供给贵州的军队,云南百姓忙于生产,无暇运输,陈文命令商人商队代为输送,运费由百姓集资,百姓皆拍手称快。并清偿了官员被克扣的俸禄,整顿作为银产地的云南的采银行业,整理白银贸易。一时间云南政通人和,陈文因此声名鹊起。 英宗夺门复位之后,即召陈文入京理事,在内阁首辅李贤及王翱等重臣推荐下,担任礼部右侍郎兼学士,进入内阁。 目前陈文进入内阁后,处处阻挠李贤施政,常说"我并非李贤推荐的人",意思是说,我跟李贤不是一路的,因李贤现在是首辅,陈文跟李贤怼上了,而章子俊想出赚钱的法子,要有陈文的同意才行,因为当前翰林院是陈文任掌院,可是大家都知道章子俊是李贤一党,可悲的是林编修是陈文一伙的人,可笑的是在赚钱有银子的诱惑下,林编修抛开了这个问题不谈,就说陈文大人那里由老夫去说项,只要章检讨的办法可行,什么你一伙我一党,全是一家人了,看来贫穷真把人给逼急了。 章子俊又道:“除了陈大人外,还要得到吴侍读、刘侍读的支持就能大功告成,吴侍读哪里林大人去说项,刘侍读由下官去说。”随即章子俊就在林编修耳边私语起来。随着林编修的脸色不断地变化,一会皱眉、一会喜笑颜开,最后开怀大笑道:“贤弟啊,真要是能做到这一步,老夫全听你的。” 得,又入瓮了,谁说明朝人心险恶,做什么事首先抛出好处,大家就会挺而走险,何况章子俊的想法是让大家赚钱,人人有份,也不是挺而走险,而是合情合理合法的买卖。 随即,林编修就跟章子俊合计起来了,那么章子俊到底出了什么馊主意让林编修如此看重,其实很简单,利用翰林院的招牌,收集从洪武三年起实行“八股取士”后所有进士的文章。 再由翰林院刊印成册卖书,从中就能得到银钱,这样做有几点好处,其一能得到所有文人官员的拥护。在古代文人要出书首先是要有实力的,家境不富裕的人也出不起印书的银。其二也符合朝廷提倡的科举制度。大力提倡儒家道统和程朱理学,想要反对就是跟天下人作对。其三给翰林院创收,给大家发福利,除了这些,重要是翰林院出书有权威性,不是市面上那些书商随便刊印的什么《八股制艺尽在其中》《乡试必读》《一朝中举要领》《八股制艺入门》等等乱七八槽的野书可比。 第五十章 文人的心思看不懂 最后还要去国子监,因为在明代国子监有刻书承印司,平时都是白干活,如果由翰林院自创作为盈利的刊物,也能为国子监创收福利,这样的好处求之不得。 在当前书籍刻印分为官刻、私刻、坊刻。官刻就是朝廷和地方官府需要刻印的书籍,比如一些板片的整理、修补等,刑部刻律法,太医院刻医书等,所以规模很大。 私刻一般是某官员、士人、乡绅等以个人刻书,还有寺院、道观、家族祠堂等刻书。 坊刻指书铺商人刻书。此三者除坊刻以赢利为目的以外,其二者均不赢利为目的。 随后的几天里,这个消息悄悄地在整个翰林院内传开了,连庶吉士杨守成、翰林侍读刘升也赶来问章子俊,而章子俊却说道:“这个办法弄成了能给翰林院许多好处,大家都有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过这件事林编修非要弄,他是上司。” 意思明摆着,这件事跟章子俊没关系,刘升道:“办法倒是一个好办法,可就是李大人目前跟陈大人不对付,弄成了整个翰林院都感激陈大人,对李大人不利啊。” 杨守成道:“无妨,要刻印此书林编修一人力薄,还得有一位主编才行,主编的话不是吴侍读就是你刘侍读了,绕不开去。” 章子俊本不想出这个主意的,不就是闲的慌,待着无趣一不小心弄成这样,就因为翰林院目前两个阵营,一个是陈文一帮,包括吴侍读、林编修、王典薄、张侍诏等人。 另一路是李贤一帮,包括刘升、章子俊、杨守成,还有跟章子俊一起新进的庶吉士夏志明、袁洁等。 朝中又有石亨、张軏这些新贵,手下又是聚集起一帮官员,以刑部主事彭韶大兴诏狱,把王竑、李秉、叶盛,忤旨,下诏狱,妥妥的帝党。 给事中毛弘、礼部侍郎刑让、国子监祭酒陈鉴跟庶吉士万安等不对付,各人手下都有一帮官员附着,其中万安没有真才实干,身居高位,却万事推脱,热衷结交宦官。 直到万贵妃宠冠后宫,万安献殷勤,自称子侄。万贵妃曾经对自己无门阀家族而羞愧,听到万安自称是亲戚十分高兴。万贵妃的弟弟万通是锦衣卫指挥使,与万安两家来往密切,势力愈加稳固。礼部侍郎刑让、国子监祭酒陈鉴与万安交恶后,相互攻伐,万安利用万贵妃进谗言,趁机诬陷两人下狱除名。 万贵妃是谁?这就要说道被废的太子朱见深,复辟后的朱祁镇,朱见深又被立为太子。 万贵妃又名万贞儿,之父万贵因亲属犯罪而被谪居霸州,为了使日后有所依靠,他托付同乡把年仅四岁的女儿万贞儿带进皇宫当宫女。年幼的万贞儿十分懂事乖巧,深得孝恭孙皇后的喜爱。 到了正统十四年,当时的皇帝朱祁镇被瓦剌捕去,国不可一日无君,孙太后以郕王朱祁钰暂替皇帝位,立朱见深为太子。而那时的万贞儿已经成了十九岁的妙龄少女,也被孙太后派去照料年仅两岁的朱见深。至此,幼小的太子与万贞儿形影不离。随后开启了两人姐弟恋人生。 直到天顺八年,英宗朱祁镇崩,十八岁的皇太子朱见深即位为帝,是为宪宗。当上皇帝的朱见深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册封心爱的万贞儿为皇后。但他的生母周太后强烈反对,万般无奈下宪宗只能屈服,立宗室女吴氏为皇后,改立万贞儿为贵妃。年轻美貌的皇后并没有打动宪宗,他依然与万贞儿如漆似胶,形影不离。由于宪宗对吴皇后不闻不问,吴皇后一气之下对万贞儿动用了杖刑。此事很快就被传开了,并传到了皇帝朱见深的耳朵里,不能忍受心爱的女人受苦,血气方刚的宪宗下令废后,尽管有太后与大臣的阻拦,朱见深还是废了吴皇后,并处罚了阻碍他废后的大臣。后升先帝所命的王氏为皇后。 关于这些是后话,目前朱见深还是个小屁孩跟万贞儿正在嬉闹玩乐中。 在章子俊看来属实正常,可是在明朝所有人却大摇其头,这个姐弟配,有违常伦啊,呜呼! 各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这水太深,所以章子俊否认此事跟自己的关系,是 林编修要弄书,而吾附之。 最纠结的数刘升,刘升的对手吴侍读,又是李贤一脉,而吴侍读是陈文一帮属于南方派,其实李贤也是南方派,只不过李贤得到了皇帝的信任,目前还是首辅,可是李贤又对朝中新贵疏离,这也是章子俊“算命”算出来的。李贤对章子俊的“算命”算怕了,为什么每事都能说个八九不离十,不过现在正是李贤人生最高峰时刻,做事有点激动,没有以前那种瞻前顾后小心。陈文就是李贤自己招来的,人家还不领情,对着干。这就跟“夺门”功臣石亨、曹吉祥与徐有贞站到了一起,这三位是怕李贤争权,所以都忌恨李贤,现在半途中杀出一个陈文,多亏有吏部尚书王翱顶着,才免了许多的麻烦。 刘升想不参与,怕功劳全给了吴侍读,对老师不利,可要是去争,刘升真不是那块料,左右为难啊。 章子俊不是说了,这件事还是让林编修去弄为好,弄成了大家得点好处,弄不成责任就是他的,起先刘升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当林编修来请示时,刘升立马同意,很是爽快,又鼓励了林编修许多话。 林编修也不是傻子,这是一项面面俱到的事情,得罪哪一方就前功尽去,现在既然刘升同意,就说明来自首辅这一边没什么问题,反而此事卡在吴侍读处,不冷不热。 对吴侍读来说,此事感觉能赚钱,自己不用动手,挂个名就成,可吴侍读想要自己来主持,又不让林编修误会抢功劳,所以就拖着,最好让林编修自己提出来。 在章子俊看来,此时如让吴侍读主持,反而弄不出什么花样,林编修有动力,来自生活太多的压力,不得不想尽办法把事做成。 某一天,林编修跟章子俊说道:“想不到啊,还是同年,却得不到支持,反而刘侍读爽快答应,奈何。” 章子俊又嘴贱道:“不能一棵树上吊死,吴侍读不成,直接找陈大人说项,如能得到陈文大人的支持,此事成矣。” 还没等章子俊说完,林编修去了陈文的朝房……。 第五十一章 大明月报翰林出品(上) 国子监祭酒陈鉴,陈鉴为文辩博,笔札遒劲典雅,在当时很有名气。但为官不是其所长,加上好谈论,喜讦人隐私,所以得罪了不少人。 正统戊辰科进士,首甲三人,状元彭时,出生于书香门第;榜眼陈鉴在神乐观当过道士,因出家的缘故,年34岁仍未娶。探花岳正的生母为妾,父亲去世后,受到母亲曾带他居住在大兴隆寺,虽未出家,但因长期住在寺庙里,所以被戏称为和尚。因而此科有鼎甲三人儒、道、释三教俱全的口碑。 陈鉴平生无婚配,家中所藏多为书法、名画、器物。陈鉴痴迷书法,书法劲健奇古,临摹古人真迹,几可乱真。 林编修找到陈鉴详谈国子监印坊出书,投其所好,把书名让陈鉴题词,这事就算是成功了。 章子俊曾跟林编修商讨过书名,什么《集汇院》、《品香斋》、《历代会翠》、《八股集》等等这些书名,让章子俊笑掉大牙,最后又是嘴贱脱口道:“何不叫《大明月报》每月一集,直观明了,这个月后还有下个月,财源不断才叫买卖啊,关于里面的内容,不限八股,凡是文人文章、诗词多可以上集,特别是一些精品,这样可以让天下文人印版不起书,而把许多文章埋没了,实属可惜,现在有了林大人的月报,那就不一样了,最重要是能发扬广大,让许多士人看到,想必没有“稿费”也自愿啊。呵呵,哈哈。” 林编修一怕脑门,唉呀,吾怎么没想到,这就有趣了,朝中许多大人想必会争破头了,呵呵,哈哈。有意思,很有意思。 此时在明代印刷使用的主流还是雕版,不是说宋朝时毕昇发明了活字印刷了么?为什么到了明朝还在用雕版?原因是雕版技术成熟,而活字印刷出来的书质量不行,有缺字的,规整不一的,印刷模糊的,活字印刷大多数用在佛经上,而正规的书还是使用雕版。 活字印刷在国子监印坊也有,用的是铜活字,成本很高,最后为了补字及一些大小字体弄的开消很大,在永乐年间渐渐转成雕版。 想想也是,一些常用字要备用几百个字,还要分字体、大小等等,一套铜版下来,需要铜几千斤。 反而雕版成本很轻,一版印刷完后,重新刨平重复刻版,只要付点人工费又是新版了,就是速度慢了点。 雕版印刷的过程大致是这样的:将书稿的写样写好后,使有字的一面贴在板上,即可刻字,刻工用不同形式的刻刀将木版上的反体字墨迹刻成凸起的阳文,同时将木版上其余空白部分剔除,使之凹陷。板面所刻出的字约凸出版面1~2毫米。用热水冲洗雕好的板,洗去木屑等,刻板过程就完成了。印刷时,用圆柱形平底刷蘸墨汁,均匀刷于板面上,再小心把纸覆盖在板面上,用刷子轻轻刷纸,纸上便印出文字或图画的正像。将纸从印板上揭起,阴干,印制过程就完成了。一个印工一天可印1500~2000张,一块印板可连印万次。 宋代,雕版印刷已发展到全盛时代,各种印本甚多。较好的雕版材料多用梨木、枣木。因此,对刻印无价值的书,有以“灾及梨枣”的成语来讽刺,意思是白白糟蹋了梨、枣树木。可见当时刻书风行一时。 雕版印刷开始只有单色印刷,五代时有人在插图墨印轮廓线内用笔添上不同的颜色,以增加视觉效果。天津杨柳青版画至今仍然采用这种方法生产。将几种不同的色料,同时上在一块板上的不同部位,一次印于纸上,印出彩色印张,这种方法称为“单版复色印刷法”。用这种方法,宋代曾印过“会子”(当时发行的纸币)。 明清两代,南京和北京是雕版中心。明代设立经厂,永乐的北藏,正统的道藏都是由经厂刻板。清代英武殿本及雍正的龙藏,都是在北京刻板。明初,南藏和许多官刻书都是在南京刻板。嘉靖以后,到16世纪中叶,南京成了彩色套印中心。 所以说雕版到了明代,技术已经相当成熟,刻工人数众多,也是一门手艺活,从事此行业的人相当普遍。 这就是明代独有的手工业,打铁、磨豆腐、木匠、泥工、油漆匠接下去就是刻印了,而刻工的门槛很低,大多数的刻工不识字。 即是月刊,那么要求出书的速度快,前期做到有存稿,比如八月出的书,其实在六月份就得备好,而且古代的书没有什么国家标准,各种大小都有,长宽比例也各不相同。同一套书一般是一样大的,但是即使是同一个人刻的不同的书也经常不一样大。 这就要看纸的尺寸,在古代没个作坊生产出的纸尺寸也有许多大小不一,一张纸的大小,就代表了后期书的大小,比如有4尺整张的,有3尺整张的,对折再对折后,再裁剪就是书的大小。 那么《大明月报》的页数定为每期八页为最佳,不浪费纸张,古代读书只是少数人的专利,穷人家的孩子是不起书的,所以历史上有很多小故事都是,穷人家的孩子特别喜欢读书,为了读书就到富人家去做工,趁机还能偷偷地看书。凿壁借光就是这样一个故事。这种情况产生很大的原因是因为那是后书的价格太高了。 为了表示对先贤文人的尊敬,看到地上的纸都要捡起来。虽然东汉末年,蔡伦发明了造纸术,但是对于古代社会来说,造纸术已经算得上是高科技了,所以大多数人还是用不起的。雕版印刷术的工程量非常的浩大,就是先把要印刷的东西雕刻到一个版面上,如果有一个字刻错了就要重新再来。这样以来,书的成本中的人工费部分就非常高了。 在古代典籍中有记载,南宋的淳锡年间,苏州地区印刷《大易粹言》而是册,就耗费了1300多张纸,不光纸张,其他的材料棕墨糊药,印背匠工人的吃饭的钱就有15贯,赁本钱,12贯,成本总共是大约3,3贯,这样成本的书,标定的售价是8贯,如果把贯换算成人民币的话,一贯相当于人民币300元,怎么样,是不是很震惊。一本书需要人民币2400元,是不是普通人接受不了呢。 在清朝有一个叫徐增的人在书中是这样记载的,一部《元气集》一共是40页,整部书共印了100首诗,这本书的成本价在16两白银。在清朝年间,白银内流,导致通货膨胀,银子的价格下跌,一两银子相当于人民币150元到200元,这样算下来,这本书的价格就在2400元。 晚清的大官曾国藩落地后在当时的金陵看中了一部《二十三史》。狠狠心咬咬牙,把自己的衣服都当了出去,又借了一部分钱,才买下了这部书。他的父亲知道这件事情以后,不仅没有责怪他,反而特别的高兴。 现在大家明白了吗,在古代读书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明朝的官员宋濂在《送东阳马生序》里面写到,家里穷没有书可以看,于是就从家里有数的人家把书借来,然后在自己手抄书,很多穷苦的子弟就是靠借书抄书学习的,就是在这样的艰苦条件下,出现了一代代的明人大儒。 寒门难出贵子是古代读书人的真实写照,古代的读书标配就笔墨纸砚,但是笔墨纸砚的价格,首先来看文房四宝之首,拿笔中的名牌南宋湖笔来说,“五十两兰蕊”、“四十两大屏”,“三十六两上条”,“三两寸楷”,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这里的“两”是指几两银子,古时湖笔以百支计量,价值即银子的两数冠于笔之前。拿这里次丐版的“三十两上条”来说,就是每100支上条笔可卖36两银子,在《水浒》第14回,吴用见阮氏三兄弟时,有这样一段描写:吴用取出一两银子付与阮小七,就问主人家沽了一瓮酒,借个大瓮盛了;买了二十斤生熟牛肉,一对大鸡。四个好汉够喝的一翁酒估计不少,那个时代粮食产量低,就按西风六年算,两瓶也得300多,20斤生熟牛肉,至少800元,一对大鸡100元,总共购买力折合1200多元,而36两买100支笔,每支笔妥妥的400元+,让章子俊泪目的自己从幼儿园到现在,破坏掉的笔都得好几万? 再来看看古代墨的价格,墨的价格贵的“一螺值万钱”,即10两白银,便宜的则要算一番,北宋沅州公使库重修整雕补刻《续世说》时提及,今具印造《续世说》一部,计六册,一印造纸墨工食钱,共伍佰叁拾肆文足。古书一页80字左右,用今天的话来说,六本书大概600页,48000字印下来花了534文钱,第一项主要花费包括用墨和工人吃饭,平均下来用墨按267文钱来算,1文钱可以买个烧饼,一个烧饼按1元算,总共花267元,这还是劣质省墨的印刷用墨,手写墨估计得翻好几倍。 在古代,纸全部是手工做的,效率很低,而且做好后,运输到外地,是靠牛马,在南方还有保存问题,所以纸的成本是很贵的,为什么古代人擦屁股都是用厕筹、树叶。那是不得不为之,就说北宋的大青白纸每张733文。简单说,就是16张a4纸相当于7个半烧饼,一张a4纸5毛钱,听着好像不是很吓人,但是问题来了,毛笔写,每页几十个字,一个硕士论文写完,再用毛笔画些插图,光纸钱就得几千块钱,前提是别写错任何一个字……。 砚台早在古代就可以当收藏品来供养了,所以价格可想而知,哪怕在五百年后机械化水平如此之高,一般的砚台仍旧几十到几百不等,稍微精美的洮砚等四大名砚价格早就过千,也是,谁小时候还没有个拿漂亮铅笔盒的梦?再结合墨和纸的价格,古代一个砚台的价格最起码估计也是成千或者上万。 第五十二章 大明月报翰林出品(下) 要出这样的月报,首先就是降低成本,主要是印刷成本,用雕版的话,成本就会很高,这就要用到活字印刷,用铜活字的话,成本投入比雕版不知大了多少,所以章子俊在想怎么用铅活字来替代,好在铅活字的合金材料,目前大明都有,章子俊来到了国子监找了祭酒陈鉴,听说翰林院要查看制作铜活字的母板,原来是刻在砖版上的阴文字,把铜水浇上去,冷却打碎砖版后得到一个铜字,再经过修整就是一个印章一样的阳文字,再把一个一个阳文字排版后,形成一句字组,而且铜活字没有在底部开沟固定,印刷时会有间隙晃动,有些还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歪歪曲曲很别扭,这就为什么活字印刷不如雕版的原因, 如果把铜改成铅的话,成本将会直线下降,一斤铜可以换十斤铅,而铜的溶点比铅要大,章子俊记得通用的活字合金由铅、锑、锡组成,配比一般为锑11~23,锡2~9,余量为铅,依不同用途进行选配。以反手字进行缕金铸刻的方式篆上去。此种三元合金的优点是熔点低,熔融后流动性好,凝固时收缩小,铸成的活字字面饱满清晰。 锑在明朝不叫锑,而称“连锡”,在制作铜钱时混合“连锡”,那么就是一个制作铜钱的配方,只是把铜换成铅就可以了。 陈鉴本来就是书迷,听说章子俊要把铜改成铅浇筑活字,非常好奇,看着章子俊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是无的放矢,就跟工部要了许多的铅块来,开炉一试果然得到字面饱满清晰的铅字,比起铜字来相差不大,而且修整起来更加容易,经过章子俊在每一个活字边上开一个缺口,在排列时,木匣上的凸槽刚好镶嵌在缺口里面,这样哪怕中间缺字,每一个字不会晃动,也不会再出现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排列非常整齐。 这样的改良,是一个重大的功劳,必将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国子监一定要上报的,朝廷本身全是读书人,这种功劳章子俊非说是陈鉴发现的,而自己只是在边上提出几个建议,功劳全归陈鉴,这可把陈鉴激动的热泪盈眶,拉住章子俊的手不停地左右乱晃说道:“子俊啊,老夫就依个老,送你个字如何?” 章子俊回道:“有当今国子监祭酒大人给的字,求之不得啊。” 陈鉴晃着章子俊的手道:“唉呀呀,容老夫细细想想,”最后拿出《大学》一书道:“诗云:“穆穆文王,於(音乌)缉熙敬止。”为人君,止於仁。为人臣,止於敬。为人子,止於孝。为人父,止於慈。与国人交,止於信。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无情者,不得尽其辞。大畏民志,此谓知本。” 这段话的意思是对文王而言,周文王他只是一个人,但是他却面对不同的关系,所谓五伦关系。五伦关系里面,在这里只讲到二伦,所谓君臣、父子。经文当中说,为人君,就是做国君,做国家领导人,要依归在何处?依归到仁,仁慈爱民、以民为本、以德治国,这是领导应当负起的义务。文王对他自己的臣下,他就是君的角色,所以他就需要行仁,关怀、爱护自己的部下、自己的百姓。古人讲,作之君、作之亲、作之师,作之君,是领导他们,把他们带上幸福美满之路;作之亲,是关怀爱护他们;作之师,是教导他们,让他们断恶修善,也能明其明德。「为人臣,止于敬」,臣就是臣下、下级,做臣下对上级要忠、要敬。忠就不逆,不会叛逆,叛逆的心是大不孝、大不忠,忠和孝是一不是二。对父母就言之为孝,对国君就说忠,是一个心,不是两个心,忠心、孝心是一。我们讲,对父母要孝敬,对于自己的领导也要忠敬,所以为人臣,他的心应该皈依在敬上。 子俊啊,老夫就取一个敬字吧,就叫“敬一”如何? 章子俊喊一声,哎呀呀,实属愧领了,随即深施一礼。 古人呼名,是有许多忌讳的。《仪礼·士冠礼》云:“冠而字之,敬其名也。自谦称名,他人则称字也。” 彼此地位相当者,尊称别人用字不用名,谦称自己用名不用字。如果他人是平辈,关系好,必称字而不用名,以示亲切。生疏的人之间称名,长辈或者高者对下称名。但用字称呼某人,则表现了特别的关系。 字一般指表字,表字是指在本名以外所起的表示德行或本名的意义的名字。古代男子20岁女子十五岁,不便直呼其名。故另取一与本名涵义相关的别名,称之为字,以表其德。凡人相敬而呼,必称其表德之字。后称字为表字。 《礼记·檀弓》曰:“幼名,冠字。”人一生下来就得由父母起个名,这个名称为“小名”或“乳名”。等长到20岁,可以绾起头发戴上帽子成人了,还得由父母郑重其事地为其举行“冠礼”,再给他起个名,也叫“表字”——表示他“有为人父之道,朋友等人不可复称其名,故冠而加字”。因而,古代平辈之间甚至一般关系的尊长对晚辈都应该以“字”来称呼对方,以示尊重,自称则必须用“名”。 “字”虽然是自己的,但却是为外人称呼自己的时候准备的,自己从来不去使用。例如,刘备、关羽、张飞都可以称诸葛亮为“孔明”,但诸葛亮本人却只能自称为“亮”。 此外,名与字有不同功能:“名以正体,字以表德。”婴儿出生伊始,父母和长辈显然无法断定其将来的德行如何,因此,为孩子取“名”一般都选用意思比较宽泛的字。待孩子长大,至弱冠之年,其个性、禀赋包括缺点已为外界所了解,此时,长辈再为其加冠表“字”就有了表扬、劝诱、敦促之意。 章子俊的内心里却是在说,好你个陈鉴,倚老卖老得了天大的好处,还占便宜,以后别人叫我敬一了,听着很别扭,不过还算可以接受。 给章子俊取表字就代表陈鉴在无意中,属李贤阵营了,而陈鉴这个人爱看热闹,也看爵舌根子,无形中得罪许多人,可他自己还不知。 不管是谁,从贫民百姓到庙堂之上,人人都要相互抱团,不然活的很累,哪怕是像于谦这样的人物,一心为朝廷,到头来自己活的很清苦,成了孤家寡人,一样被砍头。 章子俊当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像夏志明、袁洁、严祖兴、吴道宏、王存礼他们主动来结交,也是想着抱团,而且这些人的背景都不一般,起码 在老家都是有明望的大户人家,家有千亩之资。 如果想指望朝廷的公正,就别想了,就说现如今这位英宗皇帝的能力不如代宗,对于这样一位皇帝,也许很多人认为他是一个好人,因为他废除了明朝的殉葬制度,而且释放了建文帝后代(明成祖朱棣继位后,将其关押),也因此被称为英宗。但是他对于明朝造成了极大的危害,被他直接杀死的忠臣也有数人,因他而死的官兵就有20多万,以及各地的流民,对于后面明朝的败亡,从明英宗朱祁镇开始埋下了导火索。 章子俊很明白明朝的历史,一个人是改变不了历史的进程,只能“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而观之,一个不想当官,一心想外放的章子俊,谁也不敢得罪,对谁也不想说真话,就是这样,还会莫名其妙得罪一些人,比如万安一批人,就因为章子俊跟陈鉴走的近,而陈鉴曾背后说万安的“坏话”。 当前石亨、内官曹吉祥、许彬等人弄权,把持朝政,不把内阁放眼里,在文人的眼中,对石亨等人不放在眼里,就是一介武夫,自从徐有贞在“夺门”后有功,就被英宗加封为翰林学士,进内阁参预机枢政务,又加兵部尚书。 皇上封徐有贞为奉天翊卫推诚宣力守正文臣、武功伯,兼任华盖殿大学士,掌文渊阁事,赐诰券,子孙世袭锦衣卫指挥使作武功卫指挥使。当时,陈循、萧鎡、商辂等阁臣皆被斥遂。徐有贞成为内阁首辅,尽掌阁权,朝野内外为之侧目。而皇上对徐有贞也是倾心委任,允许他可以随时进见。 徐有贞大权在握后,便逐渐疏远石亨、曹吉祥,与二人的矛盾日益激化,也是文人特点,谁愿意跟武臣、内官沆瀣一气, 徐有贞终于站到了人生的高峰,其实做官的水平还是有点的,在代宗时期,治理黄河、运河可见一斑,现在是首辅了,自有一帮官员捧着、跟随,这些人是为了能得到更大的提升而为。 跟往日一样,随着三声景阳钟声响,众官入朝,今日早朝徐有贞有一件大事要做,昨夜跟众多官员商讨好的,首先由御史杨瑄上疏弹劾石亨、曹吉祥,称二人侵占民田。 这事确有,是因为皇上以昌平汤山庄、三河白搭庄、朝阳门外四号厂官庄赐东宫;以西直门外新庄村并果园、固安张华里庄赐德王;以德胜门外伯颜庄、鹰坊庄、安宁门外北庄赐秀五,作为庄田而引起的。 既然皇上侵占民田,那么石亨、曹吉祥两人也就不客气了,来一个光明正大,打着皇上的旗,浑水摸鱼了,把西直门外新庄村果园边上的民田,全部划入自己腰包。 杨瑄在朝堂上直接把此事说了个底朝天,让朱祁镇很为难,此事话里话外不就是说朕跟石亨、曹吉祥一起侵占民田吗。 徐有贞站了半天,没见皇上动静,出班道:“臣附议杨大人所奏属实,随后六部中许多追随徐有贞的官员,全出班道:“臣等附议。” 在这些人中,让人大跌眼睛的李贤也在列,不是说李贤看不惯徐有贞一些小人得志的样吗? 眼看着满朝差不多一大半的官员全赞同杨瑄所奏,让朱祁镇哼哼唧唧不知道这么办才好,这个……那个……朕……。 第五十三章 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一) 最后朱祁镇下诏褒奖杨瑄,检举揭发有功,也不处理石亨、曹吉祥侵占民田的事,此事就这样不痛不痒而过,随即给事中王鋐弹劾右都御史罗通倚老卖老要求世袭武职,朱祁镇释不罪,随即罗通干脆来了个致仕,罗通颤颤巍巍出列道:”老臣乞骸骨”。朱祁镇看着罗通也八十一岁了,站也站不稳了,恩准!加太子少保荣归故里吧。 朱祁镇很荒淫无道,国家经过几经折腾,已到了民不聊生,饿民遍野,又有边关鞑靼孛来毛里孩入寇,贵州李天保苗民起义。李天保以不堪明官府勒索赋税,避往贵州,领导苗汉族人民万余人起义。其托名为唐太宗子孙,称王,建元武烈。率众攻中林长官司。 国家已到了这样的境地,朱祁镇不忘自己淫乐,广征宫女外,又在西苑之中旧有太液池,池上有蓬莱山。山顶有广寒殿,金时所筑;西南有小山,山上亦建殿,规制奇巧,元时所筑。朱祁镇令即太液池东西作行殿三座,池东向西称凝和,池西向东对蓬莱山迎翠,池西南向,以草缮遮而饰以垩称太素,其门各如殿名。有亭六座,分别称飞香、拥翠、澄波、岁寒、会景、映晖。一轩称远辄,一馆称保和。 这是一项大工程,大批的工匠被征至京师赴役,驱迫劳累,纷纷逃亡。而管理工役官吏,为得其贿而故意放纵,致使造成乏工。于是,工部令搜捕逃亡工匠。征天下逋逃工匠三万八千四百余名。但仍不能满足营造之需,朱祁镇斥工部怠事,又令吏部选官二十员赴各地,严督有司搜捕逃亡工匠赴京应役。 李贤出列启奏道:“陛下,鞑靼孛来、毛孩等分三道自大同,威远西拥众南行,总兵官李文及宣府总兵官杨能抵御之。李文等畏其前锋,不敢出战。不久,敌人大举直抵雁门,攻掠忻、代、朔诸州,烽火彻京师,居民惊走,拥入禁城,不能止。臣以为宜出军紫荆、倒马二磁。非欲与之对敌,一则安抚人民,一则使彼知惧,不敢深入。” 朱祁镇说:“徐爱卿有何良策。” 徐有贞出班道:“可让兵部遣将统率京军赴大同。” 朱祁镇说:“缓不及事,徒劳人马,惟驻关之策可行。于是遣都督颜彪领兵赴紫荆关,冯宗领兵赴倒马关。” 这一场朝会后,石亨、曹吉祥大为怨恨,日夜图谋构陷徐有贞。 朱祁镇需要听话的朝臣,而徐有贞是不二之选,反观石亨及曹吉祥等人,嚣张跋扈,拉帮结派,曹吉祥作为内官,日夜在皇上身边,每当皇上单独召见徐有贞时,曹吉祥便让小太监窃听二人谈话,然后再故意把听到的内容泄露给皇上。 朱祁镇非常惊讶,询问他如何得知。曹吉祥道:“我是从徐有贞那里听说的。陛下哪天对他说过什么事,外面没有不知道的。” 朱祁镇信以为真,大骂徐有贞,真小人也!从此逐渐疏远徐有贞,改亲李贤了,李贤没什么真本事,就是一套君君臣臣,君为父,臣为子等一套儒家学说,朱祁镇复辟后,李贤所做的三件事上就可以看出,其实是一位老学究,做做学问,在家抱抱孙子还行,可是在古代,像李贤这样的人很多,被归为宰相风度,为政识得大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等。 一件事李贤自感受君主知遇,所以言无不尽。代宗朱祁钰逝世后,朱祁镇将用汪皇后殉葬,李贤不赞同,认为汪氏已废幽禁深宫,况两女年幼,不应殉葬。朱祁镇同意李贤的建议,这才作罢。惠帝朱允炆的少子朱文奎受幽禁已近六十年,同样曾被软禁七年的朱祁镇颇为不忍,想赦免他,便问李贤。李贤叩头说:“这是尧、舜的用心,天地祖宗也尊行它。”朱祁镇于是下了决心将其放出。 二件事朱祁镇曾祭山川坛,觉得夜出不方便,想派宦官代祀。李贤引据祖训争取,最终使朱祁镇亲自去祭祀,成礼而还。李贤曾说内库的余财,如果不用来救荒和拨给军队,人主必生奢侈之心,而把它们挪用来做土木工程或祈祷声色之用。他前后所请朱祁镇发放内库财物赈贷恤边的,不可胜计。按旧例,地方官员敕令由三品以上京官保荐。李贤忧虑这样做导致有关人员竞相营私,令吏部每个职务举荐两个人,请朱祁镇选用。并推之例即从此开始。 三件事自前朝三杨以来,得君无如贤者。但李贤从一名郎官结识于代宗,被超升为侍郎,而李贤在所著的书中却说代宗荒淫。这就有点睁眼说瞎话,如果说代宗荒淫,那么现在的这位皇上更加荒淫无道了,来来来,就把朱祁镇的遮羞布扒一下,“土木堡之变”后怎么成为敌国的俘虏的,这些就不说了,成俘虏后,在敌国的要挟下,为了赎回几乎掏空了大明的国库。 自己在瓦剌那边好吃好喝地被伺候了一年,还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却不知道被俘虏后为了不让他伙同敌军把自个的国家掏空,明朝的大臣们已经把朱祁钰立为了新皇,而他的皇后,那个可怜的女人,即使她的兄弟都在这场败仗里被连累至死,她也没有放弃要把他接回来的打算。为了让他在敌营里可以好过一些,钱皇后散尽家财;朱祁钰称帝后,她日夜哀泣,吃斋念佛,跪求上苍放朱祁镇一条生路。日复一日的哭泣使她的一只眼睛失去了光明,长期地跪地祈福使她的一条腿受了严重的伤寒,再也无法治愈,更甚之,使本就孱弱的她近乎丧失生育能力,她却都丝毫不在意,只希望自己的诚心能够得到老天垂怜,让她的丈夫平安归来。 一年后,觉得无法再靠朱祁镇从明朝那里得到更多好处的瓦剌决定无条件放了朱祁镇,回来后,朱祁钰没有赶尽杀绝,好歹被尊为太上皇,圈住南宫,朱祁镇在南宫七年里,一共生养了八个皇子公主,如果朱祁钰真的把他和钱皇后及一众妃嫔宫女关进了阴冷的南宫,宫门上锁灌铅,四处有锦衣卫严加看管,食物缺斤少两还都是劣质品的话,怎么能生出这么多的儿女出来?所以说,朱祁钰对朱祁镇是太仁慈了才对。 现在李贤得到了皇上的信任,成为内阁后还压制也盛,排挤岳正,不救罗伦,这些尤为让人感到惋惜。 徐有贞在朝堂上扳不倒石亨、曹吉祥集团,就又串联起了几位言官继续,御史张鹏等人上疏弹劾石亨,结果奏疏还未呈上,便被给事中王铉泄露给石亨、曹吉祥。 石曹二人到皇上面前哭诉,称是由内阁在幕后指使。朱祁镇原本在疏远徐有贞,当即大怒,将诸御史下狱,并以“图擅威权,排斥勋旧”的罪名逮捕徐有贞。 这时天象突变,雷电交加,冰雹大作,狂风吹折树木。朱祁镇认为这是上天示警,便释放徐有贞,将他贬为广东参政。 事情已经做成这样了,双方反目成仇明面化了,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的,轮到石亨反击,暗中投递匿名书,对,就是匿名信,说是“群众来信,”看看,五百年前就有这样的操作了,对朱祁镇大肆指斥,然后嫁祸给徐有贞,称是徐有贞因怨望而指使门客马士权所为。朱祁镇命将已经启程的徐有贞抓回。 到现在徐有贞还在琢磨,为什么皇上发那么大的火气,贬官就贬官,还贬的那么远。 徐有贞在德州被追上,抓回北京,与马士权一同关进诏狱。这一次连同李贤也被下狱,但经过审讯,却查无实据。第二天,朱祁镇命吕原入阁参预机务。吕原通政司右参议,兼侍讲及左春坊大学士,在没有入阁参预机务时,你好我好大家好,现在时来运转,进入内阁了,地位不同目光眼界也就提高了一个档次,才发觉庙堂之上,由石亨把持,内廷有曹吉祥控制,那个什么朱祁镇,只是个傻子被利用罢了。 不日因承天门失火,大赦天下。石亨担心徐有贞获释,对朱祁镇道:“徐有贞封爵时,自撰诰券辞文,其中有‘缵禹成功’之句,而且他还选择武功县为封邑。大禹曾受禅称帝,而武功县曾是曹操封邑。他这是以大禹、曹操自比,有非份之望。”刑部侍郎刘广衡认为应将徐有贞斩首弃市。最终,朱祁镇将徐有贞贬为庶民,流徙金齿。 从这些许许多多的事情连起来看,章子俊对这位英宗皇帝彻底失望,一位没有脑子的皇帝在自己的头顶上,到时怎么死也不知道是被谁害的,就越发坚定了外放的念头,最好是辞官算了,现在的身价可不比刚从怀来来时可比。 凡是读书读的越多,学问越大就会莫名有臭脾气,李贤就是一个,现在多了一位吕原,倒霉蛋徐有贞捡回一条命被赶回了老家。 身为华盖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徐有贞,也最“幸运”,没有被砍头,只是回老家,其实名声早已狼藉的徐有贞,也曾有机会做个名垂青史的良臣,作为明代书画大师祝枝山的亲姥爷,原名“徐珵”的徐有贞,少年起就以博学著称,从兵法韬略到天文地理,样样都有独家造诣。朱祁镇早年登基时,也正是徐有贞慷慨进言,怒斥明朝军政弊病,句句戳中要害,从此名声鹊起。 徐有贞太得意了,想凭着自己的聪明巴别人当傻子,自己拿着明英宗当枪使,可另两位“老战友”曹吉祥与石亨,早朝他举起了黑枪。先是作为太监的曹吉祥,发挥“职业优势”,授意宫里的太监散布徐有贞坏话,把徐有贞坑到广东做参政。然后在徐有贞上任路上,做武将的石亨又凶狠补刀,派人到处散发关于徐有贞的匿名信,果然气的明英宗再下严旨,干脆把徐有贞流放云南,受了多年活罪。 不过也正因倒霉过快,这小人也因祸得福,躲过了接下来京城的那几场血雨腥风,几年后被放归苏州家乡,算是捡了条命。 虽然在这一次的朝堂上、石亨、曹吉祥弄权赢了一局,却唯独敬重吕原。为何?原因吕原是个老好人啊,没有针对过谁,有意拉拢好壮大实力,吕原朝会时穿着青袍,石亨有意讨好笑道:“我将为先生换了它。”意思摆明了青袍只是五品官,要换成绯袍了,可是吕原的臭脾气看不惯这些,转头与岳正列出石亨、曹吉祥的罪状上奏,但奏疏被扣留。石、曹两人大怒,妈的隔壁,敬重尔是读书人,不识抬举的蠢货,摘引朱祁镇敕谕中的话,说阁臣诽谤皇上。朱祁镇大怒,坐在便殿上,召他们去问话,厉声说道:“岳正大胆,竟敢这样!吕原素来恭谨,为什么要阿护岳正?”最后岳正被罢免,吕原得留了下来。 第五十四章 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二) 接下去朱祁镇做了一个骚操作,目前内阁少了二位,李贤下狱、岳正被罢免,就让李贤复官入阁掌权,吕原辅佐他。又把彭时也入阁。 石、曹两人一看,自己弄了半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内阁还是没有自己人,到是便宜了李贤,彭时。 徐有贞在位时,为何几次三番要参石、曹两人?是有原因的,身为首辅徐有贞看到了一个可怕的势力,石亨权欲膨胀,他的弟、侄家人冒功进官者50余人,其部下亲戚、朋友等攀亲骗官者多达4000余人,几乎把前阵子“夺门之变”后被杀被贬的空缺填补了。 京师大臣,常被石亨借故逐出朝廷。还收受贿赂,提升孙弘为太仆丞;陈汝言、萧璁等六人为郎中;刘本道为侍郎。一时间,石亨势焰熏天,利令智昏,一些企图升官的人都拜在他的门下,时有“朱三千,龙八百”的歌谣。他竟然挟私愤杀死坚持抗击外侮的于谦、范广等重要辅臣,把曾给他提过意见的给事中成章、御史甘泽等九人贬黜官职。不仅如此,还大兴冤狱,诬陷耿九畴、岳正入狱,将杨宣、张鹏赶至边关。将朝廷文职巡抚全部撤换成武将充任。他将一切大权独揽,为所欲为地干预朝政。每日进见皇帝,即使不召见,也借故入宫。所言之事、稍有不从,便骤然变色。出宫之后,他大张声势,鼓吹自已的权柄。 石亨所作这些事徐有贞看到了,可结果斗不过,吕原当然也看到了,结果把岳正给斗没了,唯独李贤只扫门前雪,可接下去只怕李贤想要“不闻窗外事”也不成了,因为石亨“集团”把目标对准了翰林院侍讲刘升,检讨章子俊,李贤是刘升的坐师,章子俊是李贤提拔留用之人,要是被人顶替掉的话,李贤脸面扫地,就在李贤下狱之时,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刘升、章子俊也被罢免。 起因是石亨曾奏告朱祁镇,要朝廷给他祖墓立碑。工部要石亨请敕有司建立,翰林院撰写碑文。这件事就落到了刘升手中,刘升道:“翰林院只写皇室的碑文,没有皇上的朱批,概不从。石亨碰了个软钉子后就去找朱祁镇,可朱祁镇认为自成祖永乐年以来,朝廷没有为功臣祖宗立碑的先例,让其自立。 最后石亨就来报复了,把怨气洒向翰林院,妥妥地飞来横祸啊,直到李贤又入内阁才发现,要说这事不在乎的当属章子俊了,这么一个偏听偏信的傻皇帝,本不想为官了,现在不就正好吗?《大明月报》首刊正是最后定稿中,章子俊就让刘升写一篇抨击石亨、曹吉祥的文章,当然用”网名“写,比如,南山道长,西湖斗士,牛角先生等等,拍着胸道:“刘兄,盈满则亏,想不想升官,想升官就写一篇讨文,骂的越狠、骂的越凶,官就升的越大,最好就是诸葛亮骂王朗的那种……。” 把石亨的不法之事全写上,此前,朱祁镇曾命有司为石亨修建府第,其富丽堂皇程度超越了规矩。连朱祁镇在翔凤楼上看见后,也惊问“此谁家府第”恭顺侯吴瑾回答说:“此必王府。”朱祁镇说:“非也”吴瑾接着说:“不是王府,谁敢僭逾若此”朱祁镇只能会心地点头。石亨的侄子石彪封定远侯,其骄横犹如石亨一般。他们叔侄两家拥有数万材官猛士,朝廷内外将帅半数是石家的门下,京城的人莫不侧目相视。 当臣权超过皇权时,那一朝皇帝会无动于衷,我就不信朱祁镇能傻到这样下去还会忍。最说了朱祁镇虽然才大志疏,荒淫无道,在有些方面还是能识大体的。 刘升果然写了一篇指桑骂槐的文章,表达自己的不满,七岁蒙学,十二岁乡试,然,瓦剌犯边,国朝兴难,上为家国奔波,下慰将门之国仇。如今贵为翰林一职,却不能报国兴家,然被小人操弄股掌,相鼠有皮,人而无仪。小人得志淫乱朝堂,攀亲骗官,禽兽食禄,奸邪当道,收受贿赂,爪牙密布,四方扰攘,人中有兽心,几人能真识,虽笑未必和,虽哭未必戚。面结口头交,肚里生荆棘……。 君子不寄人以篱下,不枉食无功禄也君子尚德,志在修身,不以言谗,不以行屈,时廿九当月,夜不能寐,以观星辰,但见月晦星暗,心有悲切,作请辞书君子行事,不求贤能,但当得正直二字,事在力为,功在评过事不为不受以功,事为之不担以过现位卑权微,离之尚不为大震也,故明哲理而远非乱是为君子上策也嗟!"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禽择良木而栖,然世人多知良木可栖,未尝知噪鸦可恶也之有良木,枝叶丰茂,尚有风疾雷霆乎,人伐虫腐乎,鸟禽相噪乎《大学》曰: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心痛良木之朽,多加谏言,了然已成小人口中之噪鸦哉!其年内,出外有三,然一,再次,于三,位渐微而力渐无矣空食功禄,于心不安矣古有左徒,其心忠昭日月,亦为噪鸦矣!自投汩罗;今君子亦为噪鸦,前后思兮,泣然矣因今日庙堂有公俨然曹操王莽附身,古云:君子有自知之明自离之,终不被弃。 刘升写完后,对章子俊道:“敬一,你就在下面题首诗词吧,也是个总结。” 章子俊内心一想,玛德,又要写诗,真当我张口就来,后一想道:“诗词没有,不过有一首打油诗很适合,写出来,要是刘兄觉得适合就放上去,要是不适合可不用。” 说完就另铺上一纸写道:“黑漆皮灯笼,半天萤火虫。粉墙画白虎,青纸写乌龙。茄子敲泥磬,冬瓜撞木钟。但知钱与权,不管正与公”。 刘升一看哈哈大笑道:“妙哉!” 章子俊可笑不出来,,对刘升道:“刘大人这篇文章一发,必定石亨跳脚,还是不要留在京城为好,速速避之远遁。” 此文章瞒着所有人,直接送去了国子监祭酒陈鉴那里,直接排版了,首期《大明月报》不知为何,整个翰林院内写的文章,全是把矛头指向石亨及石彪叔侄二人,足有五篇,加上刘升这一篇就是六篇了,有的表达对时局的看法,有的表达自己的不满情绪,除却前面二页是选编的“精品八股”外,还有对朱祁镇的马屁文章,这些文章肯定是林编修他们搞出来的,封面上的题字,章子俊让林编修自题,所以目前林编修为了这份月报,可谓是前后忙碌,事情做到了此时,能不能赚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极大地满足了文人欲望,自己的文章将会刊印成册,留芳传世,所以连六部中的许多给事中全被吸引而来,林编修整天忙的焦头烂额,却乐在其中。 而闲着无事想出这个主意的人,却在打理行装,准备开溜了,什么月报,这一期刊出能不能还有下一期难说了,现在奸险小人当道,保命要紧,前一日,特地派二哥徐经年去姚府,让姚玺过府一叙,姚玺一进章府,就被门房杜老头直接引进内院书房,足足二个时辰才离去。 章子俊找小舅子来为了何事?就是为了掩人耳目,逃避石亨叔侄二人锦衣卫的监视,商讨出一个万全之策出来。 姚府目前住着姚玺及明年要跟章子俊完婚的姚颖,姚府很大,分为东院、西院,东院作为姚夔在京时的行宫,也是主院,西院一直空着,自从姚惟善答应将作为小孙女姚颖的嫁妆后,重新翻修了一番,前几日刚完工,章子俊跟姚玺商量好,因官场不利,明日章家对外就是弃家南迁,等船到通州后过夜,让姚玺另雇两只小船在夜半时分,把章家人移船,等天明后再返回京城,分批乘坐小轿进入姚家西院。 章子俊深知在这样一个人治社会,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要不然怎么死的也不知道,说咔嚓就咔嚓了,到时跟谁说理去。 今日一大早,整个章家大张旗鼓地搬家,把家什打包装入箱笼,把前来送行的大哥刑凯、刘升、杨守成、李秉彝外,连夏志明、袁洁、严祖兴、吴道宏、王存礼全来了,目前章子俊跟刘升全被免职了,所以章子俊说道:“小弟是怕石亨他们报复,不得不暂避南方,等时局好转自然回来等等,”又劝刘升、杨守成、李秉彝是不是也要暂避一下,哪怕去乡下也好过在京城。 可是三人听后哈哈大笑,说敬一胆小如鼠,没这个必要,既然敬一主意已定,南下散散心也有必要等等。 话已说到此,章子俊也没什么可说的,最后大家见礼作别,章家一大家子坐航船沿运河南下,家中车马由二哥徐经年带领杜家杜老头、杜老婆子、杜壮及新婚妻子、杜毛蛋由旱路前往通州,住上几天后到时会在通州分批坐船回到京城。 章子俊刚离开京城,大哥刑凯就被石亨免职了,目前三大营全部在石亨的掌握中,一查刑凯是李贤举荐入职的,就是李贤的耳目啊,想到在朝堂上李贤曾跟徐有贞一起参过自己,当场就罢免了刑凯。随后石亨的朋党也对杨守成、李秉彝下手了,目前李秉彝官至吏科给事中,被石亨的妻舅给顶替了,李秉彝罢职,而杨守成是翰林院编修,石亨对翰林院本身有气,这个编修阴阳怪气,身无靠山,还语出不屑之词,就串通陈文,把杨守成调离去南京,官升一级为詹士府洗马,太仆寺丞,这样的任命有点胡乱的意思,詹事府是掌管皇后,太子事务的机构。洗马为从五品,调去南京又没有东宫,应该留在京城才对,可是后面一个太仆寺丞就很好地说明问题了,也就是说让你去南京,不是去出任詹士府洗马,而是太仆寺丞,明面上官升一级,实际上只是从六品的太仆寺丞,妥妥地明升暗降。 第五十五章 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三) 章子俊来了一个移花接木,避开了京城石亨锦衣卫的耳目,又经过多日的老鼠搬家,总算住进了姚府西院。 每日家佣及家人都不外出,由姚府家佣外出买菜,在局势没有明朗前,深居不出,章子俊的想法就是等石亨倒台,可是记不起来石亨集团是什么时候倒台的,所以只能等。 最开心的就数章之雅及姚颖,姚府的东院后花园中,有一扇月牙形的边门通及西院,自从章子俊进入西院后,这扇从不开启的月牙门成了最繁忙的通道。 章之雅跟姚颖年龄相近,闺房寂寞,现在有伴了,似乎有说不完的女儿话。而姚玺每日必定要去章子俊的书房,把朝堂上的许多消息通报给妹夫,章子俊就能从中推断石亨什么时候倒台。 石亨大肆滥封亲信,仅在锦衣卫里,他就塞进了五十多个自家亲戚,边关各地的守将官员,只要不合自己心意,就罗织罪名坑掉。最嚣张的时候,他经常不经宣诏,就擅自窜进后宫溜达,有时还和朱祁镇撞个满怀,把这做过战俘的皇上都吓一跳。俨然曹操王莽附身的模样。 这事后,曹吉祥不乐意了,玛德逼,你窜进后宫干什么?这宫里是咱姓曹的天下,然后两人就互掐起来了,各种不消停。皇上啊,今儿个一大早那人又进宫了,还在杨安妃、刘恭妃处转悠着,后然还跟德王吵了一架。 皇上啊,那个人今日在刘丽妃寝宫外假山边撒尿了。 皇上啊,那个人去了御膳房,吃了羊肉炒、猪肉炒黄菜、蒸猪蹄肚、两熟煎鲜鱼、香米饭、豆汤、又泡了茶。 皇上啊,午后那个人又进宫了,还带了随从在太乙池边上骑马,差点惊吓到嘉善公主、隆庆公主……。 曹吉祥就这样整天在朱祁镇耳边叨叨,有人说英宗脾气好,最好的脾气也经不住身边有人整天数落没完。 危及家人,这可是触犯英宗忌讳了,今日曹吉祥屁颠屁颠地手捧一卷书,献宝似地道:“皇上,皇上啊,上天有眼啊,翰林院新出的书稿《大明月报》听说以后每月出一本,里面有几篇切中时局的文章,现在满朝全在传阅,整个京城盈沸滔天。” 西院章子俊书房,姚玺也是屁颠屁颠地手捧一卷书,献宝似地道:“妹夫,此月报听说是你们翰林院出的,里面有几篇文章写的不错,就是不知那个叫“雄鸡报晓”的作者是谁?骂的痛快啊,特别是后面的打油诗,读了让人发笑后,接着要痛哭啊,想想我朝成了这个模样,心痛乎!” 《大明月报》首刊,共印制了三百本,共计十二页,薄薄一本,此时林编修作为《大明月报》创始人,正在翰林院内大谈特谈月报会给翰林院上下带来的许多好处,要把月报办成我辈读书人的指路明灯,虽千万人吾往矣,真乃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林编修正说的滔滔不绝,口吐白沫,满脸红光时,闯进一伙锦衣卫不由分说直接把林编修抓住,往外拖着就走。 等众人回过神来,自有几位五经博士慌里慌张跟大学士陈文通风报信去了。 同样的一幕还发生在国子监祭酒陈鉴身上,明眼人一看就是知道是石亨叔侄二人抓人报复了。另外还有吏部给事中,礼部给事中的二位写了石亨圈地造房,无视规制等等也被抓进大狱。 京城立马风声鹤唳起来,前一阵有人看着《大明月报》还在拍案叫绝,直舒痛快,现在连忙禁声,祸从口出的道理还是懂的,可是有一个人却不失时机地跳了出来,带着一帮随从嚷嚷着去了锦衣卫大狱,要石亨放人,此人是谁?就是内官曹吉祥,别人怕你石亨,哼,杂家却是不怕尔等,快快放人,光天化日之下进入衙门抓人,你石亨难道不把皇上放眼里吗?就这样东厂跟锦衣卫对立起来了。 锦衣卫抓人,东厂藏人,锦衣卫把抓来的人,送进大狱,东厂就在大狱外面拦人。 此事谁也不能明说,对朝臣来说,虽然东厂看上去是在保护朝臣,锦衣卫跟东厂的对立,也是借着此事双方表明立场,真实目的普通百姓不明就理,作为内阁的李贤、吕源看的很清楚,这是狗咬狗一嘴毛,关键还的看皇上怎么说。 此事越演越烈,围绕着这份《大明月报》展开,石亨对里面的一篇文章尤其痛恨,一定要查出那个叫“雄鸡报晓”的人是谁,看看,看看,都敢指着鼻子骂吾是曹操王莽附身,查不出其人,吾要大开杀戒。 而曹吉祥正在乾清宫里指着这篇“雄鸡报晓”写的文章跟朱祁镇道:“皇上啊,连臣官都看出了石亨反心已露,好比曹操王莽附身了,难道皇上还要最养大一点不成?如此奸贼不得不防啊。 杨守成调去南京任詹士府洗马、太仆寺丞赴任,这一日行至官塘驿站,正好天色不早,就此安歇,明日赶路。 明朝的法律大典《明会典》记载说:“自京师达于四方设有驿传,在京曰会同馆,在外曰水马驿并递运所。”这条记载说明,明朝的“会同馆”,是当时设在首都北京的全国驿站的总枢纽。 会同馆有两种职能,一是起邮驿传递书信的作用,另一还同时起着国家级的高级招待所的作用,这里可以供外国使节和王府公差及高级官员食宿。有时还由政府在这里举行国宴,招待来自邻国日本、朝鲜、越南等国的进贡人员。 在明朝的邮驿事务中,有一件新兴事物是必需大书特书的,这就是“民信局”的兴起。所谓“民信”,当然是指民间自发经营的通信组织。从明朝永乐年间兴起,那时由于商品经济的发展,不少大商人间需要一种业务上的联络,更重要的是货物的集散和资金的汇兑,都需要有一种联营的组织来承担,这便是“民信局”得以产生的历史背景。 驿站是一个神奇的产物,它不仅体现了古代交通系统的完备,还反映了三公经费的悠久传统。来往的人员(客源为官员和信使)凭借相关文件可以免费吃住并更换交通工具(马匹),特殊情况时驿站也作为政府转运粮食、军器等资源的中转站。简单来说,驿站就是公立的招待所和物流中转站。驿站的ceo(驿丞)为政府任命,服务员(一般称驿丁、驿卒)则是中央拨款养活的事业单位编制,不过驿站招待别人的经费则是由当地人民群众分摊。驿站在古代对国防和邮政事业贡献极大。 话说杨守成一行来到官塘驿,凭朝廷吏部通行凭证可免费食宿,得到相应于身份秩级的待遇,实行消费等级制度,驿站按规定的接待标准接待过往官员。官员身份秩级不同,饮食、住宿、车马的接待标准不同。 只见驿丞通行凭证验看杨守成的官职时,上面清楚地写着詹士府洗马、太仆寺丞属从五品高官了,一般看官员的品级往最大的看,詹士府洗马从五品,太仆寺丞从六品,那么就要按五品官职接待,饮食上提供二荤二素一汤,外加点心包子、烧饼一份,饭后香茶一壶,水果一份。如果是六品官职,就是一荤二素一汤,点心一份,饭后香茶一壶,如果是七品县官,一荤一素一汤,饭后香茶一壶,七品以下一荤一素后就没了,当然白米饭管够。四品以上吃喝随便点,只要驿站里有,没有限制了。 在住宿上四品以上官员可以单独住在一个小围院中,看那驿丞验看凭证半天,对着杨守成道:“杨大人在宫里当洗马,一天能洗几匹马?” 当时杨守成就愣住了,驿丞不知是新来的还是业务不熟悉,不知道洗马是什么官职。这家伙把自己当成宫里打杂伺候马的人了,现在杨守成可谓是被贬去南京,还是低调为好,只是笑笑不在意地答到:“勤快就多洗几匹,懒时就少洗一些,具体洗多少匹,全看心情。” 驿丞一听这话,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天下还有这么好的差事。而这时有驿卒说又有一位官员来驿站住宿,来人还是御史,一会就到。这下驿丞有点着急了,因为驿站今晚不巧住满了,哪里还有多余的房间。 看了下旁边的杨守成,驿丞计上心来。于是走到杨守成身边,说到:“有位御史大人要到了,你必须把上等房间让出来给他住,你住柴房将就一晚吧!” 如果是个心胸狭隘的小人,驿丞早就遭殃了,幸亏杨守成胸怀宽广,不跟他计较。因为在明代,御史是七品官阶,洗马是五品,而且洗马是太子东宫的人,御史只有监察百官之权,显然杨守成品阶高于御史。 于是,杨守成慢吞吞的说到,“那就等这位御史到了再让也来得及!” 不多会儿,那位御史到了,恰巧来的这位御史曾经是杨守成的门客,一见杨守成竟然就要下跪请安。这什么情况,驿丞一看吓傻了,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地,连头都不敢抬。还好杨守成根本没想跟他计较,想想自己也是倒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摆摆手这事就算过去了。 第五十六章 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四) 此时石亨家族在京城兴大狱,石彪、石溟、石永兴、王亮、范进、石后等全城捉拿《大明月报》相关人员,石亨的侄子石彪其骄横犹如石亨一般,叔侄两家拥有数万材官猛士,朝廷内外将帅半数是石家的门下,京城的人莫不侧目相视,上下官员战战兢兢。 锦衣卫跟东厂死磕后发现,皇上对石亨越来越恶之,锦衣卫指挥使逯杲闻到了风声,主动跟曹吉祥修好,锦衣卫范不着为石亨卖命,得共同对付石亨啊,逯杲的转变,让曹吉祥喜出望外,然也,然也!这边锦衣卫把抓捕的“犯官”全部放了,可是后脚石彪动用五城兵马司继续抓捕。 古代官员如果被抓捕,不单单只是官员本人,而是一大家子,一旦某官员被抓下狱,那么妻儿老小统统遭殃,男丁苦力,女丁为奴,如果是年轻的适龄女丁,送入教坊司,教坊司原属六部之首的礼部,专门在庆典或迎接贵宾时演奏乐曲的。它有众多乐师和多种历代相传的乐器,蔚为大观,后然变成了眷养一群妓女,却是对礼乐绝大的讽刺。 教坊司多为官员家族被抄家之后,家里女眷进入教司坊,引人注目的是明末南京礼部教坊司的秦淮名妓如董小宛、李香君、顾横波、卞玉君、陈圆圆,更是名噪一时,她们通琴棋书画、能歌度曲。 想想也是,这些官员家属平日里是夫人小姐,从小受到书香熏陶,一旦变成了犯官家眷,受不了辱寻死算了,要么成了教坊司一员。对于有想法有骨气的罪官的家眷却不愿意去教坊司,因为过上那种衣食无忧的生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除了成为妓女外,还会成为贱民,今后生下的孩子都不能摆脱这样的身份。世世代代都是这个身份,难以摆脱,更别说今后科举考试做官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这些官员的妻女很清楚一旦进入教坊司,那么今后就无法翻身。 教坊司其实就是官妓,不仅能够为宫廷表演,还会服务于各种官员,这个称号是在明朝的时候改的。因为官员的妻女并不是一般人,生活条件优渥,身体保养得好,更重要的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所以很受文人雅士、达官贵族的喜爱。对于教坊司而言,是非常欢迎这些女子的到来,因为这根本就不要花银钱去购买,只需要提供衣食住宿,而且各项技能不需要刻意去培训,这里面的利润之大,教司坊非常清楚。对于曾经奴仆成群的女子,如何能忍受这样身份的转变,而且教坊司内的工作职责让她们不耻。 在官场上自有政敌对立结怨,比如,吏部给事中张创被石彪抓进兵马司后,随即家族被抄家,张创全家都在京城,可谓是家大业大,全家七十九口,三个儿子,四个女儿,三位夫人小妾加上佣人丫鬟、轿夫门房,凡是家中的帮佣、下人等全部遣散,儿子、女儿、夫人小妾等,男丁为奴,女丁进入教坊司。 张创在位时,因得罪太平侯张瑾、外戚会昌侯孙继宗兄弟俩,此时会昌侯兄弟俩为了报复张创,宣扬要让张创夫人小妾服持,四个女儿轮番陪夜。 张创在狱中闻听,不堪受辱自杀身亡,章子俊最也坐不住了,这世上人心险恶如此,落井下石的勾当直接逼死人命,就跟姚玺商量着想法去救张创一家,怎么去救法?自然是花银子,可是章子俊没银子有脑子,锦衣卫不是监督百官吗?写匿名信 给指挥使逯杲,英国公张懋、太平侯张瑾、外戚会昌侯孙继宗兄弟并侵官田,这种事早就瞒不住,自去年起就传的沸沸扬扬,今日正好用用,逯杲正好想做出点成绩出来,好让皇上倚重,前些日因发觉皇上对石亨日渐厌恶,连带着自己也被疏远,接到这封没有署名的状告,心想会不会是皇上有意为之,试探自己,不管是不是真的查一下,手下校尉道:“这种事不用查,从去年起,就有官员上过参劾折子。”这就越发印证了自己的猜想,自作聪明地认为绝对是皇上的意思,不多日就在朝堂上劾奏了一本,还其田于官。张懋、张瑾、孙继宗兄弟等皆服罪。从侧面救了张创女眷一回,可救得了一回救不了二次,章子俊在西院渭然长叹。 不过收获还是有的,赢得了美人姚颖的心,从这件事上看到了未来的夫君是一位可依之人,心地善良有同情心,内心也佩服此事做的滴水不漏,很是巧妙。 姚玺也佩服这位妹夫的先见之明,当初小心翼翼地搬来西院,原来是为了避祸,就越发地敬重起来。 整件事最倒霉的就数林编修一伙,及国子监祭酒陈鉴,特别是吴侍读,想当初为了跻身月报总编,跟林编修动了不少脑子,现在尽数入狱。刘升离职后开始还无动于衷,直到看到石彪在严查《大明月报》相关人员后,才知道当初章子俊劝其躲避一时,慌忙带着几个丫鬟佣人逃出城外,寄住在好友一处山庄,好在五城兵马司只对城内人员抓捕,管不到城外。 李贤的复职,才发觉几乎一夜之间,自己成了孤家寡人,石亨弄权,满朝全是趋炎附势之辈,爪牙密布,只能观望等待时机。 久而久之,朱祁镇受不了,便问于阁臣李贤。李贤说:“朝内大事,惟陛下一人作主才是。”意思是说,陛下啊,你看看现在,石亨就是董卓,许多事由他作主了。 有一天,朱祁镇对李贤说:“阁臣如有事,须燕见,石亨为武将,何以频频入见”遂即敕告左顺门:“非宣召,不得放进武官。”此后,石亨进宫次数才减少。 章子俊躲在了西院不出,日子久了好不烦闷,沿袭优良传统种菜,接下去就是美食,改造生活习惯的问题,整天在研究上厕所及洗澡,不光为自己,主要是为家里人,人丁多了,家中佣人丫鬟相应也多,而古人不会每天洗澡,也不会隔三差五洗一次,而是一个月或是三个月洗一次,天冷还好,大热天就受不了,大家最多就是提水在各自房内擦身解决。 当然对章子俊来说要洗澡就会有佣人烧水准备好,自己不用动手,还能享受到地主老财的生活条件,一个人的生活习惯很难改变,章子俊要得不是自己生活安逸,而是整天围在身边的家人、佣人、丫鬟们也要整洁。一个臭烘烘的人服侍自己,说什么也接受不了。 有的人天生就是聚集人气,而有的人常常没人搭理,章子俊属于前者,每到一地,周围总是会围着许多人,以前常会有许多的同年及刘升他们常来,现在偷摸在家,家里的佣人丫鬟也喜欢围着他,当然还有姚家兄妹二人。 姚家没有大人在京,章子俊更没有父母长辈,大家都是年轻人,生活过的无羁无束,逍遥自在,原本许多的男女之防,伦理约束随之脑后了,原本姚颖不能跟章子俊相见,现在到好,一天不见面觉得难受,起因是章子俊觉得无聊,每当晚饭后,在西院后园书房外摆起了“龙门阵”。 前一阵刚说完了一部《射雕英雄传》,今晚接着说另一部小说《神雕侠侣》。这一部就是前一部的后续……。 每当入夜时分,天边泛着红霞之时,姚玺、姚颖各人带着佣人贴身丫鬟就会准时报到,加上章子俊家里的佣人丫鬟,除了杜老头和杜家婆娘,年纪大了,连二哥徐经年也会前来,目前围在一起足足有二十多人听书,古代缺少娱乐啊,听书成了最好的娱乐方式,加上故事情节抓人外,章子俊说的不紧不慢,比之街坊中的说书先生更加耐听,因为没有之乎者也,全是白话,话说:“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乱。 鸡尺溪头风浪晚,雾重烟轻,不见来时伴。隐隐歌声归棹远,离愁引着江南岸。” 一阵轻柔婉转的歌声,飘在烟水蒙蒙的湖面上。歌声发自一艘小船之中,船里五个少女和歌嘻笑,荡舟采莲。她们唱的曲子是北宋大词人欧陽修所作的“蝶恋花”词,写的正是越女莲的情景,虽只寥六十字,但季节、时辰、所在、景物以及越女的容貌、衣着、首饰、心情,无一不描绘得历历如见,下半阕更是写景中有叙事,叙事中挟抒情,自近而远,余意不尽。欧陽修在江南为官日久,吴山越水,柔情密意,尽皆融入长短句中。宋人不论达官贵人,或是里巷小民,无不以唱词为乐,是以柳永新词一出,有井水处皆歌,而江南春岸折柳,秋湖采莲,随伴的往往便是欧词。 时当南宋理宗年间,地处嘉兴南湖。节近中秋,荷叶渐残,莲肉饱实。这一阵歌声传入湖边一个道姑耳中。她在一排柳树下悄立已久,晚风拂动她杏黄色道袍的下摆,拂动她颈中所插拂尘的万缕柔丝,心头思潮起伏,当真亦是“芳心只共丝争乱”。只听得歌声渐渐远去,唱的是欧陽修另一首“蝶恋花”词,一阵风吹来,隐隐送来两句:“风月无暗换,旧游如梦空肠断……”歌声甫歇,便是一阵格格娇笑……。” 章子俊眼望几十双霍闪的眼睛,全盯着自己一举一动,看得出来,跟前一部小说一样,自己又将把这些人惑悠的整天嘴上挂着郭靖和黄蓉,那么接下去就是杨过和小龙女了。 哎,实在是无聊啊,古代生活就是这样,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更没有新闻体育,连收音机也没有,奈何! 第五十七章 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五) 古代小说及民间故事,讲究的是结局圆满,因果报应,故事情节比较单一,人性情爱方面比较含蓄,而金庸这二部小说,情节跌宕起伏,在人性的把握上错综复杂,而在古人不愿启及的个人感情上,爱情的追求上,仿佛开辟出了一个全新的世外桃源,让人无比向往,姚玺、姚颖兄妹俩从小读的是圣贤书,一本《西厢记》话本,也是偷偷摸摸地看,面对满园每个人的眼中全是小星星,章子俊有意要将手头上的这几部小说讲完,原因是因为手提电脑的电池随着时间的流逝,显然已经不行了,而且系统也出现了致命的状况,时不时死机。这些小说是章子俊在上大学时下载下来的。当时金庸的武侠小说曾风靡整个中国大地。 这一次,章之雅带头,章子哲、姚玺、姚颖兄妹面前全有文房四宝各人的丫鬟候着,章子俊一边说着,一边各人分工,一边记着,每天讲完后再有章子雅,姚颖两人归纳成章,最后成手稿,用章子俊的话来说,先弄出一本手抄本出来,将来有条件刻本出书,帖补家用。 在古代章子俊别的没什么感觉,唯一感到时间仿佛过的很慢,这也是生活节奏变慢后的感悟,现在,大家虽然出不了大门,每晚有这样一件事可做,仿佛生活中有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要完成一样。 天顺三年(1459年)自从朱祁镇敕告左顺门:“非宣召,不得放进武官后”,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应该知道收敛一二了,但是石亨一族却好似并不在意皇帝的脸色一样。照样骄横跋扈,招摇过市,甚至违规将宅邸修建的堪比王府。 天顺三年秋,石亨在大同当总兵的侄子石彪因为为非作歹,被人参了一本,石亨之侄子石彪,谋镇大同,今户畅斌等葵保,为帝所疑,乃收畅斌拷问得实,石彪诏狱。 显然石彪在谋求大同总兵后人就飘了,大同是明朝的边关重镇,天高皇帝远,每年朝廷拨往大同的兵费军饷就是百万巨,这个石彪有权有钱后,就开始作死了,一切规制向亲王看齐,皇上是五爪金龙衣,石彪就来一个四爪金龙,各种排场参照皇式规制,这还不算,又吩咐手下畅斌等人制作旗号,把军队变成石家军。 大同总营监军曹仁安,就是曹吉祥的亲信,这个曹仁安颇有手段,表面上一切应和石彪,还鼓动石彪去做一些僭越之事,背地里上书京城曹吉祥,把石彪在大同的种种不法之事全数抖落,最后说石彪谋反。 此时石亨害怕,向上请罪,帝慰渝之及鞫问彪,搜得绣蟒龙衣及违式寝状等不法巾,按明朝法律,罪当死,遂籍石彪家,命石亨养病。意思是说,石彪的罪很大,你石亨被牵连上了,回家“养病”吧。 朝中之事到了这样一个份上了,石亨被免职那是时间的问题,昔日受石亨迫害的一些官员也陆续释放回家,有些还官复原职,章子俊终于也能出大门诳街了,这一年来憋的差点成傻子了,每日里种种菜,改造厕所和浴室,到了徬晚说上几回书,总算是熬过来了,当刘升从姚玺哪里得知章子俊没有离开过京城后,火速跟李秉彝一起来到了西院,想联名上书痛斥石亨罪状,要求朝廷官复原职。 章子俊很头痛啊,开玩笑,好不容易被免职了,正想着往后娶了美人姚颖后,再南下江南,期盼着快活地过田园生活,谁愿意在朝中提心吊胆,风险太大不说,要不是这一次自己溜的快,说不定要跟那个吏部给事中张创一样的下场了。 而刘升、李秉彝兴致特高,在章子俊看来,自己很难融入这个朝代,虽然穿越过来快十年了,可脑子里根深蒂固的观念,跟现时代脱节,以往只是惊讶,随后是不忿,每天一睁眼开始,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就能感觉到别扭,起床后有人马上给你穿衣、梳头直到把早餐送到口边,就差拉屎给擦屁眼了,当然了只要你愿意。 这些还是生活中的事,在思想上,就更加不能融合了,就说刘升跟李秉彝的到来,首先在他们的观念中章子俊肯定想的跟自己一样,要求朝廷官复原职的事,是常识,不用询问章子俊愿不愿意的问题,读书考取了功名不就是做官吗? 朝中自有大把朝臣看不惯石亨这些年来的无作非为,有人查出石亨曾经造京卫指挥裴肺出关市木,什么是市木?就是东北蒙古兀良哈三卫地区及女真地区盛产优质木材,而明朝因不断大兴土木工程,木料奇缺。遣大同指挥庐昭追捕亡者,事情被发觉后,法司请求降罪石亨。 皇帝仍犹钳不问。法司再次鞫问石彪,言石彪初为大同游击,以代王增禄为巳功,石彪凌侮亲王,按律当死。由此,石亨以“招权纳贼,肆行无忌,与术士邹权彝等私讲天文,妄谈休咎,宜罢重典”被纠劾。帝命禁锢石彪,石亨闲职,罢朝参。 当朱祁镇向李贤问夺门一事时,李贤进言,原话是这么说的:“迎驾则可,夺门岂可示后。天位乃陛下固有,夺即非顺。且尔时幸而成功,万一事机先露,亨等不足惜,不审置陛下何地?” 意思是说,皇上啊,夺门之说怎可已示后人?再说了皇上就没有夺门之嫌,是迎驾复位,是顺应天下,再说了石亨等人要是行动失败,将置皇上何地,所以说石亨等没什么功劳。 “说夺门,那不是说明这皇位是抢来的嘛,而且当时幸好是成功了,但要是事情万一泄露了,夺门不成,陛下不是被他们这群想投机分子给害了嘛!”正是因为这句话,朱祁镇才动了杀机,此后,朱祁镇下诏,不许再用夺门二字,至此廷议苹除“夺门”功,穷治石亨党羽,凡因石亨而得官者,尽被罢黜,石亨下狱。 这一变故,又是一番腥风血雨,石亨一党霸占朝廷多年,上千名官员应声落马,牵涉到这些官员的上万家眷砍头的砍头,流放者不知其数,女眷尽数没入教坊司者不下千人。 石亨倒台,锦衣卫指挥使逯杲为了跟石亨划清界限,向皇帝参奏石亨,“怨望,与其从孙后等造妖言,蓄养无赖,专伺朝廷动静,不轨迹已著。”廷臣皆言不可轻宥,至此,石亨乃下诏狱,以谋叛罪问斩,并没其家赀。 石亨因罪庾死狱中,石彪、石后皆处斩。朱祁镇又想起徐有贞,对李贤、王翱道:“徐有贞有何大罪?都是被石亨等人陷害的。现在可赦免其罪,让他返回乡里。”徐有贞回到家乡吴县,从此纵情山水。直到成化元年(1465年),徐有贞获准“冠带闲住”,恢复官员身份,仍赋闲在家。他自负文武全才,常叹息不获信用,但因谗杀于谦,遭到时人的仇视,因此始终未能得到起复。 当林编修颤颤巍巍找上章子俊门时,章子俊不敢相信短短过了一年,林编修才五十岁不到却老态龙钟,满头发白矣。 相互见礼后,才得知这一次被石亨下狱的还有翰林院内多位侍读、侍讲、典籍、待诏、编修、庶吉士,石亨安插进来了许多人,随即石亨下狱后,这些人全被革职,目前林编修刚从大狱放归,皇上恩旨升林编修为侍讲,正六品,从编修连升二级为侍讲,也是朝中官员缺额严重了,其中被死狱中的当属国子监祭酒陈鉴,陈鉴老迈,经不起折腾,章子俊记得陈鉴家中还有老妻小女,不知现今如何,必要时挑个时候去看望,为自己取名字,从道义上来说,就是自己的长辈及师徒关系了,林编修,哦,现在是林侍讲来的目的是说,《大明月报》得到了皇上的肯定,支持翰林院办下去,问章子俊,是不是也接到了圣旨,出任翰林院编修一职。而李秉彝也升任为国子监祭酒从四品,要是这样的话,《大明月报》出版排印这一块,就是“自家人”了,原因是李秉彝是翰林出身嘛,凡事好商量了。 不知道的人以为,这位林侍讲刚出狱,就一心扑在工作中,其实就是一个财迷,果然章子俊不日就接到了圣旨,出任翰林院编修一职正七品,原本章子俊是翰林院検讨从七品,一下子升了一级,其中的原因一目了然,刘升用了李贤的路子,刘升为左春坊少詹事正四品,翰林侍讲学士従五品,也是连升,其中左春坊少詹事为东宫职位,可谓是前途无双了,章子俊的编修官职,也是因为李贤一直以为章子俊的学问和处事为人,才提议的,另外原本观政的夏志明、袁洁、严祖兴、吴道宏、王存礼他们也提前升任了五経博士、検讨、侍书、典籍等职位。 最不想升官的章子俊却升了一级,奈何,只要你是官身,就逃不掉朝廷的任命。章子俊没法跟人说,自己不想为官了,就想过自己的小日子,谁信?估计所有人会当章子俊精神病了,除非能拉下脸,豁出去了,假装神经病。假装得了精神病,在古代称作"佯狂"。吃屎喝尿一番,让别人信以为真,古代为了保命,宋江曾这样做过,宋江发配江州,醉酒写反诗后。唐伯虎也曾装疯卖傻,把屎尿涂满全身。以屎装疯是从孙膑开始的。当他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既生瑜何生亮"的死局中时,想保住性命,让师出同门的庞涓停止对他的迫害,唯有装疯。可是让章子俊这样做,怕连自己也接受不了。现在章子俊这样的观念连自己家里人都不信。还以为官做的太小,在自怨。 第五十八章 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六) 当章子俊赶往原国子监祭酒陈鉴家时,已是满目凄凉,门前荒草藤蔓遮蔽着石阶,昔日黑底金字的陈府匾额蛛网密布,一头歪斜着,章二宝上前拍门,过了半天,才听见门内有女子问道:“门外是谁?因家中没有男主,多有不便,有事请门外说。” 章子俊连忙说道:“学生敬一,祭酒大人是学生师尊啊,今日特来看望师母及师尊家眷,望通传师母大人,学生来迟了,请师母责罚。” 大门内好一阵窸窸窣窣,不久才大开中门,章子俊抬头一看,连忙跪下山呼道:“师母大人在上,受学生敬一叩拜,嗵,嗵,嗵三个响头。” 章子俊不是矫情,也不想这样做啊,而是真心实意地叩拜,原因无它,从道义上讲,陈鉴为章子俊取名就属于长辈了,而且不是一般的长辈,能为此取名字,属于君、亲、师里面的一种。章子俊跟陈鉴本身也不熟悉,平时也不来往,君,本身就不是。亲,章子俊跟陈鉴没有亲戚家族关系,也排除,剩下的只有师了,如今陈鉴已作古,作为曾经的有这一份关系在,师尊就好比父母一般,所以当看到师母站在大门口时,章子俊行的这礼合情合理,就像是远道而归的儿子,今日总算归家了一般。 可接下去的情景,让章子俊无所适从,大跌眼镜,出乎意料之外了。 大门口站着三人,只见师母瘪嘴了半天,竟一屁股瘫坐在地,边上年轻女子怎么搀扶都不起。随即师母嚎哭出声,一边哭还一边数落着什么,章子俊也听不清楚。好像在骂自己,你这个杀千刀的,你倒是好好地,可害了老爷子了,老婆子也不想活了,全家死了算了……。 卧槽,好尴尬,茫然四顾,一想却明了,原来如此啊。因为章子俊越看师母在做戏,师母现在一边唠叨着什么,一边看向门外,大门口渐渐有街坊围着过来看热闹,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分别在门外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有人轻声道:“此人是谁啊?从没见过陈家还有儿子为官的。”边上有人说道:“什么儿子,刚刚明明听见那人喊叫师母大人的。”哦!原来如此。 在章二宝、赶车的二哥徐经年的搀扶下,师母总算把章子俊迎进了院内正房,师母往上一座,章子俊连忙最一次见礼。又在陈鉴的牌位前叩头进香,一边听着师母道出原委,“自从陈鉴入狱后,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同僚、学生过问,更别说前来看望了,章子俊一想也是啊,陈鉴在的时候,为人也不乍地,好搬弄是非,爱打听人家私事,东家长西家短的,结果很不讨喜,死后足见冷清了。 自从陈鉴入狱后,师母请托了许多人帮忙开脱,直到银子花尽才得到一个消息,去兵马司大狱收尸。原本是要抄家的,结果陈鉴死在狱中,估计当时石亨怕事情闹大,最说陈家也不是大富人家,家中除了书多,别的什么也没有就不抄家了,这才逃过一劫,可是接下去日子就难过了,家中原本佣人丫鬟全部给辞了,最后只留下了小女的一个贴身丫鬟,就这样目前一家三口,整日靠刺绣,做绣鞋度日。 平日里少不得有地痞前来轻薄,街坊中也有人指桑骂愧地数落,做出一些落井下石之事,原本是官宦之家,一下子成了无权无势的百姓人家了,到处要受人白眼欺负了,除非有钱可以摆平一切,要不然一个衙役就能要人命。 听到这里,章子俊才细看一直站在师母边上的少女,果然是大家闺秀模样,细俏的鼻子,两只明亮通彻的眼睛,害羞似地正瞧着自己,看到章子俊正看着,连忙把目光移开,脸色登时红霞满天。 而章子俊却施礼道:“想必这位就是小妹了。”说完只见陈小姐连忙回礼,红着脸轻施一福。 接着章子俊在留意起家中的陈设,看来自陈鉴死后,为了度日,家中的摆设已当卖一空,除了陈鉴的书房中整屋的书,也已蛛网灰尘密布,来到厨房因家中只有三个女人,师母也不会做饭,看来平时做饭是陈小姐的丫鬟馨儿在做,除了一罐子粗盐别的什么也没有,灶头像是许久没做过饭了,到目前为止,师母也没有给章子俊上茶,就知道可能陈家目前连喝白开水也喝不起了,章子俊吩咐二哥去街市买米面,蔬菜,猪肉、鸡肉等,再买些必要的调味料,油、盐、酱、醋、糖、茶叶什么的。再让二宝去舅舅李福宽家,让他送些酱菜卤食来,还有送只煤饼炉子及三百斤煤饼子。记得李福宽家距离陈府不远,只隔一条坊街。 就这样章子俊今天就想在陈府过上一天,亲自动手做上一顿饭,孝敬一下师母。 在古代家中没有男丁想要生活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个社会女人只是附庸品,地位也是很低的,那怕一个女人能力很强,也没处去发挥。 比如师母也是大家闺秀出身,知书达理,识文断字,到了现在女儿陈诗蕴,受父母熏陶,同样满腹才华,可又能怎样,女子又不能科举,不能为官,一样要依附男人才能生活。 不一会儿,只见李福宽挺着一身肥肉前来,指挥着身后的两辆大车让伙计卸货,看到章子俊从大门出来,赶紧见礼道:“唉呀,外甥大人呐,二宝说是少爷吩咐的,不敢怠慢,连忙备了五坛上好女儿红、两缸子酱菜,二十斤卤肉,五斤精白细盐,另一车上是煤炉子及三百斤煤饼子,这些算是舅舅送给外甥大人升官的贺礼,哦,对了,你的“舅妈”还让我带来了三匹上好松江布,二匹余杭绸缎,说是给子雅的。 章子俊也不多话,随便聊了几句,简单地询问了李福宽家中情况及生意,李福宽目前的日子算是过的很富足了,好在李福宽没有什么野心,人也随和,凭着手中的精盐做自己的买卖,扩建了酒楼,后台有刑凯撑着,当然还有章子俊这个外甥,一文一武,在商人圈里也算是给李福宽避掉了许多的坑,没人想得罪这样一个有“后台”的人,目前刑凯去职,不久也会官复原职,说不定还会升职。 随着二哥徐经年的到来,李福宽也就自去忙乎生意去了,二哥徐经年买回来了整整一大车,一石大米,二十斤白面,十斤猪肉,二只鸡,除了必要的调料及各种蔬菜外,还有柴火。 师母及陈诗蕴,丫鬟馨儿站在院中,不一会儿,就看到整车整车的吃食家用往厨房里搬,心情很复杂,师母满脸的歉疚,又有点不好意思,一边唠叨着:“这怎么能成,怎么能成,敬一,难为你了,老身无以为报啊……。” 而章子俊一边吩咐着二宝,一边说道:“今日要亲自下厨,为师母、小妹做一道东坡肉。” 什么?堂堂翰林院编修下厨做菜,不会是真的吧?师母及陈诗蕴不约而同喊出了声,君子远庖厨兮。 章子俊摇头晃脑道:“非也,西汉戴圣编纂的《礼记·玉藻》也有提到:“君子远庖厨,凡有血气之类弗身践也。”也就是说,凡有血气的东西都不要亲手去杀它们。 汉代贾宜在《新书礼篇》中引述了孟子的话后说:“故远庖厨,仁之至也。”把“君子远庖厨”作为仁慈的品德加以提倡。 师母请看,此肉早就没有什么血气之类,也不是学生亲手去杀它们,接下去学生就用此肉做一道东坡肉矣。 相传为北宋诗人苏东坡所创制。制作方法:将五花肉切成大块,用葱姜垫锅底,加上酒、糖、酱油,用水在文火上慢焖即可。其色、香、味俱佳,深受人们喜爱。慢火,少水,多酒,是制作这道菜的诀窍。一般是一块约二寸许的方正形猪肉,一半为肥肉,一半为瘦肉,入口香糯、肥而不腻,带有酒香,色泽红亮,味醇汁浓,酥烂而形不碎,十分美味。请师母、小妹少待片刻,静等学生这道东坡肉完成后,一偿便知。 明朝天顺年间,吃猪肉的全是底层百姓人家,一般的官宦之家吃羊肉为多,可百姓人家煮猪肉大都全是白煮,吃时蘸点盐,根本没有传说中苏东坡加上酒、糖、酱油之类的凋味料炖煮的。 章子俊在厨房中取一只陶罐,让二宝洗刷干净,用葱姜垫底把切好的一大块四四方方大约二十公分的肉块放入,打开一坛女儿红,加了两大碗酒进去,刚好淹过肉块,接着再加一点香料,糖、酱油后,盖上陶罐,放在煤饼子炉上炖煮起来,煤饼发出的火,不是很猛,用来炖煮最适合。 接下去配菜了,自有丫鬟馨儿,二哥打水帮着洗菜,师母及陈诗蕴很好奇地看着章子俊,眼里全是好奇及崇拜啊,此时大门口来了几位街坊邻居,说是要来帮忙,很明显,目前陈家突然来了朝廷官员,看来关系还很近,不一会又是采买,又是有店家商铺送来东西,说不定陈家就此翻身了,所以一些平时不冷不热的街坊就来巴结了,有人提着篮子送来了鸡蛋,有人抱着老母鸡的,也有人直接送些木桶家什的,对于这些,章子俊是不好出面的,自有师母去应付。 第五十九章 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七) 章子俊麻利地把许多碗碟铺开,葱切成段、姜切成片、蒜切成末、各放一碗中,接下去真正是配菜了,把剩下的猪肉连肥带瘦切成小丁,打上两个鸡蛋加点面粉,把肉丁全裹上,灶火烧旺,起大油把肉丁炸的酥脆,捞出放一边备用,先把瓦罐加水烧开,放入生姜,葱白,加入女儿红少许,又一次煮开后,把二哥刚斩杀好的鸡下入瓦罐中,盖上盖子,等瓦罐最一次冒白气时,移火不管闷到放凉。 这一边,把鸡的四件,鸡肝、鸡胗、鸡肠、鸡心焯水后,切成小丁状,配上水芹菜后放一边备用。 准备一支莴笋,去皮后切成丝,放一点盐后用手抓匀,放一边备用,做好这一切后,边上煤炉子炖的东坡肉已散发出阵阵香味,肉香中混合着一股酒香扑鼻而来。 紧接着把瓦罐中的整鸡取出放凉,一边准备蘸料,小葱切成葱花,姜切成末跟蒜末放一起,可惜没有小米辣,也不管了,反正能利用的食材全利用起来,把酱油里面加入点糖霜,起锅烧开,浇入姜末跟蒜末的碗里,另起油锅,加入香油,麻油,加热油温冒白烟后浇入酱油碗里,撒上小葱花后,一款明朝版蘸料完成。 把整鸡切成小块装盘后,一款明朝版白切鸡完成。可配上蘸料一起食用。 把莴笋杀出的水挤干,放入一盆中,加入香油、葱花、糖霜、蒜末用手抓匀,放入一只碗里,拿一盘子,把碗倒过来一扣,一碟明朝版凉拌莴笋搞定。 另起油锅加入宽油,在升油温时,准备糖醋配料,可惜没有番茄及番茄酱,把醋跟糖霜搅匀,放点面粉,打成水粉状备用,油温七成热,倒入炸好的肉丁,重新炸一次后倒出油,炸好的肉丁重新下锅,加入调好的糖醋料,快速翻炒后把糖醋完全包裹上肉丁后起锅装盘,一款明朝版糖醋里脊完成。 另起油锅,放入点菜油,把葱姜蒜爆出香味,大火倒入焯水好的鸡四件,快速翻炒,淋上一点女儿红,加点精盐调味,倒入切成段的水芹,断生后,加入用水和面粉替代的薄欠,最后翻几下后取出装盘。 最后东坡肉也酥烂了,整块取出后装盘,用刀在肉块上划成小块状,另起锅把留下的汤汁重新大火烧开收汁,直到最后浓稠,浇入盘中的肉块上面,东坡肉完成。接下去就让大家干饭了。 整个做菜过程,可谓是一气合成,把丫鬟馨儿看的目瞪口呆,时不时地还被催着烧火。 这一餐饭吃下来,估计陈家三个女人,可以三天不用吃也不会饿了,章子俊把所有东西全部留给了陈家,最后告别时说,以后会随时来看望的,才得脱身。 话说,自从石亨死后,内官曹吉祥越来越不安起来,少了一个对手不说,现在皇上把精力全部针对自个了,以前有石亨顶在前面,石亨大贪,曹吉祥小贪就显不出什么,如今自己顶到了风口浪尖上去了。 曹吉祥不通文墨,所以极力主张凡有大事都要经过内阁,希望借此笼络内阁成员支持,这也是曹吉祥能一路往上爬的诀窍,曹吉祥没有文化,书读的少,却很贪婪,引荐文武官员时,常常只看给他贿赂的多少,而不管这人才力是否胜任。这就是没文化的悲哀,做事太过明面化,朱祁镇多少也看出来这点,但因为曹吉祥对自己复位有功,故而并不直接斥责他,只密令大臣对他稍加压抑,这就促成了内阁与曹吉祥的矛盾,曹吉祥对内阁渐渐不满起来。 大家看啊,我曹吉祥虽然没文化,可是处处尊重你们这些文人,对文人礼敬有加,可是你们仗着自己是文化人,反过来处处刁难不说,还针对杂家。 曹吉祥又多次公开占夺民田,被监察官一再弹劾。曹吉祥大怒,向皇上说:“杂家占夺民田都是为了皇田,也是为了陛下啊,可是监察方面官员的处处设难,这是把陛下不当回事啊。”朱祁镇也是很无奈,为了平息朝臣对曹吉祥得怒气,起码在明面上做个样子,便命令吏部尚书王翱查核。 大明规定,监察官员凡年龄在三十五岁以上的,才可以继续留任,不到三十五岁的一律要调用。曹吉祥私底下就做起了手脚,于是给事中何等十三人被调为州判官,御史吴祯等二十三人被调为知县。你们这些人不是说杂家占夺民田吗?那么就统统调任地方当官去吧。 不想刚好这时碰上了风雷雨雹的自然灾害,朱祁镇才醒悟到这做法不对,把这些人全部都官复原职。 古代对于天灾这些人力不可抗的力量,就会说是,朝廷做事有违天意,古时"天灾"多为水、旱两灾,以大多农耕为生的百姓,面对"天灾"的抗灾能力都不足,每每因为得不到救助,或者救助不及时,不止饿殍遍野,通常因为传统"男权"社会的观念,还伴随易子而食,买卖妻、女换钱粮的普遍现象。 天灾之后必为人祸,比如东汉末年的一场大旱,让无数饥民拿起锄头造反,高喊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掀起了浩浩荡荡的黄巾起义。虽然没有直接灭亡东汉,却促成了群雄割据的局面,让东汉政权名存实亡。 与儒家的“子不语怪力乱神”并不矛盾,儒家并不否认鬼神的存在,但强调要敬而远之,主张以自身的正气和德行来获得上天的认可,而非是奴颜婢膝的乞求鬼神。 在“灾异天谴论”的影响下,古人认为天灾是一种警示和惩罚,是君主和臣民的过失被上天察觉。因此天灾如果频频发生,就会让老百姓产生恐慌,主观上对当朝统治者的理政能力和威信产生了怀疑。 而天灾造成的巨大损害,以及救灾的效果不佳,又在客观上加剧了朝廷公信度的下降,给予了造反者极佳的理由,即上天降灾昭示统治者德不配位,推翻他们是顺应天意。 所以当有天灾发生时,皇帝向上天和臣民承认错误发给自己的“罪己诏”,用来平息上天之怒。 显然朱祁镇是害怕上天之怒的,曹吉祥虽然没文化,却很聪明,吸取石亨的教训,经常厚赏那些蕃将,尽量满足他们对金钱、物质的要求。蕃将们也害怕曹吉祥一朝失势后,自己的地位不保,因而愿意为曹吉祥卖命。曹钦曾问门客冯益,“历史上有没有宦官子弟当天子的?”冯益说:“您的本家魏武帝就是。”曹钦听后非常高兴。 曹钦是谁?就是曹吉祥的养子,当权力一旦掌握在手中后,曹钦的野心见风就长,渐渐地比之石亨不遑多让、毫不逊色。 曹钦对家人曹福来滥用私刑,被监察官弹劾。朱祁镇命令锦衣卫指挥逯杲处理这件事,并降敕通告群臣。 曹钦大惊,说:“上次降敕便逮捕了石将军,现在又这样,太危险了。”连忙去跟干爹曹吉祥商讨对策,一个已经野心膨胀,天地间已经容不下自己的曹钦,加上一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曹吉祥,商讨的结果是下定决心谋反。妈的隔壁,反正换皇帝不是一两回了,说什么这一次要让曹钦做皇帝才保险,就像前一阵子的“夺门”一样,到时带着兵,把朱祁镇控制起来,再由曹钦坐上龙椅,召集文武宣布改朝换代即可。 在此两人看来,的确是米大谷小的事,换个皇帝没什么可奇怪的,在曹吉祥的手中,有利用在外的蒙古族官兵和皇城之中的太监发动政变筹码,为了笼络蒙古降兵,在重金和美食的诱惑下个个都表示自己愿意跟随曹吉祥冒险,曹吉祥也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他们。 这时正好甘州、凉州告急,朱祁镇命怀宁侯孙镗西征,令孙镗充任总兵官,与兵部尚书马昂率军前去征讨,尚未出发。曹吉祥的党羽、掌管钦天监的太常少卿汤序择定于这个月的庚子日黎明时分发动叛乱,由曹钦拥兵入,曹吉祥率领禁军接应。计划确定后,曹钦把蕃将们聚到一起夜饮。 这天晚上,孙镗和恭顺侯吴瑾都在朝房值夜。孙镗不管是在代宗时期还是现在,都得到了信任,朱祁镇封孙镗为怀宁伯。而吴瑾也颇受朱祁镇信任。升掌左军都督府事,在顺天府通州赐吴瑾十顷田地。这二位可谓是目前大明朝堂为数不多的老将了,想着怀宁侯孙镗明日西征,今晚还能站好最后一班岗,不得不让吴瑾敬重。 入夜后,锦衣卫都指挥马亮是个明白人,得知今晚的行动后,他认为曹吉祥已经疯了,才会干出这样没有胜算的举动,于是他偷偷跑出到朝房揭发了曹氏。 正巧碰到吴瑾的从弟、广义伯吴琮,吴琮是送酒菜来给孙镗和吴瑾的,夜里值班,雨露更声,喝点小酒驱寒,孙镗明日要带兵西征,也算是临行前的送行酒了。 马亮看到广义伯吴琮从朝房出来,连忙上前急急询问,今晚是谁当值,吴琮一看,原来是锦衣卫都指挥马亮,这么晚了还一付火上房的架势,不敢怠慢,连忙引荐入内。 当得知,今晚曹吉祥有此行动后,孙镗和吴瑾全傻了。 第六十章 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八) 楞了半天,孙镗问道:“确有此事?”到现在孙镗还在怀疑是不是在开玩笑。 还是吴瑾首先反应过来,不管是不是真假,既然马亮言辞凿凿,那就是真的,赶紧让孙镗草拟奏书,叩响东长安门,从门缝将奉书投入内廷,当朱祁镇看到外值房孙镗的奏书后,大惊失色,登时整个后宫乱了起来,朱祁镇也乱了方寸急令孙镗、孙辅、孙軏父子好生平乱,孙镗才得以招集军队捆住曹吉祥,防守皇城诸门,下严令封闭皇城和京城九门。 此后,孙镗前往太平侯张瑾家,求兵击贼,可张瑾不敢派兵。 太平侯张瑾其父亲张玉靖难名将,仁宗时累赠为河间王,谥号“忠武”,并配享大明成祖庙庭。长兄张辅,大明朝初年重臣、名将,累功封英国公,追封定兴王,谥号“忠烈”。次兄张輗,官至中军都督府右都督,以迎立朱祁镇之功封文安伯,死后追赠文安侯,赐谥“忠僖”。 还有姐妹张氏,明成祖贵妃,谥号“昭懿”。 可是如今的太平候张瑾胆小怕事,在朝廷这样的危难之事时推三阻四,瞻前顾后说道:“派兵要有皇上的特旨才行,没有旨意也要有内阁授权、兵部勘合。”明显不想参和其中。 孙镗无奈又仓促手下亲兵赶往宣武门,急派他的两个儿子孙辅、孙軏去叫孙镗所率领的征讨甘肃的军队,骗他们说刑部有囚徒逃狱,抓获者有重赏,于是聚集了二千军队。 曹钦发现马亮逃跑后,半夜里飞驰到逯杲家,把他杀了。 时辰到了寅时,也就是凌晨四点左右,跟往常一样,上朝堂的朝臣,纷纷坐车、骑马、乘轿陆续往皇宫而去。 首先,要明确一下明代早朝的定义,明代的朝会分为三种,大朝,朔望朝,常朝。 大朝,只在正旦,冬至,万寿节(皇帝生日)举行,其性质是百官向皇帝朝贺,属于礼节性的,规模较大,在奉天殿(嘉靖改名皇极殿,即现在的故宫太和殿)举行。 朔望朝,每月的初一,十五举行,其性质如同大朝,也在奉天殿,只是朝贺,不讨论政事。 常朝,即经常所说的早朝,明代的早朝还有午朝,晚朝但因为并不是常态化,不多做解释,单说常朝。在奉天门举行(嘉靖时改名皇极门,即现在故宫太和门),处理政事。 明代上朝时间,“昧爽”时,即天刚刚破晓之时。百官入朝由午门进入,午门有五道门,号称前三后五,从前面看似乎只有三道门,实际上还有两道不易被人发现的左,右掖门。其中中间的那道门为御道,只有皇帝能从此出入,御道两边的左,右两阙供当值的将军,校尉等保卫依仗人员进出。文武两班官员分别由左,右掖门进入。 今日的常朝,百官们跟往日一样,陆续来到了午门外等候,直到“昧爽”时已过,已经是黎明时分了,还是不见午门动静,所有官员东一堆、西一丛地窃窃私语起来。 对于常朝如章子俊这样的职位,平时不需要上朝的,翰林院属于内阁的一个部门,专门起草机密诏制的重要机构,有“天子私人”之称。在院任职与曾经任职者,被称为翰林官,简称翰林。翰林院学士1人正五品,侍讲学士2人従五品,侍讲2人正六品,史官修撰没有定员従六品,编修没有定员正七品,検讨没有定员従七品,五経博士9人正八品,典籍2人従八品,侍书2人正九品,待诏6人従九品,庶吉士没有定员,未入流。 翰林院成为养才储望之所,负责修书撰史,起草诏书,为皇室成员侍读,担任科举考官等。地位清贵,是成为阁老重臣以至地方官员的踏脚石。 无论政治地位高低,在各朝各代,翰林学士始终是社会中地位最高的士人群体,集中了当时知识分子中的精英,社会地位优越。唐朝的张九龄、白居易,宋朝的苏轼、欧阳修、王安石、司马光,明朝的宋濂、方孝孺、张居正,皆是翰林中人。 入选翰林院被称为“点翰林”,是非常荣耀的事情。翰林学士不仅致力于文化学术事业的传承,更踊跃参与政治,议论朝政。所以如果谁升任为翰林学士,必将进入内阁。当然也有直接从侍讲学士、侍讲、修撰入阁的,目前章子俊只是编修,距学士还远着呢。虽然不上朝,却跟上朝一样,也要寅时起床,跟京城内众多官员一起来到内城,所不同的是上朝官员从午门进入,而翰林官员编修以上是从东华门入内,今日正好轮到章子俊去内阁当值,不是去天安门外的翰林院。 曹吉祥发动的政变起于内廷,在午门外等候入朝的众多官员不知详情,自有各部给事中及御史大声喊叫道:“怎么回事啊,给个说法啊等等。”跟左右掖门处的守卫闹将起来。 孙辅、孙軏带领二千原本要去甘肃的征讨军,行至理藩院时,随后才告诉他们是曹钦造反,率领他们去征讨曹钦。此时已是黎明时分,其子孙軏、孙辅看见东安门火光,率军前去,与曹钦军队交战,登时双方战在一起,血流成河。 东安门正对着东华门,这一下惊动了内阁各位大佬,登时慌乱起来,此时章子俊才想起来,历史上确有曹吉祥“谋反”之事,难道就在今朝不成?又没见到首辅李贤,就打着内阁的旗号,连忙让东华门守卫紧闭城门,又说动年轻的同僚寻找武器自卫防身,送自己上值而来的二哥徐经年也加入其中,可是没有兵刃,有人说东华门边上就是武备院,可让武备院的人多带弓箭一起防守城门,章子俊不认同,现在情况不明,万一武备院是曹吉祥一党的话,不就自投罗网了吗?因为现在除了东安门火光冲 天,喊杀声外,内廷之中几乎也有喊杀声传来。 其实在一个时辰前,曹钦杀了逯杲后,又在东朝房砍伤了前来上朝的李贤,把逯杲的头给李贤看,说自己的行动是逯杲激成的,逼李贤替他上疏声辩。 看来此时的曹钦脑子还算清醒,抓了李贤前往吏部朝房,强迫王翱与李贤为其草拟奏疏向皇上谢罪。曹钦想当然地认为,自己是聪明人,把别人全当成傻子了,在此夜至第二天清晨期间,王翱数次保护李贤及尚书马昂等人,王翱趁曹钦不注意,把李贤及尚书马昂等人躲进一个房间中,死不出来,最后曹钦毫无办法。加上主事朱文范身材高大,勇力过人,他背着王翱逃走,才使其免于被擒。 依赖王翱一力相救,李贤才得以幸免。李贤秘密上疏请擒拿贼党。当时正纷扰不安,不知道李贤在哪。朱祁镇得到奏疏后,非常高兴。李贤裹伤入宫觐见朱祁镇,朱祁镇加以慰劳。 曹钦恼羞成怒又到西朝房杀了都御史寇深。攻东、西朝房,不得入,遂放火。守卫者拆河边的墙石填塞大门,叛军在东安门门外往返呼叫。 曹钦又转攻东长安门,碰到了孙镗带兵赶来,一番厮杀后不得,后又转攻东安门,在路上遇到吴瑾,把他杀了。又纵火,门烧毁了,但门内却乘势加柴,火更猛,叛军无法入内。这时天已大亮,曹钦党稍稍散去。孙镗领兵追杀曹钦,斩了曹铉。 时间到了辰时,东华门还算是平静,而东安门孙軏砍中曹钦的胳膊后战死,孙镗已是杀红了眼,调令大炮和兵夹攻曹钦军队,曹钦知道败局已定,仍率众拼力抗拒孙镗,一直打到午后才将曹钦军队消灭,曹钦企图突破安定等门,但城门全部紧闭,曹钦只得退回家中抵抗。刚好天降倾盆大雨,孙镗督军入曹钦家,曹钦投井死,又把曹铎及全家人杀了。 自此,石曹之乱平定。孙镗因立下首功进封为怀宁侯,俸禄一千三百石,仍主管三千营。王翱被加授为太子少保。特加李贤为太子太保。朝廷为吴瑾辍朝一日,依例赐祭葬,追封凉国公,谥号“忠壮”。都御史寇深,赠少保,谥庄愍。三天后,英宗下令把曹吉祥以磔刑处死于市中,并将此事昭告天下。 此次事件从开始到结束都充满了喜剧色彩,仓皇发动兵变的曹吉祥和东拼西凑的官军竟成为此次政治事件的主力,放眼古代也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从这件事情的根本上面来看,是明朝太监私心和皇权的又一次直接冲突,但是因为明朝独特的政治环境和内阁的政治制度,也就注定换皇帝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若非马亮告密,兴许,大明江山可能要改名换姓。但历史没有如果,更不会重来,所以曹吉祥的造反,也只能是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第六十一章 传说中的桃花运 自从上半年去了一次陈家后,现在已进入八月份,也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在这几个月里。章子俊时不时地差章二宝让二哥给陈家母女送些吃食家用,其实章子俊养活自己一大家子显的吃力,在搬到西院后,时常得到姚玺、姚颖的资助,因为现在这二兄妹有时会吃喝在西院,就主动出点伙食之类,实则是在贴补章子俊家用,虽然不多,还能勉强过日,原因是章子俊从那个年代过来,虽然快十年了,有许多大手大脚“毛病”改不掉,特别在吃食上一定要吃新鲜的,隔夜的不吃,总有一个灶台不封火,常常引得姚玺、姚颖往西院跑。还有每当入夜,见不得到处黑暗,就在内院装了许多“路灯”。 跟原先在石板胡同一样,章子俊又在西院改造了一番洗澡、厕所排污及化粪池,花掉许多银钱。有些事在古代改造就是一个大工程,比如挖一个化粪池,全靠人工刨,用青砖砌成,最后上面盖上青石板。 又在主房边上营造了一间火房,里面有烧火的灶台,挖出几排火道直通几间屋内睡房、书房、客厅,上面盖之青砖,又在另一面依墙立一个烟道,这样做可以在冬天取暖,屋里不用放火盆也能温暖如春,各房又砌了火炕,连通火房烧火的灶台,这样做在入夜后,就专门烧通往睡床的炕火。而内院的火房专门做给家人吃食、烧水的地方,跟前院的佣人家丁也有个区分。这些做法,全是姚颖在立规矩,作为未来章家的主妇,虽还没过门,目前家中丫鬟佣人全称呼姚颖为少夫人,起先把姚颖羞的躲进屋内不出,随着时间慢慢地也就习惯了。而章之雅也说了门亲事,这是大哥刑凯说的媒,亲家是马昂次子马恕,锦衣卫百户职,马昂在这次联合怀宁伯孙镗平定曹钦谋反,授予资德大夫、正治上卿。其有三子,长子马长忠,国子生,马恕,锦衣百户,小儿马惠。马家的三代全任都察院左都御史,可谓是官宦世家,家底颇丰,想必子雅嫁过去也不会受苦,章子俊就同意了。 李贤在朱祁镇面前不断唠叨下,从南京调回了姚夔,任礼部尚书,所以这几日姚颖又是欢喜又是忧愁,喜的是家父总算能在京为官,日日可见,愁的是,往后最也不能这样随便进出西院。 可今日在西院碰到的一件事,让自己有了危机感,对于还没过门的媳妇来说,这种危机感是多么地强烈,虽然明知道自己跟夫君有婚约,就是说已经领了结婚证,可是看到有妙龄女子主动上门对夫君说,我要嫁给你,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姚颖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知书达理不说,也是书香传家,买卖东西还有个先来后到,可突如其然的一对母女,见着夫君就说,非夫君不嫁,最好马上成亲,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不要脸皮的女子。 前来的当然就是陈家母女,师母带着陈诗蕴,丫鬟馨儿亲自上门提亲来了,一付不答应就懒着不走了的架势,章子俊是见过师母这种架势的,当初在陈家大门口就是这样哭骂的呀。 自从章子俊去了一次陈家后,让陈家的三个女人深深地感到,要活在这个世上,家中不能没有男人,碰到这种事,一般的出路就是投亲靠友,可是往日的陈家也算是大户了,只有自家亲戚来投靠的份,不想一场变故,成了要被救济的对象,放眼自家亲戚也没有能前去投靠的人家,想来想去师母就把眼睛放在了章子俊身上,一打听还没成亲,不就是现成的姑爷吗?女儿陈诗蕴长的绝佳,正值婚嫁年龄,为了自己老有所养,越想此事命中注定,还特地去了寺庙烧了香,许了愿,问小女愿意如何,不想母女俩算是想到一块了,陈诗蕴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矣。”哎呀呀,好女儿,为母定要为儿找个好夫君,老爷保佑啊。 章子俊哭笑不得,人家是有备而来,这种事情在古代处理不好,就是害人家,女人什么最重要?就是名声,陈家虽然已落魄,毕竟也是书香传家,社会地位还是很高的,属于士人阶层,要是灰头土脸而归,这叫她们往后怎么生活,陈诗蕴怎么嫁人,弄不好上吊、投河是分分钟的事。 不管怎么样,师母、陈小姐来了,还是第一次来家里,先稳住几日,随后慢慢把原委说清楚就是,现在就当是走亲戚了。 可是随后的日子里,师母是下定决心把自个不当外人,家里突然多了一位从未见过面的师母,在辈份上来说,属于老大了,再看章少爷在这位师母面前唯唯诺诺,要什么给什么,首先家中的佣人丫鬟也是惟命是从,把陈小姐当成了章小姐一样的礼仪。单独弄了一个院落住着,丫鬟馨儿服持着母女俩的日常所需。 姚颖一看这架势急了,主动催促刚上任没几天的姚夔父亲要求完婚,你看,现在章子俊已经搬进了西院,连嫁妆都用了,可自己还没去完婚,是不是有违圣言之道。 章子俊无奈,跟师母说道:“学生已有婚配,这里的住处也是姚家的嫁妆,前几月为了躲避石亨的追捕,不得已提前搬了进来,小妹的婚事定能寻个好人家,学生家中本无高堂,要是师母住得习惯,可以长住这里,学生也好尽一份师尊之情。” 不想陈师母却说道:“要是敬一没地住,陈家虽然不大,也是三进大院,陈家小姐也配的起敬一,难道敬一嫌弃陈家小姐相貌丑陋?章子俊连忙回道:“非但不丑,小妹简直是花容月貌。” 陈师母又问道:“嫌弃陈家现在家道中落?好歹陈家也是书香门第,老爷也是做过正五品官的。”意思是说,陈家也不比姚家差,许配给你,还是足足有余的。看样子师母的心气还很高,这一下子,可就僵住了。 家里在逼婚,姚家可就不乐意了,姚夔找了个机会在姚家书房单独与章子俊谈了婚事。 岳父大人请放心,章家与姚家有婚书,姚颖小姐就是章子俊的妻子,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章子俊一再地表态,话都说道这份上了,姚夔才放下心来说道:“当今朝堂纷争不断,动荡不安,老夫刚来京城,这朝堂之事繁多,你跟小女的婚事就定在二月后吧。” 不日,刘升前来辞行,因父亲病逝,要回家服丧。父母丧除了服丧,最重要的就是丁忧,官员在这期间要回家守墓,当然如果位高权重者,也可以夺情不许。 其次就是滚床单,除了国丧和父母丧禁止滚床单之外,别的服丧,对滚不滚床单要求并不高。当然假设某个人祖父去世,他表示自己哀伤过度,主动要求不和老婆滚床单,分居。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总觉得有点不近人情。 当然,三年不允许滚床单,对年轻人来说要求还是有点高了,于是很多人会在滚了床单让人怀孕之后,用各种理由表示这个娃不得不生。甚至最扯蛋的是没有儿子的人会表示,我爹给我托梦啊,说生个儿子才是孝顺,于是我就滚床单生儿子要做孝顺儿子! 刚才为什么说未嫁女为父母服三年,因为牵涉到另一个问题,出嫁女为父母,只需要服一年。这其实是隐性的表示,女儿出嫁之后,就不是这家子的人了,相应服丧就要减等。 已婚妇女是需要为公婆服三年的,以及,已婚妇女假设做了寡妇,那是要为丈夫服三年的。当然在寡妇再嫁比较常见的年代或地方,这个孝期往往是守不满的。甚至有夸张的,过了六七就脱了孝服重嫁的。 妾要为主母守丧,这一点很多人容易忽视。当然万一碰到个狼心狗肺的老公,觉得守丧不吉利,棺材还在家里摆着没抬出去,就叫妾换了孝服的情况也是存在的。 已婚男子理论上需要为妻子守丧,不过不是斩衰三年,而是次一等的杖期三年。当然这个大家懂的,很多男人妻子还不满周年就另娶了,甚至有迫不及待的,妻子丧事还没满月,新人就已过门的。后者可以骂他丧心病狂。 除了晚辈为长辈服丧之外,还有平辈服丧,长辈为晚辈服丧,比如父母为长子、长子妇服丧,不过这些都很少接触到,这里也就不赘述了。 皇家丧期。不论是帝后谁去世,于国家都是国丧,当然也有例外,比如皇帝在世,皇后去世,但帝后生前感情不好,于是皇帝就可以减少皇后的丧事规模来表示不满。比如不让天下服国丧啊,不缀朝啊,反正就是按简单处去办。 还有最著名的例子,就是嘉庆原配皇后去世,乾隆在世,于是嘉庆为了不让乾隆觉得晦气,大幅降低皇后丧事的规格。 皇帝去世,是为国丧,举国最少要服三个月,三个月内禁止各种庆祝活动嫁女儿娶媳妇演戏什么的,当然也不允许民间滚床单。 在皇家除嗣皇帝以日代月,服27天之外,剩下的皇子未出嫁公主,都要服三年。已出嫁公主服一年。 为了彰显以孝治国的理念,封建社会官员父母去世一般都需要辞官守孝,这种制度叫做丁忧,说是三年,但是按照9个月一年来计算,一般是二十七个月,此外还有以一个月代替一年,甚至十天代表一年的情况。有时候朝廷会有特殊需要,免除官员的丁忧,这样的情况成为夺情。 章子俊只能表示哀悼了,两人又说起家中原国子监祭酒陈鉴跟章子俊的关系,现在师母定要嫁女,章子俊开玩笑道:“要不下官也陪大人去丁忧算了,这样就没什么烦恼了啊。 刘升丁忧回家免不了章子俊送行,又是一番作别,古人看重离别,说不定这辈子再也难见面了,自有相互赠送礼品。 第六十二章 事情闹大了(上) 送别了刘升,不想某日章子俊在内阁守值,恰被李贤差人叫了去,章子俊来到李贤的值房,只见李贤在批折子,也没抬头看自己,作为下属,当然要主动,看着李贤书桌上茶杯空着,就主动续水,表示对尊长的敬重,也表示我已来了。 李贤没有反应,章子俊只能坐着静等,过了半响李贤才把手里活干完,喝了一口茶道:“敬一啊,现在正是朝廷用人之时,你的能力吾是知道的,听刘升临走前说,下月你将迎娶姚夔之女,老夫到时必有贺礼,不过一定要按排好家中内房之事,要不然有损个人清誉,对仕途不利。” 章子俊一听楞住了,这是什么意思?随即一拍脑门回过味来,家中现在住着一位要嫁女的师母,这事已经传到了李贤这里了。 章子俊也不好争辩,善眉搭目假装听从教诲,李贤一看,接着又道:“陈大人为文辩博,笔札遒劲典雅,很有名气。但为官不是其所长,加上好谈论,喜讦人隐私,所以得罪了不少人。现在家中剩下妻女生活难以为继,听说你时常送去米粮接济,这事做的很好,不过要注意影响啊,毕竟都是女眷。” 章子俊听到这里刚想辩驳几句,却被李贤用手势打住接着又道:“陈大人虽已过世,皇上还是很记挂他的,不日内阁会同礼部发悼文,皇上下旨追授为嘉议大夫,谥号“文毅”。 古代文人最看重什么?生前享受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死后青史留名,千古歌颂。朝廷为了表彰他们的功绩还会给予哀荣,这哀荣便是“谥号”。 其次谥号是朝廷对官员这一生功绩的评价和总结(谥号会载入史册,甚至会影响到后世对你的看法)。既然是总结,那么就有可能是表扬(美谥)也可能是批评(下谥),所以朝堂之上衮衮诸公都为了这一荣誉大动心思,不但想要谥号,还要个流芳千古的美谥。 更何况谥号不但有其特定的涵义,而且还排了等级,根据个人生前的贡献和成就不同,谥号同样有高低上下之分。诸位大人是既希望自己得到美谥流芳千古,又私底下较劲生怕落后他人。这谥号既关系到千秋万载之后的荣誉,又关系到子孙家族的尊严、脸面,也就难怪官员们一个个如同饿急了的狼一般盯着,生怕这好谥号被别人抢走。 文官的最高谥号为“文正”,接下去为成、忠、端、定、简、懿、肃、毅、宪、庄、等字。 武将以“武宁”为美(开国大将徐达的谥号就为最高的“武宁”),而后跟毅、敏、惠、襄、顺、肃、靖、等字。 不过任凭朝代如何变化,“文正”始终是大臣们心中的那抹白月光,无他,这谥号实在是太稀少也太诱人了。 大明开国宰相李善长没有,刘伯温没有(文成),解缙没有(文毅),于谦也没有(忠肃),内阁三杨更没有。到正德时帝国已有了一百五十年的历史,竟没有一个大臣的谥号为“文正”。 直到正德时期大学士李东阳忍辱负重将权阉刘瑾斗倒,给混乱的朝廷以平静。这位从先帝孝宗时期就享誉天下的大臣个人声望更达到了顶峰,在他病重时大学士杨一清去看望李东阳,见李东阳正在为自己的谥号担忧,杨一清拍着胸脯发誓将为李东阳争取“文正”,这可是大明第一个“文正”。李东阳不顾自己重病将死,马上从床上爬起来向杨一清磕头,就知道“文正”在文人心中何其重要。 不过明朝也的确抠门,两百多年的历史,得“文正”者不过区区四人:方孝孺、李东阳、谢迁、倪元璐。其中方孝孺还是南明时期追赠的,等于只有三人。 果然,只隔了几天,朝廷下旨追授国子监祭酒陈鉴为嘉议大夫,谥号“文毅”。 这就意味着要改所有的规制,首先墓碑要重新立石碑,墓葬规制要扩大,还要在家中另立祭祠,重新做一次道场。 师母连拖带拉地让章子俊主持一切,道理很简单,陈家目前只有内眷了,章子俊做为死者陈鉴唯一的传承人,你不出面难道让家里的女人出面吗? 好好好,章子俊现在是欲哭无泪,弄出一手烂泥,想甩也甩不干净了。不过做这一切,师母带着小妹总算是回到了陈家。 把一切事情做完,有苦说不出的章子俊逃也似地回了家。这下总算是太平了吧,可是接下去发生的事,让章子俊身不由己,任人摆布了。 朝廷给予陈家如此哀荣,按照议程,陈家要进宫谢恩,因陈家没有男丁,只剩女眷,谢恩安排是给钱皇后处。 陈师母跟陈诗蕴就去了后宫,觐见钱皇后谢恩,起先无非是拉拉家常,陈师母一不小心就把女儿要嫁给章子俊的事说了出来,钱皇后只是笑道:“哪有母亲这样急着非要嫁女的道理。” 陈师母就把章子俊夸的花儿一样,怎么怎么好,还能做的一手好菜肴,把钱皇后听的一愣一楞的。天下真有这样的男人? 随即能说会道的陈师母一声哀叹道:“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其实这样一位好姑爷,已跟姚家订有婚书,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这往后啊,我们母女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接着又把这一次朝廷为陈鉴的追授,章子俊忙前忙后地操办说了一通。” 钱皇后也是苦过来的人,在景泰年间跟朱祁镇相依为命,知道女人这一生不容易,无非是想着能嫁一个好男人。听着陈师母的话挺有趣的,就说道:“改明儿,让皇上做主,赐个婚怎么样?”其实钱皇后也只是随口一说,当不得真,可在陈师母听了,眼睛马上发亮了,顺杆儿爬,这关系到自己后辈子能不能过上好日子的大事。 唉呀呀,皇后娘娘啊,对对对,小女一定要让皇上赐婚敬一才好啊。 钱皇后问道:“这位敬一又是谁啊?” 陈师母回道:“还不是翰林院编修章子俊啊,敬一这名字还是当年文毅公给取的,把章子俊当自家儿子看,想不到……。”边上的陈诗蕴早就羞的恨不能找个地缝了,可是在皇宫中,又不能跑掉,只能双手捂脸,转过头从指缝中偷偷往外看,发现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小女孩正冲着自己嘻嘻笑,这才慢慢平复了羞涩,对着小女孩扮起了鬼脸,引得小女孩也呲牙利嘴起来,后又笑出了声,被边上的一位宫女止住。这才惊动了钱皇后,一看是重庆公主前来,平日里小公主就是在这个时间,给钱皇后请安的,钱皇后没有生育,这位重庆公主生母是周贵妃,也是往后大明宪宗朱见深的同母姐姐。 钱皇后在后宫,平日里也是无所事事,又不想管闲事,因为自己到今都没有给朱祁镇留下一儿半女,今日正好在陈师母的一通“乱说”之下,给钱皇后多少带来了些许快乐,还有许多宫外百姓家事,把整日生活在后宫的钱皇后,带来了百姓家的烟火气息。 章子俊的婚事,随着事情的发展起了波澜,钱皇后趁着心情愉悦,就把今日这件有趣的事,在跟朱祁镇御花园游园时,说了出来,经过钱皇后的理解,把事情说成了原国子监祭酒陈大人,把小女有意许配给翰林院编修章子俊为妻,不想这位章子俊却跟礼部尚书姚夔之女订了婚,陈妻今日借着谢恩前来跟本宫叙说,要求皇上为陈妻之女陈小姐赐婚章子俊,完成“文毅公”的临终所托。 古人就有一点很好,对死去的人特别宽容,哪怕生前人缘不是很好,人死后评价也会很中肯,用词也会很中性,比如对国子监祭酒陈鉴,死后给的谥号“文毅”也是经过内阁商议后,皇上批准的,就说明一切。大家对陈鉴还是很宽容。 朱祁镇能力不怎么样,除了心气很高外,平日里对待朝臣还是很随和宽厚的,对翰林院编修章子俊不熟,可以说不知道有此臣属。 过后某一日随即问李贤道:“翰林编修章子俊此臣怎样?” 李贤回道:“深不可测。”李贤指的是在学问上。 可在朱祁镇理解为此人野心深不可测? 又问道:“是什么来历?” 李贤道:“丁丑科会试二甲第十四名,殿试一甲第五名。” 朱祁镇深吸一口气道:“此人学艺怎样?”李贤一听愣住了,刚才不是说了吗?深不可测。学艺就是说学问、为官之后的能力等。李贤只能又说道:“深不可测。” 朱祁镇也是一愣,随即哈哈笑道:“大明人材辈出,朕想见见这位臣属,你来安排。刚才爱卿连说深不可测,说说怎么个深不可测。” 李贤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李贤念完后,连说好句,好句啊。陛下啊此等人材是我朝之大幸,此等胸怀豪迈,不惧边关綽尔矣! 这首诗词立马激起了朱祁镇内心深处的那根豆芽,回想起了正统三年的北伐,亦集乃之战。正统六年丰州之战。正统九年以克列苏之战。直至土木之变。说到底,朱祁镇内心深处也是个好战分子,才有土木惨败,口中念念有词,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还看今朝。说的好啊。想不到还有此等人才。 第六十三章 事情闹大了(下) 这就越发激起了朱祁镇的好奇心,加上丁丑科会试是自己“夺门”后的第一场科举,这一届的进士,全出自自己的门下,在感情上就多了几分亲近。 随即又摇头道:“不对,能写出此等诗词,一定经历过许多波折,见识过很多阅历,此章子俊年纪轻轻……。” 李贤就把当年在章家堡村知道的事,说了出来……,全村最后只剩下十几人。 土木之变虽过了十几年,朱祁镇明显对此耿耿于怀,再经过幽闭南宫、夺门事件后在做事待人方面最近变得随和许多,朱祁镇趁着太后大寿之际给全国老年人发放福利,“与民休息”的思想,在对待老人、乞丐、刑狱、赈灾济贫等方面都有宽宥。全国七十岁以上的老人,朝廷都要每年发放粮食供养,九十岁以上的老人加倍,六十五岁以上的老人免服任何差役。从这方面也看出,朱祁镇从一个毛头小子慢慢长大成熟的一个过程。 经过李贤的引荐,章子俊来到大明后第一次单独面见皇帝。在章子俊看来,朱祁镇是一个失败的皇帝,原因无它,自仁宣时期“不务远略”,脱欢人马虽不能深入边内,但时常骚扰明军巡逻的河套外缘,虽有白荣、范济上言,仁宣也没有重视河套在边防中的军事价值。 正统三年,山西安东中屯卫百户周谅上言屯军东胜州废城,明庭逐决定整军殄灭骚扰以肃边境,正统六年,发生丰州之战。正统十四年,东胜卫废,以后因河套地区有空地三千里无人驻守,突然蒙古人慢慢侵入此地,成为以后的的河套之患,史称北虏入套。 北虏侵入河套正是从天顺元年开始,而朱祁镇却一味地退让,因为大明此时正在内斗。 “北虏”何时进入黄河河套的呢?据《明实录》记载,景泰五年北元内江,也先被杀,三卫要求近边住牧,“北虏”也纷纷南下。北元太师李来于景泰七年率部入套。天顺元年二月和五月,孛来所部先后侵犯明朝延绥、宁夏等地,于二月又入庄浪,同年三月,明朝议搜河套而未果。此后孛来、阿罗出部出入河套,屡屡侵犯明宁夏、延绥、永昌、庄浪、古浪、镇番等处边境。天顺二年、五年,孛来使臣先后至明宁夏和凉州求贡。可知其部落当时主要在河套及套西一带住牧。六年,明廷为阻止孛来住牧河套,令其依旧例仍从大同入贡,孛来遣使从大同入贡后不久,率部东行。 所以,章子俊是抱着一种玩乐的心情面见朱祁镇的,反正又不想做官,又不想青史留名,找个机会还想着辞官,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章子俊全猜错了皇上召见所为何事,朱祁镇开口就说道:“陈家小姐聪敏知书,才貌双全,朕赐婚如何?” 朱祁镇的意思明摆着,你章子俊不能忘本,另攀高枝,娶老婆还是原配好啊,因为自己也是一样,对皇后钱氏结发情深,小子喂,你的学学朕,朕很看好你啊。 唉呀,章子俊急了,爬在地上说道:“臣不敢,可是……,”没等章子俊说下去,就被朱祁镇打断了话头道:“这世上没有许多可是,只有必然,难道朕赐婚还不显金贵吗?那就再送她们母女一个封号吧,陈妻为宜人,陈女为安人吧。” 章子俊是无语了,心里骂道,做好事也得问明白了才是,就这么地把自己当成忘恩负义的小人了。 不行,要申辨啊,不能这样不明不白背上一个陈世美的骂名啊。 章子俊爬了起来,躬着身道:“皇上有所不知,臣跟姚家订婚在前,陈师母嫁女在后,所以让臣为难。” 朱祁镇听后愣了半天道:“听说你写了首诗词,连唐宗宋祖也不放在眼里,要跟天公试比高,小子喂,做人要脚踏实地为好,这婚事也算是一段佳话。”意思是说,这事就这样了,难得朕今日心情好,皇后的托付不能不管,这赐婚算是定下了,回去吧。 章子俊只能诺诺退出,今日皇上单独召见,是李贤安排,所以章子俊首先去了李贤的内阁朝房回禀消值,意思是跟皇上见过面了,关于说了些什么,就要看章子俊跟李贤的关系如何,自动汇报肯定是少不了的。 章子俊把见皇上的过程,说过什么话全跟李贤说了一遍,最后哀叹一声道:“这叫如何是好,师母铁了心要嫁女,可下官又跟姚家有婚约,现在皇上只听老婆的话,非要赐婚。” 李贤喝道:“什么,刚才你说什么老婆?” 章子俊回道:“哦,是皇后娘娘的话,要赐婚。” 李贤恶狠狠说道:“平日里看汝聪明绝顶,碰到这样的事纠结不清,看来还是太年轻了,你自去吧,此事无从更改。” 随后几日,章子俊很是郁闷,这事得跟姚家说明白了,要不然真坐实了陈世美第二了。 果然不出几日,有圣旨下到陈家,封陈氏为宜人,完婚后陈诗蕴为安人,这种封号朝廷授予朝臣夫人的,所以陈诗蕴的安人封号要等完婚后才能作用。 首先章子俊还是来到陈家劝说师母嫁女,“不是说生活艰难吗?现在靠着“文毅公”的封阴,得了宜人的封号,这样过日子不成问题了,有了此等封号每月有米粮可领取,一般平常人家也不敢冒犯。小妹诗蕴必定也能嫁得好人家,又有安人的封号等着,为何非要拆散学生跟姚家小姐的婚事呢?” 师母也是泪眼婆娑道:“敬一啊,不是师母想要赖上你,自老爷去后,昔日没有谁跟陈家有来往,往日老爷的同行全躲的远远,只有敬一你啊,老婆子只此一女,如没有你跟老爷的这层关系,小女也是一心想要嫁你啊,现在有了皇上赐婚,你就从了吧。” 这就没法说下去了,古代封建婚姻弯弯绕实在太多,反倒是自己做不了主,哪怕是两个冤家也会被促成一对。 章子俊回了家,先把此事跟姚玺说了遍,姚玺又把此事跟妹子姚颖说了遍,可姚颖的回话让章子俊柳暗花明,不愧为大户人家出来的人啊,姚颖说道:“陈家的赐婚没用,因为陈老爷过世才大半年,陈家在丧期,想嫁女也要再等二年后才行。 为何朱祁镇热衷给章子俊赐婚,这是朱祁镇内心深处对钱皇后的敬重引起的,正统十四年七月,由于太监王振仗势欺人,给了西北蒙古瓦刺部太师也先出兵叛乱的借口,明王朝边境再次吃紧。当前方正交战激烈的时候,毫无军政常识的王振再次异想天开,怂恿朱祁镇“御驾亲征”。随后成了瓦剌军的俘虏,酿成了举世震惊的“土木堡之变”。 皇上被俘的消息传入京城,京城大乱,有投降派的,也有决死派,还有逃亡南迁派。朝臣决定先尝试以财帛赎回皇帝。得知这个决定,钱皇后立即将自己的所有私财都献了出来,只希望也先能看在财宝的份上放回丈夫。 然而大批的珠宝撑大了也先的胃口,越发觉得手里的大明皇帝是“奇货”可居,将狠狠敲大明一笔,原本就满腹雄心壮志要统一蒙古诸部的也先认为,可以借朱祁镇逼迫明王朝做出更多更大的退让,甚至可以借此要胁进一步攻取明王朝的疆土乃至政权。 为了断绝也先的企图,摆脱“国无长君”的窘迫局面,在于谦等大臣的一力支持下,九月六日,朱祁镇异母弟、监国的郕王朱祁钰登基,是为明代宗。 也先收”赎金”不放人,皇上不能返回的事实,钱皇后已如五雷轰顶,又得到了哥哥钱钦和弟弟钱钟也丧生在“土木之变”中的确切消息。她已经是无依无靠,孤单一人,没权没钱了,等到明代宗登基成为事实之后,钱皇后自感对于丈夫的处境已经无能为力,陷于绝境的她只能日夜啼哭。在渺茫中,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冷清的宫宇中总会隐约响起一个女人哀泣求告磕头求天的声音。那是一个只有二十三岁的钱皇后,绝望中无力地呼唤,采用了民间女子最无助的办法,祈望上天能够垂怜自己的诚意,放丈夫一条生路。 钱皇后每天每夜地祈求,再困再倦也只是就地稍卧,不肯上床休息。过度的劳累、粗陋的饮食、冰冷的地面、冬天的严寒长期侵袭她的身体,她的一条腿受了重伤,再也无法治好,损坏了。而昼夜不停的悲泣也很快哭瞎了她的一只眼睛。对于自己的残疾,钱皇后毫不介意,她心甘情愿地认为这是接回丈夫,上天要她付出的代价。 第六十四章 惠难夫妻 终于,在明代宗的支持以及于谦、石亨等文武大臣的得当指挥下,明军打赢了北京保卫战,保住了大明的国祚,迫使瓦刺归还了自己的丈夫。 二十二岁的朱祁镇由漠北返回了京城。迎接他的是一个“太上皇”的虚名。明代宗权位已固,将哥哥看成是自己的重大隐患,虽然在于谦的强烈主张下接回了,却坚决拒绝了礼部建议所有人(包括代宗本人)在返京典礼上向朱祁镇行君臣之礼的要求,并且在第一时间就把朱祁镇幽禁进了冷清的南宫。 好不容易才摆脱敌手的朱祁镇没料到,自己的王朝自己的兄弟竟以这样的方式迎接自己,他更没有料到在南宫中等待自己的,不再是思念中那个风姿绰约明眸善睐的妻子,而是一个病体支离的残疾女人。在最初的惊愕过去之后,朱祁镇很快就知道了妻子致残的原因。 朱祁镇原本意气风发的凌云壮志,在土木堡后被击的粉碎,在皇位和亲情两方面都备受打击,心灰意冷之下却猛然间感受到了妻子将自己视若性命般的情意,两相对照下,实在是百感交集,潸然泪下,俩人抱头痛哭,朱祁镇又怕妻子再哭瞎另一只眼,不但不嫌弃妻子的残疾,反而真正明白何所谓结发情深,从此将妻子视若珍宝。 从这天起,朱祁镇和钱皇后以及一群妃嫔在南宫中相依为命,过起了心惊胆战的“太上皇”生涯。 随着时间的推移,代宗的心思迅速发生根本变化。为了巩固权位,也为了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子孙,他对哥哥再没有骨肉之情,虽然不至于暗下杀手,提防忌惮之心却是越来越重了。不但想方设法要把侄儿从太子位上赶下去,而且不允许朱祁镇走出南宫一步。 代宗如此态度,势利眼儿的太监宫人就更变本加厉了。被幽禁的朱祁镇不但没有得到与“太上皇”头衔相符的生活待遇政治地位,到后来就连日常衣食都变得难以维持了。 钱皇后看到丈夫的处境,一面百般宽慰迁就丈夫,一面支撑着病体带领南宫中的嫔妃宫娥赶制绣品,以此换些食用。在互相依靠彼此慰藉中,渡过了七年的漫长岁月。 上天怜见,想不到咸鱼还有翻身的机会,夺门之变后,朱祁镇重登大宝,由于钱皇后不但已是严重的残疾,而且病损也完全摧毁了她的生育能力,庶长子朱见深的生母周氏在儿子复立为太子,自己也进位皇贵妃之后,想到婆婆孙太后母凭子贵正位中宫的往事,不禁心驰神往,希望借此机会自己也能更进一步,尝尝当皇后娘娘的尊贵滋味。 就有那么一个叫蒋冕的太监出场了。向孙太后进言道:“钱皇后既无子又残废,不合适当皇后,应该让周皇贵妃升为皇后,才不失大明王朝的面子。”孙太后听了也觉得甚有道理。 此后朱祁镇听说此讯,顿时大怒,将蒋冕贬斥,后妃之位仍如原样。放话道:“钱皇后永固,如再有人往这边去想,朕必废之。” 周皇贵妃的计划以失败告终。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朱祁镇实在无法抛弃对他情深意重为他致残的发妻。决定权不在自己手里,无可奈何的周贵妃只能强忍下满腹怨气。从此跟钱皇后结下怨结。 钱皇后就是朱祁镇的逆鳞,还有那个敢去戳碰,谁也无法撼动发妻在朱祁镇心目中的地位,那怕为朱家生儿育女的周贵妃也只能屈居皇妃位。 正因为这样,只要钱皇后吩咐过的事,朱祁镇就会满足她,钱皇后做事低调,为人贤德,而众多朝臣也同情钱皇后,钱氏出身明朝的靖难功臣世家。她的曾祖父钱整,是成祖朱棣做燕王时的老部下,任燕山护卫副千户,一直对成祖忠心耿耿。祖父钱通官至金吾右卫指挥使,父亲钱贵继承了祖传的武职,多次随明成祖、明宣宗北征,凭借战功升至都指挥佥事。直到女儿被选为皇后,钱贵才被提拔为中府都督同知。 当章子俊前去跟师母说道:“皇上赐婚也没有用了,原因是陈家目前是丧期,要守制二年,陈师母傻眼了,怎么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章子俊如释重负地又说道:“下月就是学生跟姚家小姐举行婚事,学生家里也没有长辈,到时师母就来做长辈,万望师母成全。” 陈师母也没法啊,点点头哀叹一声道:“陈家女儿好命苦啊。”就这样哭哭啼啼起来。章子俊好一顿劝慰,什么婚姻本是前注定……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会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今生短短的相见一面,前世又聚集了多少的情缘等等。 章子俊出得陈家院门后,才长长吐了口气,总算把此事搞定,想想下月成婚,内心就激动起来,回到家中西院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了放牌位的房间,对着章家先人,还有那块穿越后给自己的牌子,焚香叙说了自己要在明朝成婚了。 几日后,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首先在官场上传开了,随即在市井街坊中传开,最后弄出了三个版本,在茶馆酒肆中传出的故事是,当朝一位章姓高官把乡下的结发妻子休了,将迎娶宫中的重庆公主,这是皇后娘娘的主意,你们说皇上能不答应吗? 第二个版本是,各位听说了吗?朝中有一个高官要娶以前国子监祭酒的母女,听清楚了,是母女,这母女一起嫁人我朝还是第一回有这种事发生,天理何在啊,有违人伦啊,真不要脸啊。非人哉! 第三个版本更离奇了,什么朝中高官,是一位将军抢了人家的老婆成亲,结果当夜去抢的人抢错了,洞房之夜过后,清早起来一看是一老婆子,将军不死心第二晚又去抢,总算把美人抢回了家,正要洞房时,外面闯进一伙人,各位,你道这伙人是谁,原来是总兵大人,这位将军把总兵大人的老婆抢来了,最后二人一合计,夫人也进了将军府,再把人弄回去,面上也不好看,最后总兵大人把老婆留在了将军府,另把将军府的老婆带了回去。 对于这些江湖传说,章子俊当然是不闻不问,随便去说,如果当真了,就会引出更多谣传,为博什么清议、清流就会活的很累,所谓“清流”是一种清明的政风。所谓政风清明,那就是官家圣明、百官清廉、政治昌明、社会和谐、安居乐业。政风是否清明,那要看百姓是否心有怨怼,要看百姓的生活状态。 到了明朝现在时期,“清流”是一种清雅的境界。没有屈原那种“世人皆浊我独清”的悲愤,也不像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样,一定要做个方外的隐士。所以现在许多官员,特别是初入翰林为官,致力于仕途,照样可以超凡脱俗、清新高雅,正所谓大隐隐于市。 凡是自称清流人士的文人官员,全有一个通病,把自己活的很累,许多家境很贫苦。 在众人眼里,章子俊目前就是清流官,官至翰林院编修,“坐师”李贤门下,接下去又是礼部尚书姚夔女婿,可谓前途似锦。隐隐然今后朝堂上将会出现一个新党。 可问题来了,街坊市井传说自有人传入宫中,首先是周贵妃处,听了勃然大怒道:“重庆公主下嫁翰林章子俊,做母亲的却不知情。”心想着肯定是钱皇后所为啊,就闹将起来。 而此时公主下嫁之人早已定,深受朱祁镇喜爱的周景,长相美姿貌,廉靖详雅,好学能书,经常命其跟随出行。现在突然改了,后宫一闹,此事就在朝臣间传了开来,皇家事就是国家事,惊动了内阁及皇上本人。 在明朝男人长的帅,可以刷脸吃喝不愁,还能有美女相陪,可是也别想的太美好,有可能会成为男宠,男长得帅,可为官也是有记载的,就说说嘉靖年间首辅张居正,就是一个代表,因为长得帅,高中二甲第九名,而被入选庶吉士,后然才爬到首辅之位,二甲出身的进士,就授为编修,三甲出身的进士,就授为检讨。考试不合格的,就授予给事中、御史,或任命为地方州县官员。比比皆是,原因就是要长得帅才行。哪怕一甲进士长的歪瓜劣枣的话,就被唰了下来,所以明朝选士,首先是看仪表,选官时就看脸了。 第六十五章 门达弄权 周景就是因为长的帅,长的美,早早地定为驸马人选,而章子俊长相跟周景一比的话,就不能看了,虽然长相也不差,可人家更讨明朝女人的审美,是女人们喜欢的类型。 明朝人喜欢的帅,一定不能太瘦,脸型要微胖,除了皮肤白净,还要留有一点小胡须。 后宫周贵妃闹女儿下嫁之事,矛头直指钱皇后,钱皇后直呼冤枉啊,跟朱祁镇说了那天之事,重庆公主正好来请安,碰到了陈家母女来谢恩的经过。 这种传言对皇家极为不利,朱祁镇让锦衣卫指挥门达去查谣传来源,门达因告发石亨从子彪弟庆罪,升指挥同知。又因告发石亨图谋不轨罪,益加受帝倚重。自从逯杲死在狱中后,门达接任了锦衣卫指挥职,这位门达怙宠骄横,凡忤之者,辄嗾觇卒潜致其罪,逮捕拷掠,使无诘证,莫可反异。于是权倾朝野,门达执镇抚司后,分遣官校,行缉中外,搜求隐私,吹毛批根,及于僚庶。说句大白话,目前人人避之不及,只要被门达关注了,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来整你个半死不活,因为抓的人太多,原先镇抚司的牢房不够用,就扩建了许多,在朱祁镇看来,门达办事卖力,所以深得宠信,有了皇上的支持和信任,门达越发骄横了,如有人反对,先抓起来,扒一扒三代内,是不是做过什么违法乱纪之事,只要查出一件出来,立马关进大牢,弄的人心惶惶。是个狠人,比之上一任逯杲还要狠辣。 明朝不缺狠人,自有不怕死的言官弹劾门达遣锦衣旗校以诈称缉事,四出胁贿。门达事败露,即向皇上谢罪,可皇上说了,锦衣卫为皇家办事,全是得罪人的事,难免手下人犯错,免惩。 这样一来,得到皇上的宠信后,门达开始放飞自我了,抓,只要是有人说过皇家之事的人,全部抓起来审问,自此锦衣旗校四出,凡是酒楼饭庄,客栈茶楼,青楼妓馆都有人驻守,整个京城弄的百姓不敢言语。 比如原先,老板来一壶茶,现在改成啊吧,啊吧,啊吧!最用手指一个比划,全城皆哑巴。 门达专狠起来,连自己同属也不放过,都指挥袁彬很看不惯门达的骄纵,时常对门达好言相劝,显然门达此时已经听不进别人的好言规劝,怎么你袁彬仗着皇上的宠幸,给老子下药,整天在耳边哔哔地挑事,于是诬陷袁彬,派出亲信去查袁彬的短处,一查后还真查到一些,袁彬小妾的父亲千户王钦诓人财,就奏请下袁彬狱,论赎徒还职。还有赵安者,初为锦衣力士役于袁彬,是袁彬手下,就谪戍铁岭卫去,袁彬知道后,就跟门达对上了,好歹某也是都指挥,就改成府军前卫,可门达气不过,好你个袁彬,跟老子对着干,又判赵安有罪,下诏狱。门达就把袁彬改补赵安府军之事为徇私,乃复捕袁彬,搒掠,诬袁彬受石亨、曹钦贿,用官木为私邸,索内官督工者砖瓦,夺人子女为妾,在肉铺买肉不付钱,曾调戏邻家人妻,在茶楼骂皇上诸罪名。反正这种小罪名多了,就是大罪。 袁彬出生于近侍家庭,自幼聪颖,能诗善文。土木堡之变后,追随朱祁镇左右。复辟后,十分眷待袁彬,可以说朱祁镇这些年来,多亏有袁彬随扈左右,也先挟持之时,朱祁镇的众多侍从抛下不顾,仓皇逃命去了,唯有袁彬和哈铭跟随朱祁镇寸步不离、吃饭穿衣、行走睡觉,与瓦刺首领交涉等一切事务,全由袁彬承担。对朱祁镇的照料无微不至。 有过这样一段经历后,朱祁镇很是念旧,也时常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袁彬娶妻,朱祁镇命外戚孙显宗主婚。并时常召入宴请,谈论当年患难时事,欢洽如故啊。 现在袁彬下狱,有军匠杨埙独抱不平,为袁彬讼冤,杨埙也是一位老军,也曾跟随朱祁镇经历了土木堡之败,曾得到袁彬照顾,总算保命,这一次杨埙也是豁出去了,要为袁彬鸣冤叫屈,转遍京城衙门没有一个敢接,开玩笑,那是锦衣卫办的案子,哪怕六部的大理寺、刑部也无权过问,最后杨埙击登闻鼓为袁彬讼冤,此事就闹大了,这登闻鼓可不是随便可击的,杨埙也是个聪明人,只要把事闹大,才能救袁彬,疏言:“驾在北庭,独袁彬以一校尉保护圣躬,备尝艰苦。现猝然付狱,我等诚然不解。乞皇上亲审问。使其死无遗憾。”并列门达种种不法情状。看来杨埙也是个狠人。 内阁李贤趁机联络几位大臣痛陈门达之罪,一并交由圣裁。 门达一看苗头不对,去面见皇上,说是杨埙受李贤等人指使,要阻隘皇上办案,杨埙知门达之用心,一个人的力量不行,有意要把李贤拖下水,壮大讼冤的实力,扳倒门达,来了一个顺水推舟。乃谬称“此李学士教我的”。 门达一听大喜,我说是吧,你们就是一伙的,庙堂之上,奸臣当道,我门达要凭一人之力,为皇上清淤。即奏闻,请法司会鞫于午门外。 就这样在午门外朝中所有大臣推举出一个会审班子,朱祁镇也为难,事情闹的这样大,心里不放心啊,就遣太监裴当监视,门达执李贤当面对质,要李贤跪于门达脚下,李贤现在是犯官了,门达来了一个有罪推定,只要把李贤定罪了,接下去谁还能跟自己作对,太监裴实在看不过去当说:大臣不可辱。才未对质。 门达想要扳倒李贤还得找出别的罪名,言道:李贤接受陆瑜金,酬以尚书职。这个罪名可不小,是买卖官爵属重罪。 杨埙一看苗头不对啊,事是闹大了,可无辜把李大学士拖下水,似乎中了门达奸计,审讯时,杨埙大声说:“我一小人,何由见李学士!是门达锦衣教我。” 意思是说,某只是一介武夫,怎么能见得着李大学士呢?前面说李学士教我此话,乃是门达让我这样说的。“ 门达气不能言。有法司传召袁彬亦午门,此时的袁彬已被门达折磨的不成人样了,几番用刑后,袁彬被人抬着至午门,袁彬不紧不慢,历数门达纳贿情状,桩桩件件历数可查。 已经六十四岁的袁彬想,或许,皇上已经忘记曾经的生死与共。可是,就便皇上对自己有疏离之心,也犯不着纵任门达如此折磨呀。心里多少是有着那么一点儿怨的。可是,不恨。依然眷念皇上,不愿相信皇上遗弃了自己,只求能够再见一眼皇上。 看这情由似乎门达犯了众怒,情景跟想像的不一样,门达的气势就是手中的权柄,要说门达畏惧法司,还不如说法司畏惧门达势焰,只要门达面对一个一个法司大佬,盯着看你几秒,就得手心出汗,支吾不出声,在座的有哪一位可以保证自己从没犯过错,就当自己没犯错,亲戚呢?家人呢?面对锦衣卫镇抚司个个如老鼠见了猫,做声不得。 正在众臣畏惧门达的逼视时,登闻鼓再一次响起,众臣皆惊。 章子俊作为李贤的门下,早就跟李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门达扳倒李贤将意味着,连带李贤一党回家种田,对章子俊来说无所谓,可是怕这个封建社会不按常理出牌,说不定要下狱抄家砍头的话,那就太失败了。 自有吏部给事中张淳挑头,张淳是姚夔的门生,姚夔的礼部尚书是李贤推存,自然成了李贤一党内大佬,前来联络章子俊一起上疏,声援首辅大人李贤。 章子俊本不想加入,可是作为李贤门生你想不加入行吗?如果退出必将让所有人诟病,日后怎么去面对李贤,所以章子俊决定,要么不声不响,要弄就要弄出一个声势浩大出来,自然联络了李秉彝,目前作为国子监祭酒的李秉彝手下有的是人,章子俊就照抄学生运动,发传单,写标语,拉横幅,对李秉彝来说,自己也是李贤一党啊,要是李贤倒台,屁股还没坐热的祭酒将会失去,章子俊又在边上鼓动,一番操弄后,领着三百多国子监书生往皇宫而去。 此时正是会试之日,来自京城的各地考生,看着这一支奇怪的队伍,最前面拉着一条横幅,上写“门达弄权,诬陷忠良”八个大字。 此时的国子监学生还比较正规,能入国子监的全是官宦人家子弟,很少有滥竽充数之人,有些学生家中遭受锦衣卫的审查,都知道门达势倾朝野、飞扬跋扈、弄得怨声载道,年轻人血气方刚,受不了鼓动,点火就着,看待事物非黑即白,一听门达要对李阁老下手,加上祭酒大人说要娶声援,所以积极性特别高涨,个个喊着口号往登闻院而去,学生游行,还是国子监的学生,就引来了前来赶考的众多书生关注,有些人闲着无聊,就加入进游行队伍,一路行来,队伍也就慢慢壮大起来。 登闻鼓院,于阙门悬登闻鼓,许人鸣冤。登闻鼓院,隶司谏、正言,掌接受文武官员及士民章奏表疏。凡建议有关朝廷政事、军事机密、公私利害等事,或请求恩赏,申述冤枉,贡献奇异术等,如不能依常规上达皇帝,可先到登闻鼓院呈递事状,如受阻抑,再报告登闻检院。 登闻鼓院与登闻检院、粮料院、审计院、官告院、进奏院合称六院。 这样的阵仗可以说从来没见过,而要跟国子监学生说道理,很难说清楚,一帮学生就围在了登闻鼓院门口,要求上疏陈理,更多看热闹的伏在阙门下听人在慷慨激昂地痛斥时下弊端,有高谈阔论者,也有呼天呛地者,时不时还有人起头喊口号,“打倒奸臣门达,还我清明天下。门达弄权,诬陷忠良。坚决拥护陛下,勤于圣人之学。” 第六十六章 多事之秋 阙门下的动静内宫早就知道了,朱祁镇也有点急了,因为有内官报,阙门外不光是学生,还有许多朝臣不下百位,也在声援,不时只听见登闻鼓响起,随后有内官手捧阙书而来,此疏痛陈门达一切纳贿情状,要求皇上斩之。 锦衣卫本就是检察百官的机构,所以做官的无不痛恨,加上门达的作为,更加难以容忍,这一次学生上阙,得到了百官的支持。 午门口三法司正在断案到了最后关头,也听到了登闻鼓又响起,明知道袁彬一案不可信,不敢报告皇上,更别说李贤接受大臣陆瑜的贿赂,助其升任刑部尚书。纯属无稽之谈。可是朱祁镇颇感疑惑,以至于在半年内都没有下达陆瑜升官的诏命。 朱祁镇正头痛着登闻院外这批学生该怎么办时,又闻听登闻鼓响起,朱祁镇火大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快快报来,有内官连滚带爬前来道:“贡院大火!” 原本游行伏阙的一帮子书生,看到一个衙差火急火燎地直奔登闻鼓,双手轮番连续敲了起来,随即一扔鼓锤道“贡院大火”,登时人群就炸了,把那些游行用的小旗、横幅全扔地上,一哄而散,前去贡院看热闹去了。 午门口也一样,刚判为乃坐袁彬绞输赎,杨埙论斩。很明显三法司畏于门达而不敢有所表示,在向皇帝做报告时,含含糊糊,模棱两可。又听到登闻鼓连续地急响,有人喊道:“此判不公,三次鼓声在鸣冤。”正有了登闻院的一出闹剧,最终报请朱祁镇以杨埙监禁、袁彬贬调南京收尾,而李贤得以保全。 天顺七年的这场贡院大火,造成了非常巨大的损失,也给士大夫阶层的内心留下了深深的阴影。大家悲痛万分的绝不是贡院被焚毁,而是那些应考的举子,寒窗苦读十年甚至更长时间,本来有机会科举高中一展宏图,为国为民做出贡献,谁知竟顷刻间灰飞烟灭,焉知其中会不会有杰出的人才,而今却尸骨无存……“回禄如何也忌才,春风散作礼闱灾。碧桃难向天边种,丹桂翻从火里开。豪气满场争吐焰,壮心一夜尽成灰。曲江胜事今何在,白骨棱棱漫作堆”。 贡院发生火灾。御史焦显锁其门,烧杀举子九十余人。朱祁镇命下礼部左侍郎邹干、郎中俞钦、主事张祥、御史唐彬、焦显于狱。 在沉痛悼念之时,诏命是年八月补行会试,并赠被焚之贡士皆赐进士出身。赐所有遇难的考生以进士的功名,并由朝廷出资,在朝阳门外修筑坟冢,立起“天下英才之墓”的墓碑。也是不得不为之,要不然文人要造反了。朱祁镇只能安抚。 发生了如此重大的悲剧,礼部相关的负责官员却继续尸位素餐,不肯改造贡院或加强防火措施,《茶余客话》记载,正德三年再一次“贡院火起”,好在这次火灾发生在会试完毕之后,没有引起人员伤亡,而更为奇葩的是,“二十七日又火”,不仅把贡院内的至公堂烧塌了一半,而且居然还把考生的档案也给烧没了……可能有人会问,贡院内为什么会如此容易着火呢?其实这是多种因素“联合作用”的结果:首先是贡院内的物品:搭建考棚的木板和芦席就不必说了,都是易燃之物,而会试是在农历二月举行,这时天气依然寒冷,贡院里为了取暖,每间考棚里都要设置火盆,整个会考期间,考生都要住在考棚里吃喝拉撒,所以在考棚周围设置有烹茶热饭的炉灶,明代考生又多有抽烟的嗜好,晚上写卷子还必然会用到蜡烛,这一切在某种程度上都是“火种”,兼之京城的农历二月依然是大风肆虐的时节,一旦起火就是“火烧连棚”。 据说直到正德年间,由于张居正上疏,才将贡院彻底翻修,原料改为砖瓦结构以防火,从此以后,贡院的火灾事故就很少出现了。 说到贡院里屡屡出现的火灾,还应该考虑到的一个原因是,由于八股文对知识分子的束缚和压抑,科举制度又存在着很多的徇私舞弊和不公正现象,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每一次考试都是对自由思想和思辨精神的阉割,这就造成了参试的士子们或许应试水平都不低,但相当一部分人存在着人格乃至精神上的障碍。比如《涌幢小品》中就有这样一则记录,两个看上去平时交情甚好的考生,在参试的前夜同榻而眠,某甲等某乙熟睡后,蹑手蹑脚地打开某乙的行囊,取出他的笔,“悉嚼去其颖”,就是把毛笔上的毛都咬掉,然后依旧套上笔帽。等第二天开考时,某乙“抽用已秃尽”,不禁大吃一惊,找隔壁考棚的考生借笔,遭到拒绝,“恸哭欲弃卷出”……由此可见不止某甲,整个应考的群体都把其他考生视为有你无我的“仇敌”。在这种应试氛围下,一旦有考生答不出试卷或者觉得自己今科无望,精神疾病发作,举火自焚,也极有可能造成殃及整座贡院的大火灾! 贡院的大火似乎把门达的袁彬案忘记了,也把国子监磕阙的闹剧给忘了,当然也把查重庆公主的谣传忘了,来的快去的也快,可是朱祁镇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原因是整日纵欲不止。共有在册妃子二十名,生有儿女十七名,还不包括出身后夭折的,可谓是人丁兴旺。 朱祁镇病了,病情很快加重,到正月初六的时候已经无法上朝理政,只能让皇太子朱见深于文华殿代理国事。 章子俊深知皇上得病后,不就将会驾崩啊,赶紧跟岳父大人姚夔商量婚事,要不然得三年后迎娶了,这个变数太大了,到时儿子都能打酱油了。 姚夔跟李贤一样,满脑子君君臣臣的忠君之道,你怎么知道皇上会一病不起?你怎么知道接下去会出现两宫?你怎么知道太子即位后会立皇后再废之,独宠万贵妃? 反正在姚夔眼里这些全是瞎子算命,无稽之谈。 章子俊很无奈,摆事实讲道理显然行不通,还招人厌,那就说点狠的道:“岳父大人,不是小婿急着要成婚,急不急也只是多等一个月,小婿是担心皇上挺不过这一关,到时婚期必将推后,而前阵子陈师母嫁女不成,万一婚期推迟,到那时又来纠缠,可就不要怪罪小婿了。” 姚夔一听也烦了道:“按你之见该什么时候成婚适合?” 章子俊道:“越快越好啊,最好明日成亲,六礼已完成了五礼,差一个迎亲礼,现在两家住的近,到时只要小婿到岳父这里的祖庙行拜见礼,之后才用花轿将新娘接出门也就百十步。在小婿家完成拜天、地、祖先的仪式后,便送入洞房,此礼就算完成,在这个节骨眼上,门达爪牙遍布,也不要讲什么排场,也不用广发名帖,自愿来贺的好生招待就成。” 姚夔是拧不过章子俊的死缠烂打,听起来挺有道理的模样,就答应了,不过不是明天,而是三天后宜婚嫁。 皇城后宫朱祁镇也在亲自为皇太子朱见深选皇后候选人有三名,分别是吴氏,王氏,柏氏。朱祁镇还没有正式确定选谁为太子妃,自己病情加重。 太子朱见深一直希望立万氏为自己的皇后,无奈英宗不允许也不会认可一个比自己儿子大十七岁的宫女为皇后,此事作罢。 朱祁镇对于当年太监建议废后之事记忆犹新,也非常清楚这件事的背后隐藏着什么,只是一直以为自己能够永远将妻子保护在自己的身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死会在了前头。非常担心周皇贵妃将要报当年之仇,借儿子的势欺凌钱皇后,甚至于废除她的皇后名位。 于是,在口授遗诏叮咛之后,朱祁镇还特别面嘱自己的继承人皇太子:“皇后名位素定,当尽孝以终天年。”这样说了之后,仍然觉得不放心,怕儿子终会屈服于生母的意志。于是又紧拉着大学士、顾命大臣李贤的手,反复叮咛:“钱皇后千秋万岁后,与朕同葬。”李贤流着眼泪退出英宗的寝宫,将这句话添在了遗诏册上。 这时的朱祁镇虽然已是油尽灯枯,心里却很明白。对于自己的王朝没有什么不放心的:皇太子已经成人,自己也给他选定了足以承担母仪之责的皇后,还留下了得力忠诚的辅臣班子。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自己死后,妻子钱皇后的处境。 朝堂上自有许多大臣鉴于后宫的复杂状况,要求另立太子,进言离间皇太子于朱祁镇。 原因是太子朱见深的生母是周皇贵妃所出,而钱皇后没有子女,周皇贵妃必将报复钱皇后,建议朱祁镇另立德庄王朱见潾为太子。 皇上听其言,颇为疑惑,在便殿召见大学士李贤将离间事告李贤,说道:当前庶事平定安宁,惟社稷根本之事,反有不安,将如何处置? 在李贤思想里废立本身就有违圣人之道答称:皇太子之废立为朝政大事,望皇上三思。朱祁镇说:我今病体如此,似应传位于皇太子吗?李贤立即回答:如此则宗社之福,大明之幸。朱祁镇即于同月初六日,令皇太子朱见深摄事文华殿。从此离间谗言引起的议论不平自息。 第六十七章 小日子 章子俊火速完婚,没有请什么人来祝贺,雇一个花轿,一班吹鼓手,请了刑凯一家,还有个舅舅及师母一家前来,姚颖上花轿只是做一个形式,接下去就是拜堂仪式,这样就代表着姚颖正式成为章家主母,随后几日,马昂次子马恕前来,直埋怨章子俊婚事为何不通知马家,章子俊无奈啊,只能把话说的婉转,点到为止,不想马恕此人极其聪明,锣听声,话听音回家后把事情跟家父一说,加上马昂也在朝中听到风声,立马准备让马恕迎娶章子雅,在章子俊看来,本身婚前的礼数太繁琐了,马家不计较最好,就这样另一场迎亲大戏开锣。 章家连续迎亲嫁女,虽做的低调,还是让好事者侧目,这是为何?世界末日要到了吗? 陈师母眼红啊,看到这种场面受不了,决定带着陈诗蕴再一次懒在原本住的院子里不走了,在陈师母心里,小女陈诗蕴必定要嫁入章家的,原因是曾皇上赐婚,如果小女再嫁别的人家也不要啊,难道就这样让小女守寡不成,虽没有婚书,可是有当今皇上的口诺。 另一个原因住在章家热闹,回到陈家整日死气沉沉,憋的慌,像陈师母这样的人,就是爱热闹。 这就让新婚的章子俊很是尴尬,就这样后院如今住的满满当当,姚颖带来了二个丫鬟,加上章子俊贴身丫鬟雅琴,就是四个女人了,再加上陈师母一家三口,七个女人,后院虽然很大,可不时碰上,章子俊老脸还是要红的。 好在章子哲目前在靖江书院就读,每月回一次家,以前章之雅照顾着子哲的衣着,这一次之雅出嫁后,往后章子哲的生活就要姚颖去照顾了。 陈诗蕴是个书痴,常常书不离手,对于母亲的安排不闻不问,母亲去哪里,她就跟着去哪里,也不问缘由。在陈诗蕴眼中能嫁给章子俊是命中注定,关于能不能嫁成,自有母亲做主。 目前,前院一共住了三家,最早的杜家,杜壮已成家,娶了原来石板胡同的一家药铺老板女儿为妻,自成家后,章子俊为其在外城左安门处置了一个住处,偶尔杜壮带着老婆来到章府看望一下父母,章子俊曾跟杜壮说,杜老爷子及杜母不用担心,只要杜壮自个家过好日子就成。 杜毛蛋也说了一门亲,女方家是德胜商行管家之女,虽是小门小户,杜毛蛋准备跟着这个管家学点商贾之术,这也多亏了在章家这几年来认字读书带来的好处。在这个年代,能识字会算的人不多。 当初的小丫头杜灵跟着子雅出嫁去了马家,所以前院独留下了画屏,隔三岔五地给小少爷章子哲送些衣物吃食。 在前院还有二哥徐经年一家,独占一个小院,生养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时常在院内舞枪抡棒,鸡飞狗跳,很是热闹,在章子俊看来这就是生活,要不然家中死气沉沉也不好啊。 在章子俊眼中,姚颖只有十八岁,其实还是一个小女孩,可是古人早熟,而章子俊二十岁,灵魂却是快四十岁的大叔了。 在外人看来,二十岁就任翰林院编修,前途无可限量,虽然年龄小,处事沉稳大气,不拘小节,不管什么事很会变通,这几年日子虽能过,却过的很清苦,主要是古代物质不丰富,想要口吃食,只能自己做。 目前章子俊的收入不多,原因是舅舅李福宽的煤饼炉子及煤饼早就被别人仿制,有些仿制做的还比较好,所以李福宽的煤炉生意不如前,对于这一点,章子俊早就想到的,这种技术含量太低,仿制是迟早的事。 为了能增加收入,加上目前姚颖娶回了家,往后的日常开支会更多,虽然姚颖的嫁妆丰蕴,章子俊也不想动用,这些日子以来在物色机会,想开一间明朝版蛋糕房,前期投入不多,主要是要一间商铺,连手摇揉面机、手摇打蛋机准备好了,制作蛋糕主要是打发蛋白,做成蛋奶状,这样才能在烘培时,膨胀起来。 章二宝是最佳人选,章二宝跟画屏的亲事也要办,做蛋糕画屏早就学会了,而且画屏也喜欢做,如果开商铺的话,再在花式上多样花一点就成,反正明朝目前还没有此等糕点,估计能做成独门生意赚点银钱。 民朝规定在朝廷为官者不能经商。明朝官员为了规避自己的官员身份,这些官员往往是在幕后操作,而幕前的是他们的亲戚仆人等。明朝官员最常做的生意,就是盐的生意。有的明朝官员甚至跑到皇帝面前,来讨要盐矿。有的官员甚至不经过皇帝同意,直接把盐扣下。到了普通盐商的手上,盐价要么高的离谱,要么所剩无几。这些官员把赚的钱财,大多是自己享受了。而不上交朝廷,大量的官商也对明朝造成了威胁,喝百姓的血,掏空国家的国库,对于明朝的统治也是非常不利的。税收不上来,朝廷没有钱,士兵也吃不饱,这也是导致明朝中后期,财政吃紧的一项重要原因。 像章子俊这样开一个小商铺,只要自己不出面,也就规避了官者不能经商的限制,主要是让章二宝自立门户,代自己经商就可以了,大凡明朝官员,没有一个不经商的,因为靠官员的俸禄银,绝对养不起一家子的,在明朝说的一家之,可不是章子俊认为的家里人,而是包括轿夫、佣人、丫鬟等人在内。比如一个七品正堂县令,每月俸禄银是七石半粮食,对的,不是银两,而是粮食,一石等于120斤计算,每月就是九百斤粮食,第一,这粮食就是全部的收入了,你不穿衣服了?不吃别的了?不买其它东西了吗? 第二,除非是光棍一条,否则你上有老,下有小,还得养家,而且明朝的官员家属还是不允许经商之类的,所以只能靠你的死工资,他们也得靠你这九百斤粮食生活。 第三,这古代当官不可能全靠自己做事,你还得养一些随从,比如师爷啊,护卫啊,小吏啊,马夫轿夫啊等等。 很快在李福宽的帮助下,在正阳门外排子坊寻到了一处单间院落商铺,明朝的商铺都带有后院门铺做买卖,后院屯货或是制作间,后院中有大小不一的露天院子,周边就是一个小四合院,厢房可住人,露天院子中间有水井,水井边上一棵树,这是典型的明朝北京小商小户人家的布局。像这种只有一个铺面的街房,租金很便宜的,一般只能租给一些小商贩能用,像是开饭馆、客栈、茶室、绸缎店等嫌小,章子俊看了看正适合做一个蛋糕房,除了做蛋糕外,当然还能做别的点心,哪些传统的糕点,到时会聘请几个明朝大师傅来制作,或是代卖都可以。 当今明朝代表高大上的点心有枣泥酥饼,松子百合酥,蜜汁蜂巢糕,香滑芝麻糕,火茸酥饼等,章子俊全部研究过,无非是用各种坚果、糖类结合米粉、面粉篜制而成。一口下去不是甜的发腻,就是软的粘牙,连最受欢迎的芝麻油酥糕,简单的是用切成小丁的猪肥肉,拌上面糊,用麻油炸酥后,一面粘上芝麻而成,甜,油,酥是明朝点心的主流,这也是跟当今普遍生活中缺少糖和油关。 这时买肉就是要肥,越肥越好,肥肉除了吃,可以熬成油烧菜,所以肥肉比瘦肉贵。 而民间简单的糕点,云片糕、芝麻酥、五仁饼之类没什么技术含量,米粉里面放入糖霜后混合而成,为了求变化,里面加入各种果辅,干枣、花生之类上笼屉蒸熟成型,最后切片或是模子成型。 为了这个小小的商铺,全家总动员,商铺后院全部成了制作间,砌了几个灶台一个烤炉,雇了三个学徒,一个能做枣泥酥饼的师傅,画屏在后院正屋制作蛋糕,章二宝负责采买各种原材料。商铺中雇了两名小丫头对外卖出糕点,面戴薄纱,红色包头巾,身着白色罩袄,粉色襦裙。 周边的商铺全是黑底金色字牌,要么一面杏黄招摇旗,卖酒的锈一个酒字,卖书的锈一个书字,而此处却是一整面横幅,红底白字绣着“大明第一家”。用章子俊的话来说,要是有人挑刺,可以在全城找找,此蛋糕是不是大明第一家才有,能找出第二家出来,认罚。 成品蛋糕放在商铺中,用网纱罩着,在定价上章子俊很犯难,定的太低显不出高大上,定的太高一般人家买不起,这就要说说现在明朝市场上的银价购买力,正统元年(1436年),刚刚即位的朱祁镇,或许是出于收买人心的目的,宣布废除祖宗之法——禁银令。从此以后,白银成了市场上的主币,铜钱、纸币降为辅币。 作为货币的白银,主要被铸成“元宝”。古人不用钱袋,船形元宝便于缠在腰间,“腰缠万贯”就是这么来的,真在腰上缠一万贯铜钱,土豪也得累死。 将白银换算通常是以米价为中介,因为明代官员发放的俸禄大多时候也是用粮食,那么一两白银在明朝天顺年间的价值如何,首先得转换成一两银能得多少粮食。 第六十八章 两宫尊号之争 前面说道了此时明朝的物价,一两银能换多少粮食,因为在各个时期银价不一样,从正统年间起到目前一两可以买到2石的米,明代的一石在95公斤左右,这样换算下来可以算出一两银子可以买到380斤左右粮食。 此时的一两银能换成一千二百文铜钱计,那么一文钱能买三两粮食。所以章子俊的蛋糕切成一小块三文钱卖,这样卖有一个好处,可以随着物价涨跌,蛋糕的大小可以不同。 正当章子俊梦想着靠着“大明第一家”发家致富时,从此奔小康之际,朱祁镇驾崩了,天顺八年(1464)正月十六日,在病危之际召谕皇太子朱见深及太监牛玉等至榻前,命东宫即位,百日而婚,定后妃名分,罢宫妃殉葬。太祖朱元璋死,后宫多从死,历经成祖、仁宗、宣宗皆有殉葬,多者至数十人。景泰帝虽死时已被废为郕王,犹用殉葬之制,至是朱祁镇遗诏始罢宫妃殉葬。李贤等阁臣手捧遗诏,又惊又悲,以为盛德之事。 朱祁镇在临死之时,做了一件影响后世深远的事,废除殉葬制,正因为这件事,庙号为英宗。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后人评价英宗由负面转成了正面。 天顺八年(1464)正月十七日死于乾清宫,年三十八岁。英宗习骑射,御琴书,自奉俭约。承宣、仁之业,海内富庶,朝野安宁,老成勋旧,纲纪秩然。又释建庶人文圭,首罢宫妃殉葬,此则盛德事,可为后世效法。而宠宦官王振,擅权开隙,遂至有土木之变。二月十二日上尊谥睿皇帝,庙号英宗,葬裕陵。 妥妥地英明形象,反正坏事全是奸臣所为。 朱祁镇,前后两次在位,共计二十二年。三十七年的人生,七年太子,十四年皇帝,八年幽禁,最后八年又当皇帝。少年不识愁滋味,肆意北征的热血,加上从皇位坠落的彷徨与毫无自由的恐慌,最终失而复得,勤政处事,这样的人生不可谓不复杂。 遗诏,废除自明太祖开始的宫妃殉葬制度,在一定程度上,或许是朱祁镇历经磨难之后的灵光一显为之。 有人说皇上是舍不得钱皇后为己殉葬,钱皇后受了太多的苦难,要让她好好地度过余生。 身为编修一职,皇帝驾崩自要守制,什么上尊号,写祭文等等事宜全有一套标准套路,章子俊只要看热闹就成,首辅李贤当起草诏书,陈文起而夺笔说:无庸,已有起草者。钱溥、王纶定计,欲以钱溥代替你,而以兵部侍郎韩雍代替尚书马昂。 当时李贤就怒了,搞这些动作首辅却不知情,这是为何,明显是想要夺权吗?转身奏闻皇太子说道:“英宗大敛时太纶衰服袭貂,张扬极目,你父皇刚去,就想争权夺利,搞乱朝刚,得处之,朱见深一想是啊,就厌恶之,故而历数王纶之罪,执之下狱,供词牵连十余人。谪钱溥为顺德知县。韩雍为陈文所不悦,故亦坐累贬浙江参政。 接下去新皇登基,天顺八年正月二十一日,朱见深正式即皇帝位,时年十八岁。大赦天下,以翌年为成化元年。蠲免天下明年田租三分之一。浙江、江西、福建、陕西、临清镇守内外官,诸边镇守内官,凡正统年间所无者悉罢之。出使各番使及缉事官校皆召还。 朱见深即位,命廷臣议上两宫尊号。中官夏时承周贵妃旨意说:钱皇后久病,不当称太后。而贵妃是皇上的生母,宜以宣德间故事行。 阁臣李贤、彭时持不可,力言说:今日事与宣德时不同。胡后上表让位,故正统初不加尊号。今钱后名分固在,安得为此?彭时说:先帝(英宗)健在时曾行,今谁改革!朝廷之所以服天下,关键在正纲常。不正纲常、不正礼制,有损圣德。人臣阿谀顺从,是万世罪人。 皇太子朱见深即位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尊礼皇太后。按照常理,被尊的皇太后首先应该是新帝的嫡母,然后才是生母。 朱见深的嫡母是钱皇后,生母是周贵妃,现在要改尊生母是周贵妃为皇太后,正当朝臣们为如何上尊号议论之际,一杠子横插而下。 朱见深的生母周皇贵妃摆出皇帝亲娘的身份,派亲信太监夏时到会议现场宣布懿旨:“钱皇后病废之人,不足称太后,应该独尊皇贵妃为皇太后。钱氏无子,哪有做太后的资格?早该循宣宗朝胡皇后的先例被废掉了。” 此话一出,群臣顿时炸开了锅。顾命大臣李贤得英宗亲口嘱托,又深知钱皇后的贤德,坚决反对周皇贵妃的主张:“先帝遗诏已定,怎能随意更改!”大学士彭时也立即表态支持李贤:“列祖列宗与天地神灵在上,皇上既以孝治人,岂有尊生母不尊嫡母,”。两个首辅开了头,群臣也纷纷附和。夏时和他背后的周皇贵妃终于敌不过众怒,败下阵来,心里很是气愤。 开玩笑,想要让从小受圣贤书泡大的朝臣改变圣人教诲,仗着新皇生母的身份,只是自讨没趣。 周皇贵妃原本想向儿子朱见深搬救兵,但在这个关系嫡庶之分的问题上,朱见深比浸透了老陈醋的娘要清醒得多,反倒劝说母亲接受两宫并尊的事实。 对于周皇贵妃的仗势欺人,辅臣们都十分不满;想到钱皇后在为丈夫去世日夜悲伤不问世事,周皇贵妃却居然还分得出精神为自己争权谋势,群臣就更是一肚皮的气。于是在给两宫太后上尊号的时候,彭时不失时机地提出:两宫都称皇太后难以区别,因此该给钱皇后格外加上尊称以便区分。对于这项意见,朱见深立即表示支持,太监覃包还特地向李贤耳语道:“其实这也是皇帝的意思,只是迫于皇贵妃娘娘,不敢主动提出罢了。 李贤亦极言之,议遂定。将上册宝。彭时又说:两宫同称则无差别,钱皇后宜加二字以便称谓。遂于天顺八年(1464)三月一日,尊英宗钱皇后为慈懿皇太后,贵妃周氏为皇太后。议上两宫尊号之争始结。周皇贵妃对此也只能干生闷气。 经此一役,辅臣们都知道周太后不是个好相与的,预料到她终有一日会与英宗“与钱皇后合葬”的遗诏重起事端。于是,在为英宗兴建陵墓的时候,李贤和彭时就预先提出,要在地宫中同时营建三间墓室。 对于这个建议的内中玄机,朱见深和朝臣们都非常清楚。周太后也非常清楚,绝不甘心死了还要在老公面前当钱太后的陪衬,哭哭啼啼地坚决反对。朱见深和朝臣们也不敢逼急了她,这事终于不了了之。 周太后虽然在太后尊号及待遇的事情上吃了个瘪,却并不肯就此收手。尽管钱太后从不与她争夺主宰后宫的权力,周太后也并不买帐。 对于朝堂上的这些争斗,在章子俊看来纯属是皇家的家事,两宫相争,无趣的很,除了随大流喊喊口号外,一门心思经营着小家庭。 以前是一个人生活,现在跟一个明代小女人生活,除了夫妻那点事外,更多的是生活习惯问题,可别小看这种生活习惯,弄不好会把人逼疯,比如,在日常生活中节奏很慢,怎么个慢法,就是说每天早晨,天没亮时就起床,然后是漱洗,接下去梳头,男人跟女人一样要梳头,而这一切丫鬟提前烧好热水,等一切收拾好后,天也大亮了,接下去该干嘛干嘛,作为家中的老爷夫人就是坐着继续打瞌睡,对的,是坐着打瞌睡,那为何要起的那么早干嘛?起床晚一点不行吗?这就牵涉到名声问题,起床晚了,就是懒惰、败家等等,如果是像现在新婚,那就是沉迷淫乐,这让姚颖怎么见人。情愿早起接着瞌睡,大户人家在打瞌睡时,也是等待早饭,章子俊把这一切全改掉了,按着自己的习惯。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只要宫里不是大比之日,章子俊一直睡到天亮才起床,也就是说大约卯时5点到7点之间,先不梳头漱洗,而是在后院内跑步,沿着墙根筑有小道,以前在石板胡同时一样,搬来西院后,在改造时同样修了一条小道,绕一圈大约二百米左右,这样要跑上五圈,对于这些习惯,雅琴早就习惯了,所以小丫头每次看到少爷在跑步了,才烧水准备洗刷之用,等跑完了,搽脸洗漱后开始梳头,梳好头后,小丫头就去沏杯茶来,接着准备早餐,此时明朝人家每天只吃二餐,早上只有大户人家才有早餐,在雅琴眼中,少爷对早餐特别看重,变着花样吃,全是平时吃不到的好吃东西,什么馄炖、包子、馒头、油条、面条、豆花、米粥、烧饼。夏天还有绿豆汤、银耳羹什么的。反而中午的饭很普通,一般是米饭加上自己园里种的菜,随便一炒就下饭了,也有早上剩下的馒头、烧饼之类,只要能垫饱肚子就成。到了徬晚的晚餐,又会很丰富,还有肉食吃。 自姚颖嫁过门之后,起先姚颖看着惊呆了,特别是跟随姚颖嫁过来的两个丫鬟,荷香跟雪柳,大惊小怪地在一边数落着,小姐你看姑爷啊,头也没数梳理穿着内衣就出门奔跑着玩,也不嫌累,雅琴就在一边道:“听少爷说,早上起床后,活动一下身子少得病,对身体有好处。” 几天后姚颖才若有所思状,因为夫君说的很有道理啊,慢慢地有时姚颖要起床,被章子俊按住道:“天还没亮,可以再睡一会。”次数多了,姚颖又是年轻,正是贪睡的年龄,只要一懒床,起的就晚了,起先还很不好意思,后然也就习惯了,等章子俊跑完了,还没起床。 后然章子俊拉住姚颖一起晨跑,再后然姚颖身后跟着荷香、雪柳一起跑,大半年下来,成了习惯,一天不跑浑身难受。 第六十九章 这样的日子 每天吃过早饭后,章子俊在二哥徐经年的护送下上值,到达院处正好是早朝下朝,有时会等一会才下朝,章子俊不用上朝,这样的日子更符合自己,日子过的很是平静。章子俊知道这样的平静维持不了多久,首先是两宫相争还没完,其次是当今皇上的皇后,因皇上独宠万贵妃,接下去就会闹出许多幺蛾子出来,这朝堂真不适合自己。 章子俊现在是享受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生活,加上新婚不久,还在房中之乐中,每天到了下值时,就急急回家享受生活去了。 今日一回家中,在内院门口,那个陈家师妹陈诗蕴正等着自己,羞涩地一福道:“章大哥,奴家整天在屋里闷的慌,看着家中人全有事做,奴家也想为家中做点事……。” 章子俊连忙也行礼道:“师妹啊,师母是家中长辈,怎么能让长辈做事的道理。而你是未出阁小姐,怎么能做事。” 哎呀,可是看着院内大家每天热火朝天的样子,奴家也想要这样。 章子俊一想,是啊,这年龄正是活泼好动时,在别的家里自有家中一套规矩,可是在章子俊这里,随意的很,家中没有老人,规矩也就随着章子俊了,在别人家,后院种花,主人赏花,可在这里后院种的是菜,主人最大的乐趣是拿着竹篮子摘菜。看看这院子里,什么假山、阆苑、小竹林全没有,院中的荷花池是用来浇地的,那个望月亭是用来放农具的,东边上的竹架子是种豌豆、长缸豆、冬瓜的,西边那几垄地全是大白菜,西红柿,这可是宝贝,春季种的是小白菜,还有边边角角上全是辣椒、茄子、韭菜、小葱、生姜、蒜。南边过了这个月亮门,就是前院了,现在全部种上了土豆、番薯中间隔几垄是高粱和玉米。 每当下值后,章子俊就出工,侍弄着这些蔬菜,可惜没有大棚,要是建造几个大棚子的话,那么冬天也能吃上新鲜蔬菜。 章子俊本是农村出身,什么农活都能干,来到这样一个年代,骨子里就不是来享乐的,哪怕过着地主老财的生活,亲历亲为就是为了减肥健身,章子俊深深明白,在这个年代,体弱得病可不是闹着玩的,得个感冒说不定会要人命,没有抗生素,说什么也要强身,而劳动本身就是一种锻炼,章子俊在锄草,雅琴手里棒着一壶茶跟随,时不时会给少爷喝上一口,这就是章子俊的乐趣,而姚颖会在边上念叨着,老爷累了就歇会儿,这些活儿,雇人来做,何必自己动手。 章子俊回道:“人要雇,自己也要做,那边上瓮中煲着刚从地里挖的番薯,夫人看看熟了没有,熟了就尝尝,甜不甜。” 每当此时姚颖就会让荷香去烧水,一会让老爷洗澡用,又让雪柳去准备换洗衣服,这就是生活啊,神仙似地生活,难怪师妹陈诗蕴也坐不住了,主动想要做些什么,每当此时,章子俊嘴里也不闲着,就会时不时地唱起“山歌小调”,起码在姚颖听来就是民间小调,因为歌词里面有情有爱,好不让人羞脸,其实章子俊唱的是以前的流行歌曲。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表演很精彩,请不要假装不理不睬,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不要被我的样子吓坏,其实我很可爱……。” 姚颖羞红着脸,喊道:相公,看你唱的是什么呀……。一跺脚逃也似地回屋去了。 一个人“劳动”,边上一帮子丫鬟服持着,这场面实在是很奇怪,现在好了,雅琴啊,过来,少爷教你唱首歌,少爷唱一句,你就学唱一句,这样学的快。 只见雅琴扭扭捏捏地过来道:“我才不要学少爷的淫词烂调呢。” 唉呀,少爷教你唱首全新的曲,《四季歌》,听好了,春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窗下绣鸳鸯,忽然一阵无情棒,打得鸳鸯各一方,夏季到来柳丝长,大姑娘漂泊到长江,江南江北风光好……。简单易学,章子俊教了二回,雅琴就能唱了,听上去还不错,这年龄段就学的快,要是放在五百年后,正在读书时啊,可看看现在,章子俊也没什么好办法,一个人的力量微弱的就像黑夜中的一只萤火虫,只能被这个时代同化。 在章府,下人们怕的是家中夫人,这位章老爷随和,有时会不着调,比如说不定今晚吃的饭是老爷做的,菜是老爷炒的, 老爷在府中,有一点特别看重,就是各人的个人卫生,只要进入府中大门,首先脚上不能有泥,衣着破旧点没关系,重要是不能脏,头发五天内必要洗一次,这也是最低要求,古人不管男女,全是留长发,而且不能有头虱,不能喝生水,喝的水一定是烧开后放凉的水,姚颖自从进了章家,府中的大小事全由姚颖作主,后院内各人的换洗被褥,衣服到平时的吃喝用途,好在章家人员单薄,家中没有老人,这就让初为人妇的姚颖安心不少。 章子俊来到明朝,经过这些年来唯一就是作息时间的更改,原本天一黑特别难熬,后然慢慢地也习惯了早睡早起,个人娱乐实在是太单调了,除了看书基本没有,现在成婚了,也不能每晚滚床单吧,现在带来的手机已经不能用了,章子俊尝试着修复也没用,连开机也很困难,只能作罢收起来,手提电脑不能供电,当年车上拆下来的电瓶似乎也罢工了,电瓶基本报废了,唯一能用的是太阳能充电板,天气好时,利用充电板的连接线直接输入到手提电脑,还能开机,所以没有必要,也不去动用。 这些是章子俊唯一从那个年代带来的东西,留着只能作为一种念想了,姚颖知道夫君书房中的这只箱子里面这些奇怪的东西,询问过,章子俊只是说,这些东西全是家里传下来的,反正也看不懂,只是帮着收藏起来。 这样的日子也是章子俊喜欢的,不时有好友、同年前来串门,一起喝茶聊天或是评论时局,说些朝中趣闻,时间过的很快。 某日,章二宝跑来说,有万大、万通两人前来“大明第一家”闹事,说是要出银买下店铺,只二十两银,章二宝当然一口回绝,可是这两兄弟是在锦衣卫任职,而且来头不小,万通是指挥佥事。 章二宝只知这两人是锦衣卫,可不知还有一个身份是当今皇上身边得宠的万贵妃之弟,章子俊一想道:“那就卖给他们,明天就让画屏回来,店铺里的伙计师傅如果愿意留下的,就随他们意愿,不愿留下就发给银钱,让他们先回家几天。” 章二宝很是诧异,少爷啊,二十两就把店铺卖了,光店铺里的东西也值二百两不止啊。 章子俊说道:“你还没看出来吗?他们是强买,说穿了就是明抢,你知道这两人的来头吗?不是什么锦衣卫,而是当今皇上万贵妃的之弟,带着皇亲,你让我一个小小编修去跟他们争吗?还不如爽快点,就当舍点财吧。” 章子俊很清楚在这样一个家族企业里混,官职最高也没用,这些带皇亲的得罪不起,弄不好小命难保,以往的教训不深刻,吗?于少保厉害吧,最后不也是一刀,曹吉祥厉害吧,最后千刀万剐,章二宝也无可奈何,这个商铺可是二宝一口心血,而且生意越来越好,连皇宫中采买太监也被吸引而来,每次必定订购一车十六板蛋糕,一板是400文钱,十六板等于6400文,合银五两三钱银。一天的营收往往是十几两银,每月就有四、五百两银,去掉成本及人工开支,给章子俊每月带来二百多两银的收入,就这么一间小小的店铺,可以跟一些酒楼比肩了。 可是有人眼红了,开始抢夺,想不到跳出来的是万贵妃之弟万通。 在古代做什么事都要有后台,章子俊的这个商铺,一般人是不会抢夺的,后台明摆着,眼红也动不了,除了墙里面的人,目前就是不知道是万贵妃指使还是万通自己的主意,可是章子俊有一个保险,制作蛋糕的要领除了画屏,整个大明没人能做出来,哪怕把所有原料备齐,把配方写在纸上也没用,关键在于打发蛋白,而打发蛋白还要看气温,天热跟天冷不一样,最后的搅拌不明白其中关键,等进入烤炉也发不起来。 所以章子俊也不急,就跟章二宝道:“正好趁着店铺卖了回家,就跟画屏把事办了,二进院的东厢房布置一下,成个家,往后最想办法。” 这才让二宝心里平衡了一点,这种事连少爷也摆不平,退让了,自己还能怎么样。 入夜,此事姚颖也知道了,就跟章子俊说,要不让岳父大人去过问一下? 可章子俊却轻描淡写地回道:“这种小事就不用惊动岳父大人了,一个小商铺而已。” 其实章子俊内心在大骂,看看这个吃人的社会,世人为何要往上爬,农民为什么要造反,不就是被这样的社会逼得么?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看来自己还是虾米。 第七十章 皇上废后 遵照英宗的遗嘱,朱见深与吴氏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当初英宗为朱见深选定了王、吴、柏三人,宪宗的生母周太后命司礼牛玉在三名淑媛中选定一人为皇后。牛玉对周太后说:“启奏太后娘娘,先帝在时曾属意吴女和王女,我看二女姿貌相当,分不出谁更美丽端庄,比较起来,似是吴女更为贤淑。” 周太后便作主替朱见深择定吴氏为皇后,钱太后当然没有什么意见。 然而这位少年皇帝并不爱自己年轻漂亮的皇后,偏偏爱一个比自己大了足足十九岁的宫女万氏。大婚之后,皇帝新郎并不贪恋吴皇后的青春美色,而是常常夜宿在嫔妃万氏宫中,这使吴皇后又气又羞。她不明白,自己哪一点比不上徐娘半老的万妃,无论姿色才学还是门第修养。 万氏诡计多端又泼悍无比,四岁进宫,早就成了宫内“老油条”,吴皇后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在万氏的谗毁下,朱见深对吴氏本来就少得可怜的好感更是荡然无存,成婚仅仅一个月就决定废后。 这个决定不光是后宫乱了,朝堂上也乱了,几场朝议下来,大臣们不卖账,坚决反对。 话说天顺六年,孙太后病死后,年已十五的皇太子乘机把万贞儿要进东宫做自己的贴身侍女。尽管贞儿已年过三十,但因仍是处女,且华色犹浓,看上去不过二十左右。从此,两人便瞒着宫里人,干起了风流韵事。 在此前,万贵妃,小名贞儿。年仅四岁进宫。正统十四年,奉命照顾年仅两岁的皇太子朱见深,土木堡之后,朱见深的父皇及母亲被禁南宫。在此间,朱见深五岁时,叔叔景泰帝废其皇太子位,贬为沂王,从此万贞儿同朱见深的的处境与囚徒无异,整日担惊受怕,相依为命,朱见深身边唯一之人只有万氏,而万氏从一个花季少女,直到朱见深长大到11岁时,当时的孙太后怜她聪明伶俐,命她在红寿宫管理服装衣饰等事。这也是后宫的规矩,为的就是不让情窦初开的皇子胡乱,孙太后病死,朱见深把已经年过三十的半老徐娘万氏重新要进东宫,在这几年中,万氏成为朱见深的第一个女人,随后就越发不可收,两人如胶似漆。 显然当初孙太后把万氏调离东宫还是太迟了一步,朱见深早就初恋上了,初恋的纯真依然是内心深处最美丽的风景。两人心中永远拥有一份纯真的感情,这份最美的风景藏在他们的灵魂深处,从此相伴一生。 爱情中没有对与错,也没有先来后到,有的只是爱或不爱,爱情里没有输赢,爱就要爱的痛快,参杂着同情的爱就不纯粹了。爱了就爱了,付出了,体验了,哪怕结果会是伤了,痛了,无论如何不要为自己的付出后悔。 如果放在五百年后,这样的事得大加赞美,身为皇帝的朱见深抛弃世上所有美女,独对万氏一往情深,可谓用情专一,诠释了对爱情的忠贞。 当上皇帝的朱见深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册封心爱的万贞儿为皇后。但他的生母周太后强烈反对,对于朱见深废后的要求,钱太后也觉得毫无道理,表示反对。 两宫皇太后在这事上达成了共同点,新立的吴皇后是欲哭无泪,起因是宫女万氏,承恩日久。吴皇后嫉妒万贵妃独受恩宠,便想方设法找万氏的茬,万氏不堪挑衅于是和吴皇后顶撞起来,吴皇后便以此为借口杖责了万氏。 朱见深得知此事后,看到自己心爱之人遍体鳞伤,心痛不已。在等级森严的封建时代,以堂堂皇后身份下令杖打宫女,本不是什么大事。可吴皇后就错在自己不该杖打一个皇帝宠爱的女人,即使这个女人只是个宫女。 打的是皇上的初恋,打的是皇上内心深处的恋母情节,打的是皇上童年啊。这哪里是打万氏啊,而是在打自己啊。 朱见深的小宇宙爆发了,坚决废后,万氏挨了打,就好像是打在朱见深身上一样,心疼得不得了,怒火满胸,气势汹汹地到皇后寝宫问罪,当着万贞儿的面,下令杖责皇后,替她出气。打完之后,仍是怒不可遏,一定要废了吴皇后,左思右想决定让太监牛玉背锅,很快,老太监牛玉被锦衣卫下狱。 可怜老迈的牛玉经受不起严刑拷打,屈打成招,在授意下编了一个弥天谎言:“当初英宗中意的太子妃人选乃是王氏,吴氏的父亲吴俊行贿于我,给了我一大笔银钱,我才假传先皇遗旨,使吴氏得以正位中宫。” 得到牛玉的口供,拿给钱太后和周太后看,要求废掉吴皇后。钱太后大感意外,知道其中另有玄机,不同意废后。周太后一贯嫉妒英宗皇帝生前对钱太后的爱重,现在更要显示自己在后宫的权威,偏偏要跟钱太后唱反调,转变态度,表态支持儿子废后。钱太后无奈,只好向这对母子妥协。 朱见深得知周太后同意废后,为怕夜长梦多,当即连下了三道诏书向天下宣布废黜皇后:“先帝为朕简求贤淑,已定王氏,育于别宫待期。太监牛玉辄以选退吴氏于太后前复选。册立礼成之后,朕见举动轻佻,礼度率略,德不称位,因察其实,始知非预立者。用是不得已,请命太后,废吴氏别宫。” 吴氏只做了一个月的皇后,就被废掉了,天大的委屈也无法向人倾诉。难撑大局的钱太后终于没能保住丈夫为儿子选中的吴皇后。可 怜的吴氏仅做了一个月零一天有名无实的皇后,才十五岁年纪就被废居冷宫了。 自此立宗室女王氏为皇后,改立万贞儿为贵妃。历朝历代得宠的妃子很多,但若论情况之离奇却谁也比不过大明王朝第八位皇帝朱见深的宠妃万贞儿。 一个比皇帝大十七岁的女人,从小抚育陪伴皇子长大成人,并做了皇帝的第一个女人,亦母亦姐的关系变成了男女夫妻关系,并且牢牢占领了皇帝的心,拥有他一生的宠幸挚爱,就此说来,除了朱见深有恋母情节外,万贵妃倒也是个有魅力的女人。 可是自有一帮朝臣看不懂皇上的操作,就说“舞弊”的牛玉却只是发配到南京的孝陵去种菜。迂腐的官员以为牛玉真是犯有欺君之罪,于是纷纷上疏说对牛玉的惩罚太轻。结果,朱见深将上疏的官员王徽、王渊、朱宽、李翱、李钧贬到边远的州去做专管刑狱的判官。自此,这帮朝臣才发觉“牛玉舞弊”的说法其实是不成立的。真正的原因是吴皇后得罪了皇帝宠爱的万氏。 万氏专横后,无人能挡,自然章子俊也只能退避,却不知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厚颜无耻之人正在等待机会,由于万贞儿得宠后,经常感叹家乡无人,显得很伤感,其实就是想培植势力,因为他还有个弟弟叫万通,也跟着发达,做了锦衣卫的指挥使!怎么可能是家中无人呢? 万安,字循吉,眉州人,正统十三年进士。时任礼部左侍郎,万贵妃的骄横,不但影响了成化一朝的内宫的生活,而且还间接地影响到外廷。一些士大夫,不顾颜面,乐意与万贵妃及其家人相结纳。 万安没有真才实干,身居高位,却万事推脱,热衷结交宦官。万贵妃宠冠后宫,万安献殷勤,自称子侄。万贵妃曾经对自己无门阀家族而羞愧,听到万安说,原来万家也是世俗大家,这份巴结着实让万贵妃十分高兴。得到了万贵妃的肯定,万贵妃的弟弟万通就与万安两家来往密切,势力愈加稳固。 礼部侍郎刑让、就是万安的上司,看不惯万安这种小人得志样,与万安交恶,万安趁机诬陷下狱除名。 章子俊洞查了这一切后,自然退避,小人当道,一个翰林小编修能怎么样,这些人随时随地可以把一位侍郎按在地上磨擦,自己又能如何? 正当章子俊给二宝成家时,不想当今皇上突然来旨意,派了一位内官传口信道:“让翰林编修章子俊即刻进宫。” 这可是章子俊来到明朝后,第二次皇上给自己下旨面圣,而这一次凶吉不明,从来的内官口中也打探不出到底是为何事。不得不换上朝服,由二哥徐经年驾车而去。 第七十一章 大明第二家 自从“大明第一家”易主后,万通万万想不到不管怎么做,此蛋糕失败率很高,最大原因发不起来,烘烤出来不是扁塌就是味怪,偶尔会有成功的,却不知问题出自哪里。 朱见深在小时候,偶然间吃过这种“蛋糕”所以自有一番情节,自从某日宫中又尝到这种美食后,曾询问过,内官说是在正阳门外有商铺售卖,从此蛋糕在宫中流行起来,软绵中微甜,带着一点点奶香味很是爽口,想不到连万贵妃也喜欢,欲罢不能。 现在“蛋糕”断货了,这日朱见深就问了,为什么没有“蛋糕”? 内官就说道:“回禀陛下,原本做此吃食的商家叫章二宝,是翰林编修章子俊的家人,突然间不知为何此店易主,可是新店主无能怎么也做不出“蛋糕”,实是可惜了,要是皇上想吃,何不差人去章编修家一问便知,今后就让章编修差家人做便是。” 朱见深沉思了很久,想起曾在几年前,得到过这位编修一幅字,不知放在什么地方了,就让人在东宫中翻找,不一会就翻了出来,就是此幅了“故园三径吐幽丛,一夜玄霜坠碧空。多少天涯未归客,尽借篱落看秋风。”字迹娟秀,下有题跋。不错就是他。 一时兴起的朱见深道:“传朕口谕,让编修章子俊进宫面圣。” 章子俊惴惴不安地进宫,当看到朱见深后就笑了,这么一个小屁孩,现在装出一付老成的样子,说穿了,说话的声音还在变声期,为什么帝王的寿命都不长,过早地行男女之事有关。 章子俊笑是因为,看到了几年前的那首诗,行了礼后,朱见深也不磨叽说道:“朕和贵妃都喜欢吃那种“蛋糕”,商铺开的好好的为何要卖掉啊?” 章子俊心里有气啊,是啊,摆着每月几百两银不赚,全家指望着每月的进项,难道你真不知是你的那个贵妃做的手脚吗?心里是这样想的,可嘴上不能这样说。 “这个,这个蛋糕,想不到开商铺太辛苦,也赚不上几两银,就便宜转给了锦衣卫指挥使万通,哦,对了,万大人就是万贵妃之弟,往后皇上跟贵妃娘娘喜欢吃就很方便了。” 这样的回答,朱见深就接不下话头了,明知这里面肯定有过程,只能笑笑道:“如此甚好。” 转身一想,又问道:“听内官说,新店主不能做出蛋糕是为何?” 章子俊立马装出震惊状道:“有这事?不可能,决不可能,当初下臣把做点心的大师傅、几位伙计全留给了万大人,还有把铺内的所有一应设施也留下了,这些可是花了为臣之妻的嫁妆三百多两银子置办起来的,怎么就会做不出来呢?” 朱见深一听,有点疑惑了,难道是万通小气不给宫里送蛋糕?怕朕白吃不给钱?岂有此理,这个小舅子不上道,这事得好好问问清楚。 随即又问了章子俊许多家常,最后完事,自有内官领着出来。章子俊一边走一边想,小屁孩就是小屁孩,嘴巴馋而已。 当晚朱见深就此事问了万贵妃,其实霸占别人商铺也不是万贵妃的主意,而是万通自己为之,因看到皇上和万贵妃特别喜爱吃,想讨好当今,才发现原来此“蛋糕”不是宫中御点,而是宫外糕点铺中的一款糕点,从中看到了此“蛋糕”的前景,就跟小弟万达意欲霸占,从中还能赚钱发笔小财,想不到事情很顺利,只是象征性地给了二十银,就盘下了糕点铺。 万贵妃正懊恼着为何好几天没有“蛋糕”,又不能舔着脸强要,还当是御厨做点心在换花样,再等几天又会上“蛋糕”,今日皇上突然问起,才知道原来是自己的弟弟万通,把别人家的糕点铺盘了下来,也没当回事,朱见深也是没当回事,想着等万通把蛋糕做成了,自己也能饱口福。 当一个人特别想要吃一样食物时,有些人不惜跋山涉水,赶行千里也要去吃一口,更别说是帝王家了,想要吃什么,自有人为其准备好。 可是十几天过去了,再也没有“蛋糕”的身影后,万贵妃首先坐不住了,跟内官点名要吃“蛋糕”,内官也急了跑到“大明第一家”定购,可人家压根就做不出来,没有,奈何!只能回去复命。 再说,自从章子俊面圣回家后,就嬉笑着跟二宝说道,想不想再开一间蛋糕铺啊,章二宝当然愿意啊,此时不比往日,以跟画屏成婚,再开店铺就是夫妻档了,在家闲着怪难受,就又找了一间商铺,跟原先的排子街隔了一条街,开在五斗茶那边,店铺门面上同样写着招牌“大明第二家”,这一次没有请别的糕点师傅,只是雇佣了二个伙计,同样是一间门面,后面院房,专门做蛋糕,别的糕点不做。 三文钱一小块的蛋糕,在此时明朝糕点里面属于不上不下的消费水平,花三文钱,可以解馋,想要吃的过瘾,起码的买五块蛋糕以上,想要吃饱那就的来一个整块三十文钱,三十文钱可以换二斤肉,或是三十个肉包子,二十个鸡蛋,所以平常百姓买的少,顾客全是大户人家,京城里就是大户人家多,花几十文分着吃,蛋糕这东西闻着特别香,有一股子奶香味,最讨老人喜爱,没牙入口即化。 这一次的开张,慕名前来定购的有许多酒楼,青楼,把二宝笑的见牙不见眼。 章子俊还特意把烤炉砌在商铺中,把配料、牛乳牛奶、鸡蛋、面粉、糖霜、烘烤全部公开化,关键的一步拌料画屏在隔着一张帘子后面操作,如果拌料不讲究手法,打发的蛋白就会消泡,看上去只是胡乱搅拌,其实这里面是有巧门的。蛋白的打发也是关键,打发到什么程度为好,打发过了头一样发不起泡,没到位,烘烤出来就是塌扁的,最后的烘烤也是关键,用的是炭火,温度不能太高,这些可以说全是经验积累。 最关键的是,商铺中的水井,京城外城大部分水井多苦涩,是因为地层中含有矿物所致,这些水井驴马不能饮,只能用作洗刷。而商铺中内院的水井就是这样的,用来做蛋糕不可行。 最说万通,自从盘了“大明第一家”糕点铺后,蛋糕做一板失败一板,最后就是赔钱,要知道蛋糕里面添加的东西全是市面上金贵的食料,糖霜、鸡蛋、牛乳等,产出跟投入不成正比,那要这间糕点铺做什么?正当犯愁时,听说隔街又开出一个蛋糕铺子,连忙前去查看,卧槽,大明第二家,虽然店铺比较简单,可做出来的蛋糕表皮金黄,蓬松柔软,香气十足,再一看所有操作工序,用的食料全部在店内可见,这其中是什么原因?百思不得其解,后又让店内师傅查看后,回去依样照葫芦去做,结果做出来还是塌扁的“蛋糕”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而且味道也不好。 无奈之下只能放弃算了,可万达不愿意说道:“要不把他们店内的二个伙计找来,使银钱问出此糕点的做法秘方即可。” 万通一想对啊,问题肯定出在人员上,肯定还有秘方之类,看那二个伙计,一个烘烤、一个添加作料,找个时间先用软的引诱,不行的就用硬的,不信做不出来。 章子俊的运气来了,被吏部授予侍读学士,兼左春坊学士,这明显是李贤提拔的人,此时李贤为吏部尚书、兼华盖殿大学士,侍读学士为从五品官职,左春坊学士为正五品,不过是个虚职,掌管东宫、太子、皇后事宜。目前朱见深还没有子嗣,所以就是个虚职。 侍读学士有机会进宫跟皇上一起参加经筵讲授,经筵是古代一种非常重要的帝王教育形式,不仅能帮助皇帝研读经史子集、学习治国平天下之术,而且还是皇帝与群臣增进交流的重要渠道,同时还是朝廷向天下展示尊师重道礼仪的重要手段。因此,自宋朝确立经筵制度以后,这一制度就被各朝延续了下来。而明朝作为君主高度集权的一个朝代,在继承经筵制度时,又产生了一些新的变化,永乐至宣德时期依然没有设立经筵制度,但是根据《资治通鉴》记载,皇帝“每视朝毕,无日不御文华殿或便殿,召大臣或儒臣讲读”,这在实质上与经筵已经非常接近,只不过时间、地点、讲读的内容没有制度化而已。 总体来讲,明朝的经筵制度继承自前朝,在本质上并未进行太大的变化,但也根据自身特点,在参加人员、组织礼仪等方面进行了适当的改进,使其更适应明朝特殊的历史背景。英宗之前,经筵没有形成定制,一般而言,四书五经是基本教材,《大学衍义》《贞观政要》《帝鉴图说》《通鉴纲目》等书也经常被当做进讲内容,古人的一些治国经验、经验教训也会涉及,除此之外皇帝也会根据实际情况有意安排一些内容。而具体每次经筵的内容的选定,一般先由内阁点题,讲官再据此拟写讲章,写完后送回内阁审定。 第七十二章 引起争议 开讲前,先确定知经筵事、同知经筵事、经筵讲官、侍经筵官等具体人员,而后礼部择吉日在文华殿设御座、御案,讲案,三者位置关系十分固定,一般御案在御座东部偏南,讲案在御案南偏东。 开讲之日,司礼监太监将书籍、讲章提前摆放好,这个摆放也极为讲究,一般而言四书在东、经史在西,讲章按例誊写两份,御案,讲案各放一份。皇帝落座以后,知经筵事要带领所有人行“五拜三叩头”之礼,然后“以次上殿,东西序立”。等到所有人都落座后,服侍人员再将御案抬到御座前,将讲案抬到御案正前方。紧接着,鸿胪寺官员大喊一声“进讲”,经筵正式开始。 参加经筵的人员,除了要“听课”的皇上之外,参加经筵大体还有七类人。 分别是:知经筵事,总领经筵一切事务,基本由内阁首辅来担任。 同知经筵事,协助知经筵事处理相关事务,一般2-3人,多由内阁大学生或各部尚书、侍郎担任。 经筵讲官,负责向皇帝讲解经史子集,一般由兼任翰林院编撰以上职衔的各部高级官员、国子监祭酒担任。 侍经筵官,皇帝特许参加经筵的官员,不负责任经筵之事,只是旁听。 展书官,负责为皇帝展掩书籍,一般由翰林院编修担任。书写讲章官,负责誊写经筵讲章,一般由编修或中书舍人担任。经筵执事官,这是一个统筹,具体包括四类人,分别是鸿胪寺堂上官1人,负责鸣赞;锦衣卫堂上官1人,负责警卫;侍仪御史2人,负责礼仪;给事中2人,负责监督官员礼仪。 展书官随即出来为皇帝展开四书,讲书官出列并在鸿胪寺官员“鸣赞”中向皇帝行跪拜礼,礼仪结束后开始讲授提前准备好的讲章。一个内容讲授完毕,展书官会过来帮皇帝把书收起来,然后再展开另外一份书及讲章,换个讲官继续讲,直到讲解结束。 这种很正式的经筵很是麻烦,除了经筵制度之外,明朝还有另外两种进讲形式,分别是“日讲”和“午讲”,前者属于省去各种繁琐礼仪的经筵制度,也有“小经筵”之说,后者属于皇帝有精力时组织的“加灶”活动,这两种进讲都比较注重实效,从某种意义上对皇帝的帮助更大。 章子俊内心在大骂,好不容易把四书五经这些全扔了,想不到一个经筵又要重拾起来吗?可作为翰林侍读学士,就是经筵讲官,负责向皇帝讲解经史子集等内容,担任经筵讲官共有三人,一个是国子监祭酒李秉彝,另一位是同行林侍读,作为新进经筵侍读学士,摆明了接下去轮到章子俊讲读了,内容是内阁规定的,还要写出当日筵讲的讲章,这不是要命么,看来想混日子是混不下去了,“作为新朝新帝,怎样治国呢?”这就是内阁出的筵讲题,也是目前边关、民乱四起需要急迫解决的。 这样题,大可以讲皇恩浩荡之类的大义入手,还有为了自身的清誉,把皇上推出来说事,要近贤臣,远小人,勤于圣人之学,听从规劝,戒除声色等嗜好,断绝玩好,勉励近臣,振作士风,团结民心。可这些全是空话,也不是一个小小侍读能说的话,章子俊没法了,先去内阁探口风,现在朝堂上争议最多,大明面临那方面的困难最多入手,只有这样,才能切入时弊,讲起来也能显出自己在关心国家大事,而不是不学无术,混吃等死,尸位素餐。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啊。 首先是去李贤的朝房,这一了解让章子俊惊掉下巴,原来此时的大明正在苟延残喘,四面烽火,内有荆襄流民起义,山东有减孔子子孙田租事,四川山都掌少数民族起义,大藤峡瑶壮族人民起义,赵铎起义。外有河套鞑靼犯边,甘肃、陕西边关防务。还有四川盐井卫地震,这些全是朝廷需要解决的,再有各地上书折子如:娄芳上言民生事宜。兵部尚书王复整饬延绥边备,左都御史李秉整饬大同边备。 对于这种政见之事,当今小皇帝肯定是不管的,这些全由内阁在处理,章子俊大致摸一下脉,赶紧缩手,关我屁事,按照历史走向,大明此时还死不了。 到了筵讲之日,安着次序“五拜三叩头”后,文华殿中足足有百人之多,章子俊看着走围全是大佬级别的人物,礼部尚书、吏部、兵部、这些全是大学士级别,想不到我一个穿越过来的人,要讲历史了,这不是硬逼我算命吗?咱就先从鞑靼开始,这可是目前朝廷最头痛的事。“鞑靼人口不过相当于中国之一大郡而已,但却连年扰边,往往得利而去,其原因在于我之兵威未振也。河套地区原非鞑靼巢穴,虽屡骚扰亦不为大害,而今其毛里孩部大举入内,人马俱处其中,而且出没莫测。虽出兵剿之,但我方兵集而彼已退去,兵散未久而彼又复来,如此不但劳师费财,边民亦不得安宁。” 这一讲,首先内阁大佬全集神了,殿中百人鸦雀无声,而章子俊一付风轻云谈状,就差手里一把羽毛轻扇,这种话题,每个人都喜欢听,而不是那种学术上的圣人之言。 连小屁孩朱见深也感兴趣了,说道:“章爱卿有什么办法对付?” 章子俊对朱见深回礼道:“今欲安边,必须大举而后可也。乞令兵部会官商议,预积粮草于陕西塞下,令陕西延绥宁夏甘凉大同宣府等处守臣选练骑兵,整理军械什物,制造战车拒马,有明春或今秋进兵搜剿,务求一举成功。关键在于,在于兵马不在多,而是精。军械神炮百、神枪千为主力也。建议工部研制新火枪。” 兵部尚书王复及会昌候孙继宗插话道:“火器为主不可,鞑靼彪悍异常,用火器难以为之,” 章子俊不紧不慢道:“王大人、会昌候说的很对,以往我朝火器射之不及百步,可要是有火枪能打出比现在远一倍的距离又将会如何?” 会昌候孙继宗道:“这位章小子,很难能做出这等火器出来。” 章子俊回道:“很难吗?在小臣看来,目前的火枪还有改进的空间,要是装备了此等火器,鞑靼骑兵就是活靶子。” 兵部尚书王复不语,会昌候像在看傻瓜一样看着章子俊。 可章子俊只当没看见,接着说道:“改进兵备装备也是无往不胜之关键,比如马车,可以用四轮,这样同样的马车就能拉更多的货物。” 说到这里,自有工部官员说道:“章侍读,如按你所言,这四轮车怎么转弯,行驶道上必定翻车矣。” 章子俊一望回道:“这位大人说的对,车身加长了难于转弯,必定侧翻,是因为前后轮不能转向,如果工部能造出前后轮能转向的车,不管车身多长,车轮再多也不会翻车。这位大人,等会儿下官可以单独聊聊这方面的技术问题。” 这样有趣的对话,引起了朱见深的兴趣,感觉特别新鲜,以往全是圣人之言,可是明显章子俊的筵讲歪楼了。 许多大臣正在交头接耳,也有许多大臣在深思之,更多的人在看热闹,还有些许大臣偷偷地在嗤笑。 而章子俊似乎正说到了骚痒处,又说了一番惊人之语道:“为何要出兵收回我朝的河套地区?大家以为是为了祖宗的疆土不能丢,其实不然,河套地区是一个宝藏,也是自古兵家必争之地,河套南望关中,控天下之头项,得河套者行天下,失河套者失天下,河套安,天下安,河套乱天下乱,谁拥有了它,国将不灭,大明永固。” 什么?这小子越说越不像话了,有宝藏,什么宝藏?殿中窃窃私语声起,有银矿、金矿吗?没听说过啊。 章子俊无奈,只能静等,等大家能静下来自己接着说。 过了许久,朱见深开口说道:“章爱卿,如你所言,朕深知,可朝廷兵将疲于奔命,鞑靼来去如风,凶狠异常,该如何应对。” 章子俊回礼道:“陛下,开科技,改兵制。” 朱见深又道:“科技是什么?兵制怎么改?” 章子俊回道:“今京师军士不下三十余万,或占役于私家,或借工于公府,各有所用,能操练的都是一些老弱之兵,而且马匹瘦弱,兵器不利,以之御敌,安能不败?” 这话一出口,监察御史魏瀚等上言说道:“陛下,正如章侍读所言极是。” 章子俊一笑心想,小样,不就是正好看到你给内阁的奏章,说的不痛不痒,如今我就挑重点说了而已。 章子俊张口就道:“陛下,京城何用三十万军,只要新式火枪火炮研制出来,一万兵员足矣。” 兵部尚书王复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大喊一声道:“小儿,不许胡语。” 章子俊也不恼,对着王复行一礼道:“下官真的不是胡语。” 王复一瞪眼道:“就是胡语。” 章子俊又是回礼说道:“真不是胡语” 王复一跺脚道:“你胡语。” 就这样两个人很滑稽地你一句,我一句。 此筵讲本是李贤主持,章子俊的收复河套也是经李贤同意的,因为李贤的想法也想要上疏奏请征讨河套鞑靼,才让章子俊在筵讲时先透个风,现在的话题显然歪楼了,歪的很厉害。 第七十三章 语不惊人誓不休 此时李贤道:“大家稍安勿躁,且听章侍读继续筵讲。” 众人一听也是,这不是朝堂,没必要争辨,也就慢慢静了下来。 可章子俊问道:“下官刚才说道哪儿了。” 这句话问的众人哭笑不得,自有人提醒道:“河套有大宝藏。”四轮马车能转弯,能做出比现有火枪射程远一倍的火枪,京城只要一万兵。嘿嘿嘿! 明显这些人是在取笑着,可章子俊全当补药吃了。对对,就按这位大人先说河套地区的宝藏,不过下官以下所言时,望各位大人不要中途打断,如果不解者,或是下官说的有错处,等筵讲结束后,下官定当登门请教。 这开场白说的让人好生恼怒,作为侍读学士怎么能说错话,这不够格啊,明面上说的好听,实质是只能听他一个人说,还不让大家问、这是何道理。 ”前面以说了河套地区的重要性,这河套地区最大的宝藏是一个产粮区,因为有黄河水灌溉,粮食产粮不少于江南之地,特别是小麦、水稻、谷、大豆、高粱、玉米、甜菜等农作物能很好地生长。除了粮食还有许多矿产,特别是煤,也就是石炭产量丰富,有了煤就能炼铁,不巧,在河套地区就有一个很大的铁矿,可是现在,不要说河套地区了,连山西也成了鞑靼人的牧场,一个国家的强大,除了产粮外,就是钢铁,有了钢铁就有了脊梁骨一样,可以制造更多的刀枪外,还能建造铁甲战船,造起高楼,架起桥梁,打造更加强大的枪炮,建设铁路,无不需要钢铁做为支撑。哦对了,请问工部目前我朝一年能产多少铁啊?” 工部官员说道:“年产一十四万斤。” 章子俊一听笑了,一年才产出七十吨左右的铁,难怪老百姓买铁锅也买不起,有些农具全是木头制成。 章子俊立马说道:“要是能年产一千四百万斤或是一万万斤,十万万斤,百万万斤会是如何呢?” 大家又在私语了,这小子是疯子,他当成炼铁很容易,说说就成,明显是书呆子。 章子俊心想几百年后,一个乡镇小企业的小高炉,一炉就是三百吨,这就没法说了。 章子俊可不管那些人在质疑,接着道:“河套绝不能丢,黄河九曲,唯富一套,说的就是河套地区。不为别的也是我朝蓄马的牧场,失去了我朝将无战马可用,地下的铁矿,煤矿就是国家目前最需要的宝藏。应付的办法不是去占领,而是去开发,开发一地,建设一地,修炼铁工场,种植粮食,筑城池,修驶道。” 章子俊说到这里,也就不说了,想说也说不去了,而听者,也不想提问了,因为里面有太多的词汇无法理解。 书记官可是把章子俊的话全部记录在案的,有人理解不了,以后可以慢慢解释,最重要就是落实李贤要出兵收复河套地区的主张,章子俊已经把任务完成了。 李贤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会昌候孙继宗若有所思,只听李贤道:“今日筵讲就此为止。”又跟阁臣陈文、彭时几位大佬私语,最后商定午时“小经筵”,由皇上、兵部尚书王直、工部尚书赵荣、内阁参加,章子俊继续筵讲相关细节。 章子俊在筵讲中许多的词汇,许多的见解需要整理,一时信息量太大,可对总体方针无法反驳,你要说河套地区不重要吗?你要说开采铁矿增加铁产量不重要吗?你要说产粮不重要吗?你要说改制火器不重要吗? 章子俊来到明朝十二年了,一直在等,等一个机会,因为靠山李贤时日不多,接下去应该是李泰、万安掌权,往后的一切安危就得靠自己了。 在这样的私营企业里当官,风险太大,一不小心抄家灭族。 对于少年皇帝朱见深来说,上午的筵讲是最感兴趣的话题,少年人内心中就有那股子跃马冲锋,横扫一切的梦想,收复河套也是朱见深在位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无它,实现英宗不能实现的事,雪耻土木堡之耻,提振自己的皇权。 工部尚书赵荣汇同兵仗局衙门主事,早早就等待下午的“小经筵”,因为对工部来说,将意味着朝廷要给兵仗局拨款了。 李贤正在内阁汇同兵部尚书王复及会昌候孙继宗集议,如按章子俊所议此计固然良策,但须主将得人,镇守大同总兵官彰武伯杨信熟知地利,宜召还回京面议,让修武伯沈煜代其职。 午后,文华殿“小经筵”开始,人员一下子少了许多,全场的全是跟收复河套有牵连的部门,气氛相对轻松,李贤主持开始,还是由章子俊主讲,在此前,章子俊在工部朝堂关于目前的大明兵器询问了解了一个大致,在等待下午的“小经筵”时,又跟兵仗局的主事了解火器的情况,问题很大,所以开讲时直接拿出了早就用毛笔画好的几幅草图,这是目前敌我双方对仗时的排兵补阵图,让大家传阅。 作为督五军营戎务,兼掌后军都督事,兼督十二团营,主持经筵事的会昌候孙继宗看后,然也,不知道章子俊接下去想做什么。 章子俊要说明的意思是,大家请看,我大明军对仗鞑靼骑兵往往是排场大,收效微,而河套地区鞑靼骑兵或东或西来去自如,要想扭转必先固边镇,用小股精锐主动出击,而目前一味防守不足取,最好的防守就是主动出击,贼据河套侵扰边夷英宗欲征而不果,使吉囊居为巢穴。套贼不除,中国之祸不可量也。 固边镇怎么个固法,就要说到有一种防卫利器,能随意移动轻便的大炮,目前我朝的“守城炮”太笨重,移动困难,那么就要研制一款小巧轻便的火炮出来,接下去改良火枪,增加射程。 只见章子俊又拿出几张图纸给兵仗局主事看。 当章子俊了解此时明朝还没有后世的弗朗机炮时,心中就有想法了,弗朗机炮进入明朝还要等到正德年间,广东水师跟荷兰人打了一仗缴获了二十门后才大规模仿制。 此时就先拿出来用,对于当前来说,制作并不困难,没有技术难点,还能有改进的空间。此炮小巧轻便,一匹马能驮二门,分为主炮和子炮,另外把现有的大炮改良,轻量化,按上双轮,能用马匹拖运,这样机动性增强,在野外可随时展开,发动进攻,从而削弱鞑靼骑兵的机动性。 章子俊脑子里面早就有了一套改良火器的制作方案,在穿越前村头维修农具的小工坊,如果做一把火枪,也比当前手工打造的好百倍。问题的关键在于切削上,没有机床的加入,做什么全是榔头敲,敲出来的火枪要么炸膛,要么漏气。 对于章子俊的这些想法,首先大家不太认同,在没有看到实物前,想要用一张纸说服古人是很难的,特别是有着带兵经验的孙继宗,能随意移动轻便的大炮根本不可能,白日做梦,想要大炮射程远,势必增加炮重,就说目前的守城炮长三尺有余,重二千多斤,装药一斤多,能打出二里地,几十人才能移动,而章子俊说,能打出二里的炮,重量不会超过五百斤,这还是用现有的炼铁,而不是用钢推算的。如果能利用几百年后的高炉炼铁技术,加上转炉炼钢,那么能打二里的炮只是单兵武器,一个人就能扛着跑。 兵部尚书王复道:“难道章大人会造炮?” 章子俊回道:“然也!还能造火枪,还能把目前的火药威力提升,不过下官不想造,那是工部的事宜,怎能让翰林插手。所谓名不正,言不顺。” 会昌候孙继宗急急道:“这有何难,章大人如能营造出大炮,边患不就平定了吗?” 章子俊道:“首先不是想造就能造,先要有练钢铁的工坊,没有好的钢铁造不出好炮。” 内阁跟陛下一阵商讨后,由内阁彭时宣布陛下旨意,加任章子俊为工部左侍郎,分管兵仗局,主持一切营造事宜,先营造弗朗机小炮三门,钦此! 章子俊这才罢休,妥妥地三品大员啊,没好处谁愿意干啊。 首先是选址,要解决动力问题,对于动力,章子俊早就想好了利用伟大的发明,水堆驱动,就在东郊出朝阳门七里地,此处一条小河边,此小河直通大运河,水流喘急,是一个制作工坊的好地方,可是这里的地属于定国公徐永宁家族所有,章子俊可不管这些,上书就要这块地,内阁和皇上看着办,想要大炮,就得照办,要不就不管了,工部左侍郎不当就不当吧,可把内阁气坏了。 章子俊动用了家中的电脑,画出了高炉及转炉的简图,标上文字及尺寸,按目前工部能做到的规模,只能造迷你型,炼铁高炉一次性投料先营造一个容积五十立方米,炼钢转炉就是熔炉,不过又不同于现在明代的炼铁熔炉,随即又画出需要建造的厂房,因为高炉外壳本是铁壳包裹,可是现在没有这样的条件,先用耐火砖做高炉内芯,把鼓风通道直接垂直修在内芯外壁上,修建一个夯土外壳,把高炉内芯和鼓风通道一起包在里面,外面再砌上砖隔热保温,把上面的排烟口通道间直接连通边上的转炉,这样高炉内芯的形状就像一只大花瓶,肚大下面收小脖子长,正好排烟,底下分别是出铁水口及炉渣口。一小半在地下,一大半在地上,这样也便易投料,可以直接把石灰石,铁矿石,焦炭倒进去,这也是采用了烧瓷的窑的办法为了能将温度升起来,足够能融化铁石。而流出的铁水有流入边上的转炉中继续炼成钢,对于这样的做法,章子俊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如果失败也不会太大,起码能出生铁。 工部汇集了目前大明对炼铁的能工巧匠,不过目前采用的炼铁全是用熔炉,而章子俊做了改进,大明第一款高炉诞生。 第七十四章 章子俊不干了 章子俊本想为大明做点实事,把一些制造基础提升一个档次,随着规模的扩大,水堆动力的建成,先有后军都督府调集三千营兵驻防,后又有内官进驻,再有兵部观政人员数百,加上工部的官员,弄的工坊中,吃闲饭,到处闲溜达,指手画脚的人越来越多,超过了具体干活的人数,而这些人一个个还不能说,全把自己当成了老大,背后不是皇上就是内阁或是那个勋戚。 章子俊上书要求内阁收回这些闲散人员,内阁不理,章子俊又上书皇上,皇上也不理,最后章子俊忍无可忍上书通政司,正大光明走程序,上了朝堂奏事。 “启奏皇上,炼铁厂没法建了,原因是因为沉官闲职太多了,有些官员,为了自己午休,规定铁厂不得在中午开工,有些官员没事瞎指挥,弄的营作人员不知听谁的好,所以为了减少朝廷损失,下官请辞,回翰林院修书。” 开玩笑,营造银两花了万两,铁没出一斤,这就请辞了,朝堂上人,全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作声不得。 如果换成别人,决不会像章子俊这样直接朝堂请辞的,都会采用偷偷调离或是拖时间混日子,手中的这个权力能多拿捏一会是一会,章子俊不自觉啊,营造一个炼铁厂,还是皇上跟内阁亲自拟定的,手中的权力相当大,油水也相当丰富,可章子俊没这个觉悟啊,根本就没往这边去想,因为章子俊对官位看得比较轻,而朝堂上的人,拼命往上爬,大家看着章子俊平时笑嘻嘻地,都想要来横插一脚,宫里内务府的,内阁的,兵部的,工部的,连兵营都督府的也来了。 都御史吴陟道:“陛下,章大人有违皇恩,该治罪。” 章子俊转身回道:“唉呀,这位大人,你有本事你来,下官让贤。” 会昌候孙继宗又急了,出列道:“启禀皇上,章大人不能走,军营还得要大炮。” 兵科给事中章镒出列道:“陛下,章大人这是在要挟,借口辞官逃避,应该下狱。” 只听章子俊回道:“请问这位大人,下官有没有奸你老母?” 兵科给事中章镒一愣,立马变脸道:“岂有此理,朝堂之上口吐恶言,非人哉。” 章子俊又问道:“下官有没有夺你妻儿?” 给事中章镒哼地一声,章子俊接着说道:“即没有奸你老母,又没有夺你妻儿,你说说,下官跟你有什么仇怨?” 给事中章镒涨红着脸,还是哼地一声。 章子俊又说,“这位大人,你我既无怨仇为何要下官下狱?下官今日下狱,你有什么好处?对朝廷有什么好处?对大明又有什么好处?来,来来你说说,说出理由,说出道理下官自请下狱。” 给事中章镒回道:“你有负皇恩,目无君上,遇事推诿,现又出言轻辱,为振朝堂风纪,下官参你何错之有,哼。” 章子俊转身对坐上朱见深行礼道:“陛下,下官请辞有人要下官下狱,那现在下官不请辞了,要升官,是不是要被砍头?请辞要下狱,要求升官要砍头,敢问如何做才能不下狱也不砍头?” 只听见有人在窃窃偷笑,都御史吴陟尴尬地道:“章大人,不许胡闹,这是朝堂。” 章子俊立马来精神了道:“唉呀喂,这位大人还知道这是朝堂,下官还以为是在刑部大堂呢?原来朝堂奏事也能定罪的,下官无知,看来这个工部左侍郎真不适合,还是辞了吧。” 这朝堂水深啊,各有各的党派,其中又有复杂的人际关系穿杂在里面,难怪内阁成员到目前全在闭目养神,而朱见深也不好下断语。 目前,朝堂之上至少有万事不管的勋戚一派,光内阁李贤一派,陈文一派,彭时一派,手下全有众多官员跟随,加上新进的万贵妃一派,后宫分成好几派,此时又有南北官员之分,各种错中复杂的关系网,章子俊想,以后要是想在朝堂混,一定要有自己的关系网,要不然就像今天这样,请辞也不会让你太平,非得定个什么罪。 朝堂上现在是鸦雀无声,想听这位少年皇上怎么来应付这件事,而章子俊一点也不自觉,还站在下面喋喋不休道:“陛下,下官新上任为官,真想为皇上分忧啊,做出点为大明有实际的事出来,可惜能力不够啊,来自各方面的人都想要在铁厂插一脚,这才让下官想起了一句话,能做事的人到最后不是被贬就是被砍头啊,比如于少保,这么大的功劳,皇上应该为于谦大人平反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全惊呆了,为于谦大人平反算是挑明了,本来是在私底下悄悄地试探,想不到章子俊今日在朝堂上挑明了。 历朝历代的新天子登基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赦天下和平反冤假错案,这样可以团结一切团结的力量,弥合社会裂痕,树立新皇帝英明伟大的形象。 这一点朱见深当然懂,当皇帝之后,也平反了不少冤假错案。比如老爸朱祁镇复辟后处理的一批的朱祁钰即代宗手下一批官员,该平反的平反,该安置的安置;可是在处理名臣于谦时候皇帝犯了难。 按说给于谦平反,还人家一个公道是最迫切也最有意义的事情。但满朝文武没有人敢提出来,生怕会惹皇帝不开心。这是为什么呢? 首先于谦是英宗的大臣,在打败瓦剌迎接英宗回国后,于谦不但没有主张让英宗复辟,而且还没有阻止代宗朱祁钰,以至于英宗回国被监禁起来,过了八年猪狗不如的囚徒生活。 其次,当年代宗朱祁钰代替英宗即位的时候,大家有言在先,那就是英宗的儿子依旧是太子,朱祁钰退休后英宗儿子接班。但后来朱祁钰毁约,废除了太子,当时于谦非但没有阻拦皇帝,还表示同意。而那个被废的太子不是别人,正是现在的皇帝朱见深。 里面这么复杂的恩怨,大家要是要求给于谦平反,那就等于在打皇上的脸,自讨没趣。所以谁也不敢哪壶不开提哪壶,谈论给于谦平反了。 屁股决定了立场,大家吃的是朱见深的,穿的是朱见深的,领的是朱见深的薪水,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死人,把自己锦绣前程和身家性命搭进去给于谦陪葬。 其实大家都想错了,章子俊知道历史,这就是穿越者的金手指,于谦的事虽然百官没有提出来,但最后还是平反了。平反的操作者不是别人,正是朱见深本人。 在去年上疏为于谦鸣不平的监察御史赵敔所奏可见,此前陈循、俞士悦等已先后“遇蒙恩宥”,而这时的于谦非但没有得到一句公道话,反而是“于谦党”依旧在榜示天下。甚至就在成化朝为朱祁镇修实录的过程中,还有人意图抹黑于谦——“或谓少保于谦之死,当著其不轨”。 现在已过了一年,章子俊只是顺水推舟,朱见深心里明白,于谦功劳盖世是一方面,另外人家于谦真要是在景泰年间想对自己不利,还是非常容易实施的,能活到现在,未必不是受到了于谦的保护。就差一个勇气了,今日在朝堂之上,有人递给了一个台阶,登时朱见深来精神了,开口说道:“章爱卿说的正是,招回所有铁厂无关人员进驻,全部招回,往后人事不受吏部,由章爱卿委任才能驻铁厂,包括工部人员。 “朕在青宫稔闻谦冤,盖谦实有安社稷之功,而滥受无辜之惨,比之同时骈首就戮者,其冤尤甚。所司其悉如御史言亟行之。 命谕祭故少保兵部尚书于谦,复其子冕为府军前卫副千户,于谦的谥号由礼部商议报请内阁。” 第七十五章 眼界真的很重要 这让所有朝臣大跌眼睛,这位工部侍郎章子俊在朝堂上乱说一通,结果得到了皇上支持,顺便把于谦给平反了。 下朝后,众臣议论纷纷,有人说章子俊是皇党啊,今日朝堂之事,一唱一和何其默契,非也,下官看似不像,章侍郎还是李阁老一脉,这是内阁跟皇上演的双簧,借章侍郎的口说出来而已。 非也,这位章侍郎深不可测,表面上嬉笑怒骂,实则是先帝留下来的暗桩。 凡是在下朝时就议论的,全是官职卑微墙头草而已,真正有实力的全是默不作声。 随后皇上为于谦赐祭,诰文里说:“当国家多难的时候,保卫社稷使其没有危险,独自坚持公道,被权臣奸臣共同嫉妒。先帝在时已经知道他的冤,而朕实在怜惜他的忠诚……。” 章子俊的目的是要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能掌控的地方,现在目的达到了,事关于谦平反到时顺手而为之,可对于大明来说,于谦平反就是否定了从英中夺门后的许多错误,为文官伸冤正名,所以得到了南京一批老臣及被贬朝臣的拥护,就这一点,章子俊不知不觉等于是站在了江南文人一边,目前能在朝堂上发声的代言人。 炼铁厂没有了闲散人员,营造的进度也提高了不少,特别是在水碓的营造利用上,明朝工匠显然技高一筹,有了动力,就有了给炼钢高炉、转炉鼓风的可能,最重要的是,章子俊心目中的土车床也有了源源不断的动力,这是工业之母啊,虽然功能单一简单,全用木头做成,可是能成一个方向转起来就足够了,这样就能把弗朗机炮的子炮跟母炮之间的密闭性能大大提高,可别小看这一点,密闭性能提高,就能直接提高射程,杀伤力就会增强。 此时的明朝造炮基本采用泥坯翻砂法,就是用生铁浇筑成型,冷却后打磨。这样的工艺显然在关键部位的精度上不够,而生铁易碎,强度不够,里面还有许多杂质细孔,为了不易炸膛,往往把炮管做的很厚实,就这样直接增加了重量,体积随之增大。 章子俊虽然没有学过冶金方面的专业知识,作为穿越者来说,这种全是基本的常识,一个初中生的物理化知识就能成为技术大师,可放在此时却变成了高深莫测了,这就是眼界问题,比如章子俊很明白要提高铁的强度,就得把生铁变成熟铁,再把熟铁渗碳变成钢。再比如要想把温度上升,就要有足够的氧气,那种大工业,大工厂,大建设看的多了,就目前这样一个小小的作坊型炼铁根本就没放在眼里,把重点放在怎样加工出精密的零件上去,这种单一功能木架子明朝版“机床”就应运而生了。 在这样一个认为“天圆地方”的年代,许多的地理常识,往往成为难于理解的异象,许多的日常卫生知识成为不可逾越的鸿沟,每年的天灾人祸加上瘟疫成了巨大灾难,章子俊只能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一个月食在古代来说了不得了,说什么的都有,李贤就是此时儒家的代表人物,上书劝朱见深坚持“敬以修身,正以御下,刚以断事,明以察微”,以消弭天灾。 同年五月,天降大雨及冰雹,大风刮走瓦片,吹倒郊坛的树木。李贤说:“天威可畏,陛下应当凛然醒悟,不要亲近左右近幸之臣。要推崇信任老成之臣,共商国事。 借用这些天象让朱见深不要偏听偏信万贵妃。 一个人的眼界真的很重要,极度贫困的人是无法想像富裕之人是怎么生活的,对于古代人来说,无法想像五百年后的人是怎么生活的,在章子俊看来,此时的所有人包括自己在内,整天就在觅食中一样,就像是动物世界里,这是作为生物本能的要求,还停留在物种的初级阶段,虽然自己爬上了当权阶层,解决了不挨饿的物质生活条件,为了寻找食物,鞑靼不断南侵,不就是本能吗? 成化二年,李贤正式奏请征讨河套鞑靼,镇守大同总兵官彰武伯杨信熟知地利,召还回京面议。遂召杨信回京,并以修武伯沈煜代其职。 六月十三日,宪宗敕杨信佩平虏将军印,充总兵官,统京营兵万人,马一万二千五百匹,神炮百、神枪千,大同骑步兵五千,宣府骑三千,宁夏骑兵二千,往延绥边境会镇守总兵等官剿寇。又敕都督同知赵胜充副总兵,都督佥事湛清充参将,都指挥同各秦杰守备柴沟堡、怀安,署都指挥佥事许宁充游击将军,令太监裴当监督军务,右少监廖亨监管神枪,另遣户部官一员措置粮草,御史一员禁约纪功。 章子俊知道,这样的征讨没什么大用,劳民伤财尔。可对于朱见深来说,征不征讨是其次,首先摆明态度,河套这样重要的地方,朕不是不想要回来,也征讨过了。 对于炼铁厂的守卫,章子俊上书要求朝廷允许自己能招募一百人兵丁,结果兵部直接从京都禁军三大营中划拨了三千人出来,章子俊找到兵部尚书王复道:“不需要这样多人,因为只是一个炼铁工坊守卫,那么多人不好管理。”可把王复气的直哆嗦,一口老痰没上来差点憋死。 王复道:“敬一啊,有的地方看你很聪明,可有些地方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李贤李阁老回家葬父未归,老夫就代他教教你吧,三千军兵不多,这三千兵你不用管,每月粮草饷银兵部按时发放,老夫为你精挑这三千人中,都是京城及边关将领勋戚子弟,如你能跟营官关系处好了,往后就能助一臂之力……。” 章子俊一听就更加不安了,这位老兄是为我好吗?怎么听着像是跟我过不去啊。 章子俊耐心地听完王复的“关爱”之词回道:“唉呀我的好尚书大人啊,此事万万不可,炼铁厂要的是做工的人,不需要那么多守卫的人,目前做工的才几百人,弄那么多禁军过来不成比例啊,皇上说了往后人事由章爱卿委任才能驻铁厂,这事就这样定了,明日下官就去军营选一百人出来,万望大人成全。” 王复气的脸色发白喝道:“章子俊,好言相劝不从,坦白跟你说吧,此事也不是本官定的,而是兵部会同京营提督选得,没得商量,哼,有本事去跟陛下说去。” 章子俊一想,京营提督不就是宦官汪直吗?这是朱见深开内臣掌禁旅之先河,其法益坏。这小皇帝凡事都不放心,总想着插一脚,炼铁厂里坐堂个宦官,那就什么事也别干了,不行,此事得跟那个小屁孩说清楚去。 次日早朝后,章子俊申议见皇上就留了下来,进入偏殿等候,不一会就见朱见深在一帮内官宫女的簇拥下来到偏殿,开口就道:“章爱卿不必见礼,有什么事就说吧。” 朱见深以为章子俊私下里来,是为炼铁厂要银子,可章子俊早就想好了,有多少银子就办多少事,跟工部尚书赵荣说了,银子不到位,大炮就造不出来,所以随便赵荣给不给,给多少,章子俊不会催,用章子俊的话说:“大人啊,下官深知朝廷的难处,拨给炼铁厂的银子拿不出来也没关系,无非是炼铁厂停工罢了,报废掉一台高炉大不了等有了银子后,重新在建一个就是。”一付崽卖爷田不心疼的样子,这不玩笑嘛?建一坐高炉已经花掉了万两银,重新再建一座不得又要万两么?所以章子俊从不催促,反而工部千方百计要银给炼铁厂。现在赵荣好比上了贼船,想下来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朱见深看到章子俊第一个反应就是银子,前二天工部还来跟朕说,让户部划拨点银给工部,怎么今天换章子俊当说客来了? 章子俊还是行了跪拜礼,虽然很讨厌,这是必须的说道:“启禀陛下,臣已为陛下不必派内官坐镇炼铁厂,也不必用三千禁军守卫一个只有三百多匠作的工坊,臣只要一百人守卫足矣。这一百人臣已有人选,还请皇上恩准。” 朱见深一皱眉道:“此事汪直来跟朕说过,也是朕同意的,可现在要想收回很为难,这样吧,就把兵减到一千人,由你去挑选。”事情也就这样了,既然皇上也为难,下面的话就接不下去了,由三千减到一千,皇上也是个让步,还能说什么好呢? 章子俊讪讪地道:“臣告退。”刚转身,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贵妃娘娘驾到,那么章子俊只能等贵妃娘娘先进门来,才可以出去了。 来者章子俊一看,就知道是万贵妃了,万贵妃也看到了章子俊,章子俊连忙行礼道:“臣参见贵妃娘娘,臣告退。” 不想朱见深开口道:“章爱卿等等,还有一事想问,现在朝臣们反对朕跟贞儿在一起,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第七十六章 万贵妃后宫弄权,章子俊被贬回家 章子俊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这事,这事……。” 朱见深又道:“章爱卿不必拘礼,朕想听真话。” 章子俊转头看看万贵妃,又对着朱见深行一礼道:“可惜陛下身在皇家,不是普通人家,大臣们的用心是为宗社大计,臣以为一些反对陛下跟贵妃娘娘在一起的人是庸人自扰,陛下跟贵妃娘娘是真爱啊,年龄不是爱的距离,反而是考验爱的真伪,两个相亲相爱的人在一起,何错之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 说完再一次起身告退,开玩笑,这种事少发表评论,要是陷进去,那就是自找麻烦。 这样的回答,肯定了朝臣们的建议,又支持了他们俩人从爱情这方面的肯定,为了你们老朱家的后继,自己看着办吧。 想想自己家中还有师母、师妹要摆平呢,逃也似地退了出来。 对章子俊的回答,朱见深还是很满意的,万贵妃也满意,这就表明朝堂上还有一位臣子是知道朕的用心啊,难能可贵,在万贵妃看来,想不到这位年轻的侍郎能支持自己跟陛下,实属明白人啊。 所以都是面带微笑满意地看着章子俊不紧不慢地告辞。 自从朱见深废吴后,想立万氏为后。对于这一点钱太后想反对没用,就不做声,而生母周太后看万氏这么大年纪,长相也不怎样,坚决不同意。最后,尊照英宗遗言立了王氏为皇后。前有吴皇后前车之鉴,新立的王皇后忧惧啊,因而对万氏处处忍让。其结果落得名不副实。 万贵妃的骄横,不但影响了成化一朝的内宫的生活,而且还间接地影响到外廷。什么叫做一妃力压两后,在中国历史上,后宫得宠的妃子数不胜数,但没有一位像万贵妃一样传奇。她比朱见深足足大了19岁,却能得皇帝专宠,让皇帝的两位皇后一位被废,另一位成为傀儡。 其实朱见深一直有严重的口吃,惧怕与群臣说话,所以上朝时如果准奏,往往只说一个“是”字。然而,下朝后回到万妃住处,便感到自由自在,没有压力,口吃也没了。 万贵妃在后宫不仅处事心狠手辣,还把朝廷也弄得血雨腥风,有被皇帝临幸怀孕的妃子也都落得残死的下场。 万贵妃的处事,实际上可恨自有可悲之处,世人也只知万贵妃的心狠手辣、却不知道这个女人曾经历的辛酸,不到五岁就被选进宫的万贞儿就开始做起了丫环活儿,更何况明朝宫人采选最低也要良家女,如果没有入宫在自家即便没有大小姐命、至少也有父母在身边的安全感。 万贵妃表面上风光无限,实际上内心也是极为自卑、没有安全感的,尤其是在朱见深有承诺的情况下、另一边还有佳丽的争宠竞争,作为从小就缺少关爱又在尔虐我诈环境摸爬滚打的万贵妃,怕是也只有握紧自己的权势和地位才能有安全感吧?万妃专宠后宫,却并不满足。她自知出身卑贱,才貌都不出众,年纪又与太后差不多,很难登上皇后的宝座。于是她便寄希望于早日诞下皇子,母凭子贵,日后能荣升太后。 由于朱见深的专宠,万贵妃的这个愿望很快就达成了。37岁的万贵妃产下了皇长子。朱见深大喜啊,立即加封她为皇贵妃。然而,这个皇子未满周岁便夭折了,更为不幸的是,万贵妃自此失去了生育能力。尽管朱见深还是一如既往地宠爱她,日夜耕耘不断,但她却极度心理失衡,自此容不得其他嫔妃怀胎。 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朝中一些官员,不顾颜面,乐意与万贵妃及其家人相结纳。其中大学士万安。徬着万贵妃兴风作浪起来。 自从章子俊回转家中后,陈师母就提出嫁女之事,因为丧期已过,这位陈师母是数着日子的。 没法啊,章子俊太“优秀”,二十二岁就当了三品大员,而且主持一方,目前章子俊的官职为翰林院侍读学士,兼左春坊学士,工部左侍郎,这一切随着李贤逝世,万贵妃弄权朝中动荡起来,有人对章子俊下手了。 京营乱象已非一日,章子俊收到兵部函通知接收一千卫兵时,大吃一惊,跟前来报到的禁军一个千户官道:“马千户,这就是皇上给本官调拨的一千守军?” 看见只有稀稀拉拉一二百人样,而且全是老弱,这是守军吗,分明就是一群乞丐,要不是手中还拿着乱七八槽,制式不一的刀枪,谁人知道这些人是禁军,而且人数不对。 章子俊问道:“马千户,人员到齐了没有啊?” 马千户回道:“全在这里了,这是花名册。”说完拱手递上。 对于这种猫腻,章子俊原本是不信的,现在眼见为实,心中感叹,大明自太祖始,到永乐为止,就一直在走下坡路,往后剩下的几百年,就在作死的路上狂奔。 不管怎么样,看到了就说一下吧,章子俊上书清理京营军士,整饬十二团营,还别说,朱见深对京营还是很看重的,章子俊说一个千户兵不到三百,而且全是老弱,名册上却是满满当当一千二百余,缺兵严重,起先也不信。命六科给事中诏命太子少保户部尚书马昂、右副都御史林聪、左给事中潘礼、陈越清理京营军士,回报后才不得不信。 下旨道:“在京军士大都有名无实,视其名则案牍充盈,实则队伍空虚。开粮之际堵塞仓衢,受赏之日溢满禁涂,及至欲收集队伍赴边御敌,累至旬日不能集起数万。这都是因为总兵等官纵之归林,役之私用,其弊甚多,今特命太监怀恩会同尔等按籍查考,除已调往边疆者,将现在军士点清,以十五万之数来报。若仍蹈前非、抗拒不服的,可以处以重治。清理之后,仍用良法加以训练,以备调用”。 四月初六日,马昂、林聪等奏报:臣等共十四万三千九百零九人,俱系京卫外卫现在操练并放班之数。朱见深以其数多,令仍旧分十二营操练。 五月十五日,复奏从三营中选出次等官军十八万六千三百七十六人。 仍设十二营坐营官,以平江伯陈锐坐奋武营,都督同知赵胜耀武营,都督佥事王瑛练武营,右都督刘聚显武营,都督同知鲍政敢勇营,都督同知白玉果勇营,左都督和勇效勇营,都督同知马良鼓勇营,都督佥事武忠立威营,都督佥事湛清伸威营,都督同知张钦扬威营,都督剑事李昹振威营,仍令内官一员协理。 这一次的起因由章子俊挑起,自然得不到好处的人大有人在,原本有好处的现在没好处了,就怪罪到了章子俊头上。 有御史弹劾章子俊糜费官银,营造炼铁工坊后,到如今没见成效,要求贬之。得到了万通等勋戚的支持。 明朝的勋戚真不知该说什么好,炼铁工坊不是为了提高产铁量,而是为了营造武备之用,所产铁是为了研发新式武器,这一点可能只有会昌候孙继宗能明白,可大部分勋戚全是没脑子,只要有便宜就占,没便宜弃之,反过来就整你。 明明炼铁厂是为勋戚做事,有新式火器后,首先得益的不就是十二营吗?可是为了捞好处,主动让御史出面弹劾,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所以章子俊用后世的思维,想当然地认为根本就行不通,弹劾就弹劾,最多免职,可在明朝不是这样操作的,随着靠山李贤的离世,靠山没了,章子俊的官运也就到头了,随即被罢免,被贬回家。也就是说现在章子俊只是一个虚职左春坊学士。 从这一系列的操作来看,背后不光是勋戚,还有原来李贤的政党对头,万通等人的排斥异己,自己在朝堂上的可怜势力根本阻碍不了。 万幸的是,没有牵涉家人,这也让章子俊惊出一身冷汗。 第七十七章 观念不同,理念就不同(上) 一个穿越者要在明朝成化年间生存是没有问题,只要能吃得起苦,不讲究生活方式,就不会死。主要在于观念的不同,带来生存的迷茫,要想生活的轻松愉悦,无羁无束其实是不可能的,章子俊为了人生“自由”,能拥有“特权”,不得不参加“高考”,进入官场后,在理念上跟周边人显的格格不入,日久很难能融入进这个社会,其一,要么去改变规则。其二,要么被改变。其实不管怎么选择,都不可能。 为了生存就需要“特权”,必须“高考”成为士,“高考”的目的就是为官,为官后各种特权有了,可是来自各方面的倾轧无不让人提心吊胆,主要来自皇权,朱见深并不算是昏君,只是他从小备受打击和冷落,性格有些懦弱,而且能力也确实不强。 朱见深最大的好处就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管不了那么多事,也懒得管,想折腾就折腾吧,反正也反不了天,只要满足自己两个爱好,修道炼丹和宠爱万贵妃,除此之外,别无他求。在这样一个“私企”里干活,说不定某日被牵连到某一件事情上去,连带着家人不保。 章子俊一路走来,听到的,看到的,亲身经历的,无不是因为权臣当道,而皇帝不作为引起了许多冤假错案。 反正大明接下去是一个木匠皇帝,紧跟着一个玩乐皇帝,再下一任就是炼丹皇帝,一代不如一代。 这年京城里也出现了更为离奇的事情,人们称之为“妖狐夜出”。确有其事,并非杜撰,在《明史》中有记载。 有个叫赵灵安的商人,在出城经商的时候,碰到了一个戴面纱的美女,顿时心旌摇荡、魂不附体。赵灵安便把这个女人带进自家府里。结果恐怖的事情就发生了,第二天宅子里的所有的活物全部死个精光,包括府里的人、狗、鱼,都没有一个活的。更可怕的是所有死去的人和动物周身都没有伤痕。关键那个美女却没了踪影,所以京城里就开始流传是狐妖做怪。 关键这个事情发生了之后,就频繁上演这一幕,只要夜晚有人见到带面纱的女人,必定有整户人家死去。 宫里宫外同时发生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宫里一到晚上就出现黑眚怪,搞得人心惶惶的。黑眚是五行中水气所化,因五行中水为黑色,故称“黑眚”,此怪尝(曾经经常)掠人幼儿为食。 当时有个“妖道”李子龙,善使巫术,在民间很有名气,颇有市场。 朱见深信道,也会让道士炼丹而食,对于李子龙的“本事”深信不疑,就这样李子龙经常出没于皇宫内外,此人势力渐长。 有一天突发奇想,想进紫禁城看看。皇宫不比寻常巷陌,虽然李子龙曾多次到皇宫观察,但他不可能像皇宫里的人一样肆意走动。李子龙知道朱见深独宠万贵妃,所以他将永宁宫的位置,以及朱见深常去的几个地方牢牢记在了心里。 于是他用巫术勾结太监鲍石、郑忠敬等私自进入大内,到处去转了一圈。究竟什么目的,没人知道。 这天下午,李子龙打扮成一个太监模样混进了永宁宫,可是朱见深今日偏偏不在万贵妃这里。李子龙思来想去,认为不能一直待在万贵妃的宫殿,于是他躲在永宁宫外的大树下,等朱见深到来之后,伺机下手。 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朱见深前来,良久之后他竟然靠着大树睡着了。正做着美梦,忽见一个老太监大声喝道:“哪里的小王八羔子在这里偷懒,找打!”老太监说罢,伸起巴掌打在了李子龙的脸上。 李子龙被打得生疼,虽然他怒不可遏,却也不敢声张,捂着脸撒腿就跑。那老太监一边骂还一边追,李子龙便飞快地乱跑乱蹿,好大一会儿才甩开了老太监。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也不知道眼前是什么宫殿,只觉得这个宫殿有些老旧,想必是没人居住,于是就蹑手蹑脚地进去躲避。 李子龙走进宫殿,不知不觉摸进了内院,忽然,他听得一间屋子里传出两三个女子的嬉笑之声。李子龙慢慢地靠近,透过门缝往里一看,不禁让他大感意外,原来是三个女子在浴盆里沐浴。 看到这样旖旎的画面,李子龙哪还舍得离开,他直勾勾地盯着里面,眼睛都舍不得眨。然而李子龙浑然不觉,已经有两个人悄悄站到了他的身后。这时李子龙一边观看,还一边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太快了,我还没看够!”却不料有个声音回答道:“要不你进去试试,如何?” 李子龙猛然回头,却见说话那人正是朱见深,身后站着一个大太监正是汪直,恶狠狠地瞪着他,怒道:“李子龙,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闯皇宫,还做出这样卑鄙无耻的事情”。 被宫里的侍卫给抓住,这位“妖道”才透露出了一个惊天的秘密,那就是“准备刺杀朱见深,然后自己即位”。 怪事越多,朱见深就越害怕。为了安全,著名的“西厂”诞生了。这是一个比“东厂”更为臭名昭著,权力更大的特务机构。西厂最狠的时候,连东厂的人都抓,可见这个机构有多厉害。 西厂却是因为这个“妖狐夜出”而诞生的,所以这里面又有多少阴谋的因素在,大可以打开脑洞去猜测一番。 在罢官的日子里,通过这些事情,章子俊思前想后,从最初向往的田园生活,到目前的无官深居简出,可这样的日子长久不了,必定会被各种各样的事找上门来,为了生存,大明第二家商铺,首先面临当地官府衙门,一个被罢黜的官,随便衙门里的某个小官想来打秋风,还得尽量去满足,要不然各种事情就会接着来,主要是各种名目的摊派。 想到这里章子俊很不开心,活的不开心决不是章子俊想要的生活,都穿越了,以前那些网上的穿越小说,电视剧描绘的人,要么权倾一朝,要么娶了一群老婆,比韦小宝还要韦小宝,而自己来到明朝后,处处受制,想融入到这个社会中去,其结果没等发力,又回到了刚来京城时的窘境,最后决定建一个 自己的“王国”。起码能活的自在些,最重要能保全家平安,不受“外人”左右,想法很美好,可现实很骨感,在章子俊的脑海中,想要的“王国”样子,这一切需要大量的银钱做支撑才能实现。 章子俊没穿越前,老家在浙南浦江县嵩溪村,而姚颖老家也在浙南,所以章子俊打算回浙江去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园, 这个决定一旦定下来,就意味着放弃在京城的一切。 其实在京城也没什么可留恋的,而更多的却是是非之地。 姚颖在京城也不快乐,主要是出嫁二年多了,却一直没有孩子,章子俊常安慰道:“咱们还年轻,孩子会有的,不用太刻意,本来女人不到二十岁就生孩子,章子俊就有点良心不安,可姚颖是明朝人,对她来说迟迟不生育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很对不起夫君。 正好陈师母盼着嫁女,也就同意了这们婚事,这些在章子俊看来很荒唐的事,在姚颖的一力搓成下,成了二房,有人说明朝的女人真好啊,主动给自己丈夫找“小三”,有这样想法的人错的离谱,肯定是古装电视剧看多了,千万不要被电视里的狗血情节给忽悠了,这容易被带到沟里去。因为,在古代,男主真的很少敢这么干的。 宠妾灭妻,这不仅牵扯到道德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这已经触犯了刑律,是要判刑流放的。 成婚前,章子俊特别跟师母谈了一次,以后就是岳母大人了,小婿被罢官了,还让我娶诗蕴小姐吗?还是妾室,陈师母哀叹一声道:“做官有什么好,陈老爷要是不做官也就不会死了,往后只要全家不挨饿就成,在这二年来,陈师母的觉悟越来越高了。明明知道,这位“章大人”有妻了也不放弃,内心也是有苦说不出,前期为了能把小女陈诗蕴嫁给章子俊,惊动了钱皇后,又是先皇赐婚,闹的风言风语,后然虽然这事不声不响了,这二年来也托人请媒人为小女说亲事,因为“名声在外”,一般大户人家条件好一点的还真看不上陈家,小门小户装不下陈家母女二尊大佛,媒婆几次来回后,再也没动静了,这位陈师母也就死心了,就认死理,把小女再嫁给章子俊算了,主要还是章子俊很稳重,懂事,还是三品朝官,也就认了吧,哪怕做小也不计较了,再说了小女也愿意。 可现在章子俊罢官了,又能如何?做不做官,对陈家母女没什么要计较的,也知道章妻姚颖不能生育,如果诗蕴嫁过去能生个一儿半女的,地位就会不同。 古代妻子主动给丈夫纳妾有许多的原因,首先,当一个女人非常爱自己的丈夫的时候,内心肯定是不愿意分享自己的丈夫给别的女人,所以,当主动给自己丈夫纳妾的时候肯定不会找比自己更优秀的人,而是找一些长的不如自己的,毕竟自古以来,颜值是非常重要的,找比自己漂亮的就等于把自己的丈夫给拱手让人,所以,古代女人主动给自己丈夫纳妾后,男人们就会苦不堪言。 第七十八章 观念不同,理念就不同(下) 其次,当一个女人不爱自己的丈夫的时候,只想好好的过完自己的一生,不愿意掺合太多烦心事,所以就会主动帮丈夫纳妾,纳妾后,显然自己变的轻松了,可以钻很多空子,但是由于丈夫纳妾之后,就会收到好多的限制,因为封建宗法会对纳妾后的丈夫有非常多的限制,所以这样也会丈夫感觉很难受。 古代律法对于夫妻互殴当中,如果妾殴夫,则与妻殴夫相同处理,但是如果是丈夫打小妾之时,就跟打妻子不一样了。到了大小妾,一般打伤还不算事儿,非得打到骨折以上,才能折算到,减殴妻二等。 因此,在古代杖毙小妾的事情大有人在,但杖毙妻子的事儿,闻所未闻。这就是妻子为啥同意丈夫纳妾的原因之一,对自己的威胁,实在是太小了。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如果正妻没孩子的话,让老公纳妾,是最后的自救方法。古语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一方面是家族延续香火高于一切的思想观念,另一方面就是,古代吃绝户,实在是太狠毒、太猖狂了。 在古代,如果两人结婚多年,依旧无子的话,家族里面的旁支叔伯兄弟们,这个时候,看这对夫妻的眼神,可就大不一样了,在他们看来,丈夫的财产那是家族的,女方想要占便宜,那可是万万不行的。 因此,在古代,一旦丈夫去世,女主儿的命运往往非常悲惨,老公尸骨未寒,分分钟被赶走出门都是常事儿。 设身处地地想想吧,如果当你穿越回古代,嫁了一个老公跟你几年也生不出来个儿子,周边的叔伯兄弟们眼巴眼看着你们夫妻俩,就等着你老公嗝屁,撵人分财产。 你能不着急? 在古代,人均寿命那么低的情况之下,医疗条件也不好,保不准哪天男人就不在了。一旦老公去世,家里没个男丁,谁能架得住那群吃绝户的生猛劲头,关键这种恶习,官方层面也默许暗助,简直不给妇女同志们条活路。 因此,这种情况之下的正妻,别说老公要纳妾,即便老公不说,也会主动帮助联系讨妾事宜,什么陪房丫鬟、什么宜男之女,只要能给我生出个儿子靠山,怎么都行啊。 而在外人看来,正妻就是一个贤良淑德五星好评。 这个时候,老公其实已经不仅仅是丈夫的角色了,更是一头能够保障自己下半辈子幸福的耕牛,别喊苦、别叫累,十全大补汤、生子秘方走起! 每每夜幕降临之时,正妻的河东狮吼多半不会是“你咋跑到那个狐媚子屋里了?”而是“赶紧滴,滚过去,生个儿子去!” 姚颖作为古代大家闺秀,这些弯弯绕理解的很透彻,反而是章子俊根本就没往这些方面想过,观念的不同,带来了理念就不同。 正当章子俊为以后打算想移居江南时,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太后钱氏逝世,按照英宗的遗嘱,钱太后应该是唯一一个能够与他合葬的女人。然而钱太后刚死,周太后就坚决反对合葬之说,要求儿子为钱太后另择墓地。而这,又恰恰证明了李贤和彭时在当初营建英宗陵墓时的先见之明。 经过这几年来的宫斗。此时的朱见深,对母亲周太后已经十分倾向了,随后一起想好了种种理由,派内官夏时和怀恩召来一众辅臣,宣布要商议钱太后的丧葬事宜。 对于皇帝的鬼把戏,彭时立刻就识穿了。他不等宪宗开口就先声夺人:“钱太后与先帝合葬礼裕陵,神主祔入太庙,这是先帝的遗愿,早就定了的事情,还有什么可议的?”朱见深见不是话头,只得匆匆中断会议。 第二天,苦思了一夜对策的宪宗再次传召众臣重议此事,彭时不容皇帝分说,又把自己前一天的话复述了一遍。 朱见深被阁臣一顶接一顶免费奉送的孝义大帽子砸得七窍生烟,想了一夜的借口也被砸完了,只得干脆把后宫中的老底迳自兜了出来:“你说的这些,难道朕会不知道吗?只是担心钱太后一旦入葬,就会使朕的母后失去与先帝合葬的机会! 活人跟死人争合葬,这种场面在章子俊看来,就是理念上的冲突了,玛德,这也行。 彭时见皇帝亮了底牌,反倒安心了:“皇上对两宫太后都非常孝顺,早已是闻名天下的‘圣德’之举。而要成全孝义之名,就不能不合乎礼仪。”内阁重臣商辂也表态道:“若不让钱太后祔葬,日后必将损害皇上的德名。” 大学士刘定之跟着敲钉脚:“孝顺之道贵在守大义,而不是守长辈一时之命!” 朱见深被辅臣们一通轰炸,眼前金星直冒。本来就有点口吃的他吭吭了半天,才好不容易冒出一句话来:“连生身母亲的命令都不听了,还能算孝顺儿子吗?” 听皇帝这样说,彭时很快就想到了曾经的计划,遂向朱见深建议:“可以将钱太后葬于先帝之左,虚右位以待周太后将来。” 彭时、商辂、刘定之随后又联名向朱见深上疏章:“太后作配先帝,正位中宫,陛下尊为太后,诏示天下。先帝全夫妇之伦,陛下尽母子之爱,于义俱得。今梓宫当合葬裕陵,主当祔庙,此不易之礼。比闻欲别卜葬地,臣等实怀疑惧。窃谓皇上所以迟疑者,必以今皇太后万寿后,当与先帝同尊,自嫌二后并配,非祖宗制。考之于古,汉文帝尊所生母薄太后,而吕后仍祔长陵。宋仁宗追尊生母李宸妃,而刘后仍祔太庙。今若陵庙之制稍有未合,则有乖前美,贻讥来叶。” 朱见深怎么能说的过这些阁臣,引今摘古有理有据,可把朱见深及周太后给顶了回去。 然而对于这个方案,周太后坚决不肯接受。最说了这份疏章没有得到儿子朱见深的首肯,彭时没法交由廷臣会议。 朱见深原本以为群臣能明白自己的主张,总得有人站出来帮帮自己吧?好把这份疏章否决掉。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建议竟得到了以吏部尚书李秉、礼部尚书姚夔为首的九十九位与会廷臣的一致响应。 面对这样的一个结果,左右为难的朱见深实在没有法子,只好向群臣哀求:“卿等所言极是,可是你们也该可怜可怜朕,朕多次向母亲请求劝慰,也没能得到母亲的依允。现在朕违背礼仪是不孝,可是违背母亲也是不孝,你们倒是给我想个法子?” 对于孝得没了原则的皇帝,群臣深为不满,都激起一腔义愤之情誓要为孤苦无依的钱太后讨个公道。詹事柯潜、给事中魏元当天就上疏进谏;第二天阵仗更大,以礼部尚书姚夔为首,四百七十名大臣联名的疏章摆在了朱见深的案头。都是为钱太后请命,要求让英宗夫妇合葬的。 章子俊虽然无实职,既然是联名,看在老丈人的面上也就签了字,在这样的刺激下,周太后更是勃然大怒。不管廷臣们说什么,宫中发出来的仍然是为钱太后另择葬地的谕旨。 第七十九章 士大夫的气节 就这样,群臣现在已不是臣了,而是为了道义,面对有人要违道,这帮从小熟读“四书五经”成长起来的卫道士们,心中登时升起了一种卫道的悲壮,激起了无所畏惧的勇气。次日,面对周太后的一意孤行,魏元偕同僚三十九人,御史康允韶偕同僚四十一人,刚下早朝就集体跪于文华门外放声大哭,直哭得响震云霄,整个后宫都被笼罩在嚎啕声中。 摆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决心,誓要周太后转变谕旨,魏元起头,一声长啸后,随即众多官员跟着大嚎,随后御史康允韶更绝,直呼先皇之名,大喊朱见深乳名。 最后不知是谁,找来一叠瓦石,各人手拿一片往自己头上砸,弄的满头满脑血污横流,血花飞溅,哀哭震天。 内阁首辅彭时多年经历宦海的精英,一眼就看出周太后的目的不单单是只想自己与英宗合葬,更是想在死后祔享太庙。但是先帝原配不能合葬,不能祔享太庙,那还要我们这些大臣干什么?不过为了解决问题,彭时提出了一个折衷方案,即周太后日后一旦不讳,也可以与英宗合葬并和钱太后一样祔庙。 这也算是阁臣最后的呼声了。可是周太后不为所动。 此时的文华门外,来跪的官员越来越多,哭声震天,心烦意乱的周太后要儿子下令群臣止哭退去,群臣拒不从命,太后能怎样?皇上又能怎样?如要做出有违大道之事,先从吾等身上踏过去,声言:“不得钱太后合葬旨意,绝不敢退下。”群臣自当天巳时(上午九点至十一点)开始,一直跪到下午申时(下午三点到五点),纵使哭昏晒晕也不肯罢休。 章子俊做的很是耀目,有这等好事,怎么能错过发挥,反正现在已无实职,联络外臣带来了蜜水,从家中熬了一大锅粥,做这些主要是让老丈人看看,小婿没有拖后腿,坚决站在同一阵线。 唉呀,这位大人,来来来,先喝一口蜜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有力气,才能继续。咦,这不是王大人吗?来来来,先喝一碗粥,去去暑气。啊呀,康大人,下官敬佩,这瓦片也不能用来砸头啊,来来来,喝一碗,这是在家夫人亲自熬煮的。 有人喊道:”应知事大人晕过去了,章子俊连忙赶到,一把托起应大人道:这是虚脱乏力,快快米汤前来,才对周围道:“坚持就是胜利,大义在手,吃喝我有。” 慢慢地,只要有人晕了,就大叫章侍读前来,而章子俊每每回道:“本人已不是侍读,为了大义,只要有人倒下,某一定上前举托,毫不退缩。大喊一声道:“砍头不要紧,当以死相争,只要有人倒,自有后来人。” 章子俊一会儿东一会儿西,自是忙的不亦乐乎,这一幕早就被内官报于内宫,不想朱见深道:“还是章爱卿有大局观啊,用自家米汤不让局势失控也。” 可是刚入申时,头晕目眩倒下的人越来越多,章子俊跟守门的内官道:“还不去内宫要点水来,给大臣门解暑解渴。” 那内官也如实汇报给了朱见深,此时朱见深正焦头烂额状,两头受着夹板气,一听,拍着大腿道:“唉呀,朕怎么没想到?”连忙吩咐内官打上几桶井水往文华门外送。后又吩咐,章侍读要什么就给什么,千万不要闹出人命出来。 朱见深是怕了,但是周太后根本就不相信文官们的操守,她依然强硬地要求为钱太后“于裕陵左右择吉地安葬”。此事涉及嫡庶之分,更会成为后世帝王所依据的范本,大臣们必须有所行动以维护纲常。现在闹成这个样子是她想不到的后果,所以也只是硬撑着威仪。 内官急急地传话,皇上说了,章侍读要什么就给什么。简单地一句传话,章子俊又变成了侍读了,等于是官复原职,既然这样,章子俊也不客气,吩咐快传御医,烧水泡甘草防中暑。 现在章子俊就成了文华门内外的维和官员及传话官员,在门外鼓励群臣坚守到底就是胜利,在门内吩咐内官要吃要喝,这样的举动得到了内外官员的信任和配合。 申时末,魏国公徐俌、礼部尚书姚夔在内的文武官员们黑压压地跪在紫禁城东侧的文华门前向内宫施压,这些人申诉的焦点是“母后之命固所当重,而祖宗之法尤所当重”。太后不同意,大家就一起“哭门”。一时间文华门前再次哭声震天,让朱见深母子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文华门就在文华殿边上,文华殿是成化皇帝朱见深做皇太子之时的观政之所。但是在继位之后,皇帝退朝后也时常到此召见内阁及文武重臣开小会。现在不但文官集团同仇敌忾,连皇亲勋贵都站出来支持慈懿皇太后。 伏阙谏诤成为明朝中期以后政治生活的常态。明代士大夫的伏阙谏诤事件不仅多发,而且往往以士大夫失去身家性命为代价,具有很浓的血腥气味。 章子俊这样做自认为内外通吃,很是得意,不过有一个人看的很真切,那就是西厂的汪直,因为西厂的爪牙遍布着内外,章子俊这种做法早就汇集到汪直那里,对于章子俊言语上的不一这样的做法,很是不屑。 直到夕阳西沉,周太后看见群臣如此一致的誓死决心,也害怕再惹出更大的乱子,终于答应了朝臣们的要求。 朱见深下诏:“时文武群臣既上奏,复跪伏文华门前以待,必从而后已。上悉览其奏,复恳请于皇太后,自巳至申,稍见从。遂出数奏,同词批答云:“卿等所言皆合朕意,合葬之礼蒙允行矣。”于是文武群臣皆呼万岁而退。” 这是一场臣权对抗皇权的斗争,最终战胜皇权妥协了,众臣们顶着满脸血污的头脸,兴高采烈地回家后,西厂趁着夜幕出动了。这场名分之争,周太后最终还是输了。 朱见深为嫡母钱太后正式上谥号为“孝庄献穆弘惠显仁恭天钦圣睿皇后”,并将神位祔入太庙,与英宗并列在一起。同时宣布钱太后将于九月与英宗合葬裕陵。 然而不甘心的周太后终于还是捣成了鬼。由于当初为英宗建陵时没有预留皇后合葬的位置,因此必须为合葬的钱太后以及未来合葬的周太后重新营建下葬墓穴,再从地下打通通向英宗墓室的隧道。在建墓穴的时候,周太后早就暗中授意经办此事的太监,将钱太后墓穴的那条隧道故意挖错,不但与英宗墓室方向错开足足数丈之远,而且在中途就把隧道堵住。而留给周太后的石穴则刚好相反,有一道宽敞且直通英宗墓室的隧道。除此之外,在皇宫内供奉历代帝后神位的奉先殿内,周太后也不允许在英宗身边摆放钱太后的牌位画像。 不过孝庄睿皇后虽然葬入了裕陵,但她的墓室和英宗墓室之间的隧道并未打通,实际上还是不能算合葬。这自然是周太后捣的鬼。 士大夫的气节果然可佳,可面对一个女人的小心思,你能奈何。 唯一在这场伏阙谏诤事件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章子俊,又一次回到了朝堂,可章子俊决不会留恋的,心中早就想好了一个能全身而退计策。 机会来了,随着以礼部待郎万安兼翰林学士,入阁,安结宦官与朱见深所宠万贵妃为内援,霸占朝堂之时,兵科给事中秦崇上言时务道:“鞑靼数万人自双山堡分五路入寇,而我军堪战者不及一万,又分散防守,怎能御敌?建议发大兵搜套,以为长久之计。” 事关御敌,就让众臣想起去年之时兵部开的炼铁作坊研制新式大炮的事,时间又过了一年,前后三年过去了,连大炮的影子也没见着,就在朝堂上议论起来,左副都御史王锐道:“陛下,边关急需用炮,朝廷糜费大量银钱的炼铁作坊,不产一斤铁,当斥罢相关官员。” 兵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商辂道:“自章侍读贬去后,目前炼铁工坊汰冗滥,使贤者难升迁,难于主持造炮进程,得革去冗滥之员,招回章侍读。” 朱见深嘉其言有理,命所司施行。 章子俊得知此事后,长叹一声,跟同来宣旨的商辂道:“万难从命,今日上任,明日下课,研制新制武备不是小儿过家家,如要想得到大炮,得提升当前炼铁工坊地位,不属于兵部、工部管辖之下,成立大明兵器制备学院,招收天下人材,让有一技之长的工匠得到相应的待遇,学院之内人事不属吏部指派,每月所需银粮,朝廷按月另拨,归入户部正式开支。” 章子俊的目的是要让朝廷新设一个衙门,这样的举动可不是某一人说了算的,以前章子俊有李贤的支持,而现在……。 同为翰林学士的商辂把此事上书给了内阁,现在内阁首辅为彭时,彭时跟李贤一样,是个老顽固,满脑子全是忠君思想,为官三任君主一代不如一代,朱见深怠于政事,大臣很少得到召见。面对内阁下给章子俊的任书,被退回,彭时心里有点冒火,有必要当面问问清楚,这是为何。 章子俊不是要为难内阁,而是对这样一个不作为的皇帝失去信心,万事不管的朱见深有一点称道,凡是只要不是牵连到自己,臣下不管说什么,要求什么都会答应。 第八十章 闭门深谈 当日,章子俊被召唤至内阁,进入内阁后,跟各位大佬单独朝房见礼,算是打个招呼,此时内阁成员是刘定之、万安、商辂。最后来到彭时朝房,门口自有五经博士带进。 来到彭时房内,只见书案上到处是文稿、书籍等,大明朝目前所有的上书,奏事的折子全部汇集在此,章子俊主动上前见礼后,彭时才放下手中阅卷道:“敬一来的正好,刚看了炼铁工坊目前的情况,已经停工大半年了,冗滥之员太多,这种状况定要改变,商辂大人代你带来的诉求内阁已经商议过,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敬一不想接手?” 要问为什么,这又是理念上的问题,章子俊却无法说出来,无法说明白,这种观念上的冲突,可不能去跟古人交流,虽然面前的人是大学士,代表着大明的文人,最有学问的人,正是有了这些人,国家在运转,文化在传承,推动着社会发展。 说到底,还是百姓生活太贫穷,农民粮食不够吃,科技太落后,天灾加上人祸形成了一个恶形循坏,再遇上一位平庸的君主所致。 章子俊支支吾吾地道:“首辅大人啊,下官为官不是为了升官想要奉迎谁,根本就没想着要去做官,不是下官不想为大明做事,也不想为皇上出力,而是力有不逮,纵使有万般手段,躲不过宵小恶毒的冷箭,所以下官才要求成立一个新的部门,这样就能最大限度地减少来自各方的掣肘。 不瞒大人,下官有的是手段让大明提高粮食产量,有办法造出无敌大炮,还有更好的技术改良火器的威力。 可是今上不是明主,更不是英主,性格软弱,常常公器私用,充任内官,奢靡任为,圈地皇庄,直接任命官员,视官爵为私物。强权西厂,此为三大弊政也。” 说到这里彭时连忙打断了章子俊的“胡说八道”。把门关上了,转身对着章子俊道:“敬一禁声,言此大不敬也。”在房内转了几圈后,又说道:“敬一有些事切中时弊,不过你说的让大明提高粮食产量,怎么个提高法,老夫 洗耳恭听之。” 章子俊叹息一声道:“提高粮食产量不难,难的是百姓能不挨饿。” 章子俊的这句话,如果是跟平常人说,听起来很矛盾,粮食多了,那么百姓自然也就不会挨饿了,造反闹事也就少了。可彭时听出了弦外知音,作为大明最聪明的内阁,不用章子俊说的很直白,也能快速地脑补后,想到了许多事情,而这些说到最后还是做为一个制度的分配问题。这又要牵连到各方的利益。 彭时一边想着一边道:“敬一接着说。” 章子俊道:“关于粮食产量,下官有良种,一个是红薯,一个是土豆,另一个是玉米,只要大明推广此三种农作物,最也不用为粮食发愁。” 彭时道:“此三种作物如真有敬一说的神乎,为何本官从没听说过。” 章子俊回道:“这三种粮食作物早就在下官府中耕作多年,番薯能亩产千斤,土豆能亩产七百斤,玉米能亩产五石,最大的好处是耐旱抗寒,能在贫瘠土地上高产,不占用种植稻米的水田。” 对于一个以农业为根本的大明来说,这将意味着什么?彭时当然清楚,章子俊说的虽然信誓旦旦,在没有眼见为实前,不敢轻易下决定,因为古代文人往往在叙述事情上会有夸大,什么声震十里,一炮糜烂几十里,天降雷电,电火烧毁大半城池等等。 其实章子俊报出的亩产量是最保守的估算,原因是穿越来后,这几样东西在这几年府中种植后,有些退化,特别是玉米,当初老妈随手瓣的几颗棒子塞在后备箱中,不想成为种子而留了下来,在几次育种后,长出来的玉米虽然有点小,产量也不高,亩产五六百斤还是有的,土豆也一样,轮种几年后,土豆变小了许多,到是红薯没什么变化,产量几千斤没什么问题。如果一年种植二季的话,就是个天文数字,在此时种植粟米亩产能有二石到三石就不得了,而红薯多出十倍,哪怕章子俊再怎么说,彭时也不可信的。 章子俊的意思是,这个炼铁工坊要成为朝廷一个独立部门,不受朝中辖制,直接成为朝廷六部之外的一部,名为科技部。 这样的大动作,章子俊是有备而来的,抛出的诱惑是能营造出朝廷急需的大炮,推广新粮食,培养这方面的人材。 吹出的牛皮是粮食亩产千斤。大炮一炮糜烂三里。 这是一个重大的信息,放在五百年后,突然有一个大企业说:“一节五号电池能驱动一辆车行驶五百公里。”一样的震惊不可信。 而此时,章子俊就这样说了,要想得到这些成果,就要满足提出的要求。 彭时做声不得,良久后把商辂叫来一起合计,而章子俊无所谓地告辞。 章子俊知道,商辂是目前大明最聪明的人,要不然不会“三元及第”,商辂的性格有点跟章子俊差不多,章子俊是作为穿越者的一种优越感,能知许多没有发生将要发生的事,作为穿越者来说,在自身得不到安全保障时,最好不要去改变历史进程,因为这种“天意”是一个穿越灵魂无法撼动的,惯性太大容易闪了腰。 而商辂不得不说是天材,能三元及第的人,章子俊也很佩服,这样就养成了一种心高气傲,正因为看问题比别人更透彻,很在乎别人对自己的轻慢,更别说是指责了。 前一阵正好天外频发彗星出现,在章子俊看来,这是不知是那一颗扫把星路过地球轨道引起的天象,可是在这些明朝人看来,是上天的某种警示,给事中董旻、御史胡深等人弹劾不称职的大臣,都涉及商辂。御史林诚攻击商辂曾经参与更换太子,不适宜任用,商辂一看二话不说请求辞职。谁愿来就来,臣不伺候了。弄的朱见深左右为难,能三元及第的人,不能参辅,这朝中还有谁能为之。 这就跟目前章子俊差不多,开出了粮食亩产千斤。大炮一炮糜烂三里,只要能满足提出的条件。不然也不稀罕做什么官,说不定逼急了说辞就辞,爱谁谁去。这一点彭时算是领教过了,章子俊把当今说的一文不值,指出了三大弊政。而这三大弊政商辂深有同感,直呼叫好。 第八十一章 朝堂惊哗 不日,章子俊吹出的牛皮就在朝堂上争论起来,自有翰林编修夏志明,侍读袁洁、严祖兴、吏部王存礼、国子监祭酒李秉彝,出列道:“陛下,臣等吃过玉米,土豆,能饱饥,味还美,听说这些全是从极西而来,已在章侍读府上种植好几年了。” 争论的焦点在于亩产上,可亩产到底是多少,却不知,作为吏部尚书姚夔生怕自己的女婿大话说过头,弄出欺君之罪出来,提议何不去章府一探究竟,最做定夺。 对这个提议首先户部拥护,要真像传说中所说的亩产能千斤,也不用千斤,能达到五百斤的话,也比目前的粟米二百多斤产量多出一倍,这将大大减轻朝廷对粮食的压力,所以最起劲的就数户部了,这可都是钱啊。 而以万安为首的礼部尚书邹干、刑部左侍郎曾翚、户部左侍郎原杰、右副都御史滕昭、大理寺少卿宋旻等人认为,这天下真有此种粮食,早就为天下所用,为何全在章侍读家中,会不会是章侍读的一个计谋。 此时在西院,章子俊正在吩咐家中佣人准备好玉米、土豆,这是前几个月收成上来的,第二茬土豆刚种下去,正在拔苗,而玉米也是秧苗状,只有前院中的几垄红薯到了成熟期,等会要全部翻收上来后下第二茬苗,吩咐厨房,等会有大臣前来试吃这三种粮食,所以要提前多多准备清洗好备用。 这是昨天跟岳父姚夔商量好的,估计今日朝堂会有一番争论后,内阁成员说不定会来府上查看。 此时朝堂上果然争论很激烈,以户部、吏部支持章子俊的说法,看着姚夔一付风轻云淡的样子,相信这是真的,礼部、工部、兵部一些人感觉是在欺骗圣上,既然有很大一部分朝臣不信,做为内阁的彭时就提出,让陛下派人前去验看真伪即可,而朱见深也兴趣上来了,这几种粮食没吃过,也没看到过,最后决定亲自去章府一趟,如若不实,章侍读就是欺君。 皇上要亲自去章府,自登基来,朱见深没走出皇宫一步,这是成化年后的第一次出宫,所以弄的排场有点大,光排场全部到位,又是禁军开道,又是东厂、西厂、锦衣卫护卫就弄了半天,随后一帮朝臣足足有几百人跟随,直奔西院而去,自有缇骑先去通报,把西院周围全部由锦衣卫警戒起来,惊动了整个京城。 章子俊什么都估计到了,就是想不到朱见深会亲自来,朱见深为什么会来,不是为了好奇,也不是为了看粮食,更多的是散心,找借口出宫游玩一次,加上对章子俊的印象不错,整个朝堂全部反对自己跟万贵妃,唯独这位章侍读赞美,加上在钱皇太后的合葬这件事上,朝臣伏哭于文华门外,只有这位章侍读在维持平息事态。通过这些事,朱见深有意想公开支持一下,只要事情属实。如果事情不宜,也能保一下从轻发落。 这就是朱见深的性格,柔弱外还有点老好人,虽然胸无大志,沉迷奢靡专宠万氏,不是明主,可对待朝臣还是很宽宥的。 一声皇上驾到,章子俊不得不出门跪迎,万恶的封建社会,这就是所谓的礼,章子俊虽然来到明朝十几年了,动不动就下跪,从内心还是很有抵触的,在一番君臣见礼后,一行人就来到了正房客厅,从客厅到大门外面按着官员等级,挤满了官员,等于是把整个朝堂搬到了章子俊家中,足足有三百多位,前来的有内阁彭时、万安、刘定之、商辂,接下去就是六部尚书一个也没拉下,最多的是言官,都御史及各部给事中。 章子俊放出的这根爆竹实在是太大了,特别是户部,天天围绕着粮食转,粮食就是银钱啊,而章子俊轻描淡写地道:“亩产能达千斤。”这不是在睁眼说瞎话,就是另有目的,各方势力也纠缠其中,正在评估章子俊属于那一派,如果是对手,利用今日的事坚决往下踩,如果是友军就吹捧。 事情还要围绕着另一件事展开,就目前剧烈的土地兼并成为严重的社会问题,皇亲、勋戚、中官及番僧通过赏赐、乞请、侵占等方式大肆掠夺土地。而这一切的起因就是朱见深开创了皇庄起,番僧扎实巴乞静海地为常住田,嘉善公主求文安地数百顷,德王请寿张地四千余顷,朱见深皆予。 有了这些先例作为榜样,各地的权势豪强圈地强占、抢占就不足为奇了。 前日户科给事中邱弘等上言:国初,山东、北直隶土旷人稀,太祖太宗屡颁诏许民耕种,永不科税。而现在权豪势家,随便指地为闲田,乞请至数十百顷。地逾百顷即是百家之恒产,民生衣食之本,岂可循一人之私而夺百家之恒家呢?乞收前命还给下民,痛革往弊。 朱见深一面答应,这事全怪朕,往后一定要坚决堵住这样的歪风,还下诏:自今以后请乞皆不许。著为令。 回头太后之弟庆云伯周寿即违禁求涿州四六十余顷,朱见深又开此例允准。自是勋戚效尤,接踵而来,翊圣夫人刘氏求通州、武清县地三百余顷,周寿弟长宁伯彧求武强、武邑地六百余顷,皆给予。 给事中李森实在是看不过去了疏谏,不想朱见深不复省悟。后又有周彧奏乞武强、武邑民田不及赋额者籍为闲田。诏遣官按视,皆民所垦辟输赋之田,便据籍步量之,每亩百步,余没入闲田,得七十余顷,李森不满上书,要朱见深更正,不想朱见深命刑部郎中彭韶、监察御史季琮覆勘。韶、琮不复步田,但言民产不应夺。周彧上疏自劾说不忍夺小民衣食。朱见深一面诏以田归民,说了一番民为本之类的话,要改正啊,另一面又责彭韶等邀名,竟下狱,言官申救方得获释。 从这些以上种种来看,朱见深耳根子软,为自家皇亲谋福利而无视国家根本法律,屡屡挖自家大明根据。 内阁大臣们也是想借用这一次章子俊的高产粮,平缓土地纠纷,毕竟大多数百姓是因为地少才吃不饱饭。每亩地所产粮摆在那里,只会少不会多,而土地就成了能不能吃饱饭的根本。 现在每个人的脑子里全是一句惊雷滚滚的话,“亩产千斤粮”。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去,去章侍读家释疑,轰地一声,整个朝廷全来了,轰地一声,整个京城惊动了。 从这里可见目前大明对粮食的需求及看重,牵涉到了每个人得饭碗,粮就是钱,钱就是银,反过来有了银,就等于是有了粮,首先彭时是首辅,主持一切,而章子俊只是配合,拿出了玉米、土豆,分别传看,章子俊道:“陛下,此两种粮食一谓玉米,一谓土豆,亩产在五百斤以上,可用作主食,可煮、可炸、可烤,味美。最后拿出几颗红薯,此粮可亩产千斤,可种植贫瘠之地也能高产,这三种粮最大的好处耐寒耐旱,可广植。” 众官员反复验看,纷纷称奇,可以说大部分人还是第一次看到,特别是玉米,黄纯纯地也有人剥下一粒尝之。传转了一圈下来还是疑惑,怎么能知道高产,不能只听章大人一面之词,所以就成群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章子俊必须要拿出最有说服力证明出来,才能信服,所以早就按排好了。 章子俊领着众臣,在前院左右边厢房后面,种植了两垄红薯,让工部官员用尺子丈量得出六分地,也就是说不到一亩,随即自有章家二哥徐经年领着家中佣人开始清理红薯藤,此时在地头上的众多官员已经围了三层了,有些小臣小官被拦在了府外不得进,挖红薯现场在内阁彭时的建议下,只留下三品以上及工部、户部主要官员,而朱见深也摒去掉一切随从,在内阁六部大佬的簇拥下,对着这二垄红薯地指指点点,对于农事,作为皇帝的朱见深是有深刻体会的,每年祭祀农神并亲自耕田。在先农坛行亲耕礼是明代皇帝礼仪活动的重要内容。 皇帝亲耕礼的具体规定。其中,参加亲耕活动的百官需提前斋戒。京城官员提前进宫将耕田用的耒耜和种子呈给皇帝检阅。亲耕礼开始时,由户部尚书和顺天府官员分别跪向皇帝,敬上耒耜和鞭子。帝亲耕礼所用的演耕地面积均为一亩三分。一手持鞭、一手扶耒耜,在地里来回耕田三次,顺天府官员跟在后面播种子。随后,皇帝把耒耜和鞭子还给官员,然后登上演耕地北面的观耕台,观看官员耕田。亲耕礼完成后,百官行向皇帝庆贺礼,皇帝亦对参加礼仪的人员进行赏赐。 这也是后然把一亩三分称之为有田地的统称,古代帝王在春耕时分,亲自下地耕田扶犁,为天下做示范,以劝诫全民课农,鼓励农业发展,体现了一种表率作用。 所以农事对帝王来说并不陌生,这个开挖红薯,众臣还是第一次,红薯埋已地下,章子俊为了烘托气氛,首挖就交给了朱见深。 章子俊道:“陛下,此红薯首颗定当是为君所挖。” 而朱见深也是兴致满满,提着锄头就下了地,章子俊连忙跟上去,指着让朱见深要挖的地方。 朱见深就是来玩的,这样好玩的节目怎么能错过,章子俊早就看到皇上在边上跃跃欲试,赶紧递上“梯子”,果然,没等章子俊把话说完,愉快地下地挖了起来。 第八十二章 愉快地品尝 一锄头下去,就把地里的二颗红薯给一分为二了,章子俊连忙说道:“陛下,挖红薯得在边上慢慢挖,最后一扒拉就不会挖碎了。” 现在的朱见深童心大发,按着指点,最后一拔拉果然又翻出了四颗。自有内官连忙把翻出的红薯拿了出来,就这样朱见深连挖了好几颗才感觉累了,扔下锄头道:“快快挖,让朕看看,这地下有多少红薯。” 其实早就有许多大臣跟着在挖了,特别是户部官员,那叫一个激动,有些人没有工具,直接用手扒拉了,不一会只见地头上的红薯越来越多,章子俊早就准备好了大竹筐,在众多官员的帮助下,全部抬到了院中,而现在院中户部官员正在过秤,来来来抬稳了,一百六十斤,下一筐,一百五十六斤,再下一筐,一百四十三斤……。 最后,有户部官员报给朱见深道:“陛下,总共合计一千四百零五斤,合九石三斗整。” 这一报出数目,全部人都震惊了,这还是只有不到一亩的地,就收了九石三斗,妥妥地超千斤了。 最激动的莫过于彭时了,连朱见深也被感染了,直说了三个好。目前在场的所有朝臣都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大明从此不会挨饿了,许多朝中老臣有些人哭了起来。 章子俊一撇嘴,心想古人动不动就哭,激动了哭,发怒了也哭,户部主事王镶出列说道:“陛下,有了此物,这是大明之福,臣推举大力推广种植。”随即一大帮人随声附和道:“臣附议。” 章子俊站在一边冷笑,心想玛德,这就成了大明之福了,没一点老子什么事。这过河拆桥的本事真高,一个时辰前,有些朝臣还在说着风凉话,想看章子俊今天怎么收场,现在好了结果出来了,来抢功了。 只见朱见深又在哼哼唧唧犯口吃了,章子俊微笑着道:“各位,各位臣工就不想尝尝此红薯,还有玉米、土豆的味道?” 立马有人应和道:“是啊,章侍读说的对,先尝尝味道如何 。” 这步骤也是章子俊早就安排好的,随着章子俊一声喊叫,翠花上菜喽,只见陈师母领着四美人,雅琴,荷香,雪柳、馨儿各人手中托着一大盘,章子俊指着雅琴盘中道:“陛下请看,这就是玉米,现在已经煮熟,此玉米中间有一个棒心不能食,只吃外面的米粒即可,内官从盘中取出一个玉米,一边听着章子俊的解释吃法,章子俊接着说道:‘玉米的吃法很多样,可是像现在这样整根水煮啃着吃,不过最好是把玉米粒剥下来,磨成面,做成饼或是做成馒头,可篜、可烤、可烙、可煮,最重要是可当主食。 朱见深看着色泽金黄的玉米很是诱人,没等章子俊说完,就在一边啃了起来,章子俊也不管,直接让雅琴把余下玉米切成小段,分食给众多大臣们,可是不够分的,余下的人只能看着别人吃。可也有人咬一口后,传给别人的,这些章子俊只当没看见。 没等玉米尝出什么味,章子俊指着荷香道:”此盘中是土豆,这是土豆切成了丝,加入醋跟辣椒一起爆炒,叫酸辣土豆丝,陛下尝尝。” 一边又接着说道:“土豆可以用作菜肴,也能作为主食,可油炸、可炭烤,吃着特别香。” 刚说完,只见朱见深一口玉米,一口土豆丝吃的呲牙咧嘴状,嘴里含糊地道:“嗯,好吃,好吃的很啊。” 章子俊心想,爆炒出来的能不好吃吗?现在大明要吃爆炒的菜,在京城里面只有数一数二的大酒楼才能吃到,皇宫里的御厨也不会天天有,大多全是篜、煮、烤。 这就要说道炒菜在明朝的流行,炒菜发源在南宋时期,到了明朝中后期才慢慢流行起来,而此时正是炒菜将要流行起来却没有流行起来的交替时候,一些京城的大饭庄、大酒楼已经在做了,炒菜成为主流还要等到嘉靖年后,之所以在宋朝之前炒菜没有普及,史学家认为跟铁锅以及油料有关。 铁锅没有普及,加之供人食用的油料较少。没有锅没有油,纯属干煸。到了明朝随着榨油技术提高,铁锅得到普及,因此炒菜逐渐成为风气。明朝后期,西洋油类源源不断舶来,因此炒菜更加便捷。总之,真正的开始流行炒菜的时间,其实不过几百年而已。早些时候人们家里做饭一般都只有水煮或者火烤两种方式。因为这样烹调成本更低,更适合普通老百姓。 电视剧害人啊,经常看到这样的画面,一众豪杰或者一对俊男靓女走进饭馆,小二哥马上过来笑着问“客官吃点什么”,而后将店里的招牌菜特色菜介绍一番。来吃饭听完之后,吩咐小二哥,让厨子做几个拿手好菜。张口就要炒菜。却不知在那些年代,根本就没有炒菜。事实上,古代的烹饪方式主要是蒸煮以及烧烤,有历史学家说古人是撸串高手,此言非虚,古人的烧烤技术是高超的,一直流行到唐朝。唐朝时,仍保留着吃烧烤的传统,将其称之为“炙”,也就是灼烧、烧烤的意思。 章子俊看着周围一大帮大明最高等级的人,吃着酸辣土豆丝,那叫一个不亦乐乎,稀里哗啦,可惜意犹未尽,每人一筷子不够啊。 章子俊可不管够不够接着道:“接下去轮到雪柳了,此乃是红薯,就是刚从地里刨出来的,这是烤熟的,每人只能吃半个,这红薯可以嗮干磨成粉,可以酿酒,可以生吃,也可以煮着吃,不过最好能跟粟米搭配一起做成米饭吃。这红薯藤能喂猪、喂羊、喂牛,全身是宝啊。陛下,来来来,尝尝。” 最后指着馨儿道:“给大家倒上一杯,此杯中是臣用红薯自酿的红薯酒,来来来,尝尝味即可。” 章子俊这一阵骚操作下来,可谓是一气呵成,中间没停顿的,最后只见朱见深喝了一口红薯酒,把边上服持的内官吐了一脸,这红薯酒可是蒸馏白酒,没有四十度,也有五十度,朱见深可从来没有喝过这么烈的酒,宫中喝的全是甜米酒,这一口下去,直接火烧火燎,还当是毒酒,吓的小脸煞白。 第八十三章 京师饥荒 边上彭时、刘定之哈哈大笑道:“陛下莫惊,此乃好酒。”这才平息,章子俊不失时机连忙端上一碟点心,朱见深一看,眼前一亮,正是一碟蛋糕切成小块,连忙抓过,一口气吃了个精光,身边的内官大叫,陛下,陛下先“赏膳”。名曰“赏膳”,其实就是验毒。商辂出列道:“陛下,章侍读有此莫大之功,应褒奖。” 刘定之道:“老臣以为,无论给章侍读多大荣耀不为过也,章侍读为人坦夷,言动质直,不事矫饰,论功当代千秋,当赏。” 朱见深此时吃着蛋糕,顾左右而言他道:“章爱卿,此蛋糕的味道越来越好,等会给朕带点回宫,贞儿许久没吃过了,特别想念啊。” 章子俊一撇嘴道:“陛下放心,臣也惦记着贵妃娘娘,早就准备好了。” 朱见深这才很满意回头说道:“刘爱卿说的是,你们内阁商量,拿出个章程来就是,章爱卿功不可没,劳苦功高,好好褒奖。” 户部左侍郎、工部郎中、主事全拜倒道:“臣等请求陛下把新粮推广由京城十县三州起实施,随后推广全国。 章子俊在一边道:“各位臣工,新粮推广无碍,可是先要培育粮种,下官家中粮种有限,最好能在近郊城外,划拨一地育种,才能慢慢推广之。 监察御史魏瀚出列道:“陛下,章侍读言之有理,得先划拨田地育种为先。” 工部尚书赵荣出列道:“陛下臣以为京城东边通州皇庄可划拨育种,那里土质肥沃,交通便利,水利方便。” 这块地是朱见深在成化二年设立,是没收宦官曹吉祥在通州、顺义的田地,设为“皇庄”。当初群臣反对皇上设立“皇庄”。现在正好找一个借口,把通州这块地给收回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当属彭时,也一并附和道:“臣附议。”接着纷纷有大臣附议。 朱见深一看这架势,吭哧了半天才憋出一个字“准”。 其实是口吃,朱见深一紧张就口吃,话就少,常常只回答一个字。 通州地是六十公顷啊,朱见深肉痛地逼出了一个皇庄,心中懊恼,就此回宫。 这一次章子俊拿出了穿越来,真正的真材实物,而且是“大杀器”三种高产粮食,哪怕以前跟章子俊不对付的人,也不得不点头附之。 亲眼目睹了高产新粮,首先是工部、户部动作特别迅速,两部门生怕落后于对方,被对方占的便宜,迅速组成了育种推广领导小组成员,都是尚书亲自挂帅,带领一大批农事人员入驻通州皇庄。 开玩笑,这就是种钱啊,市井坊间传闻,朝廷将在通州田地里种银子,一亩田地一年下来可产银子上千两。后然传闻是这种钱生钱的法子,是通过田地之灵气,在地里生出银子出来。 这一切首先要巴结的人就是章子俊了,为章子 俊请功的人,乌泱泱地一大片,数工部、户部为最,内阁有些人想要卡一下也不好作为,这是要犯众怒,何不顺水推舟来的实惠,在彭时的主持下,为章子俊申报爵位“平安伯”,又加官为文渊阁大学士, 这就意味着章子俊将成为内阁成员,在明朝一共有6个大学士称号,分别为“四殿”、“两阁”。四殿者,中极殿大学士(原为华盖殿),建极殿大学士(原为谨身殿),文华殿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两阁者,文渊阁大学士,东阁大学士。统称为殿阁大学士,一般都由内阁成员兼领,所以也被程为辅臣。大学士职位并不高为正五品,可往往是具有内阁成员担任,所以含金量特别高,属于最清贵的官职。 首先反对的是刚入阁不久的万安,万安以礼部待郎、兼翰林学士,入阁,如果章子俊用文渊阁大学士再入阁,必将把自己挤出内阁,所以联络了宫中内官永昌的养子、同榜进士李泰,一起反对,章子俊对升官什么的不感兴趣,主要是借用此次高产粮食朝臣们对自己的支持,把炼铁工坊另成立科技部作铺垫。所以内阁上书把章子俊的诉求成立科技部连同申报爵位“平安伯”,又加官为文渊阁大学士,一并送入内廷,让朱见深审批。 本来已经妥妥的事,结果在内官永昌搞鬼下和内阁几个来回的推来推去之间,没了结果。 没结果后,首先最急的还是朝臣们,反而章子俊早就说了,封什么爵位,什么官职不重要,重要是为大明着想,让老百姓都有饭吃。多么扑实的话语啊,多么崇高的个人操守,不为已,不为身后名,乃真君子也。 可是当工部、户部让章子俊索要粮种时,章子俊却说道:“朝中奸佞当道,风不调雨不顺,如果给了种子,只怕会惹怒神灵,引起更大灾荒,观之,慎之。” 反正我不急,自己的诉求没有达到,上至皇上,下到朝臣,如果大明把最需要的高产粮种拒之而无所作为的话,就证明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章子俊赶紧去寻找一方能平安的安居之所,带着老婆孩子,好好地过一生算了。没有必要呆在这种地方跟古人争权夺利。 时间过的很快,前一阵高产粮的事几乎大家已经忘了,因为朝廷现在正在把精力用在征讨鞑靼上了,鞑靼数万人自双山堡分五路入寇,朱见深命抚宁候朱永佩平虏将军印充总兵官,都督刘玉刘聚充左右副总兵,太监傅恭顾恒监军,右副都御史王越参赞军务,以京兵万人,宣府大同兵各五千人往延绥征讨鞑靼,并命延绥宁夏总兵巡抚等官悉听朱永调动。 不想南直隶数县发生水灾,五月,京师、山东、河南大旱,夏麦无收,秋粮不能播种,六月,顺天府、河间府、永平府复又大水,如此旱涝相接,民食草木几尽。 到了八月,朱见深下诏天下,命免各灾区所欠税粮、马匹、子粒、食盐以及各项杂役,赦免囚徒,诏令各地有司尽力赈抚,以免生事。 再说五月,京师大旱,到了六月,顺天等府大水,如此旱涝相接,导致京城严重缺粮。直到九月,大学士彭时奏请发仓储五十万石平粜,这是一场很严重的饥荒,饥民乌泱泱地汇集而来,又复增三十万石,杯水车薪。无济于事,民多被饿死,朝廷诏令于城外挖尸坑掩埋,并令病者委官收恤,军余匠役给所亲收养,余者送入养济院抚视。两次遣散数百国子监生返家乡,并驱逐在京游僧。 章子俊每况看到朝廷只是被动地应对,为了减少京城对粮食的压力,连遣散国子监生,在京游僧的办法都想出来了。 随即顺天、河南、真定、保定四府在水、旱灾伤之后,米价腾贵。外州饥荒尤甚,村落人家有四五日不举烟火,闭门困卧待尽的,有食树皮草根及因饥疫病死的,有寡妻只夫卖儿卖女的。 什么叫饥荒,章子俊算是领教了,以前看了冯小刚电影1942河南大饥荒,对比之下弱爆了,这场饥荒越演越烈,最后每天死在城门外的灾民多达上百成千,而各城门早就关闭,直到最后城内也是饥荒遍地,每天运出城外的尸体不下百人,章子俊看到这一切内心很是后悔,去年要是早点把育种的高产粮在通州播种的话,起码能收成一季的粮,可是随后看到的事情很是气愤。 城外饥荒遍野,城内那些勋戚,官宦人家奢靡之风日甚,可根源是朱见深专宠万贵妃,中官梁芳、陈喜争进淫巧,奸人屠宗顺辈日献珍异宝石,朱见深动辄以厚礼酬报,甚至有因此而得官的,以至一些游手好闲之徒争相仿效。 给事中邱弘实在看不过去了,联络了多位御史,庶吉士上疏论其罪,请追还赏金,逮屠宗顺论罪,收没其家产以赈饥民。 朱见深不许,可是多少也听进去了一点,仅申明禁约,违者论罪,便终究不能禁止。 当时京师大旱欠收,而四方游僧竟以万计聚京,这些游僧不事生产,无端消耗钱粮,给事中邱弘请驱逐以省冗食,又请纵放在京百兽房及清河寺所育珍禽异兽以省去不应有之开支。可是朱见深还是不为所动,奢靡之风更盛。 除了奢靡之风,朝中万安又挑起了南北之争,与南人结成朋党,和内阁刘珝、尚书尹旻、王越等为首的北人党,互相倾轧,弄的乌烟瘴气。 章子俊也是很无奈,虽然家中不缺粮,光连年来自己府中的自产粮玉米、土豆、番薯堆满了粮仓,经过这几个月来的饥荒也消耗了不少,主要是对一些清苦的朝臣救济给出了一些,剩下的也不能消耗了,还要留种。 第八十四章 全是为了活命(上) 官仓经过了几轮发仓增粮后,自给将要告罄了,内阁首辅彭时也急了,上奏朱见深后,要求消减宫内食量,朱见深这才惊慌起来,下旨提前从南方调粮。 饥荒起,接下去就是疫病起,随后就是盗贼起,在京城内也起了盗贼。 章子俊知道这些“盗贼”也是迫不得已才偷盗的,是夜,章府就抓到了二名盗贼,从外墙翻身而下,偷盗的东西却是菜园子里的菜,一看之下大吃一惊,却是对门绸缎铺吴家的老板及伙计。问明了情况后,把人放归还送出了一袋子玉米棒子,这叫什么事。 可难缠的还在后头,经过了这一次的“偷盗”,章府上下安排值班了,由二哥徐经年带着全府上下丫鬟佣人巡夜。 别人家的府邸里面讲究的是小竹园,鹅石道,一池荷花九曲桥,望月亭边阆苑靠。可章子俊家却是东边玉米西边红薯,前院冬瓜后院高粱,临水池边葱姜蒜苗,四周墙下青菜罗卜,窗台边上豌豆苗。 不日,丑时,也就是鸡鸣时分,又来了,二哥徐经年悄悄叫醒了章子俊,对于这种事情,章子俊早就吩咐过,不要伤及性命,这些“偷盗”之人不是邻居就是熟人,都知道章府里面种粮食,要不是实在饿的不行,是不会做出这等丢脸的事,古人云:“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要是偷点菜什么的,就不要去惊动,看着就成,最后发一声喊,惊吓一下,关键是不要让家里人受伤,保证人员安全。 可是今天来的这一伙明显是老手,还是练家子的,三米多高的虎头墙一个起步就攀爬了上去,一个鹞子翻身轻轻落地。把章子俊看得目瞪口呆,难道这世上真有轻功不成。 让人胆寒的不仅仅是身手,而是手里明亮亮的刀枪,章子俊明白了危险的临近,悄悄吩咐家人女眷不要出屋,这院子里的东西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吧,也不管了,跟二哥家中的一帮子小子,还有杜老头组成了老弱防线,死守住后院内屋。 来的这伙贼人为三人,一个上了年纪的也看不出年龄,胡子拉碴的,另一个年轻后生,还有一个却是妙龄女子,直奔后院而来,这就让章子俊感到莫名其妙,借着朦胧月色也看不清状况,难道不光是为了抢夺还想害人性命不成,二话不说,就跟二哥一起,加上二哥家的两个少年小子,组成了一个长枪阵,杜老头手中一把长刀,守住进门口,此时已经是浑身抖的筛糠似的,可嘴上却在说道:“老爷放心,有小的在,贼人休想进得门去。” 平时,二哥家中在前院跟自己的这两个儿子没少打打闹闹,练练枪法,徐经年紧紧握住铁枪,这把铁枪是当年从一名战死的瓦刺兵得来的,骑兵使用的长枪,长不过六尺,如果跟步卒的长枪比,短了一半,所以也称为骑枪,这些年来,徐经年的一套家传武艺,也尽传给了身边二位小儿,而章子俊手握一把制式铁枪,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洋河边牛头岭上的一幕,跟二哥一前一后拼死作战的情景。 前来的“贼人”做梦也想不到,在这种文官府邸,会碰上这样一个枪阵,那位贼人老者更是惊讶万分,因为这种枪阵明显是军队中的形制,要想攻破,最好是重箭或是盾牌刀斧手。 “贼人”中那位年轻后生不知其厉害,也不搭话手提一把朴刀抢占而来,朴刀,也称搏刀、泼刀或者刀,属于大刀与单刀之间的一种兵器吧,就是木柄上安装了长而宽钢刀的兵刃。使用时候双手握刀,利用刀刃和钢刀本身的重量,砍劈撩挡,取得效果。 《水浒传》水泊梁山上面大小人马的战斗当中,出镜率最高的当是朴刀,也是江湖好汉们携带使用最为顺手,造价最廉,随处可以获取的兵器。当时江湖好汉出门两件长短武器必带,一腰刀二朴刀,没有忘记,著名的武二郎血溅鸳鸯楼,杀张都监一门上下几十口男女,使用的是朴刀。 豹子头林冲上梁山遭受白衣秀士王伦妒忌,需要投名状在山下与青面兽杨志搏斗,两者用的都是朴刀。 李逵杀四虎是朴刀,赤发鬼携带朴刀上路,智取生辰纲的北斗七星几个带的是朴刀,连官方衙门的朱仝雷横捉贼手提的武器还是这东西。 这种朴刀是连柄打造安装,浑然一体可以方便携带,畏其光芒射眼,惊吓路人让官方疑心意欲为非作歹也。 双方并不答话,随着二哥徐经年的一声大喝,四把长抢同时一个翻转,前后不一快速前刺而来,因为是前后不一,用朴刀格挡住第一把枪,就要准备好防第二把枪,就当是防住了二把枪,第三把枪是万难能挡,最说还有第四把枪等着。 再说那后生也不是吃素的,凌空一个翻转,用朴刀的刀背往前出的二把长抢撩去,想撩开长抢的前突,随后身体刚好落地,一个滚地葫芦对付后续的二把长抢的突刺,不想徐家枪法中就有突刺不成随后就是一个“拖刀枪”快速回收,如果想滚地葫芦前突,势必会被倒拖的长枪所伤。 看那后生一着不中,身体刚着地,一个弹跳闪躲一边,避过地上火星直冒的长茅头,接着又是弹跳,手中的朴刀向虚空划出一个弧弯状,这是想接近枪手的招式,因为长枪对朴刀,做为刀手,就得突进才能对付枪手,此时却看二哥徐经年口中喊着要领,领着二小儿,三支长枪来了一个横扫千军,二支在上,一支在下,从左往右夹棒带棍呼呼而来,只听边上老者大喊,徒儿小心,另一边的那位年轻女子也惊呼一声,啊。为什么连老者急得大喊起来,因为此时,紧随二哥身后的章子俊起身跳了起来,手中的长枪从上至下,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狠狠夹头带脑地往下砸,全然不顾自家性命,这个招式就是两败俱伤,可章子俊不知道什么叫招式,看到那“贼人”一跃又出,看准了方位,把长枪当棍使,不把你一棒敲死,也能砸你个生活不能自理。 此时那年轻后生人在半空中,脚还没着地,手中的朴刀也刚好用老,只觉的头顶劲风扑面而来,想躲却无从借力,只能下意识地把头一歪,看那老者同时手中扔出一把短刀,想把章子俊的长枪格挡开,可惜还是慢了半拍,章子俊的长枪随即敲在了那后生右肩上,要不是老头的短刀同时也撞到了长枪,必将那后生的肩膀卸下来不可。 这一番变故,看那后生失去了战斗力,那老者明显眼中冒出一种狠毒的目光,一个起伏就跳到了二哥徐经年对面,二哥带着二个儿子,正兴奋着,一看前面对手变成了一个老头,也不搭话,哄,哈哈,三支长枪做了一个起式,对准了老头。而年轻女子也抢着把那后生拖出了战圈,显然后生伤的不轻。 长枪可是兵器之王,现在老头面对的又是四支长枪,很明显那个穿官服的不会使枪,可也怕这种愣头青乱拳打死老师傅的节奏。妥妥地无招胜有招。 只见老头从腰间解下一柄软剑,这种剑的钢韧性极好,泛着蓝光,明显是经过多道工序淬火而成。 软剑不适合砍与刺,但可以割,它可以轻易割断血管与关节处的韧带,而且挥动起来可以像鞭子那样速度极快,即使一击不中只要一抖就可以迅速下一击,让人防不胜防,软剑是靠割断颈动脉杀人,一般的盔甲不会护到脖子,所以软剑的杀伤力是很强的。 要制作软剑,首先是要钢,要得到钢,就要把铁千锤百炼而得,所以非常稀少。 面对这样不知来路的劲敌,章子俊就大喊一声道:“慢。”一边用枪指着那老头接着说道:“不知来者何人,你我无冤无仇,为什么要闯我府邸打斗杀人。” 不想后面的女子说道:“狗官,你我本无冤仇,可在这饥荒之时,为何你的府上有许多粮食,城外饿荒遍野,易子而食全是尔等狗官尸位素餐,思柄贿赂,囤积粮食,救灾不力何可掩哉,今日就是要来取尔等狗命,交出粮食,散发于民。” 嘿嘿,细看小妞还是大长腿,丰胸细腰,还是位御姐。还能咬文嚼字地,看来也读过书。章子俊一听就笑了,心想,原来是传说中的爱打不平江湖侠客,连忙接口道:“这位女侠所言差矣,别的官我不知道,可章某可以说家中并没有囤积粮食,要是女侠能在库房中找到一粒米出来,不用女侠说话,章某全家甘愿自缚。” 话说出口,很明显那老者三人一愣,章子俊一看有戏,接着说道:“库房粮仓就在前面二院左房,不信你们自己去看便知。” 那女子道:“不上你当,你说没有粮食谁信,你们吃什么?” 章子俊一指满院子的菜园道:“不瞒众位大侠,本官全家就吃这些度日。” 那老者满院子一望,才发觉这么大一个花园,怎么全是庄稼菜园,进来没注意还当时一些花花草草。此时细看之下感觉不太对头,而那女子也注意到了此院内与众不同。 第八十五章 全是为了活命(下) 咦,好像是那么回事,可那老者虽然有点惊讶,还是吩咐那女子要各房查看到底有没有粮食,免的上当受骗,一边还拿剑对持着不放松,如真是像所说的那样,也得查清楚了。 只见女子把后生让其坐在院中石凳子上,转身就里里外外查看去了,章子俊大喊道:“门都没锁,可劲地看,府中内眷全在后院正房中。” 古代建房都有讲究的,每间房的用途也是分配好的,比如厨房边上是柴房,正房边上是书房,前院边上是账房,账房边上就是库房。大户人家院子大,房舍多,库房就多,柴房也多,不是一间,而是二间或是三间,可功能方位还是一样的。 如果是囤积粮食起码要几间房中全有粮食才叫囤积,如果只发现几米缸,也不叫囤积,可章子俊目前府中只有一些蔬菜、前院养了几十只鸡鸭,原本放粮食的库房里面堆了几堆红薯、玉米、土豆,这些天来吃的就靠这些了,原本打算留种的土豆、玉米等在前院挖了一个地窖放着,这些说什么也不能吃的。 而此时的人认为粮食就是粟米,粟米就是小米,要么就是稻米、稻谷。小麦等作为主食,那女子根本就不认识库房中的玉米、土豆。所以章子俊敢说,只要府中能找出一粒米出来,要杀要刮随便。 这一边,章子俊正在跟那位老者大叹苦经说道:“章某为官也只是任翰林侍读,有职无权,只是图个清贵,不瞒这位大侠,府中早就断米多日,每日里煮点菜汤度日续命,而那些朝中新贵们却是大鱼大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章某感同身受,无奈职小官微,做不了主啊,可内心跟城外饥民一样,能喝上一碗粥,能不饿死就满足了,两位大侠可以看看,本府上为何遍植庄稼菜园,因为本官名下没有一亩一分田地尔,只能在自家院内种些庄稼,赖以度日啊……。” 章子俊正在叨叨着把自己说的越来越苦跟城外的饥民一样一样时,那位女子也回来了,对着老者点点头,又摇摇头,很明显这府中没有什么粮食,更不要说囤积粮食了,也得有地儿放,就当藏的话能藏下多少?所以很是泄气。 古代,像这样的“侠客”很多,都是一些没脑子的凭着道听途说爱打抱不平,说是侠客,其实就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做个盗贼打着侠客的大旗,行那不轨之事,内心里很看不起官府,不过在这样的乱世之中,常常有些地方官府凭着自己的喜好行事,全然不顾及百姓死活,现在碰到这样的“清官”,说的比城外饥民还要惨,明显老者的敌意去了几分,可内心还是不甘心。好不容易听说这个章府上粮食吃不完,院子里面遍地全是粮食,去年连皇上也亲自登门,想不到是这样的结果,纵有万分疑惑,也不得不退了出来,原因是那后生受伤严重,加上这家人,也不是软柿子,如果真要拼死一博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弄个两败俱伤不划算,有违一世英名。江湖上的人最看重的就是名声,要不是为了名声也不会夜闯章府。 韩非子在《五蠹》中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意思就是说读书人通常靠写文章靠散播思想去扰乱法纪,而习武之人通常用武力扰乱朝纲。韩非子为什么这么说呢,其实是有原因的。因为古往今来,文人和武人若要反抗或者扰乱法纪,都是要利用自己擅长的事情去做的。 “侠以武犯禁”,古代的侠客往往为了惩恶扬善不惜用暴力触犯律例,这是官府所不满的,但是这却成了在苦难的年代人民的一线期望。这些人提倡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将武侠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他们大多是朝廷的附加,反贪官但不反朝廷,当朝廷遭到外族势力的威胁时,他们会率先举起反侵略的旗帜。既然是不反朝廷,上升到民族大义,江湖中人跟官府其实并没有直接的厉害冲突,官府对于江湖中的事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如果你觉得官府斗不过江湖中人那就错了,事实上,很多时候“武林高手”干不过官府。只要是官府哪怕是衙役,都能吃饱喝足,而所谓的武林中人,也就是所谓游侠儿,只不过是社会的底层人员,有一顿没一顿,可想而知官府中人的攻击力一般高于武林中人。所以官府对江湖事情几乎持一种放任的态度。演变到最后,某些贪官被杀,也成了情有可原。 另一种就是古代户籍制度过于严苛,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于是民间出现了挂名户籍,古代,人力即是一切。所以古代禁锢人口流动,尽量禁止脱籍,以稳定社会形态。 明代规定“朝出暮入,作息之道互知,离乡百里,即验文引。”也就是说,离开原籍百里,麻烦就来了。 但是,百姓有出行的需要。如何得到批准离开原籍呢?就要找一个合理的理由。什么理由最合适呢?就是改动“附籍”。 古代户籍,有公民,有私民,有正籍,有附籍。只要你是良籍,也就是自由民,你就可以搞一个附籍。私民,不可以。 公民,即良籍普通百姓。私民,即从属于权势人家的奴仆。正籍,就是正经的籍贯登记。附籍,既可以是正式的,比如流民再就业;也可以是临时的,比如商籍。 这个附籍,包括所有的手工业者及打工者,没有固定的叫法,这个附籍表示的是为国家服役,并且是朝廷认可的流动人口。 这种附籍,实际上受各种限制都很多,惟一有一点好处,就是可以到处乱跑,是朝廷认可的流动人口,不受离籍限制。于是有出行需要的人,为自己搞一个这样的附籍,打着“为朝廷服役”的幌子满世界乱跑。有了这个旗号,也就少了很多麻烦。所以附籍的指向都是江浙两湖地区。久之,这类挂名附籍就以“江湖”代称。所谓“江湖人”,就说明是这种拿着挂名附籍的人。 而这位老者及后生,还有那位女侠客是谁?在这里就要说道另一件轰动朝野的事“假冒藩王案”。 开国皇帝朱元璋是标准的苦出身,在自己几十年的生死打拼中,终于建立了统一的王朝,成为九五至尊。对于民间的疾苦,朱元璋感同身受,为了能够令自己的子嗣免受凄苦,同时也是为了巩固皇家政权,他推出了一套专属于明王朝的特殊制度——藩王制度。 明代藩王们较之其他朝代的王爷,都有较为富庶安定的生活,他们虽然成为了笼中的金丝雀,却依然可以靠着封地内的赋税收入,令自己的生活逍遥快活。 朱元璋一共有二十多个儿子,其中第二十子,名叫朱松,后世称为韩宪王。让其前往辽东镇守,封地为开原,不过朱松并没有踏上辽东的土地,因为不久之后朱元璋去世了,侄子朱允炆开始削藩,朱松就藩就此搁置,紧接着明朝爆发了靖难之役,朱松就藩彻底泡汤。 朱棣本身造反起家,也对藩王十分忌惮,因此他总是拖延朱松就藩时间,最后朱松实在等不起了,在永乐五年病死在京城。 朱松病死后,他的儿子虽然后来继承了韩王的爵位,后来谥号为韩恭王,但是因为年幼根本无法就藩,不过这个时候朱棣已经给韩王侄子换了封地,不再是辽东开原,而是甘肃平凉,理由是那里是安王的封地,安王无子爵位被废,但是王府什么的保持完整,韩王去了可以直接入住不用再盖房子了。 韩恭王虽然不满,但是皇帝的圣旨不得不遵守,于是恭恭敬敬去了平凉,他的家族就此在平凉扎下根来。 藩王立国的根本,是王位的世袭,如此才能令封国传承下去,否则的话,自己一旦薨逝,则国内便没有合法的继承者,封国也会被朝廷一并取消。有鉴于此,各位藩王大都多多娶妻纳妾,每日的日常就是生子以延续自己的血脉。 韩恭王死后,其子韩怀王继位但是两年就死了,因为无子,兄弟韩靖王继位。这位韩靖王次子名叫朱征鍉,因为行二,无缘韩王大位,不过可以封为郡王,于是受封为汉阴王。 朱征鍉成年之后,便迎娶生员周恂的女儿周氏为妃。周恂此人是当地名人,并且社会关系极为复杂,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攀附龙凤与藩王联姻。不过可惜的是,周氏嫁入王府之后,却未给王府添丁,并且朱征鍉其他的妃子也都未有身孕,如此可急坏了这位汉阴王。 本来朱征鍉很年轻,还有生育的机会,老来得子也不是没有可能。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年轻力壮的汉阴王,却突然害了重症,或许是着急上火所致,大家一开始认为不是什么大病,但是谁也没想到只半年的时间,朱征鍉就卧床不起,病入膏肓,生命进入了倒计时。 朱征鍉很伤心,他的妻子周氏和岳父周恂更伤心。周恂身为地方一个生员,能够成为郡王的岳丈那是万分荣耀,周氏更是从一个普通女子成为郡王妃享受荣华富贵。可是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他们不甘心就这样恢复从前的日子,他们渴望永远享受这份荣华富贵。对周氏父女来说只有汉阴王在才能延续荣华富贵,问题是朱征鍉活不了多长了,而且他没儿子,爵位肯定保不住,这可怎么办? 而朱征鍉只能每日唉声叹气,感叹自己人生凄惨。不过他很快便又燃起了希望,因为其岳丈为他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即“乞养子嗣,冒领爵位”。 周恂想出个主意,那就是找来别人的儿子冒充朱征鍉的儿子,这样一来爵位保住了,周家的荣华富贵也就保住了,而且恰巧周恂的妻子怀孕了,如果生下一个男孩,那么自己的儿子即是新的汉阴王,那自己就成了实际上的王爷生父,自己一辈子也值了。 对朱征鍉来说他渴望有一个儿子,但是这样的儿子对自己来说有什么用,可是在岳父和妻子的劝说下,他最终同意了这个办法,不管怎么说这个“儿子”在名义上也是自己的儿子,至少在自己死后会永远记得自己,自己也算有后代了,于是他同意了这个计划。 为了能够保住封国,朱征鍉开始陪同岳丈与妃子周氏合演了一出“偷天换日”的大戏。他找来两位宫人,谎称她们已经怀孕,因为找两个可以保证万无一失,不管周恂妻子生的是不是男孩都可以保证还有一个备胎可用。并时常托嘱朋友,称将来一定帮他照顾遗腹子。由于朱征鍉在诉说遗言时声泪俱下,以至于没有任何人对此起过一丝疑心。 第八十六章 小人物亡命天涯(上) 不久之后朱征鍉去世了,朝廷接到消息赐下丧葬费,并且赐了“恭怀”法人谥号,朱征鍉就此盖棺定论,由于他之前提到有宫女怀孕,因此汉阴王并没有被撤销,只等待着出生的孩子来决定。 不久,周恂的妻子生了个女孩,周恂比较失望,王爷生父是做不成了,但是好在还有一个备胎,于是又通过关系找到一个卫卒,这个卫卒妻子也在这个时候生了一个男孩,于是周恂又是逼迫,又是重金软硬兼施下买下这个孩子,然后将卫卒夫妇远远的打发走了,事情真是这样吗?非也,先说那孩子随后秘密抱进王府,过一阵时间表示那两个宫女生下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在这里就不得不说这位卫卒一家,前面说道周恂此人虽然只是秀才出身,也是当地名人,并且社会关系极为复杂,做这样的事出来,担心将来会穿绷,重金雇佣了几位江湖杀手,杀光卫卒一家。 这卫卒复姓公上,名叫灵,其妻魏氏,家中老母吴氏,小儿公上铭,小女公上缨,祖上曾跟随成祖皇帝打过仗,到了公上灵这一代,就做了王府卫兵,生活安逸平静其妻魏氏又怀孕,预示着家中人丁兴旺了,不想祸从天降。 某日,王府管家找到公上灵说了一件改变公上一家前途命运的事,只要让其妻怀孕中的孩子卖给朱征鍉为养子,将得到一大笔钱财,并要求公上一家迁去京城居住。 如果是换了一般穷苦人家,自不必说,连养活自己都难,还要养活将要出生的孩子更难,说不定就愉快地同意,还能得到一大笔钱财,孩子出身在王府也不会受罪。可是对公上家来说,生活还过的去,没有必要把自己的亲生骨肉卖与他人。所以就一口回绝。 周恂知道此事后心想这不是在破坏自己的计划吗?要是不去说还好,现在已经把事情说了,等于是多了一个知道自己计划的人吗?为了安全起见,诬陷公上灵在汉阴王重病期间,调戏王妃周氏,让女儿周氏状告公上灵到平凉府。 平凉府尹吴道周一看诉状,震惊的四肢发颤,王府里面犯事,自有王府惩处,没见过让地方官衙做决断的,这不是僭越吗?就把诉状退回王府,不想隔天王府管家又来提状,吴道周慑于周恂家在当地的霸道,不得不做一下表面文章,吴道周也知道这是要让地方官府背书,就装模作样传讯一番,该怎么结案就怎么结,调戏王妃可是重罪,可叹公上灵下狱等死,秋后问斩。当夜其妻魏氏抢入王府中待产,公上一家连惊带吓老母吴氏就此一命呜呼。只剩下一儿一女在一个老家丁的保护下,隔日逃出平凉府,前往静州躲避等待公上夫人消息。 甘肃平凉府辖三州七县,属陕西布政使关内道。宋朝称为渭州,此时的平凉不像五百年后四周荒山秃岭,而是气候温和,草丰林茂,植被宽厚,起伏的山峦是起伏连绵的森林地带,在六盘山以东的渭州有一条清亮宽阔的河流,是千古著名的泾河,泾河两岸土质肥沃,人迹未至的古树林下腐殖质厚可达一尺或几尺。泾河流过的沟沟岔岔,茶树桑树成片成带,由于山青水绿,各种飞禽走兽随处可见。散布在这绿树丛中的城市就是平凉的市井,每年夏天这里牧民、耕农和由西安远道而来的商人交易着青虫、鹦鹉、龙须席、麝香、土绢、战马、毛毡、山果、泾河鱼、茶叶等商品。 到了现在平凉已成边关,天高皇帝远不似当年之繁华,可也不失为一方宝地。 这种王府中发生的事情,在老百姓看来实属平常,汉阴王府在当地就是皇宫一样的存在,虽然管理不到地方政务,可是地方衙门还是得维护王府的威仪。 过一阵时间表示那两个宫女生下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当地官员在之前就接受了朱征鍉感人的委托,此刻根本就没有怀疑,于是赶紧上报韩王,然后韩王上报朝廷,最后确定,男孩被赐名偕汪承袭汉阴王王位,女孩则被封为郡主,汉阴王“后继有人”,周恂等人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一切皆大欢喜。 但是谁也没想到这场大团圆居然会以悲剧结局,周恂等人的富贵仅仅维持了十四年就以悲惨的下场结束。 周恂知道他干的事一旦被揭发就是必死无疑,因此进行了复杂缜密的善后,所有知情人能处理的都处理了,不能处理的也一定会守口如瓶,因此他认为自己可以一辈子永远不会犯案,周家将和汉阴王共享荣华富贵。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周恂做的在隐秘还是被人看出了破绽。 这个人就是周恂的一个本家,平常游手好闲赌博成性。因为经常赌输了钱,不得不四处寻找财路,因此养成了异常的洞察力。他对周恂上了心,本来周恂虽然是汉阴王的岳父,生活并不奢侈,但是自从女婿去世,新的汉阴王并不是他的亲外孙,但是周恂的生活越发的奢侈。 而且他发现汉阴王朱征鍉和周氏结婚一直没有孩子,甚至于和其他妾室也没有孩子,这是人所共知的,怎么会在死前突然有了孩子,还是两个?还发现一件事就是周恂的妻子有问题。之前他隐约听人说过周恂的妻子怀孕了,可是后来并没有见过孩子降生,这件事就不了了之,按照时间推论正是汉阴王孩子出生的时间,莫非现在的汉阴王孩子是周恂的,他用自己的孩子冒充女婿的孩子,李代桃僵,一想到这,这位周本家感觉到了要发财了。 通过四处寻找打探,终于找到了当年逃亡静州躲避的公上一家,可怜公上一家以为有人帮助,能一洗冤屈,却不知此人只是个赌棍,自从知道此事后,便每每以此事对周恂相要挟,弄到了不少银两用来挥霍。 周恂万万没想到自己万无一失的计划居然被人发现了,他知道这位本家就是为了钱财,否则绝不会来找他而是直接去举报了。于是周恂不得不拿出大笔钱财给本家希望他闭嘴,但是这种事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甚至很多次。 在这位亲戚三番五次的索要钱财后,周恂再也忍无可忍,最终导致双方闹翻,假冒藩王一事顿时浮出水面。 这位周本家一看周恂不再给钱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举报。当地官署一听到有外姓冒充皇室血脉,不敢隐瞒直接上报到宗人府。朱见深接到这个举报大怒,没想到居然有人这么大胆敢冒充皇族血统,这要是传出去是自己的耻辱,是朱家的耻辱,是大明的耻辱,自己死后怎么去见太祖。于是他下达了严惩的圣旨。 “假冒藩王案”被调查清楚后,顿时令朝野震惊。朱见深向来以皇族血统为重,此番风波不仅是令朱家蒙羞,更是大明王朝的耻辱,他顿时大怒,命令当地府衙必须严厉侦办此事。最终的结果很可怕,周恂、周氏等主谋全部被处以凌迟之刑,而两位可怜的“藩王”与“郡主”,也都被赐死,成为了“图夺王位”阴谋的牺牲品。当然,死去的汉阴王也没有逃过惩罚,他生前的藩地、爵位等全部被褫夺,并且被皇帝亲自贬斥为庶人。 而公上一家,苦等冤屈翻案之时,当年平凉府尹吴道周也已致士,巧不巧在吴道周致士路经静州时,在一个小山村中碰见了公上家的老奴,而公上家也得知“假冒藩王案”的结果,想要平冤似乎不太可能,当年公上灵的妻子魏氏生下的“藩王”被赐死,而魏氏生下孩子之后,日夜思家,又被王府幽禁,几年后死在府中。吴道周也感于当年参与了对公上灵一案,内心很是愧疚万分,就带上老奴及年已18岁的公上铭,16岁的公上缨回转乡里定居了下来。 老奴瞒着公上铭,公上缨当年之事,是因为想要给公上一家得到一个合法的身份,才答应吴道周,这十四年来,没有身份的公上一家,过的日子是朝不保夕,深居简出,清苦无比。现在有了吴道周的背书,一切都解决了。可是一年后吴道周过世后,老奴才把十四年前的事,说与兄妹俩知道。 兄妹俩当得知自己还有这样一段身世后,内心产生了对官府,朝廷的怨恨,这种怨恨最后慢慢地就归到朝廷地方衙门里面的官老爷身上,一种行侠仗义,弑杀贪官污吏的情景就在静州这样的地方开始了,最后慢慢地不满足于一个地方,往京城而去。 每到一地白天是打拳卖艺,打听地方有什么不平之事,黑夜就动手行侠,江湖称谓“西北过基峡”。此名为西北的一种毒蛇,就是银环蛇,江湖人称“过基峡”。原因是那老头每每行凶时,用软剑杀伤所致,所以江湖称老头为一点红。 第八十七章 小人物亡命天涯(下) 不日,终于来到了京城,寄住在城外玄院道观,这道观很是破败,没有香客,观里没于道长,只有一个老道住着,每日里上街摆摊给人测字算命谋生,老道也不管“过基峡”一行人等,到是相安无事。 而此时京城正在闹饥荒,走江湖的打拳头卖膏药把戏没人看,也赚不到钱,到最后连吃饭都成问题了,又听人说朝廷有一个大官家里全是粮食,一股无名火就起了,城外饥民遍野,城内饥荒蔓延,竟有朝廷官员囤粮居奇,立马就激起了一股侠道之气,又细细探访,连日察看地形,在京城要打劫一个官府人家可不是闹着玩的,其实,一点红也不是要杀人,主要是控制住章府里的人,再把粮食运出来,来一个劫富济贫,想不到碰上了徐经年的枪阵,这才有了前面说的一桩事。 自从“一点红”带着公上铭,公上缨从章府回道观后,因公上铭受伤,就在道观养伤,既然章府没有粮食,道听途说很不靠谱啊,接下去就先要填饱肚子,这位“一点红”性格有点刚烈,平时也是十分仗义,也不是做的所有的事情都光明正大。当年从带着公上铭,公上缨这对兄妹出走,就能看出来是什么样的性格,曾还抢过钱,盗过墓。不过也做过很多好事,为朋友帮忙毫不吝啬,甚至为了帮朋友出头,连性命都可以豁出去。 这些年来行走江湖,年纪也大了,当年的许多冲动慢慢有所收敛,学会了更多思考,也结识了京城中好几位“侠士”,经过一起商榷物色到了另一户人家,这户人家也是一个大宅院子,听说里面住着的是太监刘永诚一个本家刘济,经过几日打探,“一点红”带着公上缨就摸上去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整个刘府上下奢靡的不像话,虽然没有囤粮,可府中的粮食也够食用一年之久的,还在库房中“偷盗”出了金银及珠宝首饰若干箱。 刘永成是谁?在这里就要说一说,明朝多权监,仗着皇帝的宠幸为非作歹、残害忠良。但是,有明一代,做出过杰出贡献的太监也不乏其人。如郑和,率领舰队七下西洋。除了郑和,还有一个太监,也曾做出过重大贡献,与郑和齐名。这个人,就是刘永诚。 刘永诚有多牛呢?他一生经历过明朝的六个皇帝,分别是明成祖、仁宗、宣宗、英宗、代宗、宪宗。因英宗两度为帝,算下来,他经历了七个皇帝。在长达七十余年的宦官生涯中,他深得历代皇帝宠信,权势益隆,他的家族也因此蒸蒸日上。别说在明朝,就是在古代中国历史上,也是十分罕见的。 刘永城会武艺,还是位高手,三次跟随明成祖朱棣征伐北元,皆为偏将,长期掌握军权,武艺高强,军功赫赫。在郑和下西洋的那些年里,刘永诚接替了他的工作,担任朱棣的贴身侍卫。朱棣是一位喜欢重用太监的皇帝,老刘不但忠诚踏实,而且还有着不俗的马上功夫,因此朱棣很喜欢年轻的他,给过他不少出战立功的机会。 刘永诚屡次立功。宣宗即位后,刘永诚受命监视汉王朱高煦,协助平定朱高煦之乱。 磁县地区的"妖人"李宣、张普祥等煽动起事,刘永诚前往缉捕,即刻平乱。宣德、正统年间,刘永诚多次领兵讨伐朵颜三卫,史称从此之后,"三卫从是寝衰"。 平定朵颜三卫后,刘永诚监镇甘肃,多次出兵鏖战沙漠之中,擒获西番酋长。据记载每到出征陷阵时,都戴假胡子冲锋,之后凯旋受赏。 土木堡之变后,刘永诚的养子(侄子过继)刘聚跟随于谦一起负责京城防务,在京城保卫战中立功。在英宗复辟的夺门之变中,刘永诚又带兵归顺英宗,受到英宗信重,刘聚受荫蔽得拜都督。这个时期,他再度出征兀良哈,旗开得胜。 可以说刘永诚的一生兢兢业业,并没因宦官而卑微,英勇善战的开通西域的侯览,攻打兀良哈的刘永诚。这班堪称名将之花的另类太监。 刘永诚为大明立下的汗马功劳,有大臣上奏,建议遵循北宋童贯惯例,为他封王。童贯是宦官,他可以封王,刘永诚为何封不得?后来,因有大臣提出,宋徽宗是昏君,不能效仿。而刘永诚也上奏推辞,刘永诚深谙水满则溢、福祸相依的道理。这才没有被封王。他的养子刘聚被封为宁晋伯。刘据也是一员虎将。他死时,宪宗打破先例,追封刘据为宁晋侯。 自明一朝,除开郑和,就没有任何一个太监的在正面上的威望,能和刘永诚并肩。世人分称二人为郑三宝、刘马儿,史称"内官之久典兵而无过者"。后世宦官对刘永诚的事迹艳羡不已,以至于误称他为刘马侯,视之为宦官封侯的先例。 作为刘永成本家的刘济却是仗着刘永成的势,收受贿赂,结交朝中、后宫内官众多官员,大捞好处,过起了奢靡的生活,这一点还是因为在朱见深的一味庇护有关。问题就出在皇庄。 太子少保吏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彭时等上言:皇庄之名自古无有,近闻故太监刘永诚之庄田欲立为皇庄,深骇人情,人尝谓四海之内莫非王土,何独以此谓之皇庄? 如此下去,畿内八府不是官府禁地,即为势家之庄,百姓何以生存?值今旱涝相仍之年,应主论官私,许百姓入内采食,不得禁治及抽分税钱。此亦救荒之一法。另外,畿内田土日狭,百姓如何养马?如今应交马匹已有亏空,乞有司暂停折卖马匹。 道理都说清了,弊端也讲明白了,朱见深也知道了,还嘉纳其言,又说刘永诚由朕自行处分。就这样,不了了之,没有下文了。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有司报,京城刘济家被盗抢,还杀伤二个护院,就惊动了锦衣卫,其实锦衣卫还是很有责任感的,后人一听锦衣卫、东厂什么的,内心就把明朝这二个特务机构归类为反派角色,其实真正影响锦衣卫行动的人是东厂太监或者锦衣卫头领,遇到好的领导,他们就干好事,遇到残暴的领导,他们也就只能残暴。 比如宪宗皇帝的万通,他是没有野心的人,他在锦衣卫指挥使位上,基本没有大的行为,平平淡淡度过了自己的职场经历;再如嘉靖皇帝时的陆炳,他对朝廷中的大臣及文人很尊敬,管理也很宽松,他们更多是和平相处,而不是一种监管与被监管的关系。 还有英宗时期的袁彬,“土木堡之变”时被俘虏,身边的人都跑了,就只剩他一个人护卫皇帝,敌人来劝降时候也宁死不屈,还用自己的智慧将叛徒杀死,在被俘虏的那几年里,一直尽心尽责陪护在英宗身边,英宗回去后,袁彬还为其平定叛乱,他在位十二年,刚正不阿,清心寡欲,也改观了当时人们对于锦衣卫的看法。 锦衣卫之所以被认为是杀人恶魔,其实是做了背锅侠,毕竟他们的权利是来自于皇帝,他们的职责就是满足皇帝的需求,当时厂卫的创立,其实是帝王为了平衡文臣所设立,有利于自己的统治,有些时候厂卫也很可伶的,太祖时期的“胡惟庸、蓝玉”两个大案后,当时的指挥使都被处死,其实他们也只是听从命令。成祖后期,文臣力量较为低的时候,锦衣卫的权利也跌至谷底。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历史上的背锅侠也数不胜数,皇帝们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所有人都得时刻准备牺牲,明朝锦衣卫也不例外,他们的所作所为有些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像袁彬等人,他们对历史有很大贡献,也因锦衣卫的身份而被人戳脊梁骨。 锦衣卫的加入,很快就把“一点红”给查了出来,京城内的“侠客”跟锦衣卫来了一场拼斗,“侠客”们是坐地庄,地头蛇,有良好的群众基础,而锦衣卫是本地官府,就这样来了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跟官府周旋说穿了,就是被撵着逃,经过一番较量,在一场遭遇战中“一点红”战死,公上铭,公上缨这对兄妹负伤逃亡。一不小心逃避到了章子俊府上。 章子俊一看这对兄妹又来了,还带着一身伤,明显是想要躲避一时,可是这样带给章子俊是有很大风险的,作为朝廷官员,肯定要维护朝廷为先,要不然被锦衣卫发觉,罢官免职就是唯一的归路,说不定还要充军戍边。 另一面,要是“得罪”了这些江湖之人,就埋下了一枚钉子,今后如要出个门什么的,半途上说不定被围攻,杀个满门也受不了哇。大多数人是同情弱者,有人求上门来,还受了伤,这让章子俊确实不好弄。好在这兄妹俩是半夜翻墙而入,没有人觉察,还是先救人吧,吩咐家中所有人,不许透露半点风声,等风头过后再说。 第八十八章 硬着头皮做医生 公上铭除了后背有刀伤外,还断了一条手臂,就是骨折,放在五百年后也就不是什么大事,可在成化年间属于重伤,性命堪忧,而妹妹公上缨的伤不是个地方,左肩到左乳边上一个划口,流了许多血,看样子是失血过多,处于半昏迷状态,也就是一会清醒,一会就迷糊了。 这种情况在成化年间处理伤口,一般都是在伤口上敷上草药,包扎好,关于后续什么伤口感染只能听天由命,可这样的刀伤伤口深度一般不是很深,万幸没有伤及内脏,只要做一个缝合,消毒包扎一般就没问题。可关键还是在伤口感染上,此时的明朝医学在外科上还没有认识到细菌对伤口感染上,认为感染是风邪侵入人体而为,如果身体上长个脓包什么,可能就要命。 对这俩兄妹的伤,不请郎中是不行的,因为章子俊不知道用什么办法镇痛、麻醉什么,别的可以自己动手,不就是消毒加上缝伤口吗,再弄点老祖宗的金疮药,一切就能搞定,想着简单,可要真的去做就是另一回事了。首先用什么消毒?用什么来缝合? 首先想到的就是浓盐水,把盐跟水烧开煮沸后放凉。缝合就用衣针,把衣针弯曲成钩,这样缝合起来就很方便,缝合线只能是桑白皮线了,加上包扎的棉布也放在盐水里面一起煮,反正要接触伤口的用具全部在盐水里面煮沸,再清水煮沸后晾干备用。 请来的郎中是此时京城名医“合三堂”医馆一个专门看跌打损伤的老先生,名唤丁三针,只要三针下去,病情立即起效,当然这些全是江湖人中的口碑。 一切准备好后,让荷香跟雪柳分工做助手,又跟公上铭说明了目前的情况,而公上缨现在已经昏迷了,公上铭看到这个情况那敢有什么异语,目前就是案板上的肉,任人摆布了,而要给自己医治的却是这位章大人,强忍着内心的不安,因为这位章大人说了,一会儿会很痛,要把自己绑在一张木床上才行,这样的安排也是丁三针提出来的,公上铭要接骨,生怕病人痛的发狂就不好弄了,所以要绑起来才行,口中还要咬一卷白布。 章府中佣人早就腾空了一间厢房,里面就是二张木板床,屋中前后用白布隔开,前面是躺着公上铭,里间是公上缨,这样做是为了男女有别,还有在缝伤口时可以分开实施,互不干扰。 在丁三针为公上铭接骨上夹板时,雪柳跟章子俊在里间给公上缨清理伤口,荷香准备好用具,没法啊,这二个小丫头看到血,早就吓的腿抖,手抖,整个人也在抖,最后,只能是在一边帮着拿东西之类,原本章子俊是想着让雪柳清洗公上缨的伤口,到时自己用缝针把开裂伤口比较大的地方缝几针就成,毕竟人家是黄花大闺女,练武的女子身材特好,前凸后翘的,还有大长腿,而此时章子俊也不管那么多了,先用剪刀剪开公上缨的上衣,露出伤口,不幸中的万幸,伤口没在流血,周边的血也凝成了黑黑的血迹,上半身衣服早就被血水变成硬梆梆了,为了防止感染伤口,就需要煮沸后的温盐水冲唰伤口周边的血痂,章子俊虽然没学过医,对于怎样处理伤口在学校里还是学过的,先用竹夹子夹上一个煮沸过的大棉球,沿着伤口就清理起来,不时地让雪柳换棉球,而此时,外间不时传来公上铭接骨时发出的痛苦叫声,要不是嘴里有白布塞咬着,早就声闻十里了,为了减少痛苦,丁三针还对公上铭施针镇痛,不然非痛死过去,许多穴位具有镇痛作用可治疗疼痛性疾病,例如针刺中府、尺泽治疗胸痛,针刺合谷治疗头痛,针刺手三里治疗上肢疼痛,针刺颊车、下关治疗三叉神经痛,针刺足三里治疗胃痛,针刺少冲治疗心绞痛等,不一一列举。这种镇痛作用其起效缓慢、作用缓和而持久。 看来这位丁三针还是有一套的,这也不得不佩服古人,章子俊起先的想法肯定是要用麻药的,可人家丁三针说,没有章子俊所说的可以局部麻醉,要麻也是全麻,此时的麻药是《普济方》中的草乌散药方,虽然可以把人麻翻,可在病人身上动手术,伤者还是感觉很痛苦的,那是在战场上需要锯腿锯胳臂时,才不得不为之,可效果不是很好,所以用针灸镇痛是最便捷实用的方法。 此时章府中的人全部在二进院的厢房门口,府门紧闭,厢房门也是紧闭,门外围着大夫人姚颖,二夫人诗蕴,二少爷章子哲。姚颖不敢相信自己的相公还能为医,而诗蕴挺着个大肚子也很是纳闷,老爷还能看病,自从陈诗蕴过门后,不出半年就怀上了,这让姚颖很是着急上火。在章子俊看来,还好啊,自己穿越过来,身上没有少一样零件,自己有后了。而府中的这些人也很开心,小少爷就要诞生了。 姚颖转身问子哲道:“你家大哥真会医么?是什么时候学会的?”章子哲也不知道啊,就回道:“大哥什么都会,医病当然也会了。”在章子哲的脑袋里面,大哥就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自己从小到现在,就没见过大哥有为难的地方,现在章子哲正在备考秀才奋斗着,用大哥的话说,想要考取功名,只能自己努力,旁人帮不上忙。 屋内里间,雪柳不得不给上半身赤露着的公上缨清洗血渍,老爷还站在边上看着指点,这乳房下的血渍也要擦掉,顺便用清水抹一抹手臂,腋下等处,雪柳现在不是害怕,而是害羞,心想,老爷你这样也行?嘴上说男女有别,受授不清,可眼睛还盯着这样指指点点。 等雪柳处理完了,又把公上缨的双手连同双脚用布条绑了起来,接下去就是缝合了,生怕疼痛会把昏迷中的公上缨痛醒过来,所以吩咐雪柳准备好一卷布条,如果此女人喊叫的话,就塞进她口中。 伤口大约有15公分长,首先从伤口开裂最大的中间缝了一针,接着慢慢在两头加密,反正此时章子俊是这样想的,第一针很顺理完成,又在边上加了一针,章子俊歪着头感觉很满意,用竹夹子夹着弯曲的铁针缝起来很容易,看着伤口收拢后,也没觉的怕人了,接下去就缝第三针,刚穿进皮肤时,公上缨痛醒转来,边上的雪柳却大叫起来,章子俊马上说道:“把布卷塞口中。”不想雪柳真的把布卷塞进了口中,章子俊一看愣住了说道:“你把布卷塞自己口中为何啊,得塞她口中。”雪柳这才反应过来。章子俊心想,这个傻丫头很不靠谱啊,有一次跟姚颖房事中,姚颖正在哼哼唧唧,冷不丁地把脸凑过来想看个究竟,说道:“小姐想要什么?”吓得章子俊差点不举。 后然才发现,古代做老爷是多么地“性福”了,原来每次干那个事,雪柳跟荷香轮流着在一边伺候着,难怪每一次完事后,床边上木盆里的水总是热的。 公上缨的醒转对章子俊来说长长舒了口气,要是在缝合伤口这样的刺激下不醒的话,那就坏了,说不定还得输血了,可输血在这样一个年代就别想了,所以章子俊感到很开心,接着缝,这么一个长口子要缝好起码得缝十几针才行,等又缝了几针后,章子俊抬头看到这位美人睁大着眼却在流泪。 此时的公上缨浑身无力,因为失血过多身体软绵绵地,头脑昏昏沉沉,伤口上一阵一阵地钻心疼痛袭来,又发现口中被塞了一小卷布,手脚被捆动弹不得,看到一个丫鬟在大呼小叫,边上还有一个很怪的男人在给自己伤口上不知在做什么,自己还袒露着上半身,那是什么感觉?对古人来说,就像是在阴曹地府在施刑啊,内心很无奈,羞涩中带着愤恨、怨毒最后变的麻木、还有一丝感激。 章子俊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边继续缝合,一边说道:“这位小姐,要忍住,一定要忍住,如果伤口不缝合,就会被感染,因为你现在失血过多,最好不要激动,不要胡思乱想……。” 等到伤口全部缝好后,公上缨全身也是大汗淋漓了,这不是好兆头,会不会脱水啊,赶紧吩咐雪柳先用热水给擦身,为了避嫌,章子俊也转身到了外间,看到丁三针已经把公上铭的刀伤包扎好了,并敷了药,公上铭的刀伤一共缝了八针,可是丁三针所用的工具是他随身带来的,没有经过高温消毒,十有八九会感染,本来丁三针是想用火烙一下伤口,这个法子也是起到消毒的办法,可对病人来说,实在是太过考验,所以就没用,章子俊听完连忙拿过剪刀重新剪开包扎,又是一阵清洗伤口,在缝合处重点用浓盐水消毒,最后用蒸馏白酒冲唰,这一系列的操作,把边上的丁三针看的目瞪口呆。 丁三针虽然很不乐意,这户人家怀疑自己的医术吗?行了大半辈子医,从没见过此等手法,医书上也没有记载过,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章子俊一边做着,一边讲解为什么要这样做,古代因为缺乏对生物学微观理解,没有细菌引起感染这样的概念,章子俊所做的一切,唯一的主题就是杀菌消毒,提防感染,就说看似无关紧要得包扎,所用的棉布一定要高温消毒过的,这样才能杜绝由外部病菌传入引起的感染,等到全部清理后,公上铭早就痛的晕了过去,公上缨是痛的醒转,而公上铭是痛晕。这才让丁三针敷药包扎,重要的是包扎的布是煮沸消毒过的,同样,章子俊用丁三针带来的药给里面的公上缨敷上包扎起来。 第八十九章 古代的外科郎中 明代有一位有名的外科郎中,叫陈实功,著有《外科正宗》一书,全书共12卷157篇对痈疽、疔疮、流注、瘰疬、瘿瘤、肠痈、痔疮、白癜风、烫伤、疥疮等外、伤、皮肤、五官科疾病,“分门逐类,统以论,系以歌,淆以法,则微至疥癣,亦所不遗”。分析详尽,论治精辟,治法得当,并附若干医案,令人信服。可是现在是成化年间,此时陈实功还没有出生,所以也就没有这本书,外伤医治发展到明朝成化年间,大都的药方都是清淤化毒、止血消肿、清热解毒,消肿止痛为主,在抗病菌上没有深入,只是当出现感染后怎么去清热解毒,消痈排脓上下功夫。而章子俊所准备的就是一些防止细菌感染前期工作,当真的伤口感染后,就太迟了。 章子俊处理好公上铭的伤口后,又来到公上缨床前,此时公上缨也换掉了身上的衣服,看上去身体很虚弱,不过人是清醒的,看着一切正常,就去外间跟丁三针商讨起了接下去的医病法子,别看现在伤口包扎好了,接下去才是关键,在没有抗生素的时代,这样处理出来的伤口,是听天由命的,首先过几天后,伤口周围就会出现水肿,能不能挺过去就看自身的抗病能力了。出现水肿后,也意味着转成化脓的开始,最后感染到血液里面成为败血症。 前期的症状就是发烧,最后病情恶化。这一切的起因就是缝合伤口时没有清理好,由细菌引起。 章子俊一边说着,一边让丁三针开具破伤风的药方,此时的破伤风药方就是玉真散,药方里面有什么药组成,章子俊不知道,只能让丁三针补缺,做为明朝的有名外伤郎中,当然是记熟于胸的,章子俊又问了丁三针的外用药是什么?丁三针道:“老夫用的是花蕊石散,专治跌扑损伤及金疮、刀、箭、兵刃所伤,乳香、没药、羌活、紫苏、细辛、草乌、蛇含石、厚朴、白芷、降香、当归、苏木、擅香、龙骨、南星、轻粉、麝香、花蕊石,此药每日换药一次。这也是老夫的本家祖传方,如此等刀剑伤,不是老夫吹,行医这些年来无有不好的。” 章子俊并不想要丁三针的药方,也记不住,所以俩人就探讨起了伤口感染后该怎么办的法子,这是章子俊目前最关心也是最担心的事。 对于细菌感染最好的理解就是疮痍,因为这种背疮在古代得病的人很多,背疮虽小,但真的会要人命。用章子俊的眼光来看,一个小小的背疮而已,怎么会就要了人的命呢?实际上,背疮这个看似简单的皮肤病,在医疗设备以及卫生条件落后的古代,还真的会造成死亡。 这种疾病,一般是由金黄色葡萄球菌感染引起的多个毛囊及其周围组织的深部感染,说白了,就是一种加强版的毛囊炎。而引起病灶的原因有很多,或出在饮食方面,如常吃一些刺激性的食物,又或出在自身抵抗力方面,如常见于糖尿病人身上。为何这种病灶多生于背部呢?主要是人的背部,毛囊旺盛,同时分泌的油脂较多,极易造成背部毛囊堵塞,从而形成细菌感染,因此就很有可能引起背疮。 与此同时,疮的内部由于细菌的持续感染,就会出现很多浓水,轻轻一碰就会擦破,给生活造成极大的不便。为什么会因为背疮就造成死亡呢?主要是因为,背疮虽小,但是因为背疮而造成的细菌感染,会让细菌逐渐地从背部表层侵入脊髓,一旦如此,那就会引起败血症,那就基本上是必死无疑了。 丁三针接着道:”一般来说,大致处理方法有三种,其一,就是听之任之,等待自愈,这种方法十分普遍,很多人都是仗着自己的身体硬扛着,但其结果就是,小部分人可能会自愈,但大多数人,都会情况恶化。其二,恶化之后,病发身亡。一旦情况恶化,由于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因此,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背疮越来越大,最终造成死亡。其三,用刀割破,哎!一般等不到割破,并发症就已经出来,只有那种能够抗到脓肿面积过大,实在别无他法的人,才会进行割破,所以此病非常凶险。“ 章子俊所说的细菌感染对丁三针这样的人来说,还是能听懂的,什么油脂较多,毛囊堵塞这些就不知所云了,按照古代的医疗方法,一般是进行消肿、去淤、镇痛等手段,这种方法,对于表面的病菌,也能够起到一定作用,但这对于内部的细菌感染,就有些无能为力了,也就更谈不上治愈,因此,才会造成长了一个疮,就会死亡的情况。即便是一些人,通过常规手段以及自身的免疫能力,最终保住了性命,但由于病灶感染较深,同时人体的背部,交叉神经非常密集,因此,就会留下很大的后遗症,比如驼背、瘫痪等,这都十分常见。 也正是因为如此,古人们对于这种疾病是畏之如虎,达官贵人得上都非死即残,一般的老百姓要的得了这个病,那也只有等死的份了。时常两人吵架时会骂对方长疮什么,就是一句狠话。 章子俊跟丁三针两人聊的很是起劲,对于丁三针这样几十年行医的古代郎中,从章子俊口中得到的许多新名词很有感触的。比如,感染、细菌、细胞、血型、杀菌等等医学上的专用词语,虽然有些不解,可是从中也能想像得到病灶发生后的规律,就是如这位章大人所说的那样,也是佩服万分,如果是同行的话,有共同语言也不可能聊的那么洒脱,正因为章子俊不是同行,又把许多的医学看得那么“透彻”,聊起来也就没什么顾忌,带给丁三针就是惊讶到最后的相互交流、探讨,相见恨晚的感觉啊。 两人不知不觉中聊的很深入,雪柳却在一个劲地招手,章子俊以为是里间的公上缨不对了,就跟丁三针一起来到了公上缨的病床前查看,这小妞不是好好的吗?正要用手拨开盖在身上的薄棉被想再看看包扎的伤口时,被公上缨一把抓住了手腕,章子俊感觉这小妞的劲好大,想甩也甩不开,这是受伤后失血过多的人吗?连忙说道:“女侠松手,小心伤口崩裂。” 公上缨回道:“我不想活了,狗官趁人之危施之轻薄,下流无耻让我死了吧。” 对这种事丁三针是最有发言权的,在一生行医中,常碰到有女客得病后,因为身体某部位为名声不求医而等死的,古代女人最忌讳手被别的汉子摸到,摸过手就是“失贞”,可见古代女子的贞操观是多么的强烈。 在古代的郎中圈子里,有句话一直流传了下来,被很多郎中当成至理名言一般看待,这句话就是“宁治十男子,莫治一妇人”。就说朱元璋登基后,下令“医者不得入宫”,这里的入宫是指入内宫,也就是说就算嫔妃得病了,太医也不得进入内宫看诊,只得由生病的嫔妃口述病情,然后由太监写下,送到太医院去。太医再根据病情开药,医者与病人之间连说话都不可能。朱棣在位时,仁孝皇后徐氏患有重病,太医束手无策,最后还是朱棣破例,将一位会悬丝把脉的道士请入后宫,再确切地询问了皇后,这才确定得的是什么病。然而这只是个例,也只有皇后能享受这样的待遇,地位稍低的嫔妃依然只能靠口述病情求诊,可见古代男性大夫给女性治病的难度。 前年江苏武进一位妇人得了个怪病,可仰而不能俯,手臂僵硬而不能动。家人设置了纱帐,又给她带了面巾,请了很多大夫来诊断,喝了不少药,但始终治不好,最后求到了徐迪(名医徐述之弟,家族世代从医)。 徐迪的方法很简单,命人脱去了妇人的上衣,因为巨大的羞耻心,妇人的手臂竟动了起来,难倒一众医生的怪病,就这么被徐迪给治好了,还不用吃药。 这种方法看似简单,但徐迪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的,如果没能治好,那么徐迪不仅会被当作是庸医,还要背上毁人贞洁的罪名。像徐迪这样大胆的郎中终究是少数,绝大多数人宁愿拒诊女性病人,也不想毁了自己的饭碗,久而久之,“宁治十男子,莫治一妇人”就这么流传开来。 可是现在就有这样一个男人,从肩上到乳下全摸了个遍,对公上缨来说,可不是小事,在章子俊的观念里,为了救人一命,为其清理伤口,无关贞操,更别说什么男女之大防,医者父母心也。不管丁三针跟章子俊怎么说,公上缨只感觉自己受辱。 最后章子俊就直说了:“这位女侠,要怎么做才能接受呢?因为接下去才是伤口的关键,每天一换药,重新清洗包扎,做这些事,不就是随便找个女子可代劳,一般女子看到伤口就晕了,郎中全是男人,这到哪里去寻个女郎中?” 接着又是一番劝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是陈词滥调,医患本不该分男女,这些全都是落后的封建思想……。这些话把丁三针听的云里雾里,一惊一吓地。 第九十章 又被赖上了 对于女人的贞操观念,因为公上缨从小就过着颠沛流离的江湖生活,没有大家闺秀的熏陶严防,可是再怎么开放,现在自己被那个男人脱光了上衣,看个精光,换了谁也羞愤难当,要不是头晕目眩,全身无力,早就爬起来一剑杀了这个男人。 公上缨虽然没有读过“女四书”,《烈女传》什么的,可也很明白女人家的规矩,贞洁是女人最重要的东西,也听说过一些这方面的传闻。 《列女传》古代第一部专门记载女性群体的史书,全书共记载了一百零五位妇女的事迹。著名的“孟母三迁”的故事就记载在这部书中。其中有一个故事:秋胡娶了老婆五天后,就去陈国做官了。这一走就是五年,五年后回家的路上,看见一个采桑的妇人,秋胡看见非常喜爱,这男人有钱就变坏!秋胡就想用手里的金钱做诱饵调戏这个采桑的妇人。可这个妇人坚定地说:“我不稀罕你的金子,也请你放尊重些!”讨了个无趣的秋胡只好扫兴回到家中,把刚才用来调戏妇人的金子拿出来给了母亲。这时秋胡的妻子来到堂前,秋胡这才知道刚才调戏的妇人竟然就是自己的妻子。秋胡妻也发现刚才调戏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丈夫,刚才调戏自己的金子实际是献给自己母亲的所以又气又羞,说道:“你告别亲人,五年才回来,不赶紧回家看望母亲,竟然在街边调戏良家妇女,还要给金子。忘母不孝,好色淫泆,是污行也,污行不义。夫事亲不孝,则事君不忠。处家不义,则治官不理。你是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你去娶别人吧。”说完,秋胡的妻子跑出房门就投水自尽了。 更有绝的,列女传卷二,五代时,虢州司户王凝在外做官,因病去世,他的妻子李氏带着他唯一的儿子,背着王凝的遗骨回乡路过开封,要住店,店主布接待,李氏见天晚,不肯走,店主就扯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出店门,李氏哭着说:"我是个女人,这只手被男人拉过了,还怎么守节啊?"于是,她用斧头砍断了自己的那只胳膊。 《列女传》中,尽管也有不少后世所谓的贞洁烈女,但是“列”字的本意只是“诸”和“众”的意思。就像是《列仙传》、《列国志》中的“列”字一样,是各种有影响的、有价值的或是值得记载的妇女传记,只要才行高秀的均可收入。 而到了后然,“列”字完全成了“烈”的通假字,专指节烈的意思,贞洁与否成了入选的唯一标准,《列女传》就变成了《烈女传》。 在明朝成化年间,女子裹脚已经成形,就说目前姚颖曾裹脚,后然实在是受苦,中途放足,不过走起路来也是跟小脚一样,还有陈诗蕴就是标准的小脚,不过公上缨却是天足,在此时女子身上一个是小脚不能外露,另一个就是酥胸,这是一个女子身上最隐秘的部位,在古代,美女的小脚简直成了女人俘虏男人的杀手锏。而这种美只能给一个男人看,那就是自己的丈夫,如果女子未婚,那日后也是一定要嫁给这个人了。 古人认为女子最美的地方不是露在外面的,而是隐藏起来的,所以一般就是胸部和脚为最美,在很多恋足癖眼中,三寸小脚被奉为至美。 像《水浒传》中,西门庆与潘金莲勾搭就是因为在捡起落在地上的筷子的时候,看见了潘金莲的三寸小脚,于是忍不住去摸,进而两人勾搭在了一起。 在金庸武侠小说《倚天屠龙记》中,赵敏与张无忌一同掉进了柳叶山庄的陷阱中,张无忌在情急之中一把抓住了赵敏的脚,脱去袜子,但是刚摸到的时候,他却尴尬了,因为他知道赵敏是女儿身。 而在此时观念中,未出嫁的女子的脚是只能由未来的丈夫摸,同样,赵敏在后来也将张无忌作为了自己丈夫。虽然是小说,但是也可反应那个时代,这种思想对女子的束缚是多么严格,早就深入骨髓中。 而已婚的女子给人看小脚,往往会遭到世人的非议,会被重责,轻者被丈夫休走,重则会被认为是出轨,不守妇道,下场会很凄惨。在《甄嬛传》中,甄嬛的脚被王爷看到了,她却警告自己的丫环说:“今日之事不可跟外人说起,否则我必死无葬身之地”。可见,古人对女子的脚是多么重视。 不管怎么样,章子俊才发觉问题的严重性了,为了不出什么意外,最后不得不说道:“这位女侠,安心养伤,关于那个,这个,伤口这里的事,我会为你负责的,不用寻死觅活,也不要自寻短见。”这才把公上缨的情绪安抚住。 公上缨也是没法啊,内心想着既然已经“失身”了这个男人,要么自己寻死,要么嫁给他,现在你这样说了,只能认了。 而章子俊的想法是先把伤养好再说,这种伤在目前来说可不是小事,说不定此女子挺不过这一关,所以才安慰住。 果不出所料,二天后公上铭、公上缨伤口全出了问题,首先是公上铭的伤口渗血严重,这是有血管破裂夹带着水肿而成,这不是好兆头啊,而公上缨的伤口有水肿,缝合处却是红肿的厉害,也不是好兆头。 这几天,章子俊给公上缨换药逼着雪柳操作,自己在一边看,这样也让公上缨羞的不要不要地,为了能给这兄妹二人增加自身抗病能力,在这样一个饥荒时候,章子俊不得不每天杀一只鸡熬汤给二人喝。 又是二天的观察后,还好啊,二人的水肿慢慢消失了,伤口缝合处没有渗出那种黄水出来,才让章子俊松了口气,二人的气色也好了很多,公上缨还能下地走动,去看望公上铭,看来这一次的缝合手术是成功的,随后只要慢慢休养,半个月后就无大碍了,可接下去章子俊的麻烦事也来了。 面对京城内这场饥荒越演越烈,朝廷上有人终于想起了章侍读的高产粮食了,兵部尚书白圭上奏边关缺粮严重,需要户部再拨三十万石。 接着内阁漕粮长运法的制定,宣德年间,平江伯陈瑄议定漕粮兑运法,与以前之漕粮支运法参行。“支运法”指民将粮运至淮安、徐州、监清、德州水边四仓,交收运官分派官军转运于通州、天津二仓,往返经年,民多受累。“兑运法”系周忱巡抚江南时议以民运粮储俱于瓜洲、淮安补给脚价,兑于运军,自此变为兑运,而支运者少。成化七年(1471)九月,应天巡抚藤昭议变瓜洲、淮安兑运为长运。“长运法”系指运军直接到江南水边交兑,加损耗外,再给米作为渡江之费。户部以为此法官民两便,请准施行。 最后彭时建言修德安民之要,一,请勿迷惑佛用,浪费钱财。二,传皇上圣旨宜专委司礼监,毋令他人以防诈伪。三,延见大臣以议政事。四,近幸赐予太多,工匠冒官无纪,而重囚死徙者法不蔽罪,宜戒淫刑滥赏。五、虚怀受谏,勿恶切直。六,为官者凡政令失当,宜直言论处。七、清理牧马市地,减退势家庄田。八、着令育种高产粮。皇上嘉纳。 这样等于说,章子俊的封赏也就成了,赐爵“平安伯”,可是没有加官为文渊阁大学士,因为内阁有人反对,理由很充分,封爵后不得预九卿事。彭时很明白,如加官文渊阁大学士的话,就等于是入阁了。所以也不争辨,章子俊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入阁参政是早晚的事。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翰林侍读章子俊,天惠聪颖,屡立奇功。更不辞辛劳,为大明育高产粮食救苦百姓,于是夜仍不忘问问大事,朕心甚慰。着吏部从重议奖,特赐三等奉天翊运推诚,爵“平安伯”,着通州三河二十顷为府地,钦此。” 第九十一章 平安伯 章府,全家在院子中接旨后在商讨二十顷地,章子俊心中换算一下后就是二千亩啊,一亩等于166平方米,不得了,一下子就成了地主了,“平安伯”什么的都是虚名,可这土地却是实实在在的,首先姚颖、陈诗蕴特别开心,作为明代人,土地就是家财,可以传给后代的,而这个“平安伯”却不是世袭罔替,这就意味著相公的下一代会被降级,而伯爵在明朝属于异姓爵位,明初一循元代旧制。洪武三年(1370),定封爵之制,分公、侯、伯三等,罢子爵、男爵不置。 章子俊的这个“平安伯”还是三等奉天翊运推诚,有名无实,什么意思呢?就是一个封号,没有给铁券,岁禄以功为差,荫其子孙。表面上是一个伯爵,其实水份很大,明朝的伯爵分为四等,伯爵岁禄如下:伯千石至七百石。一等开国辅运推诚,二等奉天靖难推诚,三等奉天翊运推诚,四等奉天翊卫推诚。 至永乐初,规定伯之禄居侯之下,正一品之上,其阶勋皆与侯等,而伯爵益重。公侯伯入则可掌参五府总六军,出则可领将军印为大帅督,辖漕纲,但不得预九卿事。 正因为这样,这个“平安伯”还不如实实在在的二十顷地实在,可是话又说回来,没有“平安伯”的称号也得不到二十顷土地。 这个通州三河之地,就是在章子俊选址的铁厂外三里地,靠近通州界内,二十顷土地内有一个村子东刘庄村,十六户人家在内,也就是说,往后这个十六户村民也将成为“平安伯”府地内的佃户, 既然章子俊封了伯,意味著要在赐地上修建伯爵府,这也是京城中某些人算计,目前内阁权微,以万通、万安等皇亲弄权,以刘珝、刘吉、万安为“万岁阁老”,那么目前再有望入阁的就数翰林侍读章子俊,凭着“高产粮”的功劳,必将对现有内阁成员某人取而代之,为了把这样一个对手按住,只能封伯,赐地,这样一来修建伯爵府在赐地上,也好远离朝堂,削弱章子俊的风头,对朝堂的影响。 这些小算计在章子俊看来就不当回事,章子俊巴不得远离是非之地,现在有了地,工部还能为自己建一个伯爵府,何乐不为之,往后妥妥地“田园生活”了,就这样一拍即合,弄的皆大欢喜,朝堂上大都人认为章子俊很傻,上了套了,被驱逐出京城,而他自己还不明白其中的厉害,真乃是傻子啊。不过章子俊作为文臣能封伯爵,在明朝已经是为数不多的一位了。 伯爵府的赐地在通州以东潮白河跟京杭大运河之间的东刘庄村,章子俊对这块地很是满意的,最重要是水运便利,土地平整,这二十顷地规划一下,伯爵府不用营造的很大,用章子俊的话来说,几排房,几个四合院子就成,不用花园假山荷池等,用砖墙一围就是伯爵府,重要是赐地内的田地上可以种上章子俊手中的全部庄稼,不出几年,就是一个小型的产粮区。 被封了伯爵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安全性命得到了保证,不受律法约束,只受王府管辖。即便犯了罪,也只是削爵称为庶民。 这就是地位啊,有了此等地位,虽然只是一个简配版的伯爵,也没有世袭,却能保证性命无忧,也是章子俊来到明朝最想得到的。 可是目前明朝到处是灾害,天灾加上人祸,章子俊很明白这是小冰河时期,一直延续到明朝灭亡,从元朝到清末都是小冰河时期。元朝统治时间100年却发生了水灾92次、旱灾86次、雹灾69次、蝗灾61次、地震52次、风灾42次、霜雪28次、瘟疫20次。明朝从洪武到崇祯十八年期间共计自然灾害1101次。“小冰河期”导致气温大幅度下降,粮食大幅度减产,由此引发社会剧烈动荡,人口锐减。说到底就是粮食问题,这个“小冰河期”目前已经初现,连续的发大水就是北方的酷寒使降雨区域普遍南移,再过几十年后不仅北方受到影响,就连江南,也因为气温的异常,出现了河面结冰的情形。 对于这些天象异常,太子少保吏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彭时等上言:天象垂戒,古今罕见,而外人不知皇上忧勤在心,私下议论遇此灾变,竟视如平常,还不能降颜一接臣下,询访民情。臣等欲于明早朝退,诣便殿请见,一以宽圣心,一以息群议。 次日早朝毕,朱见深往文华殿,召辅臣彭时、商辂、万安等入见。未进殿之前,中官都面有惧色,对彭时等说:皇上初次来文华殿,情绪不佳,不要多说,等到下次召见时再详言。 难得朱见深能单独在文华殿召见,彭时、商辂可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彭时言:天变可畏。朱见深说:已知,卿等宜尽心。彭时又言:昨御史有疏请减京官俸薪,在文臣可,在武臣不可。朱见深说:知道了。 可是,一边的万安却突然即顿首呼万岁。原本彭时、商辂还有许多事情要奏请,被万安突然这样一呼万岁,生生打断了,不得已,皆叩头退下。 随后有中官乃戏朝臣说:可别怪皇上不召对,这不皇上召见了,无奇谋至计,只知呼万岁而已。此事传出,因笑称“万岁阁老”。 后然尹直入阁,欲请见皇上计事,万安制止说:君不闻彭公吗?请召对,一语不合,辄叩头呼万岁。今吾辈每事尽言,太监择而奏闻皇上,皇上没有不答应的,比面对好多了。就这样,一切权力落尽万安之手,而万安一切听从万贵妃。 万安只是一个滥竽充数,胸无大才的庸臣,可是在朝堂中乱认亲戚,乱拜兄长,不知不觉入了阁,全靠会巴结人,能巴结人的手段。这真的是一个时代的失败。天光朗朗,万物气清,在庞大的封建帝制王朝里,居然能让一个插科打诨,喜好阿奉的小人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其实也是一个牛人。 说来难堪,这位大明王朝的内阁辅臣不爱吟诗,不爱作画,不爱收藏古玩,生平最大的爱好,是研究房中之术。如果你是平头百姓,爱研究这个倒也无可厚非。因为百姓离朝堂是很远的。窗户一关,大门一闭,在自己家里想怎么研究就怎么研究。可是万安把一些房中术用奏章形式写给朱见深看,分享此中经验及乐趣,一时弄的乌烟瘴气。 自从章子俊封爵后,章府就成了当前大明朝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了,自从公上铭、公上缨在府上养伤后,除了公上铭的手臂接骨后,痊愈的不是很利索,刀伤痊愈很顺利,反正这兄妹俩现在已赖上了章子俊,不想赖上也不行,无处可去,无家可归,就目前的身份上街去打拳头卖膏药也不成了,如果再去“偷盗”行侠,少了“一点红”的依靠,让俩兄妹无所适从,在养伤的这段日子里,看到了这个章府对待自己还不错,也没什么很多的规矩,加上当初章子俊答应要为俩兄妹负责的话,不知不觉间就把自己当成了府中人。 现在俩兄妹成天在前院跟二哥家跑的近,舞枪弄棒的,也是伤愈后活动活动身体 章子俊地位上升了,自然巴结的人蜂拥而至,首先来的是大哥刑凯的儿子带着一帮子亲戚,全是拖家带口的,目前大哥刑凯在禁军都司卫所任职,年岁也大了也到了致仕的年龄,听说章子俊封了爵就前来投靠,一个伯爵府的排场是很大的,这就说明为什么那些勋爵到处敛财,光靠朝廷的禄米不够开销养活一大家子人口,这样的事,也轮到章子俊要考虑为家中这么多人得生计动脑了。 这么多人,全是一家子,所以在通州新建伯爵府时,除了朝廷给出的管制建一个府邸外,围绕着伯爵府外围章子俊又建了许多独门小院。这哪里是建房,而是建造一个城镇,大哥刑凯就利用手中的职权,拉来了一千三百多禁军中的亲信,整日在赐地中的东刘庄村建房。章子俊对刑凯说道:“大哥啊,小弟虽然封了个爵位,却无权无钱,目前最大的财富就是这二十顷地,除了朝廷给建的伯爵府外,小弟身无分文,既然大哥带着族人全来到小弟这里,那么各家人的住房只能自家营造,不过不能瞎建,在规划里面统一搭建,你看,这就是规划图,这上面什么地方可以建房,什么地方不能建里面画的清清楚楚。” 在规划中章子俊颁布了伯爵府第一个“五年计划”,为了能让大家往后过上“吃饱饭、穿新衣”的幸福生活,凡是在伯爵府内的全部生产物资、人员、牲口等统一按排,不得个人私藏。 这就是“人民公社”集体所有制,章子俊也是没法啊,这么多的人往后全指望着自己,而自己除了这个封爵,别的什么也没有,要想养活千号人,光靠种地过日子,肯定只是维持能不能吃饱饭,解决温饱问题就得要一个统一目标才行,反正在辖地上,章子俊说了算,好在大哥刑凯带来做“私活”的一千三百禁军饷银粮草不用章子俊负担,等于是白白在给伯爵府干活,这种事目前在军队中“私役”很多,只要没人举报,朝廷不会管。 章子俊给出的“大饼”很诱人,还是夹陷的葱油大饼,人人吃饱饭、人人穿新衣,每家每户住新房,这是何等的新生活啊。 第九十二章 统计伯府人丁 在统计伯府内的佃户、长工、佣人、丫鬟,依附过来的所有人丁数前,就要说一说目前大明百姓生活标准。有人说大明百姓并不很穷,相反是很富裕的,说这些话的人全是书呆子,看影视剧看的太多了,哪些古装剧里面,个个穿着光鲜靓丽,这些大家千万不要当真,章子俊来到明朝后,从一个小人物慢慢爬升到目前的地位,有偶然的因素,可是作为穿越者也是必然的结果,在章子俊的眼中,目前明朝人的生活,就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可是明朝人没有感觉到而已。 民以食为天,首先从吃饭上看,大部份人一日吃二餐饭,包括军营里面的军队,朝堂里面的朝臣们。早上一餐,晚上一餐,中午不是餐,而是吃一些糕点之类的点心。如果是平常百姓就没有糕点,中午是不吃东西的,而更多的穷苦人家一天只吃一餐的,这就是现实。 穿衣,自章子俊来到这个时代,很少看到有穿衣服上没有补丁的,不是说这些人没有新衣服穿,有了新衣服也是逢年过节才穿一下,平时的常服,那怕在当官的这几年中,朝堂上的许多朝臣官服上也有补丁,特别是一些清流官补丁更多。平常百姓就不能说了,能有一件补丁的衣服穿,就算是体面人了。 这些还是在京城这样的地方上的常态,想想那些边关,云南、贵阳、四川这些地方,连年的农民起义就能很好地说明问题了,从大明正统起,这些地方就没有一年是太平的。连年爆发起义,连年起兵镇压。可以想像,这些地方上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穿衣是这样,那么脚上的鞋子又是怎样的情况,草鞋是大流,麻鞋是主流,没鞋光脚占一大半,有布鞋、缎面鞋、皮制鞋这种是大户人家中的用品,普通百姓要是有一双布鞋,是舍不得穿,在干活时就脱下来,塞在腰带上,等干完活了再穿上,像这样的操作无处不在。 这种情况章子俊在没穿越前也有体会过,当时地方政府跟邻国巴基斯坦有一个水电项目,作为政府外派一员,曾有幸出国“游玩”过一次考察,直到最后变成了东南亚旅游。 不管是巴基斯坦、印度、斯里兰卡那边的贫民窟,每一户人家全是一块油布,没有布的就是草席,几根小木棍支个棚子,就这样生活在路边,穿的衣服全是脏兮兮、油腻腻的,光着双脚。想想这是生活在五百年后,当时章子俊很震撼,来到明朝后,看到明朝底层的百姓都比那些人强,起码有茅草屋,要不是受天灾,成了饥民、流民,生活比五百年后的那几个国家中贫民窟中的人要好。 章子俊成为了“平安伯”,在赐地内的人都是拥护的,因为往后,不用给朝廷交税了,也不用徭役,这些人丁全部成为伯爵府中的一员,受到免税免役的优待。还有大哥刑凯依附过来的这一大子家族,也是出于这个目的,头上无形中有了一顶保护伞,所以个个喜笑颜开。 章子俊没法啊,在古代就是这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为官,全村沾光,这样就不得不统计全府人口了,这些人以后将围绕着整个伯爵府讨生计,对章子俊来说压力何其之大。 自己府内的佣人、丫鬟好说,主要是新依附过来的家庭统计,古代一家子不是几口人的问题,而是十几口,上百的也有,给出了时间,这些人家里,不是三服之内的人员不得依附,章子俊只认三服以内,光大哥刑凯一族三服内就有三十七户人家,有些人家可谓是三世同堂,这三十七户人口就有四百六十八口,其次是二哥徐经年家三服内十一户,人口一百零六人,再有佣人杜家,后来的荷香、雪柳家带来了七户,四十九人,雅琴家三户,十三人,光这些人口是六百三十六人,要建房屋六十个小院。 这还不算完,原来本地的东刘庄村共计十八户人家,人口一百六十一人,也要搬新居,对于这样庞大的改建,只能慢慢改善,把现在有用的资源从新分配好就成,没有房住,先期就搭建棚子,能有遮风挡雨就成,比之外面的饥民、流民来说,有一个落脚之所,主要入口有禁军保护,安全得到保障,不再受盗抢之苦。 章子俊把人员分成了三批,小孩老弱一批,青壮妇女一批,青壮男人一批,除了小孩老弱外,不管是谁都要出力出工,第一就是把空地全部种植粮食,男劳力除了耕地后,就是搭建棚子安家,女青壮在田地里面种植“高产作物。” 上百人一起出工的场面还是很壮观的,二十顷地,去除居住用地、工坊用地,可种植粮食的地就没剩下多少,初步规划后还能有一半能种粮了,这十顷地往后就要养活府内上千人的温饱是不够的,虽然是二十顷地,其实远远不止,原因是潮白河大水过后就会有改道,留下许多河沟叉叉,光是河滩地就有三里地,而这些河滩地留有大量的泥沙小石块,这种地属于荒地,长有大片大片的芦苇、乔木等,那么往后就要在周边的河滩地上找补,伯爵府占了三亩,章子俊直接把朝廷的规制修改,关于规制不僭越就行,何况是降制,原本府中三大进院四周全是花园水池,这些统统去掉了,三大进院就围了一个墙,大门口弄一个半亩地左右的石板场后硬生生多出了一亩多地,将这些地用于建设住房牲口棚子等,在运河边上还建有一个小码头,能停靠漕船。 而这些前期投入的银钱,章子俊鼓动姚颖把西院给卖掉,把姚颖的嫁妆及家里值钱的也卖掉,叫做换新,反正有新的伯爵府可住,城内留着这样大的房也没人住,换成银钱去营造新地很划算的,用章子俊的话说,这叫用时间换空间,创造出更大的财富。 现在章子俊跟姚颖在夫妻生活中不断地理解了许多新词汇,在姚颖看来,土地才是根本,两相比较,当然城外的二十顷地比之这个西院更重要了,而要变卖家财,很是为难,也知道相公很缺钱,为妻只能变当首饰了。 作为大哥刑凯,已经到了五十了,古人一般早死,寿命有限,五十岁对古人来说知天命了,年逾半百、知非之年、知命之年、艾服之年、大衍之年也。也就想着身后事了,真到了致士时,老家已经回不去了,原因是鞑靼一直犯边,老家现在成了边墙,所以才带着全族人迁来京城谋生计,正好章子俊封伯,这不是瞌睡遇着枕头吗。 作为将来刑家在京成发展,寻找一个落脚之地就关键了,入住伯爵府最大的好处就是有合法的身份,要不然这么多家户,要成为流民,利用现在自己的关系,帮了一家,那么其它的怎么办?足足有三十七户,光靠相帮肯定是不行的,而入住伯爵府为佃户,就成为最好的选择。自己也将在伯爵府封地上营造一个晚年度日之所,所以也是把全部家当变卖的变卖,就跟章子俊的想法不谋而合。 作为姚家,目前姚夔已经日渐病重,常卧床不起,现为吏部尚书,加太子少保。章子俊时常陪着姚颖看望,西院本是姚府连在一起,对于章子俊把西院卖掉,姚夔也不反对,反正时日不多,对这种事情也就看淡了,而姚玺作为在京城姚家唯一男丁,将一直守着姚夔,直到最后也将护棺回浙江,古人对落叶归根很是看重。 为了此事,姚颖不知哭了多少回,终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又能怎样呢? 二哥徐经年全族十一户,一百零六人,跟大哥刑凯一样,同样是回不去了,才举族南迁到了京城,这几年过的很不好,每家每户全在京城内做点小商贩,给城内大户人家帮点小工什么的,基本全是苦哈哈地过日子,而这一次有这样的机会,不能再放过了,现在又是灾年,入了伯府做佃户起码能解决温饱问题,再也不用卖儿卖女到处求生计。 现在杜家老爷子已经快不行了,请了几回郎中,一直服药也没好转,章子俊看出是长年劳累积攒的病太多,又是心血管病,又是肝病,还有许多并发症,可是杜老爷子很是乐观,常说:“这辈子能在章家这几年来是最满足的,让杜壮、杜毛蛋各自家一起依附伯爷家,这样才能有个依靠,往后不会受欺负。”章子俊不得不答应下来,原因是为了章子哲,虽然还没成婚,可杜灵从小跟章子哲在一起,不知不觉间成妾室,这就是封建社会啊,男人成年后,可以先有妾再娶妻,而且还是一种常态。 也是一种等级,杜灵决不可成为妻,因为章子哲的地位不允许,这是章府二少爷。就当章子俊同意,姚颖肯定反对,还有陈诗蕴,诗蕴虽为二夫人,可毕竟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当然也是反对,二少爷将来要娶的也要门第相当才是。目前又为章家生了个小子,在府中佣人、丫鬟看来虽然是庶出,也是章家第一个出生的小主人,为了这事,章子俊还杀了几只鸡鸭,又在禅房中对着那块刻着奇怪的字符的牌子祷告了半天。 第九十三章 大生产 章子俊建了几个工坊,一个木匠工坊,在河滩地边上一个砖瓦土窑,旁边还有一个陶罐土窑作坊,在村内府邸边上还有一个酿造作坊,一个豆腐作坊,一个打铁作坊,一个榨油作坊,还有一个编织作坊,这些全是在这些依附过来的人中会做的,比如:傅传宝家做豆腐已经三代了,陈老六家的酿造有一些规模,可以酿造酱油、豆豉、米醋,邬柏林家以前就是做陶窑的,吴树林家就是做榨油的,而楚老铁家也是三代的打铁手艺,这些技术不成问题,全是家传手艺,在章子俊的观察下,还能改进许多制作工艺,主要是前期投入,好在人多力量大,主要是这么多人的粮食,几乎把所有的银钱全花在粮食和买石炭上,就是煤,因为烧砖瓦需要大量的煤,用煤烧出来的砖瓦是暗红色,而不是青砖,原因是章子俊没那么多银钱,红砖烧制要简便,而青砖要比红砖多一道工序,不是自然冷却而是淋水快速冷却,这样做的好处是青砖的密度比红砖更加细密,两砖相碰可发出金属声,当然硬度会更大,章子俊习惯了穿越前时代的红砖,认为用这种红砖足可以建房,不用淋水得到青砖,这样可以省下许多劳力,还改进了制作砖坯的工序,古代人制作砖坯用一个木框,把泥土往木框里面填实后上面散上一层草木灰后脱去木框制成土坯砖,这样一块一块地摊铺在地上凉干。而章子俊把这些工艺改成了一个三人组的流水线,一个人把搅拌好的粘土堆放进木框里,另一个人就把木框连带粘土推进一个转棍中,手摇转柄把木框里的粘土压实,接下去一个人就脱模出来,这样就大大提高了制作砖坯的速度。 如果有铁丝作切割的话还要快,可是古代太缺乏生产资料,只能利用现有的工艺,稍作改进了。 做陶罐就需要传动的动力,章子俊就在河滩边上造了一架小水车,做这种水碓明朝木匠技术精湛,木工活,泥瓦匠几乎大部分人会做,从这里也能看出全是生活逼出来的,区分在于做出来的东西好不好用,技术的细腻度而论。 一个小小方圆一公里左右的地面上,就是一个生态园,一船一船的石炭运到岸边,把砖窑里面烧制出来的碎砖瓦砾煤渣,这些可以铺路,把泥泞的土路慢慢变成煤渣路面,烧制出来的砖瓦把简单搭建起来的草棚改建成砖瓦房,路面边上排水沟变成用红砖砌成的暗沟,上面盖上石板,这样做居住质量就提高了不少,这些全部需要时间去做。 河边有着大片大片的芦苇,这些芦苇就成了编织作坊的材料,除了编织一些日常用的篮子外,大部全编成了芦苇席,这种芦苇席可以建房顶用,也可以用作棚子用,用处很大。 在这里章子俊就碰到了一个问题,此时明朝百姓建房喜欢用土坯,或者是坑土建墙,不喜用砖,砖头一般用在造墓上,这就是一个很怪的认知。 不是说这些百姓不想用砖建房,而是成本太高,久而久之,就成了用土坯建房的传统,现在改用砖了还不适应了,先用木架子撑起房屋的框架,再从木柱子间用土坯做隔断,所以说土坯墙不承重,只是起到一个遮断的作用。 而章子俊带来的建房工艺是“人字梁”,把梁架在用红砖砌成的四方砖柱上,人字梁之间用圆木横向连接,这样的好处可以快速地建造一长排的房屋,相互间的房顶连在一起,每家每户中间用红砖隔断,可大大节省木料,节省建房时间,就像是在那个时代建的人民公社大会堂一样,只不过现在用作住房,每间房的高度也能保证在三米以上,反看此时成化间百姓住房,大多全是草屋,而且房屋很矮,高度一般在二米左右,进屋内的门要低头才行,碰到个子高一点的就得弯腰。 这种新房的模式很适合这种人民公社形式的居所,每一户人家分别有三间房及六间房二种模式,按人口分配,所以每一排房的长度一排就是三十间以上,每间房一丈五,有了长度,看上去整齐划一,非常整洁。房前有一个五米进深的院子,屋后有三丈进深的空地,房后边上还有一小间厕所,说是厕所,其实就是一个粪池子,用暗沟连通土墙外化粪池子,上有青石板盖子。每户人家中都有一个火炕,天气冷的话,可在前院烧火做饭,连通火坑。 为什么前后的院子这样大是有原因的,在古代是堆放杂物,草料和圈养一些牲口用的,耕地需要牛,运输需要驴马,而这些等以后入住的人家自己需要去弄。 看上去似乎成本很大,其实章子俊除了每天供这些人的吃食外,最大的成本就是买煤和木材,别的没有什么成本,而这二种材料全不值钱,只需要用人去运来,在章子俊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人力。 不管是修路,挖沟渠,播种作物,建造房舍,挖土烧砖,全部一哄而上,做了人员分工,章子俊看到这场面,就差插上红旗了,再在地头组织几个人来个快板书什么的,这样的场景真的很眼熟。 可是在目前,这样的鼓劲不需要,因为封建社会在人的管理上,突出的就是等级观念,既然你想要在伯爵府里面混,就得出力干活,如果哪家哪户想要偷懒混日子,章二宝首先会告诉大哥刑凯,让刑凯去解决这户人家的事,要不然就是直接开除出府邸,去外面做流民。 每一户人家头上等于是悬了一把刀,正因为有了这样的约束,为了能往后过上好日子,都在拼命地做事,不过难免会有几户人家吃不起苦而被开除出去的。对这几户人家,章子俊也想明白了,在自己发展积累的关键时刻,不能做“天使”,每当被驱逐的人家拖儿带女,哭哭啼啼的,心中很不是知味,最后还是下决心不去想太多,因为有了这些好吃懒做的人在,让别的人家也一样的话怎么办?自己不是开慈善院的。 其实在古代只要手中有“人力”,就会办很多事,章子俊只是把这些人力利用起来,就如夏荆,此人读过书,曾参加县试二次而不得,家里穷最也不能继续读书了,不得不回家做事,像这样的人,读过书的在里面不多,章子俊利用起来让他去开办一个学堂。还有几位以前做过买卖的,有账房,有会算的,就去做砖瓦窑上的账房,运煤运石,运木材的统计。 这些人是章子俊指派的,等级就会比较高,慢慢成了某一方的主事,虽然目前还没有什么奖励,不过能得到东家的许可,就等于是看重自己,手中有了权力,反过来等级比别人高出一头。 刑凯的一千三百禁军,除了必要的一百人维持日常秩序外,剩下的全被用在修筑运河边上的码头,修筑道路,水渠,建造一个低矮的土围子,长度是三百丈见方这样一个小城池。这些人不用章子俊去管理,只要把要做的活儿划分好,把需要的石材备好,交给刑凯就可以了,这些体力活最适合让这些人去做,反正军粮有上面供应,要是有人举报的话,大不了退回就成,反正目前朝廷也管不了这些事,利用军户做私活太普遍。 现在整个伯爵府赐地上,方圆一公里左右,二十顷地面,每天三千人左右在营造,人力不值钱啊,就为了能有一口吃的,特别是在这样的一个饥荒年。 章子俊来到明朝,已经搬了三次家,每一次搬家实力增长一分,好比是在打游戏,不断在踩坑,不断在升级中,最初借住在李福宽家中,接着搬到李贤别院,随后搬进了属于自己的西院,最后将搬进这个有二十顷地,一公里方圆的府邸,不管怎么样,章子俊将在这里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 目前,章子俊种植了二百亩的玉米,二百亩的土豆,四百亩的小麦,高粱,大豆。在一些边角、河滩地上全部种植了红薯,南瓜,各种蔬菜,加起来也有二百多亩,现在是开春,天还有点冷,其它在房屋周围种了些葱姜蒜瓜果之类。如果没有发生天灾的话,六个月后就能收成土豆跟红薯,到秋天后就能收玉米、小麦、大豆。 等以后,渡过了这一阵,粮食能自给自足后,章子俊就把这些田地租给那些做佃户的人家,关于玉米、土豆、红薯这三种“高产粮”户部来催过几次要粮种,章子俊开口就是要这些粮种可以,不过要等到自家田地里面收成后,目前是在培育这些粮种,还要朝廷拿出稻米换取这些粮种,要不然自己吃什么。为了这事,户部主事黄琛上奏给了内阁,是啊,总不能朝廷白拿一个臣子的粮食吧,可朝廷目前没有粮食,天灾饥荒之年,粮食本来就日不敷出,就想出了一个《申明铨选考课禁约》,一,旧制在外衙门大小官三年、六年考满赴部考核,九年通考以定升黜。近来多有畏避者,或假以差占,或就彼纳米,以致考课之法废弛。自今除边方军马钱粮紧急官员考满申请外,其余务依例三考给由,虽有专责差占及奉例纳米者,三年六年之间亦须有一次赴部考核,托故者究问,规避者黜降。 二,旧制选授在外官随即领凭赴任,近年选后多潜住京城,一两月不辞朝出城,或揭借财物置办衣装,娶妻买妾,又有假道回家月者。自今选后限五日赴科画字领凭,除有敕人员并京官赴外任者。俱不得过一月,其余若延过半月之上不辞朝出城者,经鸿胪寺及各城门查出,送法司问罪,复入城潜住者改降别用,过一年之上者革职为民。 三,旧例各处土官袭替该都布按三司堂上官,体勘会奏,近年各委官不行亲诣转委属官,取勘迁延。自今各司原委堂上官务照例亲诣所在,勘实具结本司缴奏,不得转委属司,违者治罪。 四,各处巡抚巡按官遇有司府州县等官告称老疾不堪任事者,依例就地放免,吏部无从查考。自今务要奏上以凭查考。 反正就是把一些闲散官员及随扈人员尽可能离京去,减轻京城粮食负担。 第九十四章 炼铁厂的炮 章子俊封爵后,五军都督府加“平安伯”为都督同知职,重新接手炼铁工坊,让章子俊营造大炮,原先营造火器的宝源局从火器制造这块剥离出来,加入进炼铁厂,宝源局原是朱元璋起兵后在元至正二十一年(1661年)建立于应天府(今南京)的一所冶铸钱币的机构,洪武初年开兼制火器,永乐时又兼制农具,而现在还兼造克敌弩等冷兵器。 洪武十三年(1380年),明政府设置了军器局,“专典应用军器”,这样,就有了制造火器和管理其它兵器的专门机构。此后,明政府又设置了兵仗局,也是制造火器和其它兵器的专门机构。除军器局和兵仗局外,当时的鞍轡局也兼做火器。永乐年间,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军器局(此时鞍善局已合并于军器局)随之北迁,但兵仗局仍旧设在南京。 按原本的历史走向到弘治年间,明政府建立盔甲厂和王恭厂,隶属于军器局,王恭厂是主要制造火器的大型军工厂,目前在抚宁候朱永佩、右副都御史王越、左副都御史王锐、兵部尚书白圭等上言,设立炼铁厂为军器局,那个“平安伯”不是说他能造炮、改良火枪吗?就让“平安伯”去做,划归这个军器局为五军都督府属内机构,章子俊不允,回道:“炼铁厂改成军器局可以,新立的军器局上级只属于新成立科技部,另立衙门编制,跟六部平级,成为大明第七部。” 接下去章子俊又详细列出了“科技部”属下的机构,分别是接收永乐年间的“宝船局”,新成立的军器局,新成立农业科研所,新成立科学研究院。 原宝船局下设船舶学院。军器局下设火器制造工厂,炼钢工厂,火器研究实验所。农业科研所下设“高产粮”推广种植部,农业增产实验所,农机农具制造厂。科学研究院下设大明科技大学,培养各方面的人材。 这样一份超百年的计划书,朝廷肯定不会采用,开玩笑,这是要改变朝廷机构,直接架空现有统治阶层,另立一套的嫌疑,可章子俊大有不答应决不应职之决心。 目前火大炮已成为军队的重要装备,军器局和兵仗局所制造的火炮,有盏口炮、碗口炮、神机炮、旋风铜炮、将军炮(“将军”一词常作为具有较大威力火炮的封号)等十余种。 可这些火炮都有一个共同的缺点,“笨重”,在章子俊眼里就是粗笨不堪,还打不远,也不注重炮架,往往只是固定在一处,没有机动性,调整发射角度,在炮身下垫木头。 铸炮材料最早用的是铜,青铜或者黄铜,后然有了铁炮,虽然是铸铁炮,但问题很多,最大问题出在模具上,泥范就是泥土做模具,这种方法有个很大弊端,泥巴含水分,高温蒸发后会形成水蒸气,这就导致炮膛里面坑坑洼洼,参差不平,容易炸膛也影响精度。 章子俊在营建炼铁厂时,早就考虑到了这些弊端,所以建了几坐大水堆用作动力,供“土机床”使用。 章子俊也明白朝廷只要看到成品后,就会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没有对比,没有实物,说的天花乱坠也没什么用,凡事讲究眼见为实,古人更是如此。 就先用小炉坩锅炼熟铁法,把一些生铁熔炼后反复敲打,成精铁,又反复碎火提高铁的硬度韧度,最后变成一种钢,加热后敲成板材,最后板材卷管,再加热炽红后套在圆柱铁棍上收成无缝管,接着打造第二个卷管,比之第一根要大一圈,利用热涨冷缩原理收紧锻打,这样共套三层后,最后在一头又套了一层,这一层等于是四层,底部加后密封,可作发射药室,这个炮管口径不大,也就六公分,管厚五公分,加起来的炮管外径十五公分多一点,管长一米,当然这些度量全是明朝的尺、分计算。 最后把这么一个铁家伙,固定在一架木制“机床”上,利用水碓动力带动转轮,再用工匠精打成的钢作为“刀”,用作工具钢,只要硬度比炮管硬,韧性就不要管了,硬度提高,钢材就会很脆,正好作为工具钢使用。 有了“土制机床”炮管内外都可以变成光滑,精度提高,利用工具钢在药室慢慢钻出一个细空,这个孔洞就是插火线点火用的,最后成品为长度九十公分,内径为六公分,外径为十五公分的炮管,用弹为六磅炮的铁球,比之神机炮要纤身细小一些,有了炮管接下去就可以制作炮架了。 这是一门简易版的山炮,模样有点像九四式75毫米山炮,二个翻砂的铁制轮子,用于固定炮管的铁架子及后面支撑地面的木制防后座力架,就是少了前挡板,不同的地方就是前装实心弹,章子俊又改良了火药的配方,把火药做成了颗粒状,就是利用一小块薄铜皮,在底板上打许多孔洞,把粉状的黑火药调成糊状后加压,火药从孔洞中流出,成面条状晾半干后用竹片轻轻来回拨弄,成了颗粒状,接着再彻底晾干即可。 再把这些颗粒火药用油纸包成定量药包,大小正好可塞入炮堂,再塞入一个生铁圆球作为炮弹,在发射时,先用一根细竹签子,从山炮后面药室的细空中捅一下,用来刺破里面的油纸火药,插入火捻子后点火发射。 这么一门小炮,在制作时,明朝的火器工匠都不看好,原因是太重了,这不是神机炮么,全是带着疑问的,可平安伯一再坚持也没法反对,其实章子俊也不会造炮,只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观察了现在明朝的几门炮后,结合以前图片上,电视剧里面的大炮样式,关键是材料,古代浇铸出来的大炮是生铁,生铁易碎,没有韧性,而浇铸的话,里面有许多气泡杂质,为了不炸膛不得不增加炮的厚度,现在既然炼不出钢,就用捶打来提高铁的性质,变成精铁,卷成需要的炮筒,对于这一点,章子俊是做过功课的,按现在明朝的工匠肯定能做到,才有十足的把握。 可是对这样捶打出来的炮管章子俊也没把握,所以炮管做的还是很厚实,对这一点,章子俊还要慢慢地去试射,比如装多少药,能打多少远,把火药装到最大程度,炮会炸堂,这些参数还要去实验,为以后大批量制造积累数据。 今日,天气很好,春风拂面,阳光明媚的,这是炼铁厂开办以来第一次试射一门“小炮”。 既然是试射,章子俊心里也没底,就把“小炮”拖到小河边上,对着北面空旷无人之地,在地上小木牌标好距离,分别是一百丈、二百丈、三百丈,章子俊换算了一下,一丈大约是三点三米,那么一百丈就是三百三十米,三百丈差不多一公里,如果这炮只能打一公里的话,是不是很失败,所以让禁军把木牌插到三公里也就是九百丈,每十丈遍插一块小木排,好在往北方向全是荒地、农田,乱葬岗、野坟茔,没有什么村庄人家,为了安全,还是分派了几个能骑马的禁军,每隔百丈守卫一人,一个是看炮弹的着弹点,另一个就是警戒了。 等一切准备停当,就要上报给都察院,就是打个招呼,炼铁厂试炮,免得城内听到响声误会,报备一下,不想都察院派了总兵官赵辅、都御史王越来了,随后又来了工部右侍郎乔毅、刑部主事王鼎来看热闹。 来就来吧,不过在现场多几把椅子几盏茶的事。现在章子俊可是伯爷,来的这几位不就是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吗,打炮成功,可以第一时间说上好话,为自己在派系中拉拢平安伯,还能沾点光,自己也参与了试炮,万一不成功,也可以认为朝廷把兵备看的很重要,第一时间勉励一番,突出个人为朝廷奔波劳命,反正里外都不会吃亏。 为了这次试炮,浇铸了五枚炮弹,章子俊的要求炮弹大小误差不能很大,公差在厘,突出用厘的概念,等这门炮做完后,一定要想办法,把分、厘、毫这样的细微度量应用到度量上去,明朝一般民间是用丈、尺、分,而厘跟毫在生活应用中不多,只局限在官府营造,像钦天监,铸币局这样的机构中,民间运用不多。分以下全是毛估估了,比如去看病扎针的穴道,医书上写道脐下三分,足上二分等等。木匠、铁匠、石匠等的度量也只到分为止,因为接下去的厘、毫根本用不到。 章子俊也查看过现有的明朝火器,特别是火枪,每一枝看上制作精良,哪怕是用榔头敲打出来的,工艺很到位,细看之下,就会发现许多瑕疵,如果是把二枝放在一起对比就不能看了,因为不是一样的,连枪管也有粗细大小不匀,产生这种情况就是没有分道工序,每一位工匠制作一枝完整的火枪,还要在火枪上刻上工匠名字,只要某一位工匠把枪管稍微做粗一点,或是长了一点,二枝枪就不一样了。而枪弹更是大小不一,为了通用,就会把枪弹做成小一圈,这样的话在有些枪里能打出去百米,在另外的枪上只能打一半距离,这就是误差,手工敲打制作是一回事,公差太大也是一回事,而最大的原因就是没有把整枝枪分开采用多道工序的原因,大家心里都是毛估估即可。 章子俊也提出来过,可是都没能重视起来,有时说再多的话,还当是在鸡蛋里挑骨头,上到主事,下到匠人不得人心,说到底就是观念问题,有些只能深埋在心底,等机会能有一个自己能做主的作坊才行,而目前,章子俊只是把控一下制作上的精度,没有工艺自己去规定一个工艺出来,比如切削炮管,经过“土机床”的一个来回,就颠覆了明朝工匠们的认知,最后得到的炮管像白银一样闪亮,而章子俊却说道:“最好能刷上油漆防止锈蚀。”如果放在五百年后,最低级是采用“发蓝”或是“发黑”工艺,只要再淬一下火即可。可是目前,没有那种“药水”,没有氢氧化钠和亚硝酸钠,也不能再去烧红淬火,弄不好就会变形,哪怕只是一点点。 炮堂里面是最难处理,章子俊用一根粗铁棍,再棍头上用铆钉紧固一小块工具钢,慢慢地磨出了光滑的内膛,一边磨切,一边加水,最后还加麻油,像这样的工艺,在穿越前一个肥皂水就解决了,可是在明朝想要得到一块肥皂,只能去发明。 第九十五章 一炮糜烂十里 总兵官赵辅、都御史王越,工部右侍郎乔毅、刑部主事王鼎看着这门小炮很惊讶,能够用一匹马轻松拉着跑,主要是这炮管跟神机炮差不多大小,可是长度足足增加了一倍,不是炮管,而是整体长度,这炮有防后座力支架,而且能活动,支架可以连接马匹,做工精良,表面光滑,没有炮身上的道道铁箍,所以重量大大地减轻,而神机炮的炮管外径达到了二十五公分,反看这门小炮,炮管外径明显要纤细许多,加上两个大车轮后,就能随意拉动。而神机炮因为太重,搬动不易只能守城,放在固定位置,这就是最大的区别,可是在一些工匠眼中,这门炮最大的区别是炮管不是采用浇铸法,而是煅打的区别。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啊。 章子俊一边解说此火炮的不同之处,一边挥手示意在百丈外的几棵树之间,绑起几大块厚木板,又放了几辆神机破战车。等一切搞定后,就让三名工匠操作发射,一边让大家后退三丈外。 这三名工匠全程参与了此火炮的制作,也是兵器局有名的大炮工匠,称为“大匠”,虽然这炮的制作过程颠覆了传统工艺,不过很想要看到结果到底会是什么样子,采用新的营造法后总是带着好奇心,想一探究竟。也是很麻利地操作起来,一人加入火药包,另一人插入火绒线,还有一人把后座支架分开,在泥地上打入二个大铁钉固定炮架,又在双轮前后塞上木块,防止开炮后,炮车移动,最后加入铁弹,点火跑开一丈外。 只听一声闷响后,地面随之一震,炮口冒出一股浓烟,铁弹随之飞出,用肉眼能看到的速度向百丈外的一块二寸厚木板飞去,只见一阵白烟冒起,木屑四处飞散,两边树叶纷纷落下,章子俊看着也很惊讶,想不到一枚直径六公分铁球能把这样一块木板洞穿,还是第一次看到,要是把铁球换成真正的炮弹,来一个爆炸的话,威力就更大了,可是要制作这样的开花弹还得动脑啊,先不去想这些,能把这样一个铁球打出去就是成功。 此时围观的人,全发出一声声的赞叹,好像这炮威力还很大的,到底有多大,还要试射才行,只听赵辅说道:“伯爵大人,此炮威力尚可,能不能再打一炮试试有效距离。” 章子俊回道:“要想试一下最远能打多少,就能推算出有效距离了是多少了,请。”一边说着,一边又朝着三名工匠挥手。 这三名工匠心情激动啊,想不到此炮还真能打,非常麻利地再一次装药装弹,不用校正,因为刚才炮车只是向上震动了一下,只是把炮口抬高了一点。说到这里,就要说说此炮的射角度的问题,章子俊一边看着匠人操作,一边对着赵辅、王越一行说道:“大家看,此炮最大的好处是随时可以调整射角,只要把铁炮后面的垫木拿掉,炮口就会升高,因为铁炮边的炮耳支撑着整个炮管,能活动自如,炮后面用三层垫木,刚才是平射,如果去掉一块垫木,炮口就会向上三寸,再去掉一块垫木,炮口又会向上三寸,不过将来批量营造的话,还要增加垫木来调整多个射角,因炮耳重心靠后,调整炮口时,只要炮尾抬一下,重量不是很大,一个人轻松能抬起。” 刑部主事王鼎说道:“这可是新鲜,以前的神机炮要调整射角直接在炮口处垫木,要用多人抬起才行,现在改成后垫木,明显省时省力啊,老朽佩服!” 这就是眼界的问题,要发明出一件东西出来很难,要现有的东西改进才是王道啊,有些物事只隔着一层窗户纸,就说这炮架,古人想到的把大炮按放在车上,再想法固定住,就脱不开车架上面是平板的思路,就在炮身下面用木头做成炮口高,后面低,木头上开出凹口,大炮放上去即可,要调整射角,立马就想着再用木头垫高炮口,而章子俊的炮车脱离了传统车架,两个轮子中间只是一根车轴连接,炮两边纵向木头大梁,明显炮车宽不过三尺,上面还有厚铁加强,车下面是空的,炮尾可直接撑地,这是最大射角,成七十度状,只要抬高炮尾,就能实现射角大小,就这样一个小小的改进,让人眼前一亮。 章子俊还在轻描淡写地说着:“不过此车架,还有改进的地方,目前只是演示而已……。” 随即又是一声闷响,一枚铁球飞出炮口,这种滑膛炮的初速不是很大,可是后力强大,越过树梢,远远地飞了出去。 这是要等了,等着派出去的禁军回报,在这个空隙时,大家把这门小炮围了个水泄不通,摸的摸,看得看,工部右侍郎乔毅一摸炮管道:“现已打了二炮,炮身以发热,不知此炮能连续开多少。” 这是个问题,章子俊也不知道,神机炮可打五炮后,就得停射,用水给炮降温,而每一次打过后,要用沾湿的捅杆,清理炮膛,一是为了把未烧完的火药残留清理出来,二是捅杆上绑着棉布沾湿后给炮膛降温,不然下一炮倒进黑火药时会有点燃的风险。 而章子俊改进了黑火药成颗粒状,这样在点燃后,燃烧比粉末火药要充分,残留也会少许多,不过每打一炮,同样需要清理炮膛,所不同用的是药包,非散装,神机炮目前装药用的是一个竹筒,一小桶定量,可是装进去时弄的炮口处散散落落,到处是火药,还要用干懆的捅杆推着药往炮后杵结实,接着再加进许多破布条,再把铁弹装进去,为了防止铁弹在炮管内不到位,影响射程,又要用捅杆杵一下,这就大大降低了开炮速度,操炮繁复。 现在用的是定量药包,油纸包圆柱形,正好塞进炮口,再把铁蛋也放进去,用捅杆一起杵到底即可,而且炮口可以立即垫木放平,操作容易很多,以前七八个人弄的手忙脚乱,现在三个人不紧不慢的,每一炮的间隔大大缩短。 随着一声报,一匹快马而入,一名禁军翻身而下道:“铁炮打在三百五十丈左右处。”这就是数据啊,三百五十丈是多少,就是三公里外,明朝没有公里,那就是七里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了,都御史王越道:“什么,老夫听不清最说一遍。” 只见来人又报了一次,回禀大人,确是三百五十多丈,这让总兵官赵辅抚须哈哈哈大笑起来。 只见章子俊笑眯眯地说道,众位大人,此炮能打十里地信不信,现在此炮的发射药只装了一斤,如换成二斤的药包,就能打到十里外。 章子俊本来就是试炮的,最大能打到多远,所以就准备了二种药包,一种就是一斤,另一种二斤,如果一斤的药实验正常,就换二斤的,如果还是正常,就塞一包一斤,再加一包二斤药,誓要把这门炮打的炸膛为止。 明朝后期,无敌大将军炮装火药三升,装铁子六七层;虎蹲炮装火药六七两,装小子百个,或装大子五十个;快枪,装铅子三四钱,火药则事先用竹木筒量好封贮候用。天启元年成书的《武备志》威远炮“用药三斤八两,大铅字一枚,重三斤六两;小铅子一百,每重六钱;”“百子连珠弹,装火药一升五合,装铅弹百枚”等等。 可是这些目前还没有出世,如果能打出十里的话,那么这门小炮的威力着实惊人了,可以跟明末清初的红衣大炮比之,首先用这么少的火药能打出这么远的距离,就是一件非常震惊的事,这个就取决于光滑的炮膛跟铁铅子的精密度,还有火药的颗粒化。 接下去就再试一炮,吩咐距十里地外监视落点,很快一切准备就绪,随着章子俊一摆手,点火发射。 这一次一声闷响,还带着点金属的回声,三斤重的铅子弹脱离炮口飞速而去,炮车也随之弹跳了起来,这后坐力很大,差一点把炮车震翻。其实这个结果才是章子俊认为用药的合理度。 章子俊陪着这些官员等了快二个时辰,从已时等到未时,中间又吃了几个烧饼,茶水换来了三次,终于等来了快马回报,落点没有找到,不过有人听到在十里处有呼啸声从头顶而过,那么就是不止十里,对于这一点,以后还要试射,这炮以后还要装上炮门,在炮口上标上准星,在炮后坐还有标尺等,需要大量的试射才能算出来。而目前章子俊能做到此炮可用,威力很大,射程很远即可。 用此炮为原型,还能制作出更小的炮或是加大的炮出来,这才是目的。小巧代表着轻便,机动性更好,放大威力更足,此跑现在装一枚铁球弹,还能装二枚一起打出去威力更大,总兵官赵辅想到这里,就开始和王越商量着上奏,写道:“其制巧妙,且精铁极其煅练,大小相宜,精密异常,其之火药之法更极其功,而放炮之人皆惯习,一炮可糜烂十里也。” 虽然只是一门小炮,还是最古老的前装铁球弹,点火绳引燃,可是在此时却是颠覆性的,内中的改良,开创了有明一朝火器先河。 章子俊得意洋洋地回家等着听好消息,却等来了一份贬官令,玛德,朝廷过河拆桥了。 第九十六章 第二次罢职离任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翰林院侍讲章子俊,身为平安伯妄另改朝廷机制,不习儒学,推崇旁门左道科学,实在乖谬之极,摇惑众听,贻误国之基础根本,免侍讲学士、都督同知之职,回平安伯府内反省自恭,罚一年之禄米。“钦此!” 卧槽,又来了,又被套路了,章子俊很无奈啊,不过一想也罢,不是还有一个平安伯么,无官一身轻。 虽然平安伯只是一个封号,无职无权,好歹还有二十顷地是自家的,在这样的私营政府部门工作实在没有保障,说翻脸就翻脸,这一次的罢职离任是有人在作梗,朝中无人就是软柿子,起因是左都御史李宾等上言:锦衣官镇抚司屡次查获妖书,语多荒诞不经,百姓往往被其迷惑,请备录妖书名目榜示天下,并定传习之罪,不至再犯。其书有《开天揭地搜神记经》、《佛手记》、《周天烈火图》、《六甲天书》、《镇国定世三阳历》、《推背书》等,共计五十余种。 而翰林侍读学士章子俊创导科学不重儒学,也属惑众范围,里面牵涉众多墨家论调,提请查处,已正朝纲。 而且炼铁厂投入太多银两,却没有产出,虽得小炮一门,还不及御虏战车,江西雩都县学生员何京上御虏车制,言其车旋转轻疾,一人可挽,上挂铁网,前置拒马刃,网眼可发枪弩,进可冲阵,退可殿后。 意思很明了,看看人家一个县学生员,制作出了此等利器,不拿国家一分银,而章子俊糜费朝廷这么多的钱粮,比之人家不及也。 章子俊在明朝久了,也炼出了养心功夫,这能比吗?难道古人都是瞎子看不到优缺吗?虽然造出了机动性很强的小炮,比之神武炮杀伤力也增强了三倍,不是古人不明白,而是新出的东西需要去理解,发挥后才感觉。 而那位生员的御虏车,却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直观明了, 御虏车宽只三尺,展则六尺,每五十车为一队,用士三百七十五人。辅以淬药弩矢,中者必死,遇敌不论多少,均可使用。 在章子俊看来,这不就是冷兵器么,往后的战场全被热兵器取代,热兵器才是王道。可是只有章子俊一人知道这样的发展过程,目前所有人没一个能明白,当然眼光只盯着冷兵器的实用上。 兵部认为边境沙碛旷深,溪涧险阻,何京所上战车是否适用,宜遣赴延绥前线与总兵官赵辅、都御史王越等面议。 看看,兵部还是有明白人的,可是观念上还停留在冷兵器厮杀上,此时的大明不是没有火器,而且很“先进”,起码在黑火药的配伍上已经达到最佳,守卫京畿中就有神机营,目前的火器只是做为助攻形式,守卫一地防守之用,真正决定胜负还是要一刀一枪拼杀出来。 真的很要命,很无奈,无法解释,看来这位皇帝很昏庸,以前在《明史》上看到的鼓吹这位朱见深是一位心胸宽大之人,反过来就是胸无大志,其实就是迷恋万贵妃,十年不理政,万事不管,内阁朝臣也不要管朕,开创了后代木匠皇帝也不理政,接下去正德也不理政,紧接着炼丹嘉靖更不理政,为此,朱见深还作有一幅《一团和气图》,乍看仿佛一个圆球,画着一个眯眼嬉笑之人,但仔细观看会发现是三个人抱成一团,初看时的一个面孔实际是由三个面孔组成的。图的内容,源于虎溪三笑的典故。 章子俊认为朱见深不是一个励精图治的明君,内有万贵妃把持,业余生活听从李孜省修道,对外朝堂启用汪直把控,架空内阁,在内阁又有万安饭桶做首辅,也就是说朱见深的操作别来烦我,做为交换,有事你们自己解决,你们不是要争权夺势吗?把权力给你,所以也不要来烦朕。 得,还是慢慢经营自己属地,先奔个小康再说吧。 章子俊经过这十几年来感受最深,在明朝的硬通货不是银子,而是粮食,各种能吃的粮食,首先想到的就在自家田地里搞个生态吧,北有东潮白河,南有京杭大运河,取水便利,那就把河水引入到田地中来,这样这二十顷地都变成了好地,拿出五亩地出来作一个鱼塘,加上南北引入的水渠全养鱼,在河边上架起水车取水外,还能做为动力使用,围着这个大水池子,四边做一个划分,养猪、羊、牛、驴,养鸡,鸭全按排上,大水塘里养鱼,用围拦形式圈养起来,因为在现时的明朝,养这些全是放养,连养猪的也是放在野地里,用人赶着照看。而章子俊的要求是圈养,跟穿越前农村里一样,搭建棚子,四周用土围子围起来,里面用红砖又相互隔开,这些牲畜粪便正好排入鱼塘,还能堆肥当土豆地里的肥料,这样的方式在此时显的很特别,也让这些古人看不懂,章子俊本就是从小农村长大的,做这些事只要交待清楚,哪怕看不懂自有人给做的妥妥的,比如秸秆,包括哪些粟米杆,切碎能当饲料,给牛、羊、猪吃,地头边角种植的南瓜、红薯、冬瓜这些作物的藤蔓。到了秋收后,挖地窖堆放,冬天这些牛羊猪照样能吃,最特别就是冬天的青饲料,一入冬地上挖坑,把地里吃不完的作物蔬菜帮子什么的,还有哪些杂草等植物埋进去,上面盖上土封严实,一旦入冬后,大雪封冻时节,猪羊牛也能吃上青饲料。 这种方法章子俊以前在农村每个人都明白,可在此时就属于“高深的学问”了,而对这些古人来说,越来越崇拜起来。 目前已经收成了一茬的土豆跟红薯,大大减轻了章子俊对粮食的负担,等待秋收后又是一茬,到时外加有玉米、小麦,高粱,大豆了。 可以说只要有了粮食,要什么就会有什么,最不缺的就是人工,砖瓦窑就一直没停过,拼命地烧窑,连续又扩建了三个窑炉,成本最高的就是买来石炭和外面取粘土,章子俊不能在自己的地里取土,那就上外面取,船运的、小车拉的全用上,要赶在入冬前,把住房全部建好,砖的用途非常广,用量也很大,因为章子俊要把自己的地圈起来,在土围子外包砖,做一个简易版城墙,组织人员去挖石料、石灰、小河沙,没有就需要买入,如生石灰就需要在京城内的商家买来,因为没有水泥,一些需要重点的地方需要用白石灰搅拌河沙当砌墙的粘合,就这样在一公里范围内,大搞生产建设,每天忙的晕头转向,现在的章子俊就是一个包工头一样,每天看着一座小城正在慢慢成形,虽然只是一座千米见方的小城,加上外面的河滩地及那些无主荒地,也用土墙给围了起来,里面种庄稼要紧。 这些地只要连续三年耕种,就属于耕种者所有,明朝有这样的法定,到时在官府报一下就能领取官凭。 按章子俊的设想,只要三年后,手中有足够的生产资料,往东就能买入二个村的全部用地及荒地,把府地控制范围扩大三倍以上,那么现在这个迷你小城就作为内城使用,对外防盗抢安全性上大大提高,为了自保朝廷那怕作出什么幺蛾子出来,老子来一个闭门不受。 在这样一个社会中生活,风险很大啊,不得不防备。一般的人只是雇佣许多护院看守,出门雇家丁,对于这一些只是防备一些小偷小摸,而章子俊的想法就是怎样对付流寇、马贼,还有最可怕的朝廷,说不定什么时候,来一个灭九族什么的,牵连到自己,章之雅嫁给资德大夫马昂次子马恕吗?要是马家出事,也会攀回到章子俊这里,姚颖的姚家也一样啊,要是出什么事,也会攀咬到这里,其它的就更多了,包括大哥刑凯在内,凡是在官场上混的,万一某位出个事,碰到一位狠人定个大罪什么的就惨了。 章子俊就想着,这世道实在是太可怕了,老子自己弄个小城,最弄出几样守城大杀器,来个十万兵马也无惧的话,内心才能安啊。 能刺激章子俊有这样的想法就是近日,京城近郊有一伙响马山贼出没,在遵化、蓟州屡遭寇掠,加以官府酷虐,百姓辗转流徙,困苦之极,日渐影响到了平谷、三河地界,而章子俊的平安伯府,就在通州,不得不防之。 按说山贼不会在这样的京畿之地,可是现在饥荒遍野,先是旱灾、米价腾贵。接着又是大涝,村落不举烟火,接着就是盗贼山贼抢掠了,这样的京畿之地本无盗贼,其实原本全是灾民发展而来的。 目前连京城外城门处也帖出告示,“御楼敕下,远近已知。如闻奸人觊望恩赦,城外道路,劫夺稍多。从御楼敕下至来月五日以前,京畿应有奸非盗贼等,希恩故犯,情不可原,并依法处断,不在赦宥之限。其犯罪人纵属诸军诸使,亦委府县依法科断。” 第九十七章 明朝市井乡村 此时有必要交待一下现时的明朝有点像2020年后的印度、孟加拉、巴国、阿富汗这些国家,唯一的区别就是人口没有那么多,那么拥挤,也没有汽车这些工业品而已,就说一说明朝成化年间普通百姓生活水平就是上述这些国家的贫民窟、帐篷村差不多,穿着破烂,赤着脚,而在城内全是小商铺,街头小吃担,也就是教课书上说的小农经济模式,贫富差距巨大,这样的解释大家可以脑补一下,在明朝生活的境况了,而不是电视剧里面人人穿着光鲜,环境优美干净,社会安定团结,连路边的乞丐也是那么风骚,道路上铺着青石板,地平砖,路边绿树成林,青瓦白墙,桃树成片。 可以这样说吧,在人多聚集区,田园风光很安逸,明代建筑别具一格韵味,这些全是在画上,真实的明代成化街景是这样的,路边沟渠恶臭,污水横溢,可行驴马车的道路全是泥路,有条件的地方是夯土路面,而有石板的路面只有在城镇中心地带,一些大户官宦人家屋前屋后,家中花园内才有。 就说现时的京城,不管是外城还是内城这些街道只有少数铺的是石板路面,而大部份就是土路,马车一过卷起一阵灰土。路两边垃圾粪便污水到处都是。 再来看看居住的房屋,那些青砖白墙黑瓦只是在京城这样的大城市里面才能看到,在一般的城镇中偶尔也有,这些全是“富户人家”,而大部分人家居住在草屋中,小门小户的标配就是一排草屋院落,夯土为墙,竹篱围院子,院子中一井一树,或是门前有河有小溪的,这就是现时期明朝人的生活住房条件,这还算是正常人家,再穷一点,就是个棚子了,四周围土上面一个棚子,也没有窗户什么的,里面黑漆麻洞,几块木板当床了,就跟上面所说的哪些国家中的帐篷村差不多,碰到下雨天,就在泥水里一样。 章子俊没穿越前,印象中的明朝居住环境很不错,那些古镇上,两边商铺林立,中间石板路,石板路下面是暗沟,可排生活污水,雨水什么的,来到明朝后不禁要大骂,这些只是少数,大部分地方家家户户门前屋后随便挖一条小沟,生活废水就从这些小沟里面排出去,排出去的沟水也没有到一些沟河里面去,直接在屋外某个地势低一点的地方积水,自动篜发。日久后成了一条臭水潭了,成了蚊蝇之地。 纵然是这样的状况,章子俊最不习惯明朝的就是繁文缛礼,以至于在上面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导致私人时间与空间都很有限。日常生活主要忙于各种社会交际。自从成婚后,章子俊就把一些平常的礼节交给章子哲去做。 古人间的交往非常注重礼节,假如有亲友来家拜访,那么在他走后,主人家就得准备回访,即使是没有要紧的事,也得抽空到对方家里去坐坐,不然就会被视为失礼。在拜访之前,得先派门房去对方家里呈递一份拜帖,上面写有自己的姓名以及几句问候的话,以便对方事先做好接待事宜。对于古人来说,整天宅在家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几乎每天都有这种回访的社会义务,或者到朋友家吃顿饭、或者到上司家喝杯茶,以便建立起人情关系。假如你连续两天不出门,人家就会认为你生病了,然后登门来拜访。当然了,每次拜访都不能空手而来,必须携带一些礼品,以表示敬意。 除了必要的应酬外,章子俊一般不会再会客,这种事情太浪费时间,亲戚内眷就有姚颖及陈诗蕴去应付。 章子俊作为场面上的人,就需要化大量的时间去奔各式宴请,因为明朝人认为宴会是表示友谊的最高形式。在客人登门以后,主人会将其引至前厅拜茶,双方互相寒暄几句,然后再进入餐厅去就座。在全体用餐之前,主人会拿起一只碗并斟满酒,然后从餐厅走到院子里,朝南方向将酒洒在地上,以表示敬天。之后再回来向每一位客人鞠躬行礼,邀请入座,命佣人斟上酒。主人便双手举起酒杯,然后慢慢放下来,邀请大家共饮。古人用来喝酒的杯子很小,但并不是一口喝净,而是采用啜饮的方式,一口一口的喝,重复四五次才喝完一小杯。在这样做之后,佣人才将菜肴端上来,所有人都举起筷子夹菜,吃完一口后便放下,以示意佣人继续斟酒。吃喝的仪式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但是喝要比吃的时间多。 还有就是明朝人的宗法观念浓重,十分注重孝道,而且规定同姓之人,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得通婚。自古以来就相信“同姓通婚,其生不藩”的说法。耐人寻味的是,这并非出于血亲关系上的考虑,因为许多人依然为他们的孩子指定母系的亲属为配偶,这在明朝见怪不怪。 明朝人一般结婚得比较早,婚姻讲究门当户对,男方所娶的妻子,其家境必须跟自己相仿,要考虑门第或财产。富贵人家里,男子虽然只能娶一个由父母指定的妻子,但还能自由选择纳妾。因为纳妾是男人的自由选择,而且挑选的标准一般是姿容,所以在明朝时期,许多人并不爱自己的妻子,反而更喜欢小妾。但是在长辈与礼法的制约下,也不能够随意更易正妻与小妾的地位,就连当朝皇帝也无可奈何。 不过也有人说了明代大多数的百姓生活是十分惬意的,无论是学生、还是匠人都有着自己丰富的文化娱乐爱好,而那些日常的柴米油盐更是不在话下。 动不动就拿出据什么记载说事,只不知一些小说,野书上写的东西只是某一个场景,某一个地方而已,而能写到这些书中的人,本身就不是社会底层人士,而是高出普通人的士大夫一族。 喂,可以醒醒了,古代社会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人们被祖传的礼节弄得头昏脑胀,忙于应酬各种无聊的社交,被宗法社会压缩得毫无个人空间。假如让你回到明朝,不仅玩不了手机、打不了游戏,甚至连睡个懒觉都有怠慢礼法、忤逆长辈的嫌疑。 鲁迅在《老调子已经唱完》中说:“中国的文化,都是侍奉主子的文化,是用很多人的痛苦换来的。无论是中国人,外国人,凡是称赞中国文化的,都只是以主子自居的一部分。”这话说得虽然有过激之嫌,却也是大实话。熟悉中国历史的人都知道,古代的中国号称礼仪之邦,却又讲“礼不下庶人”;虽说汉服之美,然而大部分百姓穿的只是粗劣布衫;上层士大夫对洋人显摆琴棋书画,却掩盖不了全国大部分人口都是文盲的事实。 章子俊来到了明朝十几年了,这一路走来感受到的,从前期的视觉冲击,到后期的观念不合,再到这些市井生活中人情往来的不适,让想像中的美好生活相差甚远,可能有些人会说,章子俊就是矫情,家拥一妻二妾,丫鬟美人成群,又被封了伯爵,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知足吧。 可是眼前的这些利益随时就会被剥夺的一干二净,问你怕不怕,这可不是在瞎说,明白了这个社会关系后,就会有一种朝不保夕的错觉。往往这些不是来自朝廷,而是“天意”。 明朝成化六年的这场灾害,四月,南直隶数县发生水灾,五月,京师、山东、河南大旱,夏麦无收,秋粮不能播种,六月,顺天府、河间府、永平府复又大水,如此旱涝相接,民食草木几尽。到了成化八年随即盗贼四起,后又一场瘟疫袭来。让章子俊看到了一个末日之世的来临。 从成化六年到成化八年,事隔两年有余,这场灾害的外溢效果才刚刚起来,当年朝廷已经出台了许多救灾抗灾的法令,比如,朱见深下诏天下,命免各灾区所欠税粮、马匹、子粒、食盐以及各项杂役,赦免囚徒,诏令各地有司尽力赈抚,以免生事。 可无奈地方不力啊,这种诏令也就是一个形式,加上朱见深本不是明君,自己先破坏规矩,为自己大封皇庄圈地。 时任太子少保吏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彭时等上言:皇庄之名自古无有,近闻故太监刘永诚之庄田欲立为皇庄,深骇人情,人尝谓四海之内莫非王土,何独以此谓之皇庄?如此下去,畿内八府不是官府禁地,即为势家之庄,百姓何以生存?值今旱涝相仍之年,应主论官私,许百姓入内采食,不得禁治及抽分税钱。此亦救荒之一法。另外,畿内田土日狭,百姓如何养马?如今应交马匹已有亏空,乞有司暂停折卖马匹。 朱见深面上嘉纳其言,又说刘永诚由朕自行处分。转头又给皇亲圈地去了。彭时此等上奏已不是第一次了。 而边关连年吃紧,几十万大军征战需要粮食,刑部主事王鼎上言认为,延绥、甘肃、宁夏三边,镇抚不相统一,有警不相救援,宜推文武重臣一员总制三边。 对于这些,朱见深总是允诺的,遂于成化十年正月设制府于固原(今属宁夏),以王越为总制,自巡抚、总兵以下悉听其节制,三边总制自此设立。 第九十八章 筑城为了自保 看看这三年来大明发生了多少大事,第一就是天灾,大旱,大水,这是小冰河期在发威中,往后会越来越寒,随后抚宁候朱永佩平虏将军印充总兵官,都督刘玉刘聚充左右副总兵,太监傅恭顾恒监军,右副都御史王越参赞军务,以京兵万人,宣府大同兵各五千人往延绥征讨鞑靼。 巡抚延绥等处左副都御史王锐上言边事,诏令征调民夫筑城守边。 兵部尚书白圭等上言,京师之地饥荒起,浙江病役流行,四方灾异频发,荆襄流民动以数十万计,衣食所迫,奸盗由之,不可不防。 成化七年,安南攻占占城,王越率兵十万征讨鞑靼,因兵部尚书白圭推荐,任原浙江布政使余子俊为右副都御史、巡抚延绥。子俊请筑边墙,兵部奏请暂缓。延绥本治吴堡,子俊移镇榆林,加强防御。此后延绥通称榆林。朱永、王越败鞑靼兵,建议“搜套”,兵部不准。项忠至襄阳,进攻起义军。李原在竹山县被俘死。顶忠遣散流民,沿路被杀及因饥饿疾疫死者数十万人。 成化八年,四川荣县农民起义,攻占县城,占据府库,放掉狱囚,然后又攻犍为县,所到之处均获大胜。朝廷兵力不足。 安南数次越界,黎灏派兵侵据广西凭祥。以后数年中,又侵广东琼州、雷州、珠母海(北部湾),广西之龙州、上下冻州及云南之临安府(建水)、广南府、镇南(南华)亦屡告警。当时安南进贡一直由广西入境,但黎灏一直有侵略云南之野心,适逢镇守云南中官钱能贪恣,遣指挥郭景取其进贡之物,黎灏遂以解送广西龙州逃犯为由,假道云南入境,且发兵于其后,云南大忧。兵部言云南非贡道,龙州罪人宜解广西,不必赴京。成化八年五月,兵部命广西布政司移咨黎灏,晓以大义,令其保守故疆,不许越界,且令其遣人来与广西三司官勘覆龙州及上下冻州等处边界,设立界址,永为遵守。 东南沿海发生大水灾,江海暴溢。苏州、松江、扬州水灾,浙江海溢,杭州、绍兴、嘉兴、湖州、宁波五府水灾,淹没田禾,漂毁官民庐舍畜产不计其数,溺死二万八千四百六十余人。于是,令筑海堤,以防海溢并利洪水入海,自海盐至上海筑三万四千一百六十九丈,上海华亭至嘉定筑一万七千七百四十八丈,高一丈七尺,下宽四丈,上宽二丈。征调沿线所有民夫达五十万。 紧接着土鲁番攻占哈密,哈密乃西城之咽喉,如弃而不救,恐赤斤蒙古(甘肃玉门西)、罕东(甘肃敦煌)等卫亦为之所胁,酿成边患。宪宗乃命都督同知李文、右通政刘文前往甘肃经略,并遣锦衣卫千户马俊往谕土鲁番,使其归哈密侵地。文等乃与罕慎及赤斤、罕东等卫集兵进讨。 因京畿之地响马盗贼四起,京城改设二巡抚,旧制京师八府只设一巡抚驻蓟州。因鞑靼寇边,一官不能兼顾,遂于成化八年应都给事梁璟之请设东、西二巡抚:东治顺天府、永平府,驻遵化;西治保定等六府,兼提督紫荆关、倒马关,驻真定。遂为永制。 章子俊为了自身安全着想,为了家人,也为了这些年来跟随自己的庄户们,决定加高加宽二年前修筑的土围子墙,做成边墙那边的团堡模样,又往东收了三十里村及崔家楼村,把这二个村全划入平安伯府属地内,目前属地有原先的二十顷,扩大到了六十顷,全赖这一场灾后危机。此话还得从头说起。 成化六年,随着秋收后,章子俊的粮食已经无忧,足够全庄所有人家食用一年有余,还有鸡鸭鱼肉食。 在这样的饥荒之年,唯有平安伯府辖地内种植庄稼,整个顺天府地内全是逃荒流民,土地抛荒,章子俊就让章二宝利用手中的玉米、红薯、土豆三宝换取东面有主的土地,起先是几户人家,慢慢地饥荒越来越严重了,来伯爵府换粮食,主动来依附的人家越来越多,到了成化八年,把整个三十里村及崔家楼村全兼并了过来。可以说用最小的代价,换取了大片土地。 这也取决于古代救灾不对路子,朝廷只是免去了受灾之地的税粮外,拨一些救灾粮,地方官府没有及时提供灾后复耕复产所致。这就像一个无底洞,拨多少救灾粮,就如滴水入海,搭最多的施粥棚也撑不了几时。 而章子俊正好用“三宝”换取这些土地进行复耕复种,全部改中“三宝高产粮”应急,余下把上好的田地播种小麦、粟米之类。 随着土地上出产的“三宝”粮越来越多,朝廷中的一些官宦人家、以前的同事、同年常常来打秋风,讨要种子也在自家庄园内种植,对于这些,章子俊有求必应,这样做很符合章子俊的世界观,比如精盐、用煤炉子,让大家种上“高产粮”这些,不求回报,都可以帮着还鼓励大家推广,让大家都能得到好处。 鉴于平安伯这样”大方“及个人操守,自有人为章子俊鸣不平了,大明有这样一位,不求回报,一心为国的人,在家务农有点说不过去了,要求朝廷为章子俊官复原职。 章子俊寒门出身,所以得到了一帮寒门官员的响应和支持,可惜这些官员地位不高,官职微小,正好有都察院奏两京并天下诸司文卷,要求遣御史刷吏牍,朝廷遂命御史七员分赴各地,聂友良、洪性往两京,龚盛往浙江,程宏往江西,马震往福建,魏秉往四川,樊莹往湖广,云南、贵州、辽东及万全都司由巡按御史兼任。其余南北直隶、山西、山东、陕西、河南及两广因有灾伤暂且停止,待丰年再行办理。后定三年一刷之例。 章子俊挂都察院副都御史巡按南北直隶救灾事宜。什么是遣御史刷吏牍?就是监察地方上的文武官员,巡按御史的职责是“代天巡狩”,相当于钦差的身份,职权重大,所以为防止久居一地与地方上产生利益纠葛。按照规定,巡按御史所负责的片区必须要实地巡查,“偏僻州县,俱要一体遍历”,对于所历州县官员贪赃枉法、作奸犯科等行为,五品以上可以上疏弹劾,听候圣裁,以下官员如果情节恶劣,可以先斩后奏,直接罢黜。比如正统年间的巡按御史韩雍,在巡按江西地方时,发现当地官吏贪墨之风严重,直接罢免五十七人,这在当时被传为美谈,可见巡按御史职权之重。 除了考察官吏,巡按御史的核心职责还有一条,即举荐人才。因为人才是净化官僚队伍,促进长治久安的重要因素,所以明朝历代帝王无不标榜对贤才的重视。巡按御史因为久在基层,更能够接触到乡野间的遗贤,所以在《大明会典》里,即对巡按御史的出巡事宜有详细规定:“体知有司等守法奉公,廉能昭著者,随即举奏”。 此外,巡按御史在巡按州县时,如果遇到案件,不论是上到杀人放火的刑事案件,下到鸡鸣狗盗的刑事案件,都必须受理,代表皇权做出公平裁决。 总之,因为巡按御史是风宪官,可以闻风奏事;同时又是代天巡狩,等于皇帝在各地的耳目,所以在地方上什么都可以管,什么都可以问,权力极重。 那么问题来了,明代是最讲究政治制衡的朝代,巡按御史在地方上拥有近乎于无限的权力,皇帝是怎么规避他们以权谋私,又是怎样制衡他们的呢? 首先是从巡按御史的任选标准出发。关于巡按御史的任用标准,朱棣主张任用“清谨介直之士”,因为清廉代表此人无私,谨慎代表此人没有疏忽,介直则代表此人敢于直言。- 而且由于巡按御史需要处理的事务繁多,涵盖政务司法,这对于“文凭”有很高的要求,所以巡按御史一般都是进士出身,而且得是符合标准的进士。 “取内外科目出身三年考满者考选”,意思是新科进士必须做官满三年才能达到巡按御史的选拔条件。除开资历,对年龄也有严格的要求,必须得三十岁到六十岁之间才可被选拔为御史,譬如嘉靖年间的御史何瑚年,因为被选为御史时已年过六旬,被人举报,直接削职为民。 综上所述,章子俊挂都察院副都御史巡按南北直隶救灾事宜水到渠成,太适合了。进士出身,翰林待了八年,又是伯爵,年龄正好,挂副都御史为正三品,跟这些正七品的监察御史不同,这是加强版的巡按御史。 可章子俊头疼,是谁那么好心,可一想也是啊,在这样的年代,只有一个职业,就是做官,既然是大明朝一员,做了官得了好处就得为这个机器加点油,除非放弃一切削职为民,任人欺负,要不就是年老乞骸骨。不然朝廷会随时委派你出力。 章子俊最不想做的就是御史,都是得罪人的工作,弄不好在阴沟里翻船,除了权力很大,风险也变的很大,这个对巡按官不法行为的惩处也格外的严格。巡按官巡按地方,每年定期回京复命,由都察院考核考勤,评判是否称职。如果有不法行为,比如“知善不举,见恶不拿,杖一百,发烟瘴地面安置”。如果有以权谋私,贪污受贿者,直接明文规定罪加三等。 虽然章子俊巡察的地方在南北直隶,就是京城及南京两地,在京城这片还好距家近,可去南京路就远了,不管你愿不愿意,章子俊也只能接受。 第九十九章 中央巡视组(上) 目前章子俊要把家里的一切事宜交待给章子哲,章二少爷也到了娶妻的时候,本打算秋收后就迎娶太常卿主事夏昶之女,夏妩。夏昶,善书能诗,诗词清丽。夏昶以楷书笔法画竹,所作竹枝烟姿雨色,偃直浓巯,各循矩度而气韵生动。所作竹枝烟姿雨色,偃值浓疎,动和榘度,盖行家也。夏妩出身这样一个书香世家,做章子俊的弟媳很满意的,往后也有意要把这个小城让章子哲去经营,有章二宝协助定能完成自己的愿望,而章子俊带着姚颖及末过门的公上缨要去金陵巡视,想必在南京起码一年后才能回转述职,姚颖跟着要去是因为正好姚玺扶姚夔灵柩回老家,这一路上正好相互照应着,章子俊现在跟陈诗蕴的关系,虽没有圆房,可明面上家人全称三夫人,公上缨也没反对,带着公上缨是为了服持章子俊的日常起居,另一个公上缨有武功,也能做为保镖。出门在外总是要给自己留后手自保,公上铭就留在伯爵府地跟大哥刑凯,二哥徐经年做护卫,目前地域扩大这方面的人手稀缺,白天巡视辖地内,夜里护院,原本把章子哲的婚事办了再启程,不想夏昶逝世了,这婚事也就拖延了下来,得守制三年才行婚事。 巡按御史就是“中央巡视组”,戏文里面的“八府巡按”这么个意思,这种叫法是戏曲野史里的叫法,每次出巡时间短则一年,长则一两年。而且“出差”时轻装简从,每次都是骑上头小毛驴,最多带一两个书吏就出发了。伙食也是奇差,连烧鹅都吃不上。跟传说中的“很肥”,真是不搭边。 有一点说对了,因为巡按御史品阶不高,只有七品,往往随同的人员不多,很是低调,就这么几个人,也搞不了“排场”,所以往往是微服私访为主。 在这里有必要说一下当下朝廷的管理模式。 具体来说,当朱见深万事不管,等于是放权后,明朝中枢的行政流程是这样的。 如果是小事,官员上奏折,内阁票拟,也就是批复环节。 司礼监批红,也就是盖章环节。 六科给事中负责封驳,也就是审查环节。 当“打报告→批复→盖章→审查”的一套流程走完后,再交给六部等衙门去执行。 如果是大事,则是皇帝主持群臣廷议,内阁不参与,最后靠投票,选出一个结果,交给内阁批示,然后重复上面的流程。 如果是很大的事,皇帝会把内阁、司礼监和群臣叫到一起开大会。一起商议怎么办。 从这个行政流程来看,很明显,无论是大事还是小事,明朝皇帝都很依赖大臣。如果没有大臣帮忙,国家机器根本无法运转。 朱见深既然指望大臣帮自己干活,要依靠大臣维持统治机器运转。一切好商量,顺着你们还不行么。 特别是通过科举,正儿八经考出来的文人士大夫。人家凭本事获得的官僚身份,作为皇帝能不适当地照顾这些读书人的面子吗? 典型例子,海瑞骂嘉靖,说朝廷乌烟瘴气,都是因为嘉靖上梁不正下梁歪,不务正业导致的。 嘉靖被骂了,气得不行,很想杀海瑞。但又怕世人非议,把海瑞比作忠臣比干,把他比作商纣王。最后只能是把海瑞关起来了事。 等到明穆宗继位,穆宗也想要个好名声,就把海瑞放了。不仅放了,还升了官。 如果皇帝实在是被大臣气得不行,实在忍不住了,硬要修理大臣。一般也只是罢官,或是拿板子打大臣屁股。 典型例子。大理寺评事雒于仁写《酒色财气四箴疏》,批评万历皇帝贪财好色。万历气得暴跳如雷,指示内阁修理雒于仁。 但内阁首辅申时行不同意,表示最多只能安排雒于仁退休。 万历不想为了这点事寒了群臣的心,最后也只能是惩罚雒于仁辞职了事。 所以说整个明朝除了开国的老朱及靖难的朱棣往后,一代不如一代,可不是瞎说的,可是这两个皇帝也是靠杀人杀出来的威仪,这爷俩在位期间,哪个明朝大臣敢不服,一个不服砍一个,一百个不服砍一百个。大臣被杀得鸡飞狗跳,谁敢跟皇帝较劲?但是,皇帝大权独揽,工作量是很大的。 朱元璋废了丞相,将皇权和相权合并。皇帝看似是大权独揽了,爽歪歪了。但大权独揽的结果,意味着皇帝什么事情都要管,每天光批阅奏章就要花上大半天时间。 这对于身体素质好的朱元璋来说,没什么。 但对于身体状况不好的皇帝,如明仁宗,就太要命了。根本应付不过来。 所以,除朱元璋外的大部分明朝皇帝,都愿意把部分权力交给内阁、司礼监,甚至是六部九卿等衙门。让大臣处理国家政务。 其实吧,明朝历代皇帝的都是有实权的。就看皇帝本人要不要了,如果一心想要治国为民只要皇帝敢想敢做,理论上随时都可以收拾大臣。历史上的明朝皇帝,并不乏杀朝廷重臣的案例。到了明朝末期的崇祯,内阁首辅都让他杀成了高危职业。在所有的历史书上记载的全是臣下弄权,奸臣当道所致民不聊生,冤假错案,其实质就是皇上自身没有能力为之,做错了事往往推诿给下臣罢了,这就是皇权,从权力结构上来说,文官并不能够威胁皇权。但这并不妨碍不怕死的科举文官与皇帝叫板。 在古代做官有风险,穿越需谨慎。不知什么时候,脑袋掉了那就真的不能穿越回去了。 章子俊的这个巡按不同,首先官阶高,还要巡视二府,除了这些身份的定位,还有一个隐性的身份是伯爵。所以才能带着家眷一起上路,朝中众臣也没什么话说,就是都查院派了一位同僚佥事陶鲁,御史胡靖外加周,杨二位吏员同行。 就这样一行人分乘三只船从通州南下了,打着官船旗号的当属佥事陶鲁,御史胡靖的船,随后就是章子俊及家眷的船,最后面一船白素的扶姚夔灵柩回老家的船。 目前是大明成化年间,地方官员违纪最多的是兼并田地,因为连朱见深也在大势圈地皇庄,也就不要怪地方官员了,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道理真的很正确,不说别人,就说章子俊本人也在兼并,从二十顷经过三年变成了六十顷。 其次就是地方贪墨,大到漕粮、盐务,小到集市关税,无一不是雁过拔毛,而这种风气从永乐年间起就已经成为规律。 加上天象异常,明朝上层阶级又是糜费享乐,奢靡之风盛行,上有皇帝带头,下有“万岁阁僚”,官府跟民间出现了对立冲突,年年有不怕死的起事反明,在章子俊看来就是百姓生活不下去了,才会造反,谁吃饱了撑的没事造反,特别是荆襄流民是元代以来困扰朝廷地方官府的一个大难题。荆襄流民主要集中在郧县地区。该地万山环绕,又处于湖广、陕西、河南三省交界处,在元、明时是一个三不管地区。每当灾荒、战乱,这一带常常聚集近百万的流民。随后爆发了刘通、石龙起义反明。接着西南起乱,边关又是弄出威宁之狱,对外又是绝道海路,可以说明朝已经在自掘坟墓了。 在章子俊的眼里,明朝就像是一个小孩子,懵头懵脑到处乱撞,眼睁睁地看着头上撞起了许多的苞,还要去撞第二下,第三下,自己想去拉一把,无奈人家还不鸟你,高产粮献上去了,本来想可以解决吃饱问题,如果朱见深是明君的话,原本可以深挖洞,广积粮,结果不冷不热。 军事上炮造出来了,威力大、体积小、打的远、机动强,再大力发展大、中、小型,必定又是一款利器,其结果没下文了。还不如一个县学生员御虏车重视。 现在又要让自己去巡视灾荒,说白了让自己想办去解决饥荒问题。 船刚行霸州,一场时疫不期而遇,大灾之年必有大疫,此话没错,此时的霸州行政隶属关系上为保定、文安等县属霸州,霸州属顺天府,顺天府属北直隶。 章子俊一行既然是巡视南北直隶,那么就有必要先把这场时疫控制起来再说。 在此姚玺扶姚夔灵柩先回老家,姚颖也跟着去,商量好等一切事宜后,章子俊去南方再去接姚颖,就这样在霸州跟姚玺、姚颖带着姚家一众护院、管家、佣人丫鬟告别,而章子俊带着公上缨,贴身丫鬟雅琴,跟同僚佥事陶鲁,御史胡靖及周,杨二位吏员留了下来开始“代天巡狩”了。 这一行人中陶鲁本年事已高,做为章子俊的副手来的,真正出面行使职权的却是御史胡靖,章子俊是幕后大佬,周吏员、杨吏员是传信办事,这一点在出发时都察院的任命书上就有了规定,这很符合朱见深办事的风格,什么都不放心,原本还要派一个内官出来监督,现在不管做什么事,朱见深全部指派内官为自己耳目,还好临行前宫内已没有内官可派,才没有太监跟着,谢天谢地了。可是也让都察院的任命官凭上做了分工,让章子俊监督御史胡靖办事,后然一想章子俊也年轻,有点不放心,又指派佥事陶鲁跟随,朝廷做的都是什么事,想想就可笑。而其原因是巡视南北直隶这样的权力实在是太大了,不得不慎重。 第一百章 中央巡视组(下) 在古代特别时水灾后,很容易变成瘟疫,说到底还是卫生问题,个人生活习惯问题,特别是饮用水,看上去清澈干净就直接喝,所以往往一个水井能把全村变成疫情重灾区,古代一个地方发生瘟疫,传播不是很快,原因就是交通不发达,也因为这样,消息也不灵通,有时远远看到前面有一个村落,走进一看却空无一人,就是瘟疫闹的,死亡人多了,剩下的人就会逃离,瘟疫就这样慢慢地扩散,等到一个区域大面积有瘟疫后,其实瘟疫已经有好几个月了,或是大半年了。 霸州的这场瘟疫就是这样,等到官府发觉,已经流行很长时间了,原因是霸州水系发达,此时的霸州在胜芳设立了一个巡检司衙门,胜芳始建于春秋末年,当时仅有几户渔民,因东、南、西三面临水,仅北面为陆地,且与一条土堤相连,故名堤头村。公元前318年改名武平,北齐武平元年(570年)改称渭城。北宋嘉祐年间,因盛产莲藕,风景宜人,有“胜水荷香”之称,而改名胜芳。胜芳因水路而繁华,原因无它,是外地进京的中转站。 瘟疫初发在王庄子村,后蔓延到了东杨庄,后又传染到了辛章村,就这样传播开来,古时碰到一地有瘟疫,最直接的做法就是逃离,一边逃一路感染,又一路死亡。 章子俊一行船靠胜芳码头时,城内已经有瘟疫传播了,可是章子俊还不知道此地已有疫情,因为城内到处人来人往,商铺林立,那就先找一家客栈住下再说,巡按御史一般不会亮出旗牌,如果是亮旗牌就得穿上官服,而章子俊一行是微服,那么就不能惊动当地官府。 就在城中最大的客栈得胜楼住下,古代的客栈都很大,像这样一个水路要道的地方,客栈一般是成院落的,每一个院子里面正房就是客房,边上有驴马棚及车架停放处,章子俊一行虽没有驴马车架,可人多,章子俊一行三人,佥事陶鲁带着一位管家服侍,御史胡靖身边一个书童,一个丫鬟,只有周吏员、杨吏员二人没带服侍之人,这样算下来就是八人,一个院子正好,四间大房,章子俊官职最大三人一间正房,左右分别是陶鲁及胡靖住房,周吏员、杨吏员共住一间偏房。 有了住处后御史胡靖就派出周、杨二吏在外探查民风。微察的御史每到一地,这是一个固定程序,古代当官就是这样,自己不会去乱撞的,就在客栈喝茶聊天,享受丫鬟佣人的服侍。 除非有什么案情亲自碰上,暗察一般为三天,三天后就会启程到下一个地方,这叫巡视地方,体察民情。往后回都察院时作为考核依据的。 此时的胜芳城,市面繁荣,风光秀丽,物产富饶,水岸码头,商贾云集而闻名。因行业齐全,南来北往,进京办事的,各地官员的,做买卖的,上京赶考的几乎全部云集此地,是沟通南来北往中途歇脚之地。因水陆交通便利,成为京津保商品交易转运集散地,被列为直隶六大重镇之一。 章子俊记得胜芳有张家大院、王家大院,而此时却没有这些大院,城中有名望的官宦人家是时任南京礼部侍郎曹麟,还有京城詹事府少卿銘鸥,除了此二人外,胜芳城内居住着许多“大人物”,永乐年间,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为了改变京畿荒芜萧瑟的境况,从江浙、山东、山西等地移来众多居民及军人家属留在京都周边安家落户,并分给他们大量土地。 在天津大红桥上游的邵家园子建有胜芳码头,货船从胜芳到天津,首先要停到这里。去的时候船上装满了鱼虾蟹、苇席、皮麻、粮食、茶叶,盐铁回来又装上面粉、杂货、木材、竹制品等,整个码头车水马龙,一派繁华。 城中除了许多大户外,另有两家大商贾,分别是山西王家及松江姚家为最,原本山西王家经营皮货、牛羊牲畜、盐铁、茶砖等,而姚家经营粮食、锦缎、棉布、茶叶等,商路上也没什么冲突,可在京城保卫战后,天顺年起,京城粮食奇缺,涨价厉害,王家就开始做起贩运粮食买卖,就跟姚家起了冲突。 姚家的后台是时任南京户部尚书张凤,张凤此人安平人。宣德二年进士,授刑部主事。正统三年迁刑部右侍郎。以主事擢侍郎,前所未有。正统四年被任命提督京仓。正统六年三月改南京户部右侍郎,正统七年迁本部左侍郎,十二年兼理南京粮储。因张凤为官非常古板、谨慎善热潮,故有“板张”之称。 到了景泰二年迁南京户部尚书。景泰四年又改任南京兵部尚书。次年召任户部尚书。可谓是官场老油条。曾以灾伤蠲赋多,国用益诎,乃奏请准轻则征租,不惟永绝争端,亦可以少助军饷。得到景帝赞许。英宗复辟后,对这种景帝之人不喜,又被踢回南京户部,仍兼督粮储。 张家跟姚家是姻亲关系,而且是亲上加亲的那种,张家女嫁入姚家,姚家女也嫁入张家,可谓关系深厚了。 王家也是山西世商,朝中也有人,任都督佥事徐恭,后改总督漕立,镇守淮安。天顺元年迁右都督,仍旧总漕,王家不光是徐恭一人,另有朝中大佬浚国公陈懋,英宗北征被掳,景帝立,诏陈懋从福建班师。加太子太保,掌中府,兼署理宗人府事。这可是顶天的勋戚。 姚家跟王家是文武对决,朝中都有大佬撑着,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让谁,姚家掌握着粮储,王家掌握着漕运。就在胜芳镇展开了一场商界大决斗。 商场如战场这句话可不是后代发明,自古就有,并延升到兵法三十六计,比如,浑水摸鱼,偷梁换柱,走为上策,无中生有,金蝉脱壳,笑里藏刀等等计谋,在古代的商场上,可不是后代那样有法律保护,特别是这些大商贾比拼的是财力、人力还有后台,一个不小心不是失财,而是灭门。 姚家有粮运不出去,被王家通过朝廷在胜芳的巡检司卡着,别看这个小小巡检司,只有从九品芝麻官,在胜芳镇就是朝廷的象征,所有水陆运输都要有巡检司出具的通行证才能运输,不然就是走私。在胜芳镇另一个朝廷象征就是驿丞,掌管驿站中仪仗,车马,迎送之事,镇中的孔庙旁还有一个未入流的朝廷教谕处。 姚家当家的是姚雍,天顺元年中举后二次进京都没有再进一步,家父姚允暹年岁老迈,以难胜任家族生意,姚雍接替了家父主持家族一切,古代做生意全是整个家族一起上,而领头的只有一个,反看王家同样是一个家族,为了能把家族生意做大、做稳,都很注重族内从小孩起,在自家族学里面读书,在家族里面只要有一个人考上进士,为官后维护家族兴旺。 而王家主持家族内一切的却是王小姐,说出来不信,王氏年芳二十五岁了,至今未婚,从十七岁起就主持整个王家,可以想像在古代二十五岁未嫁是什么概念,像王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一般女子过了十岁就要婚配,等到十四岁时就出嫁,最迟也不能过二十岁,女子过了二十还没有婚配的话,很难做人,是不是此女子脑子有问题,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病,或是相貌奇丑无比等等这些传言就会满天飞,这样再想嫁人就难上加难了。 这些传言在王氏这里全不对,王氏非常聪明能干,美貌如花,特别是在做生意上具有一般人不具备的天赋,从小在族学里面读书,要不是女儿身,妥妥地能考取进士,十六岁时曾作过一首诗就能看出王氏的学问。 春水春池满,春时春草生。 春人饮春酒,春鸟哢春声。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王家在山西就是大商户,永乐年间王小姐的父亲在家族的帮助下来到这里,创办北直隶商号,不想生意越做越大,加上王小姐从小有经商头脑,在关键之时善于把握方向,慢慢地就接管了家族生意,成了北直隶有名望的巨贾,可以说富可敌国了。 这几年下来,也不是王小姐没想嫁人,因为自视甚高,一般的人家还看不上,也有门当户对的,可一看人就不对了,不是歪瓜劣枣,就是胸无点墨,无奈一直拖延至今。 第一百零一章 胜芳城械斗(上) 但凡争斗,到最后的结果就会演成双方混斗,先是双方相劝,随后用手段,姚家在市面上加大收粮,王家放出多少就收购多少,米价立马腾贵,起先王家认为姚家收粮必定巨亏,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想不到南北直隶,先是大旱,后是水涝,京城米价连涨,最后连本地粮价居高不下,王家一想吃亏了,前期放出了那么多的米,白白便宜了姚家。 这场天灾后还牵涉到了盐,边卫粮草不敷使用,不想朝廷颁布清理两淮盐法,遣太监王允中、佥都御史高明前往整治,户部须将兴利革弊之事逐一斟酌以闻。 目前姚家手中不光有粮,还拥有大量盐引,而王家前期把大量盐引变现换成粮食卖了出去,手中穷的只剩下银子了,想不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朝廷颁布十条盐法,清理两淮盐商, 一、京城内外官员不许占中盐引。 二、各缺粮草之处不许予开盐课。可收取粮食换取新的盐引。 三,辽东各仓开中盐课中未纳者限六个月完成。 四,两淮盐课利大,所以人多趋之,请存成化三年盐课,待充边备。 五,请照整理两淮盐例清理两浙、山东、长芦(河北沧州)盐法。 六,令盐课司官吏不得作弊受贿。 七,不许官豪之家占据贫穷之户之盐课。 八,灶丁剪办正课之余盐一律照例送官,不许走私。 九,淮浙盐场有上中下项,以分拨起讼,令所司搭派,恐年久复有前弊,请盐法官及巡盐御史查禁。 十,河东岁额盐课三十四万四千引,可得银十七万余两,但其盐为蒲解等州县(山西永济运城一带)人及流民窃取,以致私盐盛行,官盐价贱,宜力行缉捕。朝廷命揭榜示众,两浙山东长芦等地俟两淮事毕再行清理。 就是说朝廷收紧盐引来换取粮食紧缺,对于手中时日长久的盐引过期作废不认可了,原本手中紧握着紧缺货源的姚家,陷入了资金周转不灵的危机,需要把大量盐引放出换取白银,可朝廷把河东岁额盐课三十四万四千引放出,姚家手中的盐引成了烫手山芋,私自不能放出,等于全成了白纸,损失巨大。 而王家手中也没有了盐引,将无法继续粮食买卖,本来可以用手中的银钱购买散户之盐课,现在新规一发,这样的操作成了走私。 两家遇到了相同的困境,姚家有粮,王家有银,本是一拍即合,双方可以互补渡过盐引的难关,可是姚家等到了一个能赚大钱的时候,就是因饥荒而缺粮,只要把存粮卖出去,可以大赚一笔,可谓是想不发财都难了。 而王家有意补粮,毕竟王家的粮店无米可卖多日,眼望着姚家粮店抬高了价格,大发其财,要说不眼红那是假的,想想这些粮食原本就是自家卖与姚家的,现在如果再花高价买回来,就是巨亏啊。 不想王家主持生意的王小姐力排众议,执意再次花高价收粮,不惜跟家族中的几位叔伯翻脸,把全部存银又买进了姚家存粮,显然这一笔卖出又买进直接亏了三万两银,直把姚家乐的数银数到手抽筋,前面说道姚家当家的是姚雍,举人出身,也是文采出众,朝中反馈过来的信息是,内阁彭时已经在京城大批放粮,粮食危机可解,姚雍一想正好可以把存粮卖给王家,能坑一把王家,对姚雍来说,那是最开心的事,一吐这些年来跟王家的恶气,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却没有看到后续,随着时日的过去,饥荒越演越烈,粮食也是水涨船高。 三十年风水轮流转,何况只是一年不到就转了,现在姚家穷的只剩下银子了,而王家把大批粮食不光在镇上卖,还运到了周边缺粮地区,又利用新政用粮食换取盐引,大大赚了一笔,饥荒前粮价是一两银子六石大米,北京保卫战后,一两能买五石米,当初王家卖给姚家的粮食是一两换四石三斗,随后,姚家又用三石一斗卖出给王家,而现在的米价一石米一两银的高位。王家不仅把亏了的窟窿补上,还大大地赚了一笔,当初反对王小姐的几位叔伯也是无话可说,直呼侄女大才也。 王家把粮食越是卖的欢,对姚家的打击越大,人都有个脾气,何况姚雍这几天被姚家族内老人们数落的跟狗似的,抬不起头来,这本是生意上的事,双方也是你情我愿的没话说,可姚雍实在是气不过,就想出了一个主意。 最后就是雇佣人手去恶心对方,围堵门店,其结果慢慢成了水火,王家找来了一些江湖“游侠”,姚家雇佣了地痞黑帮,一场围绕着双方的利益争斗弄成了一场街头打斗,这一边在打斗,双方的“后台”也没闲着,户部尚书张凤通过关系,联系上了自己的门生,正好是佥都御史高明,上书道:“勋爵陈懋指使都督府人,贩卖军中粮食,盐引利用山西富商王家徇私,抬高米价,私贩官盐,逃避商税巨万,过去皆入州守府之私囊”。 此事牵连到了朝中大佬,还把一个顺天府及兵备道也拉下了水。姚家想要利用此时扳倒陈懋是不可能的,也就是想恶心一下,其目的就是打击王家的势力。 江湖街头斗殴有个规矩,死伤不论,双方也不会报官。 章子俊一行来到胜芳镇已是三天了,走访了全镇三家医铺,主要是询问一些防瘟疫的药材是不是充足,比如一些甘草、生地黄、黄连、栀子、桔梗、黄芩、知母、赤芍、连翘、丹皮、金银花等,这些药材不贵,用于抗瘟疫必备。好在胜芳是一个交通枢纽,也是南来北往商货的集散地,药材丰富数量巨大,让章子俊一行稍稍安定许多。 行至文昌阁时,天色已晚,决定在此地大清河酒楼品尝本地河鲜,大清河酒楼也是胜芳此时最大的食坊,内有三层,在三层楼上饮酒能观赏大运河和大清河流经胜芳城全貌,章子俊进得酒楼,跟酒保要了三楼包间。 都佥事陶鲁喜酒,今日能在这样一个地方吃上新鲜河鱼,对陶鲁来说也是人生一大幸事,乐呵呵地点菜,要了桂子白鱼,银耳鱼汤,虾子雪菜,一边用手捋着白白的长须一边问酒保菜品,说白了陶鲁就是来打酱油的,随遇而安,因年岁大,不忘临时享受,而章子俊是来捣糨糊的,碰到什么事就解决一下,做个和事佬,打个马虎眼,只有御史胡靖才是主角,周吏员跟杨吏员只听从胡靖的吩咐,加上章子俊品阶最高,御史胡靖这几天相处下来,发现这位伯爷没什么架子,还很随意,到是陶鲁很严厉,要不是章子俊有官品压着,这一行实属无趣的很。胡靖正是年轻气盛之时,前年考取二甲,眼里还容不得沙子,胸中全是为朝廷尽忠办事,为皇上分忧的豪情,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雄心壮志,所以这一次的出巡对胡靖来说也是一种考验,弄好了前途无忧,因为身后的二位大佬会给自己撑腰,到是越来越泰然自若了。 今日出来暗访,章子俊随身只带着公上缨做为护卫,陶鲁带着老管家,而胡靖一身书生打扮,带着书童,所以在吃饭时分成了二桌,因为公上缨是女子,又是章子俊的随从,就在主桌章子俊下手边上用饭了,余下各人的随从另开一桌吃喝。这一点古人很看重,讲究等级观念,原本按照陶鲁的意思,各人的随从都要在边上站着伺候的,可章子俊吩咐不必多礼,大家随意就好,得到了胡靖的应和,这样一来陶鲁也不好反对,就算是默认了。 酒菜刚上来,还没吃几口,就听到楼下有人在大声吆呼,随后就是一阵吵闹声越来越大,最后只听到了打斗声。公上缨已经随手拔出了缠在腰上的那把软剑,这把软剑章子俊看到过,是已经死了的“一点红”的剑所留下来的,现在已成为公上缨的随身兵器,而周吏员跟杨吏员不知什么时候手中也拿着兵器,周吏员是一把短刀,杨吏员是一个铁制三节棍,难怪能放在背袱中也不显眼,此时章子俊才明白,什么吏员,分明是御史胡靖的护卫,此二人对外是办事的吏员,听从御史胡靖,真实身份是锦衣卫,对外负责监督此次巡视的安全及传令,对内也监督章子俊、陶鲁、胡靖的一举一动,想到这里,章子俊全明白了,这就对了,这样的操作很符合当今皇上的作风。 朱见深从小没有安全感,做了皇帝后不管办什么事,都要委派内官,而这一次因为没有内官可派,才派出锦衣卫出来,说白了就是监视百官,想必这一次其它的几路巡按全派了人监视。章子俊只能摇头哀叹了。 第一百零二章 胜芳城械斗(下) 首先周、杨两人到雅间门口警卫起来,守着门口观察楼下动静,只要不打斗上来就好,作为巡按又是微服,身份保密还是很重要的,对于这种江湖打斗,街头斗殴什么的,自有城中巡检差役维持,只要保证自身安全即可。 可是这一场打斗,似乎打的很激烈,胡靖年轻,按耐不住也出了雅间,往下望,在楼上可以看到楼下的情景,因为中间是通的,胡靖出来看热闹,章子俊也出来看热闹,还有对面雅间里面的七八个人早就扒在围栏上,在指指点点看热闹。 只见楼下明显分成了两拨,双方各有一人在场地中间一来一回地打斗中,两边人都在为自己的一方助威呐喊,打着打着双方先后有人加入,最后一哄而上成了一场乱斗。空中不时有碗筷飞来飞去,夹杂着桌椅板凳。后然不知有谁大呼一声,双方刚刚打的你死我活状态,立马各自散去,整个酒楼一遍狼藉后,也变的安静起来,只见几个酒楼酒保小二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收拾残局打扫起来。就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 章子俊看着没事了和陶鲁、胡靖也就回转雅间继续吃喝,不一会儿,周吏员带着酒楼掌柜来到了雅间,章子俊只当没看见,陶鲁也是一样,自顾自地喝酒品鱼,过了一回儿,胡靖看二位大佬不作声,这才对着掌柜问道:“刚才楼下为何打斗?这些是何人啊?难道官府不管吗?” 此时这位掌柜也正在打量着此雅间里的一行人,章子俊在上座,穿着一身布衣,模样很普通,也看不出什么身份,而陶鲁却是地主老财打扮,一身绸缎外罩,神色上有点官威的味道,显然陶鲁据官久了,投手举止间流露出官老爷的派头,可是却对着穿布衣的这位年轻后生很是敬重,这让这位跑过三关六码头的掌柜有点看不懂,摸不着头脑,转眼又看着发话的胡靖,显然有点不一般,穿着一身秀才服,分明是有功名在身的,对于有功名在身的人,哪怕是秀才也得罪不起啊,一听这位秀才问话,掌柜回道:“各位客官,初到贵地有所不知啊,这大半年来,像今日这种打斗已属平常,好在这样的打斗损坏的东西,王家会派人来修缮赔偿,如果在城东头打斗,损坏的东西有姚家赔偿,已成常例。请客官慢用,小人告退。” 掌柜说完转身就走,又被胡靖喊住,继续问道:“学生有一事不明,这些人打斗,为何会有姚家及王家来修缮赔偿,难道此两家爱看热闹?或是这些打斗之人是他们请来的吗?” 只见掌柜眉头一皱,很不耐烦地回道:“各为客官,此话说来话长,小人很忙还是去问别人吧。”说完又想走,可门口守着周、杨两位吏员给拦住道:“我家公子还没问完话呢,等问完了自会放你下楼。” 哎吆喂,掌柜一听哭丧着脸回道:“各位客官饶了小人则个,店内真的有事很忙,让小的说姚家跟王家的恩怨,一时半会真的说不完呐,小人还得去招呼其他客人。” 胡靖一听,也不逼了,摇了摇手让掌柜下去。随后招呼两位吏员去打听,这一场酒没喝多少,陶鲁很是扫兴,章子俊一看也没兴致了,草草收场。 是夜,章子俊客房内,三人组在分析着此时胜芳城内的情况,经过两位吏员的查访弄清了姚、王两家的来龙去脉,目前城内气氛很不一般,街市上到处是一些江湖“独行侠”,还有乞丐帮会流浪汉,如果要是认为这些人是来要饭的,那就错了,似乎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时,城内商铺紧闭,街道闲人不出,街道上静悄悄地,慢慢地不远处来了一帮人,手中拿着刀棒棍枪,有人手中举着竹制火把,缓缓地往城西而去,此时的胜芳城中有一条穿城而过的河流,名曰中亭河,到了明朝正统年间,在城中的河流改称胜芳河,河水从西北部进入城内,自城东南方穿出,是城内主要的水路通道,在城中文昌阁为中心,胜芳河上建有两坐石拱桥,一座石梁桥,其中一座石拱桥名曰招辉桥,距文昌阁最近,这一队人马就是冲着招辉桥而去。 而章子俊一行的下榻处正在招辉桥边上的得胜楼客栈,这么大的动静很快便惊动了整个客栈,原本客栈每当入夜后,门板还是半开的,让行脚贪路的行人入驻,此时客栈掌柜一看这样的势头当然是关紧门床要紧,看来这一夜又要有一场打斗了,那掌柜也是急急忙忙地吩咐住客,千万不要出门,又吩咐店中伙计多备水缸蓄水,以防不测。 街道上有打斗,最兴奋的就属公上缨了,非要前去看热闹不可,章子俊也是好奇,看看也好,就带着公上缨到了前院,趴在院墙上往外看,只见石梁桥上早就站满了另一伙人,也是一手火把,一手刀棍,正等着不远处缓缓而来的另一伙人。显然双方像是约好似的,要在此地来一场比斗。 此时院内早就站满住客,这些住客当中有的激动昂扬,有的激奋激动,真不知道这些要做什么,章子俊下的墙来,对着一位中年住客问道:“这位大哥,小弟有一事不明,外面眼看着打起来,为何大哥如此激动?” 那人用眼瞄了一眼章子俊道:“是外地刚来的吧?小弟有所不知,每月十五时,姚家跟王家就要在招辉桥来一场比武,死伤不论,谁家胜了,接下去谁家就在本地卖粮,而姚家的粮食卖的贵,王家的粮食卖的便宜,大哥是做粮食买卖的,当然是希望王家能胜。” 说完那人转身对着身后几人喊道:“大伙说说,是不是。” 这一声喊,院内许多人都围了过来点头道:“是也,是也!” 章子俊又问道:“你们全是来做粮食买卖的吗?” 那人又道:“这个月姚家从南直隶运来了许多粮食,却要卖二两银一石,而上个月王家只卖一两银一石,足足涨了一倍,让我等小门小户的粮商怎么办?只能偷偷去买王家的,可是姚家不同意,说是王家坏了规矩,这个月只能姚家出粮,又扣了我等刚买的粮食,这让我等怎么活,呜呼哀哉!” 章子俊一想难怪京城粮价居高不下,在这里的粮价已经达到二两银一石,那么这些粮商运到京城还得加价,粮价势必奇高。 此时人群中一位管家模样的老者对着章子俊说道:“看这位公子模样是去京城的吧,老夫劝公子回转,不要去京城了,现在京城饥民如潮,有易子而食的,有被饿死城外的不知其数,听说朝廷专门挖了一个大坑,每日填埋无数饿鬼。哎,那叫惨啊。” 章子俊回道:“这位老伯,学生是从京城而来,去往南京路经此地,非去京城,不过朝廷已经运粮到京,不日粮价自会回落。” 那位大哥插话道:“看小兄弟也是京城大户人家出来的吧,不知道此时的粮价,以前一两银可买六石米,去年一两银还能买四石米,现在此等粮价有粮平常人家也吃不起了,那些官营的粮铺是有价无粮。大板子上写着四钱二分为一石,这牌子是写着让人看的。” 正说着,只听院墙外嗬嗬哈哈、叮叮咚咚地传来一阵打斗声,众人全往大门处扒着门缝往外看,章子俊也爬上墙头回到了公上缨身旁往外张望着。 只见两拨人马各出两人在捉对厮杀,你来我往打斗的很是激烈,双方都用火把照着,时不时发一声喊,给己方助威。在这些人群中,还有和尚道士在其中,这有点让章子俊摸不着头脑,出家人应该不管身外事,可是偏偏这些出家人很是醒目。在成化年间,出家为憎,入山为道的人很多,原因是朝廷有许多的优渥,更多的原因还是天灾战乱不断,百姓寄希望来生,所以寺庙道观遍地,光这一次饥荒在京城的憎人就达好几万,朝廷为了减轻京城对粮食的压力,才不得不驱赶这些人出城就食,想不到这些憎人京城进不去,就在京城边上转悠。 在古代常常会因为经济利益或者其他因素发生血腥的械斗事件,械斗中死伤都是常见现象,族群之间产生了矛盾或纠纷,械斗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是他们解决问题的首要办法,大宗族里从古代流传下来的彪悍民风,使得这些村民骨子里无不深刻着好斗的习性,身上也流淌着奉行“宗族第一”的血液。 一般的械斗发生在农村或是两个宗族之间比较多,这是因为在古代家法大于国法而造成的,在这样的社会里,族规甚至凌驾于国法之上,它可以私设刑堂草菅人命,族规里更是规定所有同宗族的轻壮年男人都必须义务参加发生的宗族械斗事件,不参加的轻则被赶出村子,删除族谱,重则被处罚活活打死的都有。 原本家族是社会结构中重要的一支力量,尤其是那些名门望族。一般而言,家族势力可以起到尊亲睦族、稳定社会的作用。但是,家族之间因种种原因引发械斗,也让朝廷和地方官伤透了脑筋。 民间械斗陋习涉及的地域甚广,其中以江西、两广、台湾、福建等地最为严重。曾有官员上报朝廷械斗情形:“部伍亦甚整齐。大姓红旗,小姓白旗,枪炮刀矛,器械具备。闻金而进,见火而退。”两方械斗,不仅阵容庞大,而且旌旗飘飘,自备枪炮刀矛,阵仗很大。 有民间械斗“凡剑、棒、弓、刀、藤牌、火铳诸器,家各有之。少有不合意,纠众相角,戾夫一呼,从者如蚁。将斗,列兵家祠,所姓宗长率族属男妇群诣祖堂,椎牛告奠,大呼而出。两阵既对,矢石雨下,已而欢呼如雷,胜者为荣。” 更有甚者,有些地方约期械斗,为了防止人数不足,出重资雇人帮忙,叫做“鸟”,雇主和受雇者事先立约:“某某承雇某村鸟一百只,鸟粮每只日三百文。如鸟飞不归,议完恤费每鸟一百千文,听天无悔”。械斗之时,被雇来的“鸟”往往冲在最前面,如果这些“鸟”阵亡,则给以若干抚恤金;若因械斗受伤,则给予养伤金。每场械斗都死伤累累。 械斗对于地方的秩序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朝廷多次命令地方官府出面禁止。但事实上,地方官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斗时,扬旗鸣鼓,枪炮交施,如临大敌,可数日不解。地方官之恇怯者,不敢出而弹压,亦不敢问两造之曲直,惟飞禀大吏,请示办理而已。”阵容强大的“约架”,究竟为了什么呢?起初不过是“鼠牙雀角”的小事,如婚姻、土地、债务、盗窃等纠纷,奈何双方都不报官,寻求私力救济,或者父母官漠视不管,导致民隐不能上达,由此造成积怨,争吵演变成武斗。 看来胜芳的这场械斗双方是雇佣了大批“鸟”为己出头,章子俊也感觉很无奈,既然碰上了,就得管,不然御史非参本不可。 第一百零三章 为家族而活 想到这里,章子俊一声唉呀不好,自己不就是来巡按么?身旁不就是有御史盯着么?果然,只听有人喊道:“敬一,快快下来,胡公子有事商量。” 这是三人组说好的,对外在称呼上不喊官名,大家直呼表字或姓即可,也是为了行事方便。 显然胡靖首先按奈不住,已经换上御史官服,带着周、杨两人打开大门走了出去,章子俊跟陶鲁一行只能随后,有几位胆大的住客米商也跟着章子俊、陶鲁一行想看热闹跟了出来。 招辉桥上站着王家一行人,王小姐头戴面纱,边上是几位叔伯,身前后一圈家丁护着,因为站得高,看得远,就看到了一位朝廷官员顺街而来,左右只是带着二人,这一行三人远处身后又有许多百姓商贾模样的人跟着。 对面的姚家也发现了身着官服的胡靖一行,一人正在跟对阵着的姚家管事说着什么,随即双方一个信号,围在中间打斗的两对人,各自散开。众人全部拿眼盯着这位不速之客。 古人对官府还是很敬畏的,哪怕你是江湖人还是出家人,受宗法制影响极为深远的古人,对于光宗耀祖总是极为痴迷,而光宗耀祖的一个代表,便是做官。只要做了官,那地位自然是要高人一等的,这一点在古代可谓体现的淋漓尽致。在古代那种泛血缘关系下,官员乃是“父母官”,这极为讲究孝道的古代,可见其地位高低。而即使是官员中最低级的县官,百姓们见了也是要尊称一声县太爷、县老爷。更何况来者正是身着青袍的大官,说不定就是县太爷级别,而有人眼尖来者不像是县太爷一级,甚至更高级别。 对于这些从着冠看身份,古人可谓是炉火纯青了,因为要是没这点眼力界,早就死的差不多了,除非是深山里的娃子,足不出户的乡下农妇,何况现在这批打斗中的“江湖人士”,全是见多识广,跑过三关六码头的,连这点眼力界也没有的话,那就别出来混了。 明朝按颜色大致区分:一品至四品,绯袍(红色);五品至七品,青袍;八品九品,绿袍。除去显目的色调外,还有胸前的补子,朝廷对官吏常服作了规定,凡文武官员,不论级别,都必须在袍服的胸前和后背缀一方补子,文官用飞禽,武官用走兽,以示区别。文官一品仙鹤,二品锦鸡,三品孔雀,四品云雁,五品白鹇,六品鹭鸶,七品鸂鶒,八品黄鹂,九品鹌鹑;杂职练鹊;风宪官(即御史官)獬廌。 武官一品麒麟,二品狮子,三品豹,四品虎,五品熊罴,六品獬豸,七品彪,八品犀牛,九品海马。 显然来者是文官,身着青袍,而补子却是少见的獬豸。这个獬豸图案很少人认得,一般老百姓对衙门中的官员认识最多的七品鸂鶒,八品黄鹂,九品鹌鹑,杂职练鹊。在这些补子上全是一只鸟,只是姿态不同,可是来者却是一只麒麟状的獬豸,因为用的红色较多,很是显目耀眼。 在官服补子上绣“獬豸”是取材于传说。在古代传说中,“獬豸”是龙子之一,是能分辨曲直的瑞兽,有说“似山牛,一角,古者决讼,令触不直”(《说文解字》),有说“神羊,能别曲直”(《汉书·舆服志》)。但都认为“獬豸”是能“治狱”、“罪疑者”、“别曲直”的神兽。上古皋陶被虞舜任命为法官时,遇疑难案件无法分别是非曲直,即叫“獬豸”来帮助裁决(《论衡·显应篇》),因为它“性忠,见人斗则不触直者,闻人论则咋不正者”(《异物志》),“性知有罪,有罪触,无罪则不触”。 古人相信“獬豸”能公平判罪断案,从先秦到明清时代,“獬豸”的形象也就成了公平判断的象征,也一直被当作执法监察官员公平正直的象征。而明代的言官也确实声明显赫,在政治舞台上真正扮演了“獬豸”的角色,在诸多重大问题上,冒死上谏,秉直弹劾。表明了御史等官员作为执法监察官的性质,御史在古代也被称为“豸吏”。 双方正在打斗,早就杀红了眼,有几位“江湖人士”中刀的倒在一边,突然间冒出这样一位大官出来,不管你在江湖上是什么人,不管你在街坊中是什么大户都不想要招惹,因为此地最高级别的官府只是一只海马,所以说姚、王两家双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如果来者不是针对自己,就设法拉拢。 自有姚家带头管事首先迎了上去,对着胡靖三人行了跪拜之礼,这叫做上门不打笑脸人,用此等大礼,先讨个好再说。果然怒气冲冲的胡靖也不好难为了,说道:“各位请起,本官要问话。” 这一边站在桥上的王家,却是二话不说,随着王小姐转身回去了。王家的离开,这一场原本约好的打斗也就随即四散。章子俊跟陶鲁两人相视一眼,望着王家离去的方向陶鲁说道:“看来王家还是识大体的,不说话、不解释就是一种姿态。” 而胡靖正被姚家一帮人给围住,听取事态的起因,姚家指责王家用药把姚家的几口水井投毒,目前姚府中已有多人卧床不起,在外运粮的护粮的商队中人,全部病到了,有几人目前生死攸关,去跟王家讨要说法,王家还不认账。这才有了这次械斗。 最后姚家的姚雍急急赶来,请胡靖移驾姚府下榻,这么大的官怎么能住在客栈呢,非要去姚府按排接风洗尘宴,对着姚府的热情胡靖也是无奈了,既然自己身份突显,也就没必要藏着了,回头望向章子俊跟陶鲁一边,此时章子俊附耳着陶鲁道:“陶大人自随姚大人去,本官还要在客栈隐藏身份……”意思是说,我们分成两组,事情没有弄清楚前要中立,如果我们一行先去了姚家,对王家是不是很不公平,这两家全是上有大佬撑着,得罪不起啊,在这个饥荒之年,弄不好闹出一场官场大地震出来,不管是哪一方,所牵涉到的官员众多,风险太高,我到是没什么,可陶大人年事已高,万一闹出三长二短出来,晚节不保啊,身后事保不住 啊。 陶鲁当然很是明白,人老成精了,几十年的官可不是白当的,早就想到了这一层,细声回道:“敬一啊,老夫什么地方也不去,就住在客栈里面,姚家就让胡大人去吧,这样公平。” 章子俊一听内心大骂,老狐狸啊,想万事不沾,不惹麻烦,可想想胡靖暴露了身份,自己跟陶鲁在暗处还是有用处的,也不计较了,就让陶大人身边的老管家去跟御史胡靖传话。 一夜无话,第二天章子俊只身前往王家一探究竟,公上缨不放心要跟去,被章子俊劝住了,这种牵连到官场上的事,越少人知晓越好,免的节外生枝,让公上缨跟雅琴在客栈等候,就这样章子俊独自一人,身穿一身湖绿色书生服,手中一把折扇,直奔招辉桥而去。 很快就来到了王府大院门外,因为很好认,周围除了王府大院的高大砖瓦结构的大房外,余下周边全是小门小户,柴门篱笆墙,这就是等级啊,只要一人朝中为官,等级就比普通百姓不一样了,连大门也可设三级台阶,身份的体显在每一个方方面面。而一般人家,哪怕再有钱,弄个三级台阶试试,妥妥地僭越之罪。 章子俊也不磨叽,抬手就啪大门上的兽首环,一会就见门缝中传出一声道:“大清早的何人在此。” 章子俊也不答话,又啪了两下,这才见大门开了一条缝,从门缝里伸出一个脑袋出来,借着门廊口传进来的光亮,看到眼前一人,书生打扮,神情淡然,手中拿着一个名贴道:“京城章子俊前来拜会你家家主,这是学生名贴,快快通报。” 那人一看,原来是一位书生,也就放下了提防,伸手拿着名贴道:“知晓了,不过现时还早,家主还没起床。”说完就把大门卟嗵给关上了。 这个门房有个性,也不容来人说明,就把人拒之门外了,要是官府的大门,守门的这样对待是平常,可这是一般人家,不就是大门修的比常人大一些么?随即章子俊不是用手敲门兽环了,而是用脚直接踢了,咚咚咚三下。 再说那门房拿着名贴打算先放在门房,再等到午时把名帖给家主,嘴里还嘟嚷着,这种名贴天天不知道要收多少,不是来打秋风的就是来认亲的,只听到身后传来踢门声。火气就上来了,回身又开了条门缝伸头对着门外大喊道:“小子,别不知好歹,跟你说了下午再来。” 章子俊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门房处,上前一脚就顶住了大门,就把门房的头给夹住了,那门房一时吃痛,哇哇乱叫起来,章子俊用手拍了拍门房的脸道:“跟你说了,带上学生的名贴,快去给你家家主,要是误事看你家主怎么处罚你。”说完脚一松,那夹紧的门才松开。此时听到门内有人在呼喊,显然是引起了另外佣人的主意,看那门房一边用手摸着脖子,一边往里跑去。 而章子俊背转着身,等待王家派人出来,因为名贴上写的是都察院的名贴,也就是说此时门外来人正是都察院副都御史章子俊。 第一百零四章 胜芳城瘟疫(一) 当这位门房拿着名帖,苦着脸一路跑着想跟家主诉苦时,来到了后院门洞处,过这门洞就是后院,前院的人是不准进去的,就在门洞口大声呼叫后院管婆,因为王家目前的家主早把一切事物全交给了王小姐打理了,此时的王小姐刚起床,正在梳洗打扮,边上的丫鬟帮着梳头,正在想着昨晚的事,朝廷既然派官员下来,被姚家接走,对王家来说很被动,可当时的情况也插不上手……”想到这里,有管婆从外面进来道:“这是门房刚送来的名贴,看门房似乎跟前来的人吵了一架。”说着就把名帖放在了王小姐的书案上。 等王小姐梳洗过后,才懒洋洋地来到书案前,看到那张名贴立即惊呼道,快快随我出门去迎接。弄的房内丫鬟们很是惊讶,因为小姐这样的惊呼从来没有过,赶紧招呼全家,把家中左右院内的几位叔伯全叫起,王叔一把夺过名贴看了起来,这一看也是一声惊呼。另几位叔伯争着看了起来。 为何王家对章子俊的名帖这样震惊,那是有原因的,都察院是文官的编制,目前王家的后台全是武官撑着,无奈姚家的后台全是文官,虽然王家有朝中大佬浚国公陈懋,不过也是自己硬攀上去的,而陈懋也是武职,在重文轻武的明朝,虽然成化年间还没有突显出来,不过现今的皇上每次派兵,都要按插文官坐阵,还要用内官监督,武官的实权已经被削弱了。说白了连浚国公陈懋也不敢碰都察院啊,那是专门针对官员的风纪官啊,看这个名帖,兹有都察院副都御史章子俊前来拜会,天呐,王叔一声惊呼,此人不就是“平安伯”吗?呜呼! 先不说王家此时的惊慌,大开中门不说,直接弄得府内鸡飞狗跳,再说姚府也是差不多,御史胡靖昨晚被迎进姚府,一时鼓乐起,酒宴上,美婢相陪。家主姚雍本是举子,同为读书人的胡靖,为官以来感觉此时又回到了从前赶考的时候,常常约几位同属高谈阔论,指点江山时的情景。 读书人之间的交流不用客套,最后是吟诗作画,高谈阔论,夜深人静时,又移桌室外花园,这里小桥流水,竹林桂花,荷叶满塘好不惬意,微醉后胡靖被按排在了姚府住下了。 现在胡靖早早起床,姚家家主姚雍不敢怠慢,早就吩咐下人尽情服侍。 章子俊在王府,也好不到哪里去,起先王府按排接风洗尘宴,被章子俊阻止,就跟王小姐讨要杯茶喝,在门外站了半天口渴难耐,王小姐亲自沏茶,一翻眼花缭乱的茶艺,等了半天只喝了一小口,觉得不过瘾,最后干脆夺过王小姐手中的茶壶,对着壶嘴一阵猛吸才解渴,看得王小姐目瞪口呆。章子俊也觉不好意思说道:“小姐,本官是寒门出身,没有那么多的讲究,虽然现在身为伯爵,在吃食上每日只是粗茶淡饭,豆腐青菜足矣,在与人交往上,讲究平等,加上本官就是一个粗俗之人,什么巡按,伯爵这些全是一个名头,在本官看来狗屁不如,只是朝廷委与重任,此次来霸州为皇上体察民情,看望饥民,大灾之年减少点人祸,可是来到胜芳后,看到姚、王两家的争斗实属不该啊,银子虽然重要,毕竟是身外之物,人命才是更重要的,依本官之见,王家手中有粮,还是赈济饥民吧,积德行善也是商家的口碑,你看如何?” 王小姐听完,就站起身来说道:“大人,不是王家要如何,而是姚家害人性命,现在污我投毒害人,奴家万万不能,任由姚家攀诬,如果大人认为王家有罪,就把奴家抓起来送官好了,那些每日在街道上打斗的,不死上几个,姚家是不罢休的,要不是奴家也雇佣这些人,王家早就死光了,说到底,奴家只是个引鸟投网的人,这人活在世上,就跟鱼儿一样,有在海里江里的,还有被人养在缸里的。” 章子俊一听,王小姐还是位性烈的女子,嘿嘿地笑道:“王小姐不要急,姚家得病是瘟疫,不是什么有人投毒,可能是他们的行商在外得了瘟疫后,回府又感染了府中人,不过今日一早上门小姐这里,就是告知王家在外的商铺及府中这些人,不要随便喝生水、凉水,要勤洗手,每人搞好卫生,特别是吃的东西,这种疫病都是病从口入引起,还有王家把请来的这些江湖人士解散了吧,有本官在,姚家不会对小姐怎么样的,他们那边也得解散那些武侠之人,目前弄的整个胜芳乌烟瘴气的。”随即又棒着茶壶喝了一大口道:“本官来的目的不是为了你们两家的恩怨,其实也谈不上什么恩怨,在生意上讲究和气,这些本官都不说了,目前还有最紧要的事,一场比粮食危机更大的灾难即将到来,请问王家在胜芳城中有几家药铺?如今赶紧备好医治瘟疫的药及物资,越多越好,到时配合本官抗疫。”说完抬头一望又道:“不知不觉间天色不早,本官就此告辞。” 章子俊也不想这样打扰王家,今日来就是告知一声,城中有我在,姚、王两家想要争斗,不利于目前的大局,对两家都不利,还是歇了吧。一场更大的灾难就在眼前,可两家还不知情,还在双方猜疑,也给王家一个定心丸,姚家指控的被否认,另有弦外知音,是不是大量囤药,可为王家大赚一笔。 王小姐当然是听明白了,觉得这位年轻的“平安伯”说话很是直白,也没有什么忌讳,把自己说成是俗人,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哪一位官员说自己就是俗,可奇怪在这位“平安伯”口中说出来很是自然,让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再看看眼前手里捧着茶壶牛饮的,这样的做派不就是俗人吗? 想到这里,王小姐莞尔一笑道:“王家在此听从伯爵调配。” 章子俊点点头道:“本官今日前来,还需保密,对外对家中人就说是王家一门远亲,前来投奔即可。” 章子俊一行商量好抗疫,不想入驻胜芳后,姚、王二家为米粮争斗激烈,对于这种商场商的事想判谁对谁错,也没有依据可查,只要不弄出人命,可是双方都雇佣了人手,成立了雇佣军,每日死伤不断,也不报官,这叫做民不报官不举,奈何。 所以“三人组”商量着出面阻止,把双方的精力引导在即将爆发的疫情上去。 章子俊查明此次的瘟疫是一种霍乱,先期大旱,后期大涝,古人把一些死了的牲畜没有及时掩埋,污染了水质造成,人饮用了被污的水后,造成疫病流行,先期只在几个村,后慢慢扩散到了胜芳城中,目前胜芳城中已经有感染,人数不断上升,饥民、流民数量增多,大规模的迁移流动,这为瘟疫的传播流行提供了更为有利的途径,同时,在人口迁移队伍过程中受感染人群也逐渐增多,随着逃荒乞食范围的扩大,瘟疫也快速传播。 章子俊已经让陶鲁写奏章了,接下去要做的还是要改善卫生条件入手啊,就说胜芳城镇虽然也有排水系统,但并没有安排专门的人员进行定期清理,以致时间一长排水沟就会堵塞,最后导致一旦碰见下雨天,街面上就会污水横流街面也是一样,并没有专门人员进行街道清理,时间一长,街面上也是垃圾到处堆积如山。城镇系统并没有设置专门方便民众的厕所,普通百姓一旦急需如厕,往往都是随便找个隐蔽的地方自己解决,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屎尿虽然不是随地可见,但是往往一不小心你就会踩到雷。 这样的环境下,蟑螂、老鼠、蚊子和苍蝇等害虫自然大规模的存在于周围,一场大规模的霍乱就此扩散开来。 第一百零五章 胜芳城瘟疫(二) 古人常常屎到了屁眼才急着寻拉的地方,也就不奇怪了,目前章子俊跟陶鲁通过周、杨两位“吏员”给胡靖传递消息,要求胡靖出面给姚、王两家及在城中排的上名号的各商户捐钱,不捐的出人,在城中来一个大扫除,疏通排水沟渠,把垃圾运出城外掩埋,胡靖临时在文昌阁设衙,有姚家、王家出人登记算账,周、杨两人找来附近锦衣卫密探充任办事衙役,就这样一个临时草台班子算是搭了起来。用章子俊的话说,抗疫救灾领导小组成立了。 当然霸州知府得知胜芳来了朝廷钦差也赶来了,听说有疫情,不敢怠慢,跟着胡靖一起入驻了文昌阁临时衙所。古人对瘟疫是很惧怕的。 果然没过几天,城中大面积瘟疫爆发了,主要是霍乱发病很快,只要感染上,三天内就会发作,一天内就能要命,这一下可就慌了,原本霸州知府只是想做做样子,既然钦差说在抗疫,那就抗疫,起先三天也没见瘟疫发作,就当是陪着玩了。 王家也是一样,自从章子俊去了一次后,按着要求备了点抗瘟疫的药,很觉得奇怪,如果有瘟疫也不见病人,所以也就放松下来了。 姚家在胡靖的要求下,起先很重视,钦差总不会骗人吧,还有模有样地在城中文昌阁设立衙暑,以为是来刷单的,等到城中大面积爆发时,才惊慌起来,这种瘟疫一天内上吐下泻,可以把一个强壮之人弄的人形大变,很是凶猛。 还好,不是鼠疫,要是爆发鼠疫的话,那就无药可医了,对于霍乱还是有许多种药方可以医治的,比如参芪桂附汤,各种解毒活血汤,霍香正气散,再配合施针,一般都能压制住,现在城中只有章子俊知道这是霍乱,而古人不管是什么,全部称为瘟疫。 对于霍乱重要不是医治,而是防治,只要注意个人卫生即可,对于古人来说却很难,这是长期生活习惯养成的,主要还是喝生水,吃一些没有煮熟的食物,一些饭庄食肆生熟案板混用,被污染的餐具传播等等。霍乱的传染途径就是口入为主,连夜章子俊写了防疫八条,张贴主要街道,告知民众。 “霍乱之病,多起于仓卒之间。大概多劳困饥饿之人,素有内伤,又感夏秋露卧贪生食冷,毫无禁忌,因此致病速于置邮。又有一种温疫流行之霍乱,不定于何年何时,不分男女老幼,相传染者极速,多者几省,少者数郡,更少者数乡,不得治法,殒命倾刻也。 当今治斯证者,通用藿香正气散,以为必效之药,效者固有,不效者亦多,此方对于实证霍乱犹可,若对于虚证霍乱,更不相宜。余治温疫霍乱,多遵《医林改错》、《景岳全书》二书,相互参用。” 一,加强个人卫生,清扫地面垃圾,填埋积水臭潭。 二,病从口入,不要喝生冷之水,勿使饮浊,凡是吃食全都煮熟,所用餐具沸水浸泡。 三,驱蚊灭蝇,吃剩食物用布遮掩,防止蚊蝇叮咬。 四,勤洗手,可用生石灰兑水洒淋房前屋后,街道地面。 五,染疫病人要隔离开,民疾疫者,舍空邸第,为置医药,所用之物煮沸消毒。 六,衣被宜洁净,饮食宜淡泊,卧房宜开阔,窗户宜开爽,疫气自然消,污秽之物统一倾倒,不能排入沟渠,也不能倒入河道。对乱扔垃圾,“弃灰于道者”实施惩罚。 七,病死牲畜统一在城外掩埋,不能扔丢池塘、河流。 八,面对得病之人用布纱遮鼻嘴,防止交叉感染。 以上八条庶乎不误矣。 在章子俊的要求下,胡靖就在文昌阁外让霸州知府搭建了临时隔离棚,把全城郎中统一起来对流民疫者医治。 这一下原本热闹的胜芳弄的家家闭户,商铺关门,随着时日不时城中染疫者越来越多起来,大批的商人,过路的行脚逃也似地四出而去,又把瘟疫扩大起来,真乃是一路逃,一路死,一路感染。 此时霸州知府害怕了,听取了胡靖要求,封锁所有进道出口,包括水路,逼迫姚家、王家放出所有米粮以拯灾民。那怕两家不愿,可随着时间,死亡人数增加,也不得不为之了,因为这个霸州知府已经急红眼了,眼里充满着杀气。 起因是陶鲁的奏疏发到了京城,朝中大惊,连夜就发出文书,派兵把整个霸州给封了起来。可见瘟疫给古人的惊吓不是一点点,而是生死攸关,只要瘟疫爆发,朝廷就会封锁一地,直到疫病消失,在这段时间内,被封区域内的人,自生自灭。因为有史记载,北宋庆历八年(1048年),河北大水,次年三月疫灾。朝发夕死。至一夜之内,百姓惊逃,城为之空。 南宋嘉定元年(1208年),江淮一带大疫。瘟疫大作,死者十九,灭绝者无数。 南宋度宗咸淳七年(1271年),浙江永嘉地区大疫。十室九病,传染者接踵而亡,数口之家,一染此疫,十有一二甚至阖门不起者。 南宋德佑二年(1276年)闰正月,元军包围了临安府,德佑二年闰三月,临安府大疫。死者十九。 这样的瘟疫记载,人人避之不及,霸州距京城那么近,朝廷不得不“痛下杀手”,牺牲一地,保全一方。 章子俊想不到朝廷对待疫情是采取这样的方式,最大的失策是让陶鲁去写奏疏,而陶鲁没有把此次疫情讲明白,病起霍乱,陶鲁统称为瘟疫流传,还用春秋笔法形容,爆发凶猛之类,已到了十室九空。陶鲁的奏疏中主要是让京城尽快运来药石,粮食等,可是结果适得其反,却是派兵封围,把霸州逃出来的饥民全部赶回,如果强行逃离,不管是谁强弓射杀。 霸州这场时疫来势汹汹,主要传染人群就是整日在街坊间行走的那些“江湖人士”,饥民乞丐,寺庙道观,这些人群到处排便,吃食上生冷不忌,前几日还在坊间争勇斗狠,目前病死一大半,剩下的更是城中动乱之源,杀人抢夺,无恶不作。 不少大户人家,安保自守,小门小户结堡守卫,到了最后瘟疫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险恶。 半月后胡靖及霸州知府早就进驻姚家大院,而章子俊带着陶鲁直奔王家大院躲避,起码这二家府中还有粮食可食,不会被饿死,王家也是很无奈,悲喜交织,家中住着朝廷大员,起码在人身安全上有了一层保护膜,悲的是家中也有疫情,已有佣人丫鬟得病。王家上下二百多人已经到了惊恐之鸟状。 此时章子俊正对着王家小姐、几位叔伯道:“本官懂一些医病防疫之法,让大家不要惊慌,其实很简单,把左院腾空,当作隔离病人之用,一定要遵守病从口入为预防,不喝生水,不吃不洁之物。”在外院一处竹林边上深挖几个大坑,把院子各门各人,粪便之物集中倾倒,周边用石灰水消毒,好在古人的大户人家,院子巨大,王家又是深宅大院,做这些腾挪有余。 瘟疫起时,首先是一片慌乱,接着是惊恐,最后是麻木,瘟疫的可怕不是传播的速度,也不是死亡,而是不得其法去防治。 王家目前的状况就是这样,得病的不管是谁,全部要隔离,没得病的惊吓怕了,得知是从吃食上感染的,就不吃不喝,弄到最后,不是得病而死,而是被饿死了,用章子俊的话来说,活人真的被尿憋死了。 王府中的郎中是一位行脚郎中,几年前经人推荐从关中来到王家的,姓周行医世家,家传祖方是一味“保宫丸”,专治女人“血崩”之症,很有奇效。周郎中平时在王家药铺坐诊,兼顾王家大院内的诊治,医治一些头痛脑热,调理家主内各房主事等疾病,疫情发生后,搬入王家。 章子俊的到来,首先是查看王家的医房,就这样跟周郎中相识。这几年来,每有空暇时,章子俊最感兴趣的就是看书,不看别的,就看这些明朝刻本的古代医书,多少也了解了一些当前的医学,得出个结论,凡是由病毒细菌性引起的疾病,无药可医,只能等死,比如天花、麻风病、痨病、疟疾、伤寒等,能治愈只是一些非传染性细菌感染性疾病,如一些关节炎、皮肤的浅表化脓性感染、细菌性食物中毒、流行性脑脊髓膜炎、细菌感染性腹泻等。 就说说这个霍乱,能治好,可是对于吃不饱饭的人来说,最小的病,也只能等死,哪里有银子就医啊,霍乱就是一种细菌感染性腹泻,其症状由霍乱弧菌引起的烈性肠道传染病,发病快,传染源主要是患者和带菌者。患者发病期一般可连续排菌五天,也有两周以上者,其呕吐物和排泄物中含有大量的霍乱弧菌。 霍乱的轻型患者和隐性感染者常因诊断较困难,得不到及时的隔离和治疗,对疾病的传播防不胜防。霍乱主要经粪-口途径传播,被感染者呕吐物、排泄物污染的水源和食物可引起暴发流行,日常生活接触和苍蝇携带也可引起间接传播。 此外,霍乱弧菌也能通过污染鱼、虾等水产品引起传播,临床病情轻重、治疗是否及时和正确有关,年老体弱、婴幼儿或有并发症者预后差,死亡原因主要是循环衰竭和急性肾衰竭。 当章子俊口吐白沫,头头是道地解说着霍乱弧菌是怎么感染的途径时,这位三代行医的周郎中,听的似懂非懂,内中言语虽感生涩难解,可也切中要害,无法反驳。 第一百零六章 胜芳城瘟疫(三) 章子俊自从来到明朝,热衷医书,也不是想要表现什么,而是情非得以,不得不为之,说不定某一天自己或是家中亲人得病,也好明白能不能医治,最起码还能活多久,因为生活在古代,内心总有一种随时殒命的压迫感,看多了早上还是好好地一个人,不知何故着凉感冒什么的,晚上就不行了这种人间悲剧。 没有生活在这样年代的人是无法感受的,穿越真的那么好吗?全被影视剧给蒙蔽了。 随着时日的推移,外面的人进不来,都避之不及,而里面的人出不去,整个霸州区域死气沉沉,往日热闹的胜芳城成了一坐鬼城,时不时从街面上传来一声呼天抢地的哭声,而王家大院内,已经传染了十几个下人及管事,好在有周郎中按照章子俊的要求,隔离医治,在这几日里,没有新的病人出现,这个住着二百多人的大院内,实属不易,章子俊说了,再过半旬就证明王家大院内没有疫情了,要说最难熬的就是新鲜蔬菜的采买,为了安全,只要能维持不死就不错了,弄的整个王家大院内,人人有气无力的,死气沉沉。 章子俊一行被按排在王府二进院东厢房,有一个单独的园子,每日提供早晚二餐,米粥及烧饼,另有一碟咸菜,这也是目前王家能提供的最大限度了,因为章子俊要求,不要去府外采买吃食,大家的粮食就用库房中的囤粮,洗刷不要去河边,就用府中的水井,章子俊跟王小姐说道:“这就是自我隔离,避开一切外界的接触,首先把府内的疫情控制住,没有了此种病毒后,才能让大家放心安居。” 不想没过几日,王小姐还是病倒了,整日里昏昏沉沉,周郎中开了几味药,也没见效,三天后,王家鸡飞狗跳起来,几位叔伯也是呼天抢地毫无主见,登时府中有人打包要逃离了,尽可能远离这个瘟疫之地,这是人的本性。 章子俊早就让公上缨守住大门,大院内的人要出去也可以,就是出去了不能再回来,因为外面的疫情也一样凶险,每日里死掉的人不下几十,那怕你是王府中的奶娘,叔伯,侄子,管事,出了此门,就等于自生自灭了,这才没有爆发更大的乱像。是啊,外面的情况还不如在家里,要死也要死在家里,总算这种想法占了上风,可是这一晚上,王家大院内一些婆子、厨娘、丫鬟、典工因为恐慌,上吊死了七人。 周郎中问道:“小姐呕吐吗?” 瓶丫鬟回道:“没有,就是整天头晕目眩,时会醒,时会昏睡,不吃不喝。” 周郎中又问道:“小姐出恭情况如何。” 瓶丫鬟红着脸回道:“昨晚一次。” 章子俊插话道:“这就对了,你家小姐没有得瘟疫,而是其它的病。” 周郎中在一边抚须点头,瓶丫鬟一脸惊喜道:“真的吗”。 章子俊看着这个天真的丫鬟,也是很无语,连周郎中这样的家医给小姐看个病,只是去号脉,手上还遮一块绸缎,周郎中又不是华佗在世,但凡给女眷看病,遮遮掩掩不说,还不能细看,比如中医里面的望闻问切,首先望就不行了,来把舌头伸出来,张嘴啊,这样的话,早就被东家打死了,又比如闻,你在女人面前闻来闻去想干嘛?问,就更难了,有些情由能问出口吗?最后只有剩下切,切就是把脉了,可是手不能接触哦,非要隔一层布什么的,什么,这样切不准脉象,庸医啊,有些名医可以悬丝把脉,看看人家,对比自己非要摸着手才行吗? 所以周郎中跟章子俊正在王小姐闺房外,只能询问服持的贴身丫鬟小姐的病况了。 这也叫看病,望着周郎中,章子俊一脸懵逼,这不是盲人摸象么?那怕周郎中医术最高,熟读所有医书又有什么用,病人不会照着书上说的那样生病啊。 霍乱最大的临床特点就是上吐下泄,既然没有腹泻的症状,就可以排除掉霍乱的可能,章子俊可不是周郎中,观念里面没有许多男女授受不亲那么强烈,作为郎中,周大夫也是不得不为之,要不然很难行医,更何况家传的“保宫丸”还是专治女人“血崩”之症,一直很是留心这方面的规矩,正所谓“食不连器、坐不连席”,想想连吃饭什么的也不能同食,连坐着不能在一张席帘上,这种男女之间的大防没治了。 可是病还得医,总不能让王家的家主就这样自生自灭吧,王小姐又不是皇宫里的皇后娘娘,平民百姓没那么多讲究,在章子俊的提议下,决定让周郎中再去看一次,诊一次脉,首先要得到王家的几位叔伯同意,很明显目前王家的几位叔伯们,全都是紧闭自己的小园子不出,躲在屋里生怕外面有瘟疫传进来,怕死的要命,除了必要的吃食由专门的婆子送入,外人一律不见,从这里就能看出王家为什么是王小姐当家了,一碰到风吹草动,就做缩头龟,没有一点担当。还有几位侄子也一样,没有一点男子气概。在平时个个有模有样的,其实全只是一个空架子罢了。 由瓶丫鬟领着章子俊和周郎中进了王小姐的闺房,贴切地说这是一座楼,王小姐住在二层木楼上,上得楼梯闺房里面面积很大,还有一个长廊,一边是美人靠,可以在这里看到整个后院的花花草草,九曲石桥,荷池假山,往里面走进入一个像书房一样的房间,穿过房间后,推门而入就是王小姐的闺房了,这里面又是分为外间跟内间,用帷幔隔断开来,瓶丫鬟就此拦住了章子俊跟周郎中,因为帷幔里面就是王小姐的卧床了,周郎中很熟练地打开了医箱,拿出文房四宝等物,在一张小圆桌上坐下,开始问起了病情。 此时正好王小姐还算清醒,就是浑身乏力,周郎中一边问病情,瓶丫鬟就把王小姐说的话再传出来。 周郎中问道:“小姐的气色如何。” 过了一会瓶丫鬟说道:“脸色泛白。” 周郎中又问道:“小姐感觉腹中饥吗。” 过了一会瓶丫鬟回道:“不觉饥饿。” 周郎中又问……。 章子俊一看,这不耽误事么,这样看病有什么用,一把就把面前的帷幔拉开了,在双方的震惊之下走到了王小姐的床前,慢慢地拉开纱帐时,瓶丫鬟才醒悟过来只身挡在章子俊面前道:“无耻,登徒子,休得无礼。” 章子俊才不管,用手一把撩开瓶丫鬟,只见瓶丫鬟一个踉跄被推到了一边,随后对着正惊呆状的周郎中说道:“来来来,上前来看看病人的气色,再诊一下脉。” 此时的瓶丫鬟站稳了脚,大喊大叫起来,被章子俊呵斥道:“闭嘴,再喊叫把你从楼上扔下去。”这才吓阻了瓶丫鬟,到底是小女孩不经吓。 周郎中得到了章子俊的同意,来到了床头边在矮凳上坐下,就有模有样地开始诊断起来,望见王小姐原本苍白的脸色满脸羞红,这几天来似乎瘦弱了许多。王小姐能不脸红吗?现在好了,自己躺在床上让二个男人这样左看右看。 古代,像王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主家的床内床头床尾都是有小柜子的,除了床眉上的雕花,床内放着最隐私的东西,更何况王小姐这样未出阁的大闺女。 来来来,小姐可把手伸出来,老夫诊一下脉。周郎中一边说着,一边在床沿放下手枕,只见王小姐还是咬了咬牙把手伸了出来。 另一边章子俊正在指着瓶丫鬟道:“有病就得医,医者父母心,那有这么多的男女之别,你说,是不是想害死你家小姐。” 瓶丫鬟哭着道:“冤枉啊,呜呜呜。” 只听王小姐有气无力地说道:“瓶儿,不许哭,一切听这位伯爷的话。”这才把瓶丫鬟给止住。 不一会周郎中诊好了脉,一把拉着章子俊就往外间去,起先当是周郎中要开药方了,也就顺着往外间走,到了帷幔外,周郎中转身一掬行礼道:“伯爷,小姐这病无可说,从脉象上看体弱心悸,血气盈亏,内中不足而外焦。” 这什么意思?章子俊也看了许多的医书,按理说体弱就得开些滋补的药,可是心跳加速不应该啊,互相矛盾。还有昏睡,无力症状,难怪周郎中在抓头皮了。 章子俊道:“首先可以排除疫病,小姐突然间昏睡不起,是不是连日惊吓劳累引起的。” 周郎中答道:“正是这样、以老夫判断,应以安神补气之药为佳。“ 章子俊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点点头道:“那就劳烦先生开方吧。” 转身跟瓶丫鬟道:“给周先生磨墨。”还真听话,瓶丫鬟也不犟了,在一边磨墨了,周郎中坐在椅子上沉思状。 章子俊一看这位周郎中对病情没把握啊,所以还在摇摆怎么用药,安神补气加减多少在做最后的定夺。 想到这里,章子俊突然灵光一动转身又来到床前,先对着躺着的王小姐施礼,一边说道:“小姐不必害羞,可否用你的手握着我的手,能使多大劲就用多大劲。”说完就一把拉住王小姐的手出来,把二根手指让王小姐握住道:“用力,使劲地用力。” 这一系列的动作可把王小姐羞的出不得声,可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伯爷,也不是要轻薄自己,还让自己用力用手抓,什么意思? 章子俊这样做是有原因的,刚才灵光一动就想起了王小姐这病可能就是最简单的低血糖症,如果人体血糖低于28的话,就会浑身无力,昏昏沉沉,如果小于25时进入昏迷,小便失禁,正常人体血糖在45至6之间,可是古代没有测血糖的仪器和手段,也没有这样的数值,血糖低时,只能在脉象上得出心率加快。 想到这里,章子俊让王小姐用力握手,就是用这种物理的方式来判断此时王小姐的大致血糖值,如果感觉到有力,问题就不大,只要补充点糖水就能恢复正常,反之就得静脉注射葡萄糖,可章子俊还是疏忽了此时是在明朝,哪来的注射器,哪来的葡萄糖。 第一百零七章 胜芳城瘟疫(四) 章子俊想到这里,也就没心思让王小姐握手了,趁着王小姐意识清醒,立即饮用糖水,如果昏迷了,那就没办法了,强行灌糖水会容易发生呛咳导致窒息。所以立即喊来瓶丫鬟问道:“府中有没有蜂蜜,赶紧拿蜂蜜用沸水冲泡一碗来,对了蜂蜜要二大勺。”这种大户人家中蜂蜜是常备的,瓶丫鬟一听连忙转身出去,在廊檐口吩咐一位婆子。 刚才瓶丫鬟大喊大叫什么无耻,登徒子,起先门口的几位婆子是想冲进来的,小姐闺房进了二个大男人,时刻保持着警惕,刚想进来,后又听到这位伯爷在呵斥瓶丫鬟,也就不动了,这大白天的这么多人,能对小姐无礼吗?显然是瓶丫鬟在大惊小怪。 蜂蜜中的含糖量大约是60-70,主要含有葡萄糖、蔗糖和果糖。发生低血糖时如果喝蜂蜜水的话,就是立竿见影了。 周郎中抚须赞叹道:“想不如此简单,老夫把病想复杂了,惭愧矣。” 此时章子俊在看着瓶丫鬟一小勺,一小勺地喂着蜂蜜水,可以用肉眼看到王小姐脸色红润起来,眼神也随即灵动了。 章子俊转身跟周郎中退出内间床帏,自言自语地说道:“前几日因疫情凶猛,王小姐肯定没有吃早饭,作为家主又是去每一个院落吩咐防疫的要求,劳累所致,加上情绪不稳,月事之时不重视一下血糖低就昏晕过去。 周郎中接口道:“何谓血糖低?” 章子俊道:“就是晕厥,四肢厥冷、出冷汗,也称为四逆之证也。” 周郎中听后连连拍额头道:“唉呀,容老夫开一剂补气养血之药调理即可。” 章子俊点头道:“古人诚不欺我啊,这一下就能有应对的方子,还很全面。”只见周郎中写道,黄芪、当归、白术、茯苓、酸枣仁。这个方子是预防疾病发生,接着另有当归四逆汤,附子、干姜、当归、茯苓等回阳救逆。看到这里,章子俊连呼妙哉! 等药方写完,瓶丫鬟脸带喜色地出来道:“奴家谢谢伯爷,谢谢周先生。”就是一个劲地行福礼。 章子俊说道:“行了,行了,哪来的那么多礼,快去服持小姐起床,把汗湿的内衣换了,身子用温热水擦一擦,准备点点心吃食,你没听见你家小姐现在肚子里饿的呱呱叫吗。” 这种诙谐有趣的话语,立即把瓶丫鬟弄的羞涩难当,这位伯爷说话也太那个了,你怎么知道小姐出汗了,你怎么知道小姐肚子饿的在叫。此时屋内王小姐听的笑出了声,娇羞地呼唤一声瓶儿快来。 这一边周郎中也收拾好了药箱,跟着章子俊出了闺房,一边走着一边还在问王小姐的脉象中的几点疑问,这血气盈亏怎么解释,章子俊泛着白眼道:“正好碰到月事来临,一下子就晕了。” 唉呀呀,周郎中又在拍额头了。 在历史上,经常是十年一大疫,三年一小疫,明代是瘟疫多发期,到了明后期全是大疫,时人龚钟庵曾在诗中描绘了瘟疫发生时的惨状。疫疠饥荒相继作,乡民千万死无辜。浮尸暴骨处处有,束薪斗粟家家无。只缘后政异前政,致得今吴非昔吴。寄语长民当自责,莫将天数厚相诬。 其惨烈景象,令人惊悚! 再来说说胡靖及霸州知府进驻姚家大院内的情景,可谓惨烈,说是进驻,实则是找一大户避疫情,这种地方上的大户在商业上从当铺、青楼、到柴米油盐都有商铺,而最重要是药铺,还有现成的郎中。在城内疫情不受控制时,逃命就成了首选,这一行官员起先在城中弄得有模有样,建立了隔离点,差人用生石灰在主要街道两侧水沟边消毒,可是没几天当疫情越来越烈后,最也挡不住了,撒手自保才是王道,死道友不死贫道。 逃进姚家后也遵循着伯爷的防疫八条,可就是疏忽了一样,姚家每日从城外自家佃户处采摘蔬菜,运送府中日常,先不说这些蔬菜有没有污染霍乱菌,可是府中下人的操作不太讲究,把这些刚采摘来的带泥蔬菜,在后院侧门边上的小河里清洗,而这里又是姚府每日洗刷尿桶便盆的地方,有些下人还跟平时一样洗衣服等,就这样,姚府不太平了,半月之内得病者一大半,连霸州知府,保定县丞,文安主簿也得病了,还有周吏员带来的几个锦衣卫全部躺倒,好在都被隔离起来。 此时的胡靖及姚府家主已成惊恐之鸟状,直接派杨吏员来王家询问伯爷退路,当章子俊得到消息后,开了一张药方,就是藿香正气散,后又给胡靖写了封短信,要求不食用府外粮食及蔬菜,不能用河里的水,改用府中井水,污秽之物要集中挖深坑倾倒,便桶尿盆在石灰水中浸泡,预防蚊蝇……。 没法啊,在古代瘟疫的传播最大的推手就是这些蚊蝇,在食物上乱爬,如果在吃饭时,饭碗中吃出蚊蝇最正常不过了,古代又没有冰箱,在此时的百姓人家为了节省柴火,每天的吃食在早上一起煮了,为了食物不坏掉,就这么敞亮着,晚上就吃早上剩下的,这些食物没有遮挡不知道上面爬过多少蚊蝇。大户人家讲究一点,把剩下的会重新加热处理一下,这也就是穷人在每一次瘟疫时容易死的原因,另一个原因是穷人的个人卫生实在是只能捂着眼睛了,全身上下灰不溜秋,也不洗刷一下,外罩衣服油黑发亮,一些小孩从来不擦鼻涕,更加容易感染病菌。 什么叫做衣不蔽体,如果只是缺少衣服的话,也能理解,明朝穷苦人家只是用破布片简单缝补一下,能遮住身上重要部位就算是穿着衣服了,在大冬天身裹一床破絮赤足的见怪不怪。所以章子俊在自家的伯爵府上说:“要让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房住”,可不是提出的条件太低了,在明人看来,真如这样的话,那就是过上了富贵人家的日子了。三个“人人有”号召力是何等诱惑。 正因为这样的生活条件,一到灾荒年间,瘟疫横行时节就会有大批的穷苦人家聚集在大户人家周围,卖身为奴也比饿死强,女娃成为丫鬟,男娃成为苦力,能有这样的选择那就是祖坟冒青烟了,进入这些大户人家、官宦世家就是一步登天,能吃饱饭,能穿上干净的衣服,碰上像章子俊这样的东家,每天要求洗澡的话,这不是在做梦么。 而霸州的这场时疫,来的快,去的也快,胜芳城从爆发慢慢到稳定,再到疫情消无足足二十八天,短短的二十八天内死亡三千多人,一个胜芳城人口,也就二万多人,很是惨烈。 这也是前期得益章子俊防疫八条,加上霸州知府组织人手隔离病人这些简单措施,要不然死亡人数还将增加。 当章子俊、都佥事陶鲁,在文昌阁碰到御史胡靖及姚家姚雍时,只见往日风流倜傥的胡靖,已被霍乱弄成了一个弱不经风干瘪病人,再看姚家姚雍也是脸色泛白,眼窝深陷,活脱脱成了一具骷髅似的,虽然近几日再也没有新感染的病人,大凡不注意卫生,容易被感染的全倒下了,这些人大都全是一些流民、饥民、乞丐及在胜芳城中的“江湖人士”,这些人都是来混饭吃的,今天帮姚家出头,明日站在王家这边助威,每当一日下来,各自领到钱后,明日可能又会易主,就看那一边给的钱多,这些“江湖侠客”散居在城中各处,桥洞下、寺庙道观里面、别人家的廊檐下,一到入夜,一帮吆喝着在一些街边吃食摊吃喝,没有家底,本事小的就在外面买来酒肉众人分着吃喝,渴了就在河边舀水喝,吃喝拉撒全往河边跑,这一场瘟疫后,就死了七七八八,什么号称西北剑客,关东一把刀,京城无敌枪这些,全倒在了这场瘟疫中。 章子俊跟陶鲁合计,为了不再引起更大的瘟疫,要求城内各家各户把已经死亡的人全部在城外深埋,尽快清理街道房舍,还没有痊愈的集中城北关帝庙隔离。 到了这时,能活着的人,都有一种使命感,用推车把倒在街边两旁的死尸全部拉到城外,还有口气的拉到城西关帝庙,原本的差役挨家挨户地寻找染疫病人,或是已经死在床上而没有家人的人家。 时不时在某一家中会引出生死离别的嚎哭声,那种呼天抢地的叫喊声,穿破人得耳膜,让活着的人更加痛惜,也倍感活着的不易。 由章子俊牵头,会同都佥事陶鲁,御史胡靖邀请姚家姚雍,王家王小姐就在文昌阁内处理两家的“恩怨”。这两家都不是省油的灯,章子俊只是想讨个乖,给这两家背后那些朝廷中的人卖个人情。这种事情处理不好,在无形中就会莫名给自己树敌,这个主意还是都佥事陶鲁提醒的,人老成精,章子俊也不得不佩服起来,难怪陶鲁为官三十年而不倒。 第一百零八章 胜芳城瘟疫(五) 王家小姐自从“病愈”后,对这位年轻的伯爷突然羞涩起来,往往话没说几句就会害羞捂脸,总觉得自己女儿身被人家看得精光,更羞涩的是明明穿着严实的衣装,可在这位伯爷的注视下,感觉身上没穿衣服一样。原因正是因为那天这位伯爷说,月事之时多喝几碗蜂蜜水而起,如果是周郎中说到不算什么,偏偏不是郎中的伯爷说出来,女儿家最隐秘的事,被一个大男人知道,其中充满着暧昧情调,怎不叫人欲口难辨,羞涩难当。好在王小姐是商贾出身,虽然平时严守男女之大防,要不然就那天抓着柔荑这样的事,就会犯了男女戒律,就算是这样,王小姐的手也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握着,内心的波动难以言表。这种心思有一种着魔的感受,在病中感到一种强烈地依靠感,内心无比踏实,另一种从心底升起一种男女间异样的感觉,酥酥麻麻地,好像是一种召唤,就像水的漩涡,剩下的全是羞涩了。 胜芳正在从瘟疫中醒来,可是朝廷对整个霸州的要道还在封闭中,给霸州知府及御史胡靖的机会只能自救,指望朝廷拨粮送药几乎无果的情况下,只有时间能结束这场瘟疫带来的恐慌,要自救首先要让姚、王两家摒去前嫌,握手言好才行。 目前最大的危机不是瘟疫,而是一切生活物资及粮食,没有吃食十天半月后,整个霸州真成了地府了。 姚家在瘟疫前,本来粮食就不多,按目前的消耗全家百十几人顶多再撑个五天,就会彻底断粮,而王家府库中虽还有些存粮,对付自己家中二百多人食用还行,如果要照顾整个胜芳城中人家的话,也不够十天需求的,正因如此,才有了文昌阁内的“茶话会”。 王家在湖广有粮,运不上来,全被卡在沧州,原因是姚家后台南京户部尚书张凤所为,民间粮船先让官漕粮船先行,而沧州就是一个运河的转运口,大家都知道京城缺粮,贩运粮食的民间粮商,都想从中赚一笔,不想被沧州漕运卡住了。 可是目前,姚雍有心想帮助王家能把粮食运来,时间上也来不及了,沧州到霸州就算是日夜行船也要半月,而且还要先行去南京协调,弄出个介绍信什么的,这一来一去没有二个月万万不能。 章子俊想来想去就跟霸州知府道:可派巡检司船只,去通州自家伯爵府运粮应急,修书一封给家中的夫人姚颖及主持府中的章二宝,运几船玉米、土豆、红薯还是可行的,这样时间上就足够,缓解胜芳城中的口粮绰绰有余,再由霸州知府通报顺天府,御史胡靖通报朝廷关于瘟疫得以控制之事,尽快运药、运粮派医,解救霸州百姓灾后重建事宜等等。 胜芳距通州沿运河行三日,这一来一去最少也要七日,在这七日里面,就要自行解决粮食危机,如果指望朝廷,就当一切顺理,起码也要一个月。所以章子俊的无私捐赈,拯救胜芳乃之霸州百姓的举动着实让人敬仰,老狐狸都佥事陶鲁抓住这样的机会,顺势把姚、王两家的争斗做了反面教材,一顿数落后,让两家发动所有力量,把剩余粮食集中起来,由霸州知府统一发放,渡过眼前的难关,再由城中各商户家中有余粮的也要捐赈出来,为期七天后加倍还粮。 可是事情绝没有想得那么简单,十天前顺天府尹鲁炳早就为霸州运送了二万石粮食及抗瘟药草,户部侍郎乔毅正在查看通惠河水情,因淤塞严重,朝廷诏命平江伯陈锐等督漕卒七千人疏浚,顺天府尹鲁炳好不容易筹集的这些赈灾粮船,就被堵在了张家湾而不得出。乔毅上报改由陆路,刚到永清就被山东右参政宋杰截胡了,因为此时的永清也爆发了瘟疫,而刚巧山东右参政宋杰回京述职,就这样被深陷在疫区,动弹不得,这些粮食、抗瘟药原本就是救灾的,正好用了。 这样的举动深得永清黄县丞拥护,县丞是正八品官员,俸禄为一个月六石五斗粮食,永清的粮价则是1两银子可以买大约二石粮食,也就是说,黄县丞一个月的工资大约是三两银子。清苦,实在是太清苦了,现在面对二万石的粮食,整个衙门里面的人眼睛全绿了,正好山东右参政宋杰路经永清在林家休整,何不让此人为永清出头,谁让宋杰的夫人是永清林老爷的女婿,加上永清瘟疫爆发,刚刚好把这些粮食留下,顺天府尹鲁炳开具的通行关防上不是说了吗?这批粮食是运往霸州的,永清就属霸州辖区,一切没毛病,宋杰想也没想就为夫人的家乡作主了,还当是办了一件为民的好事。 在这种饥荒又是瘟疫的时候,粮食就是命,永清黄县丞动起了歪脑筋,把二万石赈灾粮除了几十石在城门口施几个粥铺外,余下高价售卖给了当地商户。 这一批救灾赈粮的去处直到霸州知府再一次通报顺天府时才发觉原来早十几天前朝廷已经拨了二万石赈粮前来,当霸州知府接到回函后,却不声不响,就这样默默地认可了。 这位霸州知府叫谭璋,天顺六年二甲进士,为人相当低调,深知要在官场上混,首先就得忍,跟难得糊涂有一拼,在谭璋看来,不管怎么样,这批粮食总算在自己的辖区内,不管谁贪了,最终不也是让霸州内的百姓吃了吗?烂在了自己田里,一样解决了饥荒的作用。如果非要去查个清楚的话,可能碰到的后台每个人要比自己脸大,将又会如何。比如这位山东右参政宋杰就不好惹,天知道那位黄县丞的后台不就是纸糊阁老万安家的外戚么?直通宫内。 章子俊也只能哀叹一声道:“吾不如也!” 在明朝做官,首先要沉得住气,所谓养气功夫,一不小心不知不觉间得罪了那位大佬,后果很严重,关键时刻使一个袢子,性命不保了。 姚、王两家在章子俊及都佥事陶鲁的说服下,握手言和,经过此次前期双方争斗和这次疫情冲击,得不偿失,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没有必要斗来斗去,道理都懂,说开了也就和解了,不和解也不行啊,在姚家姚雍看来,这三位全是朝廷大佬,如果不和解非要对着干,可能自己的后台也摆不平。 陶鲁就点出了姚家格局狭小,心胸还不如王家女子,看王家人丁众多,可全是混吃等死之人,几位叔伯毫无主见,众多叔侄一看就是纨绔成性,王小姐一人苦苦支撑着整个家族,哎,把这个王家分家吧,再容老夫去规劝王小姐出嫁,噫,吾观王小姐看敬一时,眼含春色,娇羞无比,要不娶了吧,这样对王家来说可谓是门当户对了。 章子俊一听差点双腿一软,两眼一黑,目前自己以有三个老婆啦,虽然跟公上缨疯丫头还没有成礼,可看看公上缨,一口一个相公,一口一个妾身地称呼着,还有那个小丫头雅琴服持自己十多年了,一直不肯嫁人,都十九岁了,时不时在面前挺挺胸前的大馒头,看自己时眼中满是委屈,如果再弄一个王小姐出来,吃最多的甲鱼、韭菜、羊肉等无济已事,非肾亏不可,这一次好不容易接了这样一个外差,就是躲避一下姚颖每晚的轮番进攻,章子俊很明白姚颖要孩子的迫切,可是频繁的房事更不容易受孕,不管怎样解释,就是说不通,“夫君,是不是嫌弃奴家了。”“哎吆喂,娘子啊夫君很爱你啊,啊安辣五有。” “夫君,是不是嫌奴家老了,没有姿色了。” “别瞎说,娘子才二十五岁,正是风情万种时。” “夫君为何不主动……。””娘子不要说了,为夫动了……。” “夫君,快快给孩子取名。” 章子俊气喘吁吁地哀嚎一声道:“不是早取好了么。男孩叫章意,如意的意,女孩子叫章好,好人的好,如何。” “嘻嘻,夫君,妾身还想要……。” 章子俊深深地感受到,古人为何生孩子多了,缺少娱乐。天一黑,可不得了,平常人家没什么避孕的说法,弄出一堆“土方子”出来,全不靠谱,有些直接把女人弄成终身不孕,还有害死人命的,那些大户人家,官宦人家,使劲地生孩子,可是存活率全是一把泪。皇宫里的皇子皇孙也保存不一,更何况平民百姓家。 早在几年前,章子俊上本,让朝廷开办妇幼保健院,由官办认证的针对妇幼健康教学,培养“稳婆”接生及幼儿健康方面的郎中,起先内阁彭时还很重视的,可一经廷议时,可就扯远了,不是有太医院吗?为何另设妇幼保健院,最后不了了之。 章子俊又上疏,县府一级开办官办医院,郎中由官府出具证书认证,方可行医,下到各村,名为“赤脚医生”。 这位章大人,尽想一些别出心裁之能事,这样一来,那些行走郎中怎么办?不是在与民争食了吗?夫天亦有所分予,予之齿者去其角,傅其翼者两其足。是所受大者不得取小也。古之所予禄者,不食于力,不动于末,是亦受大者不得取小,与天同意也。夫己受大,又取小,天不能足,而况人乎。此民之所以嚣嚣苦不足也。身宠而载高位,家温而食厚禄,因乘富贵之资力,以与民争利于下,民安能如之哉。 从此,章子俊最无上疏,想跟古人攀扯,不是对手,看看人家,大道理一个接一个,头头是道,引今摘古,上升到了为天下,章子俊还能说什么呢? 第一百零九章 胜芳城瘟疫(六) 目前的信芳不是瘟疫了,而是一场人为的饥荒,好在胜芳地处平原水网密布之地,河里的水草,河边的野草,水中的鱼虾之类繁多,不至于饿死人,可是目前大家怕了,最饿也不会去河边找吃食,原因就是前一场的霍乱,生怕再一次感染瘟疫,其实在章子俊看来,河里的鱼虾还是能吃的,只要在烹饪中煮熟,绝对不能吃生鱼,是的,明朝人喜欢吃生鱼,什么生鱼片早在明朝时就流行了,蘸着葱姜蒜调的汁,穷苦人家蘸点盐、酱之类吃,很普遍,在信芳城中,就有一家专做生食的酒谱铺名曰河鲜斋,什么醉河虾、生鱼片、炝河蟹、漕米鱼、泡虾米一应俱全,用的全是当地河鲜,配上大量香料,平时食材用鲜活佐之,配上一碗自家酿的甜米酒生意火爆,如果放在五百年后,有些当今明朝流行的吃食,肯定要被查封,内中肯定有寄生虫,特别是生黄鳝片、河蚌肉等水产,再说了这几种菜,吃的就是一个鲜活,在古代可没有什么重金属、化学药什么的,在章子俊眼中如果要说卫生条件,什么也没有,也就是斩杀跟成品做了一个隔离而已,洗刷全在河边完成,霍乱菌很容易污染到这种鱼虾上,而现在瘟疫已过,就又开始吃喝起来,无奈城中的粮食稀少了,为了一口吃的,也就靠山吃山,靠河吃河了。 王家府中已断粮二日了,喝的全是无米之粥,一大碗汤里面有红枣、山药、小赤豆、肉桂、白果、桃仁、甘草等,凡是能当吃食的药材,熬成了一锅,连喝二大碗也能充饥,而城中一些人家就开始扒拉河草、割野菜充饥。 自从陶鲁以老卖老地询问王小姐,有现成的夫君可嫁,可否愿意时,王小姐早就躲进后院闺房闭们不出了,瓶丫头道:“小姐,那人很凶,奴婢也怕。” 王小姐道:“传个话有什么怕的。” 瓶丫头道:“小姐,避开几位叔伯,把一个男人引入小姐闺房,有违大防,对小姐名声不好。” 王小姐:“死丫头还知道名声啊,那天早就被坏了,没听见王二叔那种阴阳怪气的腔调吗?说我不能再主持王家了,王家丢不起人呐。” 瓶丫头道:“小姐,王二叔就想分家,三叔跟二伯不想分家也难了,二伯也说了,小姐再不出嫁怕耽误小姐终身,也想分家。” 王小姐哀叹一声道:“你也看到了,如果分了家王家在胜芳就四散了,再说家中,没有一个能顶的住,全自顾自的小家,这几日来反而那人在主持着整个王家,林管家来说还分配着全府中的粮食用途,当然我也同意了他这样的做法。” 瓶丫头道:“听二伯说,如果小姐真嫁给那个人,也算是王家有了真正的靠山,往后在胜芳再也不怕姚家了。还说那人学问很大,是朝中翰林出身,小姐等的不就是像他这样的人吗。” 王小姐道:“呸呸呸,谁要嫁给她了。” 瓶丫头道:“小姐啊,可二伯好像同意这门亲事,其实小姐早就该嫁人了,再说那天小姐被他又是摸……。” 王小姐喊道:“死丫头该打嘴巴,这样的下流话也能说出口。” 这闺房里传出了一阵嬉笑声……。 只听楼梯口传来吴妈的声道:“小姐,今日又是这种药粥,给小姐的还有一小碗红枣蜂蜜水,这是伯爷特别关照的,说小姐病刚好,身体还虚着,现在家中没粮了,喝点红枣蜂蜜一样能,能什么来着,能能补充血糖。红枣能补血。哎,血糖是什么,老身也听不懂。” 瓶丫头接过吴妈的食盘道:“那人很关心小姐啊,哪像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只能喝一碗药粥,一会就饿了。” 吴妈接口道:“小姐,听伯爷说,粮食就在这几日能运到,让大家不要慌,还有那位陶大人也说了,让霸州知府派人在中亭河上等着粮船呢。” 瓶丫头一边给王小姐准备好碗筷,一边说道:“小姐,要奴婢看,还是答应了这门婚事吧,嘻嘻嘻。” 王小姐满脸羞红地饭也不吃了躲进帷幕后,瓶丫头对着吴妈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道:“以后呀,小姐有人关心着呢,不用我们做下人的整天惦记着。” 在王小姐的内心,这些天下来,也有了一种说不明的情愫,王小姐的父母在山西经商,王小姐之所以在胜芳是应二伯的一再鼓动,二伯家也有三儿二女,可是这几为全不是经商的料,前些年,二伯让大儿子去福建收茶,结果茶没收上几两,却在当地娶了一户茶商之女为妻,不回家了,没法二伯又盯上了二儿子,可是这位就是个书呆子,整天之乎者也,体弱多病什么也干不了,最后的小儿子更是纨绔成性,做生意赔的多,赚的少,几年下来就把二伯家赔的精光,为了二伯家,联络了几位叔跟二伯一起合股南下经商,在胜芳就站稳了脚跟,王家在这里做大,光靠山西老家是不现实的,缺少的就是能主持一方,能经营生意的主心骨,就这样王小姐虽是女儿身,却在生意上有天赋,经二伯好说歹说,王小姐的老父就让小女来到了胜芳主持大局,在王小姐的主持下,利用王家在山西的商路及官场上的后台,果然这几年中才慢慢做大。 姚家经过这一次的瘟疫后,家里死了大半,能干活的几位老掌柜也在这次疫情中死了,剩下的全是无头苍蝇一样,当家的姚雍也差点死掉,等回过气来一看,只能跟王家联手了,其实两家也没有什么生仇大恨,全是害了眼红病闹得,想在胜芳一家独大。这一切全是姚雍的大哥姚仁闹出来的,姚仁没读几年书,却好勇斗狠,争强好胜,因为姚仁有一个官身就是巡检司,也就是地方上的捕盗官,巡检司的设置、裁撤、考核、升迁等事宜,皆由兵部统辖。然而,明代巡检司不属于军队设置,而属于州县掌管,由缉捕盗贼的“弓兵”组成,是地方武装力量。巡检司尽管品秩不高,但在地方事务中却很重要,对基层治安具有无可替代的作用。一是盘诘过往奸细;二是严查贩卖私盐;三是缉拿潜逃兵卒;四是盘查犯事逃犯;五是缉捕强人盗贼;六是拘留无路引及生面之人。显而易见就是个肥差,其中的猫腻很大,最初姚家就是利用姚仁发家致 富的。 正当全城陷入绝境时,在次日清晨,胜芳河上驶来了五艘二百料的运粮船,由霸州巡检司押运,姚仁作为巡检大刺刺地站在船头,身边二位胥吏一左一右,随后的船上分别是弓兵守卫押运,船上却挂着伯爵蟒旗,这一次刑凯也来了,六日前,当看到章子俊的亲笔信,让章二宝把府中的存粮,足足一千石装运到霸州胜芳时,很是疑惑,当姚仁告知伯爷在霸州碰到了瘟疫,装运这些粮食时救急之用时,做为大哥的刑凯也坐不住了,带了四名亲卫自告奋勇押运而来。 按着信上的要求,二船的土豆,二船的红薯,余下就是玉米,加起来足足千石,也就是一石等于一百五十斤,这是章子俊算计好的,目前伯府经过三年的经营,土地由原来的二十顷,扩大到了六十顷,去年基本上解决了府内所有人员的吃饭问题,不用向外购买粮食,除了三种高产粮外,小麦、大豆、高粱也获得了丰收,还利用河滩地种植了上百亩水稻,这些收获的大米,小麦成为了主粮,把红薯、土豆、玉米作为副粮。在府内还开了一个酿酒作坊,把红薯、高粱这些作为了酿酒的主料。对于这些,章子俊早就盘算的很成熟,就是一个循环的过程,副粮越多,各种肉食就多,鸡鸭鱼肉都能实现了,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区域内就是一个生态,作为从小从农村长大的章子俊,显然不会浪费这种自给自足的发展。而且实施起来没有技术上的难点,而人力是最廉价的。 这一次运来的全是副食,关键时候能当主食,拯救饥荒,还能进一步把这些“高产”作物推广出去。章子俊可不想利用这些“高产粮”去发财。 章子俊的“高产粮”朝廷也在种植,可是只限在几个皇庄,一些大户人家试种,出产的这些粮食只当是一种零食,偶尔调调口味,比如目前在京城就有了“烤红薯”担夫,在街边烤着当零食卖,就跟卖酒酿圆子的在一起。 要把这些当成了不可缺的粮食,需要朝廷大力推广才行,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急也没用。 此时的主食主要是五种,一曰蜀黍,这个蜀黍就是高粱、有的地方叫蜀秫、秫秫、秫黍。二曰小米为稷,又称粟。三曰小麦,四曰稻米。五曰菽,各种豆类的总称。五谷丰登指的就是这五种谷类。不管怎么样,章子俊很有信心今后玉米、土豆将成为新增加的主食,而红薯就是最重要的副食。 虽然运来了千石粮,一个胜芳现有人口有二万余,也不够分的,每个人只得了二个红薯,或是二个土豆,一个玉米,而霸州府衙的义仓储粮早就赈济光了,剩下的就是户部的官仓目前还未动,这个官仓每个府都有,每年由户部审核,知府谭璋目前也没法了,早就回了霸州要动用官仓,所以想着霸州府开官仓赈灾指望不上,也不会把粮食全运来胜芳,此时的霸州管辖着四镇十三屯,属顺天府管辖,就算官仓放粮,轮到胜芳镇也是杯水车薪,目前章子俊面临的不是姚、王二家的人丁口粮,而是整个信芳城中的二万百姓。 第一百十章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明朝的人作息时间都很准时,原因说起来也很心酸,就是“夜禁”,规定一更三点敲响暮鼓,禁止出行。五更三点敲响晨钟后才开禁通行。在二三四更在街上走的,鞭打四十下,在一更夜禁后,五更开禁前不久犯的,鞭打三十下。除非疾病,生育,死丧可以通行。 不让晚上出去逛街撸串这事最早可以追溯到周朝,《周礼·秋官司寇》中记载“掌夜时,以星分夜,以诏夜士夜禁,御晨行者,禁宵行者、夜游者”。那个时候,起早赶路的要被查的,夜里赶路、游逛是要禁止的!这么做的出发点,不是怕你长胖和喝醉,而是社会管理,比如预防鸡鸣狗盗、打家劫舍,预防火灾,战时能及时发现偷袭和探子等。其次是减少即兴犯罪,因为在古代农耕生活很单一,让大家都呆在家里就不会到处惹是生非,有利于维护民众生活稳定。 还有一个作用是计时,通过定时敲响暮鼓、晨钟,还有更夫打更,告诉大家现在是什么时辰,免得没有时间概念,一天都稀里糊涂的。古代又把一更分为五点,用铜壶滴漏计时,古人把那个下漏击点的声音叫做“点”。一点相当于现在的24分钟。 了解《清明上河图》或《水浒传》的一定猜到了,是北宋取消了前朝的宵禁法令。 晚唐、五代,宵禁已经在松动了,因为实在也禁不住,毕竟“享受夜生活”成了大家的共同呼声!而且由于宋朝结束了之前的乱世,社会相对稳定,城市人口激增,住房和生活消费需求就很旺盛,从放松宵禁,到最终解除,经济活力大大提高!于是带来了大量的财税收入,朝廷也因此尝到了甜头,宋仁宗年间,夜市连着早市,完全就是“不夜城”了。《东京梦华录》记载“夜市直至三更尽,才五更又复开张。如要闹去处,通晓不绝。” 可惜好景不长。元灭宋后,不但恢复了宵禁,而且还异常严厉!除了禁止夜晚游走,甚至连家里亮着灯火都可能受到处罚。如果编造夜行理由,则要投入大牢。明朝沿袭了宵禁制度,改名叫“夜禁”,但对象主要是平民~夜里谁可以“潇洒快活”呢?除了一些官员外,还有大名鼎鼎的锦衣卫、五城兵马司等。那么在地方上的城镇,原本街市没有京城繁华,把夜禁的重任下放到了府衙、县衙一级的巡检司。 明朝直到孝宗的时候,京城的夜禁逐渐松弛,家里、餐馆、酒肆可以亮灯了,只要人别上街就行。还有就是元宵节前后解除夜禁的天数,放宽到了十天! 这些规定反正跟穷苦老百姓没什么出入,天黑就睡,天亮起床也省了灯油钱,在古代能点灯也是很奢侈的享受,只有中资家庭以上才能点得起油灯,章子俊刚来时对于天黑下来没有什么概念,不就是点个灯吗?可是在明朝生活了十多年后,才深切地感悟到,照明也是实力的展示,就目前来说,王家肯定不缺灯油这样的开销,即便是这样,一般的下人屋中是没有灯的,听到夜禁的锣声,也就各自摸黑休息,整个王家只有主人房中才有微弱的光芒透窗而出。 自从章子俊的到来,王家被这位“大手大脚”的伯爷改变了,章子俊最不习惯天黑后,乌漆漆一片,要说什么叫做黑夜,在明朝这样的年代里算是真切地感受到伸手不见五指是什么。除非夜里有月光,章子俊起先也很纳闷,为什么明朝的月光这样明亮,后然才明白,不是空气中有没有污染,而是有月光的夜里,除了月亮发出的光,几乎没有别的光比月亮大,所以才感到月亮很亮,亮的可以在月光下穿针引线。可要是没有月光的话,真的是乌黑哇。 大哥刑凯的到来,主要是说了家中伯府上的事,章子哲的婚事,亲家是当朝太常寺卿余谦小女,年方二八,就是十六岁,章子俊认识余谦,以前是内阁书办,后升吏部郎中、顺天府丞,几年前以侍书旧恩升太常寺卿,也是书香传家,说不上豪门,也谈不上世家,不过也算是门当户对,对于章子哲的婚事,章子俊早就跟姚颖说过,一切让姚颖作主便是,婚事不能等,原因是余谦身体不是很好,就想着能看到家中子女都有一个好归宿,所以余家很着急,而章伯爷又领了差事外出巡按,没有一年肯定回不了,这一次刑凯来就是为了这事,古人对婚事的看重不是当婚人,而是看两个家族的利弊,如果亲家倒霉势必会牵连,而章子俊的观念里只要章子哲跟余家小姐恩爱就成,所以问邢凯道:“子哲见过余家小姐吗?子哲同意这门亲事吗?”看看这就是观念上跟当今明朝这些古人不同了。当问出了这二个问题后,才反应过来,哀叹一声又道:“算了,既然婚事已定,就办吧。” 次日邢凯回府,准备第二批运粮前来,同样由姚仁作为巡检押运,这一次章子俊关照邢凯,运一船的红薯滕,做为红薯苗,要在胜芳这里推广种植。 一早瓶儿来传话,让伯爷去小姐闺房有要事商讨,这就是习惯的问题,目前王小姐把章子俊当成了府里大管家了,今日的早饭是红薯汤,以前章子俊在农村时常吃的,红薯去皮切成小方块,加水煮,放入糖精,而此时汤里加了糖霜,这糖霜有点像以前的白糖,一般人家还真吃不起,所以红薯跟糖吃起来甜甜的,就当是早饭了。吃过后章子俊为了避嫌,叫上了陶鲁一起去。 在王小姐的闺房外间书房中,又是一番见礼后,王小姐说道:“王家去湖广的运粮船总算到了德州地界,不日就会有三千石的粮食运抵胜芳,饥荒可解了,可是德州到霸州还需多日才能运抵,这种运粮船行驶很慢的,跟走路差不多,从德州到霸州起码得十几日。不过有此消息内心稍作安定,有个盼头。 另一个原因章子俊不能问,这批粮食可不是赈灾粮,而是王家贩运而来,到时在粮店高价售卖的,在商言商无可厚非,章子俊代表朝廷,不能表态,反正自己运来的粮食是白给的。老狐狸陶鲁也是打着哈哈,起码王家有了粮食,自己住在王家就饿不着了,胜芳缺粮也不会饿死人,因为胜芳这个地方有小江南之称,河中的鱼虾很多,水塘中的莲藕成片,加上水田中正在抽穗的稻田,最过一个月就能自足。 不知陶鲁是有意还是无意,又说起了王小姐的婚事上,哎,王小姐一介女子,撑着这么大的一个家族,也没人相帮实属不易,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女子总是要嫁人的,难道王家就没人接替吗?往后可怎么办吆……。 王小姐早就满脸绯红,用袖遮脸了,而陶鲁还在自言自语道:“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陶鲁瞎操心不是无聊,而是有出处的,自古以来女子十七不嫁,其父母有罪,丈夫二十不娶,其父母有罪。到了明朝令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如果遇到死活就是不娶,或者不嫁的呢?有办法。若无故而不用令者,罚之。如果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死扛着就是不结婚,那就罚钱。罚完就完事了吗?不是。司男女之无夫家者而会之。官方媒婆还会把这些没定亲的男男女女们,专门组织起来,搞个相亲大会什么的。这算是很帖心了吧,其实就是官府出面指定某人婚配,强制执行。 有些男女,为情而伤,不想娶也不想嫁了,第一个反应就是遁入空门来规避催婚。 所以碰到像陶鲁这样的老学究,从小熟读《礼记》,更是把男女婚配,视作是阴阳和顺,万物安定,人类有别于禽兽的标志也。 《国风·郑风》有云“出其东门,有女如云”,看吧,这相亲的规模还挺大,地点就在野外,时间呢,则选在草长莺飞的春天,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为单身男女创造这么好的机会,你可以和看对眼的姑娘小伙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游玩中就把终身大事给搞定了。 仲春会一般设在每年阴历的“三月三”,后来的清明节男女“踏春”风俗,便受到了仲春会的影响。当然,如果你“城会玩”,还可以别出心裁地把踏春玩出浪漫来。比如唐朝学士许慎选,他请一大群人到花园喝酒赏花,让仆人收集花园里掉落的花瓣,然后铺在地上,若有女子翩翩而来,一同入席,这出场方式就很“偶像剧”! 除了这一天,古代的上元节、七夕节也都是单身男女觅偶的良机,就连牛郎织女的神话故事也是古人编造出来动员广大男女青年早婚早育的。“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大明宫词》里,太平公主元宵节上街游玩,“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街头偶遇,一眼万年。 除了通过各种方式鼓励“脱单”以外,历朝官府还出人出钱为剩男剩女解决人生大事。其中,东汉光武帝时的九真太守任延可以说是为此操碎了心。九真郡为汉武帝灭南越国之后所设,位置在现在的越南,在当年算得上是绝对的穷乡僻壤之地。任延到任后,发文书给所属各县,要求男子年龄在二十到五十岁之间,女子年龄在十五到四十岁之间,都按照年龄大小结合。有贫穷而出不起聘礼的,就要长吏以下的官员各自从俸禄中拿出一部分救助他们。这一番操作下来,九真郡同时娶妻的有两千多人。这些人生下孩子都说:“使我有孩子的,是任君啊!”因此,许多人给孩子取名为“任”。真乃是没钱娶媳妇?官府出钱帮忙“脱单”,这一切朝廷全是为了人口的繁衍之举而定。 第一百十一章 岁数大了都喜欢做媒 王小姐不是羞,而是怕了,怕陶鲁代表官府瞎操心,来一个拉郎配,古时候女人地位低下,就是一件东西,女人如衣可不是没有根据的,在陶鲁的思想里,伯爷在外身边没有女人陪着也太不象话,所谓身边女人指的是共枕之人,在陶鲁这样的老学究眼中,伯爷身边的公上缨是个疯丫头,整日跟一帮护院下人“打打杀杀”,舞枪弄棒太不想话,怎么能配伯爷这样的身份呢?这几日下来也看到了,每当入夜也不跟伯爷住一起,到是跟那个丫鬟住一起,这哪里是伯爷的夫人,顶多算是通房丫头,暖个床而已。要是把王小姐撮合给伯爷的话,自己有了伯爷这样一个靠山,更有王家在朝中任都督佥事徐恭的关照,而徐恭另有朝中大佬浚国公陈懋,想到这里就开始激动了,古人还有一个爱好,喜欢撮合男女之事,这是给自己积德,论语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之。这样的好事怎么能错过呢。 章子俊也不是圣人,既然来到了这样一个年代,这种男女之事带来的就是观念上的冲击,受从小教育的影响,在观念上接受不了这种事实,在明朝人看来很平常、很合理的事,在章子俊心里是一种犯罪感。当即就想起那首歌,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是否每一位你身边的女子,最后都成为你的妹妹,她的心碎我的心碎,是否都是你呀你收集的伤悲,是否每一位快乐过的红颜,最后都是你伤心的妹妹,她的心醉我的心醉,是否都是你呀你亏欠的陶……。 章子俊内心是抵触的,这种抵触在于观念上转变不过来,可是每当看到美女,是个男人也想多看几眼,再说了还是明朝版美女,看那装束,那种被礼教熏陶出来的含蓄,这一颦一笑间的矜持模样,内心就跟猫爪似的。 王小姐的模样在章子俊眼中就是理想中的古装美人,沉鱼落雁,貌美如花,美若天仙,闭花羞月这些词有些夸张,虽然用不上,可是楚楚动人,婷婷玉立,明眸皓齿,清纯可人这些词还是很贴切的。 而王小姐内心虽然有心高气傲的一面,可以说琴棋书画诗词不是很精,却也能拿得出手,以前媒婆上门说亲,还有直接带着人相亲的要么相貌欠佳,要么只是半桶子水。 可章子俊有别古人的最大一点就是沉得住气,眼界宽广,古代人所处的朝代不同,文化背景不同,风俗习惯也不同。幸福指数也不一样。 古人与现代人的最大区别之处在于:智力和知觉力的比例不同。古人的知觉力高于智力;现代人则是智力高于知觉力。 古人是感知力强而理解力差;现代人是理解力强而感知力差。这已经不是智力方面问题,如果非要分出一个天一个地,一个进步一个落后,这是不尽合理,也毫无意义可言。 古人忠于君主,崇尚儒教,重男轻女,那是因为他们生活在那样一个环境之中,君主对他们而言就是神明一样的存在,他们自幼接受的是儒家的教育,战争的频繁,劳作的辛苦,天灾人祸使他们不得不把男性当成宝贝。 现代人与古人的区别之处,总是用现代人的眼光和思维方式去看待古人的东西,去推断古人的行为和思维方式,并以此来做为判断真伪的标准。所谓取其精华,弃其糟粕。但是由于忽略了今、古人类的本质区别,章子俊对这些古人学术成果的研究和判断,最终总是得到近乎相反的结果和结论。 生活在明朝,谁人能想到再过五百年后,相隔千里坐车只要二个时辰就能到达,最远的距离还能通话,不用驴马也能跑的车,还能飞上天去。当生活的年代不平行的时候,一切的比较都显得苍白无力且毫无意义,不对等的较量即便是赢家也说明不了什么。 正是因为这样,章子俊在行动上及语言上,在此时的明朝人看来有些怪异,而这种怪异却是泡妞的利器,王小姐就是被章子俊身上散发出来的这种“现代人”与众不同的气质所吸引。正如这种“气质”别人学不会。 看看哪些庸人,大都能想的就是如何填饱自己的肚子,只要能给他们一口饭吃,就会彻底臣服于你,愿意为你效力。 所以王小姐心动了,年龄不等人,在明朝女子过了二十还没有婆家的话,属于大龄剩女了,何况王小姐早就过了二十年华,现在总算碰到一位中意的人选,这种从内心深处长出来的“豆芽”,见风就长,每天期盼着能看到章子俊一眼后,内心才安,过后又会期待着再一次相见。 当“好心”的陶鲁提出伯爷跟王小姐是天生的一对时,王小姐的第一反应却是“嗯”了一声,随后觉得唐突,满脸羞红转身就跑,这样的举动做为人老成精的陶鲁,抚须哈哈大笑道:“伯爷,老夫认为王小姐有情与你,就别装了,从了吧。” 对于章子俊来说,既然在明朝这方面是合情合理又合法的,王小姐长的又是那么可人,不心动那是假的,可想起家中已经是妻妾成群了,也就不能舔着脸见一个爱一个,所以还是跟陶鲁说道:“陶大人,这玩笑开大了,就算本伯同意,真要娶王家小姐,也的家中夫人同意才行,还有王小姐甘愿做小吗?这名份当如何安排。” 陶鲁打着哈哈道:“这就不是老夫所操心的事喽。哈哈!” 据说,在北宋中期苏颂曾制造出世界上最为古老的天文钟“水运仪象台”,这台天文钟上层可以观测天体,中层则为演示天象,下层是报时的机械装置,在宋朝时期,可谓是十分先进了。 当时苏颂已经有75岁高龄,由于腿脚不利索,做事情都不方便,于是便想招两个丫环在自己身旁左右侍奉。一天,府上招了一个姓韦的丫环,其实苏颂只想让丫环韦氏帮自己暖床,但韦氏从未见过世面,于是在第一次为苏颂侍寝时,便尿了一床,场面十分尴尬,但对于韦氏而言,更多的则是害怕恐惧。因为给老宰相侍寝时发生“尿床”的意外,从而得到了去往京城的机会。自此以后,便开启了人生的新篇章,甚至在36年后成为皇太后,如此跌宕传奇的人生,着实比电影还精彩。 在古代,女子的地位就是这样,章子俊给自己找了个心安理得的理由,像王小姐这样的人,要么孤独终老了,要么为了门当户对,说不定嫁一个年龄很大的老头去暖床,还不如嫁给自己。还有一个很自私的理由,像王小姐这种有经商才能的人,目前伯府中很需要这样一位来主持,姚颖虽然也能文会算,可是太过于守成,管理伯府内还行。陈诗蕴太古板,认死理不会变通,做老婆很适合,娇柔温情,可不是做事的料,公上缨正如陶鲁说的,就是一个“疯丫头”,而王小姐就不一样了,智商情商高,往后如能协助自己的话,可以独档一面,想想目前伯府辖地中有二千多人要管理,没有一位贤内助对外,怕自己也管不过来。章二宝天赋有限,又成了家,跑跑腿还行,章子哲成亲后也要另立门户,到目前还在为功名苦读。 想到了这里,说什么也要把王小姐给拿下,最后章子俊跟着陶鲁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啊,当王家二伯知道此事后道:“什么,不能为正室就免了吧,想我王家也是山西名门大户,那有小姐做小的道理,万万不能。 古人看重的就是名份,比命还重要,可是王小姐有情,伯爷有意,年轻人嚒当王八对绿豆时,就有点薅不住了,一个是深居深闺的“大龄”成熟姑娘,一个是在外久居又能说会道的穿越青年,就当这个社会有宗法的禁忌及家规,也挡不住日久情深的催磨,一次拉手后等于把最后一层窗户纸给捅破了,男女之间没有什么纯真的友谊,如果有的话只不过双方勾连的不够深,男女之间无非是喜与厌,无非是爱与恨。 一个假装不知道,一个未敢说出口,所以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在“朋友”这种身份的掩饰下,小心翼翼地把内心的情感微微表露出来。 一说你对她的好,一说你在乎她的喜与忧,却不过一句“我们是朋友”就打发了过去。 人与人之间相处久了,多多少少都会产生一些感情。即便完全陌生的两个人,因为经常的接触,因为频繁的见面,也会在不断的相处的过程中擦出一些火花出来。 章子俊说道:“遇你之前,沉迷过往;遇你以后,盘算余生。” 王小姐羞红了脸,双手拉着衣襟不停地来回搅着,可心里却是美滋滋地。“ 成年后的男女,因为身上不同的荷尔蒙,因为极易产生的生理冲动,所以在一次又一次的亲密接触里,那种异样的感情自然就会产生了。当一个男人靠近一个女人时,一定是带着某种欣赏与好感的;当一个女人不拒绝一个男人的闯入时,无论出于何种心理,至少表明一点她对身边这个男人不厌恶,反而会生出许多情愫。孤单也好,寂寞也罢,两个互相不反感的成年人,走得太近,时间久了,总是很容易跳出人之常情,在欲火焚身的这条道路上越陷越深。 有人说男女之间是可以做到友情的,那就要说这种男女之间双方都要懂分寸,所谓分寸,也就是保持一定距离,会一开始就把感情说得明明白白。即使两个人的关系实在很好,即使都觉得对方很不错,也会在朋友与暧昧间划出一道明确的界限。 有些话不该说的绝对不说,有些事不该做的绝对不做,有些忙不该帮的绝对不帮。 生活中除了伴侣,可能还会有一两个相处不错的异性,偶尔联系,偶尔聚餐。 但异性朋友最需要的是恭敬与尊重。若毫无杂念,仅是纯粹的友谊,便不会多言失态,便不会行为亲密,关心急切。 怕是男女之间的友谊,仅是另一种表达喜欢的方式罢了。因为不能拥有,又舍不得与你断联,所以才带着另外一种身份继续在你的生活里存在着,直到最后慢慢淡出各自的生活。 当男女之间突破了这一层界限后,这才是双方真正融入在一起,把昔日的所谓“友情”得到升华,以前所谓的友情只不过是双方各自的欣赏而已,根本谈不上什么叫做“友情”,甚至觉得偶尔联系,偶尔聚餐,毫无杂念,仅是纯粹的友谊这些话语是多么地无力及可笑。 在古代,如果双方把手拉在一起了,就等于是女方已经把未来交给了你,而你也把女方跟自己联系在了一起。 第一百十二章 生米煮成熟饭的重要性 张子俊又道:“春花,秋月,夏日清风,冬日暮雪,这些都很美,但唯有你的心里,才是我想去的四季。” 王小姐从没听过这么许多直白的悄悄话,虽没有诗词华丽,却是情意绵绵,直接全身就软了。 对于这种话语,章子俊可以说个没完没了,如果要成诗词的话,那就难了,要说这种土情话没一点文化读书少的话还真没法说,可就是这样的话语,能把古人的心融化,此时此刻比之那些赋诗一首要实用。 王小姐真的抵抗不住这种土情话的进攻。“我想要在茅亭里看雨、假山边看蚂蚁,看蝴蝶恋爱,看蜘蛛结网,看水,看船,看云,看风景,看你在我身边甜甜地笑。” 哎呀,羞死人了,你是坏人……。 章子俊很得意,女人就是女人,何况是在明朝的女人,不管平时地位有多高,能力有多强,都喜欢这种情意绵绵的小调调。 只听鹦语般地一声轻呼:“郎君,奴家好羞人。”章子俊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接下去的情节实不堪入目啊,可最后没有深入。就当是这样也足够了,亲也亲了,舔也舔了,摸也摸了,像王小姐这样的大家闺秀心中,就是生米熟饭了,而章子俊还是保留了最后一点理智,真要是婚前把王小姐给办了,说什么跟自己三观念不合啊。 自从有了这一层关系后,整个王家府中的人也随之不一样了,以前是小姐做主,随即是这位伯爷指派各种家事,女主当家跟男主当家不同的地方很多,这样就牵涉到王家内几位叔伯的利益,王家虽小各种利益划分的很混乱,各家经营各家的账本,胜芳河上的米市粮铺,各种的杂货店铺,酱菜盐铺,茶叶绸缎铺子及城中最大的驴马店,都是各家经营着,王小姐要出嫁了,往后王家谁来执掌就成了当前的大事。 要说王家的执掌无非是把各家生硬地凑合在一起,各家出人出物出力,凑出几个商队,这样的经营方法有许多的弊端,私自带货不少,安插自家人手吗。章子俊看出了这些门道,就劝王小姐另立“门户”算了,其实王小姐早就知道这种事,碍于家中长辈脸面,只能睁一眼闭一眼。而现在心有所属了,想想以后总不能在王家这样一辈子,女人总要出嫁的,就打算听从章子俊的建议,分家。 章子俊为何要“拆散”王家,情有可愿,也是为王小姐不值,还有就是私心了。王侃是王小姐从山西带来的“老人”,负责山西路商队马帮,长期跑西北一路,随着边关吃紧,这一路时断时续,所以王小姐把王侃安排在城中驴马店做掌柜,负责调配另外几家的南下商路运输,原先没有掌柜时,各家每一路商队都有一个掌柜,驴马店只是作为一个歇脚补给转运的据点,一切混乱无比,自从驴马店有了掌柜后,进出货物,驴马草料及维护车架、人员调配等就统一起来,各商队原先的掌柜等于成了管事,想要私自夹带货物只能偷摸着,而且只是一些小碎物了,这就大大少了许多油水。 这些管事吵吵闹闹地跟各自的东家说了这种情况,王家的几位叔伯知道这种事不能上台面,也就瞒着王小姐,还是一路既往,可是王侃不干了,明明是一个商队,车架十辆,可是等装车时却是十三辆了,那么多出的三辆车全是私货,这样的话,人员的配置,旅途中的开销这一块就会变大,夹带私货不光是东家,还有管事及押运人员。就这样首先跟王侃起了冲突。 王侃就把这些事跟王小姐说了,王小姐也跟几位叔伯说道:“商队马帮中人人带着私货,这是给王家运货还是王家出钱给别人运货啊。” 几位叔伯也知道这样做是有点过了,口头答应坚决反对带货,转头就忘了,不是真的忘,等下次各家还是外甥打灯笼,照舅。 最后王侃越来越不满,给各家管事整天吵架,每次去给王小姐说,说多了也只是得到小姐的一句承诺。 自从瘟疫平静后,王侃的车马店第一批接到的就是东家要去南方运粮,把山西的皮货、草药、人参、乌拉草等西北、东北货装运去南方,再从南方装运粮食、茶叶、绸缎运回霸州,各家为了能更多地运回粮食,备足了私货。 不管做什么事,不能过头,往往矛盾的爆发是因为万事做绝而起,比如,有人沉迷某一件事,把最初的初衷忘得一干二净,这种事不光经商上,在生活中随处可见,直到夫妻反目等。 这一次王侃风急火燎地跟东家说道,再这样下去,我王侃就辞了掌柜,回山西养老去了,原因是各家的私货多出了整整一倍,这让王侃经营不下去,这一趟肯定要赔了,到时将怎么来自圆其说。而各家又会说,看吧,这个王侃没什么能力,把车马店搞垮了。 可是这事正好是王小姐“生病”躺在床上的日子,根本就管不了,王侃只能无奈而归,正好碰到章子俊跟周郎中从内院出来,王侃见状,上前询问小姐情况,周郎中一边抚须一边小眯眯地道“小姐无碍。” 王侃立马道:“那小的就去见见小姐,许多急事要汇报。” 周郎中侧身对着章子俊问道:“小姐这病……。” 意思是想问小姐初愈,此时能不能?是不是?可不可以……。 章子俊就问王侃有什么急事非要此时去劳烦小姐? 王侃长叹一声道:“哎,明日运粮车队去南方,可是,可是哎,此事说来话长,还得小姐决定。” 章子俊跟周郎中点点头道:“小姐虽病已无大碍,还得让周先生陪着为好,那咱们就一起去吧。” 就这样章子俊了解的个中的原委,别人家的家事,只能听不能说,可王家生出这样的事,距分家也不远了,各家都有私心,王小姐最怎么能干只能干瞪眼。 而王小姐也有趣,等王侃走后,随即就问道:“伯爷对王家此事怎么看。” 章子俊一想就说了个故事道:“知道有一种鸟叫杜鹃鸟吗?自己不筑巢、不孵卵、不育雏,而是依赖其他鸟完成繁殖后代的任务,杜鹃是其中典型的代表。杜鹃会抓住机会叼走苇莺、画眉、伯劳等其他鸟巢中的蛋,并在巢内产下一枚自己的蛋,让其他鸟类代为孵化。孵出之后,不知情的亲鸟妈妈出于育雏的本能,还会不辞辛劳地给杜鹃雏鸟喂食,直到雏鸟长得比自己身体还大。杜鹃为什么要把蛋下到别的鸟的巢里?鸟把蛋下到别的鸟的巢中,由其他鸟代为抚育,这种行为被称为巢寄生。 更可恶的是杜鹃雏鸟会将同巢的亲鸟生下的鸟卵和幼雏推出巢外,留下亲鸟独自抚养自己,这样就可以获得更多的食物。” 说完就告辞而去。 这个故事更加触动了王小姐的想法,一股子怨气油然而生,分家算了,自己辛辛苦苦到底是为了谁。 而现在王小姐手里拿着几年来的账本,正在书房中给二伯,二叔、三叔等人在交账,你们三家分不分开随意,小女就不插手,胜芳的王家往后是谁当家,小女也不插手,小女也知道再不嫁人万万不可了,山西的王家父母也不答应,已催了多年,这一次就自己做主,放手家事了,回转山西。 二伯道:“外甥女儿啊,这几年来多亏了你啊,才有了王家在胜芳立足,不过要说对王家做事最多的,二伯也是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可惜家中小辈们实在是难当大任,看来往后还得看我这把老骨头了。” 二叔连忙接口道:“这是王家,哪有外姓当家的道理,哼,往后在胜芳的王家还得是老夫。” 三叔开口道:“老夫虽然不当大事,可观我那小儿聪明能干,在绸缎铺子当家也有二年了,老夫认为,我们都老了,经不起折腾,要说往后当家,还得看小一辈中的人物啊。” 二叔接口说道:“老三说的对,吾乃大儿的老二虽然是庶出,却是聪明伶俐,又有功名在身,要说当家,就要有学问之人为之。” 二伯急了,抢着话道:“非也,非也,经商用的是头脑,不是功名,老夫观你家大儿,将来能中状元,让状元来主持王家不妥啊,你家大儿将来可是身居庙堂为先。还是吾家三儿,别看他整日不做事,前天就跟老夫说要开一下青楼妓馆,这可是好买卖啊,真要是成了,还不都是你们王家的。” 就这样又吵了起来。 王小姐实在是无语,也就退了出来,要去看看情哥哥去。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一点没错,哪怕最精明,最聪明,一个情字,就什么都忘了。 第一百十三章 跟刘翊有关 要说在这个世上,跟章子俊生活在一起,时间最长久的人,就数雅琴了,这些年来寸步不离,服持左右。 雅琴作为章子俊的贴身丫鬟,也就是传说中的通房丫鬟,"通房丫鬟"顾名思义,就是主子两在行房事的时候,她不但可以贴身伺候,还可以在主子招呼下,一起行房的丫鬟。通房丫鬟可以说是地位较高丫鬟,一般无需从事体力劳动,通常由女方陪嫁过来的贴身丫鬟,或是男主从小陪伴在一起长大的。 比如《红楼梦》里面的平儿就是通房丫头,她既要服侍王熙凤,同时又要在王熙凤不方便的时候,陪贾琏行房。袭人也可看作是宝玉屋里的通房丫头。 章子俊来到明朝后,对于这种生活有点懵,大叹封建社会就是男人的天堂,有一种幸福的烦恼,对雅琴也特别做了分工,晚上睡后不必服侍,也跟雅琴分为二房各自安睡,可是随着雅琴的长大后,目前都二十三岁了,做为通房丫鬟存在,要出去嫁人也嫁不到好人家,身份卑贱。嫁给穷苦人家别人还高攀不起,雅琴最好的结果就是成为章子俊的侧室。 可是姚颖当初出嫁时,也带了二名丫鬟,荷香与雪柳,起先姚颖是想让其中的一位成为相公的通房丫鬟的,可是章子俊不同意,还是习惯随身带着雅琴,慢慢也就作罢了。 雅琴在章府中的地位很高,除了主人外,仅次与章二宝,这一次也是带着任务出来的,是姚颖特别关照,在外这些日子能给章家生个一儿半女出来,姚颖的打算若是生下子嗣,则会被过继到自己名下,一来保住了自己的地位,二来章家也得以传宗接代。这样的想法是符合明朝人的传统观念的。 章子俊从小生长在红旗下,来到明朝后不得不在转型的路上改变,自己却没有一点自觉,现在的身份是伯爵,实职是两府巡按,在老百姓眼中就是天,一句话可能会定人生死。 王小姐为什么那么听话,原因是章子俊的身份的作用,换成是屁民,说最多的话也无济以事,在章子俊的眼中,阻碍社会进步及发展的就是朝廷中的文官,从底层的县令到内阁,因为文官是治理国家的机器,为了保持自己的利益,就会千方百计维护自己想要的权力,可以说这种文官体系比太监对老百姓的危害更大,皇帝不得不利用太监去抵抗文官,多数人都对太监没有好印象,好像记忆中的太监都比较坏,比如,魏忠贤、王振、刘瑾等,没一个好东西;对文官、文人士大夫的印象则非常好,比如李白、杜甫、白居易、苏轼等,一个个风流倜傥,忧国忧民。 之所以为这样,主要是文官集团掌握了话语权,文官士大夫一般出身较好。在古代,贫富差距很大,多数人都特别穷,一般平民是无法读书识字的,会写自己的名字,就已经很不一般了。能饱读诗书,考取功名的出身必定不一般,要么是地主家庭 、书香门第,要么是一个大家族的人共同培养一个读书人。太监主要来自最底层穷人,还有战俘、罪犯以及罪犯家属。但凡能有一点活路,也不会去当太监。可以说,太监是出身最低贱的一个群体。相比之下,太监只是皇室的奴仆,身份是奴隶。人人羡慕的官本位并不包括太监的所有官职。因为身体残缺,是家族的耻辱,死了都不能埋进祖坟。 文官家里本来就不会很穷。即使像范进一样,家里很穷,一旦中了举人,立马会变成富人,很多人会争相攀附,送礼送钱,有的地主会直接把土地挂靠在范进的名下,因为古代有功名的人享有免税特权。 每个文官背后都是一个地方大家族,以及因为联姻形成的豪族关系网。这种利益集团占有很多土地,还抗税,把税负转嫁给百姓,对老百姓危害极大。 就算遇到像万历那样的皇帝,让太监出去收矿税,在地方上闹得鸡飞狗跳,很多人家破人亡。这种情况毕竟是少数情况,更何况,万历是因为地主都不交税,才派太监到民间筹款的,实属无奈之举。如果税收正常,谁去费那个劲。实际上文官士大夫对老百姓的危害比太监大多了。说白了,太监属于皇权的附属存在,可以说是皇权的影子,他的存在就是在于对抗文官集团,保证皇帝大权在握的,就这点来说明朝的监、阁共理国政的政治模式并没有问题的。 但问题是监、阁共理的政治模式,客观上使明朝皇帝可以偷懒,而这也是明朝中后期皇帝多怠政的原因所在。而皇帝一偷懒,自然害怕文官们抱团架空他,所以就故意给了太监很大的权力,将太监推到前台,使太监与文官斗个你死我活。 加上太监本就是身体残缺之人,遇上好的的太监,诸如冯保和黄锦之流还没什么的。遇上刘瑾和魏忠贤之流,做事没有底线,疯狂的打击文官集团,所以自然会形成表面上太监乱政的局面,其实刻意营造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在于皇帝,而正因为这个原因,太监也很容易被收拾,没有兵权不说,平常又跟文官集团斗个你死我活的,只要皇帝想要收拾太监了,放个话,那些对太监恨之入骨的大臣比谁都积极,擅权的太监自然马上就被收拾了。 只是因为历史都是由文官来写的,才把文人士大夫写得很好,一个个风流倜傥、铁骨铮铮。当然,文人之中也确实有牛人,史官把他们当成了典型的例子大书特书。多数太监不识字,更别提记录历史了。好太监一般是无法被记入史书的,只有坏太监才会被记入。 明朝太监虽然多是乱政之辈,但不乏善良之辈,诸如嘉靖时期的太监黄锦,就曾救过海瑞一命。再反观文官集团,也不可能都是善良之辈,也有祸国殃民的奸臣,但为什么明朝太监在大部分人印象中都是无恶不作呢,就是因为太监处于文官集团对立面,而笔杆子在 于文官集团手中,所以明朝的太监多少有些被妖魔化了。 此时的应天府中,就是这样文官跟监督太监闹的水火不容, 起因就是成化以来,自宫以求进用者越来越多,朱见深曾屡颁令严禁自宫,但由于这是一条飞黄腾达的捷径,所以一直不能绝迹。 此时的宦官机构,就形成了“十二监、四司、八局,所谓二十四衙门也”。随后,宦官的人数飞速增长。有右副都御史彭韶曾上言:“监局内臣数以万计”。 有礼部上奏说又有自宫及宫其弟、子、侄者四五百人,朱见深命锦衣卫重杖而遣,并申令以后如有再犯,本人处死,全家发边充军。 皇上明发禁令后,作为南京的应天府当然是执行,可是那些已经自宫的人怎么办,文官集团统一口径,流放执千里。可是在南京的监督太监却很是同情这些人,跟自己一样现在要被驱逐,就偷偷地保了下来。就这样双方的矛盾就出现了。 这是一场文官集团对抗宦官的争斗,严格来说就是文官对抗皇权的争斗,因为宦官是代表皇上的利益,可是目前朝堂却是“纸糊三阁老,泥朔六尚书”把持,文官没有顶梁柱,就显的力不从心,各自为政。 此时的朱见深完全沉溺女色,重用奸佞,荒政误国。以不学无术而著称的万安内阁中,刘吉和刘珝只知夸夸其谈,趋炎附势,故而得名“纸糊三阁老”;在上行下效中,六部尚书自然也是亦步亦趋,完全成为宦官集团的附庸,故而得名“泥塑六尚书”。 所讥讽的对象,正是万安、刘吉、刘翊三位内阁,吏部尹旻、户部殷谦、礼部周洪谟、兵部张鹏、刑部张蓥、工部刘昭六位尚书。 “纸糊三阁老“中的老大万安,行为和举止似乎太过浅现,太过粗鄙。前几年连章子俊的”大明第一家“都要抢夺,就知道是什么水平了,而刘吉不同,显得更加有城府,更善于伪装,是一个脸皮非常厚的人,甚至因此而有了“刘棉花”的称号,虽屡遭弹劾而长期不倒。 刘文总督漕运兼巡抚淮安、扬州等府。刘文跟刘翊在官场非常顺遂的人,而刘翊在正统十三年考中了进士之后,一路高升,最终成为了内阁的一份子。当然,刘翊在官场打拼的时间也不短,甚至有着“三朝元老”之称。刘文跟刘翊是同族、同年,关系很不一般,一个在朝堂参机内阁,一个在地方兼巡抚漕运,可谓是相得愈彰,刘翊跟”刘棉花“及万安不同,虽然被称为”“纸糊三阁老“,可是人家也是一步一步爬上来的,起初刘翊是一个有梦想有理想的好青年,可是世道不济,碰上了一个恋母情节的皇帝,后然又是炼丹又是沉溺女色,刘翊也就失去了自己最初的斗志和梦想,最终因为受到了万安和刘吉的排挤而辞官回乡。此是后话,目前当章子俊一行结束了在胜芳的疫情及饥荒后,一路南下不日就到了扬州府。 第一百十四章 千疮百孔(一) 作为巡按御史,每到一个地方首先是暗访,不惊动当地官府时查看民情,却发现在扬州的许多猫腻,首先是盐价,扬州的官盐很贵,一斤官盐价格在120文钱左右,可是京城的盐价只要70文左右,这就怪了,京城的盐就是通过漕运而来,应该反过来才是。事出反常必有妖,总不能扬州府贴银子卖盐运往京城吧?没听说过户部拨银给扬州府补盐的差价。 章子俊想不明白,想问问陶鲁,可奇怪的是老狐狸陶鲁含糊其词,后然干脆躲了,后然在御史胡靖口中得知,此事跟总督漕运兼巡抚的刘文相关,而刘文的后台是刘翊,胡靖也是无奈地说道:“此事早就有所耳闻,为了稳定京城盐价,用扬州北上的粮价补偿官盐差价。” 这就是说提高粮价来补偿盐价,中间的操作就是总督漕运刘文而为,也是得到内阁默许的,章子俊听后直怕大腿,连呼高,高,真高明。 难怪京城粮价居高不下,天灾后已经几年了,还是闹饥荒,原来源头在这里。 每一个朝中大佬,都有自己的小圈子,在这个小圈子里要有自己的“自留地”,这块“自留地”就要有搂钱的渠道,提供源源不断的银子供上下打点办事用。 比如王家的商贸其后台就是都督佥事徐恭的关照,而徐恭的后台还有浚国公陈懋顶着,每年王家的一部份银钱源源不断地输送给徐恭用来“打点”各方的利益,换取官府的便利。 总督漕运刘文也是利用手中的便利,用盐及粮食的差价套取利益,为朝堂上的刘翊铺平道路,刘文的外甥在扬州开有江南商行,经营的就是盐、大米、茶叶、丝绸靠着刘文的漕运,把货运往扬州,把盐高价卖出,这其中又能大赚一笔。 像这样的“自留地”已经成为了惯例,比如首辅万安在各地的规模比之总督漕运刘文的大,更加直接,投靠万安的地方官员更多,而刘吉刘棉花在老家自成一套,表面上做的不那么显眼,对于这样的状况,难怪陶鲁会躲开,如果要查下去,全是烂泥深陷其中。 那么扬州知府、盐道衙门往下两淮都转运使司、八大巡盐御史衙门、下辖11个巡检司:白塔河巡检司、安东坝巡检司、西场巡检司、西溪巡检司、安丰巡检司、海安巡检司、掘港巡检司、石港巡检司、庙湾巡检司、长乐巡检司、临兴巡检司。 这些部门各自也有“自留地”,一样有搂钱的渠道法子,这就是一个巨大的利益链条,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朝中自有一些得不到其中好处的官员,从成化六年开始不断上奏其中之弊,其中兵部尚书白圭等上言:陕西屡遭寇掠,加以官府酷虐,百姓辗转流徙,困苦之极,倘不加赈恤,恐民饥盗起。况四川、两广之乱未息,福建、浙江病役流行,四方灾异频发,荆襄流民动以数十万计,衣食所迫,奸盗由之,不可不防。乞命两京贤能大臣循行天下,考核政事得失,黜罢不才官吏,询究军民利病,切断官吏利益,罢害兴利。 看看,大家不是不明白,想要去改变,首先在朝堂之上,当初朱见深得奏后也遂命刑部左侍郎曾翚往浙江,户部左侍郎原杰往河南,右副都御史滕昭往福建,南京右佥都御史吴琛往四川,南京大理寺卿夏时正往江西,大理寺少卿宋旻往大名等府,待秋成无事之后回京具奏。南北直隶、陕西、山西、山东、湖广、荆襄、两广、贵州俱有巡抚都御史,而云南多系土官,均不必遣使。 这种不痛不痒的遣使根本就是做做样子,事情到了现在,已经成为了固定惯例,考核政事得失,黜罢不才官吏,谁去做这样的恶人,弄不好谁碰谁死。 明朝在建国之初,就设立了特殊户籍——灶籍,灶户是一个特殊群体。 由于灶户身份的特殊性,在不同时期,灶户的生存状态呈现出不同的变化。明初,两淮灶户在明政府的严密控制下,于盐场中进行强制性劳役,活动范围受到严格限制,社会地位低下,收入微薄,生存状态艰辛窘迫。 明中期后,由于收入水平急剧恶化、有司不断勾扰、盐场秩序陷入混乱、大量灶户失去生产资料等原因,两淮灶户的生存状态进一步恶化。大量灶户为了生存不得不选择逃亡或私煎私贩,从而导致两淮私盐泛滥,盐课征收困难,进而影响朝廷财政收入。迫于压力,朝廷不得不采取措施以图缓解盐政危机,但收效甚微。这一时期随着明代社会经济的发展,赋役折银成为趋势,加之灶户的逃亡与私贩成风,朝廷在压力下最终进行盐政变革,不断调整余盐政策,最终在万历末实现两淮灶课改折。 现在是成化年间,正是大批灶户逃亡或私煎私贩成风,每一个“小团体”后面就是一位朝廷大佬,这些各级官员把持各自的“要道”从中盘剥,把生产第一线的灶户们弄的无利可图,连生存成了问题。 成化年间私盐盛行,那么灶户为什么会赚不到银呢?虽然自明洪武年间开始,就沿袭元制,奉行“买补余盐”之制,即完成制盐正课以外,多产的“余盐”也会由官方用相应的生活物资来交换。 但随着“占窝”现象的日益盛行,商人在购买高价“存积盐”之下,其售卖的价格自然也不会低,所以民间的食盐价格自然也就有了相应的提升,那么也就相当于这些“灶户”手中的“余盐”是有机会卖出更高的价格才对。 并且,明朝盐场也并非一个,乃是分布在全国各地,故而也就有相当一部分身处偏远地区的“灶户”凭借着“天高皇帝远”的优势将余盐私卖给盐贩或者盐枭。然后这些盐贩再假冒官印售卖。这种盐便是“私盐”。 官盐卖不出去,百姓明显更青睐于价格更为低廉的“私盐”,即便朝廷一再增强对私盐的打击力度,但终究无济于事,只能治标而不能治本。明朝盐政体系也不是没有改过,还拿明仁宗朱高炽的那个例子来讲吧,降低了“官盐”的价格,之后到了明代宗朱祁钰执政时期,还曾将“存积增至六分”,顾名思义,就是调整了“常股盐”跟“存积盐”的比例。。 从明太祖朱元璋执政初期,“即立盐法,置局设官,令商人贩鬻”,制定了一系列的食盐专营举措。但问题是明朝的食盐“开中法”规定,食盐“八分给守支商,曰常股,二分收贮於官,曰存积,遇边警,始召商中纳”,也就是说,明初盐场的盐会有80%作为提供给商贾交易的盐,同时还会有20%用作于官方战略储备。 顾名思义,就是由官方掌管,专门用来跟商人交换军需物资的盐,所以,受“仓储”成本等诸多因素的限制,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常股者价轻,中存积者价重”,也就是“存积盐”的价格要更高一点。 按常理来讲,商人为了实现利益的最大化,势必会选择价格相对优惠的“常股盐”,然后将其流入市场,这个没错吧?可事实上,却俨然是呈现出一种商贾“争趋存积”的现象。 其原因就正是因为普通商户用盐引兑换“常股盐”所需要的时间太久了,甚至还有“祖孙相代不得者”,明摆着就是有特权阶层从中作梗,凭借“特权”插队,也就是所谓的“占窝”现象。刻意营造出一种“常股盐”滞销的现象。然后这些特权阶层再通过向统治者奏讨“残盐”的形式获得盐引,继而高价出售给商人,“卖窝罔利”。如此一来,普通商户苦等多年,却求而不得。那么苦求“常股盐”而不得的商人除了兑换价格更高的“存积盐”以及购买特权阶层手中的“常股盐”盐引以外,又还有什么办法呢?办法自然也有,就是购买“私盐”。 现在明白了什么是“常股盐”,什么是“存积盐”,什么是“占窝”,什么是私盐。 章子俊很明白,有人故意提高产地盐价,一方面是因为皇室宗亲、官员等特权阶层为了谋利而刻意占窝,继而“卖窝谋利”,破坏了明朝的盐政制度,使得官盐滞销,而商户又不愿意买高价盐,自然便会想方设法的买一些“低价盐”,即“灶户”手中的“余盐”。 正因为此,整个扬州交易的全是“私盐”。而官盐的价格却高的离谱,刘文、刘翊把持着官盐的定价,从侧面让灶户们去制作私盐,反正大家吃的盐很便宜,只要百姓不闹,官府不究,刘文低价买进这些私盐,充作官盐高价卖出,在这个中间原本最受益的变成了最受伤就是灶户了。 第一百十五章 千疮百孔(二) 章子俊还发现扬州府的粮仓背后也是朝中有大佬控制,明朝的府一级有常平仓、义仓、广惠仓组成,简单来说常平仓的基本流程是,丰收的时候粮食比较便宜,官府就以高于市场价的价格大量买入粮食,避免谷贱伤农。 等到粮食歉收的时候,官府再以低于市场的价格大量抛售,来抑制粮食价格,和防止饥荒的发生。 义仓是由地方所设立的公共储粮备荒无人的粮仓,因为通常由社中社司管理,因此又被称作“社仓”。 和常平仓不同的是,常平仓通常是运用官府的资金进行粮食和实物的囤积,而义仓是在官府的组织下,按人头和田亩抽取费用,逐渐发展为民间自愿采纳,自愿管理。 广惠仓将每年征收上来的部分税米囤藏在仓库里,以用于平时扶助老幼病残者。 和义仓的不同点,是在于由官府赋税出资建立的,与常平仓不同的是,主要用途是帮助老幼病残者。 这样的制度虽好,可是大明朝只要有官员的地方,就会有贪官污吏,就说这个常平仓的囤粮,每个府按人口,田亩数需囤粮而定,“春夏出粜,秋冬籴还,平价生息,凶岁则按数给散贫户”。规定,常平仓存贮仓谷在万石以外者,准其存七粜三,万石以内者,准其于粜三之外,酌量加增。可是这些贪官污吏就开始动起了歪脑,春夏高出,秋冬低进,这是最低级的套路,更大胆的都是买空卖空,什么屯粮全是账面上的数字,为了应付上差下来查检,就把常平仓弄出一个假像,粮囤子里面塞稻草,只是最上面铺一层粮食,胆子小一点的最外面的粮囤子是粮食,里面的全是空仓,这样就能把原本用做屯粮的银挪作它用,这就是官场上所说的“亏损”,上一任官员亏损多少,下一任官员接着亏,而在账面上看不出来。 每当秋收时节,在收粮时又会有许多套路,老百姓是要向朝廷交赋税的,不过大明朝有两种交赋税的方式。首先第一种就是用实物交税,比如直接上交粮食什么的都可以,但是别看只是实物交税,这里面的道道可就很多了。 地方官员按照规定,百姓上交的粮食是有数量的,在收粮时用官斛来记录粮食的数量,一般一斛的粮食不仅要堆满,而且还要堆出一个尖锥形,粮食往上堆的时候,监管差役时不时的踹上几脚,原本被锥的高高的粮食就掉出来,这些掉出来的粮食老百姓不能捡回去的,这种贪污的手段到底是有多么的可耻。 第二种是以银代物,折算成银子交税粮,碰到地方上的贪官污吏就在碎银子上面做文章,另加收取“火耗银”,也就是碎银熔了之后,就会牵扯到损耗的问题,很不巧这个损耗是有老百姓承担的。 对于这些在成化年间已经属于常态化了,章子俊可不是愣头青,这种事以前读《明史》的时候早就知道,老狐狸都佥事陶鲁也明白,想查一查没胆量,只能假装不知道,可是年轻有为的愣头青御史胡靖却查到了其中的猫腻,扬州城中的常平仓内是空的,根本没有存粮,扬州知府说,前年苏松天灾,把扬州的囤粮运了赈灾去,翻看账目没有这回事,后又说 去年开春京城饥荒调粮全运往京城了,那么去年秋收的粮呢?难道一粒米没收? 御史胡靖很兴奋啊,出来快四个月了,总算查到了一个天大的案子,就凭扬州这件事,回京述职时可立一大功,加上在霸州的抗疫,到时升个一官半职铁定了,来问章子俊,伯爷这扬州知府亏空了整个常平仓的粮食该查办上报了。 章子俊正在跟都佥事陶鲁喝酒,一盘花生米、一盘猪儿朵、一盘土豆丝。陶大人,你看这花生米跟土豆全是本伯从京城带来的,一直舍不得吃,这可是好东西啊,还有这酒,是用红薯酿制,酒香浓烈却是采用蒸馏之法。陶鲁本好吃,出来就是打酱油的,可不知道章子俊才是打酱油的,在这个“三人组”里,章子俊贵为伯爵,又不想升官,也不想得罪人,反正在这样的制度下,官员不贪很难养活家人,只不过有人明着贪,有人暗着贪,如果不贪不占的话,那么此人家中肯定是一方土豪,这其中也说不定家中某人借着为官者的名号在上下其手,地方上睁一眼闭一眼罢了。 常平仓无粮,扬州知府可是重罪,规定如州县官亏空仓谷,系侵盗入己者,千石以下,照监守自盗律拟斩,准徒五年;千石以上,拟斩监候秋后处决,不准赦免。反正章子俊不作声,拿眼看着陶鲁,老狐狸假装喝酒,还咂巴着嘴也不表态,这可急坏了胡靖。 现在的胡靖满脑子全是升官的事,此案办实了,那么胡靖算是留京有望了,往后的前途一片光明了,不用苦苦熬资历了。陶鲁打死也不表态,当自己是空气,何苦呢?自己还有几年好活,说不定几年后就去了,早就想好了,这一趟差事办完就乞骸骨了。 章子俊不想查是为了不想翻这个粪坑,看看当今庙堂之上有谁可以说就靠官府发的月银度日,这“纸糊三阁老“,“泥朔六尚书”每一个下面全有孝敬的渠道,只想求个安稳,何苦呢。自己为大明建了炼铁厂造了炮,献出了高产粮只换了个没有铁券的伯爵。想到这里,就跟胡靖说道:“把此案放一放,再查实几天上报也不迟。” 陶鲁一听,马上接口说道:“附议,下官附议。” 胡靖急的只跺脚,哀叹一声道:“下官有单独上奏之权,如二位大人有为难,就让下官上奏。” 不想,章子俊道:“理该如此,本伯跟陶大人只是监督,如胡大人想把此案办实,这功劳全归胡大人,不过本伯在想,一个扬州知府把整个常平仓做空,似乎不太可能,其中必定有……。” 这一说胡靖仿佛脑子冷静了许多,就在边上发呆了,一边的陶鲁接口道:“伯爷年纪轻轻,能想到这一层,老朽佩服。”说完又是滋溜一声,喝了一口红薯烧。 胡靖很不开心,心事重重长长地吐了口气后,才珊珊地回房去了,陶鲁长叹一声道:“胡大人年纪轻啊,不懂此事的轻重,一个小小扬州知府敢把常平仓卖空,难道他不要命了,此事朝中定有人知道,却安得其所,说不定通着天呐。” 正当此时,“三人组”的客栈外面被一众官府衙门给围住了,客栈里面的住客一阵鸡飞狗跳,听掌柜说是官府在查人,查二个窥探储粮要地,定是偷盗之徒,抓捕定罪。 要求客栈里面面的全部人,在内院集中盘查,对于这种盘查,“三人组”早就商量好对策,对外的假象陶鲁是老爷子,一大家子带着内眷,管家佣人从京城致士回江南老家。如果要说别的,旁人肯定不信,原因是陶鲁在朝堂几十年,“官威”很大,一举手一投足间就能看出来,所以干脆弄一个老爷子致士回老家比较妥当,这样路上一些地方衙役、差办也不会寻事刁难。 此时的扬州虽然朝廷在行政上为府属地,远远没有明末清初时的繁华,明朝初年,扬州府属京师,后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为京师后,改属南直隶,以江都县为附郭县,府署驻地。 江都县人口为二千余人,实属凋敝,在这里先说一说许多在章子俊受以前教学影响,心目中的繁华之地,其实只是一个小村落或是一片荒芜之地,百年的沧海桑田及往后的人口增加,改变了许多的地区面貌。 比如:大明立国伊始,军事重镇徐州依然“白骨蔽地,草莽弥望”,残瓦荒草中常常有狐鼠出没。 洪武元年,大将军徐达等帅兵发汴梁,黄河以北州县“道路皆榛塞,人烟断绝。”几无生机之色。 湖广洞庭湖流域本是富庶膏腴之地,而今“土旷人稀,耕种者少,荒芜者多。” 川蜀本有天府之称,但几十年战乱下来也是满目蒿莱,数万亩良田一片荒芜,历史繁盛旧景难觅。 由元入明之际,社会动荡,常年兵革,国土荒芜、人烟稀少之状非止一端。而扬州同样只是一个地名,就有大臣上奏说扬州十室九空,田园荒芜,百业萧条,人丁不兴。据《明史·太祖高皇帝实录卷五》载“按籍城中居民,仅余十八家。”至今扬州仍有“十八家”命名的巷子。 要知道,扬州素来繁华,南朝时就有“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的说法,宋元时期扬州更是督帅之所,处漕运要地,繁荣之状堪比一线城市。《马可波罗游记》有类似描述“城甚广大,所属二十七城,皆良城也,颇强盛。” 历史上繁盛的扬州,为何败落成这个样子?原因不难理解:元末明初的扬州是各方势力角逐的焦点。一则东吴王张士诚的发迹之地就在扬州,这也是他立足的根本;二则元朝几乎一半的粮食和赋税几乎要经由扬州,运到京师,对扬州自然也是非常重视。三则扬州比邻应天,而应天是朱元璋的地盘,朱元璋自然不允许卧榻之侧他人酣睡。 既是利益焦点就战事多发。至正十四年,元朝派“百万大军”(《元史》“旌旗累千里,金鼓镇野,出师之盛,未有过之者。”)围攻张士诚,双方鏖战扬州门户高邮,持续达3月之久。扬州遭遇了空前严重的战乱和人口消耗。至正十七年九月,农民起义军首领张明鉴,率领数万军队赶跑了元朝的镇南王孛罗普化,占据了扬州城,“日屠居民以为食”。这种屠城加剧了扬州的衰败。朱元璋听闻后,命缪大亨前去围攻并占领了扬州城。但此时的扬州城已是破墙残垣,荒芜不堪,人口大量流失。扬州如此,其他地方或重或轻与其大致相同。 第一百十六章 千疮百孔(三) 大明立国伊始,闻奏说扬州“房无一间,地无一陇”,朱元璋便决定巡视扬州,随行人员包括太子、朱标黄四子朱棣,还有大臣刘伯温、吕昶等人。到扬州一看,路旁跪着衣衫褴褛、饿的奄奄一息的百姓、枯树荒草中满是森森白骨,导出都是断壁残垣,一副了无生机的样子。谁能想道曾享誉“隋唐宋元”数百年的国际繁华大都市扬州城,成了如今的这幅样子?扬州知府鲁明义报朱元璋说,扬州仅仅剩下可怜的18户人家和21棵活着的树。 扬州之所以有明初的惨状,元朝的“苛政”是主要原因。另外,农民起义军首领张明鉴,率领数万人攻下了元朝的镇南王孛罗普化据守的扬州城,“日屠居民以为食”,这种“屠城”也加剧了扬州的衰败。 到了明朝成化年间,扬州才慢慢又繁荣起来,而这繁荣的背后得益于徽商的加入,徽州歙县主要为盐商,休宁为典当商,祁门为茶商纷纷在扬州开设商行,对于徽商在扬州的涌入是因为扬州是盐务监肇所在地,外运食盐必须在扬州称肇重量,并从淮扬运河中使用运盐驳船转至各地。 “知府大人有令,城中有盗贼意欲抢夺钱粮,故尔命全府捕快抓捕,如是良民商户不必惊慌,只要配合官府,盗贼必定落网。”门口站着一位快捕说完后随手一挥,十多个衙役分别进入各园子驱赶住客在内院集中起来,一阵鸡飞狗跳后,内院里拖儿带女的住客慢慢增多起来。 这一查就查到了“三人组”的园子里来,就被门口的周吏员跟杨吏员给拦住了,杨吏员大喊一声道:“大胆,连都佥事陶鲁大人的内眷也查吗?” 一众衙役一听是都察院佥事,也就陪着笑脸了,一边另有差役回身飞奔知府衙门通报。 明朝的府分为三等,按人口、纳税等如京府府尹为正三品,为上府,除了京府外,别的上府也有计较,纳粮20万石以上为上府,上府知府从三品;20万石以下为中府,中府知府是正四品;10万石以下为下府,下府知府从四品。扬州知府此时属于中府,知府为正四品,都察院佥事也是正四品,可陶鲁是京官,京官到地方上自涨一级。 此时的扬州知府张璡,正统十年进士,先后担任大名府丞,判官等职,一听来了一位京官,不敢怠慢,查“盗贼”查出一个大官出来,而且还是京城都察院的,在这个接骨眼上也不知来扬州是什么公干,来了住客栈就让人很是遐想了,张璡带着三班衙役亲自登门拜访。 张璡来时,章子俊早就跟陶鲁、胡靖一行商量好,暂时不暴露巡按行藏,由“致仕”回老家的陶鲁出面去打发扬州知府张璡,果然陶鲁跟张璡见面后,张璡就问起陶鲁此行目的,按理说朝廷官员致仕在驿报上有通报啊,还得有沿途辖区内的驿站接待,为何这么大的官员致士没有接到通报,对于陶鲁这样的老狐狸来说,应付这种事小菜一碟。“知府大人啊,老夫已经不是朝廷命官了,致仕回家带着内眷家丁,住朝廷驿站就是徇私,这一路而来住的就是客栈,关于老夫致仕回家,吏部批文不日就会下达,这其中牵涉人员复杂手续繁琐,不瞒知府大人,老夫已老朽矣,提交文书后,就想尽快回到家乡养老,过几年清静的日子,所以没等吏部批文就上路了,想必下月朝廷批文就会到了,老夫正好也已在家了。” 虽然解释的很勉强,好在也是情理中,对一个过了气的京官,张璡还是很客气的要求安排接风宴。“哎呀,老大人回家乡路经本官辖区,怎么能没一点表示呢,传出去别人就要说扬州府没人情味,今晚就在”望月楼“给大人接风,万望陶大人不要推辞……。” 好在这一次遣御史刷吏牍,朝廷发往各地驿报上御史七员分赴各地,聂友良、洪性往两京,其中洪性打出旗号已经去往南京了,而章子俊挂都察院副都御史巡按南北直隶救灾事宜,朝廷没有明发通报,只是由内阁上奏,皇帝批准的去往应天府救灾抗灾事宜,为了能调动地方,补充了一位御史胡靖作为巡按,明面上有洪性,暗中胡靖盯着,又不放心胡靖,就把章子俊给安排上了,原本是想再派内官的,可是无人可派,就把陶鲁委派出来了,很符合朱见深的作风。最后也就没有把这个奇怪的“三人组”明发驿报,只是一纸塘报“三百里”发往南京备案。 对于朝廷这样的操作,扬州知府不知道,面对张璡的请宴陶鲁也不好推辞,也就装模作样地答应下来,到了晚上,张璡特地按排了车轿来接,把“致仕”回家的陶大人、“大儿子”章子俊、“小儿子”胡靖及一行家眷全部接到了《望月楼》,此望月楼原来不是酒楼,而是一个”山庄“一样的去处,里面小桥流水,阆苑深重,今晚知府张璡还相邀了扬州有名望的大盐商及各衙门许多的官员,足足围坐了七大桌上等好宴,两边鹦哥细语地美人相陪,好似热闹非凡,这样的排场连章子俊看来也吃惊不小,不光场面大,还奢侈无比。 第一个反应难道”三人组“已经暴露了行藏?当按排坐次时看着又不像,因为古人最讲究等级,除了陶鲁被安排主桌外,余下“家人”全部在下桌上作陪,如果暴露了行藏的话,那么章子俊作为伯爵肯定是在上桌头位了,可目前却在下桌上跟胡靖,还有周吏员、杨吏员及陶鲁的老管家等在一起,而雅琴、公上缨另安排在女眷桌上,跟一些当地官员带来的夫人丫鬟在一起用餐。 今晚这样的场面上有总督漕运刘文为最,接下去就是两淮转运使胡淘,盐运衙门张傅,扬州知府张璡,盐课司、巡检司最末。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首先张璡引荐了陶鲁,陶鲁又把致仕后带着家人回转老家的事说了一遍,在京城生活物价高,还是回老家养老安稳啊,刘文曾跟陶鲁有一面之交,聊了点京城之事,很是热络,酒过三巡后,从外面跑进一班衙役,只见为首一人飞快跑进主桌,大叫道:“各位大人,不好了,府衙常平仓失火了。一众官员连忙跑到屋外,看到西南面天空一片暗红色。 不一会儿,又有人急匆匆地汇报道:”经过拼死灭火抢粮,府衙常平仓大部粮食已经烧毁,只抢救出百石,其余全部被焚毁。 此时刘文说道:“走,大家都去看看,要查查起火原因,是不是有人故意纵火,抓捕贼人为先。” 后又命知府张璡,各地巡检司派出人手封锁各道及水路,通知应天府报告扬州常平仓烧毁,要求重新调拨粮食补仓,民不能一日无粮矣……。 章子俊看着这一切,心里大骂,装,再装,这戏演的够逼真了,后一想脑袋里嗡地一声,不好,被利用了。 这种事古人跟现代人的思维方式区别很明显,章子俊首先想到的事情的起因事什么,为什么会起火,是谁放火等,怀疑一切,而古人就不同了,脑子转的没那么快,纵然事情来的突然,没有去想那么多,而是接受当前的事实,脑子活络的有些官员正在找个借口,怎么样推卸追责,早说过,在古代为官一旦认定有罪,不光光是罢官,而是牵连到家人,殃及整个家族。 就这样酒宴一哄而散,因陶鲁是致仕官员,现在已经不是朝廷官员,就回转客栈了。 回到客栈后“三人组”碰了头,章子俊就说了,对常平仓突然失火怎么看啊,胡靖第一个反应就是失火后对案件调查大大地不利,原本已经探查出了常平仓卖空储粮,只要把一干人等询问就有结果了,刚巧不巧,在这节骨眼上失火了,接下去就难查了,胡靖年轻啊,老狐狸陶鲁当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问道:“伯爷,难道是有人故意烧毁常平仓?” 章子俊回道:“嗯,有意思,姜还是老的辣,学生佩服。”这句话引得陶鲁激动万分,边上的胡靖也是一惊道:“总不能是扬州官员自己放火烧了常平仓吧。” 章子俊又说道:“可能性很大啊,烧了常平仓对谁最有利,明摆着么,前日胡大人派周吏员查访出了常平仓无粮,可是今日说失火后烧毁,抢救出了百石,这叫做死无对证,毁灭罪证,还有知府张璡拉着我等去赴宴,按理说陶大人已经致仕回家,用不着对一位致仕的官员巴结,其中的妙处就是让陶大人做个见证,好让随后朝廷调查时多了一个背书的人,而此人又是局外人,一位跟本案八竿子打不着途径此地的致仕京官。” 胡靖一听,脸色一变,惊呼道:“要是真的此案可就大了天了,万万想不到人心险恶如此。” 第一百十七章 千疮百孔(四) 章子俊嘿嘿笑道:“胡大人还想不想查下去,人家一把火烧个干净,够狠,查实了胡大人官升二级,弄不好会被反噬。” 胡靖支支吾吾起来了,刚为官时都有一股子要改变天下的雄心,寒窗十年苦读,激扬文字,指点江山,辅佐君王,虽千万人吾往矣。可等到步入官场后,从热血青年慢慢蜕变了,官场中有官场的规矩,现实跟理想脱节,有人随着潮流而动,有人忧国忧民逆着潮流,最终也没落得好。 此时的胡靖就是一个矛盾体,思想在激烈斗争中,而老狐狸陶鲁却是一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态度,老夫是来打酱油的,谁让巡按御史是胡靖这小子为主,又看看章子俊,身为伯爵也没一个态度,就想躲后面看好戏,这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 气氛有点凝重,周吏员、杨吏员在一边窃窃私语,似乎在商讨着什么,章子俊道:“周大人、杨大人两位不用拘束,这件事怎么看,可以说出来,人在外没有许多规矩,反而要同心协力才对。” 周、杨两位吏员虽然官品不高,却也是从八品官职,此番办案当然也有发言权,杨吏员就说道:“各位大人,下官愚见,如果扬州常平仓真是此地官府所为,这件事就不好办了,其中牵扯的上下官员少说就有百位之多,可以说整个扬州府及两淮转运衙门全脱不了关系,弄不好半个江南衙门和应天府涉案其中,此案发了势必惊动朝野,扬州府私自买空卖空官粮,那么苏松这些府衙也有此等嫌疑,所以下官以为兵贵神速,分兵抽查,抗疫救灾首先要有粮才行,抽查各府常平仓也在职权内。” 周吏员连忙接口道:“下官一心为皇上办差,代天巡牧,理应如此。” 好么,跟古人说着说着,就表决心了,这忠君思想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原本胡靖想打退堂鼓了,被这两位架在火上一烤,就同意了建议,既然有人打出了皇上的旗帜,章子俊想反对也说不出口,那就顺水推舟了,老狐狸反正不问不闻一付随便怎么搞都行,最后商量好,御史胡靖带着书童及周、杨两位吏员继续南下直奔苏松二府查粮,章子俊跟陶鲁继续留下来看好戏,静观其变,看看还有没有新的线索可挖。 成化八年七月,东南沿海发生大水灾,江海暴溢。苏州、松江、扬州水灾,浙江海溢,杭州、绍兴、嘉兴、湖州、宁波五府水灾,淹没田禾,漂毁官民庐舍畜产不计其数,溺死二万八千四百六十余人。 胡靖一行坐船前往松江巡视,距水灾已经过去一年了,所经之地还是满目苍凉,水漫之处沙泥叠积,大片粮田已成荒芜,茅草芦苇丛生,昔日的鱼米之地,变成了灾荒之地。 此次江南的水灾跟前年顺天府大水不同,同样是水灾,江南的水灾是海水倒灌,称为海溢,灾后对良田的破坏很大,根本种不了庄稼,造成了灾后更大的饥荒,原本是产粮之地,变成了需要赈灾之地。 这一次御史胡靖公开身份,打出旗号,来一个突然“袭击”直奔苏松常平仓,松江知府不敢怠慢,硬着头皮查验,整府大小官员七十余人作陪,此时的胡靖才感觉找回了巡按御史的威风,巡按御史所到之地,哪怕是四、五品知府也得听从发落。 章子俊跟陶鲁正在看一场“大戏”。一场“大火”把整个常平仓烧成白地,在边沿倒塌围墙处时不时地在一些没有烧完的“谷包”中冒出缕缕黑烟,这是知府张璡今早来客栈拉着陶鲁来看现场,说是常平仓不是失火,而是有贼人跟城内饥民抢夺粮食引发火灾,现在缉拿了十几名抢夺粮食的饥民,关押在大牢中等待发落。正好朝廷派往应天府巡按的洪性大人要来查视,到时望陶大人为扬州百姓做个旁证,这场大火祸起萧墙,实乃民冤所至。 陶鲁一边点头一边说道:“虽然老夫已不是朝廷官员,为民请命理当为先,不过老夫归心似箭,想要尽快回归故里。” “唉呀,还请老先生多留几日,住客栈所资理当为府担了,等应天府来人后,陶大人如实把起火之事说明就成,本府感激不尽……。” 章子俊内心大喊,高啊,这他妈的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还让陶鲁去作证,把事情洗白,真乃天衣无缝也。 三天后,由督理南京粮储的右都御史周瑄,巡视应天府的洪性姗姗来迟,洪性朝廷明发抵报巡视应天府的巡按御史,所到之处仪仗举牌林立,古代是等级社会,各个阶层对应有相应的等级,统治者运用礼制的规范,制约低等级成员在礼制上的僭越,防止犯上作乱,保持日常等级秩序,以实现稳定。除了官服外,还有仪仗舆卫,舆卫是指乘坐的舆(车)、肩舆、轿,以及仪仗仪卫。轿,有明轿、暖轿。以轿的盖、幨、帏之质料颜色,以及抬轿子人数等,定不同爵位的享用规格。 京官三品以上、京堂,轿顶用银、盖、帏用皂,在京乘轿,轿夫四人,出京用八人;四品以下文职,轿顶用锡,轿夫二人。地方官总督、巡抚,轿夫八人;司道以下,教职以上,轿夫四人。杂职乘马。钦差官,三品以上,轿夫八人。 京官仪仗。以所设棍、伞、旗枪等的种类、数目,及前引、后从人数,分别等级。如一品官,仪仗为金黄棍二、杏黄伞一、大小青扇二、旗枪八。常日前引二人,后从八人。四品官仪仗,无棍、杏黄伞一、大小青扇二、旗枪四。常日无前引,只有后从二人。五品以下官均用青素扇一,常日惟后从一人。 直省文官仪仗。总督以下,其仪仗所设青旗、飞虎旗、杏黄旗、青扇、兵拳、雁翎刀、兽剑、金黄棍、桐棍、旗枪之种类、数目及回避、肃静牌数目,分别等级。 如果官员出行走水路,则必择高大楼船,舱门贴红纸字条,旗、牌、伞、扇插列舱面,也鸣锣开道,锣声一响,行舟让路,两岸肃然。出行鸣锣的次数,依官职而不同,其含义也不同。州县官出行鸣锣,打3响或7响,称为三棒锣、七棒锣,意为“让开”“军民人等齐闪开”(一说“君子不重则不威”)。道府出行呜锣,打九棒锣,意为“官吏军民人等齐闪开”。节制武官的大官出行,要打十一棒锣,意为“文武官员军民人等齐闪开”。总督以上官员出行,因是极品,打十三棒锣,意为“大小文武官员军民人等齐闪开”。官员出行时鸣锣开道,被认为是必行的官仪;无之,则被认为不成体统。 打头的大船上就是南京右都御史周瑄了,周瑄,字廷玉,号葵轩,山西阳曲人,由乡举入国学,正统中,除刑部主事,善治狱。正统十三年迁员外郎,景泰元年超拜刑部右侍郎,天顺年门达大兴冤狱,转南京掌工部事。成化初迁右都御史,督理南京粮储,后迁南京刑部尚书。 随后巡按洪性用的是呜锣十一响,除了回避、肃静这些举牌外,在大船中间一杆旗上有“代天巡视”,两边分插官衔牌,都察院左都御史等字样,洪性曾任詹事府右春坊所以也打出了右中允的牌子,百姓一看就知道来头不小。 扬州有专门供各地来办事的会馆、商会等场所,在这些场所中,除了能住宿吃饭外,最大的功能就是同乡能汇聚一起,做生意也不会被骗,另有了解行情,相互帮助。 在众多的商会中数徽州会馆为最,徽州在扬州有歙县商会主要为盐商,休宁会馆主为典当商,也顺带着从休宁来扬州做各式买卖的人,祁门会馆为茶商,也有做盐业的,这些会馆主要提供家乡人在扬州的日常驻足,给上京赶考的举子,南来北往的同乡人图方便。 在扬州南河下街位于城区南面的古运河畔,这里会馆众多,因倚运河而立,除了有名盐商外,还散落着湖南会馆、湘西会馆、岭南会馆等众多盐商宅第和会馆民居云集。 “青砖小瓦马头墙,回廊挂落花格窗”,在南河下傍还有大树巷、丁家湾、武城巷、居士巷、引市街、新仓巷等古巷阡陌纵横,也是整个扬州城的核心所在,居士巷中有一位书生叫左麟,十七岁时就中了秀才,随后连续三次乡试不中,让左麟心灰意冷,便不再求取功名。 在连续三次应考中,跟府学官陆文义交好,陆文义也欣赏其才华,就推荐他去蒙堂做了教书先生,就在左麟做先生的当年,妻子黄氏病亡。对左麟的打击很大,所以很珍惜这份教书的差事,平时就住在蒙堂,只有初一十五才回家一趟,看望父母和幼子。 蒙堂旁边有户人家,家中只有婆媳二人,婆婆陈刘氏早年守寡,独自抚养儿子成年,可是儿子体弱多病,为了给儿子冲喜就说了一门亲事,就在媳妇宋氏过门当天,还没等入洞房,就暴毙而亡,陈家也就剩下了寡婆寡媳二人。 婆婆陈刘氏知道儿媳还是黄花闺女,年轻轻成了寡妇,总有一天便会离开陈家,再次嫁人,所以就主动劝其改嫁,但宋氏贞洁贤惠,要为婆婆养老送终,不忍离去,街坊乡邻无不称赞。宋氏不但长的美,而且身段绝佳,这世上有一种美女,全身上下会发出一种光盈,哪怕在破屋中,能让整个破屋生辉,一颦一笑间,让人顷情,天生媚骨,绝色样貌,难免招纨绔浪子惦记,惹得不少人垂涎。 第一百十八章 千疮百孔(五) 古代由于礼教思想的影响,良家妇女都非常看重名节,女子的贞节观念都非常强,这位宋氏也是一样,恪守妇道,不为所动,那怕婆婆多次劝其改嫁,也不松口。 好在陈家属小富之家,当年也是盐商出身,几年下来花出银子不少,虽然目前陈家唯一的男丁已经没了,婆媳二人不为柴米油盐发愁,没事就在院中聊天刺绣,过得很是惬意。 左麟经常在陈家门前路过,与陈刘氏经常见面,陈刘氏很喜欢这个俊朗书生,觉得他与儿媳很是般配,每当隔壁传来读书声,陈刘氏就在儿媳面前夸赞左麟,人长的帅气,还是读书人,希望儿媳不再执拗,趁着年轻再走一步。 宋氏与左麟也有几面之缘,对左麟这样的读书人也很倾慕,古代的女子喜欢读书人,婆婆的意思她心里明白,但为了守节和孝道,就把这份情义藏在心中。 左麟惊叹宋氏的美貌,对她的贞洁孝义更是敬佩不已,陈刘氏也曾经暗示过左麟,希望他能与儿媳结秦晋之好,但左麟遵从孔孟之道,而且对亡妻还有挂念,也就没有表态。 如果此时只要有一方脸皮厚那么一点,主动一点就能玉成百年之好,也就没有后面生出的悲剧,可是很无奈啊,此二人都受了忠孝“毒”,在“大义”面前,却把自己的欲望埋在内心。 一个貌美如花,一个风流倜傥,中间还有长辈撮合牵线,却是一个要守妇道,一个要遵从孔孟之道,就这样不温不火地僵住了,好比在双方之间真的划了一条红线,触碰不得。 日子久了有时在门前双方碰见,左麟总会礼敬有加,而刘氏也会轻轻一福回礼,就这样日子过的飞快,有一天,陈刘氏娘家侄子登门而来,说父亲染了小病想念姐姐,要接姑姑过去小住几日,陈刘氏姐弟情深,就跟着侄子回了娘家。 次日下午学堂散学后,天空下起小雨,因蒙堂年久失修,左麟卧房漏雨无法居住,他就想去朋友方桐家借住一宿,蒙堂没有雨具,便去隔壁陈家相借。 此时陈家只有宋氏在家,见左麟衣衫淋雨,瑟瑟发抖,登时母爱爆发,便端了杯热茶,让其饮下取暖,而后说道:“秋雨寒冷,路上泥泞,左公子不如在舍下厢房暂住一宿,明日找人修缮屋顶便是。”左麟得知陈刘氏不在家,碍于孤男寡女,便婉拒宋氏的好意。 宋氏笑着说:“公子是读书人,难道不明白清者自清的道理吗?所谓心不正剑则邪,正人君子何惧闲言碎语。”左麟知道宋氏说的有道理,内心也想留下来住一晚厢房避雨,加上美人主动留宿,但凡是个正常男人就知道宋氏内心起了变化,起码对左公子已经接受,只要左公子答应一声,这一层窗户纸算是捅破了。 在宋氏看来,自己是女人,总不能把话说的很直白,能说出暂住一宿的话,已经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如果太主动的话,有违妇道。可是左麟深知,孤男寡女,宋氏年轻貌美,又是寡妇往后对宋氏的名声不好,又碍于孔孟之礼,还是借了雨伞辞别而去。 左麟来到朋友方桐家,敲门无人应答,向邻居打听才知,方桐与妻儿去了岳父家走亲去了。无奈之下,就去了城郊“王家”客栈投宿,客栈伙计赵二笑脸相迎,当晚就入住店中,在办理登记时因雨伞满是雨水,左麟就随手挂在客栈门口,付完房费,进房洗了个脚就早早歇息了。 次日一早,左麟离开时,发现雨伞不见了,由于着急走,也就没有询问伙计,先去街上买了把新伞,准备赔给宋氏。左麟快到蒙堂时,发现陈家门口聚集着许多人,还有衙门差役出入,到了近前一问才知,昨夜宋氏被人奸杀在屋中。左麟对宋氏的惨死心怀愧疚,觉得昨晚要是留宿在此就不会发生惨剧,此时孩童们已经陆续到了蒙堂,左麟也只得去授课。当日散学后,左麟去到陈家,此时陈刘氏已经从娘家回来,儿媳之死让她悲痛不已,左麟也只能安慰一番。 却说衙门这边,当日一早,城北里正于孝田前来报案,说陈家寡媳宋氏被人奸杀,推官铁文闻报后,带差役赶到现场。仵作验尸,认定宋氏系被人侮辱后掐死的,后背压着两根红细带,应该是肚兜上的带子,但搜遍屋子,也不见断带的肚兜。由于当晚下了一夜雨,陈家院子铺的是石子,所以院中并无可疑脚印,只在院门旁边发现一把雨伞,手柄处系着一串琉璃珠。 此时陈刘氏不在家中,铁文不知道雨伞是陈家之物,就把它当成线索,让捕头卢广拿着在城中四处巡查雨伞的主人,同时对陈家的左邻右舍进行查问。铁文还让差役赶去陈刘氏娘家,将此噩耗通知陈刘氏,至于宋氏的尸体,则抬回推官衙门,继续检验。卢广做事干练,次日下午就查到了“王家”客栈,伙计赵二一眼就认出了那把雨伞,因为手柄处的琉璃珠太显眼了。 “王家”客栈生意萧条,事发当天只有一人入住,王掌柜拿来“店簿”一查,上面赫然写着左麟二字。卢广知道蒙堂先生名叫左麟,但他为了保险,还是带着客栈赵二前去认人,赵二认出左麟就是案发当晚拿着琉璃雨伞住店之人,卢广即刻命人将左麟抓捕,带回衙门审问。 就这样左麟糊里糊涂被带到大堂,幸亏有秀才功名,推官铁文也就没有用刑审问。“大胆左麟,念你也是读书之人,懂得孔孟之道,却做出如此禽兽之事,快快从实招来免受剥夺功名及皮肉之苦。” 左麟大喊冤枉,将当天之事一一道来,说雨伞是向宋氏所借,但挂在“王家”客栈门口不见了,对于宋氏被奸杀一事,并不知情。 推官铁文传客栈赵二到堂,赵二说道当晚安排此位客官住下后,自己就休息了,次日醒来就发现客官已经走了,至于是一早离开还是半夜离去,并不清楚。就这样左麟没有人证,目前来说嫌疑最大,铁文暂且将其关入牢中,然后知会府学官,要求先革去左麟的功名,而后严刑审讯。 府学官陆文义很看中左麟,常年相处下来已成好友,也了解左麟的为人,不相信是凶手,就向知府大人求情。知府大人给了铁文十日期限调查,若十日后还无进展,就革了左麟的功名,允许铁文用刑审问。 铁文没有办法,只得派出所有差役,四处查询,对左麟的审问也只是劝导说教,因为有功名的人,按律是不能用刑的。左麟虽然未受刑讯,但宋氏的惨死和自己的处境,还是心中郁闷不已。 左麟出事后,陆文义派府学训导彭文谦暂代其职,去蒙堂授课,这日上午课间,其中一个叫李玉召的男童竟然在书包中拿出一个红肚兜,与小伙伴们玩耍。彭文谦气愤,小小年纪,拿着女子贴身之物,成何体统,打了李玉召几戒尺,而后没收了肚兜。正在此时,陆文义来蒙堂巡视,彭文谦拿着肚兜说明情况,陆文义看着这个红肚兜心中一惊,赶紧命人去请推官铁文和捕头卢广前来。 原来陆文义关心左麟的案子,便在推官铁文处打听过此案的细节,对于断带肚兜之事他是知道的,刚才发现彭文谦没收的肚兜没有带子,心中起疑便通知了铁推官。铁文带着卢广与仵作赶来蒙堂,经仵作甄别,肚兜断带处与宋氏背后的红带吻合,而且肚兜上绣着一个“雯”字,在陈刘氏口中得知,儿媳宋氏的乳名就叫雯儿,由此两点,说明肚兜乃是宋氏之物。 铁文让彭文谦将李玉召唤来,问他肚兜从何而来,李玉召说是从父亲卧房的衣柜中找到的,不知是何物,放在书包内带到了蒙堂玩耍。铁文毫不迟疑,即刻命卢广带人将李玉召的父亲李怀常抓到衙门审问。仵作在李怀常脖颈处发现三道伤痕,与死者陈刘氏指甲对比,完全吻合,铁文命人动了刑,李怀常在证据和大刑面前,无法抵赖,只得招认了罪行。 原来李怀常与宋氏的亡夫相识,曾来过陈家几次,宋氏的美艳让他动心,早有了非分之想,怎奈宋氏贞洁,让李怀常无从下手。事发前一天,李怀常碰到陈刘氏回娘家,得知了陈家只有美人宋氏一人,便起了歹心,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下手。次日下午,他与朋友聚会,酒后的他血脉上涌,再也按耐不住,便要夜入陈家行不轨之事。 喝完酒后,李怀常去陈家途中,见雨伞漏了个洞,恰逢此时经过“王家”客栈,见门口挂着一把雨伞,顺手就取了下来,将手中破伞扔在路边。李怀常来到陈家门口,在外拨开门闩进到院中,而后又撬开房门,进入宋氏房中。酒后的李怀常兽性大发,强行侮辱了宋氏,此时屋外风雨交加,宋氏的呼喊被淹没,左邻右舍都没有听到。宋氏在挣扎下抓伤了李怀常,李怀常一时恼怒,不想失手掐死了宋氏。 杀人后的李怀常心中害怕,急急忙忙逃离,那把雨伞遗落在门口,等回到家后,发现自己衣衫中夹着那个断带的红肚兜,李怀常随手就放在衣柜之中。后来李怀常得知左麟被当成凶手关入大牢,心中暗喜,认为左麟做了替死鬼,自己就安然无事了。没想到儿子李玉召调皮,竟然在衣柜中找到了那个红肚兜,还一时贪玩带到蒙堂,闻着香噴噴,玩起了红盖头,这才让自己的恶行暴露。 第一百十九章 千疮百孔(六) 结案后,陈刘氏厚葬了儿媳,左麟专程来到陈家,向陈刘氏说了当天之事,左麟心存愧疚,认为自己迂腐,愚守孔孟之道,不知变通,以致宋氏惨死。陈刘氏反过来劝慰左麟,说他恪守君子之道没有错,怪只怪儿媳命苦。陆文义、彭文谦以及其他朋友,纷纷劝导左麟,都认为他做的没有错,但左麟心中一直不能原谅自己,觉得自己要是不那么迂腐,宋氏就不会惨死。抱着这份愧疚,左麟认陈刘氏为义母,百般孝顺。 章子俊认为全是读书读傻了啊,陶鲁认为起码这位推官铁文及学政陆文义为官还是正的,就跟章子俊一起拜访两人,是不是跟目前知府衙门中的某些人不是一路的。 扬州府推官衙门设在兵马司巷,顾名思义也是兵马司的衙署所在地,明朝的推官是各府的佐贰官,属顺天府,应天府的推官为从六品,其它府的推官为正七品,掌理刑名,赞计典。 推官铁文属地方府为正七品,推官衙门称为“理刑馆”,这“理刑”二字,表示推官的职掌。一般都说是“专掌刑名”,或者说“理刑名”。所谓“专掌”,即“不预他政”。府中的其他佐贰官如同知、通判,往往在本职之外有兼职。同知“清军匠”、通判“管部粮”,是其本职,兼职则同知兼巡捕,濒海河地方则兼海防、河防,通判或兼捕盗、劝农,有河工、寄牧地方则兼修河、牧马。 唯有推官一般没有兼职,即使别有差使,也系临时,不算兼职。最大的区别明朝的推官是独立衙门,而同知、通判二职却是知府正堂内设,因为多有兼职,而多有添设,同知一般添至二人,通判则添至五人之多。 推官只是明朝沿用元朝才有,在宋朝时就是提刑官,宋时的提刑官品级很高,职权很大,除了监察地方官吏之外,主要是督察、审核所辖州县官府审理、上报的案件,并负责审问州县官府的囚犯,对于地方官判案拖延时日、不能如期捕获盗犯的渎职行为进行弹劾。宋代杖刑以下的犯罪,知县可判决;徒刑以上的犯罪,由知州判决,而“提刑官”主要负监督之责;州县的死刑犯一般要经过“提刑官”的核准,提刑司成为地方诉讼案件的最高审理机构。 到了元朝各路总管府及各府亦沿置,掌治刑狱。明朝为各府的佐贰官,为正七品,掌理刑名、赞计典,改为推官权力大大缩小。 推官铁文手里拿着一张门贴,有致仕都察院陶鲁路经扬州,前来拜访,自己跟这位已经致仕的陶鲁并不相识,心中也是好奇,就让衙役引入内堂相见。 陶鲁和章子俊并不着急亮出身份,主要是来探察这些官员生活作风及办事能力,所以要有一个切入口,双方见礼后,就把话题引入这一次常平仓失火之事,询问推官铁文有什么看法。 而铁文说道:“本官只是刑名,没有捕盗防卫之权,对常平仓失火案没有过问权,案发后南京委派右都御史周瑄及朝廷遣史洪性前来查办。” 这么说已经是看在陶鲁也曾是都察院为官的份上,随后不管怎么去引导,铁文闭口不谈,陶鲁有些失望,章子俊连忙插话问道:“铁大人怎么看知府张璡张大人。”这是进推官府来,章子俊问出的第一句话,铁文一看坐在陶鲁边上的这位年轻后生,点点头道:“想必二位也听说了,本官跟张大人有些不合,这件事已经过去,就不必再问了。” 陶鲁跟章子俊对看一眼,同声问道:“什么事?” 铁文很诧异地瞪着双眼,看看陶鲁又看看章子俊,最后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政见不同罢了。” 章子俊想着,有些事问当事人似乎有失礼数,也就作罢了。随即陶鲁又打听了一些本地学府之事,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全是场面话,最后起身告辞。 出了理刑司衙门,章子俊跟陶鲁就去了府学陆文义处,一位致仕官员路经此地去府学拜望一下,在交往上也属正常,反正学官除了科考外没什么实权,大都全是学术上的交流,学府就在孔庙对面,中间有一块场地,这里平时没什么人,很是冷清,对于这种古人文人间的交谈及迎来送往,章子俊就是小白,有陶鲁挡在前面安心不少。双方又是一番见礼后,就开启了打听模式,陶鲁道:“请问陆先生推官铁文似乎跟知府张大人有过节,不知过节何为啊。” 陆文义也不矫情说道:“铁大人为人刚正,去年时,铁大人在办案时发现一件怪事,在城外有一处园子,每日需要大量的蔬菜肉食及粮食,在查酽时,发现装粮食的麻袋上写有扬州府常平仓字样,没听说过现时开仓赈粮,怎么会有常平仓的粮食流落在外,而且这些粮食是从一家米铺商行中出来的,铁大人办事细致,就去知府衙门问了常平仓粮食之事,也就是随口问问,今年有没有对外放出常平仓的储粮,不想,知府张大人却把铁大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是这种事,是一个推官能询问的吗,常平仓每年到了新粮时,就会把陈粮放出去,看到有人用常平仓的粮袋,肯定是去年放出去的,有什么可奇怪。” 铁文被知府训了一顿后,感觉憋气,就在暗中监视这家米铺商行,大半年下来,就这家米行运出的粮食足足上千石,等于是一个常平仓的储量了。事情蹊跷的是,就没见过这家米行有运粮船补仓。为了此事,铁大人跟知府张大人吵闹着去了府衙常平仓查验,结果常平仓内没有缺粮,就这样两位大人闹的很不愉快。 铁大人能力是有的,就是一根筋,跟上司的关系处理不好,这也不能怪铁大人,因为前年海堤海水倒溢,特别是是松江府、嘉兴府灾害严重,死亡巨万,需要各府常平仓储粮救灾,铁大人也是一片好心。 听了陆文义一五一十讲的经过,章子俊跟陶鲁傻眼了,常平仓火灾前,御史胡靖已经查明常平仓是空的,所谓烧毁粮食就是子虚乌有,现在再去查常平仓空不空已经毫无意义,因为一场大火把前面查验全部洗白了。 目前有一条新的线索可查,就是这家只出不进的粮铺商行。 御史胡靖来到松江府已经五日了,在查验松江各储粮仓时,松江已经无储粮可查。而饥民遍地,目前所有粮食就是城内几家米商在运作,米价腾贵,一日三米价。 这些商家从湖广运来粮食,高价售卖,官府也不能去要求平价卖粮,这是供需决定的,如果硬来只能把目前这些商家吓跑,那么松江唯一的粮食渠道就会切断,更加造成饥荒,无粮可食。 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就是官府无作为,其中就是有人勾连这几家商家在背后得好处,胡靖一顿操作猛如虎,参本上的人不少,其中有南京户部侍郎苏松粮道王尔铭、松江府判官史漪、苏杭转运史吴道初等,不过几日后,就查不动了,直把热血青年当头浇了一盘冷水,其背后牵连到了当朝首辅万安,而万安背后就是万贵妃。歇菜吧! 正当御史胡靖左右为难时,南京左副都御史宋杰匆匆赶来道:“胡大人,苏松乃是江南产粮区,去年的一场水灾已经造成了粮食减产,饥荒曼延,如今要把重点放在复耕复产种粮上,朝廷对苏松这次灾害已拨银修缮海塘,令筑海堤,以防海溢并利洪水入海,自海盐至上海筑三万四千一百六十九丈,上海华亭至嘉定筑一万七千七百四十八丈,高一丈七尺,下宽四丈,上宽二丈。胡大人啊,正是需要官员人手之事,而不是追究那位大人的责任,如果这些官员被抓,目前松江府也没有余粮,相反会造成民怨,安定才是首要啊。” 胡靖欲哭无泪,来了一位说客,说的头头是道,好言相劝,当晚,苏松粮道王尔铭又送来了美女四名、美酒十坛、绸缎十匹,字画五幅、纹银百两,这叫上门不打笑脸人,扔下这些礼品就走。 胡靖更加无奈了,在官场上要混下去,要么随大流,要么成为“恶人”,就看自己把握了。宋杰话里话外点明了,人家跟你无冤无仇,在仕途前程上理应相互帮忙,没有必要弄得你死我活,最后还说了好自为之。 胡靖围着一堆“礼品”转圈,嘴里骂骂咧咧,一不小心这圈转大了,撞上在边上当礼物送来的美人,唉呀美人一声轻呼,一屁股坐在地上,胡靖一看,还有四个活的“礼物”,更加烦躁起来。 第一百二十章 千疮百孔(七) 这是章子俊跟陶鲁第二次登门理刑司衙门找推官铁文,而拜贴上写的可是平安伯章子俊,唉呀,失敬,失敬原来是伯爷,上次多有冒犯……。 铁文一边说,一边见礼,章子俊一把拉住铁文就往内院书房跑,铁文一看这架势,就明白了定有机密事,也就收起了俗礼,一边引路一边跟随,来到书房后陶鲁就把话挑明了,拿出印符,公文。这是朝廷暗发的二府巡按印鉴,又一次见礼后,陶鲁把前阵子胡靖的探查说了出来,第二天晚上就发生火灾,其中的猫腻不得不让人起疑,铁文一听又是常平仓,一下子就有所悟了,有人侵吞常平仓储粮无疑。 陶鲁直接下令让铁文暗中去查那个只出不进得粮商,目前巡按的身份还得保密。 作为穿越者,章子俊很明白,现在不光是扬州,全国其它地方的吏治已经大坏。每一条线上最后指向皇宫内,首先就是明朝的祖制给闹的,回到客栈后,章子俊在内园中问陶鲁道:“陶大人是想查下去?” 陶鲁道:“身不由己啊。” 章子俊道:“洪武九年规定,亲王岁支米5万石、钞25万贯,郡王岁支米6000石,钞2800。公主已受封者岁支粮1500石,钞2000贯”。宗室禄米均由地方承担,不仅增加了地方留存,同时起运给各大仓的赋税也不能少,这给地方带来了巨大的财政压力,地方不得不选择在朝廷制定的基本税率上加派给农民额外的负担,以满足地方宗室的禄米规制,没错吧。” 陶鲁应道:“是也,伯爷想说明什么?这可是祖制。” 章子俊接着说道:“就说当前,全国供给京师四百万石米,而各地宗室禄米总需八百五十三万石,超出供给京师之米一倍还多。河南、山西二省由于宗室人口较多,收支逆差的情况尤其严峻。山西存留米麦152万石,而仅宗室禄米竟需312万石,河南存留米麦84万3000石,宗室禄米应发高达192万石。” 陶鲁道:“这些都是户部在统计,每次抵报老夫也看了,觉得没什么,伯爷是想……。” 章子俊摇头道:“这说明皇上内库亏空厉害啊。” 陶鲁一惊,说道:‘要真是这样,此案……嗤!” 章子俊长叹一声道:“即便将二省所有留存之粮供应给宗室,也满足不了所需的一半,更何况留存之粮还要承担当地官员俸禄与卫所军用等需求这是其一。 其二,陶大人也知道,在景泰年间,官员增长速度并不太快。京师在任的文官也仅有1520人。可是这几年来除了军职世袭,皇帝又好封赐,武官人数膨胀迅速啊。自成化五年,武职已逾八万。合文职,盖十万余。今边功升授、勋贵传请、曹局添设、大臣恩荫,加以厂卫、监局、勇士、匠人之属,岁赠月益,不可悉举”。再加上根据官制,品级不同的官员皆有规模不一的随从差役等等,如参政一员,就要皂隶十名,每名必得三四十丁,马夫十户,为朝廷造成了巨大的财政负担。 官员多了更是滋生出许多贪污腐败的机会,收、拿、卡、要层出不穷。” 陶大人沉默了,最后缓缓说道:“老夫这差事交后,就乞骸骨了,天佑大明吧。” 章子俊说道:“当前重要是边患,自太祖起为了应付来自于蒙古各部的军事压力,户部迅速加拨400余万两白银的紧急资金给一些军镇。成化初年北边军镇只有七个,到了现在增设为九个。成化二年,军兵改制团营,花银两百万两之巨。整饬延绥、大同边备花银一百万两。成化三年,朱永等率京军进剿鞑靼毛里孩部,花银一百五十万两。征讨建州女真,花银六十万两。当时学生还是翰林院人编修,对朝廷这些开支,一清二楚,后然到了成化六年抚宁候朱永佩征讨鞑靼花银二百万两。成化八年,王越率兵征讨鞑靼又是花银二百三十万两。进剿四川荣县花银三十万两。还有一些进剿少则万两,多则十几万两,如安南数次越界,拨银守边等等,朝廷就是把银子堆满整个皇宫,这些年下来早就空了。 成化起,九边军镇始终在修筑长城,而平均每英里的修筑成本高达六千两以上,耗费了无数的粮米与力役,可以说,不光只是扬州之地,而是全国府地的常平仓都是亏空的。” 说到这里,陶鲁又是一惊,章子俊接着道:”查了又能如何?只是多了几个贬官。” 陶鲁道:“依伯爷之见,吾等打道回府不查了吗?” 章子俊笑着道:“陶大人啊,估计不出几日,朝廷自会招我等回京。” 章子俊可谓是把此时朝廷看透了,古人有忠君思想,而章子俊没有这方面的条条框框,来到明朝后本想改变点什么,起先想接近朱见深,可古代的官制礼节不容许,何况还是皇帝,随即办厂造炮,献上“高产粮”,只换来一个空头伯爵,也罢了,本不想要去做什么大官,一个伯爵的封赏也是最初的目的,起码这辈子在明朝自己的小家可以过的很好。可是既然章子俊是从科举入仕,不管是不是伯爵已经不重要了,对朝廷来说,就是随时可以招募的官员,也随时可以免职。除非不跟朝廷纠葛,猫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大山角落自给自足,过着以世无争的日子,要想过日子,就要开垦土地,建造住房,还得要有医疗卫生,防盗抢、人毕竟是一个聚集动物,就得跟当地官府打交道,因为这“天下”全是朝廷的地方。 那些诗画田园,以世无争只能停留在想像中,要么就过野人生活吧,这不是章子俊想要的生活方式。 目前朝中彭时死了,商辂罢官,万安掌权,朝政为之改变,谄媚之辈当政,所以章子俊断言不久将会有朝廷旨意下来,打道回府只是时间问题了。 成化一朝专权的宦官,基本上都是依靠万贵妃而起家的。汪直、梁芳、钱能、單勤、韦兴等人,都是万贵妃的私臣。他们总是借万贵妃修建寺庙的名义,在外面大敛民财,一面贡献给万贵妃,一面自己揣进腰包。当然,其中专权而能乱朝政的,当是汪直与梁芳。 目前应天府坐镇太监正在跟一应文官斗,前面说道就是为了净身之事,大批的饥民为求活路自宫,文官斥其是不孝,坐镇太监来了个保护,现在自宫者越来越多,成化七年四百多人,到了成化九年达二千多人,虽屡次申禁,反而越禁越多,正好宦官汪直下江南,同是被“割”的人,当然是站在一起的,这一下文官集体禁声了。 要说汪直身为残缺之人,并不是说心胸狭隘,霸道凶狠之人,相反汪直为人还是很正直的,后人一听说是太监,首先在脑海中的印象就是祸乱朝政,虽然汪直有专权的一面,就说绍兴杨继宗是个品行很高的官员,就前往拜会。汪直看了杨继宗后,说:“人们都说杨继宗,却不料长得这么丑陋。”杨继宗冷冷地回答说:“我虽丑陋,却还不至于损伤父母给我的身体。”汪直没有吭声。杨继宗这句话,意在讥刺汪直是一个阉过的太监。后来,朱见深问汪直:“朝觐官中谁最贤明?”汪直回答说:“天下不爱钱者,唯杨继宗一人耳。”此可见汪直之大度。 所以每个人总有两面性,史书记载汪直许多事,其实全是因为汪直是宦官,又执掌“西厂”,在文官眼中还有好吗?笔杆子一转,把坏事通通算在汪直头上。 要说当今的祸害就出在梁芳上,梁芳在成化一朝,虽然不如汪直那般有权势,但却在另一个方面破坏了朝廷的正常秩序。汪直的权势,是笼罩于成化一朝政治、军事领域,而梁芳的恶劣,则主要是在经济上的挥霍与靡费钱财及任用佞幸小人。也许可以这样说,汪直爱权,而梁芳爱钱。梁芳知道,要得宠于皇上,最好能得到万贵妃的信任。所以,梁芳与其亲信韦兴,不断地将珍珠、奇货、宝物贡献给万贵妃。然后,又利用为皇宫采办宫中奢侈品的借口出京,在地方大肆搜刮。 据说,在梁芳的挥霍下,内库中前几朝累年积蓄下来的七窖金子都花光了。 梁芳为了弄到更多的钱,甚至开始卖官鬻爵起来。像李孜省、僧继晓这样的佞幸之徒,都是梁芳荐进的。李孜省最初是江西布政司的吏员,由于贪赃被削职为民,却因为学习过五雷法这样的方术,而得朱见深宠幸。僧继晓据说知道“秘术”。他靠着梁芳的引荐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僧继晓的母亲是一个娼妓,继晓竟然请求皇帝旌表他的母亲,而皇帝也下令不需要审核,直接就为他的母亲立起了牌坊。这就是婊子立牌坊的由来。甚至,皇帝还经常将宫中的宫女赐给僧继晓,供其淫乐。终成化一朝,梁芳始终得宠于朱见深。 第一百二十一章 第三次罢官 正当铁文接受巡按陶鲁的命令,暗中调查粮商时,又发现了不光是粮食,还有茶叶、丝绸、官盐这些商品逃避官税,所指向的大都是坐镇太监,这些宦官其背后不言而喻。 现在的胡靖更是坐立不安状,面对松江府上下百十官员,谄媚的、送礼的、冷眼旁观的、威逼利诱的,胡靖只有查办权,没有任免权,这些从上而下结成的利益链,把胡靖撇在了圈子外,查一处牵连一片,查一人牵连一串,苏松地区又是门阀世家众多,没几日就惊动了整个应天府。 急派南京吏部尚书崔恭前来苏松,崔恭字克让,正统元年进士出身,曾任右副都御史巡抚苏松,疏浚漕河,大治吴淞江,民赖其利。升吏部右侍郎,寻迁左侍郎。成化五年转南京吏部尚书,也是一枚官场老油条了,崔尚书为官还算正,为人也随和。 南京朝廷派了这样一位“高官”说是来协助胡靖办案,其实就是监督,南京作为大明的一个备份朝廷,苏松乃是根据地,出了什么事好第一时间知道。还有崔恭曾任苏松御史巡抚,也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容有差错。 明朝除了在北京有一套行政班子之外,在南京还实打实地有一份“备份”,明朝开国时朱元璋的目光不是投向北平,而是当时的开封,就连老家临濠都想设为中都。靖难之役促成了两京制的出现。朱棣夺权之后,选择在北京进行登基大典,而当时明朝的都城是南京,迁都计划已不可避免。 但是由于明朝的以孝治国理念,使得朱棣不敢贸然取消南京作为都城的地位,就这样,明朝开始奉行“两京制”,名义上拥有两个中心。 朱棣在北京继位之后,仍然选择保留南京的都城作用,原因除了明朝以孝治国的理念之外,还考虑到经过唐宋时期的发展,以及元朝蒙古人的统治,导致大量汉人南迁,经济文化中心不断南移。 虽然政治功能不复以往,但是其依然可以发挥经济功能。南京作为“陪都”与之前的多都制不同,其最大的特点在于都中仍然保存了与朝廷相差无几的行政机构。 就连官员、太监等职务的设置都相当于“备份”。包括六部、都察院、五府、内廷在内的朝廷机构一应俱全,作为经济中心,拥有这配置是十分完善的。由于政治中心已经迁往北京,所以主要文武官员也迁往北京居住,留在南京的官员人数较少,且职权范围也只局限于南京之内,大多为虚衔,两者权力差距极大。 南京的官员大多很清闲,可以算的上是养老之地,很多在北京不得志的官员都会被分派到这里,大家其实也心照不宣,来到南京意味着可以养老归家了。 两京的存在为明朝党争之祸开启了方便之门,到了明朝中后期,南京的失意官员一般都是东林党成员,两党之间各割据一京,经常出现互相贬低,针锋相对的情况,明朝的灭亡与党争脱不了干系。 看起来,从朱元璋时期,明朝的皇帝们就都是预言家,不知道是不是受刘伯温的影响,明朝皇帝都能给后代的子孙们留个后手,这似乎成了明朝的一种特色。 终明一朝,北方蒙古问题始终是心腹大患,南京除了靠近江浙赋税之地,并没有什么政治地位。南京依然是名义上的大明陪都,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明朝迁都北京,是朱棣和江南贵族斗争和妥协的结果。作为洪武朝最强悍的实力,淮西派和浙东派此消彼长,深刻影响着明朝前期的政治形势,左右了明朝前期的大政方针。 虽然朱棣篡位了,但是不代表朱棣的北方地主就彻底压制了朝中原有的南方地主集团。朱棣想要迁都时,遭遇的反对之声不绝于耳。毕竟这里是南方地主的老巢,如果跟随朱棣前往北方,也就意味着老虎离开山林,蛟龙离开了深渊,是非常致命的打击!是难以接受的! 朱棣比较强势,但是大部分朝臣还是尽己所能阻止迁都。因为迁都后,政治地位一落千丈,还不如现在就因为反对朱棣而被咔嚓掉! 大明朝除了“天子守国门”之外,另一个悲壮的举动是“君王死社稷”!如果有朝一日,北京被围攻,那么皇帝往南京一迁,立刻就可以开展工作,相当于公司搬家,丝毫不耽误工作的开展。 看起来无懈可击,实则漏洞百出。“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史实既雄壮又悲凉,既令人自豪有浸满血泪! 胡靖到底年轻气盛,在崔恭的反对下上疏了扬州常平仓及松江盐税、茶税逃避之事,崔恭为官几十年来,也知道目前的弊端出自那里,要查办最终会找几个替罪羊出来顶事,根本伤不到庙堂上半分毫毛,如是这样,何必去捅破呢,皇帝多年未上朝了,这些事最后会落到宦官梁芳手中,指望“纸糊三阁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章子俊跟陶鲁在扬州,也正在商量着该不该要上疏了,这案子捅上去势必引起官场“大地震”,陶鲁犹豫不决,章子俊一边把大明以来各种态势说了个遍,最后就让陶鲁自己做决定,在章子俊看来,大明从洪熙年起就已经步入不可挽回境地,往后一朝不如一朝,直到灭亡,特别到了宣德年,各种自断生路,自挖墙脚的决断引发了“土木堡事件”。这些事当然不会跟陶鲁去说,所以在接下去的日子里,带着公上缨及雅琴在扬州游山玩水了,等待朝廷把自己招回,可是结果等来的不是招回,而是免职罢官。 几日后,就在客栈后园内,朝廷缇骑中官一行宣读旨意,让陶鲁失魂落泊。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接下去一段听不懂得废话,最后是朕闻褒有德,赏至材,平安伯章子俊、都察院副都御史陶鲁、御史胡靖忠正,宣德明恩,守节乘谊,以安社稷,朕甚嘉之。两府巡按即止回京另有加赏。钦此! 这种旨意明显不是皇帝本人所出,可能还不知情,内中的操作可想而知,圣旨中大其褒奖,实则却是免去了两府巡按之职,难怪陶鲁失落。 目前的朝政先有内阁替皇帝票拟,票拟又称条旨、票旨、票本、拟票,是内阁大学士用墨笔在小票上写下意见,再将小票贴在奏疏上,交给皇帝以备决策参考。内阁获得票拟权的同时,宦官二十四衙门中最重要的机构---司礼监也获得了批红的权力。批红是指司礼监秉笔太监按内阁票拟的意见经皇帝审批后用朱笔代皇帝写出,如此一来,章奏批答多半经由宦官之手。 权力之大可想而知,司礼监被称之为“内相”。 在章子俊看来,实属正常,因为自来到扬州后,所有的一切无不跟一些朝廷大佬有牵连,查办下去的话,首先就会引起既得利益者的关注,这个“旨意”来的很快,证明庙堂上有人急了。 章子俊朝中无人,自从李贤及岳父大人离去后,在朝中再没有了势力,好在有一个伯爵的称号,还没有人想扳倒自己,在回顾这些年来在官场上的所为,章子俊尽量不去得罪一些人,能避者避,做事圆滑,从不做出头檐子,得益于在一些重大事情上的“未卜先知”。 陶鲁的失落是在自己即将致仕时,最后一趟差事搞砸了,不够完美,势必会影响到致仕后的待遇,古人对待名声很是看重,做人有名声,做官有官声,所以陶鲁雇了小船从运河先行一步回京,而章子俊决定去一次南京会一会几位老朋友曹衡、李钧,当初曹衡授南京吏部文选司郎中,这几年来,以升任大理寺左少卿,李钧当初为授南京工科给事中,现在已是南京工部郎中,这几年来虽只是每年有一、二封私信,既然到了江南,还是见见好,在古代隔千里,交通不便,说不定什么时候再也见不着了,还要去杭州桐江老丈人家给姚夔下葬,最重要的一个心愿就是去浙南浦江县看一眼,这是章子俊时不时在梦里出现的那个小山村。 当知府张璡得知陶鲁一行是巡按后,着实吓出了一身冷汗,而年轻后生是“平安伯”时更加震惊了,直到朝廷的“旨意”不是要查办,而是“招回”他们,又松了口气,在这一惊一吓之下,也就知道该怎么去做了,陶鲁雇的小船就是张璡为之,这叫送佛送到西,这位伯爵要要去桐江,连忙雇了一艘大船,另外加上四名差役护送,等一一送走了这二位“大佬”,再回想起这一阵的骚操作,张璡睡不着觉了。 现在扬州府很热闹,右都御史周瑄,巡按御史洪性这二位在张璡看来,也是很扎手的,一时之间还当是自己的把戏穿帮了,后来才知,原来这二拨人马不是一伙的,才放下心来。感叹道:“等这一波过后,自己也该致仕了,回老家养老算了,在当今这样的官场,为官风险太大了,人到了一定的岁数,才知感悟,纵观一生,为朝廷付出的到底是了什么,年轻时为了考取功名,雄心壮志,一入官场首先是站队,为了保持乌沙不落,做了许多违心之事,可结果只是维护了朝中某人而已啊,自己却什么也没得到,不如早早归家,抱孙儿实在。”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理寺的闹剧 章子俊带着美女护卫公上缨、丫鬟雅琴坐船再一次南下,这一路上每到一地,自有当地官府派出一队官兵护送,多则几十人人,少则四五人,不日就来到了江陵,作为六朝古都此时的南京缺少了点霸气,却更加繁华,船直接进入秦淮河,就近停靠在定淮门下,在码头上,雇了一辆马车就进城了,首先就去找昔日好友曹衡,想当初曹衡在京时没少来章府白吃白喝,这一次要好好找补回来,而李钧比之曹衡跟章子俊来说,关系似乎要远一些,所以第一站就找曹衡了。 定淮门去往大理寺有很长一段路,等于是横穿了整个南京城,自从南京作为了陪都后,这里就成了一个乐园,街市上商铺林立,人来人往,足足一个时辰才到达大理寺,章子俊早就写好了一张拜帖,让公上缨递给了守门差役。 在古代,拜帖起源于汉代,当时是用削平的木条上呈写姓名、里居等,因而又称为“名刺”。造纸术发明以后,拜帖材料渐渐为纸质所取代。 人们贺年送的“名帖”用红纸书写称为“红单帖”,上面写上姓名送给亲朋好友,以示祝贺。派人送的,称“正帖”。把拜年帖子放在木匣子里送的,称为“拜匣”。被接收人家用纸袋以接帖,上面写着“接福”。从而成为民间过年的一大盛事。 像章子俊这样突然登门造访,就要先送拜贴为敬也。这种拜贴的书写方式就是表明身份,好让主家明白,比如:爵位+职位+籍贯+姓名+字+敬语+拜,说白了,就是通报姓名。 可是章子俊这个拜帖有些不同,按理说应该是这样写的。“平安伯前侍讲学士怀来卫章子俊敬一拜上。”共十八字,平安伯是表明身份爵位,前侍讲学士是曾任最高官职,怀来卫是章子俊的“出身”地,后面就是姓名加上字号。 而此时章子俊递上的拜帖却是这样写的,“昔日好友怀来卫章子俊敬一拜上曹衡左少卿大人”,省掉了爵位加职位,原因是章子俊本不喜高调,没有必要惊动南京府衙。 这可把二个门子衙役给看轻了,那衙役一手捋着下巴上黑密的胡子,一手拿着拜帖看,这不是来找曹大人打秋风的么?就僵在门口不动作,另一位也凑过来看,也是一样的表情,像这种拜帖看多了,大理寺衙门里面那么多的大人,每天都能收到商人、员外、一些公子哥这样的拜帖,最可气的就是一些破落户前来攀亲的,大喊大叫着某某老爷是俺侄儿,某某老爷是俺亲家公等等,所以那黑胡须衙役站着没动是在想,手里的这张纸是扔了呢,还是递进去。 公上缨从小在江湖上长大,当然看出缘由,又从腰间挖出一个银豆子说道:“劳烦差役大哥通报。” 公上缨这样做完全是下意识,人在江湖上不就是这样行事的么?可是在这位差役看来却不是这样认为,看着阶下一位年轻公子气质不凡,穿着却是很普通,粗布麻衣,一身湖绿秀才服,头上白色纶巾,看着是一位读书人,边上还有一位美人丫鬟到是很养眼,穿着比边上的这位公子哥好多了,一身的绸缎面,上身是暗红色 小袖衫,下面是白色百折孺裙,提着一个巾包,可面前递帖的却是一位看上去很天真的姑娘,长发盘头,头插木簪,一身黑色江湖短打穿着,脚蹬厚底皂靴,束腰也是黑色,却是红色绸缎镶边,别有一番高贵,看上去很性感又干练的感觉。 守门衙役就这样看着面前的三人,在猜,猜想着这位公子哥是什么身份,说是曹大人的好友,还是昔日好友,必定是一位落第书生,而曹大人高中后为官,现在这位昔日的落第书生前来攀附曹大人了。不就是这样吗?所以就张口说道:“这位小哥,帖子自会送去,现在曹大人外出不在衙内,请回吧。”就想着一语推开了事。大凡前来拜访的人,听了这句话,多会转身而去,可不想公上缨霍闪着大眼睛道:“二位衙役大哥,既然曹大人不在衙内,也就不用通报,就把银豆子还回来吧。” 是啊,没毛病,既然要拜访的人不在,也就不用通报,拿着银钱就没道理啊,可是这些差役能把到手的银子再拿出来吗?肯定不会啦,先是一愣,随后就翻脸了,唰唰地拔出了腰刀,作驱赶状,却不知公上缨也是一身功夫了得,看到对面拔刀,也就习惯性地把腰间的软剑给解了出来,动作飞快地只见青光一闪,就把守门差役头上的红樱给切了下来。 这一下可算是桶了马蜂窝了,这二位差役一看此小妞会功夫,出剑就把头上的樱子给切掉了,着实吓出一身冷汗,随即一边连滚带爬,一边推开大门跑了进去,一边口中大喊大叫招呼门内其它守卫。 开玩笑,这是大理寺正衙,谁人大胆包天,想要造反不成,大门外,章子俊看到这一切连呼公上缨快快收起软剑,一边招呼公上缨下台阶来,边上早就有百姓在围观了,刚才这一幕着实惊险,不管在那个朝代,不缺吃瓜群众看热闹。 不一会大门洞开,从里面涌出一班衙役,手里拿着水火棍,可是到了门外一看围着好多人,台阶下面有一位身穿秀才服的年轻人,一手拿着一把折扇,一手拿着一支笔,正靠着一个美人丫鬟的背在书写,不一会就写好了,手拿着纸用口吹了吹,指着刚才的那个黑胡子衙役说道:“这位官差,这是学生的拜帖,麻烦通报一下。” 其它的衙役原本是想出来打刁民闹事的,一看这架势好像不对啊,纷纷止住了脚步看究竟,门口围了好多看热闹的百姓,没人闹事啊,此时从门内走出一人,看样子是一位管事的人物,衙役们自觉地退到两边,只见此人头戴一顶毡帽,显然就是这班衙役的头,只听毡帽衙役说道:“何人在此聚众闹事啊。”章子俊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回道:“这位差官大人,这是学生的拜贴,请麻烦通报一声。” 自有边上的衙役接过纸条一看,又递给了毡帽衙役,那衙役接过拜贴一看,“昔日好友怀来卫章子俊敬一拜上曹衡左少卿大人”,这毡帽衙役又在深思了,过了好一会说道:“刚才谁大喊大叫说是有人要打进衙门里来啊。” 黑胡子衙役连忙指着台阶下喊道:“就是他,他,她,是她。”最后指着公上缨,而公上缨此时正偎依章子俊身边,一手挽着手说道:“相公,衙门里面的人好凶哦,我们还是回去吧。” 看到这一切可把毡帽衙役给气的说道:“你是说,是这小女子要打进衙门来?”这一问之下,黑胡子衙役就开始支支吾吾说不清了,如果在这样多的人面前说,这小女子要讨回银子,还被削了头盔上的樱子,自个的脸面算是丢大发了。 现在毡帽衙役算是看清了,肯定是黑胡子衙役又在捣鬼,也就不想纠结此事,随手把拜贴递给边上的一名差办道:“去,给曹大人送去。”随后挥挥手大喊道:“散了散了,大家散了。”说完转身进门去了,那些手拿水火棍的衙役也跟着进入。 不一会儿,就看到曹衡不顾形象,风风火火地从里面奔跑出来,手里还拿着刚才递进去的拜帖,一边跑一边大喊道:“敬一贤弟,敬一贤弟啊,可把某想死了,哈哈哈…。” 这样的疯魔状,把刚才进门的那班衙役看惊了。从来没见过左少卿大人这样不顾形象,大理寺左少卿官轶正四品,掌驳正狱案及重囚复讯工作。相当于省级监察厅厅长。 曹衡真的是高兴,几年前在京时跟章子俊的关系比较好,虽不是同年,比章子俊早几年出仕,可这样的经历过程却是一起渡过的,不是同年胜似同年啊,再有就是两人的私人关系也很近,现在章子俊是平安伯爵,还挂着都察院副都御史职,又是京官,比之在南京的官自涨一级。 都察院副都御史本就是正三品,加上又是伯爵,又是京官,就目前在整个南京来说属于大佬级别了,这就是曹衡在京城的后台啊,目前大理寺中,原本把曹衡看轻的人,全想着要巴结了,想不到曹少卿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原来在京城是有后台的,可是章子俊低调,不想用这些官职来唬人,总觉的这些官职在这样一个社会中,是一个生存的特权,而不是跟明朝人那样是为了家族的延续兴旺,光宗耀祖,要留下身后名等等,这就是一个穿越者跟古人的最大区别。 另一大区别就是对物质的占有欲,古人对家产、田地、银钱、丝绸、美女等都有极大地占有欲望,有权有势后,就大兴土木营造超越规制的住宅,兼并土地,藏银于地下,广罗美女,这就是认知不同。可是在章子俊眼中,这些好像很不值钱,原因在于见识不同,反而是目前常见的各种原材料如粮食、铁器、煤炭、木材、人力等很是看重,因为有了这些原材料后,就能发展出自己认为需要的东西。 对于一个人来说,最低的需求能吃饱饭,大多数人就在能不能吃饱饭的阶段苦苦挣扎,所以粮食就是基础,吃饱饭了就得穿暖,吃饱穿暖后就得娶妻生子,繁衍后代,这就是目前所有人的追求,真正能做学问搞研究的却寥落星辰。章子俊空有五百年后的知识及眼界,想要发挥出来,却无处发挥跟大多数人一样,为吃饱饭在努力,浪费了大好时光,这一次罢官后,顶着个平安伯的头衔就想着回去经营自己的产业,为后代留下点什么,也为这个大明留下点什么。 第一百二十三章 奢糜的世家生活 跟曹衡在大理寺大门外一番见礼后,曹衡就吩咐手下拉来了车架,把章子俊拉回家住,“敬一啊,多蒙能来看望,你这一来,可是慕煞同僚了,想不到曹某沾了贤弟的光,这一次一定要让你嫂子好好招待,在家里多住几日,就把这家当成是贤弟的家一样。 原来曹家是一个大家族,在金陵城外玄武湖边鸡笼山庄,往前便是古鸡鸣寺,依山旁水一片田园风光,好生羡慕啊。 一行马车到达山庄后,曹衡大开中门,又让家丁铺上了“红地毯”,点上了爆竹,可谓是仪式感满满。这种几十代延续下来的江南世家就是不一样,曹衡家中还有一老母,有一妻五妾,生有三子四女,可谓人丁兴旺,人到中年有了这么大一家产业,也算是成功人士了,鸡笼山庄很大,占了半个鸡笼山,一直延升到湖边,在章子俊的眼中不就是一个荣国府么,当晚大开家宴,在一声声的客套中,少不了跟曹家人一一见礼,最后章子俊被安排在一个叫陶然轩的园子里休息,这个陶然轩中,占地就不小,里面还有一池湖水,阆苑曲直,一栋二层小楼在湖边耸立,在湖面倒影出楼面镜像,进入小楼后早就有丫鬟佣人服持等待着,热茶热水伺候着,这也太腐败了,难怪几年前在京时,曹衡动不动就办诗会,请吃请玩的,原来家中很有钱就不奇怪了。 章子俊不好酒,平时不喝的,因为今晚曹衡是为自己接风就喝了点酒,可是曹衡安排的睡处只是一张主卧床,余下的全是丫鬟佣人房,在主卧房内很大,分为内外二间,是用帷幔隔开的,古代这种卧房大致上差不多的格局,里间的大卧床是主人睡的,丫鬟就在外间睡在一个竹榻上,只要主人说一声话,就能听的很明白,半夜要起夜啊、喝水啊等等就能服持了。 章子俊对着公上缨道:“看来今晚我们只能全睡一处了。”当即公上缨扭扭捏捏起来了。自从公上缨受伤被章子俊看了个遍后,加上随后在章府内待遇如出妻妾,在内心中慢慢就接纳了现实,把终身托付给了眼前看上去有点奇怪的男人,可是在往后的相处日子中,这个男人没有对自己进攻,连一句暗昧的话也没有,更别说做那种事了,表面上虽然亲近,却像是一位大哥似的,好几次公上缨主动想着打破这层关系,最后关头总是没能放开。 在章子俊看来,公上缨当时也就十七岁,下不起手啊,换做以前不就是还在读初中的小女生么?所以一直以来当成是家中自己的妹子一样看待,几年下来就成了习惯,而现在公上缨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连姚颖看着也着急,这一次下江南不就是想让二人单独一起,最好能弄出一儿半女出来,章子俊还是想不通,为何古代女子会有这种想法,姚颖可不是半字不识的农妇,而是饱读诗书的才女,出自书香门第,在出门前的那几晚里,姚颖时不时地在枕头边吹风,可是今晚似乎要沿着姚颖的安排发展了,加上今晚的酒劲,憋了快三个月精气神,在这大床上足够把雅琴也招呼上来,来了一个大被同眠……。 坏了,坏了啊,昨晚的放纵换来的是扶墙行走啊,而眼前的雅琴正在给公上缨梳头,同房过后,就要改变发髻了,看着二位美女好像是什么计谋得成后在嘻嘻笑,章子俊懊恼不已。 雅琴温柔顺从,公上缨热情似火谁人受得了,在古代这种生活太淫靡了,一夜间服持自己的美女发髻全换了,让一大早赶来的曹衡哈哈大笑,用章子俊的话说是在曹大哥家里,没必要装扮,这是恢复原貌。意思是说,不是昨晚才下的手哇。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在京城的日子,记得有一次在章府吃着烧烤,曹衡、李胜米酒喝多了,色迷迷地看着章子雅,非要给敬一做妹夫,最后两人还比拼诗文,摇了骰子,弄了石头剪刀布,等到酒醒过后,每当说起这件丑事,曹衡大呼是酒误我啊,羞愧难当。现在回想起来仿佛就在昨天一样,想不到几年后,曹家大院已经妻妾成群,儿女绕膝了。 像曹家这样的江南大户人家的奢靡生活,在章子俊看来很不谐调,比如像昨晚这样的淫乐之事,确实很普遍,可在物质享受上确实有点寒酸,早饭稀粥,一碟乳腐、一碟小咸菜、一碟小咸鱼、一碟酸萝卜条。可没有熟悉的大饼油条,小笼包子什么的。 到了中午,四果蔬,用的是当季水果,甜瓜、黄金瓜、青桃、梨,四种糕饼,松花糕、甜米糕、云片糕、肉棕子,一小碗“茶”,这茶中是没有茶叶的,而是一种当地饮品,用糯米在锅里变成一种像锅巴一样的东西,加上糖霜或是蜂蜜,一点白芝麻用沸水冲泡而成。 到了徬晚才是正餐,有大米饭、各种炒菜、鱼、肉食,还有米酒。这也是曹家人给章子俊这位“客人”的最高待遇。 而一般人家中午没有吃饭的习惯,早上也只是随便吃点什么,所以一天只吃二餐,早晚各一餐。 毕竟大明朝穷苦人家多,对于穷苦人家来说,吃饭就比较随便了,饿了就弄吃的,不分时间,一天吃一餐,能吃饱就谢天谢地了。煮的食物也没什么讲究,煮熟就成,最多放一点盐调味。往往也是家徒四壁,在屋中地上放几块砖,或是几块小石头,把陶罐往上一搁,就地生火煮食,蹬着围在一起就着锅里一边煮一边吃。特别是在冬天,一边还能取暖。 在江南像这样的场景比较少,因为江南属于大明的富庶之地,鱼米之乡,最穷苦的人家,也会有破桌烂椅。 人生在世,何以为人?无非精神上充盈——有我爱的人,有爱我的人,情有所系。物质上富足——有房住有地种,老婆孩子热炕头。 曹衡是知道章子俊的习惯,每天一大早就围着园子跑步,而公上缨会在房前湖边上连一番剑术,直到章子俊跑的出汗后,雅琴早就准备好了热水,等洗好澡后,换一身衣服,就开始喝茶,曹衡就是掐着这个点来的,一起喝茶,谈了点朝中的事,章子俊打听李胜在无为的事,还有刘升回老家后似乎不想出仕了,这山高路远书信来往也需要时日,最后,章子俊把这一次前来的打算也说了,来金陵就是顺路,不日就要去杭州桐江老丈人家给姚夔下葬。曹衡一拍额头道:“是曹某无状了,姚公的谥文朝廷已经下来了,赠少保,谥文敏,也算是荣耀了,估计追谥已经去往桐庐的途中了。” 章子俊道,小弟明日就要赶路去往桐庐,曹大哥就为小弟准备辆马车即可。本想坐船的,可要绕一个大圈,从江阴入太湖,这一圈下来猴年马月才能到杭州,不如走旱路从溧阳下湖州快的多。曹衡哈哈哈一笑道:“这个应该的,明日就派府内马车前行,也是代表江南曹家对姚家的致哀,本想一起同往,可官职在身,脱离不开,无奈只能让贤弟代吾多烧一柱香了,回来时,还请贤弟再来山庄多住几日才是啊。” 当晚又是一场酒宴,很隆重,这场酒宴曹衡广请了南京朝廷中的上司大理寺卿周源、刑部右侍郎林鹗、礼部右侍郎雷复、都察院事吴琛、兵部尚书原杰、吏部尚书崔恭、刑部尚书周瑄。说是家宴,其实是一场见面会,章子俊身为伯爵路经此地,跟大家见个面,让曹家出面打个招呼,这在人情世故上,在官场上来说,就是卖个好,捧个场。所以大家也乐意,当天从下午起,就有官员陆续前来,请的全是身在城内的官员,有些外出路远的就不请了,城内有头有脸的,前来的大小官员最后达到了一百多位,有些还是不请自来的。 东南城外鸡笼山庄一路上马车、坐轿排了三里,每一位官老爷出门少说也要十几人服持,一百多官员,想想这样的场景就明白了目前去往鸡笼山庄交通堵塞了。 曹衡广请同僚前来有三重意思,其一,借着章子俊的伯爵名,证明曹家在朝廷上是有人的。其二,借着这个势,结交好同僚,往后曹家不会仗势欺人,你好我好大家好。其三,为伯爵爷践行,让大家也捧个场,可不是曹某一人独霸。 官场上的每一步都是有意义的,对于这种私人酒宴主要是相互攀个好,混脸熟,认个人情,大家也就比较放松,前来的官员都会送上一些见面礼,这种礼属于一般的礼节,所送之礼也很随意,一幅字画、一方砚台、一瓮酒多可以。就是这样,也把曹家前台给塞满了。 可别以为这样的宴席一定很丰盛,看上去像那么回事,真要吃好,却无可食,原因是大多数吃食不好下口,比如,一整只鸡一盘,整条鱼一盘,一只鸭又是一盘,一只大蹄膀一盘,满满一桌,什么都有,就是不能动筷,重形不重实,不重吃食注重的却是相互间的修好,结交对自己有用的人。 重要人物当然是主桌上的几位“大佬”,在南京的“大佬”全是年已花甲,要不然就不是养老之地了,以主家曹衡为代表,兵部尚书原杰、吏部尚书崔恭、刑部尚书周瑄三尚书到齐,可谓是对曹家的脸面增光无数,章子俊谦让着决不坐主位,就在三为阁老身下安坐,这样的谦让立即就会给人好感,用章子俊的话说,“各为都是朝廷重臣,也是晚辈学习的榜样,晚辈能跟几位前辈同饮一杯以属侥幸,怎么能行自大不孝之礼乎。” 这样的话,引得众人咂咂称赞,花花轿子众人抬,明朝伊始,以孝治国,晚辈尊重长辈天经地义啊。随即气氛就立马热烈起来,对章子俊来说这种借花献佛的场面,不用白不用。 第一百二十四章 麒麟山上的太湖强盗 在古代出门远行的时候很不安全的,一般走水路要比陆路安全,在江南之地,人口密度相对较高,地势平坦,土匪较少,只有在一些山高密林,道路崎岖,一不小心就会遇到山匪打劫。 这些山匪是怎么来的呢?每当百姓生存不下去,或者朝廷动荡之时,就会有很多的百姓变成了山贼和土匪。百姓自然对这种强盗是又恨又怕,有些势力大的强盗连官府都难以控制。 土匪强盗也分大小,一般都是几十人到一百人不等的中型团伙,一些小的土匪团伙,可能就五六个人。他们都是一些生活不下去的贫民,迫于无奈走上了当土匪的路。这些人主要的生存方式,就是打劫一些落单的旅客行商。 但是大型土匪团伙,可能有几百人,这么多人都张嘴等着吃饭,而且还要发工资,土匪头子不可能等着行商上门,他们等也等不到。毕竟几百人盘踞的山头,有哪个商人吃了豹子胆,敢从他们的地盘经过。那么大土匪团伙依靠什么生存呢? 这些土匪不仅占据了山林,还会占据周围的湖泊耕地。有了这些自然资源,土匪就相当于古代的大地主,平时没有什么大事,便让小喽啰以及他们家眷耕种渔猎,这就是一大笔收入。在周围城镇开设店铺。有些比较嚣张的土匪,会和当地士绅官员勾结,他们会送上大量的钱财,让官府充当自己的靠山,然后劫掠当地百姓的财富。只要土匪们给官府分成,就不会有多大危险,这些土匪等于是官府鱼肉百姓的工具。即便朝廷下令剿匪,当地官府也只会做做样子,或者让土匪头子送十几个替死鬼交差。 不过土匪也有规矩,有些买卖不能做,也不能抢,比如上京赶考的书生不能抢,在古代可以说是各行各业对读书人是非常的尊敬,进京赶考的考生是未来治理国家的人才,皇帝也是对这些考生十分的重视,一路上都会有朝廷官员进行护送,抢劫风险较大。再加上未来不知道会当上怎样的官,万一以后当了高官指不定派人报复。 其次是驿站的人员,驿站是古时候来往官员吃饭休息的地方,古代陆地上的快捷交通基本都是靠马这种交通工具,为了把战场上的信息尽快地传递给朝廷,都是快马加鞭,这些传递军情的人员抢了也没有多大油水,说不定会引来朝廷报复,得不偿失。 另外还有当朝官员不能抢,如果对官员进行抢劫的话,说不定引起连锁反应,加上这些官员赶路都有兵丁保护,抢起来不容易,过后朝廷一定不会放过这些强盗,并对其进行围剿。因为抢劫当朝官员等同造反。一旦抢劫之后就相当与自己找死,再笨的强盗也不会因为一点小利而丢掉性命。 可是总有一些没看过世面的强盗,天下老子最大,武功最高,不抢心里憋的慌。 章子俊一行一辆马车,由应天府都察院事吴琛指派的四骑护卫,一路护送去往杭州,途径宜兴太湖边的一个叫麒麟山的地方,距前方雉城还有半日路程,这里的官道很窄,山路弯道多,树林密集,行到了一片开阔地后,看到路边有一块石牌上刻着黑松坡三字,一般遇上这样的地方,也是强盗出没最多之地,不过在江南一般的山贼强盗不成气候,有的是一些二、三人出来打秋风的当地农民,如果碰到像章子俊这样有骑马护卫的马车是不敢打劫的。 可是这一日不巧,偏偏碰上了。江南地区经济较为发达,苏北、安徽、山东、河南、两湖等地一旦遭受严重的水旱灾害、大规模的战祸匪患,受灾难民便纷纷迁往江南。当一般游民在江南不能求得生存时,要么流返原籍,要么沦为匪盗。因此,江南居民便有土民、客民之分。 土客民之间相处不睦,时有"发生冲突","斗殴互伤"事情。至于太湖土匪也往往有土帮、客帮之分。所谓土帮,也称主帮、本帮,就是由当地土匪结成一帮或数帮;所谓客帮,就是外地土匪流窜而来,或是客民游勇沦而为匪,结成一帮或数帮,如巢湖帮、湖南帮等。客帮中势力最大、为害最多的首推巢湖帮。淮扬以及镇江、常州、苏州成千上万的舵工、水手失业,流落江湖,结党联盟,或走私或贩卖私盐,其中多属安徽人,长期寄寓江南,俗称巢湖帮。太湖周围之游手无赖",随声附和,党羽日多,滋蔓日甚。因此,这时巢湖帮成分已不限于皖人,而是愈来愈复杂了。 今日正好这帮人正在前方湖边装运私盐,就跟章子俊迎头碰上了,碰上就碰上呗,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们贩卖私盐,我行脚赶路两不相扰,可是强盗就是强盗,看到一行人有马有车的,只有四个护卫,说不定马车内还有美人金银可捞,再一数强盗有一只大船,二三十人,这个强盗小头目就有了抢的念头了。 大凡强盗拦路打劫的话,自然就会想起一个画面,几个强盗拦在路中间喊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这是在小说影视剧里面的情景,可章子俊遇上的不按剧本套路,而是前面几块大石头挡路,这石头二人抬不动的那种,显然四个护卫很是警觉,其中的张护卫来到马车边道:“伯爷小心了,其中有诈,不过查看周围没人,容我等先把石头移开。”说完就让二骑前出去弄开石头,剩下二骑一前一后护卫在马车边,公上缨坐不住了,也就下了马车警戒起来,一边观看前面的二人怎么弄开石头。 护卫很有经验,只见二人下马后用绳子圈住石头,一人用二匹马去拉动绳子,另一人砍了根圆木棍撬石头,章子俊又吩咐马车夫去帮忙撬石头,这样就把这块大石头移开了。 正当艰难地把大石头拖曳到路边时,强盗出现了,前后夹击,大石头前面出现五人,马车后面有二十几人之多,很明显这块石头是强盗故意放在路中间的,因有大石挡着,前面的兵力只安排了五人,把重兵放在了后面追来。 想不到张护卫经验老到,利用马匹拉动大石,这样一来强盗布置的前面兵力就显得单薄了些。 不管怎么样,现在遇到了强人,得赶紧逃走为上,章子俊也站到了马车外面喊道:“张护卫,不必纠缠,往前冲就是。” 前面挡道的只有五人,二骑一冲的话根本挡不住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从眼前过,不想刚转过一个弯道,发现路前面又被一棵砍倒的松树拦住了去路,这些强盗还是有手段的,做了二道路障,张护卫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指挥着前面的二骑用同样的办法,想把拦路的松树拖开。刚把拦路的树拖开,后面的强盗也追上了马车,就把马车团团围住了。 按剧本的话,应该是先说一通话,表明一下身份,或是说留下钱财,保命要紧,强盗不就是为了钱财吗?可是这帮强盗不按剧本演,上来就是一顿砍杀,不留活口,再抢值钱的东西,凶狠无比,仗着人多势众,就把护卫跟马车隔离开来缠斗,章子俊一把拉住马车夫道,只管往前走,有强人围上来马车也不要停,刚说完就有几位强盗围了过来,想跳上马车,正当此时,公上缨手中的软剑已然出鞘,直接就把想跳上马车的一个强盗的手腕上一剑,这种软剑专门往关节处招呼,不适合砍、刺,靠割、划人体的关节韧带及动脉杀人,出剑飞快,如果一击不中,只要一抖就可以迅速下一击,而行剑的套路非常美,章子俊常常观看公上缨练剑,当然不是为了看剑术,而是看公上缨的身姿,剑路潇洒飘逸,轻快敏捷,动若海上蛟龙、空中飞凤,静似崖间苍松、擎天玉柱,可使剑的人,才是章子俊要看的,因为需要身体柔韧性、灵活性和协调性,难怪哦,公上缨身上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章子俊不喜女色,开玩笑,这样的美女搂在怀里男人就得发疯。 章子俊只感觉身后一阵香风而过,面前的一个强盗一声惨叫,手中的砍刀脱手而出,差点把马车夫的手臂砍下来,这马车夫再也薅不住了,一声惊叫瘫软一旁,章子俊只能自己驾车了。 这帮强盗的目标是马车,还当马车里有什么钱财,其实钱财没有,就是两个美人,车内的雅琴早就被章子俊吩咐过,不管车外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雅琴早就吓的小脸刷白,连说话的声音也变成了颤抖状,自从娘胎里出来,哪见过这样的场景,现在没有哭出声算是不错了。 而公上缨却挑起了内心深处从小走江湖的激情,显得很激动,很兴奋,以前那种久违的江湖生活又回来了,不一会儿,上来围马车的强盗就倒下了六人,被挑断脚筋的,手筋的,被划破面颊的滚了一地,章子俊看到此时,也忘记要逃了,自己的媳妇太厉害了,今晚必须得好好用几个高难度动作,慰劳慰劳。看这身段,这细腰,白白的大长腿,哎吆喂。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夜宿桃花岕 古代女人作为一种资源,男人都是可以有一个后院的老婆,可见女人的地位了,古人除了金银还有房屋,田地仆从以外,还有一种,也在私人物品的行列里面,那就是女人。 哎,章子俊只得含泪收下,被送下山坡后,车夫套上马车,因为一辆马车现在多了二人,加上几大包的行李,章子俊就被挤了出来,看看,古人就是这样,说是一女,还另搭上一个婢女,所以马车里坐着四女,章子俊想要坐上去也难了,只能跟车夫在外面了。 这辆严重超载的马车,摇摇晃晃走了三个多时辰,总算来到了雉城。 回头再来说一说昨天,张护卫拼死挡住了一帮太湖强盗的进攻,虽然只有四骑,可是骑兵对步兵,那么步兵就是找死,太湖强盗仪仗人多,加上道路狭窄,路边全是树林,骑兵优势被削弱许多,双方打了几个来回,也只是虚张声势,这帮强盗并不想伤害这四个护卫,而张护卫他们也只是驱赶,也不想伤害这些强盗,等到马车逃走了,张护卫发一声喊,顺着马车前行方向追去,结果天黑了赶到雉城也没有看到马车,只能通知雉城县令,让地方官府搜寻,开玩笑,那是平安伯,要是有个长短,张护卫及地方官员全部倒霉。 结果搜寻大半夜也没找到马车的踪迹,把整个雉城闹的鸡飞狗跳。 第二天当章子俊一行悠哉悠哉地赶来时,正是中午时分,那县令在衙门里正在写报告,上报湖州府,就被欣喜若狂的衙役报道:“大人啊,平安伯来了。” 县令大喜,带领三班六房,打开大门跪地恭迎,雉城县令很明白,遇到太湖强盗的麻烦,虽然不成伤及性命,可是平安伯如果被抢的话,后果很严重。 雉城距湖州府很近,也就是半日路程,在湖州就能从水路坐船去往杭州,正式进入江南地带。再从杭州沿富春江逆流而上赶到桐庐还需要五天行程,古代的交通就是这样苦逼, 这一路上,从湖州开始,章子俊为了安全接受了地方上的保护,一路上大张旗鼓起来,可谓是彩旗飘飘,举牌林立,铜锣开道,威风八面,这样的官架子起先几天,还觉得很好玩,随后就索然无味了,直到抵达桐庐时,就有点厌恶了,无它,这一路行来,每到一县一府就被当地官员、豪绅、生员不是围观就是请吃,说的每一句话在这些人看来就如“圣旨”,在言行上就不能自由了,整天小心谨慎起来,弄不好没等回京,说不定家也回不去了,所以早就想好了,等拜祭完岳父大人后,还是微服回京。 原本打算要去出身地看看的,看看那个浦江的小山村现在是什么样?这一路下来,原本认为很熟悉的地方,所看到的全是沧海一粟,物是人非,昔日的高速公路影子也看不到,那怕是一条便道也没有,大多的地方只通水路,根本没有别路,想想岁月经过五百多年后,现在有没有这个小山村还不一定,哪些通往重要城镇的桥梁变成了渡口,虽然从桐庐去往浦江很近,可是真要前行,不知要绕多少路程,翻越多少山凹。 想到这时,还是作罢算了,就让以前的景象停留在自己的脑海中吧,如果前去看到了出乎意料之外的事,那么连能做梦的回味也没有了,章子俊是感到害怕,这种害怕就像是在入睡前想着,是不是这一睡下去,就醒不过来了一样恐怖。 在桐庐姚家,章子俊看到了一座“王家大院”,如果说南京曹衡家的鸡笼山庄,让人咂舌外,那么章子俊来到这里说看到的姚家大院只能用惊艳来说了,不是占地有多大,也不是房舍有多少,而是精致,首先外墙所有的窗户门楣全是翩翩如生的砖雕,有人物、花草、鸟虫,院内梁柱林立,每一根梁柱上面全是精美木雕而成,光大院内的每一扇窗棂花格都不一样,特别是每一幢房屋的挑梁木头上,全是一种动物造型,内房中的镂空隔断,更是夸张,整块名贵木头镂雕而成。 不过这一切在章子俊的眼中,不过也是昙花一现罢了,如能保存到五百年后,还是今朝这番模样的话,就是国宝级了。 最为姚家的女婿,又是朝廷平安伯,姚家也当成自家人看待,整日要烧香跪拜,还要帮忙照应一些对外官员前来吊唁的接待工作。 现在姚家家主姚惟善已经过世,姚夔也过世了,接下去当家的就是姚璧,现挂职官兵部郎中,广西思明同知,姚璧虽然是家主,长期不在家,所以这一次实际掌家的还是靠姚玺了,章子俊正在监督从桐庐去往姚家大院道路上的一处牌坊的修建,这个牌坊距正统七年时修建的进士及第坊相隔七丈,新的牌坊是太子少保,荣禄大夫,不管是进士坊还是新的坊,说明家乡人对姚家姚夔的敬畏和荣耀。这一次由京城来的平安伯亲自建坊,更加让姚家在桐庐的身望如日冲天。 而姚玺很苦逼,在深山竹林深处结庐守墓,大凡像姚夔这种大官死后,为了尽孝子女起码要在大墓边上搭建一个竹棚屋,最少住上三月,谓之结庐尽孝,如是大孝者结庐三年再有六年有之。每天的吃食全部由姚家佣人送进山去,直到三月满后才能回家。 这个结庐守墓是有出处的,可不是守墓越长越孝,这是遵照孔子死后的做法,孔子死后,众弟子皆服丧三年,相决而去,独有端木子贡结庐墓旁,守墓六年,孔子墓西的“子贡庐墓处”三间古屋,就是子贡守墓的地点。其间,子贡将南方稀有珍木楷树,移植孔子墓旁,这就是“子贡手植楷”。 后然文人大儒皆效仿之,姚夔谥号文敏,妥妥地大儒,这是人死后的哀荣,由官方盖章认定的,既然是大儒了,就要按照礼数,家人结庐墓旁了,虽然没有三年、六年,三个月也能说得过去了,还要效仿子贡,在墓边也要植楷,楷树又称黄连树,树干疏而不屈,刚直挺拔,自古是尊师重教的象征,后发展成为尽孝了。 在姚家大院,章子俊住在原本姚颖的闺房处,看到姚颖从小长大的地方,章子俊很是挂念在京城通州的姚颖了,分别三个多月了,在这里看到许多姚颖的字画,读过的书,思念日盛,对于姚颖在章子俊心目中的地位很高,是来到明朝自己相中的女人,而陈诗蕴虽然给自己生了一个小子,还有公上缨及雅琴都是贪恋美色把持不住的结果,哦,对了现在还有一位张家大小姐在等着,都不是自己主动的。 等牌坊落成,章子俊也就要起程回京了,这一次说什么也不想让本地官府开锣鸣道了,而是偷偷地走,先去拜别结庐守墓姚玺,姚家为其准备了一艘大船,可沿着富春江去往杭州经运河直达京城,章子俊想着也不错,一个月将生活在船上,起码不用走路,受颠簸之苦,重要运河中水路盗贼较少。 几日后,章子俊自认为不惊动官府悄悄地回京,不想船行至钱塘县就被人拦住了,原来是于少保大人之子于冕带着全家男丁已恭候多时,既然是专为自己而来,船就在钱塘县停靠了,顺便船工还要采买粮食时蔬。 于冕拦船是为了表达当初章子俊奏疏为父亲于谦平反,虽然于谦的平反以是瓜熟蒂落,作为一个穿越者也只是在关键时推了一把,捡了个现成,可在旁人看来,于谦的平反就是章子俊起的作用。 于家对这样一份人情还是懂得回报,听说平安伯从应天府去往桐庐为老丈人落葬,就一直让人关注着,今日正好路过钱塘县怎么也不能放过,举家相邀,一尽地主。这其中也有攀附的意思,所以接待就更加地隆重了。 就这样在钱塘县过了三天,江南世家林立,文人大儒众多,书香传家,耕读人家星罗棋布,章子俊一行家眷被按排在钱塘学府,自然少不了跟这些文人接触,来自梧桐、嘉兴府、杭州府、余杭、海宁一些文人墨客全来棒场,这些文人来棒场不是冲着章子俊的,有感于谦少保大人的英魂,当地的这些文人还给于谦刻碑,巨大的碑文上刻有于谦的生平及赞美之词。 章子俊的任务就是为碑文揭幕。“于谦为巡抚时,声绩表著,卓然负经世之才。及时遘艰虞,缮兵固圉。景帝既推心置腹,谦亦忧国忘家,身系安危,志存宗社,厥功伟矣。变起夺门,祸机猝发,徐、石之徒出力而挤之死,当时莫不称冤。然有贞与亨、吉祥相继得祸,皆不旋踵。而谦忠心义烈,与日月争光,卒得复官赐恤。公论久而后定,信夫。” 碑文还不止一块,还有民间自发营造的于谦忠烈祠,也要让章子俊开碑,上面更是写道:“公所至声绩懋异,遗爱不忘。……及己巳之变,军旅方兴,中外论事者,纷然议下兵部,公悉裁之以理,可者行之,否则止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时克诘戎兵,登崇智勇卒之,肃清大憝,迎复乘舆,以安社稷,以固边圉,此诚不世之功也,历事三朝,位极人臣。……孤忠峻节,夷险弗逾,可谓难矣,平居好学,手不释卷,为文有奇气,诗词清丽。……咏诗皆顷刻而就,烩炙人口,尤长于奏疏,至今视以为准,当政务旁午,章日数十上,累千万言,挥笔如流,一切皆中事机,人服公明决,卒推为天下奇才焉。” 其实这些碑文早就立好的,今日于家于冕就是等着平安伯的到来,弄这样一个仪式,也有感于章子俊在朝堂大声疾呼,于少保无罪,是大明的英雄,这句话,成了于谦平反的基石。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古人懂得感恩 古代女人作为一种资源,男人都是可以有一个后院的老婆,可见女人的地位了,古人除了金银还有房屋,田地仆从以外,还有一种,也在私人物品的行列里面,那就是女人。 哎,章子俊只得含泪收下,被送下山坡后,车夫套上马车,因为一辆马车现在多了二人,加上几大包的行李,章子俊就被挤了出来,看看,古人就是这样,说是一女,还另搭上一个婢女,所以马车里坐着四女,章子俊想要坐上去也难了,只能跟车夫在外面了。 这辆严重超载的马车,摇摇晃晃走了三个多时辰,总算来到了雉城。 回头再来说一说昨天,张护卫拼死挡住了一帮太湖强盗的进攻,虽然只有四骑,可是骑兵对步兵,那么步兵就是找死,太湖强盗仪仗人多,加上道路狭窄,路边全是树林,骑兵优势被削弱许多,双方打了几个来回,也只是虚张声势,这帮强盗并不想伤害这四个护卫,而张护卫他们也只是驱赶,也不想伤害这些强盗,等到马车逃走了,张护卫发一声喊,顺着马车前行方向追去,结果天黑了赶到雉城也没有看到马车,只能通知雉城县令,让地方官府搜寻,开玩笑,那是平安伯,要是有个长短,张护卫及地方官员全部倒霉。 结果搜寻大半夜也没找到马车的踪迹,把整个雉城闹的鸡飞狗跳。 第二天当章子俊一行悠哉悠哉地赶来时,正是中午时分,那县令在衙门里正在写报告,上报湖州府,就被欣喜若狂的衙役报道:“大人啊,平安伯来了。” 县令大喜,带领三班六房,打开大门跪地恭迎,雉城县令很明白,遇到太湖强盗的麻烦,虽然不成伤及性命,可是平安伯如果被抢的话,后果很严重。 雉城距湖州府很近,也就是半日路程,在湖州就能从水路坐船去往杭州,正式进入江南地带。再从杭州沿富春江逆流而上赶到桐庐还需要五天行程,古代的交通就是这样苦逼, 这一路上,从湖州开始,章子俊为了安全接受了地方上的保护,一路上大张旗鼓起来,可谓是彩旗飘飘,举牌林立,铜锣开道,威风八面,这样的官架子起先几天,还觉得很好玩,随后就索然无味了,直到抵达桐庐时,就有点厌恶了,无它,这一路行来,每到一县一府就被当地官员、豪绅、生员不是围观就是请吃,说的每一句话在这些人看来就如“圣旨”,在言行上就不能自由了,整天小心谨慎起来,弄不好没等回京,说不定家也回不去了,所以早就想好了,等拜祭完岳父大人后,还是微服回京。 原本打算要去出身地看看的,看看那个浦江的小山村现在是什么样?这一路下来,原本认为很熟悉的地方,所看到的全是沧海一粟,物是人非,昔日的高速公路影子也看不到,那怕是一条便道也没有,大多的地方只通水路,根本没有别路,想想岁月经过五百多年后,现在有没有这个小山村还不一定,哪些通往重要城镇的桥梁变成了渡口,虽然从桐庐去往浦江很近,可是真要前行,不知要绕多少路程,翻越多少山凹。 想到这时,还是作罢算了,就让以前的景象停留在自己的脑海中吧,如果前去看到了出乎意料之外的事,那么连能做梦的回味也没有了,章子俊是感到害怕,这种害怕就像是在入睡前想着,是不是这一睡下去,就醒不过来了一样恐怖。 在桐庐姚家,章子俊看到了一座“王家大院”,如果说南京曹衡家的鸡笼山庄,让人咂舌外,那么章子俊来到这里说看到的姚家大院只能用惊艳来说了,不是占地有多大,也不是房舍有多少,而是精致,首先外墙所有的窗户门楣全是翩翩如生的砖雕,有人物、花草、鸟虫,院内梁柱林立,每一根梁柱上面全是精美木雕而成,光大院内的每一扇窗棂花格都不一样,特别是每一幢房屋的挑梁木头上,全是一种动物造型,内房中的镂空隔断,更是夸张,整块名贵木头镂雕而成。 不过这一切在章子俊的眼中,不过也是昙花一现罢了,如能保存到五百年后,还是今朝这番模样的话,就是国宝级了。 最为姚家的女婿,又是朝廷平安伯,姚家也当成自家人看待,整日要烧香跪拜,还要帮忙照应一些对外官员前来吊唁的接待工作。 现在姚家家主姚惟善已经过世,姚夔也过世了,接下去当家的就是姚璧,现挂职官兵部郎中,广西思明同知,姚璧虽然是家主,长期不在家,所以这一次实际掌家的还是靠姚玺了,章子俊正在监督从桐庐去往姚家大院道路上的一处牌坊的修建,这个牌坊距正统七年时修建的进士及第坊相隔七丈,新的牌坊是太子少保,荣禄大夫,不管是进士坊还是新的坊,说明家乡人对姚家姚夔的敬畏和荣耀。这一次由京城来的平安伯亲自建坊,更加让姚家在桐庐的身望如日冲天。 而姚玺很苦逼,在深山竹林深处结庐守墓,大凡像姚夔这种大官死后,为了尽孝子女起码要在大墓边上搭建一个竹棚屋,最少住上三月,谓之结庐尽孝,如是大孝者结庐三年再有六年有之。每天的吃食全部由姚家佣人送进山去,直到三月满后才能回家。 这个结庐守墓是有出处的,可不是守墓越长越孝,这是遵照孔子死后的做法,孔子死后,众弟子皆服丧三年,相决而去,独有端木子贡结庐墓旁,守墓六年,孔子墓西的“子贡庐墓处”三间古屋,就是子贡守墓的地点。其间,子贡将南方稀有珍木楷树,移植孔子墓旁,这就是“子贡手植楷”。 后然文人大儒皆效仿之,姚夔谥号文敏,妥妥地大儒,这是人死后的哀荣,由官方盖章认定的,既然是大儒了,就要按照礼数,家人结庐墓旁了,虽然没有三年、六年,三个月也能说得过去了,还要效仿子贡,在墓边也要植楷,楷树又称黄连树,树干疏而不屈,刚直挺拔,自古是尊师重教的象征,后发展成为尽孝了。 在姚家大院,章子俊住在原本姚颖的闺房处,看到姚颖从小长大的地方,章子俊很是挂念在京城通州的姚颖了,分别三个多月了,在这里看到许多姚颖的字画,读过的书,思念日盛,对于姚颖在章子俊心目中的地位很高,是来到明朝自己相中的女人,而陈诗蕴虽然给自己生了一个小子,还有公上缨及雅琴都是贪恋美色把持不住的结果,哦,对了现在还有一位张家大小姐在等着,都不是自己主动的。 等牌坊落成,章子俊也就要起程回京了,这一次说什么也不想让本地官府开锣鸣道了,而是偷偷地走,先去拜别结庐守墓姚玺,姚家为其准备了一艘大船,可沿着富春江去往杭州经运河直达京城,章子俊想着也不错,一个月将生活在船上,起码不用走路,受颠簸之苦,重要运河中水路盗贼较少。 几日后,章子俊自认为不惊动官府悄悄地回京,不想船行至钱塘县就被人拦住了,原来是于少保大人之子于冕带着全家男丁已恭候多时,既然是专为自己而来,船就在钱塘县停靠了,顺便船工还要采买粮食时蔬。 于冕拦船是为了表达当初章子俊奏疏为父亲于谦平反,虽然于谦的平反以是瓜熟蒂落,作为一个穿越者也只是在关键时推了一把,捡了个现成,可在旁人看来,于谦的平反就是章子俊起的作用。 于家对这样一份人情还是懂得回报,听说平安伯从应天府去往桐庐为老丈人落葬,就一直让人关注着,今日正好路过钱塘县怎么也不能放过,举家相邀,一尽地主。这其中也有攀附的意思,所以接待就更加地隆重了。 就这样在钱塘县过了三天,江南世家林立,文人大儒众多,书香传家,耕读人家星罗棋布,章子俊一行家眷被按排在钱塘学府,自然少不了跟这些文人接触,来自梧桐、嘉兴府、杭州府、余杭、海宁一些文人墨客全来棒场,这些文人来棒场不是冲着章子俊的,有感于谦少保大人的英魂,当地的这些文人还给于谦刻碑,巨大的碑文上刻有于谦的生平及赞美之词。 章子俊的任务就是为碑文揭幕。“于谦为巡抚时,声绩表著,卓然负经世之才。及时遘艰虞,缮兵固圉。景帝既推心置腹,谦亦忧国忘家,身系安危,志存宗社,厥功伟矣。变起夺门,祸机猝发,徐、石之徒出力而挤之死,当时莫不称冤。然有贞与亨、吉祥相继得祸,皆不旋踵。而谦忠心义烈,与日月争光,卒得复官赐恤。公论久而后定,信夫。” 碑文还不止一块,还有民间自发营造的于谦忠烈祠,也要让章子俊开碑,上面更是写道:“公所至声绩懋异,遗爱不忘。……及己巳之变,军旅方兴,中外论事者,纷然议下兵部,公悉裁之以理,可者行之,否则止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时克诘戎兵,登崇智勇卒之,肃清大憝,迎复乘舆,以安社稷,以固边圉,此诚不世之功也,历事三朝,位极人臣。……孤忠峻节,夷险弗逾,可谓难矣,平居好学,手不释卷,为文有奇气,诗词清丽。……咏诗皆顷刻而就,烩炙人口,尤长于奏疏,至今视以为准,当政务旁午,章日数十上,累千万言,挥笔如流,一切皆中事机,人服公明决,卒推为天下奇才焉。” 其实这些碑文早就立好的,今日于家于冕就是等着平安伯的到来,弄这样一个仪式,也有感于章子俊在朝堂大声疾呼,于少保无罪,是大明的英雄,这句话,成了于谦平反的基石。 第一百二十七章 该规划自己了 再一次告别沿运河北上,章子俊想着,古人懂得感恩,当初自己全是无心之举,不想所经之地,领回了一个张大小姐,这一次在钱塘得了许多当地特产,茶叶、蔬菜、肉食、塘西枇杷,绍兴花雕,又吃喝了三天。 说起张大小姐,又是另一种风格的美女,要说姚颖代表明朝的大家闺秀小姐,陈诗蕴小家碧玉,公上缨就不用说了,这位张大小姐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小脚,姚颖从小开始原本也是缠足,后然怕痛就放足了,陈诗蕴痴迷诗书,从小也没有缠足,公上缨更不会,如雅琴这样从小就在章子俊身边,就更不会了,可张小姐确实地地道道的三寸金莲,比之姚颖及陈诗蕴更传统保守,这种女人很危险,在贞洁方面动不动就会寻死觅活。还有那个远在胜芳城的王小姐,接下去章子俊发现自己出来一趟,怎么多了二个女人,我没招惹谁啊。呜呼,这一下等回家后那怕姚颖通情达理,内心肯定不快,这不是计划中的事,可能要跪搓衣板了。 章子俊不能在南方逗留太多,作为朝廷的伯爵,没有朝廷的“许可”到处乱串“可是犯大忌的。 后人往往用“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形容成化年的朝政风气,可是这也是朱见深当上皇帝后不上朝,整天深居后宫引起的,作为皇帝万事不管,开始怠政,宠信宦官汪直、贵妃万氏,致使朝堂风气再次昏暗,贪腐盛行,民不聊生。无论是有能力的,还是没能力的,有品行的,还是没品行的,个个都有灰色收入。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自从李贤、彭时这些老臣的逝去,现在的朝臣根本没有出众之人,连皇帝怠政了,作为臣子乐得轻松,也就跟着”捣糨糊“了。故而有“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之称。 不过章子俊还是能理解朱见深为何不上朝,是因为能力有限,又沉迷万贵妃,从古至今,大家能理解老夫少妻,但是很难理解老妻少夫。因为男子对女子的感觉,常常会把外貌摆在第一位。女人老得快,而皇帝的后妃又多,有个典型的性格就是喜新厌旧。从古至今,后妃女子过了三十岁以后,就很难得到皇帝的宠幸了。 可这样的理解在朱见深这里就行不通,却不知当朱见深进入青春期的时候,身边的万贵妃,刚好三十岁左右,身上正好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魅力。而这样的万贵妃,和那些豆蔻初开的其它后妃女子比较起来,万贵妃绝对是光芒万丈的。她对朱见深的吸引力,绝对是非常大的。 朝臣们大谈特谈当今皇上有“恋母情结”。其实,所谓的“恋母情结”,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一种对“安全”的需要。人类需要的五个层次中,作为“安全”的需要是最基础的层次。朱见深从小代替母亲抚养他的,实际上是万贵妃。所以在万贵妃那里获得了极大的安全感。而对这种“安全感”的依靠,一直当了皇帝以后都存在。因为朱见深实际上在朝廷大臣们那里是找不到安全感的,因此,朱见深依靠了万贵妃一生。朱见深对万贵妃是充满怜爱的,这种怜爱来自三个方面。一是他的母亲周太后拒绝立万贵妃为皇后;二是吴皇后欺负她,把她打了一顿;三是万贵妃生了一个儿子,但是夭折了。对女人的怜爱,可以在男人身上找到巨大的自信。朱见深原本就性格软弱不自信,而万贵妃的这种遭遇,让朱见深感到自己一下就充满了自信,充满了力量。 朱见深还有依靠万贵妃的一方面。这种依靠,体现得最明显。朱见深是开启了明朝皇帝不上朝先河的那个人,后来影响到嘉靖皇帝和万历皇帝。 成化年间乱政的太监跟权臣,都与万贵妃有莫大关系。像汪直、梁芳、韦兴等便是打万贵妃的旗号,“贡献买办”,到处敛财、卖官,专权跋扈。万安更是为了巴结万贵妃,不惜与万贵妃的娘家这一小宗族连宗续谱,也因此当上了内阁首辅,成了万贵妃在朝堂之上利益的代表,权势熏天。她的兄弟同样飞扬跋扈,僧继晓、李孜省便是由其兄弟进入宫中,成为炙手可热的传奉官。而她在宫中,内官稍有不如意,便被驱逐出宫,朝堂之上不服于己者,指使万安等人打压。而且她尤其喜欢奇技淫巧、祷词宫观,为此靡费国库钱财无数,又指使汪直等人四处搜刮。史称其“擅作威福,弄兵构祸”。而对于这些事朱见深都一概听之任之。这就跟一些家族企业一样,反正是自己家的朝廷,万贵妃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只要她喜欢就好。 正因为这样内阁三人,安贪狡,吉阴刻,珝稍优”。也就是说,在万安、刘吉、刘翊三个人之中,刘吉是个阴险狡诈之人,刘安是个贪婪之人,而刘翊则是个性情较好,但是却没有任何突出贡献的人。而这样的三个人,定然是无法好好治理国家的。 章子俊生活在这样的一个明代环境中,也为自己想好了以后的规划,目前朝堂上大家都不作为,那么就自己给自己做主了,发展自己的生活环境,这种想法作为穿越者是根深蒂固的,在明朝这样的社会中,总让人感觉朝不保夕,总想着手中握点什么,自己弄出一个小社会出来才安心。 穿越后,要么默默无闻,随遇而安,融入到古人里面去,可是这样的方式就要跟古人一样,吃住行这些付出的代价寿命缩短。要么抗争一下,利用自己比古人多出几百年的知识,去创造出一个环境出来,再培养出一批在思想上超前当今的人出来,推动整个社会的发展,正因为古人对事物的无知,才会弄出许多很幼稚行为,这一切就是文化的薄弱,是啊连饭也吃不饱也就别想着读书认字了,要吃饱饭,随后才能吃的好,这样才能提高人均寿命,而目前的人均寿命实在是太低了,大部全是意外死亡,个人卫生的愚昧加上无知,才会有憎 道大行其事,这也是朝廷近年来一系列加番僧封号有关。成化四年四月,番僧得幸于朱见深,遂封答巴坚赞为“万行庄严功德最胜智慧圆明能仁感应显国光教弘妙大悟法王西天至善金刚普济大智慧佛”。扎实巴为“清修正觉妙慈普济护国衍教灌顶弘善西天佛子大国师”,锁南坚参为“静修弘善国师”,端竹也夫为“净慈普济国师”,俱敕诰命,这还没完,朱见深乱封还感到不足,让这些番僧享受其服食器用可与王比,出入乘棕舆,卫卒执金吾仗为前导,达官贵人皆为避路,每召入宫诵经咒,赠予骈番。 至于其徒加号“真人”、“高士”者达几千人,佞幸由此更进一步。 连皇帝都这样敬畏,那么臣子们就更加要跟随了,几乎朝臣们都有自己资助的一坐庙宇,一个庙庄,实力差点就弄一个土地庙,或是一小小道观资助一位庙祝。 章子俊生活在这里,想的更多的是往后自己家人后代,能吃饱饭很容,也很不容易,好在章子俊对一些农事不陌生,接下去就得发展点工业,起码能用得起铁器,想到这里一声长叹,哎!任重道远。就这样每日在船上,思考、总结、规划,写出了一本计划书。 别以为穿越者只要发挥五百年来的知识就能改变这个社会,目前才明白自己被改变才是实实在在,而碰到的最大拦路虎就是人心,本以为只要让吃不饱饭的、无家可归的人有个归宿,让其吃饱饭,有衣穿,有房住后就能一呼百应,真乃是“虎豹不堪骑,人心隔肚皮。”意思是说,像老虎、豹子这样的吃人猛兽是不能用来当坐骑的,稍不留意就会成为这些动物的豪华晚餐,但是相比较虎、豹这样的动物,更为可怕的是人心。 这就要说道在成化元年时,随着土地兼并的剧烈和赋役的苛重,加之连年不断的饥荒,流民渐多。湖广荆襄地区即为流民的重要聚居地区。 从洪武初,明廷恐这里的流民聚众起义,派重兵剿除该地,试图禁止流民进入,设立了以勋阳为中心,西到终南山东端,东南到桐柏山、大别山,东北到伏牛山,南到荆山的禁区,并于天顺八年,专设湖广布政使参议一职,专管流民事宜,但并不能控制流民的涌入。 到朱见深即位时,入山垦荒开矿者已达一百五十余万人。明廷多次强令逐散,看看,朝廷已经设布政使管理了,不是去引流,让这些流民能安家发展,却是驱赶,流民在走投无路之下,于成化元年三月在刘通、石龙、冯子龙领导下于房县大石厂立黄旗起义,占据梅溪寺称汉五,国号汉,年号德胜,任命了将军、元帅等职,拥众数十万,分兵进攻襄、邓、汉中,大获全胜,明廷大为震惊。 流民就是农民,满脑子帝王将相,改什么国号么,还改了年号,这要跟明廷对着来了,大明虽然不济,还没把这帮凑拢班子放在眼里,这不是让朝廷正好师出有名了吗? 第一百二十八章 见色起意 刚即位的朱见深也不含糊,麻的,老子刚刚当上了皇帝,荆襄就闹事了,诏命抚宁伯朱永为充兵官,兵部尚书白圭提督军务,太监唐慎、林贵监军,会合湖广总兵李震、副都御史王恕前往镇压。 看看,是镇压,而不是逐散、驱赶。到了成化二年三月,说好了是兵部尚书白圭提督军务,统一号令,各路人马一起进军,可是湖广总兵李震、副都御史王恕为了抢头功,能在新皇帝面前好好表演邀功,再加上轻敌,义军在梅溪附近打败李震、杀都指挥以下军官三十八人。 当时白圭还不知道,率兵从南漳、远巡、房县、谷城四路进逼梅溪,刘通因为刚刚跟官军打了一仗,虽然胜了,自己伤亡也很重,看着朝廷又来了一拨,无力抵挡,就率义军转至寿阳,与明军激战两天,最后刘通被俘,义军中男子十一岁以上者皆被杀,共一万余人,看看这些农民,朝廷杀起人来,从不手软的。 到了六月,石龙率部分义军转至四川,攻下巫山、大昌,也是毫不留情,杀夔州通判王祯、奉节县典史及百户二百余人。十月,白圭遣指挥使张英诱降,刘长子缚石龙投降。十一月,石龙、刘长子等义军首领七十三人及其家属五十二人被斩,起义失败。 成化六年十一月,荆襄流民又在李原、小王洪领导下起义。李原与小王洪均是刘通之部下,起义后称太平王、流民附和者达百万人。朱见深急诏命都御史项忠总督河南、湖广、荆襄军务,与湖广总兵官李震前往镇压。项忠又增调土兵、共合二十五万人,分八路进攻义军。同时遣人入山诱流民出山复业,使大批流民出山,削弱了义军的力量。 哎,当初如能引导这些流民,让其安居,朝廷只要下派官员管理,也不至死了那么多的百姓,动用了无谓的钱粮,战死了那么多的官员。 直到成化七年七月,李原在均山、小王洪在均州被俘,大批流民被屠杀,死者枕籍山谷,而被诱出山的流也也在还乡途中死去。荆襄流民起义复又失败。 在官兵和叛匪的反复较量中,无论是哪一方对待百姓的态度都是一样的,遭了殃的百姓只能流离失所,偕老妇幼逃往那些太平地区。 有一个叫吴友之的米商,本来生意做得好好的,结果遇到了叛匪攻打县城。他只好关了生意,带着貌美的娇妻庄氏和一个不到周岁的女儿,逃往其他地区。 因为他做的是大米生意,所以认识的客户不少,其中就有来自苏松地区的刘明义和关铭两个人。这两个人在苏松的锦溪镇,吴友之一家用自家的粮船走水路走了一个多月,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来到了江南之地。 所以吴友之就打算带着家人在锦溪暂时躲避一阵子,等叛匪退了再回去继续做生意,顺便正好跟刘明义和关铭两位粮商打好关系。 船到锦溪,吴友之就主动联系上了刘明义和关铭,二位也帮着刘明义租了房,又热心地为刘明义去衙门保了户头,领了“暂住证”。这二人当见到庄氏的时候,眼前瞬间一亮,因为他们想不到吴友之看着傻乎乎的竟然娶了一房如此漂亮的媳妇。 都说“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 这两个人也是正值壮年,由于一直忙着生意也没有婚娶,当他们看到庄氏那一刻起,心中就已生出了邪恶的念头。只是碍于吴友之在场,暂且忍住罢了。 这世上有一种美女,是从内而外地透出一种撩动男人心魄,就是那种媚骨相,加上庄氏已生育一儿,而年岁还没双十,也就是熟妇,更加有一种成熟的美态,成熟的让人垂延欲滴,恨不得啃一口,就是样刘明义和关铭经常去吴友之家走动。 吴友之并不知道这两个人的歹意,还以为是因为两家人过去生意上的交情。但是庄氏看到这两个人眼睛之中露出的贪婪之光,总是悄悄地提醒吴友之。 吴友之觉得娘子一个妇道人家又能懂得什么,所以并不理会。为了不在家吃闲饭,吴友之主动到外边寻找工作。 因为是商人出身,一旦脱离了粮商的行业领域,就什么也做不了。因此就去帮当地粮商扛几天粮,按天结算的苦力活,等情况好了就带着妻子回家。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之前就没有干苦力的经验,所以当第一天找了一个在码头上扛大包的工作之后,身体就有点吃不消。但是又找不到其他工作,所以就只能硬撑着。 这个时候刘明义和关铭就乘虚而入了。此两人朝思暮想地要看到庄氏的可人儿,这种思念,已折磨的二人茶饭不知了,二人相互之间还展开了竞争,都不约而同地趁着吴友之不在家的时候,到他家里借东借西,或是在言语之间说着挑逗之话语。 这二人没少下功夫,不知道从什么古书上看到的,采用了许多邪门的招数,首先刘明义带来一瓮酒,偷偷取点自己鞋上的泥土,放在酒里,来来来,吴家娘子小生敬一杯甜酒,因为有书记载,让妇人喝下,就能赢得芳心成其好事,即男子欲得妇人爱,取男子鞋底土,和酒与妇人服,即相爱。 关铭就更加绝了,早就在家中取自己身上的毛发,烧成灰……即成。此办法凡男子要跟妇人私通,已庚子日行之,至于烧成灰后怎么做,搞不懂,不建议搞懂,不过注意事项除了讲究时间,如果再配合“相思咒”和“和合符”等手段,效果更佳。 显然这二人已经进入了走火入魔的阶段,看着庄氏满脑子是白白嫩嫩的光身子在眼前晃动。 庄氏乃是正经良家女子,看在自己丈夫和他们有生意往来的份上,也是一味地避让,这就更加激发了他们的野心。吃不到心里就难受,越想要吃到。 晚上劳累了一天的吴友之回到家,浑身就像散了架一样,但是等来的不是热汤热菜,而是庄氏的诉苦埋怨。 “相公怎么这么晚才回家,奴家一个人在家中好生害怕,今日那二人又来了,语出轻薄。” 对于娘子的埋怨,吴友之怒不可遏,因为根本不相信两个“朋友”会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只是觉得娘子从过去的养尊处优,突然换到现在居住的农家,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爱胡思乱想罢了。 两口子就这么吵了起来,庄氏感觉很委屈,吴友之也感觉很委屈,忙禄了一天,随便找了些吃的,胡乱塞上两口,就混混得睡去了,只留下庄氏对着桌前闪烁不定的油灯默默的抹眼泪。 吴友之的坐视不理助长了刘明义和关铭的嚣张气焰。最后,在一次次的言语撩拨中,刘明义和关铭内心的邪恶之心终于压制不住了。于是,趁着吴友之不在家,悄悄潜入家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庄氏哪是二人的对手,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拼命地呼喊救命。 这一喊,更加刺激了二人得欲望,此时的庄氏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就像一条死鱼般让其上下其手了,可不只为什么,突然间看到了刘明义和关铭打斗了起来,为了能争谁先拥有庄氏,二人打了起来,抱在一起在地上翻滚。 好在邻居听到庄氏的求救急忙赶到,赶走了刘明义和关铭二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邻居王老汉因为家贫,一生未娶媳妇,他虽然孤苦伶仃,待人热情,在四下乡邻中有口皆碑。庄氏看他是个好人,就擦干眼泪,起身道谢。 为了表达感激之情,庄氏也就帮助王老汉洗洗涮涮,缝补衣服,王老汉也把打来的鱼时不时送给他们一些。 日子也过得相对平稳一些。 刘明义和关铭经过那次惊吓之后着实消停了一段时间,但是他俩依旧贼心不死,最终他们俩一合计,谁先还不是一样,庄氏又不是什么黄花闺女,共同霸占庄氏决定和好。又制定出一个计划,打算一了百了,害死吴友之,霸占庄氏。嫁祸王老汉,于是找到吴友之,告诉他一条赚钱捷径。 吴友之本来就为每日里繁重的苦力活感到焦躁,现下有捷径赚钱自然非常高兴。 第一百二十九章 糊涂县令糊涂案 刘明义和关铭带着吴友之晚上驾着平底船到太湖上去打鱼。 因为他们俩常年捕鱼,自然经验丰富,所以一网下去,就能满载而归。 第一晚他们就分给吴友之一半的鱼。吴友之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却乐开了花。 第二天一早就把鱼给卖掉了。这一笔收入比他之前一周赚得都多。接连几天每天都能够满载而归,轻轻松松就赚了不少钱。 庄氏感觉跟着刘明义和关铭两人不妥,但是吴友之却丝毫听不进去。 最后刘明义和关铭看时机差不多了,就趁着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将吴友之杀害。并丢进太湖里,试图让鱼群把他吃掉。 庄氏看不到丈夫回来,反复询问,得到的答复就是吴友之夜晚没有跟自己出去打渔,可能是他自己出去打渔去了,又假惺惺地说道:“唉呀,一夜未归,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庄氏不信,就日日在太湖边等待,结果竟然无意间看到了被冲刷上岸夫君的尸体,仔细看后,她发现了脑后有伤口。有了伤口就能够证明自己的夫君是被人害死的。 但是在这个年代妇女是没有资格上堂伸冤,庄氏想不开,最后带着委屈要上吊自杀,隔壁王老汉看到此景,把庄氏好生劝慰,庄氏跟王老汉又悲又怒,找到了当地的生员,诉说了此事。 当地的生员们一听之下,纷纷表示要为吴友之鸣冤。在这些书生的帮助下,县官下令调查此事,刘明义和关铭指认杀人者就是王老汉,因为庄氏跟隔壁老王有私情,作为吴友之的朋友,早就发现了,碍于人情又没有实证,起先只是猜想,现在明白了,县令问道:“如何证明有私情。” 刘明义道:“王老汉常常送东西吃食给庄氏,两人眉来眼去,庄氏还给隔壁老王洗衣服,住在隔壁来去方便,这就是证明”。 县官一想也对,王老汉状告刘明义和关铭杀害吴友之,只是一家之言,而刘明义和关铭反驳王老汉私通庄氏,杀害吴友之的动机似乎不足,而且二个被告异口同声。 王老汉大喊冤枉,县官一个绿头牌传庄氏,庄氏一介女子,上了公堂也只是哭哭滴滴,除了否认跟人有私情外,起不到什么证词,更无法对证。刘明义和关铭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对于二人说的送东西、送吃食、洗衣服等王老汉无法抵赖,这就让这件案子变的复杂起来。最后把王老汉收押了。 当地的生员原本出于对吴友之的同情,也出于对庄氏这样美貌女子的敬仰才为其申冤,让王老汉出面状告的,可结果却弄成了原告收监。 在锦溪镇上有一位林好的生员,十七岁考上了秀才后,一直再无进取,连考五次乡试皆不中,可谓是老生员了,内心就有股子戾气,现在已经三十八岁了,原本家中不是很宽裕,这样连续不中,家道中落了,自从家中双亲分别去世后,只留给林好三间破瓦房,所以林好属于标准的穷秀才,又不愿意为五斗米折腰,心气还很高,也不娶妻妾,有街坊好友帮其做媒都没有答应,看不上那些庸俗女子,所以日子越过越穷,在家门口摆一书桌,给镇上人家写写家书,写写状纸混个口饭吃。 可是在某一天跟往常一样,在家门口摆摊,却见对门不知何时新搬来了一户人家,男人早出晚归,女人绝色美人坯子,让林好一看就心动了,这世上还有如此尤物,着实把林好惊到了。 林好本就很清高,一般的女子看不上眼,可是对门这位女子就把林好的心给勾走了,从此后每日里多了一个任务,关切着这家人,确切地说是关注这位美少妇,可悲的是自己只是暗恋,没有勇气主动搭话,书读多跟没读书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此,不像刘明义和关铭这种没文化的人,日子久了林好林秀才也看出了些许苗头,就是刘明义和关铭这两位常常去对门。 同是锦溪镇上的人,林秀才当然认识刘明义和关铭,因为不是一路人,林好是有功名的,虽然认识,平时不搭话,可是读书人脸皮薄,倒也很羡慕此二人能进入那家人的院门。而自己只能在院门外看着,着实羡慕嫉妒恨。 当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后,又听到王老汉的叙述,可把林秀才气的不行,平时还时不时看到美人进出院门,看一眼解个相思之苦,现在庄氏为夫喊冤,昔日的美艳变成了一身素装,脸色煞白,眉头紧锁,好生让人心痛啊。内心中的不如意及那股子戾气就爆发了,就联络了镇上几位生员讨公道。 不想衙门出来的结果,“公道”没讨成却把王老汉给搭进去了,说起王老汉到是一位很不错的邻居,时不时送些鲜鱼过来解个馋,林秀才也能在过年过节给王老汉写个对联什么的回报,王老汉状告也是自己出的主意,这让林秀才很尴尬,往后在同道面前就没脸见人了。 县官把王老汉成了杀夫夺妻的凶犯,真正的凶手刘明义和关铭给放了,这让林秀才怒不可遏,为了能在自己暗恋的美人面前有所表示,就这样鬼使神差般地为王老汉申怨喊屈了,其实却是为了庄氏啊,内心好苦闷,更又谁去说。 这一切对林秀才来说,得到的可以每天寻找各种理由见到庄氏的面,这让林秀才感到无比满足。 用句话说,林秀才就是庄氏的铁粉、死粉,不光是林秀才,庄氏还有许多的粉丝,只要看见过庄氏的人,都在不知不觉中成了粉丝。因为庄氏太惊艳了,夫死后一身素衣,眉目间透着一种哀怨,流露出的几分楚楚可怜,是个男人就想上前大喊一声:“美人啊,让某保护你一生吧!” 有句老话:“若要俏,一身孝。”目前的庄氏就是一身孝服,更加突出了让男人们抓狂的那个点。 在明朝读书人喜欢的女子及审美有所不同,这些读书人喜欢的调调就是一种凄美感,柔弱感,比如写出来的诗词也是透出这种黄花渐老,几孤风月,屡变星霜。 这一下,不管是读书人,还是曾经读过书,现在经商的商人,还是那些普通百姓,都对着庄氏这样的美人生出了许多同情,林秀才振臂一呼百应,拉着横幅,摇着小旗,发着传单,聚集在官衙门前声援狱中的王老汉。 庄美人是要为丈夫枉死申冤,也为王老汉鸣屈,要把真正凶手刘明义和关铭绳之以法。 林秀才目前成了庄美人的状师爷,只要为美人做事,不管是什么都愿意。 县官对庄氏的申诉指控他人的罪证,缺乏人证、物证、旁证,只是凭自己的想像要求官府严办刘明义和关铭,而不是王老汉。 狱中的王老汉满身是嘴也说不清,脱不了最大嫌疑了,只能等死。 刘明义和关铭二人目前的日子很不好过,总觉的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所以闭门不出。 而庄氏每日手里举着林秀才写的状纸要求县官重审,每当此时,衙门前就会人山人海,在一帮读书人的带领下,周围围满了众多吃瓜群众,自古以来,国人爱看热闹可不只是五百年后才有,早在明朝就有了,而且还有发挥,在那条横幅上写上为民申冤,白布黑字,每一笔全是林秀才对庄氏的爱意啊。横幅下面,林秀才慷慨疾呼地大声喊道:“要求县官重审,找出真正凶手,无辜者放归……。” 这下子可把县官急的团团转,面对这样的民愤,要是不闻不问那就是失职,为了平息,决定最一次升堂,来一个公开审案,还是师爷说的好啊,要是老爷借着这一个案子,能审出个“意外”出来,那就是政绩,要把被动转为主动,要把不利变成有利。 目前最紧张的就是做了亏心事的刘明义和关铭二人了,想不到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越来越不受控制,特别是关铭准备跑路了,当夜就备好了一只小船,逃往八坼,不想船刚出进入长白漾碰到了刘明义的船,此二人真实不约而同啊,最后商量着一起逃,二船合一船,可是在夜间湖面起雾了,看不清湖面情况只觉得船头一震,撞上了前面停泊的一艘大船,刘明义和关铭的船小,立马就翻了,那艘大船上的船夫也惊醒了,纷纷打着火把油灯出来查看,好在刘明义和关铭从小生活在水边,都会水不被淹死,在大船上的人手忙脚乱子下,救起了二人。 正当二人湿漉漉地爬上大船后,只见此船桅杆上扬起的一杆大旗,上写着平安伯三字。 这叫做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但凡是做了亏心事的人,暗暗叫苦,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一头撞进了一艘官船,内心发虚,毕竟是人家施救,也不搭话说声谢谢,逃也似地赶紧上岸,刚踏上船上跳板,只听见身后有人喊道:“两位请等一下,有话相问。”两人一听吓的拼命奔逃起来,开玩笑,在这大半夜的,必定会露出马脚,刘明义和关铭也是长期在船上生活过的,动作那叫一个快,嗖嗖地窜上了岸,正当二人如失重负时,却站在原地不动了,因为这块陆地是湖中的一个小孤岛,上面只是几棵树。 第一百三十章 香消玉陨 锦溪镇县衙广场上,已经连夜搭起了一坐“戏台”,这是要给公审王老汉“杀夫夺妻”案,来一场当众判决,公审后县衙还请来了一个戏班子,要上演一出戏文,而戏文就是《杀夫夺妻》,故事发生在南宋时期,有一个叫李生的书生,有一天,他走马上任。于是他就兴高采烈地带着老婆孩子前往。可是当他到了新市,人生地不熟,幸得见到了一座寺庙——普惠寺,于是,一家人住入了这座寺庙。 寺庙内和尚住所有着三个和尚,一个住持师父,两个徒弟,其中一个徒弟年纪与李生相当,且对李生一家又是十分的热情,招待周到,李生对此心存感激加之和尚姓氏与妻子相同,李生对此感到欣喜,便将和尚视为知己,时常请和尚到住处相谈。 然而,和尚却心存不良。李生妻子十分貌美,和尚见色起意,时常来李生住处以看孩子为借口窥视李生妻子,并时常故意踩住她的脚暗中挑逗。可视其为知己的李生却对此并无察觉,只以为是儿女可爱引人欢喜以及和尚是有爱幼之心,甚至还在出门时十分放心地将妻子交付给和尚,因为他以为凭着与和尚的交情和和尚的身份,不会出什么意外,却不想因着自己的放松正中了有心人的算计。 在临行前,和尚特地来为他饯行,邀其饮酒,而自己却不饮酒,李生见此只以为是和尚有不饮酒的戒律,也就没大放在心上,自己喝了个酩酊大醉,等到第二天李生睡醒了以后,发现自己这是踏上了一条贼船,心中十分恐惧。船老大想着与这书生往日无冤旧日无仇的,于心不忍,但又因收了别人的钱财便得替人消灾,就问李生临死前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写一封家书留给家人,李生沦落至此也是无计可施了,便留下一封家书给妻子,之后…… 李生离家后,当天夜里,和尚就本性显露,凶态尽露,强要了李生妻子并隔三差五地对其进行骚扰。不久后,李生妻子久盼丈夫未归,却只收到了一封丈夫的遗书,悲痛欲绝,撇下了一双儿女自尽身亡。 这之后,船老大因为自觉掌握了汤和尚的把柄便想着对其敲诈勒索一番,不曾想这和尚是个心思歹毒的,竟想着要杀人灭口,幸亏船夫的妻子无意中看到和尚裤下的斧头对船夫提醒,两人幸免于难,并在事发一个月后,选择了报关保命。 通报官府后,对其三人皆进行了处罚,但念在船夫自首有功,对其进行了轻判,罚其入边远地区充军,而受雇杀人的船老大则被判处斩首之刑,至于和尚,他对所做之事供认不讳,虽为和尚,却并无慈悲宽怀之心,甚至心存恶念,心思歹毒,见色起意,罔顾了佛门清规戒律,害人不浅甚至已经夺人性命,为警戒后人,杜绝此类,官府对他用了宫刑,并在其受苦一个月后将其腰斩以正法纪。 这又是公审,又是戏文的,不光是锦溪镇上的人全来了,连苏州、松江这些府地的人也赶来了,自古以来,对于这种事最好奇,有些人是来看热闹的,更多的人是来看“狐狸精”的,而且还是“杀夫夺妻”这样的事,一些地痞无赖,一些“乞丐”小偷等全来了,还有一些“读书人”书呆子,要看一眼传说中的美人,更有无所事事的文人墨客来轧热闹,登时锦溪镇就热闹起来。 县衙这样的安排是经过“高人”指点,要用这桩案子,警示臣民,把对发生在锦溪镇上的不利案件,转变为有利,县官是想要突出自己的政绩,在任上发生了“杀夫夺妻”这样的事,对往后的仕途是一个瑕疵,可是把这件事办的漂亮完美了,反而会加分。 这件事已经闹的沸沸扬扬,对庄氏这样的女子压力也随之愈重,更有不明真相的人,在说着庄氏就是狐狸精,勾引奸夫杀害亲夫,说这些话的人当然是那些自己男人被庄氏的美貌迷晕的女人。嫉妒啊,更有许多毒舌老妇在一旁扇风点火。听说明日县官要把那个不守妇道的狐狸精“骑木驴”游街了。当日就有许多的“怨妇”把一些烂菜叶子,垃圾扔进了庄氏的院子,更多的是倒在了院门口。 庄氏一介女子,那里经历过这等起起伏伏的事,想起这几日来的抛投露脸为夫,为无辜的王老汉讨回公道,县官也没有受理,在这种羞愤难当中当晚上吊自杀了。 自古红颜多薄命,像庄氏这样的美貌女子就不该生活在市井街头。 正当这个县官利用这么一件“杀夫霸妻”案子,弄的跟赶集似的,有地保气急败坏地前来报告,说是庄氏昨晚殉夫死了,这一下可把县官傻眼了,想不到庄氏不仅美貌还是一位烈女,这可如何是好。 接下去最让县官受不了的是,当地生员林秀才得知自己的“偶像”死了,纠合了一众自发的“偶像粉丝”写了诉状,在衙门外的“戏台”上当众宣读,等读到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是那个县官老爷时,县官差一点晕过去。 林秀才大肆抨击县官失察,造成庄美人自杀身亡,足已证明了清白,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开审了,庄美人的死已经证明了此案的原凶就是粮贩子刘明义和关铭无疑,随着林秀才的这番鼓动,一大批看热闹不嫌事多的人群把刘明义和关铭的家宅团团围住,高喊着缉拿凶手,声震齐天,可惜围了半天,此二家中早就空无一人,好哇,果然是凶手,既然逃走,这些无处发泄的人群就朝着衙门口聚集而来。 有些俗语听起来似乎有些矛盾,比如一方面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另一方面又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后来甚至还出了一个“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的俗语,如果信了这些话,那就奥特了,这些话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因为古代读书人毕竟在现有的社会情况下属于阶级比较高的那种,所以他们即使是有一腔热血,有时候也会显得很软弱。于是他们做事情总是摇摆不定。 但是,如果大家偏信这个,从而轻视古代这些书生,认为书生没有威胁的话,那可就大错而特错了,事实上在古代,一旦反叛者的队伍中有这些知识分子加入,那对于朝廷来说将是不折不扣的灾难!就说明末李自成之前只是流寇,碰到李岩之后才稍微像点样子,变成了打不死的”小强“。 再比如《水浒传》中的吴用也能看出,吴用在《水浒传》中“梁山集团”的军师,也就是首席智囊,他便是一个知识分子,虽然等级不怎么高,只是“村中学究”,但在梁山坐稳军师的位置也一点问题没有。 还有太平天国的洪秀全,洪秀全本人的知识水平其实不高,科举好几次都没中,而且从他本人水平确实差。 但是再差,他也识字,比一般人厉害地多。而他则组织了一个奇怪的团体“拜上帝教”,这个宗教按现在观点看来,属于奇葩中的奇葩,几乎不可能有人信,但在当时竟然从两粤忽悠到湖广,吸引大批信徒。 这就是古代的现象,民众绝大多数都非常愚昧,最基本的信息获取能力、判断力都没有,这个时候如果时局稍微动荡一点,只要有认识字的人随便弄点东西,就能煽动一批人,目前像林秀才这样起头有功名的人,比之一些识几个字的学究更加有煽动力,何况还有许多有功名的人跟随起哄。 刘明义和关铭就是这些愚昧中的胆大者,能识几个字后,总觉得自己比别人要聪明的多,杀人后嫁祸他人,想浑水摸鱼,结果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章子俊的船正好停靠在八坼镇外的长白漾中过夜,在荒野水湖中过夜是为了不想惊动地方官府,求个清静,也是为了明日天亮后就能起锚赶路少些周折,不想半夜碰上了仓皇出逃的刘明义和关铭,所表现出的慌张情绪,让章子俊肯定此二人不是什么好鸟,开始了询问,有些事情像刘明义和关铭编一些鬼话,对古人来说会信,可是章子俊毕竟是穿越者,那些鬼话鬼才信。 疑点一,如果是深夜赶路的夜客,撞翻了船,肯定要求人家现场安顿,再商量个继续赶路的办法。 疑点二,翻船被救后,神色慌张,惊慌失措,也不想搭话,这就有违常理,所以当问及留步有话要问时,更加惊慌,此中表现看出,事情很不简单。 疑点三,二人身份存疑,当问及从那里来去往何地时,明显言不由衷,前言不搭后语。刘明义说走亲戚贪路错过了宿头,关铭却谎称家中老母病重,要连夜回去。 如果花点时间,二人商量一番,可能会编出一个让人感觉合理的故事出来,可是刚才落水后一阵惊吓,自顾着自说自话,全然不知道说出话是敷衍吗? 这船上多了二个不像是善良之辈的不速之客,章子俊也很无奈,就吩咐船工把此二人分开暂时关押在底舱,为什么要分开关押,章子俊是怕两人关在一起使坏,毕竟船上人员多,还有自己的家眷在,在外谨慎一点没错,就是这么一个举动,把关铭吓破了胆,大喊大叫着要认罪,生怕被同道刘明义给卖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眼看着天色微明,章子俊穿戴上了伯爵服,上有盘龙吐珠的那种,就学一学古人官老爷审案,就在船头摆好了桌子,身边公上缨手棒着旗牌,在船房中让张大小姐当书记,记录口供,最让两个船工把关铭给捆绑着押了上来。 其实关铭的心底防线早已漰溃了,这连日来时时担惊受怕,美人没有到手,却被舆论弄的出不得家门,后来又听说那个林秀才接过了王老汉的接力棒,起先色胆包天的劲头一过,心里就害怕起来了,要不是这样,也不会深夜出逃啊。 猛然间抬头一看,面前是一位身着蟒袍的大官后,连最后想推脱责任给同道刘明义的话全掖了回去,一五一实地说了起来。章子俊听了震惊不已啊,这是大案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 锦溪镇上的闹剧(上) 章子俊认为此案是被人为搞复杂了,演变成了一宗大案,这大案虽然只是死了一人,因为目前刘明义和关铭还不知道庄氏为夫殉节,所以只交待了怎么杀夫霸妻之事,可内中关联的人物却很有代表性。 这关铭说着说着,最后好像不是在审问中了,就像是在说一个故事,把自己当时的内心独白也说的绘声绘色,人才啊,不去当说书先生亏了,最后签字画押时就傻眼了,不过面前的这位“大官”说了,只要认罪,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还是可以挽救的。这句话让人听了似乎生出了一线生机。接下去又提审了刘明义,起先这位刘明义矢口否认,边上的关铭却道:“刘兄就说了吧,反正某以认了,那个,那个,那个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刘明义一听,气的直跺脚啊,苍天啊,这就是传说中的猪队友啊。 第二份刘明义的口供,就成了此案板上订钉的铁证。发生在锦溪镇的“杀夫夺妻”案,被在三十里外路经此地的平安伯告破了。 此时的锦溪就像是一锅开水在沸腾中,眼看着县官把持不住局面了,有民趁乱冲击衙门的举动,不知是什么时候,有人用门板抬着庄氏的死体出现在了衙门口,把衙门边的“鸣冤鼓”敲的震天响,大喊着还人命来,捉拿真正元凶等口号。 更有十几个读书人围在戏台上,写着状书,每写一句就会有人读出一句,生生把状纸写成了缴文。 写状纸这些都是有格式的,比如某乡某村,耆长某人,耆分第几等人户。姓某,现住处。至县衙几里(如系官户即云系某人官户)。 所论人系某乡村居住,至县衙几里。右某年若干,在身有无疾荫(妇人即云有无娠孕及有无疾荫)。今为某事。伏乞县司施行,谨状。年月日姓某押状。 能把状纸写成缴文的,也就是到了群情激愤时,觉得状纸的叙述不过瘾,得骂几句才能表达心情。话说,写檄文第一要义,是先记住檄文的基本三元素:“你浑蛋!”“我打(骂)你!”“我(们)牛逼!” 比如:宋濂给朱元璋写的讨蒙檄文,面向对象是齐鲁河洛燕蓟秦晋的中原人。上来就说: “自古帝王临御天下,中国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国,未闻以夷狄居中国治天下者也。” 这是用民族大义说事,让大家反元。 然后说元朝无道,恢复中华,就顺理成章了。 最后夸自己牛,那是:“居金陵形势之地,得长江天堑之险,今十有三年。西抵巴蜀,东连沧海,南控闽越,湖湘汉沔,两淮徐邳,皆入版图,奄及南方,尽为我有。” ——我统一南方了,我好牛逼!大家一起来! 最后也没忘了争取队友:“如蒙古、色目,虽非华夏族类,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中夏之人抚养无异。故兹告谕,想宜知悉。” ——只要拥护我们的,管你出身肤色,都是我们自己人! 看看,如果八股文不好,就写不出好的缴文。 至于文辞嘛,骈四俪六,大家都懂。 学过写文章的,自然知道《滕王阁序》。虽非檄文,气势却是铺天盖地。怎么来的?先四字对开始: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然后长一点:“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 再长一点:“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 长句到一定程度了,再上短句带节奏。短句密集,长句铺排,如此文气舒卷。 掌握了这点后,咱们看看骆宾王《讨武瞾檄》。 上来第一段,先攻击武则天。四字对:“性非和顺,地实寒微。”六字对:“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 再一次四六后,长句上:“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 之后就这样长短长短,说武则天多么豺狼成性残害忠良。中间夹杂点朱虚侯、霍光的典故。第一段骂完了。 第二段,自吹徐敬业了。又是四六对加历史典故:“皇唐旧臣,公侯冢子。奉先君之成业,荷本朝之厚恩。 宋微子之兴悲,良有以也。袁君山之流涕,岂徒然哉!”一层一层鼓气势。 最后吹牛,又是从短到长,和陈琳那篇有点像:“南连百越,北尽三河。铁骑成群,玉轴相接。海陵红粟,仓储之积靡穷。 江浦黄旗,匡复之功何远!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 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 但比陈琳好玩的是,最后这两句,气势鼓得高高的,不纯粹是铺排了,成了千古名句: “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 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所以王勃和骆宾王并称初唐四杰,并无虚致。 一篇像样的檄文是: 先按着基本格式:你浑蛋!——我打你!——我牛逼!注意说话对象,贬抑对方,吹嘘自己,煽动中间派。敌弱则吹嘘自己,敌强则鼓舞自己。关键时刻多用骈俪加强气势,理由不够气势凑。 这帮秀才就是想卖弄一下文采,好在人前抬搞自己,关于什么庄氏的为夫殉节,只是一个由头。 最后的状纸就成了缴文的模样了。 讨伐杀夫谋妻者。《讨杀夫谋妻檄》 “其人貌似忠善者,内藏奸险。平日君子相待,实荤腥于腹心。 毁因断承,忘之初心,伤风败俗,违人仁之真意。 吾为天下己任、视之小人为毒饵,圣人有云,禽兽之流,不可以与之为伍。既为人仁,未肯造次。 不敢忘父母之恩,岂能违人伦之常。目宵小之猖獗,常疾首兮瞻望。今当奋心扬声,以讨不仁。灭异端之肉体,复人间之正统。 我等倡其首义,凡愿与同灭邪恶小人者,不分贵贱、出身愿与我协力者,皆同道也。 不惟剿灭伪之宿孽,兼且重造我大明之光荣。请看今日之盛况,竟是谁家之天下! 卧槽,这也行,能把诉状写成这样的,也是人材啊。 哎呀呀,赵兄这篇是吾等之楷模,有比陈琳之神韵……。相互间就这样吹捧起来了,好像是在开什么文会,全然不去关注衙门口是为何事。 县衙内,有人给县令出主意道:“既然事情已经闹将起来,不如顺应一下,把王老汉放了,再帖出海捕文书缉拿刘明义和关铭,厚葬庄氏,说明老爷还是完美地把此案办了,关于能不能抓住刘明义和关铭二人,那就不是老爷的事了,说不定人家已逃往了外县。” 哐,一声锣响后,衙门大门大开,一众衙役拥着县令出来了,有衙役喊道,各位父老乡亲,本县已查明,杀害吴友之案跟刘明义和关铭有关,王老汉释放回家,由官府出资厚葬为夫殉节的庄氏,并且给庄氏盖烈女祠。 本来围在衙门前的这些人,行行色色的都有,大部份是看热闹的,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也没什么诉求,被衙役这么一说,全把目光看向了人群中间林秀才等几个带头人。 林秀才所有的诉求,一下子解决了,还有点懵,这才想起来,闹了几日不就是要主持“公道”么?最说了吴友之案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非亲非故,如果庄美人没死,自己好像还有一个祈盼,哎呀呀糊涂了。 古人没有那么多的大义,只要不牵涉到自己的利益也就只是看个热闹,图个乐子起个哄,得,散了吧!美人已死,吾心亦死矣! 第一百三十二章 锦溪镇上的闹剧(下) 正当林秀才灰心丧气时,只听远处镇外传来铜锣声,还是连续地响起,这是从荡湖上传来的锣声, 这种开道明仗的特有锣声,县令当然是最熟悉的,听声不只是连续十一响,而是更多,立马领着一众衙役赶往码头,果然,远远地看到了一艏大船,上面的一面杏黄大旗耷拉着,也看不清是什么品轶,反正来头不小。 这一次,章子俊是摆足了官仪,学古人样子,在船头坐一把椅子上,一边雅琴手端着一只木盘,上面有茶盏,一边公上缨,手中打着一把罗盖,用章子俊的话说,这样做不是本意,就当是在演戏了。 而雅琴及公上缨很乐意,本该如此,自己的相公是大官,当然要摆个谱才对,有多少人梦想着摆谱呢,都没有这样的资格,这一路上都是微服,难得这样大张旗鼓的,觉得很是新鲜,脸面上也有光啊,可偏偏自己的相公这方面一点也不讲究。 船近了县令带着一班衙役一看,来的是“平安伯”这么大的一个“官”,赶紧吩咐快快去请乐队,边上的一个机灵衙役连忙回转衙门去叫乐队去码头恭迎,可是来到衙门广场上,看到昨天请的戏班子不是现成的么?灵机一动,平常的敲锣打鼓显不出隆重,就用戏班子的锣鼓不是更好吗?哎呀呀!我怎么这么聪明。 可不知每一行都有不同的特点,一般的欢庆锣鼓已形成固定规范的演奏模式,小锣、铙、钹、堂鼓四样乐器组合,就可以用作欢送模式,可是戏班的就不同了除了以上四样,还有大鼓、小板、大板、大锣、大钹之分。 当章子俊的船靠岸后,只听一声大锣响,随即配合着章子俊下船时的步伐,一阵小板敲起,由缓趋急,而后才是柒柒呛,柒柒呛柒呛柒,小锣、铙、钹同时发力,最后大锣、大钹的加入,让章子俊一只脚悬在空中,是不是该踏出去,还是缩回来,弄的跟唱戏似的,有点尴尬。 此时是不是应该说一声:“哦!呈上来!”锣鼓应该用[长锣转双考丝]配合杨延昭的喜悦兴奋的心情和焦赞的表演动作。然后杨延昭唱中都子(稍慢的紧都子)。(唱)见宝木不由我喜岀望外,天门阵有此宝何愁不开,我为你山东把阵败,我为你高挂免战牌。叫焦赞!将宝木后营供摆!然后这里就要用[长锣转双鞭锣]配合焦赞那得意忘形(学穆桂英的台步身段)滑稽的表演动作了。 我的妈也!这也太戏剧,好歹以前看过《辕门斩子》,这锣的开场不就是这样么?怎么还用上了小板了,本伯爷可不是杨延昭,这县令难道是焦赞?“哎呀呀,这位县官大人莫不姓焦?”章子俊刚问完。 只见这位肥头大耳的县令双手一掬道:“伯爷是如何知道下官姓焦的,伯爷真乃神人也。” 卧槽!真姓焦,章子俊有那么一阵脑子空白,回过神来回礼道:“姓的好,姓焦好,可本伯爷不姓杨,姓章。” “哎呀呀,原来是章伯爷大驾,有失远迎,本县有罪,有罪!伯爷请,本县为章伯爷接风洗尘。” 章子俊回道:“本伯来锦溪是有要事,接风洗尘就免了。”说完转身跟后面的公上缨道:“去把那二个人押来。” 刘明义和关铭昨晚出逃,想不到现在又回到了锦溪,二人也是耷拉着脑袋,因为现在码头上围满了人,有些人还是认识的,没脸见人啊。 随着章子俊威严地一声大喝道:“去县衙升堂。”众人哗地声全往县衙奔去,连请来的戏班子的锣鼓也撞翻了。 此时这位焦县令苦着脸,让衙役押着刘明义和关铭,自己还得陪着这位伯爷,内心就开始翻江倒海起来了。震惊啊,刘明义和关铭怎么会在伯爷的船上,百思不得其解啊。 当林秀才及一众书生知道来了一位大官审案来了,劲头就上来了,这些书生就像是逗狗一样,逗着逗着就兴奋了,古代的书生就是这样,有点狗兴哄哄,不怕事大,往往能把小事弄成大事。 在大堂上刘明义和关铭不得不又说了一遍杀害吴友之的经过,反正口供录好了,再说一遍着实也是无奈,很简单的案子,弄成现在的模样,这位焦县额头也毛汗。 当听说庄氏就在昨夜为夫殉节后,刘明义和关铭就不淡定了,杀害一个吴友之可能不会死,判个充军千里什么的,可庄氏为夫殉节,那就没救了,原因是明朝对女子的忠贞特别看重,庄氏死直接宣判了刘明义和关铭罪加一等,等着斩首吧 章子俊就让焦县官把案子提交给刑部,原因是不想插手这种事,避嫌要紧,反正提交上去的文书,也会提及自己的,关于焦县令怎么在文书上开脱办案不力等,章子俊也赖的去追究,这可把这位焦县令感动的稀里哗啦,非要让这位年轻的伯爷在锦溪住几日,说是等待刑部批文下来后再走也不迟。 唉呀,盛情难却啊,在江南过上几天以世无争的日子,很不错,人生为何,可以钓鱼、赏花、陪美人。 不过章子俊想差了,江南世家文人多,随后的日子里,就被一帮子文人、学究、书生给围住了,整天被邀请去一些族学,书院参观讲学发言,说是勉励后进,这种事还真不好推,人家是慕名自己翰林出身,给晚进者提携提携,就是正能量啊,朝廷不也在鼓励么,要是推却就显的不近人情了。 锦溪夹在姑苏和华亭之间,临运河而建,自明朝以来,逐渐繁华,水乡泽国遍布社学、族学、书院。往年来,大明科举就数苏松及杭绍考中率最高,得益这些大大小小的书堂的兴办。大户人家官宦世家都有自己的族学,章子俊的到来兴起了一场江南学风,对章子俊来说为朝廷勉励学业,也是政绩,这些大户人家把最好的学子推荐出来,让翰林出身的这位伯爷能赞赏几句话,那就是给整个家族帖金了,提高家族在当地的形象及影响力。 章子俊子在不知不觉已经成为了大明文人的榜样,继商辂后又一位文坛新星,原因不是学问有多么高,而是为人随和,对朝廷送出“高产粮”而不居功,最加上学识广而被推崇。 当地的学正教谕轮番地前来拜望,这让章子俊实在是吃不消,去一些世家也是为了摆脱这些老学究的“围攻”。这些人为了彰显自己的学问,不好好说话,全是典故哑谜,章子俊最怕这样的说话方式,弄不好成笑话,所以情愿去那些学堂,总比跟这帮老学究在一起强。 古人就有一个特别,动不动就送礼,说好听点就是礼尚往来,可这些礼物当中最让章子俊不可接受的就是女人,女子是作为一种商品、当成物资相送,每当这个时候,章子俊就大发宏言,“孔子曰:有教无类”,而不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相反要鼓励女子读书就学,女子也是人,怎可当成物品相送。章子俊来到了明朝十几年了,最接受不了的就是这一点。可是在这样一个对女子错误的认可大氛围中,章子俊的呐喊就成了一只孤独风筝,看似好看,飞的很高,实质无人问津。 章子俊对这些总要费心思把这些“礼物”退回,久而久之赢得了一个外号“妇女之友”,当然是章子俊自己取的名,那些世家知道这位伯爷特别看重女子,却不要,不占有,只是赞美和欣赏,高,高,实在是高,这就是我们文人的修为啊。“子何不若柳下惠然,妸不逮门之女,过人不称其乱乎。” 伯爷是一位品德高尚之人,章子俊的名言:“君子不可不抱身心之忧,亦不可不耽风月之趣”。 看看,看看人家身居高位,甘愿自降身价,与平民待之,吾等不如也,这是林秀才在门前书摊上,正在跟几位落魄书生讲的口沫横飞状。 自庄美人死后,林秀才也是心灰意冷,用能听懂的话说,林秀才情商不似很高,却在三十后才有这这种“初恋”的感觉,每当回忆起庄氏的容颜,历历在目啊,可惜自己只是暗恋,不可与人相说罢了。 不日,刑部回文了,为了以儆效尤,直接批复枭首示众,并且给庄氏盖烈女祠。 就这样,庄氏为夫殉节也换来了后世人的纪念。从明朝这件杀夫夺妻案中可以看出,尽管吴友之和刘明义和关铭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但是彼此之间的认识只是在生意上的认识,不想吴友之却对他二人深信不疑,以至于酿成最后惨遭横死的结局。 尽管最后仇人得到了应有的下场,大快人心。但是庄氏的殉节毕竟也于事无补,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一块贞洁牌坊,哪有两个人活着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强。 第一百三十三章 前路(上) 在古代,怪就怪在女子为夫殉节后,朝廷对这种做法的推崇,还得到了活着的人得羡慕,有女子道:“如是我这样,也死一个,就能有烈女祠了。”全然不珍惜生命。 统治阶层全部有这些世家大族把持的结果就是,对自己有利的成为律法条例,不利的抵制掉,既然皇帝有特权,那么接下去官员臣子也要有特权,不同的阶层就有不同的特权,层层相扣,而女人作为弱者受到的待遇就成了这番模样,一点也不奇怪了。 苏轼是一位伟大的词人,不过虽然苏轼在文学上的造诣很高,但是做人就不敢恭维了。曾经有一句话这样说“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专一的人,因为他们永远爱十八岁的少女”。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娶一个的现象,在古代一夫多妻的制度下,更是达到了顶峰。正所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论哪个朝代都有渣男们的存在,但渣男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能把渣男当的青史留名的就服苏轼了,被称伟大的渣男也不为过。 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要么有颜,但若是这三者都没有那起码得嘴甜。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苏轼,便是这样一位风流才子,一生红颜知己无数。 年仅不惑的时候苏轼被贬到了杭州,这个时候的苏轼已经对名利看淡了,所以来到杭州之后经常与友人饮酒作乐。 这天苏轼在湖边喝酒,期间有几个年轻的歌姬跳舞助兴,其中最漂亮年纪也最小,只有12岁,也正是这一次的见面,让这位12岁的歌姬成了苏轼的小妾。 一边是美酒佳肴,一边是莺歌燕舞,酒过三巡之后苏轼开始观察跳舞的这些女子,碰巧其中一名歌姬朝苏轼看过来,这名女子跟其他人不同的是大家都浓妆艳抹,只有她素颜,并且犹如出水芙蓉一般清新脱俗,让苏轼意乱情迷。 苏轼虽在官场上郁郁不得志,但却生性乐观,为人率真,这样的性格让他无论在何地都能够交上好朋友。每次一行人出街,那都是浩浩荡荡、好不热闹。 这些歌姬过分浓重的妆容,让这些女子多了几分风尘之味,少了一份灵气,唯有站在中心位置的王朝云不施粉黛,出淤泥而不染,好似那九天之上的仙女来到了这人世。 王朝云的美貌与酒精的作祟,让苏轼一下子对这位歌女动了心,目光完全挪不开,甚至还挥墨为王朝云做了一首诗,这首诗便是小学课本上的《饮湖上初晴后雨二首·其二》:“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苏轼借西湖之美喻朝云之姿,完美表达了自己对朝云的喜爱。 尤其是这最后一句淡妆浓抹总相宜,更是成为后世渣男们常说的情话,哄得多少女人心花怒放。富商朋友见苏轼对王朝云的喜爱溢于言表,当即便将王朝云买了下来,赠与苏轼。 看看,这就是特权,王朝云跟苏轼相差了三十多岁,这才叫做老牛吃嫩草,想比明末的钱谦益跟柳如是就是老牛吃嫩草的代表,而这深层中的意思,不就很好说明了女子就是商品也是男人们的附庸。 面对古人的这种观念,让章子俊去转变的话,就是挑战统治阶层的利益,章子俊被碰得鼻青脸肿,自讨没趣。 苏轼的一生妻妾众多,他的第一任妻子名叫王弗,但是红颜薄命,早早就去世了,自从自己的第一任妻子去世之后,苏轼的人生好像进入了另外一个阶段。 他的第二任妻子是亡妻王弗的表妹,但是这位表妹虽然嫁给了苏轼,但是却要忍受苏轼开始纳妾。 即便是有正室,苏轼还前前后后一共纳了7个小妾。另有不其名的丫鬟、侍女没有三十位也不下二十个,其中12岁就开始跟随苏轼的王朝云就是其中之一,也是跟苏轼感情最好的一个。 从前的苏轼胸怀大志,心中装着的是家国天下,曾经他拥有远大的理想,有忧国忧民的思虑。 现在的苏轼整日饮酒作乐,诗词虽然没少写,但是小妾也没少纳,成了名副其实的风流人物。 看看,都这样了,要说西门庆很风流,代表了招风引碟的人物,那么对比苏轼就弱爆了。人家苏轼在这方面成为风流人物就是因为嘴甜,能写出讨女人欢喜的诗词金句,死后还名扬天下。反观西门庆就下作了点,要么强抢,要么勾引,要么用银子砸,死后留下的是恶名。 可在中国朝代中还有一位“牛人”,因得女人们的青睐成为名家的,没错就是有这样一个著名的“嫖客”,这个人啊夜宿青楼,而且是白嫖哦,不光是白嫖,还能让青楼女子“倒贴”。不仅让众多青楼女子“倒贴”,还让她们心甘情愿,哭着喊着抢着要他,因为这人诗词写的好,还非常会撩妹,把那些青楼里的女子们一个个迷的神魂颠倒。他就是北宋时期著名的词人——柳永。死后所留下的诗词成了千古绝唱。 什么叫做千古绝唱,“所谓水中盐味,可取不可得,是为千古绝唱,当与古文远垂不朽者也。”纵贯整个明朝,被称为三大家的宋濂、刘基、高启全是文泰高人,北斗极星般地存在。还有明朝三大才子,也是可望不可及,徐渭、解缙、杨慎一起被称为明朝三大才子。纵观整个明代,以博学多才而论,有三人最强。什么叫做天花板?这才是。 可是能在青楼女子当中,嫖娼能出名成家流传千古的当属北宋的柳永,往前百年来,往后百年后无人能及,真乃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 作为一名穿越者,穿越了五百年,来到了这里,也不及这些人的九牛一毛,穿越者的使命不是要跟古人拼文才,而是科技及各种已经验证过的“奇技淫巧”,各种在此时代没有的新材料新发明,如是这样,也能对得起自己穿越一回。 可是现在章子俊能不能保持这个伯爷的封号,心里也没数,就像小命抓在别人手里,什么时候倒霉就会失去一切,这一次,莫名其妙就被罢官一样,所以目前得赶紧回京交回印信,等待朝廷任命新的官职。 想到这里,也不能在江南之地磨蹭了,赶紧上船离开锦溪北上。 可是麻烦的事情还在前路等着,在胜芳城的那位王家大小姐,原本王小姐随同章子俊南下的,可要处理家中事务不能同行,说好了在返回时商议婚事,这就是自己爱美色的结果,章子俊在不知不觉中,地位高了,就会有许多美色接踵而来,最要命的是,发现自己难以抵挡,主要原因是自己没有生活目标,自从当上伯爷后,只想着保住地位,过上奢靡的生活了,虽然没有以前的奶茶、坑德鸡,也没有手机、汽车,更没有电视、电影,可身边老婆多啊,弄的很热闹,这种生活是不健康的,感觉很是颓废。 章子俊出来已经快四个月了,在通州的伯爵府,现在是姚颖当家,章二宝管理着辖地内的杂务,大哥邢凯负责着对外的接洽,二哥维护着府内外的秩序,到是相安无事,章子哲参加了上个月的乡试,目前正在等待着放榜,章子哲的学问提升,还得多亏了陈诗蕴的嫁妆,章子俊跟陈诗蕴成婚时,师母家唯一所有就是当年陈鉴留下来的一屋子书,书在古代可是值钱的东西,陈鉴在世时痴书,内中不乏许多的好书及孤本,其实陈诗蕴不是陈鉴亲生的,而是师母带过来的,想当年,陈鉴为官后,师母带着五岁的陈诗蕴上了陈鉴家帮佣,当时陈鉴家中也需要佣人,要不然连口热饭也吃不上,就这样留了下来,师母那年才二十七八,而陈鉴已然知天命之年,几年后不知何时就成了一家子了,陈诗蕴也成了小姐。 陈诗蕴嫁到章家后,原本陈家老宅中的书就全部搬到了伯爵府中,这让章子哲的学问大涨,看来古人在这个时代还是缺乏这方面的资讯,书看多了,文章就能写好了,许多的出处有了依据,许多的文章对章子哲启示很大,这一点,章子俊的感受最深,就如一个成绩中等的人,如果全班的成绩都是中等,那么他在这个班中排名就是不上不下,要是把他放到别的差班里去,在道理上讲应该是班里最好了吧,错!过一些时日,慢慢地就会成为这个差班里面的中等位置,那么反过来,如果把他放到全是学霸的班里面的话,在不知不觉中排名又在中间位置,不好也不差。咦,这是何道理,其实就是眼界问题,常年跟优秀的人在一起,自己也会变的优秀,再说了章子哲可不是先天愚笨之人,这几年来面对大哥章子俊的优秀,几位嫂子也是断文识字,学识不在当今秀才之下,特别是姚颖、陈诗蕴从小在书香之家,耳听目染那怕不想读书也难,在这样一个家庭氛围中,想要愚笨也难,除非章子哲纨绔成性,不想上进。 第一百三十四章 前路(下) 章子俊一路往京,刚进入鱼台县,就有朝廷缇骑追上了,旨意是让章子俊不得耽误,尽快回京,皇上正式册立朱祐樘为皇太子的事后,有朝臣想要"更立太子",两方各争一词,朝堂动荡,后宫盈沸不安,在外京官十日内全部返京。这样就打乱了章子俊原本去胜芳跟王小姐的婚事,只能修书一封说明情况,等事后再成婚……。 现在后宫之事已经闹的沸沸扬扬,万贵妃目前成了后宫的老巫婆,早年的丧子之痛加上当年许多大臣们反对皇上给自己封后,总是觉得有人要加害,万氏深谙“母凭子贵”的道理,自己不能生养,就不能容忍别人生养,宫中凡是与皇帝发生关系而怀孕的女人,她必定抢在孩子出生前将之送上西天。 贤妃柏氏曾经逃过万氏的法眼,生下一子,即悼恭太子。可是,此事被万氏侦知,母子终难逃一死。 某天,朱见深揽镜自照,看到镜中头上泛动着光芒的白发,不胜感叹:“老将至矣,无子。” 实际上,悼恭太子之外,还有一条漏网之鱼——即后来的明孝宗朱祐樘。 朱祐樘的生母纪氏是广西贺县人,瑶族土官的女儿。 成化初年广西瑶民作乱,明军在大藤峡镇压了这场暴乱,俘获了许多瑶族的子女,将许多面貌姣好的女子送进宫中做宫女——纪氏就这样被送进了宫中。 进宫后的纪氏在宫中负责内库的事务。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与朱见深发生了一次浪漫的邂逅,怀上了朱祐樘。 万氏知道纪氏怀孕了,气急败坏,专门派人送来毒药给纪氏喝。宫中的太监张敏、怀恩,被废的吴后、及其他宫女全力维护,巧妙地与万氏周旋,纪氏这才堪堪保住了一条小命。 张敏、怀恩等人把纪氏藏在皇宫西隅“冷宫”区的安乐堂。孩子生下来后,为了掩人耳目,大家就这个孩子当成小宫女来养育。 朱祐樘在安乐堂整整生活了6年,穿宫女们的小衣裙,和小宫女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玩耍,和普通的小宫女没什么两样。 现在,站在朱见深身边的太监张敏看着皇帝对着镜子叹息,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猛然下跪说:“圣上已有后,匿不敢现。”然后将来龙去脉做了详详细细的汇报。 朱见深惊呆了,惊醒过来后,并没有怨恨万氏,只是欢喜得不得了,一个劲地要见自己的孩子。 纪氏又忧又喜,给孩子穿好男孩子的衣服,流着泪对他说:“儿去,吾不得生!” 果然,万贵妃知悉此事,日夜咒骂,口口声声说:“奴才们竟敢欺骗我!”又是咬牙切齿,又是痛哭流涕,日夜琢磨着怎么报复纪氏母子。她不是乱砸东西,就是抱怨小人陷害自己。不久,纪氏就莫名其妙地死了。张敏多少知道纪氏暴亡的真相,不禁为自己的命运担忧。他很可能是因为怕遭到万贵妃一党的虐待而自杀的,或者干脆就是被万贵妃一党逼死的。当初隐匿不报的太监张敏亦因惧怕万贵妃吞金而死。 朱见深的生母周太后深味其中的危险气息,大臣们为朱祐樘的命运担心了。照此下去,恐怕小太子朱祐樘也难逃万贵妃的魔掌。周太后适时插手进来,将朱祐樘接到自己住的仁寿宫居住。周太后主动承担起了抚养小孙子的重任。周太后德高望重,对小孙子看得很紧,万贵妃一党难以找到下毒手的机会。朱祐樘能否健康成长,俨然成了朝野上下观察政治清明的指向标。万贵妃更加投鼠忌器了。 万贵妃心里很着急,急得整天在想怎么把朱祐樘弄死。这反而放松了对后宫的控制。此后,皇宫中喜讯不断,邵宸妃、张德妃、姚安妃、杨恭妃、潘端妃和王敬妃陆续生出了皇子。朱见深的皇子越来越多,万贵妃逐渐失去了杀害朱祐樘的意义。 因为万贵妃权势熏天,又得到皇帝朱见深的偏袒,大臣们敢怒不敢言,随即想出一个办法,立马封朱祐樘为太子,不想随后以万贵妃的党羽、太监梁芳、钱能等人每次看到朱祐樘,心中就不寒血栗。想到纪氏的暴毙和张敏的自杀。这些事情都和他们有关。等到朱祐樘继位当了皇帝,梁芳、钱能等人还会有"好果子"吃吗?说不定还会有性命之忧。 于是这些党羽亲信就怂恿万贵妃千万不能让朱祐樘顺利继位。万贵妃一想也对,决定说动朱见深换一个太子,从新生的皇子中挑选一位新的太子。朱见深对万贵妃言听计从,唯独这一次没有受枕边风影响。因为朱见深本来从小就深受"更立太子"之风的影响。当年叔叔代宗和部分大臣老想着废掉朱见深的太子地位,换上叔叔的亲生儿子。朱见深被幽禁在高墙内,苦不堪言。 目前万贵妃对更立太子的事鼓吹得越起劲,朝野上下为朱祐樘的太子地位争得越不可开交。朱见深却摇摆不定起来,有大臣提议招集在京所有三品以上官员商议。章子俊因为还没有回京述职交差,在出发前领的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正好是正三品,就这样被赶上了。 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在八日后船行到了通州章府码头,先把一行人等上了岸,而章子俊过家而不入,一个时辰后船行京师码头,在码头上雇了辆马车行至都察院先行交差,再打听朝堂消息。 要打听目前朝堂之事,必定去“老家”翰林院为上,因为那边熟人多,首先想到的就是大学士商辂,目前商辂正在翰林编书, 以陈柽《通鉴续编》和胡粹中《元史续编》两书为蓝本,补以宋元史事,撰成是书,专记宋元两代之事。 章子俊的到来,让商辂喜出望外,各自说了许多人事的变动,商辂告诉章子俊道:“少保大人彭时已然病重,时不久矣,这一次回来正好,等找个时日一起探望吧。” 章子俊回道:“既然少保大人病重,这事不能耽误,就今日探望如何?” 原本商辂也是想越快越好,碍于章子俊刚回京,还没进家门,不好意思麻烦,一听这话,也就欣然允诺了,随即又说了许多学术方面的事,最后说到了现在的二本修书,共有二十七卷由于取材贫乏,叙事舛漏,不为学人重视。 在商辂的想像中,章子俊的学问很高,不在自己之下,当初支持为大学士进内阁的提议,是彭时跟自己提出来的,结果却封了个“平安伯”,为章子俊很是惋惜。 如果章子俊知道商辂会这样看重自己的学问,就要笑掉大牙了,所写过的诗词全是抄来的,所作的“八股”全是作弊得来的,看来商辂也是书呆子,为官少了灵活变通,难怪被挤出内阁,在翰林修书了。人家可是三元及第,论学问可谓大明少有的大才子,可是目前朝中有人认为当前有大学问的人中,把自己也算在内了,这让章子俊汗颜。 难怪这一次在江南锦溪有那么多人世家邀请自己,整天讲学诗会不断,当然是做为最后评判出席。另一个原因,也是这些世家为家族撑腰,想想能邀请到一位翰林出身的伯爷,为族内一些蒙学子弟做个评判,这种好处就会随着时间慢慢显现。族学相互之间的优劣也就一目了然,那就是给整个家族增光的事。 当章子俊处理好一切,也清楚了后宫及朝堂之事后,已经到了掌灯时分,临时雇了辆马车就回转伯爷府,家中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作为一家之主,相隔四个月,府内府外分外热闹。 这一点上来看,章子俊很是受用,这是前世根本享受不到的待遇啊,五星级也享受不到这种腐朽的生活,姚颖责怪章子俊不为自身安全考虑,独身一人乘坐马车,要是遇上坏人怎办?公上缨也吐槽往后不管夫君去哪里,千万别把自己支开。 今晚姚颖为夫接风洗尘,按排了三桌家宴,席间大哥、二哥、章二宝及章子哲全都“汇报”了最近的状况,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章府西边的杨庄,前几年京城发大水,随后就是闹饥荒,这杨庄主人是当朝户部尚书杨鼎,成化四年代马昂的职,可惜杨鼎年老昏聩,不善经营加上家中小儿纨绔成性,欠下巨大赌债,逐渐有家道中落迹象,杨鼎也是无可奈何,好在还在任上,不至于庄中人饿死,可就是个半死不活状态。杨鼎有一位小女,此女是在杨鼎不惑之年所生,宝贝的不得了,取名杨娇,聪慧异常,眼看家中入不敷出,又被大哥败家,就接手了庄中的生意,用来贴补家用,几年来勉勉强强地过活,杨娇在做生意方面绝对是一把好手,因杨庄的百十亩地紧靠章子俊的养羊场,羊需要大量的牧草,所以杨娇就注意到是一个机会,就在那几亩地里种草,而且品种还很多,全是牛羊爱吃的草,有猪秧秧、播娘蒿、蒲公英、牛繁缕、荠菜等。这几种全是大颗植物的野草,只要定期浇水,连同杂草就能繁茂地生长。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各方争斗 杨家这位小姐杨娇前几日找过章二宝,意思是可以让章家出银买下这些新鲜草料,而且价格好说,章二宝回道:“这事做不了主,得问家主。”随后,杨娇又说道:“可以把章家的羊赶过去吃草,每只羊每天可收吃草费。这样就省了割草的人工,价钱还能优惠。”章二宝一想也对,不过这样一来,等于是杨家把这百亩地成了章家的牧场地了么?这事章二宝跟姚颖说了后,姚颖同意了这样的交易,只要收费合理,羊能吃饱,不就可以省下许多饲料了。就这样双方商量结果是每只羊每天三枚永乐通宝,章家有羊一百多只,一个月差不多九到十两银,这样算下来很划算,如果三个人一天割的草喂一百多头羊肯定满足不了,而工钱也差不多也要十两银左右。 此时明朝的铜钱使用的还是永乐通宝,因为正统、景泰、天顺、成化四朝都没有铸钱,宣德以后由于民间广泛使用白银流通,官钱反而流通不畅,直到弘治年间才恢复铸币,铸造弘治通宝。 章子俊听后哈哈大笑,夸赞杨家出了才女,种草比种粮收成好几倍,从开春起算到秋后足足有八个月就是七十二两,而且不用在地头劳作,少了播种除草施肥这些人工。这小妞的算计可谓是精到。对章家来说,以后只要雇佣一个人赶羊就成了,省下好几人的劳力。等到了秋后,只要草料肥美,每只羊就能卖出个好价钱出来,几只羊的成本就能换回牧草的银钱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双赢”啊。 这是一桩事,接下去章二宝又说了另一件事,说是这位杨家小姐还让佃户种了许多的南瓜、也能卖给我们,可当作猪饲料及鸡鸭吃,还有庄中的麦秆麦壳可以喂牛,绝对比市面上的价格低,卖给章家图的就是路近,可省下不少劳力及运输成本。 而且也大面积种植了三种“高产粮”,到时只要价格合理,除了自用外,全部卖给章家。 章子俊听到这里,觉的很有意思,难道这位杨家小姐也是穿越来的? 当夜酒散后,章子俊对姚颖就说了此次在外的许多事,主要是先给姚颖打预防针。哎呀呀,娘子啊,为夫差一点回不来啊,起先是胜芳,碰到了瘟疫横行,不得不入驻在王家,这个王家可不简单,是一位跟娘子一样的小女子当家……,唉呀随后又去了南方,就是娘子的老家,为岳父大人做碑坊,不想在途中遇到了强盗,结果为夫反应快,逃进了山中,巧遇了一家人,娘子还记得当年吏部给事中张创吗?就是为夫巧施妙计为张大人一家开脱,这一次同来的那位女子就是张创之女啊,说是要报答为夫……,死活跟随,为夫脸皮薄推脱不掉,无奈啊……。 能把泡妞说的这样理直气壮的,像讲故事一样也就章子俊了啊,再加上一双无影手的拨弄敏感处,把姚颖弄的上气不接下气,虽然内心不满也顾不得一时了……。 第二天章子俊一早就往京城里跑,由二哥驾着马车护送,今天是要进宫的,三品以上官员全部在太和殿辨论废立太子之事。 首先礼部左侍郎邹干发言道:“各位臣工,某以为既然皇上已封太子,再行废立,有违祖制。曰:太子刚立,没有做错什么事,加上其他皇子年幼,不宜当之乎。” 现在的首辅是万安,万安是万贵妃一党,当然是站在万贵妃一边的道:“太子从小当成女子养大,心思不定,为大明计,换太子,还是情有可原的。”意思是说,当今的皇帝有“恋母情节”身心异常,再弄出一个从小当成女子养大的人做皇帝的话,是不是……。 刘吉,刘珝本就是纸糊的,在一旁唯唯诺诺起来,户部尚书殷谦说道:“此事关系重大,还请皇上定夺为上。” 礼部尚书周洪谟道:“臣附议”。 章子俊在一边直叹气,这些人全是老狐狸啊,见识到了什么是“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了。 随着一声骚公鸭般地叫声:“皇上驾到,皇贵妃娘娘驾到。” 朱见深已经快十年没有上朝了,像这样的议事也就很少见,来的全是三品以上官,所以跟正式的朝会有许多不同,大家全是席地而坐着的,只有皇帝及贵妃娘娘才坐在一把榻上面,这样的场面用章子俊的话来说,就是内阁扩大会议。 废立太子议事现在开始进入正式场合,都察院丁川前几年在任授监察御史时,曾上疏论谏道:“会昌候孙继宗父子权重,宜加裁损。”结果万贵妃专宠,干预外政,此事不了了之,可孙继宗父子不是好惹的,就怀恨在心,倒打一耙说是丁川在巡抚延绥时,收地方敬献米粮一万石,美女十四名,随即在万贵妃的操弄下,丁川免职。近年朵颜三卫饥困屡请复开马市,兵部上奏如若复开,则可收朵颜之心,而于我亦有利。这才让朱见深允行。都察院职位空缺,丁川补之任左佥都御史,作为纠察百官,还可诤谏皇帝之责任,加上对万贵妃一党的厌恶,丁川首先“开炮”,皇上啊,太子新立即废,有损大明社稷之根本,望慎之。 此时的朱见深这几日来,听了万贵妃的谗言,已经要将朱祐樘废了。太监怀恩苦谏,前日却被贬到凤阳去守陵了。万氏一党要改立邵妃的儿子,就这样在废立上最终万氏一党占据上风,这一切全在章子俊的眼前上演着,以商辂为文人老臣的这些人中,大都不愿换太子,无奈有官无职,起不到定乾坤的作用,加上”泥塑六尚书“的不作为,议定立邵妃的儿子为东宫了。 许多大臣正因为目前朱见深已经偏向着另立了,就当大家反对也无济以事,说穿了只是你老朱家的家事,太子全很小,不管立哪一位,对大明来说都一样。 邵妃的出身并不好,她的父亲因为贫困把她卖给了杭州镇守太监,而这个太监又把她送入了宫廷,就在三个月前,邵氏为朱见深诞育了皇四子朱祐杬,这个孩子对朱见深意义不凡,在此之前,万贵妃、柏贤妃和纪淑妃相继为他诞育了三个儿子,其中万贵妃和柏贤妃的儿子皆早夭,皇三子朱祐樘在去年刚刚被册立为皇太子,此时距离朱祐樘出生已经过去了六年,时隔六年再度得子,朱见深又怎能不欣喜呢? 目前后宫高位妃嫔唯有万贵妃和柏贤妃,其他女子皆未封妃,朱祐樘的生母纪氏死后才被追封为淑妃,前次大封六宫,万贵妃虽然被封为了皇贵妃,仍然是妃嫔之首,但是宸妃等人的册封也说明了万贵妃专宠时代的结束。这也是朱见深内心深处对万贵妃有所隔阂了,看着万贵妃慢慢成了老态龙钟状,对比其它妃子的年轻态,朱见深内心也就起了变化。 “宸妃”之号颇为特殊,它最早出现在唐高宗时期,当时的唐高宗想要册封武昭仪为宸妃,但遭到了大臣的反对,只因“宸”这个字的确是大大越矩,宸指北极星的所在之处,指代皇帝的居所,也引申为皇帝的代称,如此尊贵之字用作妃号的确不甚妥当,毕竟皇后还在。 到了明朝,朱祁镇复位后将自己的宠妾万氏册封为宸妃,虽然史书没有记载朱祁镇对她有多宠爱,但从她诞育了四子一女也足见她盛宠不衰。现在朱见深把这个封号封给邵氏,足见他对邵氏的格外青眼。 邵宸妃的确没有让朱见深失望,她又为朱见深生育了五子朱祐棆和八子朱祐枟。邵妃知书达理颇有容色,这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韵味或许正是朱见深看重她的原因,邵妃不仅多子,而且长于教子,她的长子朱祐杬爱好诗书,也没有那些不良爱好,偏偏朱祐杬天资奇伟、清秀挺拔,从小营养又好,喜爱读书,更像一国之君该有的样子。 对万贵妃来说尽管明朝奉行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制度,但是礼教宗法的条款有很大的解释空间。嫡长子制就是出于皇子出身的贵贱来比较的,邵宸妃比纪氏地位高,祐杬再过继给万贵妃,朱祐樘拿什么来比呢?而且这样一来,万贵妃将来无忧,深爱万贵妃的朱见深也心动了。 在成化朝,后宫中只册立了两位贵妃,一位是成化二年册立的万贵妃,一位是成化二十三年册立的邵贵妃,连当过皇太子的皇次子朱祐极生母和朱祐樘的母亲也只是贤妃和淑妃。 贵妃作为高于妃的位分,在宪宗朝真的是物以稀为贵。 章子俊想到这里,也无话可说,如果改邵妃的儿子朱祐杬位居东宫的话,那么明朝的历史走向就改变了,是好是坏不说,有一点是肯定的,接下去章子俊将无法得知一些重大历史变故,脱离了自己的”先知“。回过头来一想,在历史上,最终不也没有换成东宫吗?还是朱祐樘这位”木匠“皇帝吗?想到这里就释然了。 想着,想着在不知不觉间章子俊大喊一声,慢来!下官有话说,这一声大喊可谓是把全场所有人惊着了。随即各人全部左顾右朌,有些大臣之间在相互议论,有些人伸长着脖子在找谁人这么有”勇气“此时跳出来反对,吾等楷模也! 朱见深刚刚下决心换太子了,正要着司礼监拟旨,内阁下书着礼部备案,通告天下,不想被刚才一声”慢来“给打断了。很茫然地寻找是谁啊?那位爱卿是为何故啊。 第一百三十六章 易储风波引出惊天之语 只见章子俊不慌不忙,站起身来,施礼道:“臣说不可,望陛下慎之,如若逆来,必定星象有变,到时东岳崩矣。” 这短短的几句话,又引来了所有人的震惊,古人对这种玄学特别看重,而且深信不疑,那是一种敬畏。 东岳指的是泰山,也指向东宫,东宫就是太子啊。章子俊为何要这样说是有记载的,成化年就是改换太子不成的最大原因,就是泰山连续地震,才阻止了这一次废立,所以章子俊就赌一把,是不是跟历史书上记载的一样。 此时在场最着急的就数内官梁芳了。说道:“平安伯,这是从何说起,不要搞一些妄测之词。” 章子俊回道:“下官是说,此事不妨先放一放,缓之,如若东岳安好,就行之,如若近日东岳动了,为臣以为这太子之位就不能动,改换东宫不可为之。” 静,真的很静,整个大殿之内,能听到了飞虫煽动翅膀的声音及每个人的喘气声。 而章子俊却看到了万贵妃眼中对自己的杀气,不禁惊出一身冷汗,转看朱见深时,却在作沉思状。 不一会朱见深传令,着钦天监监正及太史院太史令前来,问道:“平安伯说近日东岳会有异象,可有发觉?” 监正道:“回陛下,前日下官观天象,“臣夜观天象,见中原旺气正盛,奎星犯太白,不利于西川。又观北斗,“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下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 这位监正回答的不知所云状,跟东岳毫无关系,接下去太史令道:“臣观之,东来紫气正旺,西南有流星冲太白也。” 章子俊在一边闭着眼睛在发笑,对于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想多了就成神经病了。 事实上从本质上来看,“星象学”和“太极”,“河图”,“洛书”,“周易”,“八卦”等学术一样,都是来源于史前时代,是古人对于天体运行规律的观测。其最初的目的是为了推演大地上的节气和季节变化,是为了更好地把握自然规律。 如果你要说,这些天象起不到什么作用,那就错了,尤其是在古时候行军打仗时,这种天象观测更是非常有必要,一旦出现任何纰漏,就很有可能影响到最终的战局。而且在古代战争史上,也有许多借助天气之利打胜仗的例子,这也就是古人所说的天时地利人和,其中天时就是指的天气或者当时的季节是否对自己有利。 而对于这方面的观测和记录,古代文献中也同样有所提及。例如《尚书·洪范》中就曾经提到过:“箕星好风,毕星好雨,月之从星,则以风雨。” 这就是古代版的天气预报,难道说古时候真的有能人异士,能够通过夜空中天体的运行变化,来推算当下的天下局势吗?其实这里面的确存在着一定的关系,但是同样没有这么神乎其神。因为在各方面生产力都相对落后的古代,如果出现连年自然灾害的情况,天下就很容易发生动乱。 例如有很多史学家都认为,明朝后期之所以会灭亡这么快,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赶上了小冰河时代,导致全国各地自然灾害频频发生,朝廷一度陷入了兵荒马乱的状态。对于这一点,的确有迹可循,如史料记载明末的万历至崇祯年间,基本上每一年都有一种或几种自然灾害,仅从崇祯元年到崇祯十七年,就发生了一系列的水灾、旱灾、雪灾、蝗灾,一些地区还发生地震。 也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导致明朝全国各地民不聊生,起义军四处横行,最终覆灭了大明王朝的统治。 然而,在这些自然灾害发生之前,也的确可以通过对天文和星象的观测,以及以往经验的积累,提前做出一定程度上的预测。即使是五百年后的天文学家,也是在以同样的方式观测着宇宙自然的变化规律,只是手段比古时候更加高明。 天上有专门观察天气的卫星,还有远离地球的飞船去观察太阳风对地球天气的变化等。 因此,在古代每当天下即将有大事发生的时候,这些天官的话,多少还是有一些可信度的。 但是与此同时,历史上也出现了不少故意造谣的说法,那些事情中掺杂着太多的人为性因素。就像秦始皇在位时天降陨石,上面刻着一些文字,这件事情很明显不可能是自然形成,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总而言之你若不信,必招天谴,如若真信,猪能上树,这种不靠谱的半真半假玄虚之意,对古人来说还是信为好啊。 现在章子俊弄了这么一出,就把另立东宫之事给挂了起来,废也不是,立也不是。最后也没商量出应对办法不来,只能观之,是不是近日东岳真会崩。 对章子俊来说,可谓站在不败之地,如果泰山没有地震,就说看吧,东宫不动,泰山当然也就安稳了,反过来说,泰山如果真的地震了,就会说,看到了吧,想另立东宫,连泰山也崩了。 散会,散会了,目前章子俊身后可是站满了一帮老臣及一些反对改立东宫的大臣,这帮人中,最多的就是这些年来深受万氏集团之害的人,官位虽高,却没有了实权,内心憋闷多年了,今日被平时不声不响的平安伯利用天象玄学给否定了,真乃是大快人心啊。 好事接踵而来,是章子哲这一次的乡试考取了,排名还算不错,得了二十三名,这样就可以明年参加会试了,如能中的话,那么章家一门两进士了,可谓风光无限啊。不过现在也不错,好歹章府上又出了 一位举人。 为此,姚颖在家中又大办了一次酒宴,古人对家族的观念真的很看重,因为一个人想要在这样的时代生存是很困难的,只有抱团才能行。连同所有庄户,每户发了五斤白面,二斤猪肉,一包糖饼。 自从章子俊的一番惊人之语后,这后宫就闹翻了天,朱见深敌不过万贵妃的纠缠,虽是皇帝,要另立东宫这样的事,也要取得内阁和司礼监的同意。可是目前这内阁纸糊三阁老显然被平安伯的话给吓住了,“必遭天谴”这四个字人人避之不及。最让人气不过的是,此人说完一通玄学天象后,自个回家享福去了,把一堆烂摊子留了下来,宫内压力下来了啊,说是定在四月二日再行“开会”商议东宫之事。这一次不像上一次那样了,三品以上的扩大会议,而是内阁加上各尚书,开一个闭门会议,想要强行通过换太子的决议。 这次“会议”商讨的不是要立刻换太子,而是先对一批反对者排挤出朝堂,这样一来,为接下去东宫易主就减少很大阻力,可怜的章子俊就在名单内,目前章子俊以无实职,按万贵妃的意思,既然无实职,那就给个实职,名单中还有大学士商辂,左佥都御史丁川,工部左侍郎彭谊,刑部右侍郎林鹗,平江伯陈锐,国子监祭酒周洪谟,大理寺卿王概,工部右侍郎乔毅,刑部左侍郎曾翚……。这些老家伙要么转任,要么让其致仕回家,要么免职。 商辂是因为得罪了万贵妃,万贵妃看重商辂的名望,拿出父亲的画像,嘱托写赞语,赠送的金钱礼物非常丰厚。商辂竭力推辞,内官告诉商辂贵妃的意图。商辂说:“不是皇帝的命令,不敢接受。”贵妃不高兴了,这一次就把商辂彻底赶出了内阁。 国子监祭酒周洪谟因大力反对万氏一党专横,把自家子弟塞进国子监被拒,正好趁着此时免职,大理寺卿王概妥妥地太子党,这一次保太子上串下跳最厉害,最积极也被降职,左佥都御史丁川同样被降职,而章子俊更惨,削去爵位,改任南京工部右侍郎,加授庐州知府,进左布政使衔。 你章子俊不是很厉害吗?什么都懂,妄称东岳会崩,自持学问高,那就去南京吧,对一位原本伯爵来说,似乎朝廷有点寡薄了,削爵似乎严重了点,一个知府加授左布政使,很明显南京工部右侍郎是个虚职,从二品,因为庐州知府才是实职,正四品,而布政使是从二品,不过是在章子俊这里是进布政使衔,也就是说能享受从二品布政使的待遇级别,真正的实职是知府,那可是妥妥地实职啊。可问题是这个知府却是庐州,而不是南京,这就是小鞋啊,很明显章子俊不光削爵,还被穿小鞋了哇。 第一百三十七章 装做不知道 “我就知道,这个大明朝很不靠谱,连削爵的事都做的出来,过河拆桥的啊,还好,没有被砍头抄家算是幸运了,不过咱们得搬家了,咦!不对,不对啊,这伯爵府仍旧是章某的,这就好办了,章子哲也该独当一户了。” 刚刚送走了内官的传旨,章子俊此时在开家庭会议,按章子俊的安排大哥邢凯,二哥徐经年就留在此地吧,章二宝协助章子哲管好这个家,子哲早已成家,现在正好成业,作为大哥这一次去南方,哎!春梦秋云,这就是命运啊,往后这里的一切就是子哲当家,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回京,不过我早就想离开此地去南方了,远离朝堂也是一直来的心愿。 在大哥、二哥听来,章子俊的话就是想安慰大家,其实章子俊真是这样想的,内心中还有点小激动,作为穿越者不管在哪里,就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一颗红心,时刻准备着,”这样更好,更安全,更快乐,这么一大家子对古人来说是家大业大,对章子俊来说就是负担。 对削爵来说,最接受不了的就数姚颖了,是夜,章子俊问道:“你就不想问是为什么吗?姚颖说道:”不想!” 章子俊抱着姚颖道:“几天之内,大家全成了明白人。” 第二天,章子俊去了吏部,领取了新的上任文书,交了平安伯印信,反正这个“平安伯”只是半吊子,没有铁券,再跟一些平时认识的官员道别,大家全是很悲重地表情,期间还碰到了大理寺卿王概办理致仕,朝廷送了一个南京刑部尚书的封号,也就是说,虽以致仕,回家的待遇就是尚书级别,可安度余生。 对朝廷的“贴心”举动,章子俊也算是无语了,没过几天就派来了一艘官船,这种举动看着好似照顾新任官员远行提供便利,实质也是一种催促,快快离京去上任的意思,可是章子俊这一次人多,一艘船肯定不够用,所以另外又雇了四艘大船,组成了一个船队。 这是搬家,当然不是搬房子,也不是搬桌椅板凳,而是人员及各种细软被褥,各种生活用具,光这些就能装满二大船。 另一艘船上就是各种劳作的主要工具,种子及各种吃食,装的满满当当,空下的一艘船就住人了,此次去南方章子俊是打着不想回京,在南方安家的设想,所以带了三户佃户人家,这三户是大哥、二哥家靠得住的老实本分人家中选出来的,加上陈诗蕴及五个月大的章小公子,还有师娘、张家小姐和丫鬟,让雅琴去照看着,这一船也就住满了,章子俊带着姚颖及公上缨,还有二个丫鬟荷香、雪柳就住在了朝廷委派的船上,在章家运河码头,原本一大家子的人又是一番“生离死别”后,船队慢慢远去。 现在万氏一党已经扫清了主要障碍,接下去东宫易主只是水到渠成之势,这种事情就不用再开“大会”了,只要走“程序”就成了,首先是司礼监,自从反对东宫易主的 怀恩贬往凤阳守陵后,梁芳就成了朱见深的倚重,而梁芳又是万贵妃一党,目前最大的阻力来自后宫周太后,朱祐樘自幼得到周太后的抚养,祖孙感情深厚,想要废掉太子,周太后必定不同意。 正当朱见深下决心把生米做成熟饭之时,东岳泰山连续发生地震,朱见深慌了,万贵妃惊了,所有人沉默了,朱见深心下狐疑,就去求神问卦。宫内术士说东岳连震,是东宫有变的不利迹象。朱见深一向对上天敬畏,闻听此言深信不疑,便不再提起改立太子的事了。终于,朱祐樘幸运地躲过一劫。 可是余波却在民间扩散了起来,章子俊还没出京城范围时,就有众多百姓沿河道追随起来,每当停靠沿途的驿站官宿,也被围满了人,现在不管是官员还是百姓,对这位“平安伯”深信不疑,敬若神明,虽然现在已不是“平安伯”了,可是在驿站里面的驿臣,还有来往的官员还是称呼为“平安伯”。 可章子俊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住一宿一早就动身,就这样几日后又来到了信芳城,入住进了王家,此时的王小姐早就望眼欲穿,姚颖毕竟是古代才女,深受礼教熏陶,当见到王小姐时,也就同意了这门亲事,就这样章子俊在王家又成婚了。连带着张家小姐一同拜堂算了,一切全都是现成的。 在外人看来,现在的章子俊官场失意,情场得意,到是有点羡慕起来,因为这一次要去上任,这官员上任是有时间限制的,不能无限延长在某一地住下去,三日后,就动身再次南下,而王小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随同夫君一起南下了。 王家又出动了二艘大船,装运王小姐的嫁妆,及佣人丫鬟,这样章子俊的船队一共七艘了。从来没有过哪位官员上任,带着这么多的家眷及人员的,唯有“平安伯”尔。 “平安伯”的神断,随着章子俊慢慢悠悠地南下,名声越来越大,大到沿途官府都前来迎送。 章子俊屹立船头道:“一心想低调行事,为何就那么难呢?” 边上的公上缨嗔怪地回道:“相公不似常人,看那些庸人怎么明白相公的神仙之法。” 唉呀现在咱们家的小缨缨嘴越来越甜了,来来来,让相公嘬一口。 公上缨殷红着脸逃也似地回到了船仺,正好一头撞到姚颖, 姚颖说道:“都要做娘的人了,还毛手毛脚。” 公上缨回嘴道:“姐姐,相公,相公,相公哎一声就说不下去了。 姚颖明白了,肯定又是章子俊”欺负”公上缨了,相公什么都好,有时不分场合,疯疯癫癫的,还有就是自言自语,说的话让人听不懂,随性的很,老爷没有老爷的腔调,看看在房间里穿的衣服,称谓t恤,那个短裤包的那么小,小半个屁股露在外了也不害燥,还说等有时间给我等做小内衣,比肚兜要好,羞死人了。 不日船队行到了邳州,连日的劳舟,需要上岸走走才踏实,所以决定就在邳州停靠一日,上街采买些新鲜蔬菜、肉食,也让大家放松放松。 在古代交通主要是船运,所以沿运河商业特别发达,大明的鸡地屁也是靠运河一线拉动。 此时的邳州已经形成了一个商埠为下邳城,城内热闹非凡,南来北往的商旅就此歇脚。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好人也有坏人,在下邳城东,有一户兄弟,大哥焦福,弟弟焦贵,二人父母早年病故,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度日。 大哥焦福忠厚老实,可是弟弟焦贵纨绔成性,跟一些地痞混在一起,呼朋唤友,夜宿妓楼。焦家就此败落,好在焦家以前有些家底,不至于兄弟二人沦落街头,大哥焦福不得不在街市上做起了担夫谋生,而焦贵却成为了地痞恶霸,常做一些偷鸡摸狗之事,街坊邻里在背后称作焦海熊,用邳州话就是焦坏坏的意思,作为大哥常常规劝焦贵找个正经营生,娶妻生子,不要跟街上的地痞无赖混在一起,可是焦贵已经养成了好吃懒做,最难回到靠劳养活自己。 焦福担心兄弟将来没出路,给他找了一个在杂货铺看店的活干,指望他能磨练几年,将来也能做个生意。谁知刚到杂货铺当天晚上焦贵便偷跑了,偷跑时还带走杂货铺几十两银子。等店掌柜找到焦贵时,那些银两早已用完,掌柜只好找焦福要钱。 焦福听罢也是恼得不行,只好拿出自己的积蓄,将店掌柜打发走。焦福望着兄弟,恨铁不成钢,让焦贵跪倒在父母牌位前,拿藤条抽打焦贵。寇贵突然起身说道:“你别成天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这焦家财产也有我一份,凭什么你天天管着,今天咱们就分家,以后我的事不用你管。” 无奈焦贵请来族长和乡邻,在众人的见证之下分了家。焦贵将钱财、米面、牲畜都据为己有,就连他们住的那处宅院,焦贵也独自揽下。乡邻都为焦福打抱不平,焦福不愿与兄弟发生争执,便全依了兄弟。好在焦家在村外还有一间废弃的祖宅,焦福便搬到那里居住。 这一日,焦贵带着一群地痞正在街市闲逛,突然看到不远处在一个首饰摊上一位美女,不,不,不,是三位美女,估摸着定是过路商户家的内眷,观看身边也没有保镖护卫,就有意上前调戏,像这样的事以前不是没干过,以轻车熟路了,弄不好还能把美人弄到手,一声招乎下,把这三位美人围成了圈,口吐淫词小调起哄架秧子起来。 焦贵正因为称作焦海熊是因为坏,这个坏不是那些横行无忌,强抢强卖的那种,而是背地里使坏,原因是焦贵曾读过几年私塾,比那些喊打喊杀没脑子的地痞要阴险,这不在自己的鼓动下,一帮没脑子的冲上前,自己就在圈外看热闹跟着起哄。 周围的百姓似乎早就习惯了这帮地痞,一旦哪里遭殃了,也凑着看热闹,那摊主可就倒霉了,一看是焦海熊的这一帮人,连忙收拾起自己的首饰摊子,免得一会儿连带着遭殃。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公上缨怒杀焦海熊(上) 被围在一起的美人不是别人,正时刚从运河上来,逛街采买的公上缨和张家小姐及丫鬟玉儿。 此前,船停邳州后,张家小姐连日窝在船里,加上连日晕船,身体有点不适,就跟相公说要上岸走走,散散心再到街市买点女儿家用品,章子俊一想也是,张家小姐二十多岁,正是好动好奇之年龄段,常年生活在深闺中,自跟随自己出来,总是在赶路。从南到北,没几天后又从北往南,着实很不容易,而自己跟王大小姐及姚颖趁着这一次停船,正在给每一艘船,清点各种货物,随带各种家什,做一个精确的统计,登记造册,原因是王大小姐商贾出身,自跟章子俊成婚后,姚颖也有意把家中这些的杂事分担出去,王大小姐在这方面的天赋,姚颖自愧不如。 当张小姐差丫鬟玉儿前来说后,章子俊很愉快的答应了,为了安全起见就让公上缨陪同一起,章子俊认为由公上缨做“保镖”足够了,因为曾亲眼看到过手执快刀的太湖强盗,不到几个回合就被公上缨放倒六七个。所以很放心地让张小姐上岸去了。 这种街市上的小混混,一般也没有什么想法,顶多就起哄趁乱对着大姑娘、小媳妇摸上一把图个乐子,而这一次不同,是因为张小姐实在是太漂亮了,张小姐的漂亮最合明朝人的审美。 古时候女子地位低下,往往女子都是为了迎合男子的审美而刻意去塑造体型等。因此每个朝代的美女都有自己的特点。汉代的美女以柔弱优雅为美,而且特别注重服饰装扮。《孔雀东南飞》中就有这样的诗句描写汉代女子: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这四句诗就很好得诠释了汉代女子的形态美。其中四大美女之一的王昭君就是汉代的一个大美女,沉鱼落雁中的“落雁”就指的是她。 唐朝女子以胖为美是大家都知道的一个事实。根据历史记载也确实如此,雍容富态、额宽、脸圆、体胖,健康是当时人们欣赏的一种妇女之美。而且唐朝是一个开放社会,允许女子袒胸、露臂。体态丰腴、雍容华贵真应了那个时代宫廷女子特点。这一点在唐代名画《簪花仕女图》就得到了很好的印证。四大美女之一的杨玉环就是盛唐时代胖美人的典范。 宋朝开始女子开始走向淡雅纯朴之美,主要是受到观音菩萨形象的影响。因此宋朝的美女大多比较文弱姣小,缠足之风更是开始风靡全国。秦观就有一首诗是写李师师的,其中两句是这样描写的“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这意思宋朝美女很好的体现。 到了明朝开始注重女性的整体形态美,这一点有点接近五百年后的那个年代的审美了,从发际、腰身、足到全身,更有细分到眉、目、唇、手四个部位。所以,在明代,一个女子的美不是靠打扮才能体现的,他需要具有天然的整体美。闻名至今的“秦淮八艳”就是那个时代美女的代表人物。 而张小姐发际垂腰,又是缠足小脚,一副柔绕轻蔓,抚媚纤弱,真乃是淡眉如秋水,玉肌伴清风。焦贵看一眼后,就拔不出来了。不想再看另外两位,只见边上另一美女身着圆领的对襟窄袖长衫加上百折马面裙,配合纤长的身高,有一种脱俗的感觉,真乃是普天镶其无丽,玉颜欲比春红,跟在一旁的丫鬟也是上着百花衣,下束百折裙,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 哎呀呀,焦贵的口水混合着鼻血流了一地,但凡这种事,动作一定要快,在女人作为一种资源财富象征的明朝,加上女人贞洁观念,只要强行霸占了,就属于自己了,要是不成最多外出躲藏几天。想到这里焦贵吩咐手下自己的想法,强抢到城外老君庙中成其好事。为了刺激这帮混混,焦贵说道:“某只要那位发际垂腰的小姐,余下美人谁抢是谁的。” 有了这样的彩头,这一帮混混激动了,平时还畏惧一点官府律法什么的,面对美色当前,早就把这些全忘了,此时可能连爹妈是谁也忘了吧。 可惜啊,一个大胆的混混刚用手摸向那位身高纤长的美人胸部时,只觉的手臂处一阵酸麻,一看手臂才发现,正有一个小口在向外冒血,动弹不得,而其它的混混还没发觉这位胆大先下手的同伴。更有人看到自己的同伴先出手了,生怕被抢了先,另一个混混也伸手抓向那个丫鬟,随着玉儿一声惊呼,公上缨早就抽出随身软剑,刚才制服了面前的混混,回身就是一剑,把袭向玉儿的混混一只眼珠子给挑了出来。只见那个混混随即捂眼倒地不起,满地打滚起来,而张小姐才后知后觉的发觉周围,围满了不怀好意的一圈人,也惊慌起来。 要是张小姐不惊慌,三人在一起的话,也就没有下面什么事了,毕竟张小姐是大家闺秀,哪里能见过此等场面,拔腿就往回路惊逃,正好被在外圈的焦贵一把抓住,抱上自动送上的美人,就往城外而去。 此时围住美人的混混才发现,面前的这一位不是好惹的,眼看着焦海熊抱了一位美人而去,也就发一声喊四散了。 丫鬟玉儿看到小姐被强人抢走了,就哭喊起来,公上缨跨前一大步,一脚踢翻那个动弹不得的混混道:“说,他们把小姐抢到哪里去了。”而那个混混很明显是个无懒,正懊恼着刚才一时失察,中了美人的奸计。所以昂着头,对着公上缨冷笑。意思是有种你杀了我啊,就不告诉你,你能奈何。 这不是作死吗?公上缨此时内心很急,要是相公的夫人弄丢了或是被糟蹋了,将怎么回去面对相公。所以随即冷冷一笑道:“现在说还来得及,可饶你一命,说吧!去那里了。” 那个混混也没想到,面前的这位美人说话很镇定,不过虽然败在一个女人的脚下,大老爷们的架子不能倒就回道:“要是美人求我,我就给你说。” 可就是这样一句话刚出口,公上缨的软剑就刺破了混混的喉咙,这种死法很痛苦,被割破了喉咙,也就发不出声,只等着颈动脉飙完血后死去。 只听到围在外面看热闹的一些“吃瓜群众”,发一声喊:“杀人啦,杀人啦!”逃的逃,躲的躲!乱成一锅粥。 而公上缨很冷静,把眼睛瞄向了倒地打滚的那个混混,一脚踩住其头,问道:“他们把小姐抢去哪里了?” 刚才,这个混混虽然瞎了一只眼,可另一只眼看的清清楚楚自己的同伴是怎么死的。被眼前的美人一问,连忙喊叫道:“城外老君庙”。这才感觉头上一松,一咕噜翻身趴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起来,嘴里喊叫仙姑饶命,女侠饶命。 不知道磕了多少头,才用独眼往上一瞄,四周围满了街坊邻居正在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还听到一位老汉说道:“王四啊,算你命大,往后学好吧,整天瞎混混,现在只是混瞎了一只眼,你家王老爹地下保佑,还好没有跟张宝那样把命给丢了。” 这个王四的混混,这才爬起来,暗自庆幸起来,被人搀扶着去了医馆。而那位叫张宝的显然已经断气了,此时正有几个衙役在处理。 再说公上缨表面上破澜不惊,可内心已经急的什么也不顾了,拉起玉儿就往城外跑。还好玉儿不是张小姐那种小脚,因为也是情急,跟着公上缨跑的飞快。而公上缨一边跑一边还开口大声喊道:“各位父老姐弟,城外老君庙在哪里。”不想就听到有人回话道:“这位女侠,出城二里地,有一棵大柳树左转便是。”公上缨回道:“多谢!”就这样直冲而去。 这种江湖上的问语自有一套规矩,显然回答公上缨的人,也是久居江湖之人。 焦贵扛着张小姐,起先奔跑如飞,跑着跑着,体力就不行了,就慢了下来。 张小姐被歹人扛上了肩,又羞又愤,最后晕了过去,直到焦贵扛不动了,看到前面有一棵大柳树,再回头看看四下也无人追来,这才把张小姐放到在柳树下,想着先成就好事再说。 焦贵扛着一个人,而公上缨是轻身跑的快,很快远远地看到了那颗大柳树。 焦贵刚把气喘匀缓过来,正要拉扯着美人的上衣,抬头只见前面道上奔跑着来了二人,再一看追来的却是刚才街市中的二个美人,而后面跟着一大堆看热闹的人,逃逃哒哒拉出有一里。 显然现在想要成就好事是来不及了,正要抱起美人逃走,可是感觉地上的美人重了许多,一把还拉不起来,而追来的人却越来越近,正感到纳闷,最后只能放弃美人了,自己先逃为上,这个焦贵为何现在拉不起张小姐,是因为前面跑的太狠了,把所有的力气用尽了,才刚刚喘匀一口气,又要用力,就再也拉不动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公上缨怒杀焦海熊(下) 焦贵拼命地逃,可是后面的美人似乎不打算放走自己,而且速度奇快,最后焦贵累的实在跑不动了,放弃了逃走的打算,跑不过,那就认输,再求个情,说些好话,总不会要了自己小命吧,带着这样的想法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拿出混混的架势撒泼打滚起来。嘴里不停地喊叫着:“女侠饶命啊,放过小的则个,来世做牛做马报答。” 公上缨穷追焦贵是心里憋着一股气,等追上张小姐后,自有丫鬟玉儿照看,可内心的气愤无处发泄,看到焦贵非礼不成想逃走,这世上哪有这样便宜事,所以顾不得张小姐了,直接追焦贵。这可把焦贵吓出一身冷汗,都把美人放弃了还追,眼看跑不动了,直接躺地上撒无赖想蒙混过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除了看热闹的,当地衙役也来人了,不用说,在“吃瓜群众”的指指点点下,就把焦贵给锁上了,此时的公上缨正在给张小姐“施救”,其实张小姐的受惊吓晕过去的,不一会就悠悠醒来,丫鬟玉儿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手巾,给张小姐整理着妆容。 有衙役跑来跟公上缨道:“这位小姐请留步,还得去衙门把事情的原委道明,毕竟出了命案么。” 公上缨一想也对,去就去反正混混强抢民女意欲不轨在先,杀死了也是常理,没什么可怕的,就这样跟随着一大帮人回城。 焦贵被衙役锁拿了,反倒安心起来,起码性命无忧矣,这一路上就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说将起来,“某是因为看到有人调戏美人,打斗起来,正好有美人往某身上躲,为了不让美人被刀剑所伤,某是不得不才抱着往城外躲啊,可是这位小妞,哦女侠是误会了……这事跟某无关,到是这位女侠杀人了……还想把我给杀了,凶手啊……。” 公上缨越听越恼,越听越来气颠倒黑白不说,还把自己撇的干净,到像是受害者,像这样的混混,如果到了衙门大堂也弄不出什么结果,公上缨那能受得了这种气,凑准了机会,乘旁人不注意,从对襟长衫中抽出腰间的软剑一动,就把走在前面焦贵的脖子颈动脉挑断了,又快速地把软剑收回腰间,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而焦贵只觉的脖子上一痒,一柱鲜血飙上了天,用手一摸看到满手是血,直接大喊一声,一头栽倒在地,这才惊动了前边的衙役。 二个差役看后全大吃了一惊,这混混好端端地,一路上还在不断地喊冤,一下子人就死了,上前细看,发觉脖子上在往外喷血。连喊有刺客,而此时的公上缨拉在后面,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和玉儿,一边一个正搀扶着张小姐艰难地走着,张小姐的小脚走不快,公上缨说道:“什么刺客,分明是此贼做了亏心事,老天爷看不去了,让其曝死而已。” 焦贵死了,在县衙大堂上,想说什么便是什么,县太爷面对三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加上张小姐哭哭啼啼,当县老爷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这三位美人也不是一般的人妻,而是前往赴任知府家眷时,也就想尽快把这桩案子告结了事,死了几个地痞混混,就当时为民除害了。显然这位县老爷是位老好人,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弄出节外生枝出来。 可是不想当焦福知道弟弟焦贵死于非命后,前来状告,要官府查明原因,焦福虽然很明白弟弟焦贵到处惹是生非,常跟一些地痞混混在一起,做些偷鸡摸狗之事,可毕竟是自家兄弟,现在弟弟枉死,就前来状告了。 章子俊在船上左等右等张小姐及公上缨不来,内心也就焦急起来,指派了这一次跟随的那三户佃户人家的,刑阿毛、徐老三上街去寻寻,不一会,徐老三就回来说:“不好了,小夫人跟人打起来了,一会儿刑阿毛来了,说道:“老爷,小夫人被人抢走了。” 卧槽,章子俊听到这里,也就不淡定了,连忙吩咐船上人先不要到处乱跑,自己带着刑阿毛和徐老三往衙门而去,夫人被人抢走,当然是先报官,动用官府的力量先把夫人救出来最说,当章子俊来到衙门前时,正碰上焦福前来告状,正在敲衙门口的鸣冤鼓,章子俊上前问道:“这位老哥,你敲好了,就把鼓锤子给我也敲几下,一样是来状告的。” 焦福一看,是位气宇非凡的年轻后生,这年头告状还能排队敲鼓的吗?就回道:“既然也是告状的,要不你先。” 章子俊问道:“不知老哥状告何人啊?” 焦福回道:“家中弟弟枉死,所以才来击鼓。” 章子俊一想明白了八九分了,定是公上缨下手重了误杀,闹出人命官司了。 衙堂上,县官正要发落眼前的美人回去吧,这趟浑水摸不得,不光摸不得,还要亲自护送同往码头,会会那位章姓知府,把事情说清楚,是本地一帮地痞混混骚扰了知府大人的家眷,说些好话,陪个笑脸也就把此事了啦。 刚想开口,只听到外面的鸣冤鼓响了,自有衙役回报道:“有本地百姓焦福前来,要求官府为死去的弟弟讨要说法,还有一人是来报官的,说是有人抢了他的夫人。” 这县官皱着眉头,轻声地问边上的师爷道:“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一案未结,又来二案?” 说着就传话道:“把二人全叫进来吧。张氏一案先行暂避。” 公上缨一听有人来报官说是抢了夫人,就明白了,就轻声地跟张小姐说相公来了,不要急。那丫鬟玉儿立马欢快了起来。 章子俊穿的是粗布淡衣,头扎四方巾,很普通的打扮,焦福穿的也是粗布麻衣,一身短打,二人一前一后地还在谦让着上大堂,很明显这二人不搭,原因是一个是书生装扮,身上有股子气场,用当地人来说,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才有的特质,可却非常谦让,再观另一位 低眉善目,唯唯诺诺,老实巴交的一位,让边上的一众衙役看的有趣。 “这位兄台先请。” “小人不敢,还是小哥先请。” “哎呀呀,兄台先来,自是先了。” “嗳,小哥是有功名的,应当礼让先请。” 就这样,此二人走一步,双方行一礼,又走一步再行礼,弄的在堂上的县太爷远远地观着,也觉得有趣。此等景象老夫为官几十年,从未见过,来到大堂的无不是心急火燎,要么诉说冤情,要么理直气壮,要么垂头丧气,哪有像这样的,就好像是在请客一般,迎来送往。 最后县官道:“不用谦让了,二位全就上来吧。” 等到进入大堂,焦富自然拜倒在地,而章子俊却站立一旁,古代就是这样,有功名没功名此时就很分明了,更何况章子俊的身份比坐上的县官还要大三级,要是算虚职的话,那就大了五级还不止。 一个县令往上还有州,州的长官为刺史,再往上才是府,称为府尹,在明朝陪都所在地府长官仍称尹外,一般都称知府。没办法谁叫人家是京官呢。 而章子俊目前的实职就是一个府的知府,不过是在庐州,如果在此地的县官不鸟你,虽然官职大也没法,顶多说些坏话,放个狠话,要么花钱动用朝廷人脉,把这个县令给免了。 作为县令来说,碰到比自己大的官,总会百般讨好为先,不管是那一路“瘟神”,在官场上总有许多说不清楚的事,说不定没几年,被自己得罪的人就会成为自己的上司,何必呢。 县令一拍惊堂木,说道:“堂下起来说话吧,是为何事啊。” 一般在大家的印象中,公堂上头悬着“正大光明”牌匾,下面是一幅淡蓝色背景,画面的最下面,是蓝色的海洋、浪花。正中间就是一轮红日。上面有时会有仙鹤飞舞。 两边上是一排手执火头棍的衙役,身后是举牌,上面是正堂、回避、肃静等等。可此时的邳州县衙正堂没有这些,很简单的一张书案子,县官就坐着,在墙角边上有书记员记录口供,几个衙役三三两两地站在边上看着,显然这位县官还算平易近人,就这样听取状告。 焦福也不是要控告谁,自己的这位弟弟自己很清楚是什么货色,焦福这是想听个准信,焦贵是怎么死的,还要领回尸身去安葬,总不能不管不顾曝死在外吧。 只听这位县官道:“据当时同路的衙役说,焦贵的死因是因为老天实在看不下去,突然暴毙而亡,现在死者家人前来正好领回去好生安葬吧。” 焦福一听真是天作孽啊,既然官府说是突然暴毙,查不出原因,还能如何,家门不幸啊,想到这里,不禁长长吐了口气。可边上的章子俊却说道:“这位兄台,事已如此,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便,某这里有纹银五两,可买口上等棺木。”说完就把五两纹银塞进焦福怀中。 第一百四十章 官官相护 “这如何使得,你我也不相识,为何如此相待。”焦福一脸懵逼状。 章子俊回道:“既然是天意如此,虽然萍水相逢,理当相助……。” 那县官插话道:“好,好,这位书生乐善好施,能赠银相助,也是本官所提倡的“无为而治”人如果能够守持着这一点,天地万物都能够自然而然地自行演化,都能如行云流水,想那焦贵为人实在是不堪,横行霸道,欺压善良,行偷鸡摸狗之道,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可。 如若为人处世,也都能坦坦荡荡,实实在在,得失听之,毁誉任之,举重若轻,临危若盈,一笑置之,一言蔽之,不烦不恼,清神静心,轻松自在。人生如此,岂不快哉?去吧,退堂!” 焦福捧着五两银子,就这样莫名其妙出去了,此时只见那县令匆匆走下书案,对着章子俊倒头就拜,口称:“先生如何到此啊,下官好相迎,现在却惹出了这等事出来,下官难咎其职啊。” 这样的操作,把章子俊吓一跳,其实邳州巡检司早就跟县令汇报了,运河码头来了一个船队,打头的还是一艘官船,上面有认旗,写着“芦州知府”字样,像这样的船,如果是路经此地稍作停留,县令也不会理睬,经运河过往的大官多了去了。 可这位县令脑袋瓜比较好使,看到三位美人,再看到章子俊后,心中就有数了。定是今早巡检司来报的这艘船上的人无疑,章子俊在京城为官,起起落落也有十年了,不知不觉间,身上就会有了一种“官气”及官威。 想想好了,在看明星和网红,圈子不一样,久了气质也就不一样,官场同理啊,有些人从小就有“官气”,如果家庭本就是官宦人家,书香世家,生出的孩子也会在不知不觉中沾染上,在学校里做了班干部后就更明显了,更有一些人,如果在政府部门工作,也会沾染上“官气”,比如法官做久了,就会颐气指使,校长做久了好为人师,哪怕是在政府部门给领导泡泡茶,在社会上眼睛就会长额头上,说白了就是缺少“烟火气”,不接地气了,看什么都是“高人一等”,比如,有的人官气、“衙门味”很大,总是高高在上,泡在文山会海里,脚不沾泥、手不沾土,说话办事云山雾罩;有的人贵族气、“少爷味”很浓,吃穿住行特讲究,热衷于讲排场、耍派头,俨然一副与众不同的样子;还有的人娇气、“大小姐味”很足,文件包有人夹着、水杯有人端着、外套有人拿着,独自出门甚至不会坐地铁、不懂上网购物,站在at机前一脸茫然;还有的人书生气、“迂腐味”很重,等等。更何况在明朝这样的等级森严的环境,章子俊可能自己还不觉得,其实早就沾染上了一些官老爷的架子。每天有一大帮人围着 自己转,这种“享受”只要尝过了,再难舍去。哪怕你装作很随意,平易近人,待人和声和气,可身上就会散发出一种官威,享受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上个茅房还有人给擦屁屁。 好在章子俊有自觉,能做到的就是自己穿衣脱衣,自己动手吃饭,自己上茅房,可是在古代整理头发,梳头,打洗脸水,泡茶,整理房间这些全有雅琴代劳了,要不然会让人看成神经病。 很明显,眼前这位县令就是在糊稀泥,再说了本案原本就是焦贵使坏强抢“民女”引起的,加上明朝就是人治社会,官员之间相互照应就是为官之道,像焦贵这样的混混地位低下,杀死一二个还不至于能把章子俊怎么样,人命贱如草啊。 既然人家这样看重自己,章子俊也不得不拿出点好处出来,这位县令在邳州已经任了五年的县令,答应往上调调,等去南京后,给工部推荐一下,或是给曹衡修书,活动活动关系就成。这种人脉关系是相互的,当初在南京曹衡处结识了许多人,有大理寺卿周源、刑部右侍郎林鹗、礼部右侍郎雷复、都察院事吴琛、兵部尚书原杰、吏部尚书崔恭、刑部尚书周瑄等,还有底下的小虾小鱼。 在邳州,又是几场酒宴,在古代官场上,公务接待一直都是个敏感话题,其中充斥着古代官僚体系里的潜规则。古代官员不搞实业,不搞投资,衙门公账上也没有公务接待的预算,那么,这笔“招待费”该从哪出呢?说白了,不外乎是向老百姓加收杂税,“取之于民”。根据《萍州可谈》记载,北宋监司的办事处设在杭州。监司们换了一批又一批,这个去了那个又来,为了安顿这些中央特派员,杭州地方政府专门安排一名副职负责接待这些监司。苏东坡在杭州当通判时,就负责过接待工作。不过,苏东坡的酒量有点糟糕,为了让上级领导开心,苏东坡往往会喝得酩酊大醉。长久之下,苏东坡身心俱疲,发牢骚说这个差事真是“酒食地狱”。 官场的权力分配,要遵守一种基本原则,那就是:上级对下属的考核和监察。 不是每个下属都办事得当,因此许多屈居人下的官员想到了另一种办法,那就是讨好乃至逢迎上级。久而久之,溜须拍马、阿谀奉承成了下级官员的“分内之事”。由此,能否做好公务接待,成了官员能力的重要指标。 比如在景泰年间,浙江有个政绩不错的县官,省级的领导对县官的印象不错,准备拉他一把。某次,省级领导外出视察,途经这个县。县官比较懂事,早就将供给准备齐全。不过,县官忽略了省领导身边的小吏,没将小吏安排妥当。领导莅临县城之前,小吏从中作梗,暗中撤掉了县官准备好的供给。县领导来到县城后,觉得县官有意怠慢,大为光火,后来便找个理由参了县官一本,撤了他的职务。 特别是明朝时期,巡抚出巡期间,沿途地区的州官县官,必须恭恭敬敬地跪在官道上迎接上司,风雨无阻。如果时运不济,赶上下雨下雪,这些州官县官难免“陷膝污泥”,狼狈不堪。 就在当今通政司叶参议陪着大理寺的高官卿熊概去东南巡视。一行人来到嘉兴后,地方官将他们安排在公馆中。卿熊概见公馆破破烂烂,觉得自己受到怠慢,命令手下将负责接待的小吏痛打了一顿,打完之后还骂骂咧咧不肯善罢甘休。叶参议心下不忍,背地里对那些挨揍的小吏说:“你们就当是长教训了吧,早年我也像你们一样,受了许多打骂,这才混到今天的地步。” 早在永乐一朝,就有人抨击这种现象:“朝廷每遣一人出差,即是其人养活之计,诛求责取,至无限量”。在所有中央下派的特派员中,属“钦差”的地位最高。地方官一听说钦差大人即将到来,无不望风迎接,生怕比其他同僚慢一步。至于公款吃喝、公款送礼,早就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是公务接待中必不可少的一环。 提起公务接待,总是离不开饮宴娱乐,每次接待上级,都要准备‘戏宴’两班,将上级领导安排在上席的五桌,将领导的随从安排在中席的十四桌。上席准备的菜肴相当高端,必有燕窝烧烤;中席稍次之,但也有鱼翅海参。不论寒暑,这种“戏宴”都会持续到后半夜,在宴席结束后,请客的地方官会将贵宾逐一送出,将他们扶上马车,“逐次揖送”。这还不算完,等领导们回到下榻的公馆,地方官还要安排手下小吏按照名帖,前往公馆“道乏”。什么是“道乏”呢? 说白了就是让小厮跟领导道晚安:领导今天的安排还满意否?领导明天的行程是怎样安排的?领导早些休息云云。每次“戏宴”,从请戏班、打赏下人到准备菜肴、美酒,大概要花上二三百金。 正所谓“凡有陋规之处,必多应酬。取之于民,用之于官,谚所谓‘以公济公,非实宦橐’,历久相沿,已成常例”,官员们迎来送往,最后苦的还是老百姓。 因此章子俊很清楚这些把戏,不光是在明朝了,到了五百年后,还是有这样的陋习,所以就不得不推脱,说是在赴任途中,不能耽搁太久,好不容易脱身,离开了邳州继续南下,这一次的路线是从运河,在江阴进入长江,到南京后,最去会会南京的那些人,还要在南京的户部交接一下碟牌官凭文书,接着从长江一路逆江而上,进入后河后,去往巢湖就能到达庐州府地。好大一个圈,没法啊,古代的交通就是这样苦逼,过的日子全是慢节奏,生活节奏变慢,好像时间也会变的很慢。 第一百四十一章 新官上任第一案 这一路上,在过往南京时,又耽搁了几日,被曹衡挽留下在山庄小住了几日,最后去吏部交接的文书官凭后从新启程去往庐州正式上任。 沿长江而上,进入后河最后就是巢河,此时的巢河比五百年后大一倍,烟波浩渺,风急浪大,船行颠簸,一般的行船全是沿着湖岸走,这一日就行至三河古镇,此时的古镇一面临水巢湖,一面是丰乐河、杭埠河、小南河三条河流贯穿全镇而得名,可谓是水上交通枢纽,并有“皖中水乡”得美誉。 全镇有人家二千多户,人口一万八千有余,加上又是商埠,每日外来云集人口就达五六千之多,所以热闹非凡,可是此时镇上镇流传着一个恐怖的事件,说是有人在巢湖打渔时,碰见了湖怪,鱼头有一排大牙,而尾巴却像龙尾,全身披着坚实的皮甲,长一丈二尺,能在水中游还能飞上天,镇外庙后头村有村民被这头怪物咬伤,后然三河镇上死了一户人家,全是被咬掉脑袋而死,至今还没有寻到脑袋在哪里?着实恐怖异常。 后然湖怪伤人事件越传越玄乎,也越传越广,全镇笼罩在恐慌中。 当章子俊的船队停靠在三河镇码头后,吸取邳州的教训,不想节外生枝,只让船上的船员上岸采买些新鲜蔬菜及肉食、粮食。内眷不能露面,章子俊安慰道:“再过五日船行南淝河后,就到庐州了,忍忍。”其实章子俊一行已经在庐州的管辖范围内了,洪武起此地属庐州府管辖了。 庐州府属南直隶,领二州:无为州、六安州,六县:合肥县、舒城县、庐江县、巢县(属无为州)、英山县(属六安州)、霍山县(属六安州)。此时整个庐州府编户四万七千三百七十三,人口六十二万二千六百九十八。 当采买回来的几个船工说着三河镇上的怪事后,章子俊就想起了在宋朝时就有一桩“帽妖案”,说是在洛阳(西京)上空忽然出现了一个怪物,那怪物状似帽盖,在空中盘旋飞舞,还会发光。事情传开后,洛阳城中人心惶惶,每到了晚上,人们就要关紧门窗,瑟瑟发抖地躲在家里,或者是拿着武器,伺机驱逐。对于这个怪物,人们将其称作“帽妖”。古代还真有帽妖的说法,它是一种状如席帽的精怪,所以又叫席帽精。 而后帽妖出现伤人的事情越传越广,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像这样的流言,虽然于章子俊来说会嗤之以鼻,但古代不一样,不懂自然科学的人只要碰上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经常会将其附会上妖妄的色彩。由于没有及时遏止,这则流言不到一个月就迅速蔓延到了东京,最后还成了震惊朝野的大事件。在《宋史》中,这事是这样记载的:天禧二年五月,西京讹言有物如乌帽,夜飞入人家,又变为犬狼状。人民多恐骇,每夕重闭深处,至持兵器驱逐者。六月乙巳,传及京师,云能食人。里巷聚族环坐,叫噪达曙,军营中尤甚,而实无状,意其妖人所为。有诏严捕,得数辈,讯 之,皆非。 帽妖不仅传到了东京,它的危害还进一步被扩大了,从最初的“微能伤人”,盛传到了“云能食人”的地步。和以前父母吓唬小孩,说什么不听话就会被大灰狼吃掉一样,在当时,不听话的小孩可是会被帽妖吃掉的。各家各户把帽妖的故事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巨大的恐慌顿时笼罩在整个东京的上空。 更有甚者,说是有天晚上有两个巡夜的禁军士兵失踪,被发现后人头却已消失不见,于是城里的军营骚动得最为激烈。一时间人心惶惶。 其实这个事件的重点不在于到底有没有帽妖或者帽妖长什么样,而在于它已经扩散并引起了社会大恐慌,不要小瞧了这种人之间相互感染的恐惧情绪,如果不加以干预阻止的话,很可能会对社会秩序造成严重影响。所以就算是将帽妖换成其它妖都没有差别,重要的是事情出现后该如何解决。 很明显,所谓的帽妖事件,不过是一件以讹传讹的流言。有人分析,帽妖案开始可能只是偶然发生,但后来被人利用,才演变成了一场政治事件。 想到这里,章子俊不得不出面了,不能让“湖怪”成为宋朝版的帽妖案,因为这是在自己的地界上,弄不好会引起民变,此时正是荆襄流民逃往江南必经之地,引起骚乱就不得了。 荆襄之乱常常以一百多万流民组成,再弄出个湖怪出来,被“有心人”利用的话,嘶!不敢往深处想了。 章子俊只身带着公上缨就上三河镇上的知事府,知事一职属于正九品官职,因为明朝最下面的行政属于县级,像三河镇这样的大镇设立知事府,行使全镇的管理,三河镇是一个水路要道,镇上驻有巡检司,有巡检一人,官属从九品,还有典史一人,未入流,就是无品,虽无品却也是属于朝廷人员。余下的差役、白役就要看知事的需要而定,不过这些人不属于朝廷编制,属于知事自己招来的帮手,当然这些人的“工资待遇”也有知事自己掏钱了。 庐州新任府尹驾临一个知事府,再说了知事本就没府邸的权力,因为这镇上没有别的官衙,作为代表全镇最大的朝廷机构,才弄了一个知事衙门出来。 这样的知事衙门内,跟知县是有本质区别的,没有“六房”,没有正式衙役,也没有刑狱,说白了就是一个治安办事处。 这个知事府,还是有正堂的,平时断一些邻里纠纷,小偷小摸什么,可想而知,作为一府之首的章子俊光临,把这位知事吓的脸都白了,话也说不利索了。 “快快上茶,快快请坐,快快,快快来人呐,快快召集典史、巡检司前来拜会……。”可见这位知事大人的慌乱,章子俊在正堂入坐后就说道:“不知这为知事大人怎么称呼啊,名讳。” 知事倒头就拜口称:“下官不知大人驾到,有罪,有罪,下官山东人氏,在此地为官已有二年,是天顺六年三甲出身……。” 章子俊打断这位知事道:“本官问你怎么称呼。” 但见这位知事回道:“哦,哦,下官崔钰,不知大人前来小镇所谓何事。” 章子俊说道:“崔大人不必紧张,起来说话,本官新任不熟悉当地民情,再问你,天顺六年三甲进士,为何在此地只任知事?” 崔钰连忙回道:“不满大人,下官原本任四川犍为县令,不想刚上任没几天,发生了民变,攻占县城,占据府库,放掉狱囚,后然朝廷敕镇守官与巡按御史督兵进剿,均告失败,随即下官就被吏部重新委任,降职处罚到了此地任知事一职,下官,下官,哎……。” 看得出来,这个崔钰官途不顺,还是特倒霉的一种,堂堂一个进士,虽只是三甲出身,只担任了一个镇长的角色,不管怎么样在明朝成化年间的一个进士,意味着什么,下到地方最低的品轶正八品起步,而现在一个知事九品官,不是说不可以担任,而是浪费进士这个衔头,能考进士的在这样的年代,属于凤毛麟角了,太掉价了,所以章子俊才有此一问。 问完了原因,就问正事了,问道:“崔大人,镇上”湖怪“一说越传越烈,论语-述而言“子不语怪力乱神。”为何不出面制止。” 崔钰回道:“不满大人,起先只是本镇庙后头村传言,后然越传越烈,制止不住,有往庐江扩散,为此下官还差人打锣三日,告诉大家不要听信妖惑,下官还在此地敞开大门,睡在大堂等“湖怪”来,睡了七天,也不见此“湖怪”,随后下官就告诉全镇百姓,根本就没有什么“湖怪”一说,全是以讹传讹,弄成了这个样子,哦对了,还抓了几个传讹的人,关在知事府后院内,其中有二人是渔民,在打鱼时亲眼看到湖中怪兽把渔网撞破。” 听到这里,章子俊心中就有数了,传唤这些人来大堂,本府要亲自问一下,随即有人就把关在后院多日的这些渔民带来大堂,等听了这几位渔民的描述,去掉一些夸大成份后,章子俊更加坚信了自己的猜测。哎呀呀,那湖怪力大无比,钻在网中,把小人的渔船拖翻了,后又一跃三丈高,向空飞去……。 听着听着,章子俊就说道:“崔大人,把这些人放了,回家好生打渔,所说的这些本府已经知道,根本不是什么“湖怪”,而是一种鱼,此种鱼浑身无鳞,光滑灰白,头部钝圆,额部隆起稍向前凸起;吻部短而阔,上下颌几乎一样长,跟人的颌一般,且体型大,成年鱼能长到六尺长,重达二百斤,名曰江豚俗称“江猪”,此种江豚一般生活在长江里,虽相距百里,可是巢湖跟长江相通,在湖里有此江豚不足为怪。” 呜呼,闹了多日的“湖怪”被府尹大人一语啄破了,听说了吗?那“湖怪”原来是一种鱼变的,官府说,此种鱼原本生活在百里外的长江里,可不知为何,这鱼中成精,竟然到了巢湖里修行了,前日的张老汉打鱼时碰到的,就是练成千年已经成精的大头怪……。 章子俊也只得长叹一声,愚民啊,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争权(一) 庐州的城墙,因年久失修,多处残缺,此间合肥古城,周围长4706丈(26里),正西和西南面城墙皆缘冈地,河水环城通流。全城计七门二水关。东二门,左曰威武门,五楹,高二层;右曰时雍门,三楹,月城顶有石台。西二门,左曰西平门,五楹;右曰水西门,三楹,月城顶皆石台。南二门,左曰南薰门,三楹;右曰德胜门,三楹,月城顶皆石台。北一门,曰拱辰门,三楹,月城顶有石台。 这是章子俊来到庐州后,看到城防的一番景象,而且城内街道曲折狭小,除了知府衙门前的小广场及旗杆处用青砖铺就外,余下全是土路,晴日尘土飞扬,下雨泥泞不堪,垃圾粪水遍地,街道两旁居户的生活水全部往外随意倒,蚊虫苍蝇满天飞,恶臭熏天。 好在庐州自古作为大城,城池格局很大,护城河宽阔且深,主要城门仍在,在后衙,章子俊正在看衙役送来的庐州城图,正在思考把这一家子按排在哪里好。 目前全家都住在知府内,不是长久之计,还得在城内找一个住处,已经有府中同知、通判这些下属为新任知府大人按排了一处花园,被章子俊婉拒了。 章子俊需要的不是面积大,而是要隐秘,不太引人注目才好,看了半天的图谕看中了靠近南薰门处的那片荒地很不错,临水而筑,可以围起来建一个住所,不需要高大豪华。只要能住得下就成。可边上的林照磨却道:“府尹大人,南薰门这一片全是流民、穷人居住之所,大部全是棚子屋,道路不堪,行路不便,治安有点那个,那个所以荒芜。” 章子俊回话道:“林大人不必担忧,此城将会大变样,在本官任内首先把城内的垃圾清理出城,还要硬化路面,如不改变现今的模样,到了夏天必定瘟疫横行,到时后悔晚矣!” 章子俊最看不得垃圾遍地,污水横流,这是受穿越前的影响啊,眼里容不得尘土漫天,所以起码在自己的居住地,利用手中职权得改造一番。 新上任的府尹大人定在明日辰时排衙,所谓排衙一般为新知县上任时所需要的仪式,可是在明朝成化年间,这种仪式不单单局限在知县,凡是地方一把手新官上任,都要举行的,作为府衙,跟县衙所不同的在于方式方法上。 例如一个县衙,凡经吏部任命,放任知县的新官,要提前放出谕帖红告示,通知将到任的县署衙门,新的官员到任时,在到达所辖地前(一般为距离还有二三十里时),需先令人报知礼房吏员,告示官属及父老人等出城来会,令洒扫合祀神祇祠宇,预备牲醴祭仪,以候谒告。然后在城外斋宿三天,第四天清晨,由父老人等将新官员领进城中,祭祀城内诸神祠。 新官到任当天,衙门预备的仪仗前期出城,将新官接到署内,换上公服,然后到神庙(一般为城隍庙)进行祭祀。 礼房先准备牲酒等物陈设。礼生及父老人等,导引新官,同僚属官吏到庙中。此时新官着公服,赞唱行初献礼。引赞引新官诣神位前。赞唱跪。新官跪。赞唱众官皆跪。赞唱献爵。执事者捧爵于左。跪。新官献毕。仍授执爵者,以爵奠于神位前。 反正这种仪式枯躁繁琐,到任次日或第三日,到各庙行香。先去到文庙,行四拜礼,难卿庙文昌庙(开平县记为此二庙,此处应为本地所供神祠)亦如之,城隍庙行再拜礼,土地祠行一拜礼,朔望行香亦如之。凡行香俱在黎明以昭诚敬。 新官导引至月台上更换朝服,设香案望阙行五拜三叩首礼,礼毕后更换公服,皂隶排衙,报时辰,抬书案至前,吏房将公座呈押。 先从皂隶,次吏典,各行两拜礼。新官坐受。次合属官参见,亦行两拜礼。新官拱手答礼。次首领官见,行两拜礼。新官起身拱手荅礼。次佐贰官,行两拜礼。新官出公座答礼。如是佐贰官到任,先受所属并首领官行礼。后至长官前行两拜礼。长官出公座荅礼。毕。 这就是所谓的排衙,可是上到府尹,就不会那么繁琐了,一个府衙中官员众多,所谓的排衙,只限在府衙本身内,一个府衙内除了章子俊是府尹外,此时的庐州府内还有二位同知,正五品。三位通判,正六品。在府衙对门还有一个推官府,正七品,一位府经历,正八品,在府衙左边上还有一处知事所,正九品,主簿一人正九品,府衙照磨所,从九品。其它的就是一些未入流的校检及司狱,最后是府尹、同知、通判这些人的私人幕僚,也就是说,新府尹大人上任,开个全体大会,相互间认识一下,见个面,在这之前先去城隍庙举行仪式是免不了的。 章子俊也可以不做这些,原因是一个人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这庐州府尹的缺已经四年了,这四年来庐州的运作就由二位同知在作主,一位祝浩铭,一位顾麟,现在章子俊出任了府尹就意味着收回了二位同知的权力,这几天来算是看明白了,府内没有一人听从章子俊的,权力全部在祝同知及顾同知那边。章子俊就是一个摆设地存在,这才想起先排衙吧! 利用排衙,就是告诉府内府外各衙门官员,庐州府尹有人了,往后是府尹大人执掌,同知只是二把手,没有权力行使府尹职权,特别是仓储、司狱、财税这些部门,即日起,没有府尹大人的首肯,所办之事全属非法。凡是牵涉到这三个部门人员的月银发放、粮仓的收储、司狱内的日常开支全要经过府尹批示后才行,不然属于私授。 章子俊上来就抓住一个财权,一个司法权,一个粮食权。能不能抓住是一回事,抓不住的话, 也起到了一个申明的作用,那怕祝同知及顾同知十万个不愿意,又能如何,而且这两位在没有府尹这四年里,相互争权夺利,闹的很僵,面对这一次碰到了一个“共同的敌人”,团结起来了。 一个府衙能不能办事,取决于手底下的衙役们支持,而这些最低层的衙役所奉行的宗旨是谁给好处多就偏向谁。正所谓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所不变的就是这些衙役了,衙门里的官,任期一到就会调往它处,要么升官,要么免职,而这些衙役全家生活在这里,世代不变。 对章子俊来说,真正难搞的是三位通判,在地方上岗位职责是执掌钱粮将兵和户籍地方税,包含刑狱起诉必须协助知府管理方法,为什么说他比知府的权力也要大,由于知府要想下达文书激发将兵钱粮都必须通判的印章才可以起效,尽管通判的官阶比知府要低,但他的权力却不比知府少。通判是古代的官名之一,多指州府的长官,掌管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等事项,对州府的长官有监察的责任。 官府用通判来监管知府,那么通判又该有由谁来监管,官府想想一个方法那便是把通判的官阶降低一些,一般的知府全是正五品或是从四品,而通判则是以正六品,进而做到互相牵制的实际效果。 章子俊目前要抓在手中的权力,其实全部来自三位通判的配合,在这三位通判中数吴蕴中的权力最大,也最年轻。另一位盛弥已到了致仕的岁数,却跟同是通判的王芿峤纠缠不清,这二位不对付,相互之间咬来咬去,章子俊采用拉拢吴蕴中,暗中支持王芿峤,送高帽盛弥的办法来平衡权力,原因是盛弥为官时日不多了,现在就是依老卖老到处数落着,连吴蕴中也惧怕三分,能躲就躲。 在章子俊没到任前,祝同知也是利用通判间的相互争斗揽权在手,而顾同知丈着盛弥的支持跟祝同知暗斗了四年。可以这样说,庐州府目前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在官场上表面上大家一团和气,你好我好大家好,私底下你踩我一脚,我踢你一跟斗。 以府尹大人为首的一帮有吴蕴中,原因是吴通判年轻,还有在仕途上再进一步的欲望,章子俊的到来,看到了能当京官的希望,因为章子俊是翰林出身,是京官下来担任庐州知府的,而且很特别,人家的知府品轶是正五品或是从四品,而章子俊是正四品,还有一个身份是南京工部侍郎的虚职,另一个身份就看不懂了,布政使,虽只是挂个名,毕竟是一省的上宪,专门是节制总督的,虽然总督是正一品大员,就跟通判节制知府一样,还能享受从二品的排场及待遇,这就让人不得不遐想了。不伦不类啊,想不通朝廷为什么要这么做,渐渐地吴蕴中看章子俊的眼光变的神秘起来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争权(二) 章子俊要抓的三个部门,全部要从通判手中挖权力出来,如果通判不配合或对着干,是很麻烦的事。 在这里先说一下知府是一个什么样的官职,实际上,“知府”这一官职是由“知”和“府”两个词结合而来的。府是古代一种介于省、县之间的一种行政机构。而“知府”就是“权知府事”的意思,也就是这一行政机构中的最高行政长官。 知府在隋以前又有一名,为太守。这是在隋之前对于相同行政阶位的称呼,同样也是掌一府之事。但至隋初之时,存州废郡,太守已经不再是正式官职了,而是以州刺史这样的官名代称。后到北宋期间,太守以及州刺史等官名又改为府尹一名,任文臣上任,专掌一府之事。 在宋朝时期,实际上就有关于知府的称谓了。崇宁三年之时,一代权臣察京就有上奏:“乞罢权知府,置牧一员、尹一员,专总府事。” 这时候就已经是正式设立州府级的地方长官为“知府事”了,只不过是没有正式命名而已。一直到明朝,才有了正式以“知府”为名的地方官职。但由于好古,实际上“太守”、“府尹”以及“州刺史”等名也一直都没有从民间称谓中消失。 到了清朝,“府尹”这一名称正式的官职有所提升为正三品,比知府的官阶还高,但是其所管辖的事宜与知府是没有任何不同的。之所以说其官阶要比知府高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只有奉天府以及顺天府的知府才称府尹罢了。 虽说知府相当于现在的市委书记,但实际上在古代知府的权利可比现在的市委书记要大一些。属于朝廷外放官阶,处理的事务皆为地方事务。负责安抚教化当地的百姓,维护所在辖区内的治安,有着统辖府内各州县,以及稽查的大权。 当然另一方面,也要接受朝廷所摊派下来的事务,并征缴赋税,亦或者是征劳役等等,都是知府所需要管辖的事情,繁杂不已。因此朝廷也会另设同知,通判等官职帮助知府处理事务,而另一方面也有着监管之意,防止知府做大,成为“土皇帝”。毕竟在历史上,自拥一郡之地起兵的太守也不少见。 府中的二位同知想要架空知府是不可能的,除非这位知府大人什么也不想管,章子俊只要抓住钱粮,一切的对抗就是笑话,不管二位同知听不听话,对章子俊来说也不想去针对谁,反而放出许多执掌权出来,还拨出银两用于改造城区的卫生、道路、环境的整治。这也是章子俊施政的第一步。 在古代要修建基础设施,是很不容易的,就要牵涉到徭役,这也是百姓最不喜欢的事,对于徭役就是摊派的问题,每户抽丁多少,徭役的起止日期等,可是章子俊不想这样做,自古以来所实行的都是重农抑商的制度,古代统治者为了让百姓们把更多的精力花在种植粮食和蔬菜上,为了让百姓手中的财富都聚集在统治阶级的手中,因此一直都对商人多有打压。 一府之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就让章子俊实施商品经济,施行商业繁荣有了一个实验之地,章子俊就是要想在明朝这样一个封建社会中,引进五百年后的商业模式出来,看看能不能做到一府的繁荣来推动整个明朝的发展,在生产力相对落后的古代社会,实行的一直都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制度,在小农经济社会基本上是没有商业交易这一说的,那么想要弄明白成化年间的明朝小农经济结构是什么。 小农经济是自然经济的一种类型,也可以说是自耕农经济,(春秋战国时期到明中叶以前自耕农经济等同于小农经济,明中叶以后小农经济主要以佃农为主,所以自耕农经济不再等同于小农经济)特点:分散性(家庭为单位)、封闭性(农业和家庭手工业结合)、自足性(生产的主要目的是满足自家生活需要和纳税)。 阻碍小农经济的发展主要是:1农民经营规模小,生产条件简陋,缺乏必要的积累和储备能力。2封建王朝统治集团腐朽,封建剥削严重;3抵御天灾人祸的能力薄弱。 就说水西门边上的吴老汉一家七口,靠着“祖传”手艺,经营着一个生产芦席的作坊,吴老汉的手艺好,编出来的芦席细密、平整。供应着整个庐州城内所需用途,芦席在缺乏替代的古代有着很重要的用途,如:造房,可以做房顶,墙面等,还有做成储粮的仓储,船上的顶棚,抹上桐油还能防水,还能编成簸箕、围堰、搭雨棚等,在此时是生活中离不开的重要商品,就因为这种规模小,生产条件简陋,想要再扩大产量几乎不可能,所以就满足于能过上自给自足的日子算是到头了。 城西的王铁铺也是这样,平时修补点农具,采买新铁后,打几把镰刀卖卖,能养家糊口后,也满足了。可以说,现在的明朝整个商业,就是由这么许许多多的手工作坊支撑着。 一般有点积蓄的人家里每日的消耗也是自给为主,在吃食上除了盐外,几乎不会有什么交易,吃饭吃菜有田地产出,喝点酒自酿米酒,养几只鸡,圈一头猪羊等,想打点牙祭就杀只鸡,逢年过节就把一年来养大的猪羊杀了,吃不完就存起来做腌肉、腊肉等。平常还能自家做豆腐吃,穿衣自家纺纱织布缝制,所需要的交易商品很少。 朝廷推行的是“重农抑商”,商人、买卖人成了打压的对象,收取各种各样的费用外,还有进城税、交易税、市税、人头税、船税。此外还有落地税、牙税、当税、契税,头子钱、义仓税、农器税、牛革筋角税、进际税、渔税、蚕盐钱、曲引钱、市例钱。这样多的税种,极大地阻碍了商业的繁荣,问题是这些税收全部归地方所有,谁会给自己动刀子。 除了这些杂税外,还有黑恶势力,地痞的敲诈,什么平安钱、保护钱、安心钱等等。把明朝的商业环境更加恶化。 章子俊如果想要取消地方所有杂税,废除一切杂派的话,首先就得找到新的收入来源,如果盲目取消,必将引起一番震动。弄不好被庐州百姓打死骂死。取消杂税不是对老百姓有利吗?为何还会被骂死?想想以后张居正的“一条鞭法”明明是良政,却被大多数人反对,章子俊怎么能和张居正相比,想到这里,章子俊只能采用缓进之法,慢慢地来,把引出的矛盾转移出去,好让自己的想法得以实施。 首先开超市办市场,就在西二门到西平门之间的这一块荒地上建一个“巨大”的土围子,内用芦席毛竹搭建棚子,一排一排整齐,不管怎么弄,只要有一点很明确,凡是在这个庐州农贸市场里面经商交易,不收取任何费用,还有官府衙役在内巡视,如有混混敲诈勒索者,重打二十大板。 农贸市场的建立,直接改变了“自古以来”的商业方式,平时哪些散落在城内各处的小商小贩们被集中起来,进入了市场。随着人员的增多,自然就形成了一个买卖市场。这样的商业方式首先受到冲击的就数原先繁茂的西平门及水西门一带,其中昔日商贾云集的烔炀老街上的商户门坐不住了,纷纷要求在市场边上建房经商,章子俊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这不是让我做大明的开发商吗? 事情做到了这里,祝同知和顾同知似乎看出了知府大人的“险恶用心”,起先章子俊动用府库中的银钱,修建农贸市场,说是要上书参府尹一本,此时却主动来到了后衙要求知府大人分派活计,为自己的政绩写上一个优字,就不要顾及脸面了。 为何二位同知的转变的这样快,就是今早,一大早衙门还没开,大门外就来了几十个在烔炀街上有头有脸的大商户,强烈要求知府大人批准进驻农贸市场做生意,可以付一定银钱作为条件。白花花的银子啊,谁人不爱,可是当知府大人手中拿出一张舆图,就在大堂上跟这些商人说出的那番话语后,祝同知和顾同知同时一拍脑门道:“原来如此”。 章子俊的话是说:“各位乡亲父老,本府不是不想让大家发财,也不想挡大家的财路,而是目前市场内摊位不够用,不过在规划中,大家请看。”说着就把舆图摊开在桌上面,用惊堂木压着道:“就目前市场太简陋,挡不住风雨,而你们所经营的商品是茶叶、绸缎、首饰、酒铺饭庄等等,就需要有瓦房才行,看,就在这里,那有那边,全部建成市场一条街,上下二层商铺,等建成后,不管大家是买房还是租房,本府一定优先考虑,安排大家早日经商发家致富。不过建房前期投入很大,府中用于建设商铺的银钱有限,只能一批一批地来,所以么,如果是谁家预先付上买商铺的银钱定金或是全款的话,这优先得到商铺还是有可能的嘛,” 祝同知和顾同知当时就醒悟过来了,看到那些商人疯抢似地往外付银子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想不通啊,真是想不通,那些商人怎么会“发疯”。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争权(三) 在明朝不管做什么,如果是经商最担心的就是营商环境,各种杂税,各式摊派,各种关卡,先不说生意能不能做好,有知府大人保证,凡是在市场内经营的没有什么税,也没有什么杂费,相反还能受到官家保护,更让人服气的就是往后庐州城为了更好地经商,靠近市场处的西平门及水西门二门,不收进城城税。欢喜是欢喜啊,不过这房价似乎有点高,后一想,高点买个安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章子俊现在已经化身为一个地产商了,“本府可以透露一下,大家说房价很高,没错,随着这一期房屋的完工,往后西平门及水西门一带的房价还将翻倍往上涨,所以今日来购房的不是亏了,而是赚了,只要一转手,白得一瓦房。” 听到这里,两位同知相互看了一下,等这批商人走后,两人连忙来到了后衙,要求知府大人提携提携了。 “好说,我说顾大人啊,脑子还算够用,往后就去负责卖房,这权力够大了吧,在市场边上,找个地方搭个棚子就叫庐城售楼处,就辛苦顾大人了。祝大人,你老也要为庐州父老,不,不,为朝廷再出一把力,按着舆图上的标注,多找建房的民工,动作要快,最多三个月,一定要把这一期的房建好,给本府盯着工地,查看建房进度,保证质量,几位通判大人也不要闲着了,就用今早商人们预付的银子,该花的花,该采办的采办,这可是肥差啊。大家动起来。”嘿嘿,得令! 章子俊说完后,转身就去了照磨所,吩咐林照磨把此次收到的卖房预付款及随后通判大人来领取的每一笔开销,详细记录,要把账本写的明明白白。又自语道:“老子可不想做冤大头”。 古代建房全是木工的活计,主要材料是圆木及瓦片,砖少许,拖累木匠进度的活是把圆木锯成所需的板材及方料。拉大锯就成了一种专门的职业,二个人一组,面对面拉一把锯子,一上一下,而真正的大木匠师,只负责开榫及划线,最后雕花木刻。 另一个拖累建房进度的就是运输,在古代交通很不方便,想要建房运木头,就更加不便了,好在庐州城这一次的商品房建设要用的大量圆木在长临镇购得,利用放排模式从水路运到了庐州,从水西门上岸到是很方便。昔日的通判吴蕴中成了运木头监工,而盛弥也不落下,整天在工地念念有词,东看看西瞧瞧,“唉呀!这里应该空出七尺,成为一个小弄堂,车马能通也!啊,啊,听知府大人说,门窗梁柱不用雕花,如这样做法,提高营造成本……,还有柱子下面要挖地一尺填石头。 王芿峤更忙,采买铁钉、芦席、毛竹、砖瓦、石料、石灰、沙子这些建房中能用到的各种材料,把知府内的通判衙门变成了建设指挥所。 为何这般卖力?是因为章子俊在月底发放的月俸银时,足足是平时半年的俸银,以前半年,今日一个月,知府大人还说了做好了,往后全是这个数。唉呀,千里为官只为钱财,以前要点银钱是多么不容易,弄不好还要留下个骂名,冒着被参的风险,丢官事小,身败名裂事就大了,而现如今有知府大人顶着,这就理直气壮了。 就这样一场轰轰烈烈的庐州城商品房建设拉开了序幕,作为知府,章子俊也不闲着,出德胜门外十里地,有个十里庙处目前遍地正在造窑烧砖瓦,这是城中大户王员外的生意,知府大人说了,有多少砖瓦,就收多少,而且价格公道。起先是营造了三个窑口,后然慢慢弄成了八个窑口,这个月准备最建五个窑口,这样的买卖太好做了。在知府大人口中还得知,哪怕再有十口窑,也跟不上城内砖瓦的供应,因为往后还要修补城墙用砖。 庐州城作为一省之府,城内还有按察使,下面还有副留守都指挥,佥事指挥使等衙门,先来说说这几个衙门的职责,按察使是宋仿唐初刺史制设立,主要任务是赴各道巡察,考核吏治,主管一个省范围的刑法之事,相当于五百年后的省级公、检、法机关。由宋代提点刑狱演变而来。到了明中叶后开始成为巡抚的属官。 明朝各省机构分置三司,承宣布政使司主管一省民政,正三品,分领府州县,由中央六部统管,相当于现在的民政厅、财政厅、人事厅的厅长。 提刑按察使司主一省监察司法刑狱,正三品,听命于刑部、督察院,相当于现在的省最高法院院长和检察院检察长。 都指挥使司简称都司,主管一省军户卫所,正二品,听命于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相当于现在的省军区司令员。 都指挥使、布政使、按察使,互不节制,互不隶属,并称三司。 庐州府目前都指挥使,驻军五千,章子俊在打驻军的主意,这些驻军每日里也不操练,白白靡费粮食,吃饱了还闹事,如果能把军队利用好了,那就是五千的青壮劳力啊,重要的是免费。 都指挥使属于武职,知府是文职,平时文武不交,原因是属于二个系统,加上文贵武贱,文官不交武职也是为了避嫌,章子俊却厚着脸皮道:“唉呀,指挥使张大人,下官有事求助啊。”这位张指挥使懵了,为何懵,因为从来没有一个知府级别的文官这样对自己说话的,虽然知府是四品官衔,都指挥使是正二品,可是碰到文官清贵,武职自降三级,真有点受宠若惊状了,“啊,啊,啊,原来是章大人,有何事啊。” 章子俊长叹一声道:“啊呀,不瞒张大人,下官缺少人手啊。” 这位张指挥使大人还在懵圈中说道:”不知章大人要几个人啊?”章子俊连忙回道:”不瞒张大人,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本官想在肥东、肥西让大人的军户卫所挑选几户人家,全部种上“高产粮”只要一年后,等有了足够的种子,就能大面积播种,到时这些军户卫所兵就能吃饱饭,还能有多余的粮食出来,本府用银子收购,有多少收多少,这样不光有余粮还有银子……。” “哎呀呀呀,知府大人呐,这不是好事吗?本官听说过那种“高产粮”,也尝过,味道不错能饱肚,可是不知道怎么种法,也没有种子……。” “这个么张大人放心,此种粮食不光能饱肚还能酿酒,本府正好有一批种子……不过军营不能喝酒,实是可惜……换银子么到是可行,这样把,到时本府同样收购……。” 当这位张指挥使听到“酒”后,兴趣更浓了,酒,确实是个好东西啊,锣听音、话听声,难道这位章知府要让本官酿酒不成?再说了,本官跟地方上的这些文官互不隶属,没有必要给好处,拉交情,有这样的好处这位知府大人为何给本官? 章子俊接着说道:“下官接任庐州知府起,有意把“高产粮”在辖内推广,可是肥西、肥东大片的土地都是军垦之地,有当地卫所屯垦,如果这些卫所军户能吃饱饭,手中还有余粮后,对庐州府将起到富国强兵的作用,所以才厚着脸皮来此跟指挥使大人商议,只要指挥使大人点头同意,三年后不光手中有余粮,还有银钱,这叫做“双赢”啊。” “章大人,此话说的好,你说的都是真的,真有那么好?可是都指挥使司看着光鲜,实则穷啊,所有开销都有定律,没银投入,要人么很容易……。” 章子俊接口说道:“要想富,把日子过的安逸,首先是粮食,粮食就是银子啊,本官缺的就是土地,咱们可以来一个君子约定,合作共赢如何?” “嗯,说说,怎么个共赢、合作法。” “简单,大人只需划几户军户出来,让本府派人带着”高产粮“种子,全部种上,一年后再推广到其它军户,扩大种植面积,到时粮食就吃不完了,这些粮食可以卖,可以酿酒,也能养猪羊,当然还能喂马,每一样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本府只要二成的收成即可,张大人,要这二成可不是落进本府腰包,而是留作种粮使用……”。 第一百四十五章 明朝版招商引资 庐州知府衙门正堂,章子俊手里拿着一个用竹子编制后,又用宣纸糊成的喇叭在喊话:“各为父老乡亲们呐!今日前来本府的都是咱们庐州城中有头有脸的员外、富商、大户人家,平日里为庐州、为家乡父老出力不少,在此本府感到欣慰,也感到能为庐州出一份力的荣幸,有道是自家富不算富,一人乐不如众乐乐,先富带动后富嘛,自古道,修桥铺路积阴德,也为子孙行方便,现在庐州城垣坍塌严重,西面威武门外桥梁失修,所以本府想把此桥修一坐能过马车的平桥,宽一丈二尺,无奈府中无银整修,所以召集各家有力出力,有银出银,集资兴建此桥,给各家的好处嘛,由本府出面,凡是为建桥出银的不论多寡,等桥建成后,在桥的两头竖立石碑,刻上出银之名讳,出银最多的一家,在桥中间竖一牌坊,上有“为国为民”匾额,下有“光照千秋”字样,在柱子上刻上所捐数目及善人生平,家族之荣耀,表于怀念之意。” 话刚落下,底下所有前来的这些人,全部在交头接耳,翁翁声一片,啊,啊,原来如此,修桥可不是小数目……,李掌柜啊,你们东家有钱,这样的荣耀求不来的,现在机会来了啊……,哎,没听知府大人说了吗?出银最多的一家才能有牌坊,本人没指望了……要说最有钱的当属城中万家了……,要我看啊,也说不定是谁家,重要是能舍得出银……,哈哈,这话算是说道点子上喽……。 在古代,有钱的人家所缺少的就是扬名立万,特别是那些钱多的没处花的大商户,有官家背书能为家族立一个牌坊,那是做梦也不该想的事,唉呀,这一次机会来了。 目前的大明,虽然没有打压经商行商的法令,可是商人的社会地位普遍低下,自正统年起,各地商贾在流通中兴起成了富商大贾,为自己寻求政治地位找途径,恰巧同时因为明朝朝政受限、一定程度上需要跟官府合作,从而让他们实现身份的提升,开始登上政治舞台。通过捐官买官,商人有了一定的政治地位,早在明朝建设初期,朱元璋为了刺激经济的发展,对于商人采取了一系列低税的政策。之后明朝经济的繁荣提供了良好的环境。虽然之后朱元璋对于商人进行了一定限制,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到发展中的商业。 相反,随着大力推行措施建设,大明国库有些入不敷出,需要寻找更多的财政收入。朱元璋在位期间修建皇宫建、建陵墓、修筑交通线等都需要很大的财政支出,为此他对于商人的税收开始逐渐增加。然而在之后发生的一件大事,连使得朝廷不得不通过买卖一定数量的官位,来获得更多的收入。 当时土木堡之变后,英宗被瓦剌部俘虏了。这时候需要给瓦剌部的赎金是那非常多的,而此时的朝廷已经捉襟见肘了。为了增加收入,当时朝廷决定,只要商人能够向政府捐赠一定金额的粮草,就能够获得相应的官位,其中包括获得功名。当初章子俊苦于没有粮食换取一个功名。 这很变相的买官卖官就为那些富商大贾进入朝廷提供了一个便捷的途径。一些有钱的商人也纷纷转变成为了有权有势的商业型官员。这之后有了一定政治地位的商人,继续和朝廷合作。通过自身雄厚的实力接收朝廷订单,胜芳城王小姐的王家就是从那时兴起。 可是不管怎么样商人的地位最高也很难进入朝廷中去,你可以出钱捐一个名誉上的官职,却不能拥有实职,这就让商人往身后事上发展了,为自己,为家族,为子孙留下点什么。章子俊的这一招看来像是儿戏,实则却是顶到了这些富户的命门。 随后知府又放出通告,取消了六畜税,先解释下六畜,案《左传》这是6种牲畜:马、牛、羊、鸡、狗、猪,案《周礼》这六畜也被称作“六牲”、“六膳”。除了人丁税外另有口钱、从7岁到14岁的未成年者,每人都需要缴纳23钱,其中20钱是给天子的,3钱是给车骑马的,这3钱就是马口钱。 马口钱只是六畜税的一部分,如汉昭帝时期就曾减免过一年的马口钱。六畜税的征收范围更广,包含有马口钱、课马息、牛羊税等,应是起源于汉武帝刘彻。解释下“课马息”,案《汉书·食货志》,朝廷会把母马借给边郡百姓,3年内每10匹母马,就要上交一只马驹,也算是变相的税收了,后来汉昭帝时期,为了鼓励蓄养马匹,就取消了这一税收。到了宋时,一度又恢复了马口钱,元朝时又被取消了,除了人丁税外,这六畜税包含了所有“活货”,除了马、牛、羊、鸡、狗、猪外,驴子,骡子、鸡鸭等也算在内了。 到了明朝后,除了饲养牛、羊、马外,基本上官府睁一眼闭一眼地收取六畜税,比如,有人家养了几十只鸡鸭及羊、猪等,碰到有些官府要收取一点外,可能别的地方也不管了,官吏的执行水平参差不齐,就成了一种灰色税收。 而这一次,章子俊采用告示明文规定,庐州府取消了六畜税,还鼓励农户们多养殖,官府还写明了最低保价。这就等于是给养殖户投了保一样,横竖算一笔账都不会亏。 还有许多让章子俊抓头皮的杂税,一般而言,正税各个朝代都不太重,因为传说中的圣君明主鸟生鱼汤都是要轻徭薄赋的,有这样的道德榜样在前,既是再混蛋的皇帝也不愿意落一个横征暴敛的名声,所以门面功夫他们还是要装的。比如我大明朝的税率农税百分之三,商税是前无古人的三十税一,而且坚决不增加。但官员怎么争外快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于是就想出了这各种明目的税。 水脚,车脚:就是运费换个叫法,水路和陆路两个叫法。口食钱:一路上运钱人吃马喂的,都得抽税。 库子钱:钱收回来先放仓库里,收的仓库管理费。 蒲篓,竹篓钱:收的钱得有个东西装吧,就是这竹篓,所以抽税。 最有创意的就是这沿江神佛钱:船在江河上,难免遇见大风大浪,为了船能把钱安全运到,咱沿江的神佛都得拜,都得上点香,这香火钱也得抽税。 章子俊面对这么多的杂税,如果也取消的话,势必会颠覆当前既得利益这些人,比如税稞司这一关就过不去,如要废除这些杂税,先得要有另外的税来弥补。目前最混乱的就数商税了,明朝的商税主要征收一,酒醋税,明朝原先施行酒禁,但屡禁不止,后来行酒醋税,分酒曲和酒两次征收。 二,市肆门摊税,开征于洪熙朝,这个税种类似后来的营业税,也是由税课司进行征收。 三,契税,主要针对契约,分为工本和税银两项,前者工本钱四十文,后者是每两银三分。 四,渔课,通过河泊所进行征收,明初河泊所320多所,有些省份设所太多,导致收的税抵不上开支的。 关税,本质上是通过,境内设置的关卡和延边的海关都归入此类,此项种类极多。 钞关,其主要设置在长江和运河,对所过船舶载重进行课税,此项税种下收入较多, 其他类似的还有工关税,门税,过坝税,船税(与船钞不同,对货物进行征税)种类极其繁多,税率也不等,如工关税因为要修皇宫可以高到三抽二。 海关税,明朝对海关进行管理的机关是市舶司,主要对象是朝贡贸易的贡品和私货,贡品对接皇室不进行课税,而对于贡船捎带的“私货”,早期施行“给价收买”,中晚期施行“抽分”,“抽分”都是抽取实物,抽分税率是十取二。涉及海关税的还有引商法,抽饷,加增饷等名目。 明朝并不像很多人想象中的不征商税,实际所谓的商税覆盖很全面,而且有专司负责。当然明朝的商税依旧是乱七八糟的,纳税款钞银并行。渔税这种完全就是吃力不讨好的,收不抵支完全可以废除的。而真正所谓的税基较广,可以成为主要税种的甚至有超过盐税的酒醋税又不算发达。 那么章子俊想着除了庐州地界上,没有海关税、关税外别的可以归纳在一起,一次性收取一种商税呢?没法啊,如若这些杂税不清理,势必会影响到“招商引资”,不管是经商,还是搞建设,成本增加,商品流通困难。 思来想去,想把一些不合理的,看着可笑的税种先取消,别的地方管不着,庐州府内施行即可。 目前城内最受热捧的还是西二门旁的庐州农贸市场商铺房,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此地没有“市肆门摊税”,对经营酒醋商铺也没有“酒醋税”,更加让人吃惊的是没有以往的契税,凡是入住商铺的店家,开门营业前只交一种税,一种费,就是“营业税”及市场管理费,“营业税”按门店大小收取,市场管理费统一收取,而且税及费很低,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明版水泥 前期第一批商铺早就售完,目前,通判王芿峤准备着第二期商铺的建造,昨晚王芿峤跟知府商讨到深夜,就是为了第二期的营造及市场规划。 王芿峤要求知府增加预算,把商铺外的道路采用石板铺设,而不是现在的碎石路,而知府大人却说,往后会有一种称谓“水泥”的东西,等这种东西生产出来,不光是市场内的道路,整个庐州城内全部将采用“水泥”铺就,而且还能颠覆以往房屋的营造方式。 在芦州城外,连通芦州护城河有一条河流,谓之“十五里河”,这条河在五百年后,随着城市的扩张,两岸堆积如山的垃圾、附近的化工企业排放的污水,成为了一条污水沟,而此时的“十五里河”河水清澈见底,水里的蝌蚪、小鱼,甚至鹅卵石都清晰可见,河两岸杨柳依依,如诗如画。 十五里河是巢湖的一条支流,它全长28.8公里,其中有大部分流经合肥南部。从上游“天鹅湖”流下来的这条河流常年水流喘急,河道宽畅,章子俊的水泥厂就坐落在此,依河一架巨大的水轮转车耸立在河道边上,往前百米处更有二坐大型水碓正在赶工营造中,水轮转车用于碾磨水泥烧结后的最后一道工序,二坐水碓用于矿石的破碎及搅拌再破碎。而边上的三坐大型窑炉,一大半在河岸内地下,一半在地面上,一个三丈高的烟囱以经完工。这里将成为章子俊一个制作水泥的工坊,对水泥的制作,难度最大就是前期对原料的破碎,以前在农村章子俊小时候看到过一种土法水泥的制作,所需原料就是一些碎砖头、煤渣、炉渣、破缸碎瓦、破陶瓷碗碟等,加上一点石膏矿石在窑炉内烧结后,碾磨成细粉末结成。 而此时除了这些原材料外,还要另外运来制作水泥的石灰石、铁矿石渣、粘土、煤灰石、石膏,利用这个配方,原料获得很容易,在庐州附近就有这些矿石,特别是铁矿和煤矿,庐州的铁矿含铁量不是高,属于贫铁矿,煤也不是很好,正好用作水泥料,烧出来的炉渣更是制作水泥的上好原料,所以章子俊又在边上营造了一只炼铁高炉。 在工艺方面,因为石灰石的硬度很高,先期就要对原矿进行一个预破碎,全部打成小石子后,连同其它原材料进行高温煅烧,煅烧后的材料称谓“孰料”,用“孰料”再进行第二次磨细就会变的很容易,最后进行水车动力第三次磨细即成粉末状。 在这里负责营造的是王家小姐原本的一位管家,叫王侃,章子俊也了解王侃的为人,在胜芳王侃曾担任王家车马店掌柜,因经营理念不同,最后想回转山西养老,随着王小姐的下嫁,这一次一路跟随小姐来到了庐州,章子俊作为官府中人,不便出面经营行商,就把王侃用了起来,往后等炼铁厂、水泥厂建成后,王小姐将会经营起这二个厂的重任,而王侃就是实际主持的人。 为了建造这个水泥厂,章子俊把家中的全部积累都投入了进去,包括姚颖的嫁妆,王家小姐的全部嫁妆,张小姐的随身细软也进了当铺帖补家用,可谓是一贫如洗了。 不过章子俊不急,只要大量的水泥生产出来了,就是一本万利,这种新的材料往后只要在庐州应用成功,就不愁销路问题,利用职权就能“发家致富”。有权、有技术、有产品往后的生活无忧矣,哪怕今后把这二个作坊式工厂“送给”朝廷,章子俊只要经营三年,就能成为富家翁。炼铁厂所出来的铁,用作建造水泥厂的机器设备,不求能产多少的量,光制造各种破碎机,研磨机,各种传动轴,用铁量需求巨大了。 为了能更快地出成果,章子俊让雇来的人先用大铁锤敲生料,烧结后,再用石碾子来回碾成粉末,就这样大明朝水泥诞生了,虽然产量不多,却可以浇筑一块五百平方样子的面积,为了能出效果,就安排把知府衙门前的烂泥小广场上做实验,首先在烂泥上面铺上碎石,碾平整,接着用碎石片、河沙按三比一加入“土制水泥”浇筑二十公分厚,章子俊亲自指挥,衙门里的衙役,书记、随员全参加这次愉快的“劳动”,按着知府大人的要求搅拌着这些沙子,把搅拌好的“沙子泥浆”分别放在用木框分割好的框内,木框的厚度正好是二十公分,在上面抹齐平即可,从辰时干到了未时总算把活干完。 这样的“活动”在百姓看来很是希罕,今日一大帮衙门里面的官老爷,全在门前“平整土地”,还用木框子分割成一大块一大块地,难道要在木框内种菜不成,所以看热闹的人慢慢增多,最后四周围满了人。 章子俊等活干完后,特别指派了衙役在边上守着,不让人踩踏,说是要等地面晾干。面对这样的奇怪举动,看热闹的人就特别好奇,大家看着光滑如镜的水泥框子指指点点,不知道知府衙门这是在做什么? 唉呀,我是看的真真切切,衙门里的人用沙子、石粉加水和成稀薄,把表面抹的精细光滑,还要等晾干,这晾干后一脚踩上去不就踏蹋了哇……。 有人还在出主意,要是在沙子里面加石灰的话,地面就能板结发硬,可经不起车马来回碾压,看看哦,外面加了木框子也没用。 要我看啊,知府大人是要在上面种花,就像水田里一样,上面洒上谷种,几日后就能出苗,为了防止被人践踏,所以派人守着……。 有道是,贫穷会让人失去想象,更何况对这种从未见过的事物,只能是天马行空地猜测了。 经过三日的保护,知府衙门前的这块有六丈成方的地坪,有衙役在拆去边上的木框架,目前这块被称为“水泥”的沙子面已经坚硬如石,已经有人在上面蹦蹦跳跳,一会儿又在上面用脚使劲地跺上几脚。 水泥的诞生意味着将改变社会发展的进程,而明朝人首先想到的却是能不能建一座“宝塔”,建一个寺庙,还有替代目前的地砖,而章子俊只是想着用在造房及道路上,替代现在的石板路面,这样就能大大地减轻成本,一块大石板石料,从运输到铺设,成本极高,而用水泥铺路,相同的面积成本只是十分之一不到,当然水泥的用处极大,最大的好处就是可塑性强。对于这些目前明朝人还不知道其中的好处,章子俊可不管这些,随着时间日久,这些古人就会慢慢会“发现”其中的好处。 制约水泥生产的瓶颈在于破碎生料及最后碾磨上,这一点就需要章子俊这位穿越者去想法制作出破碎的机器出来,这是一个很繁杂的工程,需要机械传动方面的知识,利用水碓作为动力,设计出一套力大的破碎机出来,让强度高的钢材浇铸出需要的转轴及各种传动齿轮,大齿轮带动小齿轮,让转速变成需要的要求。 利用水车的转动,首先制作出木头架子土制机床成了首先要解决的问题,这种土制机床,前几年在炼铁厂造炮时做过,功能很单一,就是把固定的胚件转起来,用淬火后硬度更高的“刀”切成需要的大小,做这样的事需要时间,需要工匠,更需要银子。 这种用木头做成的土制机床先期就不要去考虑精度的问题,首先就要做出一根从水车到内部齿轮上的转动轴出来,为了能达到更大的扭矩,现在的传动轴是一根圆木,就需要把圆木换成强度更大的圆柱铁,在转动部位就需要一只“轴承”,制造“轴承”是这个时代难于想像的“高科技”,好在水车的传动部位空间巨大,造一个粗大的“轴承”出来,章子俊还是有把握的,总比一根圆木直接插在一个木头圆孔中强了不知多少,这个“轴承”就是内外两个大小不一浇筑出来的铁圈,中间排列上多个圆柱铁,为了防止这些圆柱铁掉出来,在外铁圈上卯上一圈铁片挡住,有了这个装置后,水车转动的阻力成倍减小,没有了以往转动时发出的木头之间咿咿呀呀的磨檫声。 明朝人的工匠,就是不知道这种东西能用在什么地方,一旦明白了好处,就不需要章子俊去说教了,自然会在随后的制作中加于求精,能做出一个大的出来,也就能制造出更小的出来,精度方面也就更加精密起来,当然跟五百年后的轴承是没法比较的,能做的最小的也有十几公分大小,里面不是钢珠,而是圆柱铁,可是就因为这样粗笨的“轴承”,在这个时空中还是不能想像的,有了这些“轴承”后,土制机床上的转动位精度相对着提高,加工出来的铁件精度成倍提升,这就是一个相互提高精度的过程。 古代工匠缺少的就是一个设想,一种机械的用途及整合上,一旦掌握其中要领,就会制造出一些让人惊讶的产物,生生能在一个齿轮上雕出龙头花纹出来。还在破碎机上的装料口,做成一只狮子,张大着大口,称之为狮子大开口。对于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章子俊也不好去反对,毕竟这些也是工匠的心血。只要做好引导,把钻研技术放在创造发明上,改进工序就成。所以章子俊就说了,制作土机床下面的木架子,不要刻花刻云纹,支撑腿也不要什么琵琶腿、还有鼓腿膨牙状、外翻马蹄腿、圆裹腿、蚂蚱腿、仙鹤腿、箭腿、剑柄腿这些全是用在家具上的,而我们要的是结实牢固即可,越简单越好,只要能减少机器的震动就成,所以这些木架子底座还要固定起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明朝第一条水泥路 有了知府衙门口的六丈见方的水泥面,每日前来“参观”的人,络绎不绝,接下去章子俊要在庐州农贸市场中,铺设大明朝第一条水泥路,宽二丈,从农贸市场直通西二门,用明朝的度量算为二里地,换算成米的话就是一里为三百六十步,为五百七十米左右,二里地为一千多米长。 对于这样的新鲜事物,起先不看好的人,应有了知府衙门前的“样板”,变成了旁观,起先想要出来反对的人,也不好说什么了,毕竟知府是“修桥铺路”造福后人,在做积德的事,而更多的人就是看热闹图新奇,能用这种沙石泥水混合后结块的东西,或多或少带来的还是半信半疑,如果上面走马车能使用多久而不塌?可是这种路面带来的好处显而易见,下雨天不会泥水到处都是,晴天也不会尘土满地飞,弄的一身土,走在上面平整而光滑。 这一次为了做成这件事,准备了大大小小多个石碾子,王芿峤还准备好了大量的沙石料,在林照磨的鼓动下,“喂,喂,你们别围着看了,帮着拖石碾子,还有你,你,你,把这些碎石拨弄开”。 这些原本看热闹的“闲人”也是好奇,纷纷拿起一些简单的工具加进了“筑路”的行列,虽然没有工钱,可是人一多,帮着扒拉几下,也很是满足。 在这二里路上边上的商家住户,多自觉自愿地在各自门前扒弄起来,原因无它,此路弄好了,往后出门就是方便了自家啊,而且在古代,修路建桥被认为是积阴德的事,古人云:阴德,天报之;阳善,享世名。行善不被人知道,就能积阴德,《易经》上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常积阴德,惠及子孙。 所以沿途不管是穷苦人家,还是高门大户,有力出力,有人无力就烧茶煮水,有些商家就在门前摆出馒头稀粥摊,凡是参加修路的,就能吃上一个馒头,喝上一碗粥汤,当然这是章子俊指定这些商家为之的,早前天就送来了米面,让这些商家到时煮好放凉后,到饭时发放出去。 短短的二里路上,就像是蚂蚁啃一条鱼骨,一堆一堆的沙石在碾压过后的路面上,三二人围在一起搅拌的搅拌,打水的打水,许多衙役在一旁指挥着,好好!好!差不多了,拌匀了就抹平,不到一天就全部浇筑好了路面,为了防止行人,鸡鸭狗猫,小孩子乱跑,林照磨带着一帮衙役,特别挨家挨户地关照道:“此水镜路面需要三日不能踩压,沿路每家每户要主动担起照看,因为万一家门口上的水镜路面损坏了,不光没有积德,反而要遭报应哇。 哎呀呀呀,这样的说法,等于是戳在古人的神经上,那户人家会反对,你看看有许多商户及大户人家特意在路边上搭起了棚子,差人整天守着,更多的人家门口还用一些树枝竹签子在路沿围了起来,防止人畜误入。 知府定三日后,才能走人,而真正可以过马车却要在二十天后才行,这也是此种水泥路的特点,好在明朝没有载重汽车,一般的运货驴马车拉个一吨重物算是超重了。 为了做这条”样板路“,章子俊目前一两银子也没赚到,还倒贴了人工开支,把王小姐急的抱住相公抹眼泪,这样下去可不得了,家中现在每月发给下 人的月银也发不出了呀。 三天后,全城的人似乎全来这条路上踩一踩,拖儿带女,还有七八十岁的老翁老太,用拐杖东戳戳,西敲敲,人多了就热闹了,沿街的商家更是喜出望外,立马西二门这条街上商铺的房价飙升,更有人赶着驴马车前来感受一番,什么叫做平稳。 最先来府衙找章子俊的却是都指挥使司的张都司,看到了此种比一些石头还硬的“水泥”法,如果能用在军事防御上,比如城墙……。章子俊一听连忙否决,“啊,啊,这个行是行,不过需求量太大了,还有就是要有钢铁做骨架才行,代价太大,加上城墙太高不然营造时会塌,而铺路就没有这方面的难度,所以铺路更好,除了铺路替代石板,还能做成碎石空心砖头,此种砖头不用烧制,还有排水管子、粉刷墙面、建房、建水渠、建水池、建……。” 张都司最后说出来的话语,让章子俊大跌眼镜,张都司说道:“既然此种”水泥“的用途这样多,能不能建造墓穴。” 章子俊一听当时就傻掉了,这也太奇葩了,古人的想法就是不同啊,“嗯!这个,那个,在用途上是可行的,还能做成棺材,不过是不是有些冰冷的感觉……。” 不想这位张都司来劲了,“哦,这可是好想法,比之用石头做成棺材成本减轻了不少,我看行。” 没法啊,古人把墓穴这种身后事看的无比重要,官越大越看重,难怪只要那一位帝王登基,首先就是选墓地,造墓穴,而底下的这些当官的也早早修建墓穴了,一些家资还算丰盈的人家,早就安排上了棺木,用上好的木头,为自己造一个结实的“寿棺”,放在自家祠堂里面,每年都要请人上一遍油漆。 刚送走了这位张都司,就来了一群商人,这群人全来自烔炀老街上的,因看到西二门二里路上的“水泥”路面带来的好处,前来要求知府大人为烔炀街也一样铺设一条。 章子俊的生意来了啊,面对这群精明的商人,早就想好了接下去的操作了。“大家静一静啊,不瞒各位了,本府已没银子再铺一条这样的”水镜路“了,不过营造这样的路,关键要一种叫做“水泥”的东西,听说在城南外十五里河上有一家名谓“庐州水泥厂”的地方出售此种水泥,只要把水泥买来,加上一些细河沙,小石子就能做出“水镜路”出来,为了这条西二路,像这样的修路,原本要差徭役,还要征修路税,考虑到百姓穷苦,生活不易,本府动用了府库的官银,要知道库银是朝廷的,不是本府可以随便使用的,这样做本官已经冒着割职的风险,不过么,目前那边好像没货,前一阵为了铺西二路,早就被卖空了,如果谁要买的话,可以去排队先定货。这水泥不是本府说好就好,用途还真广泛,除了铺路什么的,建房啊,造墓啊这些,想要做成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的,全都不在话下……。” 没法啊,章子俊现在太穷了,需要为水泥做广告了,像这样的机会怎么能错过,不说点好就太可惜了,所以往后需要水泥这样的东西,只能让这些人自个去找王侃买吧,官员是不能做买卖的。 知府大人亲自说好,那就真的好,不过这样一来,知府大人话里话外是让商户们自己去解决铺路的问题,来时本想着让官府出资营造,可此时听知府大人一说,才明白了,原来要各家自行解决建造所需的银钱,不过想要铺成“水镜路”知府大人可以帮着指定一个铺路队,这工钱也要各家各户出,最后知府大人说了,对商家这样的想法,知府是赞赏的,大力支持,等路铺好,可以知府背书,为大家立一个功德碑。 这种水泥不光是这些店家商人看到了好处,还有一些城中的大户人家,名门富户们,要在自己家中铺条小路,修个围墙,建个门首什么的,当然随后全被知府守门拦在了府外,在大门外的“样板”上,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上“水泥”购买的去处。 这块六丈见方巨大的似石非石的东西。整天有人在上面来回观看,不管是下雨日晒,坚硬平整。章子俊很明白,当一种新的东西出来后,古人的好奇比后人更甚,随着时间“水泥”就会慢慢被接受,目前心急也没用,所以要赚钱还得利用扩建市场的方式,把商品房这一块抓在手里,这样在建造这些房子时,可以把水泥用上去,当大家看到这种水泥可以铺地、切墙、粉刷、做地沟、暗渠比原先的石板要方便,成本又轻时,就会照着去做。古人缺少的就是想像和实践。 目前在市场里外,让大家感受最大的是平时泥泞的道路变得干净整洁了,几个月来,章子俊和盛弥一老一少在市场建房时来回巡视,知府大人成了工地上的包工头。 “来来来,在路边上挖排水沟时,不能这样敞开着,到时这水沟里的污水暴露在外就会很臭,所以要做成暗沟,在没有水泥时,这种排水沟用石条砌成,这样做成本很高,目前有了水泥后,做这样的排水暗沟就很容易,大家看先用砖头在土沟里砌成一条沟出来,在内用水泥加河沙粉刷,在等凉干的时间内,用此种水泥,在边上做成大小一样的板,几天后就把这些水泥板当成石板盖之,就成了一条暗沟,上面站人或是走人也没问题,重要是这沟不光是下雨天排雨水,还能把沿街屋里的洗手、洗脸、洗菜这些水倒入里面去,再也不要直接泼到门外的路上了,招来蚊蝇。” 水泥的应用兴起了一个新的行业,就是在十五里河道中挖沙,一些原本外来流落到此地的流民,一些贫苦人家,纷纷背着背篓在河滩边上挖沙,背到庐州农贸市场上,专门有一处收购点,一背篓三文钱,一天只要背十次就能赚三十文,这还是用背篓,如果是用驴车拉的话,一天能赚半两银,此时在庐州一文钱能买到一碗酒或是一碗酱油、又或是一碗醋,还能买到一个面饼,三十文钱养活一家三四口是没问题的,这也是章子俊有意放水,要把这些预付买房的钱花完。原本在古代建房投入是很大的,所选房柱,房梁的木头,全要经过几年后风干,还要油漆彩绘,雕刻一些花草猛兽,制作花格窗户,墙面全部是木板拼成。可是章子俊所建的“偷工减料”就是用圆木头去皮后,搭建一个房屋的架子出来,上面用芦席一铺加上瓦片,外墙有些用砖块砌,更多的是用一些石末煤渣子加入水泥后压制成型,晾干后的大块空心砖,取名曰:“免烧砖”,为自家谋福利,挖空心思赚钱。 第一百四十八章 搂钱搞福利 也别看章子俊的奸商模式是如何赚钱,首先这些沿街商铺全是砖瓦结构,框架采用传统的木制,别的地方大量使用“水泥”混泥土,还定出了一个所谓的标准,让判官盛弥监督,城内街道“水镜路”厚度六寸,街道小弄厚度为三寸,房屋地面厚度为一至二寸,底下一律碎石压实。房屋柱子不小于十八寸围长,房梁最小十五寸围长,二层地板厚度为一寸半……,后然章子俊干脆取消了房柱,直接把房梁架在隔墙上完事。 这样的“砖瓦”房,还是二层楼面的,虽然没有什么精细度可言,不能跟那些大户人家的精舍相比,可是跟目前普遍的房屋却很是不同,章子俊跟盛弥说道:“我们的“砖瓦房”虽然没有雕梁画栋,却是非常实用,关键是造价低,对比目前传统的夯土墙、茅草顶不知要好上百倍,咱们不说房子,就说房子里面的地面上,全是“水镜面”,从房内到外面的道路,“水镜地”融合在一起,再看看房屋内外,全是水泥墙面,外唰石灰水后,不怕雨水,看起来简洁大方,这白墙黑瓦间,好一派山水风光,就这样的房子,本府不卖九百九十九两纹银,也不是三百九十九两,更不是一百九十九两,只要九十九两,盛大人你说贵吗?九十九两就能拥有一间一上一下带一个后花园,内有排水暗沟的房子,出门就是西二门,全部“水镜路”面到城门外,往东就是庐城的安澜书院,可以这样说,在这里买房,还是难得的学区房,不要说不到百两纹银了,就算是再加个二十两,往后的升值空间巨大啊,还能传给子孙,子子孙孙传下去的砖瓦房,还有人说太贵了,本府想要问问,贵在那里,分明是自己买不起,眼红嫉妒啊。” 若按城中其它地方的房价来说,像这样的二层砖瓦结构铺面房,大致也在百两左右,所不同的是一个是明朝营造法,全用木制框架,一个是章子俊采用水泥墙营造,现在除了房梁和地板是木制的,别的全是空心煤渣砖墙结构,在底层铺于少许红砖砌成,在结构上又相对简单,没有古法的梁架结构的构架形式,在古代最常见的是抬梁式、穿斗式、抬梁穿斗结合式。除此之外,还有两种木构架形式,即干栏式和井干式。 干栏式构架是先用柱子在底层做一高台,台上放梁、铺板,再于其上建房子。这种结构的房子高出地面,可以避免地面湿气的侵入。 井干式构架其结构是用原木嵌接成框状,层层叠垒,形成墙壁,上面的屋顶也是用原木做成。这种结构较为简单,建造容易,不过也极为简陋,而且耗费木材,因其形式与古代的水井的护墙与栏杆形式相同而得名。 抬梁式构架,是中国古代建筑木构架的主要形式。这种构架的特点是在柱顶或柱网上的水平铺作层上,沿房屋进深方向架数层叠架的梁,梁逐层缩短,层间垫短柱或木块,最上层梁中间立小柱或三角撑,形成三角形屋架。相邻屋架间,在各层梁的两端和最上层梁中间小柱上架檩,檩间架椽,构成双坡顶房屋的空间骨架。房屋的屋面重量通过椽、檩、梁、柱传到基础。 而章子俊全部简单化,把梁全部架在两边的墙上,这些墙成伞状,最后形成斜面完事,谓其名“承重墙”,全部有水泥浆砌成,外面粉刷,在古人看来这些墙果然坚硬如铁。 这样做节省了大量的木材,原因不是木头贵,在明朝这种圆木只要有办法运输,到处是原始林,在巢河两边要多少就有多少,可是砍伐是要人力的,而运输又需要人力,缺乏工具加上交通落后,把一根圆木运到庐州城千难万难。为了减少木头的使用量,就采用了五百年后搭“猪圈”的营造法,而且运来的木头还是重量很轻的杉树木、松木为主。用章子俊的话说,此种木头挺直且轻,重要是加工成梁后不容易腐烂,韧性好,,木质疏松,加工容易,相比别的木头太重运输困难,往往需要几十人抬一根,在没有起重设备的古代,造一坐房动用的人力可不是平常百姓能承受的。而章子俊这样的做法,全是化整为零了,一根杉木的房梁四个人两头一抬就成,小一点的一个人扛着就跑,从而节省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当然还有造价及银子啊。 虽然这样的房屋建造很简便,造价低廉,却不讨明人喜欢,按盛弥的说法道:“府尹大人啊,此种房还能在外观上稍作改动,就会更好卖。” 章子俊问道:“老大人有什么话直说,本府求教。” 盛弥说道:“营造房屋时有句老话,“日不晒根,口不吞阳”,而大人的这种建法,虽然简单,却是犯了大忌啊。” 章子俊一摸头,原来如此,说道:“哎呀呀,要不是老大人提醒,本府错的离谱,马上改之……。” 要避免“日不晒根,口不吞阳”之说法,很好办,只要把原本二楼的房梁向外延升出来,在房子正面起一个三尺房檐不就把日不晒根给解决了吗?而这在二楼,还多出一个三尺阳台,这样一来虽然木料多了一点,造价也提高了一些,却美观了不少,还有关于口不吞阳把窗户做小一点,抬高一点就成,原本自己关于屋内通风、采光的追求,在明朝的观念里成了“风水”要避之的说法也是很无奈,最无奈的是,门也不能做的很大,得低且矮为好。很多在古人看来十分有哲理和有用的俗语,在章子俊看来都是一种伪科学。 所谓“日不晒根”,首先俗语中的“日”指的是太阳,“晒”意为照射,而“根”则是指墙根,逐字将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太阳不能晒到墙根。 虽然对章子俊来说,这句话颇有一种无稽之谈的意味,玛德,墙根做错了什么,凭什么不 能晒太阳?但对于很多古代人来说,却是依据建造房屋的治理名言,毕竟不懂科学的古人在建造房屋方面还是非常讲究风水的。在他们的认知里,室内墙根这一块昏暗的地方藏着全家人的运势,要是一不小心破坏了里面的气运平衡,那么全家人都会倒大霉,甚至影响到子孙后代。太阳本就是至阳之物,所散发出的阳光也带有阳刚之气,如此霸道的阳光若是照射到室内的墙根,便有可能破坏墙根底下的运势,这便是所谓的“日不晒根”。 在章子俊看来只要将房子里的遮光帘一拉,别说墙角照不见阳光,整个房间都照不进阳光。不过古人没有窗帘一说,花那么多的布做个窗帘遮阳,代价实在是太高了,家人身穿的衣服全是补丁,用来做窗帘首先想到的就是败家啊。 除了这种解释以外还有一种说法,北方部分地区人民认为“日不晒根”,指的是房屋上檩条或者大梁时木材的根部不能朝向东方和南方。 因为这样有悖于万事万物的生长规律,毕竟木材在成为木材之前是大树,大树扎根于地底下,几乎不见阳光,若是成为木材后终日对着阳光,违背了自然规律。 那么何为“口不吞阳”,这句话从字面上看也着实是令人不解,哪位勇士能够口吞太阳?这不是无稽之谈嘛,说到“口”,都会第一时间想起嘴巴,但这里的“口”指的确实“门口”,“吞阳”则是指充满了阳光,解释过来就是门里不要充满了阳光。 玛德,又是一种伪科学,意为门的尺寸不能做得过于大,要不然屋子里整日都是阳光,也许会觉得,难道和“日不晒根”是一样的原理?都是为了不冲撞屋内的气运吗? 非也,非也,这里不能冲撞的是家里的鬼神和祖先,其实这句话和古代的房屋构造相关。古代人认为“百善孝为先”,为祖宗建祠堂那可是关乎全族的大事,大部分家庭会选择将祠堂建在正对门口的堂前。 至阳的阳光可能会冲撞了至阴的鬼魂,导致九泉之下的老祖宗们不得安生,又或者是不小心得罪了从家中路过的各路鬼神,导致家中被脏东西缠了身。 难怪,观看那些高门大户,在大门旁全有侧门、小门、旁门满足日常进出。 对于古人大多信奉神明鬼神,很多说法怀着一颗敬畏之心,特别是天降异象的时候,更是万分激动,亦或是万分惊恐。 在不发达的古代,大部分百姓都是坚定的唯心论者,他们认为生命的尽头有阎王,有地府,还有黑白无常。 果然经过改进后,第二期的“商品房”得到了大卖,林照磨整天开具着房契凭书,还要给一大堆银子称重,累的够呛,不过虽然累点,心中却是喜悦,现在的照磨地位却是蹭蹭地往上涨,掌握着一府之财权。平时在衙门中,林大人,林大人地叫着,那种虚荣心获得了极大地满足。 一百四十九章 用歪招收买人心 祝浩铭、顾麟二位同知,经过这几个月来的感受,对这位新知府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认为新知府脑子不似常人,明目张胆“抢钱”,还让人无话可说,不过知府大人做这一切,也不光是为自己,目前抛开正常的月俸银外,每到月底新知府另加发放了“加班费、出城补贴费、参加劳动费、高温降暑费、驴马交通费及茶饮饭食补助费等,加起来足足是月俸银的三倍还多,除了这些外,新知府更贴心的举动,无不让衙门里所有人为之动容,上个月快到端午时,还发放了节日实物,除了每人五只大肉棕外,还有一只活鸡,一坛子米酒,更为可贵的是内中有一张知府大人亲自写的红帖,上写:“亲爱的张富贵,身为庐州府差役,在近几个月来,任劳任怨,事多繁杂而不偷懒抱怨,还积极工作,勇于承担,在这端午来临之时,本知府代表全体同仁,向你慰问,祝愿今后在工作中更加积极,做出有利于庐州,有利于百姓,有利于朝廷对你的信任。至此敬礼!庐州知府:章子俊,成化十年五月初九。” 要说这样的一张红头“文件”是对某一人的认可,更重要是让此人往后死心蹋地为知府卖命,可是人总是讲究情份,人家贵为知府,能对一个身份低贱的衙役,颁发如此“看重”的正式文书,连平时混日子,工作懒散的人,也坐不住了,在随后的工作效率上,立马蹭蹭地往上涨,看看这个月来,主动加班加点的,主动巡视街坊的,主动维护秩序的,连巡检司的河上小船,也主动在码头巡视了,往日的地头混混那种小恩小惠式的抽成也不管用了,能得到有知府大人亲自写的红头书,才是家族的荣耀,邻里眼中的羡慕,做一个让人高看一眼的感觉真是好啊。 不管在古代还是往后,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章子俊来自五百年前,深谙此道,朝廷对官员每几年后会做一个考核,那么作为知府为何就不能为属下也来一种嘉奖呢?这种奖状成本很轻,却是后劲十足,就说说衙门里的魏书记,已是满头白发,过些日子就是五十岁了,五十岁对古人来说可谓是知天命了,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就在昨日辰时,知府大人带着公上夫人、张氏张夫人、雅琴夫人一行来到值房,当着值房里所有的差役,为魏书记员“庆生”,那种场面很是“新奇”,还送上了一只“西洋蛋糕”,最新奇的是大白天点上了一排蜡烛,后又吹灭之,知府大人说这样做,许个愿就能心想事成,完后还怪模怪样地唱起了歌,称谓“生日歌”,最重要是魏老书记员接到了知府大人一张表彰文书,上曰:“尊敬的魏泽昆先生,在您五十岁生日之时,庐州知府和全体同仁一道,为之庆贺生日快乐。庐州府书记员魏泽昆,几十年来在任期间兢兢业业,克己奉公,办事严谨,从不出错,为庐州,为朝廷,为百姓耗尽心血,望在有生之年,再接再励,朝廷是不会忘却像魏先生这样多年来的贡献,在先生五十大寿之时,本府决定表示嘉奖,特此鼓励,奖品为城中砖瓦结构安居房一套。特此敬礼!庐州知府:章子俊,成化十年六月三日。” 当时就把魏书记员整哭了,感动地哭了个“地动山摇”,口中念念有词道:“自小老儿出生到现在,从没有哪一个上官会为之另看一眼,想不到新任知府大人,带着家人会为小老儿做寿,还发其表彰文书,奖励砖瓦住房一套,小老儿何德何能,前世烧高香得来的福啊……呜,呜,,呜,,,庐州有这样的知府大人,那就是庐州百姓之福,没说的,往后知府就是我们的天,我们的父母啊……这,这文书,回家后定当跟祖宗牌位放在一起,日夜上香,作为传家之信念。” 看看,看看人家,在五十岁时,得到了知府大人的表彰,直接称“先生”,想哪魏老头才秀才功名,而知府大人是翰林出身,这不是乱套了吗? 我说王二毛啊,这个就不懂了吧,知府大人称魏老头为“先生”是因为魏老头年事已高而给的“尊称”尔,你王二毛大字不识几个怎么能懂“读书人”的道理,好好让你家中小子读书吧,也有个出头时日则个。 那是,那是,听说凡是能得到知府大人表彰文书的差役,往后家中子女会被保送去安澜书院进学,还有逢年过节会有额外的补助可拿。 王二毛啊,王二毛,你就别羡慕人家了,你能把自己该做的事办好了,说不定某日知府也会给你一张表彰,知府说了,出身不分贵贱,想要地位提高,以人为善,勤劳奋进才是做人之本份,往后不管是谁,知府全看在眼里,付出终有回报。听听,细品,别看知府年纪不大,到底是京城翰林出身,我等不如之万一也。 自从知府为魏老头庆寿后,后衙的姚氏章夫人传话说,往后衙门里不管是谁,只要是生日当天,就去后衙领取“西洋蛋糕”一盒,这是知府大人私人给大家的福利……,啧啧啧啧,大手笔啊,还听说此种“点心”以前是宫中用品,皇上和贵妃娘娘特别爱吃,那天魏老头值房中吃过的人都说,人间美味啊!也说明知府大人是真心为大家好,礼贤下士啊。 人心换人心,将心比心,在明朝这样等级森严的社会中,章子俊一边享受着各种好处,一边内心抵触着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自然在做事方面只要稍微流露出一点,就会与众不同,让底下平民受宠若惊。 在明朝人与人之间除了等级观念外,更多的是人情味,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更何况地位不同,敬重比自己高不可攀的知府大人,何乐而不为呢?要知道这个世道是人治社会,不是法治社会,说不定将来出了什么大事,要麻烦知府大人撑腰,有这样想法的人多如牛毛,章子俊在庐州府,不到半年总算是站稳了脚跟,也有了威信,说来也怪这种威信跟以往不同,夹带着许多人情味在里面,让衙役们更加信服。 看看,在城中南边水门边上一大片荒地上,知府大人正在为大家修建“福利房”,按照官员大小,职位不同营造,到时可以每人无偿获得一套这样的房,此处距衙门近,到时会有一条二丈宽的“水镜路”直通衙门前广场。 说是用房地产业拉动整个庐州城的商业,为朝廷创造更多的“鸡地屁”,为大家能赚更多的钱财,建设一个新庐州,在城外,目前城内各家商户,大户都有砖窑厂、采石场、河沙场,各种大大小小驴马店遍布,以往只是运送粮食、茶叶、盐等,现在专门运石料、沙子、水泥、砖瓦、木材等。 在这一切生意中,章子俊垄断了水泥行业,在王家小姐的经营下,日子慢慢地有了起色,家中的银钱日益见涨啊。把姚颖笑的合不拢嘴,还有姚颖似乎也怀孕了。“相公啊,奴家好似这个月没有月事了,是不是……。” “唉呀夫人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等明日为夫请郎中来给夫人诊脉,说不定就是喜脉呢。” “那往后就让别的夫人跟相公多多行房了,为章家生出众多子女出来,开枝散叶,为妻也就心满意足了。”姚颖作为大夫人,家中子女越多,将来的地位也就越高,大夫人的好处是,不管其它夫人生出的孩子,都叫姚颖为妈,这就是母凭子贵。 对于这些事,章子俊无法去改变,只能引导,如正房的孩子称父亲的妾为姨娘,而自己的亲生母亲是妾的话叫父亲的正妻为娘,叫自己的生母为姨娘.于是总结可得正房称作娘,偏房为姨娘在一夫多妻家庭中,父亲的正妻相对于庶出子女而言是嫡母,庶出子女称嫡母为“大妈”、“大娘”。父亲的妾相对于正室或其他妾所生的子女而言是庶母,子女会把庶母称为“小妈”。 在明朝妾的地位很低,在普通的家庭里,不要说勾心斗角争上位了,她们对正房妻子都要卑躬屈膝,服侍得舒舒服服的。正房妻子稍有不满意的地方,对妾就是一顿毒打,而丈夫也不会说什么劝架之类的。 章子俊很无语,也怪自己贪财好色的本性,自己对众位夫人,没有排名,也没有当成妾看待,可下人们却排起了名次,在称谓上也是一口一个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地叫着,好在姚颖心地良善,知书达理,不过在家庭中,这样的观念却也是根深蒂固,无法改变。 第一百五十章有人想状告 章子俊一边享受着三妻四妾的腐朽生活,一边破口大骂着这个封建社会等级观念,目前在庐州府,章子俊可谓是一手遮天了,随着水泥厂破碎机器的改进,用炼铁厂出来的铁料,翻砂出了机器厚重的外壳后,把章子俊的反击式破碎机给制作出来了,这种机器原理就是以前农村用的打稻机,水堆带动转轴,在机器的内部转轴上装有厚实长形铁块,当转轴转动时,把石料投进去,长形铁块就会击打石料,只有细小的石料才能从底部流出,完成破碎的要求,这样就要求机器外壳特别厚重才行,在没有焊接及螺栓的明朝,章子俊不得不采用翻砂泥坯一次浇筑成型。虽然粗糙,可是效果很不错。破碎后的石料成了细小的沙石,经过高温煅烧后,为下一步的研磨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只要一压就成粉末状,这就是一个循环的过程,第一步做好了,后续工序才能做好,水泥的质量也变的更好。要提高产量,只要增加各工序机器就成。 “福利房”的建造其实很简单,为了能有足够的银子建造,在面向街道的四面,全部建成商铺房,这种商铺房没有后园子,每一间也是二层小楼,底下商铺,上面住人,这样的商铺专门卖给那些小商小贩,小门小户。每一间楼上楼下六十两银,好处是不管做什么买卖,还是住家都没有税,这一次的排场弄得很大,专门做了沙盘模型,有同知顾麟坐镇,在边上一间临时屋中摆开售卖,还请来了戏班子,每日演一出大戏。 大批量建房最大的好处就是成本很低廉,盛弥形容为建房三步曲,一曰:砌墙,二曰:上房梁,三曰:盖瓦。 这种毛坯房活计最多的还是木匠活,章子俊又研发了水车锯子,用一块圆形铁片锻打成锯齿,水车带动一个大飞轮后传动带动圆形锯片,最大能锯出六寸宽的板材,这样就极大地减轻了木匠的工作压力,在十五里河边上,一个木材加工厂应运而生。 木材加工厂,可不是单单把圆木锯成方木或是锯成木板,而是一个造房的集成工厂,规定了统一标准制作门窗、大梁、立柱,现价段只是些粗木活,等一段时间后,章子俊还将制造凳子、椅子、饭桌、橱柜等家具,这些归类为细木活。 这个木材加工厂建成,还要说到一个章子俊的老朋友,就是曾住京城时石板胡同跟刘升一起的李胜,当初李胜外放授无为州判官,经过十几年的升职,现为无为州知州,从五品。 明朝的地方官职是这样划分的,庐州是府,属南直隶,领二州:无为州、六安州,六县:合肥县、舒城县、庐江县、巢县(属无为州)、英山县(属六安州)、霍山县(属六安州)。 府以下为州,州以下县,知府下属有同知、判官、推官、经历、知事、照磨、检校、司狱。州下属除了知州外,也有同知、判官、吏目。最后县就是知县、县丞、主簿、典吏。 同样是同知、判官,知府的级别高出知州一级,所以级别也就大不同,就说目前庐州府同知、通判要比无为州高一级,庐州知府同知为正五品,无为州同知为从六品,章子俊目前是知府正四品,李胜为知州从五品,差了三级。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官员止步在五品官职以下的原因,在大明朝步入正七品行列才算是为官,可是从七品想要升任为五品很难,一步一个脚印,步步全是血泪,五品想要最进一步那就更难,不拼出个你死我活,是很难上去的。正因为这样,就明白了为什么要留京为官了,那怕只是在京城的一个九品官职,也比地方上的七品县令有前途。 章子俊任庐州知府的抵报,早就到了地方县以上的衙门,在这半年来,李胜多次写信让敬一贤弟来无为,一叙相思之苦,再续友人之情,还写了一首诗词表达老友之间的友情。 可是章子俊一直没有机会去无为看望李胜,这一次,南京的曹衡带信给李胜,说是南直隶收到庐州府有官员上疏,章子俊为知府以来,大力营造,侵占良田,中饱私囊,私自发放朝廷官银,与民争食,把昔日鸟语花香庐州弄的乌烟瘴气。然,在平安伯时巡按江南,纵容家奴,滥杀无辜百姓,欠有命案二条,当地官府敢怒不敢言……。 曹衡是想通过李胜去给敬一送口风,免得遭灾,这样做曹衡也是为了自保,如果直接去信给庐州的话,到时就说不清了。 当李胜接信后,立马就打着去知府述职的借口,坐船去往庐州,无为到庐州起码要行十日的路程,等李胜的船停靠在庐州南薰门后,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河中全是船,来来往往好不热闹,有运煤的,还有一些石头,大批的木材,上得岸来,一路上车水马龙,长长的大辕马车队一辆接着一辆,一眼王不到头,从南薰门往西,运送着各种各样的物资,多个商队就在城门口排队进入,进入城内商业繁华的不像样,为何这番景象?李胜带着许多的疑问。 其实很好理解,章子俊取消了许多以前隐性的地方税和收费后,又大力营造房地产业,就带动了许多商业机会,这种外溢现象是必然的结果,直接和间接之下,路边冒出了许多新的产业,造房要沙石料,那么一些竹篓、竹挑子用具就增多了起来,城内各家打铁铺子生意也就兴旺,各种铁钉,门环、铁铰链、锄头、铁拉扒子、开石用的铁凿子、大铁榔头、铁芊子等等,其它的就更多了,造船修船的,造马车修马车的,油漆店铺、各种手工编织作坊、麻绳店铺等等这些直接跟营造有关的商家在南薰门一带聚集起来,这些还不算,在德胜门内,全是客栈、茶楼、饭馆子加上青楼妓馆更加热闹。现在的庐州短短半年多来,吸引着方圆几十里内的所有在荆襄之地逃荒而来的流民,城内人口一下子增加了一大半,以前庐州城内居民为四万人左右,而现在却有几十万之众,为此章子俊正在考虑在威武门外以东,建造大批的廉价住房,因目前此地已经成了一个“棚户区”将近几万的流民在此乱搭乱建,排出的生活污水弄的臭气熏天,碰到雨天,满脚烂泥,如果加上天热的话,距瘟疫不远了。 状告庐州知府的人,就是在这样的大力发展中没有吃上肉的人,就是在庐州城内的“三司”衙门,都指挥使、布政使、按察使,互不节制,互不隶属,平时各管各家的事,庐州城的兴旺,作为都指挥使衙门不会管,原因是兴旺了,那些军户们捞钱的机会就多,日子也会相应好过,所以巴不得知府能大力发展各种商业,布政使作为一省行政,也不会管,庐州兴旺对布政衙门来说意味着税收增多,那么就剩下按察使了,作为掌管一省司法的提刑按察使司本不跟地方府衙又交集,按察使正三品,下设副使正四品,佥事正五品,员数无定。副使、佥事,分道巡察。其兵备、提学、巡海、清军,驿传、屯田等事。 在那么多的官职里面就有一位姓常的佥事,看着章子俊很不爽,这位常佥事受京城兵部左侍郎马文升指使,这位马文升又是万安一党,就在大半年前,章子俊在朝堂力阻万贵妃换东宫,说是泰山要动,随后就没有随后了,换东宫不成,实在是气不过,就把气恼洒在章子俊等人头上,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在万安一党看来,章子俊是被贬出京城的,有意让庐州的这位提刑按察使司常佥事盯着,随时抓“小辫子”。 原本这位常佥事也不想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你们斗来斗去,跟我这个小小的地方佥事没什么进出,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还是很抵触的,能当上按察使佥事,也不是受人随便拿捏的,又不是傻子,全是人精。 这就又要说道在荆襄地区的流民了,流落到庐州的荆襄流民经过千里跋涉,总算能在庐州安家了,并要求附籍,这几年来朝廷一直不同意这批流民的附籍问题,就成了在庐州的黑户,被集中圈住在威武门外而不得入城。 能拖家带口从荆襄之地来到庐州的,可不是身无分文的真流民,而是一些原本在荆襄之地日子还过得去的小门小户,小商小贩,要么就是有点手艺的工匠之流,因连年的战乱,在当地无法最生活下去,不得不迁移到了庐州地界求活,日积月累人口越来越多,成了庐州城外另一个集镇了。 目前章子俊正在着手把这个紧靠着威武门外的“棚户区”清理,为了让这些人有一个干净卫生的居住环境,重新建造廉价商品房,这些廉价房几乎不赚钱,就是赚个吆喝钱,只要每户人家拿出十五两银子,就能住上一间二十平米的房子,在内隔成二间,后面作为睡卧,前面作为烧饭会客之所,联排联造,也就是说你家的墙隔壁就是另一家的房间,前面一门一窗,后面一窗户,这种廉价房,做到不漏雨,还是砖瓦结构,对防火也起到一个安全的作用,总比目前大家用芦席私搭的棚子不知好了多少倍,可就是这么一个“惠民工程”却触动了提刑按察司的一个好处,原因是近年民年所用新钱多系苏州、松江、常州、镇江、杭州、临清人私自铸造,致使四方客商聚集收买,奸弊日滋,阻坏钱法,宜移文各处提刑按察司,巡抚巡按官揭榜禁约,朝廷虽禁,却大量私造私贩者越烈,与至于在庐州的这些流民中成了这些自铸币的黑市场所,可是庐州的提刑按察司似乎看到了这是一个“油水”巨大的好处,每次查禁却不查办,被查获的私钱,全部成了按察司的额外收入,虽然这些私钱滥行,以致钱轻物贵,却也是黄铜铸成,原本的永乐通宝为一贯折合一两白银,可这些私钱明显要轻薄不少,所以在民间折合三钱到四钱银。因为私钱数量极大,又不合法,大家手中有这种私钱都不敢存起来,尽快花出去,久而久之,这些私钱就成了市场上流通的主要货币,反而把官制旧钱挤出了流通环节,这就是当前明朝又一个烂疮疤。 第一百五十章 有人状告章子俊 章子俊一边享受着三妻四妾的腐朽生活,一边破口大骂着这个封建社会等级观念,目前在庐州府,章子俊可谓是一手遮天了,随着水泥厂破碎机器的改进,用炼铁厂出来的铁料,翻砂出了机器厚重的外壳后,把章子俊的反击式破碎机给制作出来了,这种机器原理就是以前农村用的打稻机,水堆带动转轴,在机器的内部转轴上装有厚实长形铁块,当转轴转动时,把石料投进去,长形铁块就会击打石料,只有细小的石料才能从底部流出,完成破碎的要求,这样就要求机器外壳特别厚重才行,在没有焊接及螺栓的明朝,章子俊不得不采用翻砂泥坯一次浇筑成型。虽然粗糙,可是效果很不错。破碎后的石料成了细小的沙石,经过高温煅烧后,为下一步的研磨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只要一压就成粉末状,这就是一个循环的过程,第一步做好了,后续工序才能做好,水泥的质量也变的更好。要提高产量,只要增加各工序机器就成。 “福利房”的建造其实很简单,为了能有足够的银子建造,在面向街道的四面,全部建成商铺房,这种商铺房没有后园子,每一间也是二层小楼,底下商铺,上面住人,这样的商铺专门卖给那些小商小贩,小门小户。每一间楼上楼下六十两银,好处是不管做什么买卖,还是住家都没有税,这一次的排场弄得很大,专门做了沙盘模型,有同知顾麟坐镇,在边上一间临时屋中摆开售卖,还请来了戏班子,每日演一出大戏。 大批量建房最大的好处就是成本很低廉,盛弥形容为建房三步曲,一曰:砌墙,二曰:上房梁,三曰:盖瓦。 这种毛坯房活计最多的还是木匠活,章子俊又研发了水车锯子,用一块圆形铁片锻打成锯齿,水车带动一个大飞轮后传动带动圆形锯片,最大能锯出六寸宽的板材,这样就极大地减轻了木匠的工作压力,在十五里河边上,一个木材加工厂应运而生。 木材加工厂,可不是单单把圆木锯成方木或是锯成木板,而是一个造房的集成工厂,规定了统一标准制作门窗、大梁、立柱,现价段只是些粗木活,等一段时间后,章子俊还将制造凳子、椅子、饭桌、橱柜等家具,这些归类为细木活。 这个木材加工厂建成,还要说到一个章子俊的老朋友,就是曾住京城时石板胡同跟刘升一起的李胜,当初李胜外放授无为州判官,经过十几年的升职,现为无为州知州,从五品。 明朝的地方官职是这样划分的,庐州是府,属南直隶,领二州:无为州、六安州,六县:合肥县、舒城县、庐江县、巢县(属无为州)、英山县(属六安州)、霍山县(属六安州)。 府以下为州,州以下县,知府下属有同知、判官、推官、经历、知事、照磨、检校、司狱。州下属除了知州外,也有同知、判官、吏目。最后县就是知县、县丞、主簿、典吏。 同样是同知、判官,知府的级别高出知州一级,所以级别也就大不同,就说目前庐州府同知、通判要比无为州高一级,庐州知府同知为正五品,无为州同知为从六品,章子俊目前是知府正四品,李胜为知州从五品,差了三级。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官员止步在五品官职以下的原因,在大明朝步入正七品行列才算是为官,可是从七品想要升任为五品很难,一步一个脚印,步步全是血泪,五品想要最进一步那就更难,不拼出个你死我活,是很难上去的。正因为这样,就明白了为什么要留京为官了,那怕只是在京城的一个九品官职,也比地方上的七品县令有前途。 章子俊任庐州知府的抵报,早就到了地方县以上的衙门,在这半年来,李胜多次写信让敬一贤弟来无为,一叙相思之苦,再续友人之情,还写了一首诗词表达老友之间的友情。 可是章子俊一直没有机会去无为看望李胜,这一次,南京的曹衡带信给李胜,说是南直隶收到庐州府有官员上疏,章子俊为知府以来,大力营造,侵占良田,中饱私囊,私自发放朝廷官银,与民争食,把昔日鸟语花香庐州弄的乌烟瘴气。然,在平安伯时巡按江南,纵容家奴,滥杀无辜百姓,欠有命案二条,当地官府敢怒不敢言……。 曹衡是想通过李胜去给敬一送口风,免得遭灾,这样做曹衡也是为了自保,如果直接去信给庐州的话,到时就说不清了。 当李胜接信后,立马就打着去知府述职的借口,坐船去往庐州,无为到庐州起码要行十日的路程,等李胜的船停靠在庐州南薰门后,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河中全是船,来来往往好不热闹,有运煤的,还有一些石头,大批的木材,上得岸来,一路上车水马龙,长长的大辕马车队一辆接着一辆,一眼王不到头,从南薰门往西,运送着各种各样的物资,多个商队就在城门口排队进入,进入城内商业繁华的不像样,为何这番景象?李胜带着许多的疑问。 其实很好理解,章子俊取消了许多以前隐性的地方税和收费后,又大力营造房地产业,就带动了许多商业机会,这种外溢现象是必然的结果,直接和间接之下,路边冒出了许多新的产业,造房要沙石料,那么一些竹篓、竹挑子用具就增多了起来,城内各家打铁铺子生意也就兴旺,各种铁钉,门环、铁铰链、锄头、铁拉扒子、开石用的铁凿子、大铁榔头、铁芊子等等,其它的就更多了,造船修船的,造马车修马车的,油漆店铺、各种手工编织作坊、麻绳店铺等等这些直接跟营造有关的商家在南薰门一带聚集起来,这些还不算,在德胜门内,全是客栈、茶楼、饭馆子加上青楼妓馆更加热闹。现在的庐州短短半年多来,吸引着方圆几十里内的所有在荆襄之地逃荒而来的流民,城内人口一下子增加了一大半,以前庐州城内居民为四万人左右,而现在却有几十万之众,为此章子俊正在考虑在威武门外以东,建造大批的廉价住房,因目前此地已经成了一个“棚户区”将近几万的流民在此乱搭乱建,排出的生活污水弄的臭气熏天,碰到雨天,满脚烂泥,如果加上天热的话,距瘟疫不远了。 状告庐州知府的人,就是在这样的大力发展中没有吃上肉的人,就是在庐州城内的“三司”衙门,都指挥使、布政使、按察使,互不节制,互不隶属,平时各管各家的事,庐州城的兴旺,作为都指挥使衙门不会管,原因是兴旺了,那些军户们捞钱的机会就多,日子也会相应好过,所以巴不得知府能大力发展各种商业,布政使作为一省行政,也不会管,庐州兴旺对布政衙门来说意味着税收增多,那么就剩下按察使了,作为掌管一省司法的提刑按察使司本不跟地方府衙又交集,按察使正三品,下设副使正四品,佥事正五品,员数无定。副使、佥事,分道巡察。其兵备、提学、巡海、清军,驿传、屯田等事。 在那么多的官职里面就有一位姓常的佥事,看着章子俊很不爽,这位常佥事受京城兵部左侍郎马文升指使,这位马文升又是万安一党,就在大半年前,章子俊在朝堂力阻万贵妃换东宫,说是泰山要动,随后就没有随后了,换东宫不成,实在是气不过,就把气恼洒在章子俊等人头上,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在万安一党看来,章子俊是被贬出京城的,有意让庐州的这位提刑按察使司常佥事盯着,随时抓“小辫子”。 原本这位常佥事也不想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你们斗来斗去,跟我这个小小的地方佥事没什么进出,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还是很抵触的,能当上按察使佥事,也不是受人随便拿捏的,又不是傻子,全是人精。 这就又要说道在荆襄地区的流民了,流落到庐州的荆襄流民经过千里跋涉,总算能在庐州安家了,并要求附籍,这几年来朝廷一直不同意这批流民的附籍问题,就成了在庐州的黑户,被集中圈住在威武门外而不得入城。 能拖家带口从荆襄之地来到庐州的,可不是身无分文的真流民,而是一些原本在荆襄之地日子还过得去的小门小户,小商小贩,要么就是有点手艺的工匠之流,因连年的战乱,在当地无法最生活下去,不得不迁移到了庐州地界求活,日积月累人口越来越多,成了庐州城外另一个集镇了。 目前章子俊正在着手把这个紧靠着威武门外的“棚户区”清理,为了让这些人有一个干净卫生的居住环境,重新建造廉价商品房,这些廉价房几乎不赚钱,就是赚个吆喝钱,只要每户人家拿出十五两银子,就能住上一间二十平米的房子,在内隔成二间,后面作为睡卧,前面作为烧饭会客之所,联排联造,也就是说你家的墙隔壁就是另一家的房间,前面一门一窗,后面一窗户,这种廉价房,做到不漏雨,还是砖瓦结构,对防火也起到一个安全的作用,总比目前大家用芦席私搭的棚子不知好了多少倍,可就是这么一个“惠民工程”却触动了提刑按察司的一个好处,原因是近年民年所用新钱多系苏州、松江、常州、镇江、杭州、临清人私自铸造,致使四方客商聚集收买,奸弊日滋,阻坏钱法,宜移文各处提刑按察司,巡抚巡按官揭榜禁约,朝廷虽禁,却大量私造私贩者越烈,与至于在庐州的这些流民中成了这些自铸币的黑市场所,可是庐州的提刑按察司似乎看到了这是一个“油水”巨大的好处,每次查禁却不查办,被查获的私钱,全部成了按察司的额外收入,虽然这些私钱滥行,以致钱轻物贵,却也是黄铜铸成,原本的永乐通宝为一贯折合一两白银,可这些私钱明显要轻薄不少,所以在民间折合三钱到四钱银。因为私钱数量极大,又不合法,大家手中有这种私钱都不敢存起来,尽快花出去,久而久之,这些私钱就成了市场上流通的主要货币,反而把官制旧钱挤出了流通环节,这就是当前明朝又一个烂疮疤。 第一百五十一章 章子俊的经济学 李胜的到来,章子俊很开心,因为这些年来,章子俊在明朝没几个真心朋友,老友相见一番嘘唏后,李胜就说起了南直隶曹衡发出的警讯,有官员上疏参了章子俊一本,让做好应对办法,章子俊微笑道:“虽然谋了点私利,却没有触犯大明律,没有贪污受贿,也没有敲诈勒索,更没有违禁朝廷条律,何怕也。”大凡古代官员,全是因为贪污受贿,霸占房产土地落马,而章子俊目前全家住在府衙内,根本就没有一片瓦是自己的,要说贪污受贿,全是房地产中的买卖,有林照磨账本记得清清楚楚,章子俊只是做了引导,让家人开办了几个工坊而已,朝堂上有那一位官员家中没有人经商?家人经商赚钱,贴补家用再平常不过了,朝廷又没有这方面的禁止。所以章子俊不怕查,说是不怕查,可是该来的还是要来的,李胜到来的第二天,朝廷就派来了巡按官,好巧不巧,这不是胡靖么?这位愣头青做巡按做的有瘾了,派来查章子俊了。 自从去年一起巡按江南后,中途就被朝廷招回了,胡靖回京后,上书了都察院江南乱像的折子,直指内阁大佬,本想着这一次巡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结果都察院史一看奏本,吓的连忙按下,这可是通着天的烂事,就把热血青年胡靖给冷处理了,这大半年来胡靖好生郁闷啊,这一次不知为何,朝廷派自己又出巡按庐州,说是以前的平安伯出事了,需要核实,这样的委派也是朝堂上斗争的结果,以万安集团的官员是立马招回章子俊下狱待查,可是在商辂带着一帮老臣认为章子俊出任庐州只是半年,不可能出什么幺蛾子,去年左佥都御史巡抚丁川巡视庐州时对三司不作为很是不爽记忆犹新,加上会昌候孙继宗父子权重,宜加裁损。这可是万贵妃的人啊,随后又参了一本万贵妃专宠,干预外政,复上疏论谏。最后不了了之。 这一次说什么也要先派员查实后再作定夺。 结果御史胡靖被派来庐州了,胡靖来到庐州跟李胜一样惊讶庐州的兴旺,这不,现在李胜作为知府好友,胡靖去年跟章子俊一同办案,也很熟悉,就这样聚在知府后衙在听章子俊的市场经济学。 “要说房地产为什么能拉动经济? 1要有一个钱庄用银子贷款给购房者,这样就把钱转到购房者手上。 2购房者买房,钱转到开发商手上。 3开发商买地,钱转到朝廷手上。 4朝廷投资营造,百姓参与基建,层层散发,通过劳动获取报酬,钱又转到购房者手上。 5购房者手里有钱了,就去还贷款,把钱转回到钱庄。 就这样钱流转一圈下来后,对庐州而言,增加了基础设施,增加了住房以及流通过程中附带增加的各类生活资料。而这一切都是社会劳动的产物啊。” 啊,啊,啊这样的“怪论”闻所未闻,却是合情合理,李胜问道:“钱庄为什么要用银子贷款给购房者。” 章子俊道:“可惜啊,目前所有的钱庄都没有这方面的业务,要知道这样做对钱庄来说,可是一大笔收益啊,你们想一想,如果钱庄把手中的余钱通过贷款方式借给需要买房的人,双方定个分期还款,比如借贷五十两,五年内还清,每月还钱庄一两银,五年后钱庄实际得到六十两,钱庄赚了十两,买房者在不知不觉中没有负担下多出了一间住房,这叫做“双赢”啊。” 章子俊接着说道:“经济的本质是生活资料,货币只是衡量的工具,想要经济发达就是生活资料的繁荣,经济增长的本质是整个社会生活资料的增加,与银钱是否增加无关。 社会生活资料的增加是由全社会劳动产生的,增加速度取决于全社会劳动积极性与劳动效率,房地产拉动经济本质上是解决劳动积极性的问题。比如,前面说道了购房者向钱庄贷款,借了五十两,随后为了还款,他就会去做事,劳动积极性就会提高,当然了解决劳动积极性的问题还有另外两个手段:教育和医疗。这些都属于福利政策,属于分配制度。 目前大明科技水平低,大多数人还在为能吃饱饭在挣扎,流民遍地,劳动效率低下,只能依靠劳动积极性来拉动经济。依靠低福利政策来刺激劳动积极性。看看现在的庐州,就是在这个起步阶段,已经看到了一丝繁荣的景象了,不出一年,就会带来更多的效率和劳动积极性。” 李胜道:“每次跟敬一在一起,总能有惊人之言,算是把商业摸透了,下官受教了。” 胡靖道:“难怪来到庐州后,总觉的什么地方不对头,原来如此,知府大人这样做,为福一方,也算是一种施政摸索吧。” 章子俊想着,这哪里是摸索,是必然的规律。想到这里,对胡靖说道:“胡大人也快到了而立之年,轮年岁,比我小一点,不过当今这朝政昏聩,官场相互倾轧的很,做最大的官没什么意思,不如在庐州置办一份家业,不瞒二位大人,现在本府手中有许多能赚钱的项目,只要稍加投入就能立即产出,除了钱庄需要大量的银钱外,还有许多的生意可做,你我作为朝廷官员是不能经商,不过让家人去经营的话即可。” 只见胡靖腾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对着章子俊重新施礼道:“不瞒伯爷,下官正有此意。” 胡靖对章子俊还是用伯爷相称,已示尊重,意思是说虽然现在不是伯爵了,可本巡按还是把你当伯爵,再一个就是因为家中实在结据的很,上有高堂下有妻妾成群,这些年来过着清苦的生活,日不敷出实在不堪,平时收受些小恩小惠,也当不了事,想贪一点,胆儿又小,官职还是御史,更加要以身作则,一听章子俊的一番经济学,从宏观上用简单的语言说明了经济关系,现在说有赚钱的项目,立马就激动起来了。 章子俊就把煤渣,石粉加水泥的免烧空心砖许与胡靖,此砖制作简单,不需要技术,只要把一些河沙、煤渣或是碎石粉添加一点水泥,加水搅拌均匀后,用脱模的办法成型,随后就是晾干即可,需求巨大,重要是成本轻,投入小赚钱快……。 章子俊把免烧砖许给胡靖,不是不想赚钱,而是现在供不应求,这种作坊没什么技术含量,往后必定会普及,现在是要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制造业上去才对,而不是一味地铺开,分散人力物力。 转身又对李胜说道:“要是兄长大人也想起一个作坊,我这里还有一个木材加工厂子,就是把圆木头加工成大小不一的方材,木板,招一些木匠制作门窗,还有家具,目前需求量极大,往后建房,不需要木匠,只要把这些加工好的门窗,运往工地,往上一按即成……。” 李胜爽快笑着说道:“好,一言为定,正好我的妻妹夫就是个木匠,回去就把他牵来,在庐州起一个作坊,哈哈,哈。” 这种全新的生产商品模式将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生产出更多的商品,随后就会刺激服务业的兴起,在章子俊的利诱加上吆喝下,第二天带着二人,参观了章子俊的水泥厂,又看了制砖的流程,随后看了木材加工作坊,看到利用水车切割木头时,可把李胜开心的直跳脚,把前来调查庐州情弊的胡靖弄的心里直痒痒,说什么也要尽快去信让老家来人,赶紧制备一个作坊,章子俊说了,现在就是缺人经营,生产出来的东西有多少要多少,目前庐州大兴土木,把附近县的流民、闲散人员全用上了,有些商人雇不到人,原本沿街乞讨的乞丐也拉来做工了,这也是没法,章子俊看着很正常,留下来还在要饭的全是专业乞丐,这种人就是好吃懒做,就让其自生自灭好了,因为现在庐州城中赚钱太容易了,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能赚钱,连挖泥土也能卖钱,城中有实力的大户,商户在起窑烧砖瓦、瓦罐、水缸等等,开矿挖煤的到处多是,源源不断地运往芦州,一业兴,百业兴,每天吸引着大量人口,这些外来户就需要住房,章子俊的“廉价房”造了一批又一批,慢慢在城东外,形成了一个新的庐州,把原来的荒地树林,乱坟岗全平了,成为一排排新的“廉价房”。 李胜眼红了,胡靖眼急了,从没见过如此疯狂的事,在转了半个月后,最也坐不住了,李胜在等曹衡的回信,在信中说道目前的庐州所看到的事,用上了章子俊的经济学,你曹衡不是很有钱吗?为何不来开钱庄搞借贷? 其实目前城中已经有许多钱庄在办理借贷业务,可是这种就是高利贷,而且时间很紧,借贷最多也就一年,利息很高,还利滚利,所以没有多少人会借。可章子俊的办法可分为三年期、五年期、十年期,利息一定要低,不是到期后一次性连本带息还款,而是每月还贷一小部分,可惜啊明朝的钱庄没有这样的操作。更没有把银子存入钱庄,获得利息,难怪有钱的人家,为了安全银子多了只能埋地下,要么就砌在墙里。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京城幺蛾子(上) 先有南京六科给事中上书,希望皇上勤政爱民,通达下情,不要沉迷后宫,宦官专权,就差直说了,你这个皇帝做的很不得人心,“传奉官”破坏了正常的官场制度。皇庄收刮了大量的民脂民膏,破坏了王朝统治的经济基础,直指当前弊政。可是话说的太白的话,让皇上情以何堪,皇家脸面也是要大臣们一起维护的,所以就用狐怪来提醒,不是京师出现妖孽伤人了吗,这倒不是给事中们,闲得发慌说的这些幺蛾子,还别说就这么一个幺蛾子,说明成化皇帝的执政出问题了。 按照天人感应的学说,这就是上天警告了,皇帝必须反省自己了。关于京师是不是出现了妖孽伤人不重要,重要是借这件事提醒皇上,关于妖孽伤人是有意为之,还是真的出现了传说中的黑眚,无人考证。 京师黑眚见。民间男女露宿,有物金睛修尾,状如犬狸,负黑气入牖,直抵密室,至则人昏迷。遍城惊扰,操刃张灯,鸣金鼓逐之,不可得。帝常朝,奉天门侍卫见之而哗。帝欲起,怀恩持帝衣,顷之乃定。 此时京城出现了一个妖怪,形状像狗和狸猫一样,来到百姓家里,之后人就昏迷了,把老百姓搞得神经兮兮。朱见深常朝的时候,跑到了宫内,奉天门的侍卫看到后惊动了,皇帝都被吓到要起身,太监怀恩手持帝衣,过了很久才安定下来,意思就是这样。 要说这黑眚伤人,还得从北宋朝说起,说的是当时五月洛阳出现了一个像黑色帽子一样的东西,晚上飞进人们家里,还会变成狗或狼的样子。人们害怕得晚上锁了几道门,甚至有拿兵器驱赶的。六月的时候,妖兽的传说到了京城,据说能吃人。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军队里的人也害怕,但是没有一个人见过的。官府认为是妖人搞的鬼,捉了几个人审问,但他们都不承认。 随后洛阳就频繁出现怪兽,在宣和二年洛阳府畿间,忽有物如人,或蹲踞如犬。其色正黑,不辨眉目。始,夜则掠小儿食之后,虽白昼,入人家为患,所至喧然不安,谓之‘黑汉’。有力者夜执枪棒自卫,亦有托以作过者,如此二岁乃息”。 到了元朝这个怪兽也出现过一次。至正十年,“彰德境内狼狈为害,夜如人形,人人家哭,就人怀抱中取小儿食之”。说这个东西像人一样,也是专吃小孩子。 现在是大明了,这种妖兽出现的次数就更多了。前有景泰六年九月,广东顺德“城外二十里有黑眚害人”。现在朱见深在位期间“黑眚”成灾,江苏、浙江共出现至少7次。就说成化“元年二月,大同黑眚见,在西北,长三丈余三,越月乃没”(不似动物,像是黑气),成化十二年七月,左云“黑眚见,其物黑小,金睛,修尾,体状类犬,行疾如风,多自牖入。遇都昏迷被害。夜,张灯持刀防之。”反正一次比一次厉害。而这一次更厉害,“黑眚”直接进了奉天门,把皇上给吓到了。 往后到了武宗朱厚照在位之后,妖兽简直是泛滥成灾了。所以说对这个叫做“黑眚”的怪兽记载很多,但都是传说,没有一个有真凭实据的。而且这个东西都是在皇帝无道的时候出现,太平盛世就很少见。 所谓的“黑眚”并没有实物存在,只是古代在朝政昏庸或社会动荡时期,皇帝心理阴暗、近臣狡黠叵测、歹徒无事生非、民间自欺欺人的讹传产物,当然里面也有妖惑和谣言的成分。 就比如这一次京城出现的妖孽伤人事件,话说京城百姓们,因为正值七月暑气大热天,所以喜欢夜里在房屋外露宿乘凉。这种乘凉只能在自家内,可不能外说的法子,“时方巷细民家,男女夜多露宿。”在京师一般的民家屋外都有围墙院落,如果穷一点的人家,也是柴门篱笆围子,一到夏天,热暑难当时,有人家就在院落中铺席而卧,消暑纳凉。反正黑咕隆咚,伸手不见五指时,一些大姑娘小媳妇也剥去衣衫,纳凉为快。 如果是在乡下的农户,就更加放开,不管男女精赤着不着一缕纳凉,这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古代碰到这样的热暑天,除了冲凉就是扇子了,没有别的办法解暑。当然了有钱人家或是皇宫之内还能有储冰降暑,可一般民户是享受不到的。 就因为这样,在夏天常常出现好色之徒骚之,在浙江常山曾有好色歹徒频频作案,不管在城内还是乡下,每晚总有事发,被奸污的上到六十老妇,下到十岁小女,屡屡得手,可是暑气一过后,就不再出现。 目前京城的这个妖孽是伴随着一团黑雾袭来的,像极了神话小说中的妖精。关键是这个妖怪好像能变形,因为它不仅可以袭击露宿的百姓,关键还能从门窗钻进屋里。就算你把门窗钉好封死,它也有可以像一阵风一样钻进去,身子就跟气态的一样。“忽见一物负黑气一片而来,或自户牗入,虽密室亦无不有。”这就不单单是神奇的操作,关键就是很恐怖了,因为你压根就躲不开它! 如果这个妖孽仅仅是吓唬人也就算了,但这还不算完,因为它还攻击人,而且喜欢啃食人脸。“其行如风,倐忽无定,或伤人面,或囓人手足。”无论是脸面还是手脚,这个妖怪都不嫌弃,张嘴就是一顿乱啃。人们一旦遇见这个怪物,不要说操起家伙反击了,就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根本就跑不掉。“负黑气入牖,直抵密室,至则人昏迷。” 也不知道是被妖孽给吓晕了,也不知道是被携带的黑气熏晕了,反正是失去抵抗力了。然后就成了妖孽的盘中餐,张嘴就是一顿乱啃;但是妖怪好像食量很小,因为人们被啃得不是很严重。 “或手足,或头脸,或腹背,被伤出黄水,醒始觉伤,亦不甚痛。”看样子都是皮外伤,而且好像被咬后也不会感染,压根不用用药,甚至都不是很疼。因为这个妖怪来的突然,所以不少军民百姓受到袭击,这就搞得京师一片惶恐了。“遍城惊扰,操刃张灯,鸣金鼓逐之,不可得。”京师的军民百姓自发组织起来,大晚上的不敢睡觉,拿着家伙点着灯巡逻,到处敲锣打鼓地进行驱赶搜捕,想把怪物给彻底消灭,但是徒费人力物力,到底也没找到怪物。 话说尹直,景泰年间进士,时任翰林学士对这种什么妖孽“黑眚”之类予始不信。因为好歹也是读过书的知识分子,说是帝国精英也成,怎么可能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事。 但是在某天晚上二鼓时,尹直突然听到房后面人家喧闹。侧耳倾听之后才发现,原来是房后租住的王二一家在吵闹,他家儿子哭声尤其的大。在孩子悲痛的哭喊声中,还夹杂着王二夫妇的呼喊,仔细一听居然在呼喊救命。 “予家后赁房者王二之幼子啼哭,其夫妇大喊:“救人!” 听到这里尹直就坐不住,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查看,他以为王二家是进小偷强盗了。当即准备招呼自己家人去帮忙驱逐。来到两家的院墙边时,就隔着墙问发生什么事了,毕竟尹直也不能轻易去冒险啊。结果他听到王二夫妻俩的简单回应。“有人!”“取火取刀来。”听这话的意思是,王二家里来了不速之客,而且情势非常紧张,已经到了要动刀的地步。尹直不敢怠慢,带着自己的家人就翻墙过去帮忙了,结果发现王二夫妻俩好好的,既没有人流血受伤,也没有什么钱财被盗。虚惊一场,就招呼家人回去休息了,准备第二天再去细细查看。 结果第二天夫妻俩的话让尹直蒙圈了,因为王二家里昨天夜里不是遇上盗贼,而是撞见那个妖孽了。 “云一物坐其妇胸上,冰冷,妇惊起,乃被夺其提孩,力与互争。”王二媳妇说那只怪物,在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坐在自己的胸上,这感觉就跟被压床了一样。不过看描述怪物应该不沉重,因为并没有把王二媳妇压醒,反而是因为怪物太冰凉,才把王二媳妇冰醒的。王二媳妇惊醒后,怪物就不再骚扰她,反而是抢夺她怀里的孩子,于是王二夫妻俩就跟怪物杠上了。 这就是尹直晚上听到的动静,后来因为尹直带人助阵,怪物才被迫放下孩子逃离。王二夫妻才得以保护住孩子。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京城幺蛾子(下) 因这一次这个“怪物”似乎闹的动静有点大了,因为当时京师被咬伤的人很多,再加上人心惶惶夜不能寐,所以百姓们都跑到五城兵马司投诉,希望能够武力消灭怪物。“各城皆有被伤者,始各诉于该城兵马司,巡城御史拘审有验,乃具以闻。” 五城兵马司也不敢怠慢啊,命令巡城御史去彻查该事,虽然收录很多证人证言,也查看了被咬者的伤口。但是终究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怪物,最后兵马司给百姓的答复如下:“不知被何物所伤。根据兵马司搜集的证词看,大多数目击过怪物的人,都对怪物相貌做了如下描述:“云黑而小,金睛修尾,状类犬狸。”怪物长得颜色比较黑,可能移动速度比较快,所以给人一种带着黑气的感觉;怪物的身形比较小,而且可能身体比较柔软,所以它可以上蹿下跳的钻过门窗,甚至是无孔不入的地步;拥有金色的眼睛和细长的尾巴,形状大概跟狗和狸猫差不多,但具体什么物种不得而知。 难道是一只狸猫可能是流浪猫,外观可能比较丑陋让人恐惧,而且野性十足带有攻击性。 当然,不排除这里狸猫可能生长的畸形,或者有某种残缺疾病,所以被人先入为主的当成妖孽。随后因为妖孽伤人事件引起兵马司注意,加上百姓自发组织起来搜捕,怪物就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满打满算也就个把来月。要么就是这只狸猫患病而死,要么就是被人敲锣打鼓吓跑了,反正是不再袭击人了。 但尹直所经历的王二夫妇那件事,不排除盗贼人所为,甚至可能就是来偷孩子呢。因为根据兵马司公布的,大多数的目击者阐述,身材比较小的怪物,怎么能跟人抢夺孩子呢? 尤其是跟夫妻俩较劲,两个有正常力气的成年人,再加上激发出的父爱母爱,还能抢不过一只小怪物吗?明显是有点不合情理。 在章子俊看来这起事件不排除是人为的,就是有别有用心的坏家伙,趁着黑夜过来偷孩子,但是不慎被夫妻俩发现了。 由于这个偷孩子的盗贼,可能穿着类似于夜行衣的黑衣服,所以跟传说中伴随黑气的妖孽很像。所以就被夫妻俩误认为是妖怪了。 不过幸好有尹直的干涉,才避免了悲剧的产生,这倒是让怪物给背锅了。 这样的事,每月在抵报上让章子俊看得头痛,更让章子俊头疼的事,有刑部郎中武清、礼部郎中乐章、太医院院判蒋宗武上奏,以前的“平安伯”能预测泰山地动,那么就让章子俊回京来测一下是何种“怪物”,为何事伤人,给个说法也好啊,说不定能找出原委,往后也有个应对之策不是。 玛德,这种事能掺合进去吗?显然是有人借京城怪物伤人案,想做文章而已,而目标就是当今皇上,其背后又是皇权跟臣权的相争。 朱见深现在可是四平八稳,利用宦官对付朝臣,还有依靠万贵妃而起家的。汪直、梁芳、钱能、覃勤、韦兴等人,都是万贵妃的私臣。说是万贵妃的私臣,不如说是朱见深有意为之,当然,其中专权而能乱朝政的,当是汪直与梁芳。 而接下去的一幕让章子俊看呆了,自从朱见深被“怪物”惊到后亦怕,另有妖人李子龙用符木交结太监韦舍,藏入宫内,后被处死。朱见深非常厌恶此类事情,因而想知道宫外情况,于是选中汪直刺探。诏令御马监太监汪直提督锦衣卫校官百余人另令西厂。汪直任用锦衣卫百户韦瑛为心腹,屡兴大狱。其人数权势均在东厂和锦衣卫之上,京师内外直到各王府、边镇都布满了其爪牙,他们不及奏请即逮捕朝臣,浙江布政使刘福、左通政方贤俱被下狱,甚至连民间争吵打架、偷鸡摸狗等小事亦被处以重法,并以言治罪,以致冤死者相继,弄得人人自危。 不想随即陕西宁夏卫发生地震,声如雷,城垣崩塌者八十三处。陕西甘肃天鼓鸣,地震有声,生白毛,地裂,水突出高四、五尺,涌出青红黄黑四色泥沙。甘州卧佛巨像,佛首倾落。凉州、甘州、巩昌、榆林、延绥,以及三边俱震。同日山东沂州、郯城、滕县、费县、峄县亦震。 这还了得,朝臣们亦惊慌,自有大臣上疏,劝皇上赶紧收手不要设立西厂了,天怒人怨啊,内阁大学士商辂与万安、刘诩、刘吉联合上奏道:“汪直、韦瑛十二罪说:汪直、韦瑛之辈专刑杀,擅作威福,肆虐善良,以致士大夫不安其职,商贾不安于途,庶民不安于业。” 朱见深见到奏文反而大怒,命司礼监太监怀恩、覃昌、黄高至内阁,传旨质问商辂等人,追究主使上奏本的人。 商辂是个直脾气,又有文人的“一根筋”,说这是大家要为国除害,指出朝臣不论职位高低,有罪都应请准圣旨,才能逮捕审问,而汪直却擅自逮问三品以上京官并抄没家产,大同、宣府均为边关重镇,守官不能一刻空缺,汪直擅自逮捕留守大臣,还经常更换皇帝身边的近侍,所以如果不去汪直,天下就不能安稳。正因为天怒之,触发了陕西宁夏卫发生地动,还不说明其罪么。 其后兵部尚书项忠亦倡九卿联合上奏弹劾汪直,自从汪直掌权,士大夫不安心于他们的职守,商人不安心于经商,老百姓不安心于生产,如不赶快除去,天下安危就不可知了。朱见深一看不好了,犯众怒了迫不得已,只得撤了西厂,宣布汪直罪行,令其仍归御马监,调韦瑛至边卫,西厂诸旗校调回锦衣卫,天下大悦。 西厂虽然撤了,可汪直仍然为朱见深所宠任,伺机对朱见深说,商辂等弹劾的奏疏是司礼监太监黄赐、陈祖生出的主意,随即朱见深因此把黄赐、陈祖生外放到南京司香。可见朱见深是多么地昏庸无能了。事情从二月设立西厂起,到现在五月罢西厂,短短只存在三个月,可这场风波表面上看起来是文官战胜了“皇权”,不想西厂虽罢,汪直受重用如故,朱见深仍密令其出外敕事。 事情到了这一步,可能大家以为也因告一段落了,不想适有南京监察御史戴缙九年秩满,但未得到升迁,于是便极力讨好皇上和汪直。 既然皇上很怕天灾异象,那就假借天有灾异上疏说:近年以来灾异不断,敕谕廷臣修省,未闻大臣进何贤,退何不肖,亦未闻群臣祛何稗政,效何嘉猷。 意思是说,今年来的灾异全是朝中大臣不思进取,也没有对朝廷有什么贡献,也没有治国的好规划。 独有太监汪直缉捕奸恶,惩治贪赃,允协公论,足以警服众人,伏望陛下推诚任人,使宿弊尽革,则天意可回。朱见深大喜,遂于六月十五日诏复设西厂,既然大家不喜欢汪直,那么朕就换锦衣卫副千户吴绶为镇抚。 朱见深为何如此痴迷西厂,因为总觉得自身不安全,没法啊,这是从小受到的惊吓造成的,由于幼年遭受重变,因此精神压力过大,还落下了口吃的毛病。刚刚罢设西厂不到一个月又复立,朱见深就是想不明白,“朕任用一个太监,怎么竟危及到天下,是谁主使的这个奏折?把这些人查办。章子俊看着抵报也是一脸无奈,哀叹道:“大明成化起,国力将会直线下降了。”以前读大学时,网路上看到的许多文章,把朱见深说成了一个很有主见的守成皇帝,对待爱情独爱比自己大的万贵妃,大赞知人善用,平反了于谦等大臣的冤案,启用了许多贤明的大臣,使得社会经济开始复苏,为后世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我呸! 虽然西厂换成了吴绶为镇抚,可是汪直操纵着,吴绶曾从项忠征讨荆襄流民起义,因罪被劾,此时得志了,遂怀报复之心,而项忠曾倡九卿弹劾汪直,吴绶又是汪直之心腹,遂迫使项忠不得以治病为名请求回家。项忠未及动身,吴绶又指令东厂负责侦事的官校诬奏项忠,又指使给事中郭镗、御史冯贯等揭发项忠违法,并由此牵连到项忠之子项经、太监黄赐、兴宁伯李震、彰武伯杨信等。 朱见深命三法司、锦衣卫会审,项忠力辩反驳均无济于事,被革官为民,黄赐、李震等亦获罪。左都御史李宾也因得罪汪直而被夺职。大学士商辂自知处境维艰,遂请求致仕,朱见深很爽快地许之。从此,其他朝臣更不敢与汪直抗争。如此也动辄获罪,而与汪直相勾结的王越却官升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陈钺为右副都御史巡抚辽东。 这一场臣权对抗皇权的斗争随着商辂的辞官致仕落下帷幕。 第一百五十四章 商辂致仕 此时的章子俊正在忙着烧制玻璃,因为玻璃对建造房屋及生活中的需要太重要了,虽然炼制工艺不太清楚,何不试一试,记得烧制玻璃要很高的温度,所以目前章子俊在炼铁厂旁起了一个小炉窑,把主要玻璃的原料石英砂石、纯碱、石灰石、长石等粉碎,好在这些原料周边都有出产,比如最重要的石英砂,就在凤阳青山,原本也不想造玻璃,既然原料容易获得,那就试试,反正水泥能造出来了,那么距玻璃还会远吗?同样的破碎,同样的锻烧,只不过是原材料不同罢了。 玻璃是烧制出来了,可是惨不忍睹,可以这样说,只要有石英沙,不管是谁,加热到一定的温度都能做出来,问题是这是一个玻璃疙瘩,谈不上实用性,连起码的透光性也没有,所以说,最大的技术障碍还是在添加剂及温度能不能达到要求,章子俊除了把坩埚炉子改进二次鼓热风外,也就没有别的选择,目前阻碍炼钢的瓶颈也是温度达不到要求,只能通过后期的锻打来提高铁的钢化要求,而玻璃却是要一次成型的,添加何种目前能有的添加剂就成为关键,比如说,石英沙为主料的玻璃,首先就要对石英沙纯度有特别的要求,提高纯度买来的矿沙就需要提纯,而提纯虽然简单,却是目前没有的工艺。还有更大的阻碍当前没有制作透明玻璃的许多添加材料,如硼砂、硼酸、重晶石、碳酸钡等,而石灰石、长石、碱石等都是原矿石,也需要提纯,这些都是为玻璃的折射率、硬度、弹性模量、热膨胀系数等性能有关,实在是太难了。 目前烧制出来后,通过铁模具压扁,冷却后获得的一小块平板玻璃透光率可怜,还呈现出混饨不清的灰红色,这主要是矿砂中含有铁的杂质和其它矿物质引起的,道理都懂,不管是偏红还是偏绿,还是灰暗,主要是原材料不纯,按目前的条件,能找到纯度很高的矿石才是关键。 虽然透光率不太好,还带着一些混饨不清的颜色,更不要说气泡了,总比没有强上百倍,这种看上去是玻璃却又不像是玻璃的东西,当前明朝人不知其用途,可章子俊明白的很,除了做成小块平板外,只要压成薄薄一片,透光性也随之增强,还能浇注一些瓶瓶罐罐却是很不错的材料,章子俊也不想把这种工艺占为己有,一家独大,为此另起窑炉扩大生产能力外,因为玻璃这种东西用途实在是很广,要想做独家生意没这个必要,就如提纯精盐、烧制水泥、现在是玻璃,往后还有炼出真正的钢出来,这些东西也不是平常人家可以垄断的。关键是谁先做,谁先得利。 商辂致仕,作为明代三百多年中,第二个“三元及第”的强人,现如今已经六十二岁,又官至少保、吏部尚书兼谨身殿大学士等,可谓是当今文人中的泰斗,在回转家乡淳安时,一路上受到了沿途士人学者及官员的迎送,此时就有江南不少大儒回顾商辂为官这些年来的成就,赞其曰为人刚正不阿,宽厚有容,为当朝正直阁臣的杰出代表之一。时人称“我朝贤佐,商公第一”,在郕王朱祁钰监国时便入内阁参预机务。夺门之变后被削籍除名。在成化年时再度入阁,渐升为内阁首辅。孝庄钱皇后去世后,商辂与同僚彭时等据理力争,最终使其得以袝葬裕陵,完成先皇所托,维护了祖制。 人家乞骸骨了,作为皇帝的朱见深也不能太抠,好歹面上也要有个体面的交待,除了下诏加商辂为少保,赐命用驿车相送回去外,也说了少保兼吏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商辂,性资刚直,操履端方,三榜魁名,四海仰其文学,两朝内阁庶政,资以经纶。 商辂致仕回转老家淳安县,路经南京时在一帮留守官员的吹捧下争足了脸面,这一次倒台汪直,虽然失败,可也把汪直弄得灰头土脸。 商辂为官这些年来,虽然做到了首辅之位,却也是被罢官数次,跟章子俊差不多,章子俊是因为对做官不是很热衷,只想着捞一个身份,当官后享受“特权”为目的。而商辂才高八斗,身上有明显的士大夫作派,忠君思想严重,可是骨子里却有儒家不畏强势的傲气,结果得罪的人也不少,钱溥,字原溥,号遗庵,惟庆子,正统四年进士,授翰林院检讨,擢左赞善。修《寰宇通志》,历升侍读学士,修《大明一统志》,充副总裁。 可以说钱溥也是一位大儒,文才不下商辂,可是用个人操守来说,远远不及商辂,在天顺元年钱溥曾经因未能升迁官职,作《秃妇传》来讥讽商辂。膏瑶请求恢复朱祁钰的王位,黎淳上疏驳斥,极力诋毁商辂。商辂都不与他们计较,对他们还是像平常那样。 大凡文人之间都有不服气的一面,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之间的争斗,往往是无预兆的,莫名其妙间就成了死对头。商辂的名声很大,三元及第可不是想有就能有的,百年来出一个这样的人,这也是商辂树大招风,更容易被人攻击的地方,反过来商辂在仕途上有点跟章子俊差不多,不争、不抢、不谄媚,所以说商辂跟章子俊之间的关系非常融洽,为官这么些年以来,从不为了自己升官去踩别人,哪怕是对头,就说刘吉见商辂子孙众多,感叹说:“我与您共事多年,未曾见您笔下妄杀一人,上天回报您如此礼厚,实是应该的。”商辂谦逊说:“只是不敢让朝廷妄杀一人而已。”而黎淳正好相反,你要说他心眼小,心胸狭隘吧,也不尽然,黎淳是天顺元年的状元,当初就授翰林院修撰,看看人家商辂不也就是个状元吗?却在入阁参机的路上了,黎淳内心就有一股子不满,所以利用钱溥的《秃妇传》取笑商辂。 黎淳当年赴京参加礼试,同伴们恶作剧,唆使一妓女在酒楼呼叫他的名字,黎淳走上酒楼,从容吟道:“千里邀游赴帝京,忽闻楼上唤黎淳。状元自是天生定,先遣姮娥报我名。”这两首诗前者反映他人小志大,后者表明他科场夺魁的坚定信心。 可要是黎淳当年没有考中状元呢?是不是说反映他才疏学浅,妄想科场夺魁呢?果然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 商辂致仕路经南京,昔日的政敌、同僚垂垂老矣,就说黎淳现为南京礼部尚书,钱溥为南京吏部尚书,不久也将致仕归古,人生就是一个大圈,经过这几十年来重新转了回来,“老友”重逢以往所经历的事不值一谈,就像是各自演了一出戏,有黑脸的,也有白脸的,更多的是嘘唏。 在南京听到更多就是章子俊目前在庐州的所作所为,这一批“过来人”此时没有了以往“热衷对官位的渴望,南京就是一个朝廷官员养老之所,都看淡了人生起伏,为将来身后事在做铺垫,所以对章子俊在庐州不按常理出牌的“胡闹”是很宽容的,睁一眼闭一眼地看着。反正不管怎么折腾,只要不民乱、不闹饥荒、不出大乱子就好。 通过民间和商人传递过来的许多信息,庐州似乎弄的有点出格了,有许多僭越的地方,还有一些破坏纲常的做法值得商讨,就委派了礼部给事中韦眷前去查看,而商辂却感到有点有趣,这个章子俊为官不温不火,还异于常人,总是有惊人之举,在去年针对换东宫的事上语出惊人之言,跟自己的理念是一样的,所以决定也想前往一观,最去会会这位小友。 目前的庐州,已经很疯狂了,“廉价房”虽然营造简单,去掉了所有的房屋外观装饰,比如翘角、雨楣、斗拱,却突出了实用性,大批量的建房所需成本也直线下降,水泥混凝土的加入使房屋建造更加省工,地面的硬化处理,显得干净整洁,如果自己有土地,想造一幢房的费用,算下来可以买二幢房了,现在的建房,只用房梁是木头,不用柱子了,全是水泥砖柱砌成,圆木的使用也直线下降,在古代,砖瓦比木头值钱的多,因为木头的价值不在本身,而在运输及木匠随后的加工上。 顾麟手里拿着纸皮小喇叭,正在大声地吆喝着,带院子的二层小楼最惊艳了,大家看,因为房子的正房落地窗户上镶嵌着一种四方的小玻璃,有微微发红的,也有发绿的,还有发紫色的,比传统的贴绵纸窗户更加透光,还不容易碰破,用玻璃的地方除了窗户,还有屋顶上的几张瓦片,称为“天窗”,把昏暗的房内登时明亮了不少。更重要是,这种玻璃目前没地方能买到,“水镜面”的地面加上玻璃窗户,带小院的二间二层楼房,纹银一百六十两,一间二层商铺房纹银九十两。 再看看城外“廉价房”一间纹银九两、只要九两就能住上砖瓦房了,二间纹银十六两、三间纹银二十三两。全是砖瓦结构,可避风挡雨,这种“廉价房”真正的好处是门前的一丈宽的“水镜马路”,路两边有暗沟,每家每户都有房内倒水的池子,连通外面的暗沟……。 第一百五十五章 白马寺夜话(上) 房地产拉动整个庐州“鸡地屁”,按章子俊的想法,建房卖房不是为了赚钱,是一项民生工程,原因是目前的建房是有庐州府衙在做,作为官府是不能做买卖的,可问题是没有先例,章子俊是打着为民办实事,为无家可归及无房居住者提供“安置房”,这就是政绩。把卖房收入的盈利,拿出一部分修建道路及排水设施,剩下一部分作为衙门内的福利。这样做也不怕朝廷来查。 章子俊更看重的是住房消费带来的经济增长,包括其上下游产业链上的拉动作用。比如带动诸如铁器、各种建材、油漆、道路、各种运输车辆、各种家装、家具和文化市场等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消费的相应增长。想想看,这有多大的繁荣。这些全部得益于古代对城镇化基础的认识不足,古代的城镇建设,不重视街面的整洁,往往是人口多了,房屋满了,你挨着我,我挨着你,自然形成了一条街,这种自发形成的城镇街道没有规划,好好地一条街,有些房在建造时突出一个墙角,随后其它房也突进突出,乘差不齐起来,成了一条蜿蜒的街道,而且街道两边的房挨的很近,大部份在三米左右,楼上推开窗户,可以和对面的房拉家常,递东西。 街道上,有条件的铺上青石板,其实就是在路中间挖一条沟,作为排污用途,上面盖上石板而成,形成一条暗沟,雨水、生活污水从石板缝中全部流入这条沟里,如果路面很宽时,就会在街道两边开一道敞开的水沟,垃圾生活污水全在水沟里,恶臭难闻,蚊蝇遍地。 商辂来到庐州已经大半个月了,在这些天中所看到的全是能颠覆以往观念的东西,在这里造房变的如此简单,在明朝一般平民家如果要建房,可能要先准备十年或许更久,就算有钱有财的人家,造房最快也要好几年才能完工,而商辂看到的却是不到一个月,原本荒芜的土地上,道路向前延伸,路边一整排房就能建成完工。每一个工匠带领着一队人只做一件事,就说人工最多的修路,几百人负责路基,在这几百人中,也细分为挑土,整形,大石碾子碾压实。这些人每天就是挑土,随后又有人只做平整和挖排水沟,随着路面的平整,后面就会有人赶着驴马车源源不断地运来碎石块垫补路面,最后一队更奇怪,运来黄沙、碎石粉等用一种圆木桶内的灰白色粉末加水搅拌后,倒进一丈见方的木板拦框内,慢慢平整,表面抹光,就这样路面在一块一块地向前延伸。 在城东包河的河中心,有一个小岛,上面修建有一座白马寺,今晚章子俊要在这里为许多人解惑,准备了许多吃食,从南京前来的吏部给事中韦眷及前二个月被李胜惑悠来庐州的曹衡、加上朝廷都察院的胡靖及商辂,还有庐州的通判吴蕴中,王芿峤、盛弥,二位同知祝浩铭、顾麟等人。这些人中胡靖及韦眷是来巡视芦州有没有做了有违朝廷的事,李胜是无为知州,曹衡是南京大理寺来打酱油的,也是章子俊的死党,余下除了商辂来此解惑外,全是庐州府内既得利益者。 首先胡靖及韦眷问道:“庐州城墙残缺不全,坍塌严重,为何不修整,却把百姓住房往城外建造,这个不符合朝廷的官制。” 章子俊回道:“两位大人有所不知啊,建城墙本府没银钱啊,修筑城墙需要大量的资金,从哪里来?还要大量的民夫徭役,百姓够穷了,如果庐州再兴徭役修建城墙的话得不偿失,也是本府在任期内不差役的宗旨,徭役就是盘剥百姓的血汗,让原本穷苦的百姓雪上加霜,往后朝廷也应该禁止差役。” 商辂问道:“章小友,老夫认为城墙的重要性还是有的,自古有“奚仲作车、苍颉作书、后稷作稼、皋陶作刑、昆吾作陶、夏鲧作城。”城墙是保护一方居民免受盗贼、巨盗、山贼等侵袭,也是保证城内居民安全和维系社会治安的重要措施,“筑城以卫君,造廓以守民”。 章子俊回答道:“城墙有利也有弊,城墙的主要作用对外在军事上的防御,对内还是防,不过是防盗、防抢夺,可是在我看来代价太高,不划算,往后在军事上随着火器火炮的大量应用,城墙根本无法抵御外来侵略,到是成了瓮中之鳖,还有就是进出通行受阻,不利于城市发展,故而不修也罢。” 这可是一个新奇的论调,商辂沉思中,显然被章子俊的说法带偏了,章子俊接着说道:“还记得当初我造的那门炮吗?可以想见,如果此种炮有百门一起往城中打,城里会是什么样的场景,最厚实高大的城墙也挡不住大炮连续轰击。可惜当朝根本不重视火器的发展。如果朝廷建立一支改良后的火器军队,什么鞑靼来犯,反过来直接可以打到他们的老窝也不在话下。可是现在,朝廷在鞑靼反复扰边不止下,历年来所花费损失的银两已经千万两之巨。” 商辂又是一惊,问道:“章小友如果你带一支兵,怎么对付鞑靼来犯。 章子俊对着商辂施礼后回道:”对付鞑靼根本不用去管他来犯,他可以来犯,反过来大明就不能去犯他们吗?在军事上有句话是说“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大明可以组成多支勇士军队,人数也不要多,能攻防兼备的全火器装备,专门四出游荡打他们的根基,打了就跑,不恋战,这里有十六字箴言:“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而不是去面对面阵地战,鞑靼有机动优势,大明应该步步为营,配合前出的对敌骚扰小队,让鞑靼疲于奔命。在这里大明的一些火器要改良,比如营造更多大炮。把大炮轻量化一匹马拉着能跑,提高火枪的射程精度,利用密集的”三段射击“,更重要发明一些新的火器,比如大炮的开花弹,直接用手投掷的手榴弹,可以埋在地下的地雷这些新火器。可是目前朝廷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窝里斗很内行,真正做事的想做事的被攻击,讨不到好,慢慢步入南宋之后尘也。” 两个大佬之间的对话,章子俊的这一番言论可谓“大逆不道”,听得所有人胆战心惊,可是细细思量,却很有道理,虽然里面夹杂着许多没明白的词语,也不好意思细问,显得自个层次低。 商辂感叹道:“自天顺起,鞑靼连续来犯边境,朝廷苦于奔命,每年的戍边银两不断提高,加上内乱滋生天灾不断,我朝危矣。” 章子俊回道:“在军事上要强大,首先是国朝强大,提高老百姓的生活条件,起码能吃饱饭,而“高产粮”的推广就是最好的强国之计,发展商贸就能提高百姓的收入,收取商税能提高朝廷的税银,不要把朝廷收入只盯在农税上,对土地的改革阻力太大,得不偿失,所以要发展另一条路出来,让无地的农民增加收入,而不是一味地盘剥。取消一些地方杂税,鼓励百姓多种经营,地方之间要连通,这里又有句六字箴言:“要想富,先修路。” 章子俊今晚所说的,就是要让胡靖及韦眷把这些话传递给南北直隶,目前庐州繁荣不是已经看到了吗?如果推广到全国,将会爆发出何等的模样,劳动力根本不够用,还有什么心思作乱,随后章子俊对官员的考核也动了“乌鸦嘴”说道:“各级地方官员的考核任免首先要看当地百姓的生活质量,是否安定,是否吃饱饭,是否有房住,是否能过车的路修通到邻县,如这几条达不到标准,就让贤嘛,可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朝廷应该让农民致富奔小康的道路越走越宽广嘛,堵不如疏,看看目前的荆襄流民起事,不就是土地兼并的剧烈和赋役的苛重,加之连年不断的饥荒,流民渐多。湖广荆襄地区即为流民的重要聚居地区。而朝廷的做法章某人不敢苟同,朝廷恐流民聚众闹事,派重兵剿除该地,试图禁止流民进入,但并不能控制流民的涌入。就说到了成化初,入山垦荒开矿者已达一百五十余万人。朝廷还是多次强令逐散,流民在走投无路之下,于成化元年三月在刘通、石龙、冯子龙带头下于房县大石厂立黄旗造反,占据梅溪寺称汉五,国号汉,年号德胜,任命了将军、元帅等职,拥众数十万,分兵进攻襄、邓、汉中,大获全胜。当时朝廷大为震惊,派出了五十几万人围剿,大批流民被屠杀,死者枕籍山谷,这又如何,随之而来的荆襄流民复起又败,来来回回折腾,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连流民为何会增多没有搞懂,只是一味地杀戮,可杀的全是我朝百姓啊,这是典型的官逼民反,何不疏之,流民入山垦荒种粮食、开矿经营有什么错吗?朝廷还能增加税收,只要不造反,就是好百姓嘛,所以当地的官员是有私心的,朝廷对这些地区给他们出路,只要在行政上控制住就成,不管怎么折腾,还是大明的江山,哪怕这些地区朝廷没有得到一文税收,据我所知,从天顺年间起到如今,荆襄流民反复造反闹事,朝廷动用了财力物力起兵压制,所花费的银钱不下百万之巨,随后还有四川山都掌少数民族起事,大藤峡瑶壮族起事,对这些不思教化之地不要一味求成,是要花时间去管理的,压制越凶,反抗就越厉害,这些年来朝廷在这些地方投入的不是民生,而是兵凶,靠杀戮徒增朝廷开支,所化银全部打了水漂,最后也没能压住,就这样反反复复来回折腾……。” 第一百五十六章 白马寺夜话(下) 章子俊夸夸其谈可把所有人听的脸色惨白,越听越不像话了,这是在“攻击”皇上“的执政不力和无能啊。特别是商辂,当初也是同意出兵荆襄流民的,今日一听章子俊的另一种说词,就开始反思了,人老了容易回想过去,虽然对荆襄流民的围剿不是自己出面的,可也没有反对,这就让商辂有点坐立不安起来,都说商辂在朝期间,从不杀戮一人,可间接造成的杀戮算不算? 章子俊为什么要“摊牌”,因为目前的庐州已经到了“捂不住”的时候了,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这短短大半年来,就在这个月朝廷先后派了都察院的胡靖、南京礼部给事中韦眷前来,真当是在走形式吗?连刚致仕要回家的商辂也来了,不管怎么粉刷,芦州怎么繁荣,许多僭越的地方一抓一大把,许多施政的做法全部脱离常规,许多对商人的政策与祖制相悖。不光这些,还取消了朝廷的许多地方财税,这是最要命的。原本靠这些杂税把日子过的很滋润的衙门公差,突然没有了,势必会跳脚,暗中就会状告。 商辂叹曰:“忠直的言行触犯君主,独立的操守不合世俗,事理之势就是如此。凡苟且迎合世俗之士,喜欢谄谀献媚之人,按照贵人的脸色俯仰行事,在势利之间曲折前行。章小友啊,任重道远。” “唉呀,不就是为芦州百姓造造房,修个路什么的,知府大人这是对庐州的善政啊。”李胜说完后,就给曹衡猛眨眼。” 曹衡说道:“大明缺少能臣啊,商大人这一走,内阁可就成了空架子,今皇上诏命户部右侍郎薛远整饬两广军饷,薛远请开纳粟之例。皇上批准施行了。 具体规定:其一,两广大小衙门三年六年考满官员,许令纳米就于本布政司给由。其二,两广两考役满吏典有能纳米一百石者,送部免其办事,就拨京考,纳米三百石者,免其京考,冠带办事,纳米一百五十石者,于本布政司拨补,三考满日是,赴部免考,冠带办事。其三,两广军民舍余人等照纳米则例运于用粮处所,给授散官。其四,两及湖广、江西为民文职官备米一百五十石运于用粮处所者冠带闲住。其五,淮浙广东等处盐运司,提举司天顺七年存积见在引盐,就彼定拟斗斛出榜召商中纳。其六,两广等处放回依亲监生坐监三年以上者纳米一百五十石,未及三年者纳米二百五十石,免其坐监,起送听选,其听选给假回还者纳米一百石,不拘挨次,就便选用。其七,两广儒学考试不中生员廪膳纳米五十石,增广纳米三十石,免其充吏,放回宁家。 这样以来冗官之弊越烈啊,近户部上奏欲于河南、山东、陕西、湖广四布政司各添设参政参议一员,顺天并直隶各府及四布政司各府各添设同知一员,专职抚民劝课农桑。建官用以安民,官多则民扰;立法用以除奸,法出则奸生,故生一事不如省一事,兴一利不如除一害。今户部所言固有其理,但亦有弊。朝廷置布政司府州县官,无非劝课农桑,修举庶务,以安养斯民,何用专设农桑之官?况今水旱不断,民多饥窘,正当苏民省费之时,所以不宜多设官职。” 商辂接口说道:“在老夫出京城时,皇上诏令疏通钱法:凡征商税,钱、钞中半兼收,每钞一贯折钱四文,无拘新旧与年代远近,全部验收,以便民用。可老夫不这样认为,唉,算了多说无益。” 胡靖插话道:“在下官来时,户科等科给事中袁芳等上言:多年以来救荒无术,一遇水旱饥荒,老弱转死,丁壮流移,至今南阳荆襄等处流民不下十万,而南北直隶、浙江、河南等处或水或旱、夏麦绝收、秋收无望,米价昂贵,百姓饥窘,恐来春必有死亡流移之患,聚众闹事之祸。乞行统计缺食者之多寡,所在粮仓之有无,设法赈济。另劝存有余粮之大户放贷,按年计息,官府为之立据,待来春收获一并归还。停止各项工役,免去灾区之税粮。饥死路旁者即速掩埋。” 章子俊接着说道:“庐州城外就有三四万的荆襄流民,目前“廉价房”卖出了百十户,安置了六七百人左右,可面对三四万的流民杯水车薪,这些都需要的是时间。还有我已经跟都指挥使张大人协商过,在肥东、肥西让军户卫所们全部种上“高产粮”最过一个多月就会有收成了,所以庐州多少还能凑合着,不至于闹饥荒,可是给事中袁芳这种寅吃卯粮的想法,怕来年更加无粮啊。” 同知祝浩铭插话拍马屁说道:“想不到知府大人未雨绸缪啊,下官实在是佩服。” 章子俊学着商辂哀叹道:“明明“高产粮”能度饥荒,能饱食,还能喂牲畜,却始终推广不起来,朝廷也不重视,听说许多地方不光是农民害怕新的作物会影响来年收成,农户不是抵触,而是胆小,对不了解的新作物谨慎,生怕原本可以糊口的粮食也没了,当地官员也弃“高产粮”为杂物,只是让农户在自家房前屋后自愿种上几株,等长出来后,早就给鸡鸭吃掉了叶苗,这叫什么事。为了让“高产粮”尽快在庐州大片种植,本府将兴办一个酒坊,原料就用红薯酿造。取南淝之水,酿红薯玉米之酒。可是这样做,又要违制了。朝廷派官员来一查,到时芦州知府官衙造酒,与民争利不说,还把宝贵的粮食酿酒了,离去职下狱不远矣。” 章子俊当着大家,先把丑话说前面,把事情摆在了明面上,这样的话让南京吏部给事中韦眷及都察院的胡靖很是尴尬,这不就是说咱俩么?只能在一旁苦笑。 说完了话,接下去就上菜了,章子俊今晚给大家准备的是肥鸡炖土豆,烤玉米饼,猪肉白菜炖红薯粉条,三种粮食全部上了。这样做,就是要让自家衙门里的人知道,此三种粮食的美味,不光是产量高,还能搭配进菜肴,可以说在座的所有人从未吃过这样“高大上”菜。简单的二菜一饼子,硬生生吃出了瑶池宴的味道。 特别是庐州的通判吴蕴中,王芿峤、盛弥,二位同知祝浩铭、顾麟等人从未吃过这样的东西,原因是玉米、红薯、土豆“三剑客”还没有在庐州种植,目前只是在京城周围一些皇庄及官宦家的农庄种植一些,还有就是很少的农户家,在屋前房后零散种植一些,这些年来没有大力推广。章子俊的设想是这一次说什么也要在自己的芦州府之地大力推广。只有粮食充足了,农户尝到甜头后,不用官府出面,农户自会合理安排种植。 是夜,商辂单独跟章子俊夜谈,从天地的大德叫生长万物,圣人的大宝叫地位。用什么来守住地位叫做仁,用什么来端正人心叫做义。探究天和人的本性,考查邪和正的分别,权衡祸与福的门径,最终得出关于荣与辱的谋虑。绕了一大圈子最后谈到了实际,商辂道:“取南淝之水,酿红薯玉米之酒,这个,这个是否留给老夫去做?不瞒章小友,老夫致仕已不是官了,家中七子八女,大儿良臣在京为官外,三儿良辅也中乡试,可别的几位儿子虽潜心求学,未必能考中,五儿、六儿都已成家,家中虽然还能度日,可儿孙太多,日子清苦,想让五儿顺生有一门事业,这酿酒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起一个作坊,只酿酒不经商,不违圣人之道……。” 章子俊一听就明白了,大人是说,让你儿子过来开一个酿酒作坊,生产出来的酒下发给“经销商”,接下去就什么都不管了,是这个意思吧……。 在这里就要说一说在明朝酿酒是有风险的,从汉武帝宣布施行变相的禁酒令——榷酒制度,即酒要朝廷专卖,禁止民间酿酒和卖酒。汉武帝依靠卖酒换来的军费南征北战,建立了不朽的功勋。榷酒制度发展到后来,又演变成税酒制度。榷酒指的是官府全部买办,而税酒则由民间商家经营,朝廷只负责收税。纵观历朝历代的禁酒令都是在禁酒、榷酒和税酒三个制度之间徘徊。 到了隋朝统一后,国力大增,朝廷已经不需要从酒中与民争利了,于是在开皇三年,文帝废除了酒类专卖制度,甚至连官府酿酒的酒坊都废弃了,将酿酒和喝酒的权利还给了百姓。唐朝也是一样,强大的国力给百姓提供了很高的生活标准,就是这个时代出现了昔日长安醉花柳,五侯七贵同杯酒的酒仙——李白。安史之乱摧毁了盛唐的强大,唐德宗为筹措军费于782年重开了榷酒制度,直至唐朝灭亡。 从此以后,榷酒制度成为常态,在宋代甚至出现了专门主管卖酒的官监酒务一职。在宋代,能卖酒的有两种酒户,一是官府本身,即“国营”酒庄,二是持有执照的民间酒户。这就出现了很多官商勾结的酒庄,比如在《水浒传》中蒋门神强抢施恩的快活林就应属此类,施恩父子本是公务人员,却私自开设酒庄,生意好的原因就是拥有酒类专营的权利,不仅自己可以酿,可以卖,而且还可以将酒转卖给别的酒家。宋代酒家并不少,甚至可以说是随处可见,但是,真正有权利自己酿酒的却没有多少,那些酒家也只能算是二道贩子,将酒从有执照的酒店买来,再贩卖而已。 元代的禁酒令很有意思,因为成吉思汗最讨厌饮酒误事,所以,元代前期对民间的禁酒令非常严苛。元世祖在1283年宣布严禁私人酿酒、卖酒,有私造者,财产子女入官,犯人配役,在1290年又将处罚变更为犯者死。但是,元后期以后禁酒令开始放开,于是各类酒馆又开始繁盛起来。,故行禁酒令,颁布诏书令国民无得种糯,以塞造酒之源,连酿酒的糯米都不许种植。时间到了明朝,朱元璋执行禁酒令非常严苛,大将胡大海之子因触犯了禁酒令,朱元璋不顾胡大海正领大军出征在外,亲自手刃犯人。自此以后,无人敢再犯。但随着朱元璋的离世,他和他的禁酒令很快就被后人遗忘,酿酒、卖酒、喝酒一切照旧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全部拉下水 目前的酿酒已经跟宋时的榷酒制度相仿,朝廷诏令禁止大规模的酿酒,受灾之年之地减少酿酒等措施,还要有朝廷的酿酒执照才能做买卖,可是自己私酿的酒,自家喝也就成了常态,还有民间私酒偷偷地卖,要说私酿酒最多的地方就是南京,南京的官员基本上都是被发配的,是用来给别人养老的地方,因为这里不再作为首都的职能存在,所以说这边的官员实际上是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但是官位是保留着的。比如说在北方有着的官位。在南方实际上是同时拥有着他,但是这边的官员是不需要承担一样的职务的,所以说只是挂一个名头而已,并没有什么事情做,这就导致非常多的时间可以在家做自己的事情,而酿酒就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打消时间的办法,而且可以满足个人的需求。 总体言现在关于酒酿造、征税、专卖或禁酿令(酒)主要三种类型,一,榷酒由官府垄断酒产销售禁止百姓私酿私卖。二,允许民间私酿私卖由官府征税。三,酒禁亦称禁酒灾荒战乱期粮食不足禁止民间酿酒防止粮食浪费。 正因为这样,商辂认为酿酒不是行商,作为书香传家的商家来说,不犯家规,而酿出的酒要让知府的章子俊背书,出具酿酒“许可证”,而把酒税让“经销商”去承担,这算不算是私授给好处,章子俊可不管这些,心想,不管酒税谁交,对朝廷来说分文不少,酿酒坊不交税,让“二道贩子”交税跟章某人不相干,能不能把酒卖出去就是你们的事了,所以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商辂虽然致仕,可在朝中还有官至礼部少卿的商良辅,官至翰林侍讲的商良臣,这样做也是为了自己在朝中留后路,芦州的摊子铺的越大,得到好处相关的人员也就越众,不用自己出面,这些人自然会维护。 自从白马寺后,南京吏部给事中韦眷来到了知府后衙,正在跟章子俊详谈,只听韦眷说道:“知府大人是说让下官去运石炭?” “非也!非也”。章子俊接着说道:“是让你去挣一份产业,在凤阳府淮南县有煤矿,因为大人的舅舅正是凤阳府府尹大人,你们是一家人,如果韦大人想要发家致富,可以想法采矿,只要把石炭运来,你采多少,本府就收多少,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韦眷很懵地回道:“是吗?有这样的巧事。” 章子俊道:“不是巧事,是喜事啊。韦大人,想必在南京的日子也不好过,像韦大人这样的年纪,正是事业有成之时,可在南京实在难于有所作为,可惜了韦大人的才学啊。” “可为什么从没人说起过淮南有那个,那个煤什么,石炭可采。”显然韦眷还在蒙圈中。 章子俊说道:“只要去淮南九龙岗、洞山、长山、上窑村这些地方打探一番,必有收获。不瞒韦大人啊,炼铁、造玻璃离不开煤啊,等本府的铁产量多了,就能营造高楼大厦了,这些煤又不在本府辖地内,只能看着,不能开采,所以本府有意给韦大人这份财路,不管韦大人跟你舅舅用什么办法挖出来,也不管用什么办法运过来,本府照单全收。家里有矿,吃喝不愁,不能犹豫,该出手时就出手啊……。” 正当两个人说的起劲,又来一位,原来是通判盛弥,这一阵子,可把这位离致仕没几天的盛弥愁坏了,原因是面对大半年来衙门里的薪水实在是可观,要是致仕回家,就什么也没有了,到了这一份年纪,就想要在任内多捞点银子,好度养晚年啊,加上儿孙满堂,开销也大,今天来到后衙,就是要跟知府大人讨要点好处。 可是没等盛弥开口,知府大人就问了:“盛大人来的正好,想必朝廷给大人的致仕文书也快来了,如果盛大人还想留在庐州的话,本府到是想聘请盛大人在庐州书院做教授,薪金每月纹银八两,加上致仕后朝廷发放的粟米,可安享快乐是没问题了。如何?” 盛弥一听,立马说道:“知府大人此话当真?” 要知道,此时一般的私塾教书先生,每月薪水只是二两纹银,大一点的私塾是三两纹银,章子俊所说的庐州书院当然要比那些私塾高大上一点,能开出八两纹银出来,当然把盛弥笑的见牙不见脸了。 可问题是目前这个庐州书院还在规划图上,就在南熏门往西一点的地方,地块是划定了,可是连一块砖也没有,这就是说,是让盛弥去负责营造,等建成后才能做教授,在盛弥想来,这大半年来,都在营造房屋,建个书院也没什么,还能摊上个书院创始人,往后在庐州书院记上一笔自己的名号。 章子俊说道:“对对,对,等书院建成,必定在书院内立碑,刻上书院初创都有那些大儒文士。” 在不知不觉中三位通判全部有了自己的工作,这些工作自己是不能出面的,就让自家人或是族内的人员担任,或是开办商行,到处采买。比如吴蕴中目前就让几位大伯的儿子到处去贩运原木运往庐州。王芿峤干脆让自己的族亲打铁的打铁、编芦席、烧石灰、挖河沙、开石料、烧砖瓦,俨然成了一个建材供应商。而同知祝浩铭成了一位包工头,专门招收民工,建造房屋,也不知怎么的,跟王芿峤还配合的很默契。 曹衡被李胜招来,在庐州已经二个月了,在这些日子里几乎跑遍了庐州所有地方,主要是考察,如果“钱庄”能专为购房借贷,有没有这方面的需求,按章子俊的说法就是开一个“钱庄”专门为购房者发放贷款,叫做“抵押贷款”,对于贷款购房的利率不用太高,而贷款银子只能用于购房,贷款分为三年期、五年期、十年期三个档次,贷款时间越久利率越高,每月还贷,超过三个月没有还贷的话,钱庄就收回购房者的房子再卖掉,而购房者只能从钱庄退回得到三个月的月供银。比如一套最小的“安居房”银钱九两,首付是三两,从钱庄贷六两,按三年期还款,随之超过三个月后,无力还房贷者,就要被钱庄收回,除了退回三个月的月供银外,购房者的首付不退归钱庄。房价越高,首付就越多,要是还不起月供银,那么首付银就没有了,这也是钱庄为了避免损失。而这一切是有知府衙门背书,如果购房者要状告,也告不赢。 曹衡大喜,作为江南世家,开一个钱庄不在话下,缺少的就是机会。 其实古人也有房贷,买房就是向钱庄借贷了,找到一个保人为自己作保,向钱庄贷款,但是利率高的吓人,不过这是针对“贫苦人民”,对于“富人”,钱庄是不会收取利息的,看来,嫌贫爱富还是自古以来的“习俗”呢。 还有“钱会”,这是一个存在于几个互相熟悉的人之间的方式。简单说,就是几个玩得好的知根知底的人都要盖房子。第一次大家一起出钱帮第一个人,第二次大家帮第二个人。以此类推,倒是比钱庄更有意思。 现代人总是会对古代有一种误区,那就是,古代科技落后,人口稀少,并且总是有很多人总是将古人当做“奇葩”看待,从很多胡编乱造没有根据,只为了吸引眼球的文字当中,去窥探一个所谓的“古人的世界”,这其实是很可笑的。古代人口的确不多,平均下来“地广人稀”也勉强说得过去,但是,真的以为他们每家每户甚至每个人都能够有自己的房子吗? 看看大明朝也有城市有乡村,也有密集区和稀疏区,与现代一样,越是发展靠前的繁华地段,房价也就越贵,汉朝时期虽然贵,但是攒几年还能凑合,然而魏晋南北朝时期,搬一辈子的砖也不见得能买一套百万钱的房子。 宋朝就是房价的巅峰了,苏轼为官多年,职位不低,但是自己儿子结婚居然还得找别人租房子办喜事,因为没有场地啊。古代人和现代人也一样,希望前往繁华之地,自己能够获得发展,开阔眼界,也希望能有自己的房子。古代也有类似于开发商一样的存在,买地盖房然后出售,不过一般是个人行为,并非一个集团,更没有官府。例如王莽、裴度等人都曾经这样做过。要说王莽也是穿越者吗? 人的心理总是一样的,历史上很多名人,都很希望能够在繁华的自己发展的城市中有一个栖身之所,如果遇到一个好时代也就罢了,但是碰到天价房的时代,谁也没办法。 白居易,白居不易,他在长安租房子二十年之后,才终于有了自己人生的第一套房子,而处于巅峰房价的苏辙,比白居易还要不容易,七十岁才进入有房一族的行列。 原杰,正统十年进士,曾任南京御史、山东左布政使、户部左侍郎、右都御史、现任南直隶布政使。分管着在庐州的承宣布政使司,这位使司也来到了府衙,找上了章子俊说道:“芦州现在各行各业在知府大人的英明决策下,商业繁荣,农户安定,可是用人紧缺,南京布政使原杰,原大人不日将调往京城升任左副都御史,前往荆襄地区规划抚治,据估计将有十一万三千余户、四十余万流民于当地附籍。原大人压力很大,当得知芦州府缺人口,让下官来问问,是不是,那个,那个,可考虑一下芦州府能不能用个几万人来此地附籍?如果知府大人要是感到也有压力,那么用个几千人数也尚可啊。” 章子俊一听,还有这等好事,别人都怕这些流民,可章子俊不一样,要搞工业,在没有机器的古代,缺的就是人力。 第一百五十八章 荆襄流民 其实在漫长的历史中,流民群体是让所有王朝异常头痛的问题,因为这些群体不待在家乡,四处游荡,使得官府追踪不到,更不用说实现有效管理了。 在朝廷看来,这群人无业、甚至无家,是社会道德、社会秩序的破坏者,他们四处游荡,一旦有人振臂一呼,汇集成了不可控制的军事力量,势必会搅乱一个区域的社会秩序,严重地会威胁到王朝的统治,因此严控流民成为了任何一个朝代的选择,黄巾起义是谁发动的?黄巢起义是谁发动的?都是流民。每一次大的造反的基干力量都是流民,刘邦造反的时候是流民,隋唐好汉多数是流民,朱元璋的身份也是流民。朱元璋当皇帝以后,明朝对他多有美化,说他出过家,修行佛法,其实就是饿的不行了把自己头发一剃,托了一个饭盘去讨饭而已,本质上还是流民。明史说他游历于江淮之间,那不叫游历,应该叫盲流,盲目地流动,哪里有饭吃他就去哪。 朱元璋从流民逆袭成为大明开国皇帝,激励着一批又一批想成皇成王的流民前赴后继,所以大明朝把流民看成了对朝廷最不稳定的因素,不是剿灭就是封锁。所谓荆襄地区,指的是鄂、豫、川、陕的交界区域,这里是重要的粮食产区和矿产资源集中地,拥有重要的战略地位。这一区域四周环绕分布着终南山、伏牛山、桐柏山、大别山等众多崇山峻岭,但汉水和它的支流带来的充沛水量,让山间的平地丘陵耕作条件优越,自秦汉以来就农田阡陌密、生活十分富足。汉末三国中原离乱、北方大族迁徙到这里的很多,自刘表据荆襄以来,就牵动了天下局势。魏蜀吴三国形成对峙局面的时候荆襄的地位曾举足轻重,据之足以撼动天下。 而到了千年之后的明朝建立之初,这一区域却成了荒无人烟的绝地。这是因为宋元之间的拉锯战荆襄一带是主战场,数十年的战乱造成了惨烈的浩劫,荆襄土著居民几乎被荡涤一空。而元末红巾军大起义时,南琐、北琐义军曾以襄阳为主要基地,形成一股割据势力,朱元璋建政后,和这股红巾军又在这里连番大战,荆襄地区好不容易凝聚的几分元气又被彻底耗尽,朝廷干脆将整个荆襄彻底封禁,除了在战略要地襄阳附近设置几个屯田的卫所外,不准一般民众入驻。 明朝经过百年大致安定的发展后,很多地区又面临了古代社会常见的人多地狭问题,大量失地农民渐渐涌向荆襄,毕竟这一地区有着不错的自然条件,而且也没有土著阻挠,在这种情况下,明初的封禁政策早已不合时宜。不过大明的文官政治到明朝中叶已经发展成熟,官僚系统的特征就是互相推诿、效率低下,而且地方官普遍不愿意承担责任。只是按惯性继续维持名存实亡的封禁,此时荆襄距今开垦的流民已经突破百万之众,朝廷也不派官员去治理,也没有在这里重新设置州县。 上百万民众在地方官的怠政下被弃之不理,荆襄地区逐渐成为天下流民的乐园,为了各自能生活自保,形成了一个一个的“团体”,说穿了就是自订规矩,说好听点他们在这里能够自由耕作、开采矿产、采伐林木,建立起了自己的世外桃源。 不过各地农民的大量流失让官府和地方豪族失去了劳力,很快有人上书朝廷要求不准本地民众外逃,而且要求荆襄再度封禁,甚至想将已经在那里建立家园的流民全部赶回原籍。当然这会让这一地区局势整个失控,后来荆襄相继爆发的大规模流民起义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按照传统的儒家观点,一个社会的群体被划分成士、农、工、商,这些群体之间各安其业、互不干扰,在统治者看来,这是一种理想的社会划分状态,更是一种静止的社会状态,是有利于维护统治的。 荆襄流民问题是整个明朝中叶最大的社会问题,其根源是朝廷和地方官府因循守旧、不愿意面对现实,又受到地方士绅出于自身私利而形成的舆论压力,把本来可以成为朝廷一大税赋来源的荆襄流民生生逼到自己的对立面。后来镇压荆襄流民数次起义,耗费白银千万两计,最后实际上还是承认了流民在当地开垦的权利,被设置了流官管理。荆襄一旦稳定后发展很快,人口和经济都飞逝增长,甚至成为了华中一带的粮食生产基地之一,“湖广熟、天下足”的谚语是明代中期以后流行的,其中荆襄流民的贡献也功不可没。 而这一次朝廷委派原杰去治理荆襄流民的附籍,就是明白了荆襄流民靠封锁、驱逐,杀戮是行不通的,朝廷才不得不接受,让原杰抚治荆襄流民,看看,把以往的镇压,变成了抚治,这就是一个转变,往年来,大明对付这些流民采用了边关的防守办发,以严刑峻法和筑堡戍守的办法来防止流民的重起流入,但社会矛盾没有解决,饥寒交迫的农民入山就食,势不可止。朱见深也是很无奈,升任为左副都御史的原杰前往规划抚治。 章子俊知道,在往后的几年中,原杰又以襄阳府所属郧县居竹山、房县、商县、洛南、上津中,修筑道路,且距襄阳甚远,山林深阻,将吏鲜至,遇事发难以驭制,便拓宽其城,设置郧阳府,以上述各县附辖。还置湖广行都司,增兵设戍。另于西安府增山阳县,南阳府增南召县、桐柏县,汝州增伊阳县。原杰另荐举御史吴道宏抚治郧阳、襄阳、荆州、南阳、西安、汉中六府。经过原杰规划抚治,荆襄流民问题暂时得到解决。 这可是一个基础设施大爆发时期,这些地方往后筑路造房就是一个无底洞,现在原杰自动有求自己,那就是个机会,章子俊故意深思良久,最后一声叹息道:“原大人是本府敬重之人,现在原大人碰到了难处,不顾自身安危,为历年来荆襄流民之害,前往规划抚治,下官要是不问不闻,对不起朝廷,对不起良心啊,没说的就跟原大人说,凡是能用的着章某人的,比如说修房、筑路,建城,本府积极配合大力支持,本府这里距离荆襄千里之遥,只要原大人把这些流民运过来,有多少芦州府全部接收附籍。” 这一次朝廷对荆襄流民的安置,由剿转抚是因为周洪谟著《流民说》引起,朱见深诏命左副都御史原杰前往荆襄等处抚治流民。是因为右都御史李宾乃将国子监祭酒周洪谟所著《流民说》呈给皇上。其说曰:东晋时,松滋之民流至荆州,乃设置松滋县荆江之南,陕西雍州民流聚至襄阳,乃设置南雍州于襄水之侧。其后松滋隶于荆州,南雍并于襄阳,迄今千载,百姓相安。今荆襄山谷旷远,民遭水旱而不能得到赈恤,则转徒于荆襄之势必不能禁。不如因而抚定,在其地置官吏,编里甲,宽徭役,则流民皆可为齐民。驱逐之法诚不可取。最后准奏,才有了这一次的变动。 不是说周洪谟著《流民说》起到了关键作用,而是这些年来,荆襄流民一波又一波成了打不死的小强,朝廷糜费了大量银钱,最后借由周洪谟的《流民说》顺势下台阶而已。 目前,在庐州就有几年前从荆襄之地来的流民已达万计,关于朝廷这一次下达的告文就张贴在南熏门处,上曰:“凡流民,皇上令勘籍,编甲互保,属在所里长管辖之。设抚民佐贰官。归本者,劳徕安辑,给牛、种、口粮。又从河南、山西巡抚於谦言,免流民复业者税。成化初至今,荆、襄寇乱,流民百万。项忠、杨璇为湖广巡抚,下令逐之,弗率者戍边,死者无算。今由祭酒周洪谟著《流民说》,引东晋时侨置郡县之法,使近者附籍,远者设州县以抚之。都御史李宾上其说。朝廷命原杰出抚,招流民十二万户,给闲田,置郧阳府,立上津等县统治之。河南巡抚张瑄亦请辑西北流民。帝从其请。 庐州知府令,凡在府地之流民,遵照帝从其请,想要归回故里的,开其路引,定居在此的有安居之所给户籍。” 什么叫做有安居之所,用章子俊的话说,就是已买了“廉居房”的就给户籍,这可是一枚炸弹,连年来这些“黑户”苦于没有身份,这一下子只要花九两纹银,就把全家户籍给解决了,还不去疯抢吗?手中没银钱的就去钱庄贷款买房了,贷款购房首付三两纹银,只要这大半年来勤快一点的人家都能付得起,因为这些日子来,在芦州赚钱实在是太容易了,连泥巴都能换钱的地方,要说没钱吃饱饭的话,那就是说此人就是好吃懒做,不值同情了。 房源,房源,还是房源,供不应求的情况下,庐州知府又出台了新的告示,已在钱庄贷款后,交了首付银而没有领到“廉居房”的人家,可办理户籍证享有同样的居住民权。 哎呀呀,造房速度赶不上购房速度,章子俊已经把造房简单化了,如果最简单的话,那就不像话了。这种只有二十多平米的单间房,内部一分为二,前面是厨房会客,后面是卧室,一排连屋几十间相互挨一起,也就是说自家的墙另一面就是别人家的屋,这样的布局在古代是不可想像的。可就是这样,为了户籍,人人趋之若鹜,在售房处每日排队的不下千人,什么位置,什么房屋质量这些全不重要,重要是能排上号,再去衙门照磨所领取户籍证书才安心。 这种趋众心里,一旦发展开来可不得了,古代也有炒房“黄牛”应此而生,还有代办户籍证的,还有代办钱庄抵押手续的,反正什么都有。因为这些以前的流民,极大多数不识字,办理这些手续需要“能识会道”的,就这样一些穷童生,穷秀才也加入了进来,从中收取好处费。目前满大街墙面上全是办证小广告。 第一百五十九章 广而告之 哎呀喂,章子俊看到这些办证小广告,怎么看怎么别扭更觉得牙疼。广告,顾名思义就是广而告之,这个词是舶来品,根据考证是外来语,那是不是意味着在中国古代就没有广告了呢?非也,非也!虽然广告这个词是外来语,但是并不是说在中国古代就没有广告,那时不仅有广告,而且广告形式多种多样,因为到了明朝成化年时,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大明朝外,其它国家都还在饮毛茹血中,欧洲刚刚进入“文艺复兴”时期。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诗经·卫风·氓》这里的布就是实物,抱着布,这就是指的实物,随着经济的发展,这种实物广告也越来越多,不少商家将自家的商品摆在门口,让人一眼就能看到,比如布店、米店,药店等。 人有卖骏马者,比三旦立市,人莫之知。往见伯乐曰:“臣有骏马,欲卖之,比三旦立于市,人莫与言。愿子还而视之,去而顾之,臣请献一朝之贾。”伯乐乃还而视之,去而顾之,一旦而马价十倍。——《战国策·燕策二》。 这应该是最早的明星代言了,大致说的是一个商人骏马在集市上没有买,他请善于相马的伯乐过来瞧瞧,而且给他酬劳。伯乐表现出对这匹马十分感兴趣,很快这匹马的价值涨了十倍,这就是名人广告,而且效果相当明显。 最来看看古代的广告形式,可从三幅画中表现的淋漓至尽,宋代的《清明上河图》,明代的《南都繁会景物图卷》,清代的《姑苏繁华图》,都很直观地展示了当时的商业繁荣状况。 就说说《掘新坑悭鬼成财主》,是讲穆太公在村子里修建高档厕所发家致富的创业故事的,里面就有典型的广告手段。 话说穆太公进城看到公共场所,脑筋一转,打算回村做厕所生意,“倒强似做别样生意”。 回家就把门前三间屋掘成三个大坑,每个坑还用小墙隔断,“粉得像雪洞一般,比乡间人卧室还不同些”,并从城里亲戚家“讨了无数诗画斗方贴在这粪屋壁上”。 重点来了,看穆太公怎么样做广告。 第一招,挂牌匾。给厕所起了个文绉绉的堂号,叫“齿爵堂”,专门请镇上的教书先生书写了牌匾。 第二招,送赠品。乡间人便后揩屁股,“用惯了稻草瓦片”,穆太公便配上现成的“草纸”。 第三招,发传单。求教书先生写了百十张“报条”四方贴起,这个报条就是到处乱帖的小广告,广告词文雅有古风,切中要点:“穆家喷香新坑,奉求远近君子下顾,本宅愿贴草纸。” 穆家厕所生意火爆,连那女流也来上厕所,于是加盖了一间女厕所。“那些大男小妇,就如点卯一般,鱼贯而入,不住穿梭走动”。穆太公发放草纸忙不迭,连饭也顾不上吃。 除了入厕费的收入,穆太公还出售粪便。“一时种田的庄户,都在他家来趸买,每担是价银一钱,更有挑柴、运米、担油来兑换的”。看,连吃的喝的都是粪便换来的了。 当然,穆太公生意好,除了广告效应外,最主要的还是产品和服务过硬,“壁上花花绿绿,最惹人看,登一次新坑,就如看一次景致”,很有文化气息,提供高品位附加值,极具差异化。 古代的招牌是用来表示店铺名号的,称为“店标”。后来的发展,形式越来越多样化,横的竖的,圆的方的,木的石的纸的,都有。悬挂或张贴在门楣、柱子、墙壁或柜台上。比如穆太公的“齿爵堂”,估计是高档木料撰刻,然后高悬于厕所入口的。大家最熟悉的是酒旗,比如《水浒传》里的“三碗不过岗”,带点激将法式的广告词的意味。杜牧诗《江南村绝句》有“水村山郭酒旗风”的句子,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自从有了印刷术起,就被精明的商人盯上了,“江海各埠,凡遇年节,各行号均送人月份牌。”这不就是现在常见的台历广告吗?拿美女做噱头吸引顾客的手法,从卓文君当垆卖酒就开始了。唐代韦庄有首《菩萨蛮》,描写南方市场情况:“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这是去喝酒呢,还是去看美女呢? 在宋代有小商小贩随一铜板,上面刻着“济南刘家功夫针铺”,这是商号名。中间是白兔捣药图,两侧各有四字,合起来是“认门前白兔儿为记”。还有广告正文:“收买上等钢条,造功夫细针,不误宅院使用。转卖兴贩,别有加饶。请记白。” 这块铜板的字样都是反刻的,随时随地在白墙上蘸墨盖之,就像盖章那样方便。卧槽,你家楼道里“专业疏通下水道”、“开锁”“办证”这类牛皮癣的源头,终于找到了。 要说广告,当说宋朝的广告不仅形式多种多样,内容也非常丰富,受欢迎程度也远高于现代很多广告。 叫卖吆喝,是声音广告中最基础的一种形式,这种广告形式几乎充斥大街小巷,即使是在一些山村偏远地区也经常出现。其实叫卖吆喝通常也有一个大致的节奏,而唱卖之所以同叫卖吆喝区分开,是因为唱卖可以作为一个单独的节目出现。乐器的加入对广告范围的扩大有很大推动作用,此前的叫卖吆喝和唱卖都是单纯通过人声传播,范围有限,锣鼓等乐器的加入突破了人声的限制。还有很多古代店铺都会在店门前悬挂一些和售卖商品相关的标志性标识或者物品,通过这种方式形象具体、简单直接地表明自己售卖何种商品,或者是自己的经营范围。凡是挂有官名的商品,大多会受到民众哄抢,不仅经济效益很高,对店铺的知名度和市场也很有帮助。利用诗词、书画等的传播达到推广产品或服务的目的是古代特有的形式。奈何,古代就好这一口,加上诗词的话,立马就高大上了。 在芦州残破的城墙上,用石灰水写上醒目的白色大字,“若非天上人间,岂敢妄称庐圆。”“将相出入,靓丽魁院”。“富者因之而贵,贵乎内涵梅园”。”花小钱,办大事,好必居等你来。“ ”罕有金装玻璃窗,一路水镜到床前。““俯瞰大明属地,独享庐州家园”。“缔造人间宫阙,轻松考取状元。”哎呀呀呀,我的个妈吆。“章子俊一看,喊叫道:”过了,过了,有点过了哦。“ 可顾麟一撇嘴道:”知府大人,这算得了什么,要是大人出一个告示,但凡购房三百两银以上者,院试必过的话……。“ 卧槽,顾大人可真会想,很明显啊,这位顾同知有点走火入魔了。章子俊连忙回道:”罪过,罪过,这科举本知府决不能碰,别的营销方式顾大人随意。“开玩笑,章子俊可不想把功名当成商品,弄不好立马翻船。 最说了庐州作为南直隶的一个府,考试内容和场次与县试相同,试期多在四月。府试合格方可参加院试。明年庐州将有二场科举试,一场是府试,只限庐州府,不包括所辖四县合肥县(首县)、舒城县、庐江县、巢县,以及一个散州,无为州。另一场是院试,包括全府所辖州县,接下去就是乡试,要去南京考,跟庐州没关系了。府试的大权章子俊一个人说了算,也就是说知府有绝对的取士权,跟县试一样,县令有绝对的取士权,到了府试,就是知府把关了。而院试除了知府外,还有直隶府下来的同知、学正把关。 不管怎么样,对于流民来说,今年买房附籍后,明年就能参加科考了,因为有了身份,科举对于古人来说是何等重要,但凡一些原本读点书的人家及一些想要鲤鱼跳龙门的眼全绿了,不吃不喝也要凑出”首付银“出来买房了。 参加科举是读书人登上朝廷的唯一出路,如果一朝金榜题名,那么以后可谓是平步青云,光宗耀祖了。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参加科举,有几种人在古代就被列入了科举黑名单了。 从事妓女的后代,古代女子没有什么地位,更何况是青楼女子,所以,她们的后代就被人认为是不入流的人,没有资格参加科举。戏子的后代,古代的戏子地位和妓女是差不多的,专供人们娱乐玩耍而已,不像五百年后,身价之高令人瞠目结舌。所以在古代,戏子的后代也是没有资格参加科举。 还有捕快虽然是办案人员,但是完全没有地位,也不算是朝廷的人员,他们只是官员自己任用的跟班而已,没有什么文化,所以他们也被列入了科举的黑名单。有人会问不是还有四大名捕吗?其实,那都是小说而已,表达了人们对于公平正义的向往,真实不存在的。仵作和捕快一样,在古代都是属于地位很低的一类人。除了宋朝时期出现了一个法医界的祖师宋慈之外,其他并没有十分出色的仵作了。他们和捕快的后代都不能参加科举,属于令人惋惜的两种人。 罪犯的后代。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说的就是这个理。古人认为,罪人的后代也是不可饶恕的,不然也不会有“株连九族”之说,为的就是斩草除根。所以,罪犯的后代也是没有资格参加科举。所谓“娼、优、隶、皂”这四类人包括后代都不能科举。 第一百六十章 庐江山水竒 明代府、州、县学的普遍设立始于洪武二年,是年“诏天下府州县皆立学”,于是各地纷纷设学,并规定:府学设教授一人,训导四人;州学设学正一人,训导三人;县学设教谕一人,训导二人。地方学校教官或由下第举人充任,或由贡生充当。有时亦调拨国子监生充任。学生名额,规定府学四十人,州学三十人,县学二十人。后由于要求入学者众多,遂增加名额并将生员分为三类:初设食廪者为廪膳生员,增广者为增广生员,于二者外又增取若干为附学生员。 地方官学学习内容,洪武初年“令生员专治一经,以礼、乐、射、御、书、数设科分教”。洪武二年又重行规定,计分礼、射、书、数四科,颁经史礼仪等书,要生员熟读精通,朔望又须学射于射圃,每日习书五百字,数学须通《九章算术》。地方官学亦订有严密的考试制度,月考每月由教官举行一次,岁考、科考则由掌管一省教育行政大权的提学官主持。 地方官学对生徒日常管理亦相当严格。学生平时德行表现,均有稽考簿记录,内容分德行、经艺和治事三项。考查分为三等。凡三项皆长者,列入上等簿;长于德行而短于经艺或高于治事者,列入二等簿;经艺和治事皆长,而德行或有缺陷者,列入三等簿。生徒在学十年学无所成,或犯大过者,有如国子监生,罚充为吏并追徼学费。 自明朝设立庐州府以降,合肥作为府治和首县,官学兴盛。当时学子若能进入府学和县学读书,便算是摸到入仕的梯子。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是当时学子的共同梦想。 庐州府学,始建于唐朝会昌年间,宋朝时一度改为景贤书院。和州、县官学的生源不同,书院的招生对象一般从童生到举人兼收,学术地位越高的书院,贡生、监生、举人越多,而学术地位低的书院则以童生、秀才为主。 庐州城的书院虽多却独有景贤书院是其中“典范”。景贤书院规模宏大,自南向北依次建有棂星门、泮池桥、戟门、月台、大成殿、明伦堂等,另有配殿、礼门、崇圣祠等附属建筑,大成殿里供奉至圣先师孔子位,两厢配颜子、孟子等人之位。 自创建以来,景贤书院一直是庐州学子、书生,乃至学者、清官们流连忘返、研疑解惑的场所,留下了姚铉、窦默、蔡悉等众多庐州名人的足迹。 整个庐州府的考生,考试之前一定会拜谒文庙,过状元桥、跪拜孔子牌位、爬笔架山、喝状元井水,祈求考出个好成绩。 目前的庐州,有点脱离了古人传统的范畴,在城内章子俊只是修路,不拆建,原因是一坐破败的草屋可能是庐州书生的供奉之地,一棵树也可能是某些人心目中的神往之地。所以把建设重点全在城外无主荒地。 在章子俊看来,无非是平整一条“路”出来,两边搭建成排的平房,屋后留一个菜地园子,就像以前穿越前七八十年代农村低矮小平房,可在此时明朝人看来,可不得了,虽然所建不是精舍,却有着许多精舍房的要素,砖瓦结构,水镜地面,奢靡的玻璃窗户。 章子俊所出的玻璃只是一块三十公分见方的小玻璃,原因是制作模具有关,铁制的模具大了,重却平整度不好弄,还有玻璃做大了容易碎,不过这样大小的玻璃镶嵌在窗户上,立马就会变成高大上。 新材料“水泥”的出现,直接改变了营造工艺,也改变了明人的生活方式,目前王小姐,对了应该称章夫人王氏管理的实业,发展到了一个全新的阶段,一个炼铁作坊,规模不大,二只小高炉,一只实验炉,做不大的原因是银钱的缺乏,另一个就是铁矿石原料跟不上。和炼铁作坊一起的就是“水泥”厂,窑炉绵延三里,直接排满了河岸,相隔不远就是玻璃作坊,也是起了三只窑炉,就在玻璃窑炉边上正在营建更大的窑炉,此种窑炉明人很熟悉,窑炉沿着一个土坡建造,跟那些砖瓦窑差不多,此窑炉是用来专门烧制瓷砖及卫生洁具,因为有了水泥,瓷砖的贴合就成为了可能,变成了一种实用的商品,将会大方异彩。可是难度在于精度上,在制作坯料时,要做到模具的统一,这样才能保证每一块瓷砖大小一致,可是古人常用的精度寸到分后就没了,缺乏对于毫的概念。 瓷砖的模具是一块木制整板,被分割成九宫格,要求每一格的尺寸相同,这样在脱模后就能保证瓷砖的大小一致。 在卫生洁具方面章子俊总算找回了抽水马桶,不管是坐的还是蹬的全要做出来,为了能用上,还专门烧制瓷管,另外又做了尿壶、洗脸盆及瓷地砖,章子俊原本不想着做马桶的,原因就是没法自动上水,这可难不到古代工匠,用人工添加水不就解决了吗?也是,在古代人工是最便宜的,这种卫生洁具往后主要是为大户人家使用的,家中都有丫鬟佣人,这样就简单化了,洗脸台盆也不需要有孔洞按水龙头,只是一个排水孔木塞子就解决了,下面用瓷管子接上,水从瓷管子排到地下阴沟。 古人对瓷器的追求很讲究的,什么描花,各种鱼虫花鸟图案随手就能画,所以烧制出来的这些瓷器,全是花花绿绿的。还变着花样什么青花马桶、景泰尿壶、龙凤台盆全出来了。章子俊看着这些花样也只是苦笑,反正只要明人喜欢,能卖出去就好。 对知府的这一番治理景象自有文人“清士”作刀描之。 “庐江山水竒,人物尤竒,古名郡也。然去苏阊馀千里,洪涛峻岭,隔限险阻,此岂闲居者梦想所到哉!前岁太守马汝砺以旧约来迓,感其勤至,遂赴之。留凡四月,由夏涉秋始归,故於风土大略颇能记忆,暇日因载之笔札,客者,自谓也,其书有则书,无则阙,所以不欲虚庐人之馆谷与谢马君焉耳。然予昔者犹有蓬之心在,故于是行不能辞,所幸放舟大江,见见闻闻,获广謏谫,虽乏穆生之高,而全於陵之志,亦足以自快不悔矣。马君名金,蜀西充人,予同年进士,博敏好文,礼予良厚,惟著书则鲜合云,然亦安知非予之陋耶?今日庐城已是喧嚣,所营造房屋奇特焉。无缝石板延升之所,无不为之畅通,五色七彩窗户奢靡耳。然府南诸山……南右偏舒城县境,山总一十有五。山高大,产材木。有泉堰,灌田万顷。名山一,龙眠。庐士问曰:“夫郡以山为势,吾庐之山前侈而后约,何耶?”客曰:“吾馆庐未逾十旬,而其山已历历胸中。夫大蜀,庐镇也,郡既主之矣。若夫诸山,则有庐江、舒城列吾前,而左无为,右六安,是为三案,皆不远千里来为我宾,所谓以寡制众,信乎庐之美也。于是有巢湖焉,其容浩浩,而惟中是处,譬犹腹也,能无裕如乎!” 田平用塘陂,高用堰坝垱,低用圩,是之谓三农……庐城南西皆山,尤多美田山泉之利,号称膏腴。所产奇特粮,高产无饥荒也,黄金似粒,曰有地瓜,此处独不滨湖,故无圩;以近山,故资堰;以地兼平衍,故有塘……。” 随着人口的增多,光靠府学的学生名额四十人已经远远不能满足需求,各地兴办的私塾、学社日益增多。毕竟庐城紧靠凤阳,而凤阳对明朝来说意义非常。 章子俊知道,目前自家经营的这些作坊太多,太杂,也不想保密独家经营,虽然水泥和玻璃这二项每月带来丰厚的利润,可要是把银钱一个人赚了,肯定会引起众怒,树大招风啊,如果让有能力的世家参于进来,形成一个利益团体,就能为自己遮风挡雨,最说了这几样东西用途实在是太大,没有必要独享。而且受限于工艺的原始,每日出产的可怜产量,根本供应不上需求,把有些原料的加工外包出去,让一些大户、商户、当地豪绅也能赚钱,特别是造水泥的工艺,已经让多家参与其中,帮着建厂,卖破碎机器给他们。这些人家都是世家大族,在当地影响很大,现在全成了章知府的后台。 看看知府大人,不求回报,帮助邻里乡亲发家致富,兴办义学。他人敬吾一尺,吾敬他人一丈,这样的好官难能可贵也,往后大家都要尊崇知府大人的号令,胆敢违者驱逐出家族……。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古人的智慧 不管是烧制“水泥”还是玻璃及一些陶瓷用品,这些明朝人的工匠只需要了解了整个工艺流程和要求,很快就破解了其中的“奥秘”,比如在瓷器窑炉提高炉温上,明朝工匠自有一套办法,能让窑炉温度达到一千三百度,结合章子俊的高炉侧室回转热风后,使炉温达到一千七百度左右,这就为炼钢及烧制玻璃成为了可能,这一切利用焦炭来提高炉温起到了关键作用,焦炭早在宋元时期就已掌握了炼焦技术并使用焦炭了,此时的焦炭只是用来烧制瓷器及玻璃,是的,在明朝玻璃可不是没有,就是数量稀少,从元朝就有利用焦炭提高炉温制作玻璃,可是当初只是炼出了许多玻璃疙瘩,用这些玻璃块做一些挂件、装饰用的油灯底座,因为透明度不是很高,没有做成透光的平板玻璃。 “燋炭”一一词最早出现在元人撰写的《元代画塑记》一书中,例如泰定三年(公元1326年)画大天源延圣寺佛像等所用物料中,有“水和炭九万七干七百六十三斤,燋炭七百斤”。明代,也称焦炭为“燋炭”。就在天顺元年,英宗皇帝在一则额派物料的文告中,除列有“木炭、煤砟”等外,还列有“燋炭”,这说明燋炭已成为朝廷向全国各地征办的物品。 为了能提高炉温,自有大明工匠在采煤区炼制焦炭出售,位于山东淄博市博山大街北头,这里自然资源非常丰富,尤以煤为大宗,所产之煤“其臭者,炼为礁以煮玻璃”。这里“制造玻璃所用的原料和作为燃料的焦炭,均为附近山中所产。”从“元末明初”起,已成规模”。 目前明代的玻璃制品全是作为装饰之用,首饰为最,原因就是烧制玻璃时,没有添加“澄清剂”这些玻璃只是呈半透明状,还带有各种杂质颜色,章子俊的办法是用石膏来做“澄清剂”,石膏就是硫酸钙,也是制作水泥中的添加物,另外还有明矾,又名芒硝,也称为硫酸钠,当然古代没有这种化学名称,除了这些外还加了莹石粉,妥妥地一个复合类“澄清剂”,原因很是苦逼,玻璃要做的好透明度高,就要用到许多在这个时代没有的添加剂,光澄清剂主要有白砒、氧化锑、硝酸钠、硝酸铵、二氧化铈等。这些从哪里去弄,只能添加一些近似的原料,烧制出来的玻璃中比没有添加澄清剂的好一点,透明度高一点,有时也会得到透明度很高的出来。 慢慢来,先做到有,对于这些要求需要时间去研究改进,只要制定出要求,相信明朝工匠的智慧。 对于古人的智慧,从不怀疑,所缺少的就是想像,可章子俊很明白这方面“想像”因为“以前”见过。 目前在炼铁作坊中,姜铁匠带领着一个儿子,二个学徒正在“研究”章子俊画的一张车架图纸,是的,有了“水泥”路面,就要有配套的驴马车,当前民间所使用的交通工具,主要是车马。当然,所谓的车马并不局限于马,还有牛、驴等动物的加入。在没有机器的时代背景下,善于行走的动物成为了明代人的代步工具及装运货物的工具。 在没有穿越前,章子俊听信网上传言,主要讲中华古文明全面落后于欧洲古文明,其中一个论据便是中国古代造不出四轮马车。这一点在网上流毒很深,以至于那些异时空作者把主角送回古代后所做的事中必有一件:造出四轮马车且受到古人广泛欢迎。 说是古代没有四轮马车是因为做不出转向架,所以明朝没有四轮马车,其实不但有,还很“先进”,就是太过笨重,这种四轮马车早在宋代就有,"大车有四轮和二轮之分,其四轮车可载五十石,由马或骡牵引运行,或十二匹,或十匹,八匹马骡不等"因为笨重,所以行驶速度慢,这种运输工具的缺陷:"凡大车行程,遇河亦止,遇山亦止,遇曲径小路亦止。四轮车对地形要求很高,在古代,马的价格比牛贵得多,牛的力气确实更大。但马的用途却比牛多,可以骑乘,驮货,拉车更具灵活性。特别是速度比牛快,在运输商品价值比较高的纺织品、药材、茶叶等"轻货"时,用马车很有优势。而牛车更为普遍,用来运输而体积大,对速度不那么看重的粮食等货物。 目前京城的马价平均为二十两,而牛仅为五到六两。由"八匹到十二匹"马或骡牵引的四轮车,运费有多么昂贵可想而知,能负担这种高昂运价的商人,一定是要争分夺秒,比竞争对手早一日到达目的地,才能把手头的商品卖出高价。 牛车载重高,但速度慢一般适合不讲求效率的商业运输,还有就是农民使用比较多,拉粮食作物或是装运石料砖瓦等。 所以说相比两轮马车来说,四轮马车不是没有,而是用途不方便,影响明代四轮马车的普及的因素至少有以下几个: 第一,这个地带商贸是否发达,是否有大量价值高昂的商品需要运输。像地广人稀的山西陕西就不合适了。 第二,地形以平原为主,道路情况好。而大明西南地区全是山区丘陵就没指望了。 第三,不存在可替代的水路运输,在江南水网发达,河道纵横也就没必要用了。 第四,马匹获取成本不能太高。就目前的马价,想用也用不起。 最后只有商贸相对发达,地势又平坦,又缺乏水运的华北平原,四轮马车才有用武之地。 不过作为每一个地方上的短途运输,只要道路条件好,四轮马车大有发展前途。至于技术问题不是问题,明朝的四轮马车不光有转向装置,还有避震装置。 章子俊就是要把现有的车架,不管是四轮的还是两轮的,全部要求轻量化,特别是在车轴部分加上“土制轴承”,所不同之处在于车轮转动时车轴是不转动的,而现在明朝的马车为了简便,在民间大部分两个车轮用车轴串在一起时,连同车轴一起转动,这样连接车架时直接在车架上有凹槽,车轴转动时就在车架的凹槽中磨檫,如果不加油的话发出吱吱呀呀的磨檫声,而这一切要求车架下面的木制大梁特别粗大,还要用很重的硬木,有钱的大户人家,则采用两头穿车轮的装置,车轴不动,轮子转动这样的方式,轮子跟车轴之间因没有“轴承”,同样阻力很大。 在这里就要用明朝的专用词来描写整辆车的各种主要部件。 辕——车厢前架牲畜的木杆,另一端与轴相连接。辕亦被成为辀,“马车称辀,牛车称辕;单根称辀,两根虽装在马车上,亦多称辕”,可曲可直。 衡——车辕前端的横木,便于使拉车的牲畜始终在一个水平线上前行。 轭——驾车时正好卡在牲口脖子上的部件,双轭装在衡上,以衡与辕的交叉点为中心,分别固定在左右两段的中间。轭一般为人字形,底部两端向外卷曲,方便固定在马颈处。 銮——纯粹的青铜装饰,也称銮铃。内部的铜丸会在马车行进中发出响声,《诗大雅韩奕》中就有“百两彭彭,八銮锵锵”(百辆车队闹攘攘,串串銮铃响叮当)的记载。 伏兔——由于轴和辕是十字交叉连接在一起,辕的一端置于轴的正中心,辕本身的厚度会使得轸和舆放在上面时很难固定,容易晃动。古人为了让车厢部分平稳地放置,于是在轴的两侧放置两块伏兔(厚度与轴直径相当),垫出一个水平面。 轸——舆的底座和架子,由四根方木组成,有点类似现在的床架。古人会用皮条等编织成网状绷在轸上,仿佛绷床,上面再放置垫子,褥子一类。不但舒适,还能缓震,减轻车载疾驶或磕碰时造成的颠簸。 轴——一根大圆木,负责承担车载的重量,两头穿车轮。轴中间粗,两头细,在车辆行驶过程中,车轮转动,车轴则不转动,而是跟车体固定在一起。 轮——圆形,安在车轴上可以转动使车行进。通常用火烤木料后輮成弧形拼接而成。 毂——车轮中心的圆木,呈纺锤型,中有圆孔,使轴可以穿过,表面有一圈榫眼,用来插辐条。为了保持行车平稳,防止转弯时车辆侧翻,毂一般会做的很长,来提供足够的支撑面,有时还会在外面套一个金属套。 辐——也称辐条,车轮中一根根的木条,可支撑轮圈。 軎——车轴两头的圆形金属套,防止轮子在转动时飞出。 辖——车轴两头垂直穿入軎的金属条,防止軎脱落。 看看,古代的马车构造,绝对能亮瞎双眼,在这里还没有说到各种装饰物件,光一辆马车的基本构造,所用到的各种配件就会有几十种,现在章子俊的图纸上只是做了改进,利用铁器来替代木制,想把车看上去更加轻盈,特别是车轮部分减少重量和阻力。 第一百六十二章 百姓苦逼生活从税开始(上) 改进的主要部分是轮毂、轮轴、轮辐均采用铁制,对四轮马车来说,前轮有一个悬架装置及一个装在车轴上的活动转盘,有点像石磨,在车夫位有一个左右转动杆及一个前后轮同时“刹车”拉杆,当拉动时,前后轮毂上就分别被二个铁制疙瘩磨擦抱死,起到减速及停止效果。这个装置有点像是火车轮的刹车,因为轮毂是铁制,刹车的接触片是生铁制,当使用中,磨损的就是生铁片,只要更换就成。当然最惊艳的就是轮子中间的大鼓包,一次性翻砂泥膜成型,后期内壁用“土车床”加工后,按装了一个“明朝版圆柱铁轴承”所以显的有点大,不过效果很明显,车轮摩擦系数成倍减小,这一切在姜铁匠的制作下,很多地方做的粗苯,这就要在往后的制造中逐步改进,比如轮轴、轮毂,用多少厚度的铁,承载多少重量,如果只是坐人的两轮马车,除了缩小轮子的大小,还可以减少轮轴的粗细,或是不用轮轴,直接可以把轮子安装在马车前后两根大梁上,这样马车就更加轻巧。 在箱体上装部分就简单了,全用木制,装货的只是一个平板面,四周带上一圈栏板,四轮的马车前轮转向轮因为比后轮小,所以在车底下面,而后轮很大用木板包出半圆形状分割开来,这样做尘土或是雨天时,就不会把地上的水渍翻上来,起到挡泥板的作用。 还有就是上下车的踏步,目前坐人的马车上下车要搬一个小板凳子,因为开口处从马屁股后面上去,爬进车内。现在这种新式马车上下就在前轮边上,因为前轮在车架下,从侧面开一个上车门,加上一个可翻转的木踏步,很方便地上下车,这样做的最大好处是朝向前面做成了一扇玻璃窗户,刮风下雨天也不会影响到车内,传统的车箱,前面只能用一块布挡着。 解决了传动装置,在车轮上下了一番功夫,翻砂泥坯出来的大轮子光是铁用量很大外,没有弹性,所以这种轮子做成了二片,中间还是用火烤木料后輮成弧形拼接而成,两面就是铁铸出来轮子分别是一体成型的轮辐,看上去两个铁片中间夹上了木头,用铁钉贯穿在一起。这样做有个好处,制作轮子更加容易,以前的火烤木料后輮成弧形,现在不用輮弧形,只要用木片拼接成外圆就成。 不管怎么样,道路硬化才是马车发展的方向,可是在明朝官道全是土路,好一点的地方有点碎石路面,只有在一些城里才有石板路面及青砖路,可是通过一些河道时,所造的桥不适应马车通过,有阶梯阻碍了车架行驶,可以说,在明朝百分之九十九的官道全是泥土路,而且全是驴马道,在北方马车还能通行,在南方只能当成短途旅行,大部分都出不了县城以外,任重而道远。 水泥的出现成为了马车通行的条件,为什么章子俊要把制作水泥推广出去的原因,要想富,先修路不是五百年后才提出来的,其实在明朝更加迫切。 南京吏部给事中韦眷在给朝廷的奏疏中说道:“因连年天灾,朝廷边关用兵,国库枯竭,然庐州知府的治理之法,营造出了一个商贸繁荣、农民增收的好办法,利用房地产工商发达,农桑增产,望推广之。” 而都察院御史胡靖,更加直接,回京后直接把一木桶水泥,一块平板玻璃直呈上廷,让工部的人用水泥加入河沙碎石后,在工部大院内浇筑了一块五尺成方,厚度三寸的“混凝土”,等到三日后,围观的官员越聚越多,此时的胡靖就像是一位得胜的将军,好不自在,这就是庐城之法,聚沙成石,坚硬无比,如用此法铺路,将告别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如用此法营造房屋……。 “请看,还有这一块玻璃,可镶嵌在门窗上,透光不透风,可替代目前的窗纸,再也不会担心受潮和破损……。” 胡靖带来的这两样实物,无需说明什么,能站在朝堂中都是人精,都是目前大明最精明之人,全都看到了此物的好处。 为此章大人的功劳之大无出其右,应该褒奖,恢复平安伯爵,调回京城任用。 有些人是喜欢像章子俊这样实干的作派,而有些人出于阵营表示也没什么,更多的人在观望。如果这样的事能得到皇帝的信任和看重,那么像章子俊这样的官员就会得到“恩宠”,可是现在是朱见深,只求稳定,又想做老好人,一团和气,把心思全放在后宫上,万事不管的主,那就另当别论了。 现在的章子俊正在头痛朝廷的渔政税收,庐州地界水系丰富,南临巢湖,从洪武起,朝廷就设了许多的河泊所,且给每处河泊所划定了管辖范围,制定了征税额度——共分三档:每年课米(一般折算为钞)五千石至上万石者,设官三名(另有若干胥吏);每年课米一千石以上者,设官两名;每年课米三百石以上者,设官一名。明朝下发给各布政司及府州县河泊所的堪合“皆以河字为号”,“各记所收鱼课米钞若干,年终进缴”。这意味着朝廷设置的河泊每一处都设定了纳税额度,作为河泊所官员的考核任务。完不成课税额度,河泊所的官员便要受罚。 问题是:在江河湖海里捕捞鱼虾,收成的不确定性远高于在土地上种植稻麦。耕地可以按肉眼可见的肥沃贫瘠划出等级,然后按田亩多少征税,是一件大体可控的事情。 向江河湖海征收鱼税则不然,水面宽广不代表鱼多,却是官府制定纳税额度的主要依据。此外还有许多运气成分——今天收获颇丰不代表明天也能有相同的收获,今年湖里鱼多不代表明年也多;洪水会影响捕鱼的收成,筑坝拦水与过渡捕捞等也会影响捕鱼的收成。收成充满了不确定性,税额却有定数,河泊所的官吏们为了完成任务,便只能依靠扩大征税的覆盖面(将以前不征鱼税的小水沟小水塘全都纳入征税范围)和加大征税强度(强抢百姓的渔网鱼篓来逼迫他们缴税)。 更有甚者,当朝廷派人前来追索欠税时,河泊所知道从渔民身上已榨不出钱来,便会与地方官员勾结,将欠税摊派给其他百姓。 朝廷有统一的夏税,茶椒仍要纳粮,果丝仍要缴税。原产地已纳过一次税,运输经过的每处关津还要再纳一次。对百姓的掠夺何其密集。因为疾病致死或逃亡弃失之类的原因,贫穷之家劳动力不足时常常被迫抛荒。如此,土地上的产出已不如往日,征收聚敛的税赋却仍是往日的额度。里长胥吏不上报,州县官府也不管。百姓只好卖掉田产来补足欠税,只好拿钱来补足劳役。田产减少了每年的税额不变,人口减少了每年的劳役不变,恶性循环之下百姓越来越惨。 明代的“商税”并非仅以商人为征收对象,而是“行赍居鬻,所过所止皆有税,……惟农具、书籍及他不鬻于市者勿算”——出门带的东西,居家卖的货物,经过关口驻留城镇时皆要纳税,只有农具、书籍与不曾出现在市场上的物品除外。实际上是一种针对全民的消费税。 从洪武时代起的商税税率,是按商品价值的三十分之一征收。实际操作中,则不问产量的多寡与价格的高低,一律对征税点实施定额摊派。 这是一种典型的懒政。朝廷实施这种懒政的根源,是既想保证税收总额,又不愿提高征税的行政成本。 第一百六十三章 百姓苦逼生活从税开始(下) 不搞定额制度,朝廷为了保证国库收入,便需要建立一套监察系统去监督每个征税点,使他们不敢偷税漏税,不敢侵吞税收。建立这种监察系统,既需要人力成本,也需要财政成本,运作起来还有时间成本。 反观定额摊派,只须简单粗暴地以是否达成定额来考核税收点的官吏,便能保证朝廷的税收。虽然会因此造成的税负不公之类的伤害,但承受者不是朝廷,而是底层百姓。 当初在洪武时,解缙提供给朱元璋的改革办法是:“宜令各处税课,随时多少从实征收。或令百姓各人户上先行补纳官收税钱,至冬均给还之。则众轻易举,官民俱利,百姓无巡拦之困矣。”意思是说:“应该让各处税收机关按照实际情况征收,或者让百姓们先把钱交上来,到了冬天再按实际情况返还。这样百姓就不会遭受“巡拦之困”——巡拦即具体负责征税的基层胥吏。” 但是明白道理是一回事,愿不愿意按道理去做,又是另一回事。所以,在洪武二十一年,解缙仍视“税有定额”为亟需改革的大暴政。 百姓们被繁重的劳役和沉重的赋税压得喘不过气来。朝廷的教化渗透到基层,但没有百姓喜欢;朝廷的法律极其严苛,百姓也不愿服从。朝廷追求国富兵强,追求高深的城池和壮丽的宫殿,追求更广的领土和更多的编户齐民。 前代不必纳税的“小沟、小港、山涧去处”,已经“照地起科”纳过一次税的“灌溉塘池、民间自养鱼鲜池泽”等,从洪武时代的征税机构河泊所的管控下,竟然一概都要缴纳鱼课。 在章子俊看来这么多不合理的税课,却无法去改变,因为是祖制,是老朱定出来的,当初老朱还洋洋自得,还有一个案例说是:“扬州的“瓜埠河泊所”欠朝廷“鱼课钞四万张”,湖官(也就是负责征鱼税的基层官员)已经跑了。户部派人去扬州追讨,地方政府的做法是:(1)在本辖区内“不令网业户及湖官陪偿,却乃行下富户追陪”,不去找渔民的麻烦(这些人已经榨不出钱来了),也不去搜捕湖官(成本很高),而是逼着扬州当地的有钱人出这笔税钱。 (2)派人拿着公文,去“湖官”原籍所在的江西布政司追讨。江西布政司见到公文后,也懒得去搜捕逃走的湖官,“将平民一概科陪”,找了个名义让当地百姓来出这笔税钱(这种做法比去搜捕湖官容易多了)。据朱元璋讲,这套组合拳打下去的效果,是欠税四万,征回来八万,反而“盈利”了。 作为地方官最头痛的就是每年朝廷的”税有定律“,庐州府是赚了不少钱,可全被章子俊花在了修路、农田水利上了,今年的鱼课又要上缴,却被往年来的河泊所弄的“财匮力尽,民不聊生。”目前大批的渔民都改成在河滩上扒河沙了,必须的改变才行,所以章子俊上疏取消河泊所,鱼课银改成商税银,就是说,渔民打鱼后,上街买卖时,按数量收取鱼业交易税替代鱼课银。这样做起码公平一点,不是现在这样有鱼没鱼一概都要缴纳鱼课。 裁革河泊所,就是捅了马蜂窝,庐州府有三个河泊所,三河镇河泊所,十里墩河泊所,南淝洋河泊所,这些河泊所的人员每年靠着鱼课税银养活,如果要取消,就是动了这些人的利益,所以就活动开了,裁革河泊所就是违反了祖制。 而章子俊的上疏写道,曰:“大量河泊所所辖水域出现鱼利下降、鱼课难征,原所设之河泊所机构的维持即成为朝廷的一项负担。河泊所的裁并主要是为了缩减财政开支以节省费用。河泊所衙门官吏徒为冗设。请革去。” 过去章子俊看明史叙述时,几乎无不有“税重民穷”的说法。大家肯定都听过,明朝税收极重,全国税收居高不下,朝廷过度敛财,这才导致了人民极度的贫困。这种说法恰恰与真实的历史相违背,税额最重的是苏州府,约占农村收入的20。其他的地方一般都在10以下,比如山东曹县的赋役约占农村收入的9,甚至有的地方能低到1~5。要是把各朝赋税从高到低排个名,明朝一定能够得到倒数。 “民穷”的根本原因不在于朝廷赋税过重,而在于法律的腐败和朝廷的低能。朝廷律法虽然规定了低税率,但政策一级一级落实到地方乡县中,就走了样。因为底层官吏会加倍征收,大小地主豪绅加重了对农民的剥削,所以农民并没有收受到实际的优惠。长此以往,社会上的贫富差距还会越来越大,富者越富,贫者越贫,加重百姓生活的困难。 在底层官吏层层盘剥的同时,税收方式不合理,粮食、布匹甚至是野味、木材都可以用来缴税。用实物缴税的中间损耗太多,可以说许多人力、物力、财力都被白白浪费掉了,朝廷一直处于低效率的运作当中。并且收税收得少,也就意味着没有足够的资金用于建设百姓的实际生活水平就得不到改善,只能长期的处于贫困之中。 随着明朝建立的时间越来越久,内部的问题渐渐显露无遗。比如官场风气逐渐腐化,更多的官员走上了贪污的道路。 原本农民需要上缴的税收并不多,但是因为各级官员时常中饱私囊,所以农民的税收压力不断增加。 有些承担不起税收的农民便将土地卖给地主,自己成为佃户,土地兼并的现象也越来越严重。 肥西宣课司衙役王二毛原本是专职收取门摊税的,随着庐州城的房地产开发,商市繁荣,一些分散在村落集市中的小商小贩门,都蜂拥去了庐州城,这一下像王二毛这样的人就没有了税收来源,生活苦逼了。 宣课司主要负责征收商贾、侩屠、市场杂税,前天,知府通判吴蕴中来到了肥西宣课司说道:“肥西宣课司计有税收衙役十五人,宣司一人,课征三人,因市摊凋敝,无税可依,本应请革,知府大人有所不忍,给大家寻觅生路,给出了三个出路,一曰:知府分给每人二亩建房荒地,搭建一个三间房的棚子。 二曰:每人有了地和房后,尔等可自由选择营生,想做车马行的,知府补贴一架驴马牛车。想做酿酒作坊的,知府补贴三十石红薯原料及一台做红薯粉机器。想做磨坊的知府补贴一架水车。 三曰:什么都不想做的,知府一次性补偿十五石粮食。 这是变相地裁撤朝廷机构,可在当时看来,这种操作有实际原因,知府也是为这些朝廷底层冗员寻找出路,能看清知府大人用意的确实不多,通判吴蕴中算是一个,自叹:“确是高明”。 大明朝不管是农税还是商税可以说很微末,可是底层百姓所交的各种各样的税却多如牛毛,每一笔虽然不多,加起来就难于承重了,而大多数的税费,朝廷得到的微乎其微,大部分养活了地方官员及一些衙门机构中的冗员。 试想,如果生活在一个出门不管做什么事,先交税的社会中,会是什么样?人从娘胎里出来,首先就是人头税,先不说到了十四岁时要缴纳的各种生活中的税,十四及笄后就开启了交税的一生。 十四岁就是交口钱,每人每年交二十三钱,十五岁就被当成成人年了,你要交算赋,每人每年交一算(一算等于一百二十钱),算赋要交到五十六岁。如果家里养了奴婢,每个奴婢每年交两算,这笔钱是需要主人去交的。养奴婢加倍交算赋的做法,是为了抑制豪族蓄养奴婢,使自由民减少从而影响朝廷财政收入,同时也是为了抑制豪强的势力。 庐江县吴老六有一头牛,农时耕种,闲时上山打柴,用牛车运到城里卖,吴老六的柴火有专门的买家,就是城中的一家酒楼及庄姓大户,一大早起床出门,走到一半路被卡了:交钱这叫过路费,拿钱走人走不了几里地,得,有一个路卡:继续交钱,这一路经过好几个路卡来到了城里,入城得交钱,进城税,刚把货物放下来,又来了:交钱,交什么钱?落地税!这时候如果吴老六大怒老子不卖了,行,别走,打开包袱再看看,里面的什么草鞋馒头这些日用品,这些也要交钱!一车的柴火在进入城门起首先是“城门税”,到了买家门口时“门摊税”,“落地税”,交易完成后赶着空马车,别走还得交牲畜口钱……。 其实这些杂税到不了朝廷的国库中,全被底层消耗掉了,留给老百姓的对朝廷的厌恶,压榨的太狠,民变就是这样起来的。 那么这些害命的地方杂税难道朝廷不知道吗?非也!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明白,而是有一个前提,求稳,开玩笑,前面说这些苛捐杂税会引起民变,现在为了求稳,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事情总是有两面性,百姓为了少交税,逃避税,前提就是少出门,农民就在村子里活动,下地干活方圆不会超过十里,有些人从出生到死去从来就没出过村子,杂税最多老子就不进城,这样一来也是所有底层官府所推崇的,就是要把人口安定在一个范围之内,天下才能太平啊,如果一个地方流动人口多了,也就乱了,官府最害怕的就是流民,所以往往是驱逐、圈禁。 第一百六十四章 腐朽生活 古代富人的“腐败”生活,真的能够亮瞎眼睛,贫穷确实限制想象力,先来说一下普通百姓的娱乐方式,跟富贵人家比起来,普通百姓的娱乐时间并不多,每天除了辛苦劳作、摆摊赚钱以外,就是待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也是所有人向往的生活,有一间砖瓦房,玻璃窗,水镜地面,一个院子,能吃饱饭,穿上衣,虽然每日不停地劳作,碰到各种节日,可以带家里人出门逛庙会、看花灯,顺便买些好吃的好玩的。当然,这样的机会并不多,节日过完便回归日常劳作。这一切就是当今能过的最好的生活了。 要知道大多数家庭,守着一亩三分地过日子,没有其他经济来源。这便导致基本生活条件十分简陋,仅限于活着。他们的食物,一般是未经过精加工的糙米,口感差不说,还难以饱腹;他们的衣物,也比较原始,多为粗布麻衣。 冬天能烧上炭,便已经是大户人家的配置了;反观普通人家,一身家当穿在身上,也不见得能平安度过寒冬。 而富人的生活就比较多样花,娱乐方式非常多,比如说听戏、品茶、郊游、下棋等等。文人喜欢交友作诗"曲水流觞",武将则擅长蹴鞠、马球,日常生活绝对不会无聊。 另有一些不安份的窃玉偷香,在观念中,古代人都是非常保守的,尤其是女性,身上会背负更多的条条框框。其实,古代人也是会偷情的,这种事情不会受社会风气的约束。除此以外,那些不安分的男人还会逛青楼寻找红颜知己,说得好听些是观舞听曲,其实背地里的阴暗勾当,又怎么会告诉外人呢? 娱乐行业的快速发展,与国家安定是密不可分的,百姓们的生活条件越好,越有心思琢磨玩乐之事。古代人的科技不发达,娱乐休闲反而更加纯粹,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也是非常密切的。 在明朝成化年间,有钱的富户,官宦人家,在外衣着不是特别讲究,有些人家的家主穿的还是有补丁的衣服,可是在家中立马就大变样了,就说吃饭,桌面上的山珍海味足够凑个小型动物园,普通的就有海参、鱼翅、白鳝、鹿尾等,这还是必备菜肴,这普通档的伙食标准都赶上如今的中国男足了,那特等的更别提了,燕窝,各种野味烧烤,也不怕吃出个病毒、新冠出来。如果是宴会就得请上十天半个月,可以说是夜夜笙歌啊!据说到了《清俾类钞》里的记载就更夸张了,只要朝廷一有治河工程,那相关经办的官员,晚上自然要摆开排场,不仅要吃饱,还要吃好:猪肉只吃背脊上的一小块里脊肉;鹅掌只吃掌中宝;甚至吃骆驼肉,都只吃当中驼峰最嫩最好的一部分,吃饱之后就呼呼睡到一大片,每天重复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古人的平均寿命不高,三四十岁都不算低。有句老话叫“人生七十古来稀”,是说人若是能活到六七十岁,就已经很稀罕了。影响古人寿命的一个主要因素,就是卫生条件问题。用一句常见的话说:古人得个感冒,都会引起中风,轻则大病一场,重则瘫痪在床,甚至一命呜呼。所以古人在玩乐上更加投入其中, 一到晚上既然实行宵禁,那老百姓基本上到了夜晚也都上床睡觉了。这要睡不着咋办啊?这也不让出门,总不能在床上干躺着吧!一般人家呢,都会借着月光一起唠会磕。长辈会给孩子们讲述一些历史故事和礼仪规范,这在古代被称为“讲古”,有时也会分享一些人生经验和经历。同辈之间一般聊聊八卦,开开玩笑,吹吹牛皮,俗称“讲白话”,可别小瞧这“讲白话”啊,当时可能没事,等到了往后两代,那多少神鬼小说、武侠小说可都是出自这些“讲白话”传下来的民间故事啊!当然了,聊累了,大家也就都上床睡觉去了。不对啊,战国策里不是说,里面可说过苏秦挑灯夜读啊,那可是头悬梁、锥刺股,看来这好学的人还是有的,大家晚上读读书不好么?说的那个苏秦,说到底,人家多少还算是个中产阶级,家里还趁俩糟钱。因为当时无论是油灯还是蜡烛,那都是老百姓消费不起的。穷人能将油料灌进陶碗、瓷器里,点根龙须草做灯芯就不错了。点蜡烛,那都是西汉南越王朝向刘邦进贡之后才有的,基本属于十分奢侈的稀有物品。要不汉代怎么有匡衡凿壁偷光的故事呢。直到唐代,人们才开始用白蜡照明,使得蜡烛的成本得以降低。但即便如此,普通贫民百姓还是买不起,否则,孙康也不会借着雪的反光,跑到雪地里读书,车胤更没必要在夏天捕捉萤火虫,自己做“灯笼”了。那怕到了大明了,也是普通百姓消费不起的。 自章子俊来到庐州后,首先取消的就是宵禁制,宋代之前的城市有“宵禁”之制,宋朝时“宵禁”制瓦解,出现了繁华的夜市。但元代又恢复了“宵禁”,入夜之后,禁钟响起,即不准居民出行、饮宴、点灯,“看守之人,巡行街市,视察禁时以后,是否尚有灯火,如有某家灯火未熄,则留符记于门,翌晨传屋主于法官所讯之,若无词可藉,则处罚。若在夜间禁时以后,有人行街中,则加以拘捕,翌晨送至衙狱”。 在章子俊的眼中,这成什么样子了,既然这个宵禁制是从元朝恢复来的,那本府就取消了吧,还鼓励沿街商户,在门前挂灯可以夜市。 这一年多来随着宵禁制度被彻底废除,庐州城成了不夜城,随着照明技术的提升,很多夜市小吃摊位的营业时间也增长了,有的甚至会营业到凌晨。 张老汉的馄饨摊昨夜延长了一个时辰,多卖出了七十六碗,对面卖油饼子的很是眼红,决定今晚也延长一个时辰,就这样庐州城成了不夜城。 除此之外,还出现了评书、算卦、卖估衣等行当,一些文人墨客最爱去的地方,就是曲苑青楼,其实就是能一展歌喉的古代茶楼酒馆,跟以后的ktv了有一拼,流行甚广的唐诗宋词,大多数都是 在酒后精神洒脱时写的随性之笔,而此时宋词是可以配乐吟唱的,加上酒馆林立。这帮明人饮酒作歌当然也就不在话下了。 古代夜间的店铺虽然种类繁多,不过成本高价格贵,普通老百姓可去不起。就拿饭庄和酒肆来说吧,要招揽生意,首先就等保证一晚上灯火通明,人看见亮儿,顾客才会登门拜访啊!再加上门口需要挂灯笼照亮门脸揽客,店内还得有油灯照明,这一算下来,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要不怎么说店大欺客呢!不欺客,利润薄的小店,这一天的照明钱都不够。当然了,也有许多不差钱的,这些饭庄也成了高档消费吃吃喝喝的好去处。而这些地方一般也都匹配一些风月娱乐,什么青楼艺馆了、赌场了,自然也就成了这些有钱老爷们的下一站。这里面可不乏很多人都是官府的官员。 以上这些都是表面上的繁华,还有更多的大户人家都是在自家院子里娱乐,特别是女眷,在花园中,摆上一桌,吃点酒,弄点精致的点心,时令瓜果什么的,古代女人都喝酒,世上的幸福一定有微醉,占其一!有情,有酒,有醉。情深处沉,酒深处醉深,贵妃醉酒说的就是良辰美景奈何天,虽然景色撩人欲醉,花前月下闷闷独饮,喝了一会儿不觉沉醉,边饮边舞,万般春情醉……。 著名的女酒鬼李清照,一生的颠沛流离心里苦闷,酒来消解一切,在她的许多词中都有酒的影子。 女人更喜欢喝酒,其实喜欢在自己的酒意里看到脸色微微红艳的媚态,自己微醉的时候喜欢看溢出的眼波柔软,知道那个时候自己很美开始。还喜欢微醉时的那种轻松,淡淡的眩晕,手脚轻盈如步骤的轻盈,自己是一种优雅,一种傲慢,一种矜持。 还有那个“秦淮八艳”董小宛,董小宛最初也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酒鬼,第一次与冒辟疆相见时“薄醉未醒”,因为前晚喝多了。第二次见面没唠上九句话就开始上酒“旋命其家具酒食,饮榻前。姬辄进酒”,董小姐的酒量好,曾经用盆跟人对灌。如此酒量,应更名为董“大碗”才对。 所以说,在古代女人喝酒比男人更谌,如果董小宛跟武松对饮的话,谁先趴下?这就有点关公斩秦琼了。 章子俊现在的生活也是奢靡无比,不光是在吃食上弄的很精致,加上自己会做菜,清篜大闸蟹、油爆小河虾、红焖羊肉、蒜泥白肉、香辣鸡翅、宫保鸡丁、酸菜鱼……。显然这些全是家常菜,在明朝却是难得一见,加上食材全是自然生长,在烹饪上也没有化学成份,伴着家中的女人,好不自在,目前连擦嘴、穿衣、洗脚这些不用自己动手了,放在以前很不习惯,慢慢地就成了习惯,要说怎么叫老爷,现在姚颖生了个女儿、雅琴也生了个女儿,陈诗蕴又有孕了,张小姐也怀上了,来到庐州后,大家挤在一起果然章子俊没有歇息,剩下的王小姐跟公上缨还没有果实,不过章子俊很有信心啊。 第一百六十五章 方士僧道 整个明代最沉溺于宗教方术的皇帝有两个——成化皇帝朱见深和嘉靖皇帝朱厚熜。与嘉靖单恋道教不同,成化时期是一个“僧道俱幸”的时代,以李孜省为首的僧道方士们不但获得了宗教上的崇高地位,甚至占据重要的官职和部门,作为制衡朝臣的主要力量,登上成化朝的政治舞台,和宦官、后宫沆瀣一气、把持朝政。 这样一来最跳脚的就数这些“十年寒窗”苦读的文官了,很明显朱见深继宦官后让这些僧道方士来制衡朝臣的又一支力量,可以说李孜省是成化朝最成功的方士,他也是江西人。这里不得不提一下江西这个神奇的地方。江西自北宋起人口稠密,地少人多,老百姓想当农民没地、想经商没钱、想做工匠又耻于身份低下,都希望科举入仕。但僧多粥少、名额有限,而术士绝对是另一份极有前途的职业,无需资本投入,又不必放下读书人的体面,还免去经商、做工的操劳,干得好了出入宫廷加官进爵,至不济也能行走江湖混个温饱,所以,江西士人对这一行当趋之若鹜。明代江西出了数位著名方士,给明成祖朱棣堪定陵址的廖均卿是兴国人,整个十三陵可以说是他挑的地方。导致明英宗复辟的“夺门之变”中,为主谋石亨指明“天意”的方士万也是南昌人,后来官至工部尚书。正一道天师派的祖庭也在江西贵溪龙虎山,除了张元吉等历代天师,到了嘉靖皇帝宠信的道士邵元节也出自这里。他们都依靠方术开辟了一条通往权力核心的新途径。 朱见深日益对文官的不信任是因为早年两为太子,幼年卷于皇位之争,精神压力极大,对文官们无好感,主政后又离不开这些文官,自己又有口吃的毛病,后又两宫皇太后为争英宗合葬跟朝臣弄得很僵,所以对文官集团产生不信任,在最艰难的日子里只有万贵妃陪伴,主政后重用宦官,发明了一个新官职“传奉官”,后又重用方士僧道,所为这一切是内心缺少安全感,总觉得有朝臣针对自己。这才放任万贵妃插手朝政,又放出宦官汪直组建西厂。 天顺八年(1464年)二月,即位不到一月的朱见深下了一道诏令,授予一位名叫姚旺的工人为文思院副使。这便是“传奉官”之始。“传奉官”是当时人们称呼那些不经吏部,不经选拔、廷推和部议等选官过程,由皇帝直接任命的官员。很明显,这违反了正常的手续,却只是为了满足皇帝或者后宫中某个妃嫔或宦官的愿望。这一举措对制度的破坏,带来了三个后果: 第一,从此,皇帝视官爵为私物。只要皇帝喜欢,可以随意地任用官员,从而破坏皇帝与官僚士大夫之间的平衡。朱见深自己,也往往一传旨就授官百数十人。对于士大夫们来说,官爵原是“天下公器”,皇帝这样的行为,无疑将官爵变成了“人主私器”。 第二,传奉官既然是由皇帝直接任命的,也就说明其中大部分人是无法通过正常渠道获得官职的。对于一个文官政府来说,混杂着一大批出身于军人、僧道、工匠、画士、医官的官员,朝廷的文化认同性必然产生问题,在运作中的冲突必然加剧。而传奉官中多数是一些佞幸之人,靠着结交宦官或者行贿的手段取得一官半职,他们的在职也就大大地败坏了吏治。 第三,既然传奉官由宫中旨意直接传授,而又不需要经过吏部覆核,因此,掌握宫中大权的嫔妃及太监就可以借皇帝之名,大行私利,卖官鬻爵。据说,梁芳取中旨授官,累计达1000人。传奉官的泛滥,引起了许多官员的不满。 成化十九年(1483年),御史张稷上疏,谈及传奉官给朝政带来的混乱。张稷说,自有传奉官后,文官中竟有一字不识的,武官中竟有从来没拿过弓箭的,自古以来,有这样的政治吗?因此,官员们纷纷请求淘汰传奉官员。朱见深虽然有时也偶尔淘汰一些传奉官,但是总体上是传授的要比淘汰的多。 为何章子俊说朱见深是“昏君”,是因为随后的操作中,越来越看不明白朱见深的一系列骚操作,而后又大肆封赏僧道官,这就让章子俊彻底明白了皇帝的内心,宁愿信鬼神,也不愿信朝臣,而宦官、僧道官、传奉官这些,只不过是挡在前面的炮灰,把自己包裹起来,已求得自身“安全”。 李孜省是南昌人,曾经以布政司吏待选京职,后因贪赃事发,断送前程。他没有回乡,而是藏匿在京城等待机会。得知当今皇上好方术,就苦学“五雷法”,这是一种祈祷术,据说可以“致雷雨,祛疾苦,立功救人”。 经过多年苦学,学有所成的李孜省结交宦官梁芳、钱义、韦兴等人,以符箓进献,得到皇帝赏识,被留在身边使唤。此外,还精通房中术,一专多能。 用章子俊的说法推测,李孜省大概算是一个懂气象预报的性心理咨询师。比一般的老农观天看日测天气强一点,在房中术方面,懂得女性满足的手段,还能让宦官在两性上,虽然没有感官上的享受,却能获得心理满足感,听说在大明的东面岛国,有使臣专门来明朝学这一个,在许多案例中,沟通深宫中的皇帝和江湖上的术士,出身底层的宦官起到了良好的桥梁作用。 两年后,大概是李孜省的法术经常应验,授太常寺丞。御史杨守随以“太常职司祭祀,应慎重选人,怎可用赃秽罪人”请罢之,给事中李俊亦以为言。朱见深不得已,乃改其为上林苑副监,可见不是不知道此人的来路。 而李孜省得官的途径是成化朝最被士大夫们诟病的弊政——不经吏部选拔、廷推和部议等选官过程,直接由宦官“传奉圣旨”任命的传奉官。打破了两个常规:一是避开了士人通过科举而仕逐级升迁的正常途径,直接做到七品官;二是打破了明朝吏难以入官的惯例。 继李孜省之后,方士邓常恩、赵玉芝、凌中、顾玒等人都得到了朱见深的宠幸。当时各路僧道、方士、工匠云集京城,这些人都以宦官为经纪人,被推销至皇帝面前,吏部尚书尹旻天天跑到左顺门“候接传奉”,按例,第二天他要到御前去补奏,后来连宦官们也觉得他烦,叫他接旨授官即可,不用再走程序。 虽说看上去只是一个七品芝麻官,但是朱见深对李孜省宠幸日甚,并赐其两枚印章:一曰忠贞和直,二曰妙悟通微,许共密封奏请。又赏赐金冠、法剑等物。 李孜省勾结梁芳等太监,又以万贵妃的兄弟们为外援,在皇帝的指示下,开始干预政事。 就在这一年,大明西南天有异象,连续地崩,先有丽江山崩,云南丽江军民府,巨津州白石山约长四百余丈,去金沙江二里许,一日山忽裂分其半,走金沙江中,山上木石依旧江水壅塞,淹田漂庐,府州及察院具报以闻。后有云南剑川州地动,大理府地震有声,民屋摇动。通安州,人皆偃仆,墙垣多倒塌。至亥时,鹤庆府、剑川州地大震,由亥时至天明,连震一百余次,直到午时方止。廨舍墙垣倒塌,压死军民囚犯皂隶二十余人,伤者多人。乡村民屋倒塌一半,压死男妇不知其数,到二十四日卯时方止。 是年,浔、梧、高、廉百姓反抗,旋败。广西田州(百色、田东、田阳地)头目黄明起兵,亦败。是年,四川越巂卫一日地震七次,数日后又连震。 这可吓坏了朱见深,急招李孜省询问天象,在李方士的一番玄天说地之后,要在午门口起一高台作法。朱见深又任方士李孜省为右通政,月擢李孜省为右通政,寄俸于通政司,仍掌上林苑事,旋迁左通政。时传奉官日多,方士僧道因此升官者数迁人之多,方士顾玒为太常寺少卿,方士赵玉芝、凌中亦累升官至太常卿,道士邓常恩亦进为太常寺卿,均与李孜省相倚为奸。此次以中旨授官者达数千人后。取太仓银三分之一入内库,供方士们作法祈祷平安。 至次朝中大臣言官们实在看不过去了,纷纷上书皆极论传奉官之弊,首及李孜省、邓常恩等人,有南京礼部右侍郎章纶上疏曰:“李孜省乃是奸诈佞臣也,专弄左道邪术、亏损国体,大失人心。吾朝自有能人正士,早年吾圣人家章子俊就能先卜泰山异动,而方士李孜省之流索取太常金银,乞望割恩于坏事之小人,明正法典以告天下。” 卧槽,章子俊好好地在庐州,正享受着地主老财的奢靡生活,无辜躺枪。 此时的朝中大臣,不管以前跟章子俊作对的,还是交好的,被章纶的上疏一提,才想起大明朝中还有这样一位读圣贤书,曾官至翰林讲学的圣人后学,唉呀,同是圣人后继的文官,如果此时让章子俊上疏驳李孜省的左道邪术,事情不就成了么? 在这些朝臣们看来,章子俊跟自己一样是读圣贤书的文官,以前章子俊很是低调,却在玄学、奇技淫巧上让人诟病,对章子俊有点嗤之以鼻,可此时跟这些方士假道术一比,却不那么认为了,因为章子俊在朝时,所说的论调都能用圣人之言作为支撑,所做的事为国为民,唉呀呀,惭愧,惭愧……。 第一百六十六章 被吏部招回 章纶字大经,浙江乐清县人。正统四年进士,授南京礼部主事。天顺初擢礼部右侍郎,为石亨所忌,调南京礼部,寻改吏部。秩满转礼部右侍郎,居官好直言,不为当事者所喜。为侍郎二十余年,不得升迁,看看,这位章纶就是一个大嘴巴,口无遮拦,到处放炮。所以才有了这么个事,跟章子俊毫不相干。 此次章纶上书也是气愤不过,从天顺年间起,被贬到南京为侍郎二十二年了,没有升迁,而现在那些靠歪门的却一朝升天,不开骂几句实在憋的慌。 章纶在朝时是有名的毒舌,用好听的话来说,与人语,开口见肺肝,对客毎啸咏为乐,人不知其刚也。就是嗓门大了一点,说话直了一点。 至其临大事,决大议,它人局促若辕下驹,而章纶奋然争之。一语不合先吵一架再说,不以祸福为顾虑,孔子所谓仁者必有勇,若他非耶?狭路相逢勇者胜,昔陈宜中指斥权奸,直声闻天下,至其晩节,乃阿奸相求进,盖更变而气馁矣。章纶在狱三年,日与死伍。及得出,谠言劲气,不少挫,视宜中为何如,嗟夫!世常谓古今人不相及,岂其然哉!岂其然哉!这就是章纶为官这些年来的过程。 吏部派吏科都给事中王瑞倡传信到了庐城,章子俊接信后一看就晕了,文中所书道:“朝中奸诈佞臣当道,爵赏乃天下之公器,没有功德才能是不能够获得的。近来奸佞之辈骤升高位,内臣染指官职,武官荫袭竟至目不识丁之人。有的选期不到而得升官,有的人任职外地,骤迁京官,以至于厮养贱夫,市井童稚亦得名器之荣,滥授至此,令有识之士寒心。吾等已联名天下正义同僚共进退,望章大人上疏已驳传奉之流李孜省等人悉予斥汰,以存国体。” 做为地方官,京城闹的这些动静,跟地方没一点关系,章子俊是这样认为的,不过人家看的起自己,还是很客气地回了一信道:“下官位卑职微,如是有关民生之事,倒也无妨,可关于吏治实不能无故而上书,朝廷都有条例,朝中乱象自有六部给事中及都察院监督……。”开玩笑,上次就被无辜贬官,如果再冒然出头,现在这样的好日子怕也到头了,目前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大家子了,明哲保身吧。话里话外,没有好处决不去凑热闹。 王瑞倡接到章子俊的回复很是不爽,此事正好被回京的都察院御史胡靖得知,就去吏部说道:“要扳倒李孜省之流,朝廷可招回章知府回京才行,章大人的手段深不可测也。下官当年有幸随同……。” 吏部尚书尹旻归为“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中的泥朔之首,原本对什么事都是唯唯诺诺,尹旻久掌衡鉴,可是跟李孜省不对付,加上李孜省贵幸用事,对尹旻不满。尹旻的同乡、兵部郎中邹袭坐累补外,诸武官奏留之,却被李孜省肆意媒孽,罢其职。 此时尹旻为了扳倒李孜省就动用手中的权力,跟内阁刘翊联名上书皇上曰:“庐州知府章子俊,大得民心,此等朝廷人才该启用之,本是朝廷翰林讲学,不该在庐州一地,实乃大才小用,臣等提请升任为大学士、入内阁议政。” 一个天官,一个宰辅联名上奏,这分量可谓不小,奏章下到有关部门,竟被搁置。 在这里就要说说吏部尚书的职权,吏部尚书又称为“天官大宰,”即为六官之首,所以称“吏部尚书”为“吏部天官,”简称“天官。”六部长官,唯吏部尚书称“天官,”户部尚书称“地官。”从此尊称可见,吏部尚书,是何等职权显赫,地位尊贵。其官阶,为正二品,实为国家重臣,朝廷要员。能任吏部尚书者,多为皇帝亲信,股肱之大臣也。 可是偏偏是在成化朝可就不一样了,内阁成为权力中枢,进入内阁的官员被称为大学士,尊称“阁老”,地位相当于宰相。因此,进入内阁就成为官员仕途的终极目标了。那么,哪些人有机会成为阁老呢?首要的条件自然是才华和能力都出类拔萃。同时,得到皇帝和大部分官员的信任也是入选内阁的重要标准之一。还有一点就是看官员的仕途履历,从英宗开始,明朝有这样一个惯例: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也就是说如果官员没有在翰林院的任职经历,那么想入阁拜相就成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以上这些条件章子俊都符合,原本就是翰林出身,为何被搁置,原因出在内廷,当初章子俊被贬是万贵妃的主意,这就很让人无语了。 尹旻一看没戏,恼怒不已,这些人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就跟都察院、吏部的名义下文,让章子俊回京述职,这样总可以吧。吏部尚书,职掌全国官吏之任免、考课、升降、调动、勋阶等事务。 都察院的职能是考察全国官员,派出御史考核评定,以差评为例,主要集中在以下几种渎职事例:贪婪、残暴、浮躁、老迈、健康不佳、工作漫不经心。上述每一项不达标都会产生扣分,而相应的是如果官员在任职期间有良好表现,则会加分。最后按加分和扣分的多少将评定等级分为:优秀、普通、差。作为当时最高监察机关的都察院会对官员考核评定作出核对,然后将这些结果提交到吏部。 吏部的文档中记录着每一位官员的任职履历和政绩考核记录,这些记录将决定一名官员的前程。考核评定为优秀者将有资格得到提升,普通者一般能继续留任,考核评定为差的官员则会受到降级处罚。 现在两部门联合起来定要把章子俊招回来,按照规则,内阁和吏部官员经过集体讨论后,将一人的名字送给皇帝批准,或是呈送两人的名字供皇帝选择。如果皇帝对人选都不满意,内阁和吏部官员将再次通过集体讨论后送上第二次提名。将提名人选呈送给皇帝批准。皇帝虽然可以用特权独断专行任命高级官员,但这种不按规则办事的行为必然会遭到大臣们的集体抗议,而被提名的官员往往也会因为惧怕同僚们施加的压力,不敢上任。因此,即便是皇帝想要任免某位官员,一般情况下也无法像电视剧中那样一句话就能乾纲独断。 知府大人要回京啦,回京述职就意味着另有升迁,目前庐州府内是人声鼎沸,可在两个老滑头同知看到吏部行文后,知道没戏,行文上只是说述职,没有另外的任命,也没有解职庐州知府的蛛丝马迹,很是为知府大人担忧起来。 一般地方官员述职每三年“大比”后才能回京,可知府大人显然没到三年,就有点让人琢磨不透了。 既然朝廷吏部下发的行文,作为一个知府就的执行,要不然罪名就大了,按排好府中各项事宜,大家各自管各自的一摊事,知府家眷就不动了,章子俊只带着公上缨上路了,因为雅琴要照顾孩子,反正公上缨是个野丫头,又能照顾起居,又能做为贴身“保镖”很合适。 古代的交通就是苦逼,上京之路漫长,章子俊还是选择了坐船,就这样摇摇晃晃十几日后来到了京城,在路经通州时回到了一年多前的“伯爷府”,把章子哲激动坏了,章二宝连夜通知庄户,又是杀鸡、杀猪、斩羊,大摆了三日流水席,大哥刑凯家也是人丁兴旺,重孙子都有了,二哥徐经年满脸络腮胡子,也当起了爷爷,杜家的杜老爷子及杜母已经入土为安,前年章子俊去南方时,杜老爷子己经卧床不起,没过二月就不行了,随后半年后杜母也跟着去了,现如今杜壮、杜毛蛋领着全家也来了,还有那个李福宽也是老态龙钟状,现如今虽然还在城内开了几家商铺,可几个儿子有点败家,按理说李福宽能为富一方成为大商贾,可不管赚了多少钱,全被二个儿子败没了,气得舅母去年死了。时也,命也!就这么时隔不到二年,像是隔了十几年,有点物是人非。 章子俊高高地坐在中堂之上,满屋子挤满了熟悉的,陌生的人,章二宝留着一撮胡子,当年的丫鬟画屏给二宝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这二宝还娶了一个小妾也是手中抱一个,背一个,现在就缺章之雅及杜灵,也不知她们过的好不好,不管是老的少的还是小的,都见了礼,章子哲在一旁介绍着这是谁家的孩子,这是谁家的姑娘。有孩子见礼,就给一串铜钱。有章子俊不认识谁家新娶的娘子给了见面银包。 章子哲也是一妻二妾,去年曾来信说了完婚的事,对于子哲的婚事,章子俊毕竟是五百年后的人,观念上是婚姻自由的,不插手子哲的婚事,也没有门当户对的观念,只要子哲认为好就成,这一点对于生活在明朝来说,有点奇葩,旁人还以为做大哥的不关心弟弟的婚事,毕竟这一家子中没有父母,以哥嫂为父母。 以前这家中全由章子俊及姚颖掌着,这一年多来明显章子哲担起了一家之主的重任,对于章子哲守成有余,想要往上进一步可能不行了,这就是每个人的天赋,对章子俊来说,能守住现在的这一份家业,也就不错了,万事不能强求。 章子俊问子哲道:“目前庄内每家都有孩子,为何不办一个私塾,但凡六岁起都要读书认字,有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就看孩子自己了。” 子哲回道:“私塾这事正在办,原因还是自己的孩子还小,所以也不急一时。” 章子俊道:“办私塾不是为自己的孩子,不管谁家,是庄内的孩子都要读书,这一点要谨记 第一百六十七章 笑死人的筵讲(上) 忙活了三天后,章子俊进城办事,二哥徐经年一大早就来了,说是跟以前一样送老爷当值,还带来了不锈钢保温筒,里面灌满了开水,这个不锈钢保温筒二哥一直保管着,以前每当章子俊去翰林当值时,天天都带着的,这一次二哥很是细心,除了这个,还有一只藤蓝子,也放在了驴车上,就是当初章子俊考功名时的考篮,里面有砚台、毛笔、墨、纸等,作为文官出门必带文房四宝,章子俊的砚台盖子上镶嵌的是一台手机,可惜经过这么多年后,手机还在,早就不能用了。 章子俊首先去了吏部,问招回自己是为什么?是不是又要调动?是不是要把自己留京任用? 不想当吏部尚书尹旻看到章子俊后眼泪都下来了,呜呼,老朽总算把你给等来了,沿路上的驿站都说应该前天能到,为何今日才来? 章子俊笑嘻嘻地回道:“不瞒天官大人啊,学生先去了通州老家,几年不在家了,思念就像潮水一样,拍打着吾心啊。”一边说一边还用手在胸口拍了几下。接着又道:“把家事安排妥当后,首站就来吏部看望大人了,还为大人特地从庐州带来了一瓶好酒,大人请看。”说完就随手从外袍里面腰上解下一个玻璃瓶子,这个玻璃瓶子做的有点葫芦状,瓶口用软木塞住,这玻璃瓶带有绿色,细看的话玻璃中间还有气泡,还有点疙疙瘩瘩,这是因为材料不纯,在烧制时温度不达标而成,就算是这样的一只玻璃瓶子,也是一件稀罕物件,里面灌的酒还是昨晚在通州家中自酿的红薯烧,现在就说成是从庐州千里之外带来的,反正也尝不出来。 这可把尹旻开心坏了,关系立马拉近了,尹旻手捧着酒瓶子,一边端详一边说道:“秋期载酒子云居,春柳还惊绿映渠。几欲出门阻风雨,半因居幕困文书。自违清隐三时久,空拟忧怀一日舒。想见湖边尝独立,不禁鸥鹭问何如。” 章子俊的酒送的很有新意,自己在庐州的那点事早就传遍了京城,水泥跟玻璃这样的新奇事物朝廷难道不知?只是无人想要做文章而已,就在观望这两样东西给朝廷带来的是什么?还有就是这种新奇的东西都有配方,水泥好说原材料已经公开化了,剩下的就是生产工艺合不合格,这个玻璃连章子俊本人还在摸索阶段,本想做成透明的,可就是透明不起来,看看那些用在房窗上的窗玻璃,说好听点整一块毛玻璃,就是压的很薄,才透点光,要不然连光也透不出来。可是做成瓶子、碗、杯什么的到是很滑溜,硬度也高,透明不透明无所谓。 尹旻是个老酒鬼,送酒也不算行贿,再说了就这么一小瓶子里面的一点酒,重点不在酒,在这个玻璃瓶子,章子俊就是说,看吧,这玻璃还能做成酒瓶子,进了京后第一个送给了天官大人。 章子俊贼兮兮地指着酒瓶子道:“大人先收起来,里面的酒喝时可要小口慢慢品,烈的很。”这红薯烧用蒸馏的办法出来的,估计在五十度以上,而明朝此时的酒大多是用麦和米酿的,带有甜味,度数不是很高,还有点浑浊不清。可以说比甜米酒度数高一点。 只见尹旻随手就藏在桌子下,一边开口说道:“敬一啊,招你来有一件事不得不让你去做,那个,那个,那个李孜省一党,祸乱朝政,人人厌之,又在午门外搭建了一个天坛作法,糜费太仓银两不说,还传播妖言,说是西南地崩是因为天边一根柱子松动,才引起的,我朝距离天边八万里之遥,明显是在胡说八道,哎,子不语怪力乱神乎。明日此人还要在内廷筵讲,到时皇上、太子及一些方士僧道全参加,想让敬一到时驳斥他的鬼话可有把握。” 章子俊连忙回道:“没把握,不过想问一下,刚才大人说我朝距离天边八万里之遥是什么意思?学生不明。” 尹旻哀叹了一声道:“《晋书·天文志》道言:“言天似盖笠,地法覆盘,天地各中高外下。北极之下为天地之中,其地最高,而滂沲四。三光隐映,以为昼夜。天中高于外衡冬至日之所在六万里。北极下地高于外衡下地亦六万里,外衡高于北极下地二万里。天地隆高相从,日去地恒八万里也。” 章子俊一听震惊了哦,才想起了此时大明还在争论“天圆地方学说、盖天说、浑天说、宣夜说。” 尹旻也算是博学了,连《晋书·天文志》也熟读,很明显说的就是“盖天说”,按照该观点,天是一个穹形,地也是一个穹形,其中间距八万里。东汉的著名哲学家王充认为“今试使一人把大炬火,夜行于平地,去人十里,火光灭矣;非灭也,远使然耳。今,日西转不复见,是火灭之类也。” 妈也!这种古老的传说明人信以为真,章子俊额头冒汗了。嘴上嘟嚷着道:“天圆如张盖,地方如棋局,四个角上不是还有八根柱子支撑着整个天空么。” 尹旻一听就不乐意了道:“谎谬,子曰:“其尤荒谬不通者,而愚人信之。” 意思是说,有这种想法的人都是愚蠢之人才信。 尹旻看着章子俊深叹一声,好不容易弄来京城的帮手,比自己还要无知,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看看在明天的筵讲上能不能有所作为吧。 次日清早,以内阁刘翊、六部尚书以尹旻为首,加上都察院、翰林院学士、讲学等人前往内宫,今日的筵讲主要是听李孜省、邓常恩之流对国运的占卜,所以皇上、太子也要听讲。 自从西南地崩后,这样的活动隔三差五就来一场“法事”,这些方士僧道已经把内宫当成了道场,弄的乌烟瘴气,难怪吏科都给事中王瑞倡说朝纲不振,朝政惑乱,的确够乱的。 现在的李孜省深得皇帝信任,可以说朱见深被惑悠的有点走火入魔了,即封李孜省为国师。 章子俊是被尹旻硬拉来的,混在洗马罗璟、兵部尚书马文升、顺天府丞杨守随等一众朝臣里面旁听,只见一众僧道簇拥着一位身着八卦图服的道僧,鼠须胖脸,双眼精光有神,此人就是李孜省了,很可笑的是以往筵讲都是有顺序的,这种经筵形式是古代专门为皇帝设立的御前讲席,是皇帝处理国家事务之余,提升自我素质的重要途径之一。 老朱建立大明之初并未设立经筵制度,洪武十五年,大臣桂彦良向朱元璋上了一封题为《太平治要》的奏折,首次提出“今当大兴文教之日,宜择老成名儒,于朔望视朝之际,进讲经书一篇”,但朱元璋并没有采纳他的建议。 永乐至宣德时期依然没有设立经筵制度,皇帝“每视朝毕,无日不御文华殿或便殿,召大臣或儒臣讲读”,这在实质上与经筵已经非常接近,只不过时间、地点、讲读的内容没有制度化而已。 到了正统时期,情况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因为朱祁镇继位时只有10岁,内阁老臣“三杨”认为此时朱祁镇还应该以读书学习为主,于是由杨士奇主笔,上了一封题为《请开经筵疏》的奏折,请求重启经筵制度,得到太后及朱祁镇批准。至此,明朝正式恢复经筵制度,此后虽然偶有间断,但一直到明朝灭亡都没有彻底废弃。 明朝规定,为规避寒暑,每年组织两期经筵,分别称为“春讲”、“秋讲”,每期3个月左右,春讲一般2月开始,5月结束,秋讲一般8月开始,10月结束。经筵期间,每月组织三次,分别在每月的初二、十二、二十二,其中尤以春讲、秋讲的首次开讲礼仪最为隆重。 关于经筵地点。原则上安排在文华殿正殿举行。官员参加经筵的人员,除了要“听课”的皇帝之外,明朝参加经筵大体还有7类人,分别是:知经筵事,总领经筵一切事务,前期由功勋大臣担任,后来基本由内阁首辅来担任,同知经筵事,协助知经筵事处理相关事务,一般2-3人,多由内阁大学生或各部尚书、侍郎担任。经筵讲官,负责向皇帝讲解经史子集,一般由兼任翰林院编撰以上职衔的各部高级官员、国子监祭酒担任。侍经筵官,皇帝特许参加经筵的官员,不负责任经筵之事,只是旁听。 展书官,负责为皇帝展掩书籍,一般由翰林院编修担任。书写讲章官,负责誊写经筵讲章,一般由编修或中书舍人担任。经筵执事官,这是一个统筹,具体包括四类人,分别是鸿胪寺堂上官1人,负责鸣赞;锦衣卫堂上官1人,负责警卫;侍仪御史2人,负责礼仪;给事中2人,负责监督官员礼仪。经筵讲官“必得问学贯通,言行端正、老成重厚、识达大体者”,且要先由“吏部、翰林院共同推举,具名陈奏”,然后由皇帝钦定。 可是现在全变了,经筵变成了筵讲,而这个筵讲还成了道场。 皇上驾到,太子驾到,贵妃娘娘驾到,王爷朱祐杬、仁和公主也来了,好么除了还在呀呀学步的,差不多一大家子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笑死人的筵讲(中)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今天李孜省说的是《玉匣记》,《玉匣记》者,旌阳许真君之所著也。真君昔以道济人,化瓦为金以输民之通负,置符于水愈人之疾,诛巨蟒于上辽,馘毒蜃于江西。功德溥博,未可具述,及其拔宅上仙,而救世之心倦倦不已。见人之祈禳者,触犯天地禁忌,致生灾殃,连锦不宁。若曰:太上以好生为德,而下民建斋设醮,本以谢过缴福,惟不知禁忌,反受殃咎。乃恻然怜之,躬考天曹簿籍,日辰甲子,福祸灾祥,毫分缕析,流传于世。俾亿兆有缘,或祈或禳,庶知避凶趁吉,同跻寿域。真君是心,盖亦太上之心也。近姑苏道友倪守真,得之于异人,受而敬信之。犹虑见闻者少,欲授诸梓,以广其传礼,予为之序。惟夫人之福祸灾祥,固本于天,非探知造化之理者,不能细究而明之。惟圣人能安之,贤人能知之,其余众人,不得知而安也。则有蹈祸机,触禁网,虽欲忏悔首谢而复误,罹天忌业又甚焉,此《玉匣记》之所县以作也。守真得之,不以自秘,而又传之人。人知吉焉,而用凶焉,而避免戾于斯世,其功行不亦溥乎。慕道之士,诚能礼信而用之。于以禳灾谢过,于以请福延生,其福庆必有所归矣……。 还别说这位李孜省真有一点水平的,要不也不会把当今皇上迷的五迷三道,反正章子俊一句也没听懂,慢慢地就瞌睡起来了。 在这里先来说说何为方士、术士、道士。这三者之间有何关联及出处。 一,方士最早出现的时间是在商朝,后来这些人渐渐的多了起来,大概在战国末期的时候,他们自称为“方仙道”。在那个时候巫很盛行,人们信奉巫祖,于是方士就借着信奉巫祖为名,利用巫术开始进行驱鬼辟邪活动。 有人说非也,第一个方士出现在东周前后。据《左传·哀公三年》记载,刘文公是周景王、敬王的大臣,而他有一个所属大夫,名叫苌弘。晋卿内讧中,苌弘被周人杀死,传说他死后三年,血化为碧玉。成语“碧血丹心”中的碧血典故也出于此。 而在《史记·封禅书》中也有对苌弘的记载:周人讲方术怪异始于苌弘。他以方术侍奉周灵王,然而诸侯却不来朝见周天子,于是苌弘就希望借鬼神怪异来招致诸侯朝拜。 到了周朝的时候这些人也被称为法术之士,人们信奉神灵信仰神仙的学说,都想要成仙想要长生不老,于是方士就开始炼丹,同时也利用丹药来治病救人。所以在周朝时被赐下方士这一官职,掌管着当时的刑狱。 可以肯定地说,方士也是官职的名称。所以如果不谈早期的方士,单从成熟期来看的话。西汉以后的方士的日常工作基本上可以用八个字来总结:炼丹制药,求仙得道。 二,关于术士的最早记载大约出现在初秋战国时期。《韩非子·人主》中写道:“主有术士,则大臣不得制断”,可见那时候的术士是替君王出谋划策的。 术士则是源于方士而超脱出来的一个群体。方士会的的术士都会,术士会的但是方士不一定会。术士能够驱鬼捉妖,还能够掌握阴阳之学,观天象、占卜凶吉、预知未来等等。 当时人们觉得术士无所不能,仿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是对于术士的起源一直是个迷,没有人能够说的清楚,只知道他们的存在凤毛麟角而且神秘,所以被人们以术士称之。 《史记·儒林列传》有这样的描述,道教之士,儒生中讲阴阳灾异的一派人。再后来,术士又‘拥有’了驱鬼、捉妖的能力。 所以,成熟时期的术士职能可以描述为:观阴阳看风水,驱鬼捉妖。 三,道士最早指的是那些有道德的人,一直到西汉时期也还是这个意思。其实是从方士演变过来的,道士始于汉代,历史上第一个道士就是张陵,他在东汉末年创立了五斗米道。道士追求的是精神和肉体完全和谐统一的“与道合真”的境界。 董仲舒的《春秋繁霜》中写道:“古之道士固守一德”,指的就是这个意思。 至于后来道士发展成什么样,大家都知道了。炼丹、行医、看相、占卜、修炼、驱鬼等等几乎是什么都会。二个字“全能”。 从以上三点可以总结出方士是最早的起源,后来因为社会生产力的推动,一部分擅长出谋划策的方士分化出来,就成了术士。到了秦朝时,因为焚书坑儒事件,术士难以生存,所以渐渐又干回了方士的老本行,但是仍然叫术士。到了汉代佛教的兴起更是压缩了这些人得生存空间,所以术士干脆就建立了自己的官方组织,于是道教兴起。一句话就是:顺应时代的发展而作出的必要改变。 说这些就是为了能更好地理解明朝皇帝为何信道、崇道、尊道了。到了后来嘉靖皇帝干脆自己入道,自封了三次道号:第一次自封为“凌霄上清统雷元阳妙一飞元真君”。第二次为“九天宏教普济生灵掌阴阳功过大道思仁紫极仙翁一阳真人元虚玄应开化伏魔忠孝帝君”。第三次为“太上大罗天仙紫极长生圣智昭灵统三元证应玉虚总管五雷大真人玄都境万寿帝君”。反正一次比一次厉害,名字也特别长。 等到章子俊嚯醒,李孜省还在口入悬河,呜呼!“中外之官常明者百有二十,可名者三百二十,为星二千五百,微星之数盖一万一千五百二十”。然统而论之,以“七政四余”和“三垣四象”为根本。 七政者,太阳星、太阴星、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土星。日为阳精、月为阴精,金木水火土五星都是“日积气之中有光耀者”所谓“东有启明,西有长庚”,太白金星是也。二十八星宿四余者“罗睺星、计都星、紫气星、月孛星”,是虚妄,而是五星的隐者之身……。 虽然章子俊听的直摇头,可不得不说这位李孜省对天体的认识比之一般人要深刻的多,也难怪会观星象、会预测天气,可就是这种装模作样状,让人不爽,如果撇开别的因素,一心为道话,可以成为成化年间有名望的道士,开一个门派的话,说不定就没有武当什么事了。 可能是讲累了,也可能是为了显摆,只闻鼓乐齐鸣,李孜省忽然起身行癫状态,在古代大凡想要有成就,就要与众不同,突显道行的深厚,不管学问怎么样,还是脱不开跳大神的巫术。可是古人往往就吃这一套,这就是“作法”,有事没事作法了,就等于是用心了,也尽力了,接下去就能开口要钱或是代人要官。 章子俊内心大骂,玛德,这样也行?而那敲鼓的很是起劲,嗵啊,嗵啊,嗵啊,嗵啊,弄的章子俊的肩膀不自觉地抖了起来,哼起了一首歌,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卧槽,这节奏太像广场舞了,弄的在边上的洗马罗璟诧异地看着,章子俊连忙打哈哈道:“下官突然感觉后背骚痒难耐,罗大人不痒吗?……” 洗马罗璟回道:“章大人的后背痒,有点,有点鼓乐同乐的味道,实乃是合八卦之精髓……。” 筵讲进行到了尾声,等鼓乐一停就结束了,而皇上一家似乎意犹未尽状,章子俊环顾四周几乎所有人盘腿坐着闭目养神状,心想筵讲变成了打坐,而此时在场的道士们念着道教消除厄难、济度众生的《禳灾度厄真经》,每个人很是卖力……。 没办法啊,皇上不动,边上的朝臣们也不敢动,只听见一声清脆的云锣声响后,章子俊当时结束了,可观看四周并没有人起身,原来是有讲究的,要打四声后才算真的结束,不是说好了要在这个筵讲对李孜省发难吗?怎么没什么动静,章子俊就偷偷地往前看,看尹旻怎么换不起身说道几声,好让大家解脱啊,这个文华殿有点大,两边都是粗大柱子,章子俊是被夹带进来的,所以位置就在门口边上角落里,不管把头伸的怎么长,也没看到吏部尚书尹旻,不禁心中大骂,玛德,难道是让我先开炮?正骂着呢?只听又一声清脆的云锣声响,只是第二次云锣了,此时有人站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笑死人的筵讲(下) 只见新进御史汤鼐站着说道:“启禀皇上,文华殿乃举行经筵之礼的地方,如今成了一个道场,李孜省之流把宫闱弄的乌烟瘴气,干乱政事,有违先皇初衷,圣人之教学,皇上应该谨选法,严纪功,重爵赏,息争端,革吏弊,重敕令,重地方,顺夷情,省驿传,谨军政,今至于遭天象示警,是方士僧道大肆行贿索官而起。” 御史汤鼐话刚落,监察御史陈鼎霍地站了起来道:“启奏皇上,自成化二年至十二年共度僧道十四万五千余人,而私造度牒者尚未知其数。此辈游食在下,奸盗诈伪,无所不为,不早为处置,大则聚集山林谋为不轨,小则兴造妖言煽惑人心,为患极大。今苏州等屡获强盗,多系僧人,乞敕所司禁约。” 看看,前有汤鼐直抒李孜省之流行贿索官,后陈鼎立即报了一个僧道统计人数来警示皇上,这些人妖言惑众,图谋不轨啊。 这就是尹旻的组合拳,章子俊在想,是不是轮到我了,能说什么呢?现在可不是以前再翰林的时候,朝堂上的事跟一个小小的地方知府挨不着啊,也不够格,想到这里,先猫着吧看看再说。 给事中王瑞、御史张稷随出列道:“臣附议。”给事中李俊也站出来附和道:“臣附议。”有这么多的人站出来了,朱见深顶不住了,原本就是口吃,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出来,到是在边上的宦官梁芳、钱义说道:“李国师为大明祈福,老苦功高,赤心报国,大家休得起哄。” 随即自有一些利用中旨升迁上来的副都御史刘敷、礼部郎中黄景、谢一變等出列跟给事中王瑞、御史张稷吵了起来。双方针锋相对,像这样的争吵不是一回、二回了,每每到最后就是不了了之。什么结果也没有,吏部尚书尹旻一看不好,照这样下去,皇上肯定带着家人先行退出,就让大家吵的一锅粥也不会吭一声,朱见深故意这样做,让双方斗起来,自己的皇位才安定稳固。 果然正当朱见深要回后宫之时,尹旻抢先一步道:“陛下,臣有话要说”朱见深一看是吏部尚书尹旻,就回道:“爱卿什么事说吧。”显然是不耐烦的表情。 尹旻道:“陛下,如今天象有变,是因为方士僧道升官者数千人之多矣,方士顾玒为太常寺少卿,方士赵玉芝、凌中亦累升官至太常卿,道士邓常恩亦进为太常寺卿,均与李孜省相倚为奸有关联,这种不通过科举考试,也不由吏部铨选和大臣举荐,率夤缘近侍内臣进献宝玩,辄得赐太常少卿、通政、寺丞,署郎、中书、司务、序班等职,扰乱朝纲天怒人怨之,才引起了西南不稳,地动山摇,望陛下斥旨废除这些幸晋之人。” 尹旻还是有水平的,说这些方士僧道官员不是陛下为之,而是近侍内臣所为,从侧面给朱见深一个台阶下。另一层意思是摸准了朱见深对一些神道的敬畏,意思是说,再这样下去,不是西南不稳了,可能江山也不稳了……。 尹旻接着又说道:“兹有庐州知府章子俊言,当今天象有大变,江南苏州吴江恐有大饥,现如今春夏不雨,地裂河涸,禾枯及根,预测到七月时会有雨飓风,自八月至冬,又会连降大雨,太湖会水溢,平地水深丈余,荡民庐舍,禾稼尽没也。而这些都是因为李孜省之流把持朝纲所致……。” 章子俊一听心中大骂尹旻不厚道,昨天不是说好了是预测吗?当不得真,只是想让朝廷提前有个应对啊。 朱见深一听脸色就变了,怎么又是章子俊,在庐州也能观天象预测江南苏州府?想起来了,上次预测泰山崩,着实吓了一跳,想到这里问道:“章子俊不是在庐州吗?听说施政不修城垣,修、修、修、修房子做买卖,弄的还、还、还……。”尹旻知道皇上口吃毛病又犯了,接口说道:“吏部招回庐州知府,昨日已回京述职。”一边说一边转头望后看,意思是说章子俊赶紧地可以出来见过陛下了,接下去就要靠你了。 卧槽,这个老滑头不是好东西啊,人心险恶,老子上当了,随着尹旻回头张望,身后众人也回头看啊,章子俊躲不过去了,只能站出来,先行大礼啊,口喊道:“下官庐州知府见过陛下,见过贵妃娘娘、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兴献王殿下、见过公主殿下,尹大人刚才所言,只是下官预测当不得真,当不得真,不过为了未雨绸缪,还是要有所准备为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 正当章子俊满嘴跑火车时,李孜省冷冷地说道:“章大人还能算出二个月后千里之外的天象,实在是闻所未闻,吴江现有旱情不假,二个月后哪里来的大水?本国师想领教一番了。” 章子俊回道:“这位李大人,哦对了李国师,听说过台风吗?苏州府吴江正是沿海之地,每年都会有几个台风从海上而来,不过么,这一次的台风不比往年,很大、很大、很大大,下官是说不是风大,而是雨大,由从菲律宾南海范围内发生的一股热带气旋,压迫着西伯利亚冷空气,最后西伯利亚挡不住热带气旋的进攻,只能往回缩了,随即这股热带气旋伴随着大风和暴雨。风向呈逆时针方向旋转。等压线和等温线近似为一组同心圆。中心气压最低而气温最高。 这股台风将在东海洋面逐渐加强,将在嘉兴、吴江登陆,随后减弱为低气压,到时太湖水溢,特别是吴江一地变成泽国矣……。” 李孜省哈哈大笑,章大人说的什么乱七八槽,此乃妖言也,吾当拭目待之。 章子俊回道:“李国师道行太浅,浅薄的很,这些预测天象上说的明明白白,真正切切,“箕星好风,毕星好雨,月之从星,则以风雨。”可是李国师却看不出来,不是道行太浅是什么?国师大人,会看天象么?” 李孜省被气晕了,第一次有人质疑,身为“国师”不会天象,急眼了。可是接下去章子俊说的话,让这位“李国师”弄糊涂了,只见章子俊不慌不忙地说道:“看来李国师在天象上真的只学了点皮毛,其实吧,下官也只是粗浅地能观天象,比之李国师的道行法力不及一二,上不得台面,下官今日看到午门外的高台,就在想,这是那一位高人所建,搭此高台不知为何,细细观察后发觉方位不对,恐怕会引起天怒,雷神劈之,再一想也就释然了,搭此高台原来是故意引雷,为此下官不得不佩服啊,是谁人能用己身阻挡天雷,现在明白了,原来是“李国师”将亲自登台引雷,要是这样的话,此高台上还缺少一样东西,在最高处竖起一根铁棍,让下官算一算,对了,后天辰时,“李国师”可登台引雷,到时会狂风大作,天雷滚滚,“李国师”只要站在上面,使用五雷之法,就能被天雷劈之,以一身之力保住皇宫安危,下官佩服,“李国师”真乃为国为民,是皇上的好国师啊,到时,下官必定在午门城楼上为“国师”引雷助一臂之力,祈祷平安。” 对这些神神叨叨,朱见深很感兴趣,要不怎么会迷上这些方士僧道呢,可是章子俊说后天辰时有天雷,可把朱见深吓了一大跳,这可不是在说笑,自从成祖迁都燕京入住紫禁城后,到目前成化年间,紫禁城已经遭受雷劈达七次,起大火四次,那一次不是震惊朝野,想不到自己难道也会遭受此劫难? 在章子俊的印象里,就是后天紫禁城将会有一次雷击,烧毁午门外侧厢房十五间,曾看过《明史》五行志中记载明朝遭受雷劈13起。其实规模庞大的紫禁城从建成以后,光明清2个朝代遭受雷劈有记录的就有34起,其中10几起引发了火灾。其中遭受雷击的不仅仅是三大宫殿,还有一些紫禁城内的一些低矮建筑,东华门、西华门及神武门都有过雷击记录。 而后天的这一起,只是一个小雷击,就在午门外边上一排低矮的房屋,可是现在一个冲天道台而起,要是在上面竖起一根铁棒的话……。 朱见深发话了道:“章爱卿说后天辰时,李天师可有此事。”李孜省可不是轻易会上当的,眼珠子一转回道:“陛下,既然这位章大人说有雷击,还是以防为要,臣可一观。” 此时这位李孜省也吃不准到底有没有雷击,所以尽量避开,可是有一点却忘了,自己搭的那个作法的高台首当其冲,却是为何啊? 果然,尹旻说道:“皇上,先不说后天的事,这午门外的高台是李孜省糜费太仓银搭建而起,用作何为啊。” 意思是说,花了那么多的银子,这位李孜省搭了个高台,原本是为西南山河不稳祈福的,现在章子俊口出后天将会被雷劈,这就要李孜省给个说法了。 不想边上御史张稷说道:“此高台分明是妖台,天怒雷劈之。”礼部郎中谢一變跨前一步道:“是不是福台还是妖台,等后天不就明白了,皇上啊,下官以为分明是章大人故意惊吓皇上,应该下狱。” 第一百七十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一) 眼看着又要吵闹起来了,只有六岁的仁和公主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章子俊的身边,歪着小脑袋问道:“这位大哥哥,后天真会打雷吗?我最怕打雷了,能不能让老天爷不打雷?” 章子俊连忙对着仁和公主施礼道:“下官见过公主殿下,打雷下雨,刮风下雪,这些都是自然现象,凡人无法阻止的,打雷不可怕,只要预防被雷击中起火就会没事。” 仁和公主伸手拉着章子俊的手说道:“大哥哥,那些人真的认识天上的“雷公电母”吗。”转头看了一眼李孜省后又说道:“就是他说谁不听话就用“五雷法”术“劈死……。” 章子俊又说道:“这些全是骗人的,此人不会什么法术,只会一点猴把戏,专门吓唬的小孩子,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的一种噱头,公主是皇天贵胄不必担心……。” “五雷法”自问世以来,一直蒙着一层神秘面纱,相关史料记载对此都语焉不详,人们只知道,所谓“五雷法”,威力惊人,上可以可以号令诸天神将,下可以祛除人间邪魔,呼风唤雨,腾云驾雾,都不在话下。 有关“五雷法”的种种神秘传说,在历史记载中也是不绝如缕,道教重要流派之一的天师道,据说就深得“五雷法”真传。天师道的代表人物,首推江西龙虎山的张天师。张天师家族从汉朝末年一脉相承,一直到往后清朝,在一千多年时间里,一直是古代道教的代表人物,深受历代皇帝尊崇。无论怎样改朝换代,谁来当皇帝,都对张天师家族恭敬有加,又是下圣旨册封又是赐予金印,声势显赫。在古代皇帝眼中,张天师一直是一种“半人半神”的神秘存在,对张天师家族的尊崇仅次于山东孔府。 李孜省也是江西人,说是也学会了“五雷法”,用此法的“符篆”能趋吉避凶,正好在成化年间碰上了一位“信道”的皇帝,这就让江西的僧道大兴,慢慢地就形成了一股江西僧道官员。 以太监汪直、中官梁芳、钱义为内廷跟这股外廷江西僧道官员一唱一和之下,各取所需,既然皇上迷恋道术,把这些僧道封官来对抗外臣,登时感到以往的压力减轻不少,也就跟着皇上把僧道官员推向前台,何乐而不为呢?让他们去跟这些文官斗,所以这些上位的僧道官员,有了后台的支持,就更加嚣张跋扈起来。 可今日一位叫章子俊的地方官员,说是后天有雷电,责问李孜省敢不敢站在那个祈福高台上去时,这些僧道官员全都激愤起来了,我们才是方士,一个地方知府却说是观天象后算出后天有雷电,这不是在关公门前耍大刀,当着武松面调戏潘金莲吗?叔可忍,婶婶不可忍,玛德,无量天真,有何不可,到时贫道代李国师登台即可。 在章子俊身边的洗马罗璟听着仁和公主跟章子俊的对话很是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来,所以肩膀一直在抽动,仁和公主很惊讶地看着罗璟说道:“大哥哥,他怎么了?” 章子俊连忙说道:“公主殿下,他的后背突然痒了,用手够不到,只能这样抖动肩膀来解痒。刚才我也抖了,还真管用。” 仁和公主说道:“我也怕痒的,痒了就想笑,大哥哥快看,他笑了,嘻嘻,笑了。” 罗璟憋了半天,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这一笑可不得了,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原本几派人马在相互“争吵”着,被罗璟的笑声给打破了,全转过头来看看是哪一位何事大笑出声。等罗璟发觉全殿的人全看着自己时,为时已晚,很尴尬地说道:“惊扰了,惊扰了,失仪,失仪。” 在皇上面前失仪,可是大罪,可看到仁和公主在边上时,也不好说什么,可能是逗公主,自己先大笑出声,朱见深一看公主怎么跑到这些臣子里面去了,回头瞪了一眼万贵妃身边的女官道:“还不把公主带回来,先下去吧。” 这是一个小插曲,这个筵讲不是朝堂,所以规矩不似奏对,比较轻松,来参加的官员都是蒲团盘腿而坐的,只有一些大臣们及皇室成员才有椅子坐着,而主讲有点像私塾里面的先生,站着演讲。可是现在有点乱,筵讲成了道场能不乱吗? 朱见深对章子俊的预言,还是有点信的,因为前年就曾预言泰山地动,不到一个月,真的动了,这一次又说后天会有雷击,也就不好立马说什么了,只能等到后天有没有打雷再说了。难道说午门外的高台真能触犯天怒?转身问“李国师”也说不出结果,因为李孜省是装神弄鬼的人,有些事可不能说死,得留有后着,万一后天真打雷了,岂不是把自己的一世“英明”毁于一旦吗?好在后天很近,倒要看看这位章子俊怎么收场。 文华殿的闹剧收场后,朝堂内外所有人全把目光聚集在了午门外的祈福台上了,为了避雷只见高台之上,李孜省为此竖起了一杆三角牙旗,上面画着“符篆”,章子俊一看这不是找死吗?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阎王桌上抓供果,送死。这么高的台,上面又插了一杆牙旗,不就更高了吗?当有雷电时,首先就是寻找最高的东西劈下来,此高台算是保不住了。不过这样也好,这高台也没什么用,原本是打在边上的厢房的,这不就安全了。这样就放心了,嘴里哼着上山打老虎回转通州老家。 对朱见深来说,看热闹的成份为大,有没有雷击不重要,可是目前所有人都对雷击抱有敬畏及好奇心,或多或少也勾起了悬念,还有就是要看看雷击是怎么样的,哗啦啦一道闪电过后,会发生什么事,而章子俊信誓旦旦地说后天会有雷电击打此处祈福台,就证明李孜省的法术为假,不可信,什么祈福台,分明是妖台,所以才会上天厌之,用雷电劈之。 次日,前来观看的人越聚越多,连京城内老百姓也来看好奇了,这样的事悬念很大,越是有悬念的事,越让人抓心,观着高台,用手指指戳戳,而仰望天空却是晴空万里,有人就说了,明日辰时怕是不会有雨啊,怎么会有雷电,到了日落戌时,天空还是没有一丝云彩,这悬念就越发地大了,到明日辰时就没几个时辰了,怎么可能有雷击,更有人抱着一夜不睡,瞪着眼仰望高台等雷劈。 此时的章子俊正在泡妞,用罢晚饭,在家中的田园到处转转,看看这一年多来,子哲经营的如何,章家的传统不能丢,种菜种地是家规。在落日余晖之下,在田间看到一位美妞,此女正是户部尚书杨鼎之女杨娇,在让下人们搭建秧架,哎呀,这小妞可真是“疯丫头”,很会做生意,听二宝说,这位杨家小姐也喂了几头牛,养了一群羊,去年时说要卖给章家,还说是老爷你当初同意的,以后每年都会买杨家的牛羊,最后拗不过她,就买了一头牛,五只羊。 章子俊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同意这位杨家小姐要买牛羊了,刚想转身回府,却被杨娇身边的丫鬟叫住了。“喂喂,章老爷,我家小姐有事要说。” 美女有事要说,不会是想把自己也卖给章家吧?二宝说杨家小姐已经二十六了,还没婆家,因为是长相不好,人高马大的,脚也大、胸更大、因为细腰,感觉屁股也大。在章子俊眼中,这不是标准的美女么?可在明朝人的美女是小脚、丁香乳,身高不过五尺才算美。杨家又摊上个没出息的儿子,吃喝嫖赌怎经得起此等挥霍,把本不富裕的家,弄的破落不堪,虽然户部尚书杨鼎还挂着职,因杨鼎为官,操守廉洁,但性格固执呆板,人老昏聩,有人弹劾他“非经国之才”。于是,杨鼎一再上疏请求归乡。 章家地头跟杨家地中间隔着一条小水渠作为地界,章子俊就跟杨美人在地头上聊开了,果然这位杨小姐说是有红薯藤及一批牧草要卖,而章子俊却说杨小姐今日别搭秧架子,因为明日有狂风雷雨,秧架子要倒,双方各说各的话。 正聊的起劲时,不远处来了一个干瘪瘦弱书生,一旁丫鬟急道:“小姐,小姐少爷来了。” 杨小姐很无奈地一丝苦笑,转身迎上,就这样在不远处兄妹吵将起来,过不一会,远远望见杨小姐掩面而哭状,而丫鬟更是掩泣一旁。 这可把章子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别人家的家事管不了,刚才话说了一半,得先去道个别,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章子俊一步跨过小水渠,慢慢渡步而行,等来到了近前一看,这杨家公子一脸的被色掏空状,下巴处稀落的几根胡须还沾着不明粘液,一双眼珠子灰暗地瞪着来者,突然大声指着章子俊说道:“好啊,原来就是你勾引家妹,伤天害理做出此等不为人齿之事,吾要去刑部告你,拐卖良家妻女。” 这突如其然的指责,可把章子俊给搞懵了,早知不该趟此浑水,回家搂着公上缨睡觉多好,双眼茫然地看着这一切,一脸无辜状,我是谁?我来这里做什么?那丫鬟机灵,拉着章子俊的衣袖往一边走说道:“章老爷不必理会我家公子,公子今日把小姐给抵债了,明日就要送人给债主为妾,小姐不同意,就吵了起来,我家公子定是误会了章老爷,以为小姐跟章老爷……。” 章子俊一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什么也不用说了,转身就来到了杨公子的面前,当着杨小姐的面,狠狠给了杨公子一拳满脸桃花瓣。口中大喊道:“好你个"竖子"不可教也,今日某要替杨尚书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忠不孝之人,连自家的亲妹子也下手,像你这种鸟人,早死早脱身,何必害人家也害自家……。” 第一百七十一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二) 这位杨公子不经打,只是一拳就满脸开花,边上的杨小姐连忙掏出手绢擦杨公子的鼻血,章子俊还能说什么呢?转身就走了,刚越过小水渠,又被追上来的丫鬟给喊住了道:“章老爷救救我家小姐吧。” 章子俊无奈地道:“这是杨家的家事,旁人怎么救。” 那丫鬟道:“今日小姐本想把地里收上来的红薯藤和几车牧草卖给老爷的,换了银钱给公子还赌债,这赌债还没还上,又欠了新的债,所以公子被逼把小姐给抵押了,这可如何是好。” 章子俊问道:“你家公子欠了多少债。” 丫鬟道:“听小姐说,前后有四百六十两银,如果不还就用小姐去抵债,听说是刚任文思院的奸僧顾玒,都快五十岁了,却要小姐去为妾,这不是跳入火坑么,我家小姐命苦啊。” 此时杨小姐也过来了,一脸波澜不惊状,对着章子俊一福道:“章老爷有礼了,此丫鬟多嘴,家兄纨绔成性,这家看来是保不住了,想爹爹为官一生,就这么落的一点家产,却被哥哥全败完了,今日后也不用卖牛卖羊给章府了,明日后小女子也不在杨府了,总要嫁人,馨儿,咱们回府。”说完就转身要走,却被叫馨儿的丫鬟一把拉住道:“小姐,把牛、羊还有粮食全卖给章老爷,也有三百两银了,家中再凑凑给公子还债也够了,为何要如此对待自己,让奴婢为小姐不值啊,想那文思院顾玒已经五十多了,小姐要嫁也要嫁年轻点的啊……。” 看得出来杨小姐已经心死了,摊上这样一个大哥,老爷在家万事不管,这些年来何止是累,而是整日提心吊胆,一直在为大哥擦屁股。 在章子俊看来,不是银子的事,而是那个杨公子,就当把历年来所欠还了,接下去又会有新的欠债,何时是个头,这才是杨小姐所累的,最后把自己的终身也搭进去了。 章子俊道:“这样吧,杨小姐如若不想嫁给文思院的顾玒,等明日自有分晓,如若小姐想嫁给他,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什么意思?馨儿丫鬟连忙回道:“我家小姐又不认识那个顾玒,是公子欠了那人的钱,当然不想这样槽贱自己,如若章老爷相助。买下我家的粮食及牛羊,奴婢跟小姐感激不尽啊。”一边说着一边拉住杨小姐的衣袖,要行下拜之礼。 章子俊就等着杨小姐的一个表态,就再一次确认问道:“馨儿姑娘,让你家小姐亲口说不嫁才行。”这才让杨小姐道:“要是有一点希望,谁愿去给一个快入土的人做小。” 有了这样的回答,章子俊微微一笑道:“好,等明日吧,有一件事忙完了,再来合计一下你家大哥的事。”说完转身就走。 走出了老远,只听身后传来杨小姐大喊声:“章老爷可别为奴家做傻事啊。呜!” 这一夜有多少朝中大臣不睡觉坐等天亮,这一夜有多少百姓人家不睡觉簇拥着远远看着高台,这一夜让杨家小姐提心吊胆地等到天蒙蒙亮。 这一夜让章子俊早早地入睡,赶在寅时起床,要在辰时前赶到午门,还要附带着去完成一件事。 等到章子俊赶到午门时,天色已经大亮,天空中泛着一层铅灰色,来看热闹的人很多,都在舆论着到辰时这里会不会打雷,所以还有一部份人在仰头望天。 在缺少娱乐的古代就是这样,屁大点事往往会弄得满城风雨,上东街杀只羊,传到下东街变成杀人了,大批的吃瓜群众像赶庙会一样纷纷赶来,就为了凑个热闹,原本午门外是众臣上朝汇集之地,现在变成了一个庙会、道场、小吃一条街。 章子俊在一个小吃摊跟二哥、公上缨吃了碗馄饨,又让公上缨买二个芝麻烧饼带在身上,用布包好,揣在章子俊的怀里,到时肚子饿了好垫巴几口,就一个人挤进了搭建高台的阑珊辕门,能进去的人当然全是朝臣,辕门口有守卫,不到百米就是高台的底部了,只见这里成了一个道场,有大批的憎道围在一起打坐。 在里面有一大批传奉为官的憎道,成群地舆论着什么?再往上一瞧,震惊了,只见朱见深在午门的城头上坐着,边上一众大臣围坐着,礼部尚书尹旻,内阁万安、刘翊、礼部尚书周洪谟、工部尚书刘昭,在另一边围坐着邓常恩、赵玉芝、凌中、这几位显然是新近的传俸官,分别担任着各部郎中,侍郎等职,而李孜省正在一边跟中官钱义在说着什么。 在午门口又围作一帮朝臣,成群,这些人有章子俊认识的,也有陌生的,分别对着章子俊指指点点,有人在窃笑,有人一脸严肃,也有人显的很是焦急状。 今日这样的排场是李孜省有意弄出来的,李孜省自持“国师”又有皇上赐的金冠、法剑及二枚印章,号召力是巨大的,李孜省平时不与人争辨,特别是跟朝中文官,却在背后下黑手,前天因在文华殿失了面子,所以就要在今日拿章子俊开刀,因为经过昨晚观天象,今日绝然不会有雷雨,会有点小雨尔,只要不打雷就证明章子俊所说的一切全是扰乱祈福布道,其心险恶,到时只要在皇上身边说一声,此人尤奸黠窃权即可,一个小小的地方官,撼动不了皇上眼中的“大国师”地位。所以李孜省想着一脚踢开拦路的章子俊,随后把礼部尚书尹旻、副都御史刘敷、礼部郎中黄景、学士杨守成、倪岳,少詹事刘键等人,让江西籍人士代之从此地位无忧矣。 此时的章子俊深陷在了各种阴谋算计、朝中派系中,内心后怕起来,万一是史书上记错了或是自己错记了日子,小命就不保了,而这一切全是在不知不觉中被人利用了。 作为“当事人”,从午门进来,就被李孜省的耳目盯上了,随即有中官让章子俊登楼,皇上有话要问,午门口众朝臣人人侧目,有人同情、有人摇头、有人幸灾乐祸状,看到章子俊避之不及。 “庐州知府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章子俊只能示弱,善眉搭目行礼先把皇上安抚住再说,原本今日一大早听着梁芳话里话外挤兑章子俊的话,本想说上几句让章子俊安心在庐州,不要掺和朝廷之事,特别是自己所信奉憎道,现在一看,起码态度还算好,气消了一半。“爱卿起来吧,今日真会有雷击。” 章子俊回道:“启禀皇上,臣不知。” 什么,弄了半天,前天满口白牙地说今日有雷击,变成了不知,首先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梁芳呵斥道:“不为臣子,不为臣子啊。”转身对着朱见深道:“皇上,章子俊故弄玄虚,欺诈哄骗君上,犯了欺君之罪。” 此时的朱见深也是一脸怒色了,嘴巴捏捏着却说不出话,给气的口吃病又犯了,周边的各路大臣们也是脸色煞白状,而李孜省却在一旁装出一付波澜不惊,口中念念有词状。 章子俊趴伏在地回话道:“臣不懂方术法术,只是夜观天象而得,此种玄术不作为定,臣只是说今日可能会有雷击,有没有就看上天了,如果上天觉得天下有仁君,百姓安定,国运顺昌就不会……反之……。” 章子俊的话还没说完,只见朱见深脸色平和起来了,对啊,这种事本身就是玄妙无比,有些事只能会意,有些事只能看不能说,有些事只能是想像……。想到这里就释然了,回转头看了一眼边上的“国师”,一付安然状,无惊、无喜状,这才是对待万事的态度,为君者要忍的天下事,是自己着相了。随即笑道:“章爱卿起来吧,大家不要拘谨,观之,观之。” 章子俊起身后,又对着朱见深施礼道:“谢陛下,为了大明永保太平,臣虽没学过什么高深法术,可上高台为皇上祈福。为此借用一下“大国师”的法剑一用,让通元翊教广善继晓国师画符一用,或是凌中、顾玒国师的道冠一用。” 朱见深回道:“章爱卿不懂道法,上台祈福也没用,不过心存善念,一心为国,善哉。” 这一切,全被李孜省等看在眼里,这些文官就是嘴巴子太厉害,三言二语就把事情避开不说还在皇上面前装显大义,自己今天设的局,算是白忙活了,怎可甘休,连忙起身道:“荆甚固,而薛亦不量其力。非厚夫本志也,奈何力有所不逮,技术有所不及,故不暇择地之美恶近远焉。” 李孜省在这里就用到了二个典故,意思是说没本事装什么也没用,技不如人,真是自不量力,可笑。 此时辰时已到,天空中飘起了点点细雨,雨是下了点,可这样的毛毛雨也打不起雷啊,所有看热闹的人很是扫兴,起了个大早,什么也没看到。 第一百七十二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三) 古代的计时方式分为十二个时辰,每一个时辰等于二个小时,章子俊刚到明朝时很不习惯的,经过这些年来也就慢慢地接受了这样的计时方式,在古代生活一定要耐得住慢节奏,时间仿佛过的很慢,可是暮然回首却感觉时间很快,直到现在睁眼看到的一切还是不真实,灵魂深处总觉的自己还能回到五百年后……。 李孜省现在心里想着既然那位章子俊所说的什么雷击是凭空臆测,却自己想要上高台,却是为何?说明雷击就是一个借口,这位章子俊很聪明,也很有手段,用编造雷击来引人注目,到时上台装模作样一番,讨要好处。差点中了此人的奸计,幸亏皇上没有恩准。 今日为了堵上当初那些反对建“祈福台”的官员嘴,大骂自己是佞幸之徒,有了这样一个“卖弄”的机会,想到这里也就胸有成竹起来,不光是李孜省这样想,那些以秘术幸进的僧官也跃跃欲试,比如目前在皇上身边的红人。邓常恩、凌中、顾玒及僧继晓分别在皇上左右说道可为皇上祈福,为天下祈福,当着众人表忠心是最好不过的事了,说不定还能得到皇上的奖励,为了谁上高台祈福,相互间就争执起来。 在这些人中,最热门的人选不是李孜省本人,而是幸进不久的僧继晓,此人依靠太监梁芳骗取了朱见深的信任,在宫内大搞神仙方术,点石成金的把戏,把朱见深唬得一愣一愣的,弄得宫中乌烟瘴气。很多官员看不过去。堂堂一国之君,整天和江湖术士厮混在一起,成何体统,但僧继晓由于有皇帝撑腰,官员们是敢怒不敢言。员外郎林俊是个愣头青,上书论梁芳与继晓祸国殃民,梁芳和僧继晓正处在皇帝的兴头上,这本奏折简直是扫皇帝的兴头,所以朱见深勃然大怒,竟然直接下旨捕捉林俊下狱,坐谪边。一时之间,朝中人人自危,本来想弹劾僧继晓的官员都不敢出声了。当时太监怀恩知道了此事,就为林俊争辩,但朱见深根本不听。于是,怀恩直接找到当时负责此事的锦衣卫镇抚司的官员,对他们说:“汝曹谄芳倾俊。俊死,汝曹何以生。”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朱见深怕引出更大的乱子,只好放了林俊。 正当邓常恩、凌中、顾玒及僧继晓在争取谁能上高台,为皇上祈福时,此时天空中渐渐地云层丰厚起来,雨却停了,可李孜省却胆战心惊起来,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真的会有雷电,而这位僧继晓也不是吃素的,凭着第六感觉也发觉天象有变,迟疑起来,最后“大国师”却指着顾玒道:“天下忠义,斯人而已。顾道友替贫道上台祈福去吧。” 章子俊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也震惊了,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双大手,把自己想像中的场景在推着往前走。只怕这位顾玒要被雷劈死了,有句话叫做死道友不死贫道,果然如此。 这位顾玒原本就是吃喝嫖赌之人,要不然也不会跟杨家公子这样的人混在一起,凭着自己耍的一手好把戏,就把杨家公子给坑了。因跟邓常恩结交甚厚,加上手段高明,被太监梁芳相中,依靠梁芳骗取了朱见深的信任。 此时的顾玒满脸感激地得到了“大国师”李孜省的指派,兴高采烈地披挂起来,登上了高台,有模有样地作法“祈福”。 随着天上云层的增厚,天空也就出现了闪光,这种闪光是大面积的耀闪,在云层深处,不似雷电状,顾玒在高台上也看到了有闪光出现,可天空无雨无风,自认为无碍。可接下去突然从云层深处冒出一条蛇形雷电,把顾玒吓的半死,因为这个电光距离高台是那么地近,随着电光闪过之后,豆大的雨点倾盆而注,一声很沉闷的惊雷从天边滚滚而至。 顾玒连滚带爬地想要离开此高台,一转身衣衫早就被如注的雨水湿透,此时那有心思去管衣衫湿不湿,下台要紧,弄的很是狼狈。 在午门城楼上观望的朱见深及一众人等,虽然淋不到雨,却为突如其来的大雨感到震惊,透过雨雾看到了地上看热闹的人在奔跑躲雨,再望见高台只看见一个淡淡的形状,被雨水相隔的模糊不清。随即的一声震响着实让所有人惊叫起来,只见一条闪电凭空而出,直接打在高台上的旗杆,只听到咔嚓一声,旗杆从空中坠落,而高台上火光四射,咔哧哧一声后,高台已是塌了半边。 众人慢慢地回过味来时,越来越多的人看向章子俊时,不觉胆寒起来,这还是人吗?上一次是泰山,可能是瞎猫死耗子,今日之事难道也是瞎猫死耗子? 御史杨守随反应奇快说道:“陛下,传奉官之弊,天有警示该罢了。”随着杨守随的话语,大臣言官皆极论传奉官之弊,首及李孜省、邓常恩等,越说越激动,群情激愤起来。 朱见深此时还沉浸在刚才的雷电中,等醒悟过来,好么,一大帮人在相互争吵,最后朱见深因天象有变而惧了,随即回宫。 等雨停后一众官员围在塌蹋一大半的昔日高台,半响没一人出声,被雷击后的高台还在冒着白烟,有三名守卫被雷直接打死,还有一名守卫被塌下来的高台压死,此时有几名兵卒扒拉出一具黑焦的人形尸体,此人就是顾玒了,章子俊摇了摇头道:“不作死怎会死,哎!” 隔日,中旨下,贬李孜省为上林监丞,并令吏部录冗滥名。在随后的日子里吏部共斥罢五百余人。洗马罗璟道:“臣等同心一意,为国除害,无有先后,中外大悦。” 这一次李孜省的失败,归咎于吏部尚书尹旻,随后两人成了仇敌,可是当初尹旻依附宦官汪直取得吏部尚书的职位,想要扳倒尹旻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而章子俊成了尹旻手中对付李孜省的一枚棋子,当尹旻利用手中的权力,想要为章子俊谋取更高的权力时,却被章子俊阻止了说道:“下官的志向不在朝堂,在庐州矣。”因为章子俊知道,尹旻的时间不多了,只因尹旻的猪队友太多,屁股很不干净,李孜省会从他的亲戚及儿子下手,最后构成大狱,再削职。 自从午门外高台被雷劈后,死了一个文思院顾玒,最开心的就是杨家的这位杨公子了,债主死了,无债一身轻,在随后的日子里又可以随心所欲了,而杨家小姐很明白是怎么回事,听说那人是被雷劈死的,越想越玄乎,越想越不可思议,就借口有粮食要卖给章家,让家丁赶着马车,带着丫鬟来到了章府。 此时的章府正在准备着章老爷明日回庐州,原本朝廷吏部要把章子俊留下,可是就目前朱见深喜好方术、宠信万贵妃,导致奸臣肆虐,吏治腐败,留京卷入不必要得争斗中,给别人当棋子空耗时日,朱见深虽然对待大臣还算和气,可性情难于琢磨,有时不分是非,反而在地方上远离朝堂能过安稳日子。 杨家小姐来到章府除了感谢这几年来多杨家的照顾外,还有就是来辞别的,原因是朝廷己经核准了杨鼎致仕回家。 杨鼎致仕,朱见深对待老臣还是不错的,破天荒还命官员每月拨给他二石米,给仆役四名,直至终身。明朝大臣致仕后有给赐的,就从杨鼎开始了。 原因是杨鼎是位老学究,很是迂腐,也没什么出众的才能,自己也知道能力有限,所以这些年来一再上疏请求归乡,在管教自己的子女说:“吾平生无可取者,但识廉耻二字耳。”可是偏偏教出了一个没有廉耻儿子,却又生出了一个持家的好女儿。 早在杨鼎在任户部侍郎时,就有恐自己不胜任此职,特书“十思”于座位一边,用以时时提醒自己。这“十思”一直为儒者奉为至理名言。这“十思”是:气量要思宽宏,受到冒犯要思忍耐,辛劳之事要思先行,功劳要思谦让,就坐要思在下首,行走要思在别人之后,扬名要思收敛锋芒,禄位要思不厌卑下,守节要思有始终,退职要思以早为好。 就是这么一位唯唯诺诺的官员,但凡做皇帝的都喜欢,也得同僚尊重,按理说像杨鼎这样的人,是不会爬那么高的高位的,可是杨鼎做官能力不行,死读书能力却出众。 杨鼎,字宗器,陕西咸宁人。少时家贫,但特别喜爱读书,终于考取了乡试第一,成了远近闻名的杨解元。看看人家可是解元出身,加上一路熬资历慢慢地熬到了户部尚书之职,加太子少保,也算是荣光一生了,加上杨鼎的“十思”为人,心知见好就收吧。 杨家小姐说:“家父不日就要回乡,落叶归根,在此处的庄园也将卖掉,有了这笔银钱,才能回到陕西咸宁老家,希望章老爷能出这笔钱买下此处……。” 对杨家小姐来说,从小在这里长大有着深厚的留恋,一草一木都有感情,着实舍不得离开,可是随着父亲致仕,不得不随父回到家乡,留着此地的房产也就失去了居住的必要,大凡致仕的官员都是这样处理在京家财的,还能带着这一大笔银钱回家养老。 第一百七十三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四) 要买下杨家的整个庄园让章子俊很为难,目前的章府已经过户给了章子哲,最说了不在京为官,要一个庄园做什么,要买也是章子哲买才对,可这些年来,章府投入一直很大,一下子也拿不出一大笔银钱买地,当初是伯爵府,随后被贬了取消了伯爵,那些依附过来的人家现在什么都不是,好在章子哲有举人功名,才撑起了这个家,加上章子俊在朝为官,所以少了不少麻烦事,也就不想扩大,目前的地够多了,养活了上千人,如果再扩大的话,势必又要增加人口,就章二宝的能力也管不过来,最后还是拒绝了杨家小姐的请求劝慰道:“杨尚书致仕回老家,其实不用把此处卖掉,可以留下人看管经营着,每年多少也有个产出,可补贴咸宁老家。陕西苦害,万一那边待不住了,全族搬来也能住下,通州挨着京城的皇城根,交通便利比陕西可要好太多了……。” 话说太监郭文自南京还路过沛县,对沛县知县马时中供张不时有怒,遂绑马时中之子拷掠,马时中之子不胜楚苦,跳河自杀,马时中赶来相救,呼冤不止,郭文更加恼怒,令脱马时中衣服,挚之以行。县民甚愤,绕船大呼,郭文怒叱,众皆不退,郭文竟使家奴击杀二人。 方士僧道已经让明朝社会出现了乱像,又有宦官横行无道,对于这一些,章子俊早就知悉,这是成化年最黑暗的时期,整个朝廷几乎可以说是腐朽不堪,一派乌烟瘴气,要是一直这样搞法,估计大明王朝一百多年也就关门破产了。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乱象呢? 其一,万贵妃得势在后宫耀武扬威,连皇后都被她踩在脚下,独霸后宫。按理说,万妃独霸后宫,再怎么兴风作浪,始终是皇帝的家事,似乎对国家大事产生不了太大的影响,但正所谓家事国事天下事,整个国家都是皇帝的,皇帝的家事自然也成了国家大事,而随着万妃的得宠,后宫的乱象也开始逐步波及到了朝政。 首先是朝中大臣。万妃的得势,给了朝中一些大臣可趁之机,这些人既没有心怀天下的胸襟,也没有忧国忧民的情怀,他们当官纯粹就是为了升官发财,因此,他们为了博得升迁,开始大力巴结逢迎万妃,溜须拍马,无所不用其极,尤其是以当时的万安最为无耻,原本和万贵妃八竿子打不着,只因为都姓万,被他七整八弄,竟然和万贵妃成为了亲戚,成功攀上万贵妃这棵大树,最终,他也如愿以偿,成功挤走英宗皇帝朱祁镇的托孤大臣商辂、李贤等人,成为了朝廷首辅。正所谓以上率下,连首辅大人都是如此,下面就更不用说了,有了首辅大人的“光荣榜样”,底下这些官员也大力投机钻研,而这些人上来之后,什么都干、就是不干好事,什么都要、就是不要脸,贪污的贪污,受贿的受贿,搞得朝廷上下是乌烟瘴气。 其二,宦官、妖僧、妖道。宦官当中以汪直和李孜省为代表,汪直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监丞,却靠着巴结万贵妃,将万贵妃哄得心花怒放的,没多久就得以火速上升,并在他的软磨硬泡和万贵妃的煽风点火之下,还开创了一个全新的特务机构—西厂,西厂创立后,汪直为了尽快树立起威信,和东厂分庭抗礼,“东厂管得了的我要管,管不了的更要管”,开始大量制造冤假错案,搞得百官人人自危。 而李孜省则带领着自己手底下那一大帮妖僧、妖道们,借着替皇帝炼制丹药的名义,中饱私囊,贪污成风,连皇帝的私房钱都被他们掏之一空,还美其名曰替皇帝采购炼丹原材料,搞得皇帝有气都没地出,也算是贪出了风格、贪出了水平! 造成这样的直接原因跟朱见深软弱的性格有关,很难驾驭朝政,也就是说朱见深没有什么能力,连做一个守成之君的能力也欠缺。 软弱的性格,导致了遇事毫无主见,人云亦云,这让万贵妃轻而易举就死死地抓住了朱见深的软肋,甚至万贵妃随随便便一阵枕头风就可以左右大批官员的命运和大批政策的施行。 平心而论,对于万贵妃的种种行为和朝政的种种乱象,难道朱见深不知?非也!此时的朱见深只要万贵妃对他好,就足够了,早已没有了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野心,已经成为了一名地地道道的和平主义分子,朝政乱点就乱点,只要国家还能够正常的运转,就这么着吧!只想舒舒服服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仅此而已!这样的想法如果放在朝臣当中,说不定就是一位贤臣,可朱见深不是大明的臣子,而是君皇。 朱见深始终不是一个适合当皇帝的人,要当好一个皇帝,不仅要胸怀天下,还需要具备该有的刚毅与决绝,他那软弱的性格,恰恰是一个皇帝的致命硬伤,是无论如何都驾驭不了朝政的。如果他只是一名太平盛世中的藩王,锦衣玉食,不用理会国家大事,与自己心爱的万妃你侬我侬,相伴终老,未尝不是一段佳话。只是生在皇家,不管他愿不愿意,他的命运早已经注定他要承担起这份责任,容不得他半点不乐意,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僧道跟宦官相互提点,让朱见深溺于神仙、佛老、声色货利,奇巧淫计,方士李孜省、僧继晓、太监汪直、尚铭、钱能等被委以重任,权加内阁大臣之上,对政治、军事、经济等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进行干预,权倾一时,以至造成许多宦官横行无道,太监郭文案就此爆发。 死了儿子的沛县知县马时中的霉运似乎还没有到头,太监郭文回京后命锦衣卫逮马时中至京,谪降广西。 还有尚膳监太监出行,有退避稍缓者,太监令人绑悬于墙,鞭笞至死,法司竟不追问。 武成后卫仓副使应时用上言:江西景德镇烧造御器,用宦官督工,工费滥溢,请罢遣归,而由诸司管理。皇上竟下其于狱。时内府供应日繁,守备分守中官布列天下,都以进奉为名,糜帑纳贿,动以巨万计。 除了对内这些乱像外,此时在边关就更乱了,诏命保国公朱永为平虏将军,充总兵官,太监汪直监军,兵部尚书王越提督军务前往讨鞑靼亦思马因。当时延绥镇守太监张选报鞑靼将犯边,而余子俊认为鞑靼并无犯边意,不宜轻易出兵,但王越见陈钺因征辽东升迁得宠而生妒意,遂力劝汪直出兵。 大军至延绥,王越侦知亦思马因无犯延绥意,并已西迁至威宁海子,欲以计袭击,乃劝汪直让朱永率大军由南路进,自己与汪直率轻骑顺塞垣而西,到榆林会合。行至大同,才告诉汪直敌帐在威宁海子,于是尽选宣大两镇兵二万,出孤店,分数道进,值大风,风雪晦冥,潜行至威宁海子,亦思马因犹不知,乃掩击破之,杀其老弱,斩首四百三十余级,获马驼牛羊六千,不至榆林而还。朱永至榆林不见敌,遂无功。 王越以功封威宁伯,岁禄一千二百石,汪直增禄至三百石,升官者达二千九百余人,被赏者达一万七千九百余人。由于汪直、王越的偷袭,鞑靼复又扰边不止,百姓深受其害。十二月,亦思马因扰大同,汪直、王越、朱永又率军前往征讨。 就这样反复刷怪,你来我往,打了大半年王越加太子太傅,朱永爵位世袭。 除了这些人在刷怪打经验中不断升级后,鞑靼还是时不时地扰大同,亦思马在边镇抢夺也是满载而归,明朝失去了大批钱粮而告终。 到了次年,新一轮打怪刷经验开始了,这一次朱见深诏命王越为平胡将军,充总兵官,汪直监督军务,率京营军万人至宣府,防御扰边的鞑靼亦思马困。乃至,参将吴俨等已追鞑靼至塞外,不意反被包围,死者过半。 是年冬,汪直、王越以寇已退请班师,朱见深不准。当时憎恶汪直的人把陈钺、王越说成是汪直的两把钺。宫中擅演滑稽戏的中官阿丑有一天在朱见深面前模仿醉人互相谩骂,有人喊皇帝驾到了,他照样骂;有人喊汪太监到了,他赶快避开,说:因为现在的人只知有汪太监。他又摹仿汪直的样子,拿着两把钺到皇帝面前,别人问他这算什么,他说:我带兵就靠着这两把钺,问他什么钺,说是王越与陈钺。朱见深听了笑笑,对汪直的事才稍稍有所了解。但朝臣们这时仍然没有敢公开揭发汪直的。恰逢东厂太监尚铭抓到了大贼,被厚赏。汪直非常嫉妒,恼恨尚铭事先不告诉他。尚铭是由汪直推荐的,势力不及汪直,所以非常害怕汪直会陷害他,于是他收集了由汪直泄露出来的宫中的秘密奏告朱见深,并大量揭发汪直、王越互相勾结的情况,朱见深对汪直才开始有些疏远。 第一百七十四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五) 至此一直请求班师,而且兵部尚书陈钺也为之请,受到朱见深斥责。不久又命王越徙镇大同,以汪直总镇大同、宣府,而召京营将士回京,汪直久镇不还,日渐失宠。给事中、御史趁机纷纷上奏汪直之种种罪状。 大学士万安见风使驼,知皇上已恶汪直,乃上章极言京城众口一词,都要求撤西厂。朱见深本就耳根子软,遂命复罢西厂,一时中外欣然,拍手相庆。 当月,兵部尚书陈钺以罪被令致仕。八月,延绥边境报警,王越调兵前往支援,得胜。这时大学士万安等怕王越有智谋,可能有办法使汪直回京,于是乃调王越至延绥,从而使之与汪直分开。大同巡抚郭镗又提出汪直与总兵许宁不和,恐误边事,朱见深将汪直调至南京御马监,八月,复因言官弹劾被降为奉御。其党羽除已致仕之陈钺外,王越、戴缙、吴绶等被斥为民。次年,韦瑛因诬陷他人而被斩。 午门雷击贬孜省为上林监丞后,不到二月,再复为左通政,益加作威作福,借扶鸾术言“江西人赤心报国”,江西籍致仕后复起用者极多。 李孜省密封推荐,缙绅进退多出其口,阁臣万安、刘吉、彭华皆附之,后复擢为礼部右侍郎,江西巡抚闵珪、洗马罗璟、兵部尚书马文升、顺天府丞杨守随皆被其排挤。僧继晓,江夏僧人,以秘术因宦官梁芳进,吹嘘自己能让皇上和万贵妃长生不老,朱见深更加对他信赖有加,认为僧继晓就是天上派下来帮他的神仙,授僧录寺左觉义,进右善世,命为通玄翊教广善国师,其母朱氏为娼家之女,僧继晓竟为之乞旌,而朱见深亦诏不须核斟即旌其门。日诱皇上为佛事,建大永昌寺于西市,逼徙居民数百家,费国帑数十万,其奸黠窃权,奏请之事朱见深没有不准的。 僧继晓为母乞旌,终究激怒了许多大臣,道德沦丧如此,但是都敢怒不敢言,只能窝火生闷气。在明朝,贞节牌坊是用来表彰死了丈夫的寡妇长年守寡或者给丈夫自杀殉葬的女人,才有资格获得,那是要经过层层审核的。然而僧继晓提出这个要求,朱见深都不了解僧继晓母亲是什么情况,也不派人调查,就答应了,下旨立刻修建。 朱见深的信仰比较杂,佛教、道教、喇嘛教统统迷信,诸多和尚、道士、喇嘛纷纷来到皇宫讨皇帝欢心,朱见深则来者不拒。 僧继晓自称有通灵的本领,可以让人“白日飞升”、“长生不老”,还能点石化金。朱见深深信不疑,看看这僧继晓的打扮,的确很有妖魔的范儿——“取荒冢顶骨为数珠,髑髅为法碗”,挖孤坟野鬼的头骨做念珠,骷髅头做餐具。僧继晓还善于摆谱,饮食用具堪比帝王,出入“卫卒执金吾仗前导,锦衣玉食几千人。” 给事中魏元直言劝谏皇帝,提醒皇帝这个妖僧已经严重僭越底线了,朱见深不予理睬。 朱见深用脚后跟下旨,“诏不必勘覆,旌其门。”没经过地方官员调查核实,就给一个娼妓立了贞节牌坊,实乃滑天下之大稽。从这件事上可见朱见深的昏聩无能了。 此次成化一朝,西番僧封法王及大智慧佛、大慈悲佛、西天佛子、大国师、国师禅师者不可胜计,皆赐诏命。封给方士道士真人、高士称号者亦充盈都下。 加上宦官横行,在整个成化中期,百姓生活无计,已经突显亡国征兆。 不过在这样一个明朝大环境下,独有庐州成了一块“法外之地”。 庐州的“无法无天”被宦官僧道的祸国泱民所掩盖,而且大多数的官员在不自觉地相互遮掩着庐州的各种僭越行为,这就很有趣了。原因明摆着,宦官僧道全是盘剥,抢夺。而在庐州“发家致富”用的是资本、脑子、勤快。加上大批不得志被贬南京的官员更加靠近庐州的做法,对宦官本就很抵触的文官集团更愿意维护庐州,在庐州吸引越来越多的江南世族大户兴办作坊,无形中形成了一个利益集团。 以往人人多想着弄一个朝廷的身份混口饭吃,那怕是做一个白役也行,差役、衙役、税役这些都是美差,花银钱托人情也想弄进去。而现在不一样,你看东门边上桥头花子婆随便支个摊卖水、卖茶叶蛋、卖煮玉米棒子每日的收入能抵上先前那些差役半月的工钱。 你看那平日里在弹棉巷的地痞刘大麻子,以前到处收保护费,偷鸡摸狗弄的整条街上最无店家开铺子了,现在就不同了,在街巷口弄了一个堆场,刘大麻子带着手下一大批混混,全在河滩挖河沙换钱了,苦是苦点,可只要把河滩里面的沙子挖上来,就能换钱,这就等于是在捡钱,比以前到处收保护费感觉还要省力,而且不用动脑子。 在城外每一条路边上到处是小摊子,有许多修车铺子,支一个小煤炉打铁的,还有买卖些吃食的,歇脚喝茶水的、什么馒头铺、包子铺、烧饼铺慢慢就形成了一整条街。 在十八里窑村,在这里每家每户都起了窑子,只要起窑子就是起了一个聚宝盆,有烧砖瓦的,还有烧制各种瓦罐水缸的,最多的就是烧制瓷碗,最近又有了一种新产品,瓷砖,平平整整有大有小,另有造型很不一般的水池,还有马桶,这马桶有点意思,能用水冲洗没臭味。而在隔壁的上河村河边上,却是水车连绵河沿十里地,在这里大都是商人、士绅、大户、官宦人家经营的水泥厂、木材加工厂、炼铁厂、造船修船厂、炼油厂、大大小小的打铁铺子。 再往肥西看,这里的产业更加丰富,除了以往这些外,还有更多的家庭作坊草编、芦編、竹編、家具、酿酒、养殖等等。 何老头家住在派河边上,本是打鱼为生,目前改成在河滩地上养起了鸭子,光去年的鸭蛋做成了皮蛋、咸蛋就成了整个村的首富,养的鸭子有上千只,知府特别发文说,像何家的这种养殖不收一文税,还鼓励同村的村民可以多养鸡鸭牛羊猪,也不会收取牲畜税。所以何老头准备今年再多养一倍的鸭子。 现在庐州能有这样兴旺,最重要的还是官府的手段,章子俊几乎推翻了以往所有明朝的那些管理模式,在明朝如果要把生活过的好,首先就要有地,地里可产出所有一切,这就是为什么历朝历代都把土地当成了财富,试想如果一家人没有土地的产出会是什么样,因为没有粮食就没有吃,因为没有粮食就没有了穿,粮食可以交换许多生活必须品,粮食就是根本。 而如今的庐州,就有一大半人没有土地也能有吃有喝,日子过的很富足,这就是资本社会的萌芽在庐州体现了。 既然土地这么重要,以往有权有势的人家就会大力兼并土地,造成了无地农户越来越多,成了佃户、流民。这批人的生计就无从着落,等到活不下去时,就会揭杆而起,这就是最大的矛盾。可章子俊首先给这一批人寻找出路,就带动了整个商业的繁荣,加上在上任后,庐州境内停止了民间土地买卖后,鼓励新垦,推动房地产兴起,带动了许多行业急需用人,要用人就的发工钱,而不是以往的家奴模式,很快就形成了一个新的阶层,打工阶层的兴起,提高了这些人的收入,生活条件变好了也就自然地带动了消费,有了消费需求又带动了商业的繁荣,商业兴旺变相地推高了房地产业,这就是一个循环过程。 在这个循环的中间,官府不能去插手打压,要按着市场自然的走向去发展,官府也不能在源头上去收税,比如王老汉家编制了一只箩筐要去街市上卖,那么官府不能在王老汉采办原材料时就去收税,不管什么样的税都是对王老汉一笔额外的投资,等王老汉编织好了箩筐后,在卖出前也不能有进城税、过路税、交易税等,但凡有了这些税费后就会推高箩筐的价格上涨,所以官府要指定一个交易场所,出租摊位来替代官府的收入,也不要去管王老汉到底能卖出多少箩筐,也不要去管他除了卖箩筐外还卖簸箕,这样的好处是用很少的人去管理,避免了以往差役的人数,养活一个差役成本远远大于管理开销,得不偿失啊,而现在把这些人集中起来了,一个市场内有几百个商摊只要几个差役就管好了,而且街市上也没有了乱像,弄得到处是垃圾。 在城外的小商小贩也同样是这样,官府只要在几个人口聚众区,对固定的摊位核发一个经营执照,每月收取固定的税就可以了,平时不用管理,他们卖多卖少官府也不要去管。有些商家生意好赚的多,有些不好就赚的少,不管能赚多少官府每月的税费是固定的,一视同仁。 章子俊说的满口唾白沫状,因为知道眼前这位礼部右侍郎章纶可不是好糊弄的,这位仁兄居官好直言,不为当事者所喜。在南京为侍郎二十余年,不得升迁,直到致仕。来到庐州后,对目前的庐州指手画脚起来,这个不合祖制,那个不合朝廷法度,弄的章子俊整日作陪很是无趣,对这样的人,只能跟他费些口舌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六) 目前以梁芳为宦官集团掌取盐铁及矿产,以僧道官员掌取粮道及各种搜刮。宦官潘洪奏乞两淮余盐五万余计,户部不许。但时过不久,朱见深赐太监陈玹万引,潘午万引,自此以后,宦官奏乞盐引者日多。后又赐御用太监刘通淮盐万引,更甚者,宦官梁芳,借买珍玩之名,侵盗库金以数十万引,不足则给以盐引,前后奏乞两淮存积余盐不下数十万引,导致商引壅滞,边储日匮。当然也影响到了庐州府的食盐供应,目前庐州府人丁兴旺,商业繁荣,人口倍增,各种需求扩大,而宦官集团已经把盐引当成摇钱树了,死命地索取,盐价腾贵。 宦官王钿奏令家人中支河东官盐二万四千引,户部奏说:势家奏请官盐数以万计,以致中纳者有怨,况且各边储空虚,粮草缺乏,此诚国计所系,不可不虑,今王钿违例中盐,宜下法司治罪。朱见深诏说:祖宗之制,内官不许私置产业,违例中盐与民争利,姑恕王钿。户部应查例揭榜禁约,后之犯者必罪不宥。 看看,每次碰到这样的事,朱见深一边痛斥,转头又去大开禁例,弄的户部苦不堪言。 锦衣卫千户王臣,善妖术,与百户王完等以妖术为内监王敬所信任。王敬奉使苏州、常州等府,带王臣、王完等十九人以从,所到之处凌虐官吏,搜括民间珍玩,夺人室女纵淫,官吏有不从之者多被辱。 不日行至苏州,召诸生写妖书,不从,即令有司逮诸生至驿中污辱,诸生大哗。王敬反奏其抗命,下巡按御史逮问。巡抚王恕上言:“值此多灾之年,本宜遣使赈济百姓,怎能使王敬之辈横索玩好?”今见王敬赍来驾帖,只开“前往苏、常采取药饵,收买书籍”,并无行拘大户索要银两之权。 虽然王敬被王恕顶了回去,而王敬则动辄以朝廷为名,需索要求,无有纪极,引起东南骚然,民不堪命。 时下王敬才来,太监段英又至,着实雪上加霜,这位太监段英采办药材冰梅、苏松、常三府已办与价银六百两,镇江、太平、池州、宁国、安庆、徽州、广德七府州与银一千五百两,又发钞于松江,索银二千两。 接下去王敬又发盐十五万零五百引与宁国等府,逼银三万二千五百两。又有盐船数百,发至江北庐州等府卫、江西南昌等处逼卖,不知又得几千万两。 这一次庐州被逼卖的高价盐数目巨大,对章子俊来说也不是吃不下,可是这样的逼卖着实让人头皮发麻,想想庐州的库银不存,换成是别的知府怎么办?还不是被逼到老百姓身上去熬干了榨油。至苏、常等府,倚势逼取官民银三万六千余两。其在江、浙二布政司及南京沿途索要官民金银,不知又有几千万、数千户。 再看王臣专弄左道邪术,而王敬竟听其发置,舳舻相接,满载而归,亏损国体,大失人心。现谨将臣该管地方其索取金银开数奉上,乞望割恩于坏事之小人,明正法典以告天下。 其时常州知府孙仁为王敬所诬被逮,王恕又上章相救,并三次上疏弹劾王敬。 不是说所有的宦官都是坏人,宦官集团中也有相互倾轧,就这样适逢东厂宦官尚铭亦发现王敬诸奸事,奏明圣上,朱见深一看有这么多的弹章就命都察院查实。 而此时的章子俊感觉到了自身的不安全,因为实在吃不下王敬逼卖的盐引,如果这一次被搜刮后,接下去庐州的繁荣不再,这几年来的布局将彻底玩完,所以为了自身,也为了庐州,还有跟随自己的李胜、曹衡等许多官员的利益,决定挺而走险了。 这几日就在炼铁厂里,带着公上缨跟王夫人,现在应该称为章家王氏,不过在婚后胜芳王家后园,章子俊问王小姐的闺名,王小姐憋了半天才说道叫牛娃,当时章子俊就大笑起来,惹得王小姐羞红了半天。这古代人喜欢取贱名,在古代小孩子刚出生,由于医疗的不发达,小孩子很容易得各种病,父母希望孩子平安成长心理。就会给给孩子找算命先生看看孩子八字,五行缺什么,命薄浅,如果五行缺什么就补带五行的字在名字里。命薄的话只有取贱名。像畜类名字,狗,牛,猫,猪这种。还有一种就是坚硬的名字如,柱子,铁蛋,石头,刚子等等。 古代人迷信,认为小孩子刚出生,精神气衰,心智不足,容易被鬼怪摄魂,而且小孩子刚出生非常纯净,经常能看见和撞到,有些已去之人,如果小孩子遇到这种事情,就会受到惊吓,不停地哭。很容易被吓到魂魄丢失,这些‘鬼怪’本性就喜欢作恶。所以讲究小孩从出生到成人,要经过阎王关、玉吊关、和尚关、落井关等关煞,取一个丑名可以骗过鬼怪,让其厌恶而放弃勾魂,使小孩躲过关煞。 而给孩子起个“贱名”的话,就有嫌弃之意,表示孩子不受家长待见,这样“鬼怪”就没有兴趣再插手了,不容易生病,于是就有了“名字贱了好养活”的说法。 次日章子俊对着窗外的繁星看得入神,回想着时空的奥妙,能把五百年后的人穿越过来,在不知不觉中哼唱了一首歌《昨夜星辰》那是一首电视剧中的插曲。 王小姐听的很有趣,非要跟着学,这也是闺房的一种乐趣,章子俊就一边教。 昨夜的昨夜的星辰已坠落,消失在遥远的银河,想记起偏又已忘记,那份爱换来的是寂寞。爱是不变的星辰,爱是永恒的星辰,绝不会在银河中坠落,常忆着那份情那份爱,今夜星辰今夜星辰依然闪烁。 今夜的今夜的星辰依然闪烁,象眼神点燃爱的火,想得到偏又怕失去,那份爱深深埋在心窝,爱是不变的星辰,爱是永恒的星辰,绝不会在银河中坠落,常忆着那份情那份爱,今夜星辰今夜星辰依然闪烁。 这首歌很合乎章子俊的心情的,而王小姐却也喜欢,随后两人在被窝里给王小姐取名叫星辰了。 而此时章子俊带着夫人星辰在铁厂的一个角落里,找了一位最好的工匠,正在制作一把火枪,枪管用上好的精钢打造,再用土机床车削,配上木制枪托,用燧石打火,制作了一把燧火枪,说起这把枪,章子俊早就有图纸了,那是在京城造炮时本想改良明朝的火枪的,后然只造了一门炮后,却败在了一位发明车匣子连发弩弓的明人上了。现在自己有了铁厂,虽然产量不是很大,可制作的设备一样不少,而且那些土机床的精度提高不少,主要是制作马车的车架。 对章子俊来说一切都是轻车熟路,让工匠先用一块精铁敲打成需要的厚度,再包裹在一根熟铁棍上卷成一个空心圆管,接着又包裹一层,把拼缝错开,最后敲打成无缝管后,用土机床把筒管内外车成需要的尺寸,最后制作药池及簧片机构,用铆钉铆上,难度最大的就是这个燧发机构,以前章子俊的电脑还能用时,有燧发机构的动画图及零件图,当电脑不行时,连忙把这些图画了下来,现在只能按着图纸制作了,看似简单的几个部件,制作起来还是很麻烦的,打火的鹅颈、药池、火石的磨檫板这些全是要一次成型翻砂出来的,再慢慢地磨出来的,因为扳机跟落锤的联动就需要明朝工匠的手艺了,而簧片的弹性是关键。 公上缨跟星辰一个负责安全,一个负责日常,反正章子俊做什么,现在都有美人相陪,好不快活潇洒。在衙门里面,知府大人失踪了十几天,当是知府大人为了躲王敬逼卖盐引的事,故意躲了起来。 时间一长,王敬派来的人在庐州没人理睬,撂下狠话回南京复命,把在庐州冷待的事添油加醋地说给王敬。这还了得,当时王敬就火冒三长,从来没有那一个地方官员对待自己是这样的,何况还是一个小小的知府,决定亲自去庐州走一趟,杀鸡儆猴。 自王敬派来的宦官到庐州,强逼庐州府官银八十万两起,章子俊就感觉到了危险,前有常州知府孙仁拿不出银为王敬所诬被逮,后有南昌知府王林也被强逼官银六十万两,举家逃匿,看看,作为一个朝廷五品知府逃藏了起来,是不是感觉很不可思议,做官做到这样的份上,事出无奈,实在是被王敬逼迫太深了,而且根本不考虑一个知府全年的岁收是多少,一张口就是几十万两,把整个知府卖了也拿不出这样的数,只能逃匿躲避起来了。 在这样一个混乱时期,要想独善其身根本不可能,要么完成不了八十万两被王敬诬逮,要么学一学南昌知府,要么陪着笑脸各种讨好王敬,不惜一切保住官位,那怕卖儿卖女,把妻妾送上在所不惜。可是章子俊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心中没有忠君思想,更没有古代士大夫的“三纲五常”所约束。只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信条。 当手中拿着这杆半个月来,亲自全程制作出来的燧火枪时,章子俊的内心才感到有踏实感,仿佛自己有了靠山。接下去就是测试枪管的最大装药量及射程了,还是采用以前的老办法,重新配比黑火药,对于黑火药的配比早就在以前造炮时做过,而这一次章子俊想把买来的硝做一次提纯变成硝酸钾。 第一百七十六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七) 在古代专门有制硝师专门用硝土制备硝,硝是民间常用的一种化学品,它的用途很多,可以用来处理兽皮、兽毛,可以制作火药,可以作为肥料使用,还可以作为卤水来制作豆腐制品。在古代有专门的匠人以制作出售硝为生,这种匠人就是制硝师。 而章子俊要做的就是把买来的硝跟草木灰混在一起,吸干硝中残留的所有水分,草木灰跟硝结合会产生钾,最后一同上锅敖煮熬稠之后冷却就形成了硝盐晶体。这个就是硝酸钾。比之当前的木炭、硫磺、硝配比出来的效果还要好。接下去就是做成小颗粒状晾干即可。 用纸把火药卷成一个圆柱状,粗细正好能塞进枪管,弹丸是用铜锡铅合金做成一颗圆珠状,因为是滑膛枪,所以就一起卷进定装包形成一枚定装弹药,这杆枪虽然是燧发前装弹,全枪长度为1300,枪管长805,口径16。弹丸为15,重58kg,很重是因为枪管厚实,加上药池打火机构,枪管的加厚也是为了怕炸膛,这是一把划时代的步枪,因为装上了木制护托,而不是此时明朝火枪,枪管后什么也没有,光一根枪管状。 等一切准备好后,就带着公上缨赶了一辆马车去二十里外巢湖边上试枪,这个试枪很重要,主要是测出弹入点及最大装药量。首先就是把枪固定住,在来试枪前马车上已经做了木架子正好把枪夹住,后面也卡住,不让后坐力掀翻,最后用一根细麻绳拉住扳机,人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即可。 在枪口前方百米处有一棵大树,在树上公上缨用小刀切掉了一块树皮作为靶心,随后就去附近警戒,不要让人看到,章子俊带了五发定装弹,其中二颗弹分别是三钱五分,二钱,另三颗药量为二钱五分,这是计算出来的,二钱五分药的定装弹大小最适合,先试二钱的弹,先把定装弹用牙咬开把里面的火药倒入药池里,再咬开前半部把火药倒进枪管里面,再把弹珠塞进去,用枪上配的捅条推实,把枪固定,拉动绳子,一声响后,又冒出一阵烟后,一看打在了左边另一棵小树上,一碰树杆就掉了,证明有效杀伤在三十米内,偏离靶心很大是因为准星有误差,这个就要做调整,不过现在只能在枪管上做记号,等回去再做调整了,接下去就装三钱五分的,在瞄准后故意往右偏离一点,效果很明显就出来了,弹珠直接打进树里,而且很深,不过向上偏离靶心有一尺多,这个也要做调整,装三钱五分药的弹枪管没有炸膛,证明一百米具有很大的杀伤力,最后用二钱五分试了下又故意把瞄准点往下,正中靶心,弹珠也嵌在树里面,深度明显要比三钱五分的浅,在一百米刚刚好,超过百米怕没有杀伤力了,那么接下去也就不用再试了,最大射程章子俊就没想试,因为没有这个必要,百米足够了。就这样来来回回试了几天后,总算把准星调整好,装药量也定了下来。 章子俊知道,这款枪要改进的地方还有很多,比如改成膛线枪管,用尼米弹等精度会更高,可目前这把滑膛燧火枪已经很厉害了。 接下去所做的事只有章子俊跟公上缨明白,隐瞒了所有人包括家中的姚颖等,说是不日将带衙门里的同知祝浩铭去三河镇推广“高产粮”的事,知府同知一起去,也显得重视。 同知祝浩铭自从在白马寺吃过肥鸡炖土豆,烤玉米饼,猪肉白菜炖红薯粉条这三种食物后,一直念念不忘,要说推广种植比谁都积极,这一次知府大人点名自己一起去三河镇推广,就等于往后农事这一块让自己去管理。古人对农事特别看重,这也是“高产粮”一直没有大面积种植的原因,生怕这几样新事物种不好,到头来两头没收成。 在祝浩铭看来能把管农事的差事给自己,就等于知府看重自己,显得很是高兴。不过也在里面看到了一个天大的商机,这三种粮食除了能酿酒外,还有就是红薯的粉条,做成粉条后能长时间保存不坏,而且加工起来特别简单,有意让外甥起一个红薯粉条作坊,粮食,粮食啊,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去年在肥东、肥西让军户们种植了几亩后,都不够分的,今年已经扩大种植了。 祝浩铭在三河镇上还养着一个外宅,小娘子为祝浩铭生有一子,这一次去正好可以多住几日,平时没机会,来去匆匆,这下好了,这不是想睡遇枕头吗?所以就积极地张罗起来。 知府大人出巡自有一番排场,直接可以坐船从南淝河进入巢湖南下,再从巢湖进入杭埠河而上就是三河镇了。 祝大人啊,三河镇这里就交给你了,要跟村民说明新粮的高产及好处,多找当地大户试验性种植一茬,等他们尝到了好处后自然就会自己耕种了,本府还要去无为州看看,去年本府让李知州种植的“高产粮”怎么样了,收成多少?粮食是根本啊,容不得半点马虎,一定要亲力亲为才放心啊。 祝浩铭巴不得知府大人不在三河镇才好,说道:“知府大人要去无为的话,就把衙役全带上,路上也有个照应。”章子俊道:“祝大人啊此地去无为有点路远,本府轻装简行即可,带许多人,反而麻烦,这些衙役就留在此地,让祝大人使唤,他们要下各村去推广新粮,分发种子这些都要人手啊,就留下吧,本府就带着公上护卫,乔装打扮装作一般商客前行,顺便看看这二年来,在本府的治理下民风如何,岂不悠哉!” 随即就租了辆马车雇了车夫一刻不停地去往无为,前日李胜已经传书过来道:“太监王敬的船已经从南京出来了,这一次是冲着敬一来的,小心接待。”章子俊知道这那里是接待这么容易,弄不好跟常州知府孙仁一样的下场,可能还要槽糕。 当章子俊和公上缨心急火燎地赶到无为后,先跟李胜碰头,少不了在知州府住了一晚,有跟李胜说道:“这一次外出来到无为就是躲开那阉人王敬,不过在无为这里也不保险,会连累大人,说不定王敬会来无为,还得找个地方躲避一时。” 李胜道:“敬一啊,这样东躲西藏也不是个办法,要不就凑一笔银子,有多少就出多少,总不会把衙门拆了吧。” 章子俊摇了摇手道:“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常州知府孙仁的下场在前,接下去就是庐州知府的我啊。” 李胜也不好说什么了,长叹一口气道:“朝纲不振,妖道横行,阉人当道,大明多难矣。” 章子俊回道:“能躲一时是一时,大不了辞官吧,落的个清静,就是庐州刚刚兴起的产业不保喽。” 李胜道:“距此地四十里仓头镇,本人有一个院落,平时也没有人居住,要不去那边躲一躲,就当是静心了。” 章子俊道:“也好,只能学一学南昌知府逃藏的办法了。” 在无为住了一晚后,李胜按排了一辆马车,又让府中的老管家一起,来到了仓头镇住了下来。 此地距王敬的必经之路运漕镇还有五十里,坐船要一天,章子俊决定就在运漕镇下手,这样就避开跟庐州的嫌疑,因为运漕镇不属于庐州辖区,从长江进巢湖的船要在运漕镇补给,所以是一个水运的集散地。王敬的船也不例外,可是章子俊跟公上缨在运漕等了三天,没见王敬船队经过,就焦急起来,像王敬这样的官船每到一地摆足官威,大鸣大放,不可能错过。 其实此时的王敬还在当涂忙着收刮,这一次一路下来,不单单为了庐州,每到一地就收刮一地,弄的一路一地鸡毛,不要说孝敬王敬的银子,就是带着这样庞大的船队上的随员,给地方上的接待压力,也是苦不堪言。这就是传说中的“刮地皮”。 直到又等了四天后,章子俊才打听到王敬的船队从当涂过江驶入了裕溪河,到运漕镇还要二天,运漕镇是一个有千年历史的古镇,位于含山城南七十里,运漕镇自然条件优越,东进长江,西通巢湖。裕溪河、牛屯河将其环抱,水上运输发达,又扼巢湖出江咽喉,是上游庐州、舒城、六安、庐江、无为、巢湖等地粮食及其他农副产品出江的必经之地,历来就是商业重地,这些年来因庐州的兴旺,南方的布匹、药材、茶叶、木材、各种的矿石增多,运漕镇这里更加兴旺了起来。 有72条巷,48道闸,专人驻守,晨开夜锁”、“商船绵延数里”、“商贾盈万”、“店铺百户”、“长持盛旺而不衰”,商贸十分繁荣。 在这些天里,章子俊带着公上缨早就走遍了运漕镇的大街小巷,估算着最有可能船队停靠在晏家桥码头,相传此地是北魏曹操部将点兵桥,现又是巢国公华高墓所地,码头大,地面大,正好能容乃像王敬这种船队,也是每次官府停靠之所,在码头边上就是水道驿站。相临码头两边上,全是商贸储存的仓库、有不少驴马店,街道两边各种牙行,主要有粮食行、盐行、竹木柴炭行、石灰行、水果行、鱼行、牛行、猪禽行等。 按照计划,等王敬上得码头后,乘轿停在牌楼前,距牌楼最近处边上有一家酒楼,名曰“望湖楼”,专门为远道而来的商客提供吃食,此楼为三层,一楼提供堂食,二楼为唱曲喝茶雅座,三楼为包间,章子俊就在二楼包下一间距牌楼视线最好的一间,让公上缨去买了许多炮竹,又雇人在酒楼外到时燃放,说是为酒楼内有人庆寿贺之。这种事常有,所以也不觉得唐突。 第一百七十七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八) 章子俊推开包间对外的窗户,选择了一个最佳的位置,目测这里距牌楼位置在一百二十米左右,又有点居高临下的感觉,视线没有遮挡物,这才把套在布套中的滑膛燧火枪取出,开始寻找固定依托点按装弹药,万一一枪不中,就准备第二份弹药,到时能快速装上,做这样的事章子俊也是第一次,难免又点紧张。 楼下公上缨已经在分配雇佣来的一群人,分发爆竹,明朝的爆竹品种已经很多了,是用一种很粗糙厚实的草纸卷成一个直筒状,里面塞上黑火药,两头用黄泥密封,一头露出火线,放爆竹时,每人手里一根火捻子,这是用纸卷成,中间夹有木炭跟硫磺混合的桨水晾干而成,这种火捻子还能有驱蚊虫的效果,到时只要用嘴对着吹一下就能着火,用来点爆竹最适合,公上缨正在分发火捻子时,远处码头上王敬的船队也到了,正闹哄哄地上岸。 一个太监出来,带了一百多的护卫,可见现在的宦官有多么地骄横,还有几位地方官作陪,在一边吆喝着,最后两个小太监搀扶着王敬下了船,这一切章子俊是看不到的,现在停在牌楼底下的八抬绿泥大轿已经在等待了,而章子俊的枪口瞄准的就是在进轿时,弯腰钻进去的一刹间扣动枪机,因为此时目标不会走动,会有一个静止画面,只要把准星对准轿子的门帘即可。 公上缨在楼下等着目标站在轿子前,就燃放爆竹,燃放时分为三拨,目标在轿前时一拨,进轿子再放一拨,起轿时最后一拨,这些都是跟相公商量好的,不管打不打中,放第三拨时,就去城外土地庙汇合,途中不要耽搁,因为在土地庙边上有条小河滨,雇佣着一艘小船,可立马走人回到仓头镇。 此时的章子俊正聚精会神对做瞄准状,等待着目标的出现,却听到敲门声,有人在包间外说道:“客官续茶吗?还需要点什么?”章子俊回头对着门外喊道:“现在不需要,一会喊你。”只听门外茶博士应和一声,唱个喏道:“得喽,小店备有侍琴美人伺候,让小的喊来助兴。” 章子俊无奈地起身,打开房门一条缝,把头伸出对着茶博士一瞪眼道:“有事会喊你,没事不要打扰,ok!” 那小二一脸诧异地应和着,诺诺地后退。 章子俊等着茶博士退去,才把们关上飞速地来到窗口一看,只见一班官员簇拥着身着蛟蟒袍子的一位内官,此人就是王敬了,正往绿泥大轿而去,随即就听到楼下爆竹声起,稀稀落落地,明朝的爆竹声响不是很大,可也是“二踢脚”发出二声炸响,虽然声响很沉闷,估计是黑火药有点潮,这声响比章子俊的火枪声不一样,不过只要有响就成。 王敬一行听到爆竹声先是一愣,望向远处“望湖楼”而来,起先还当是当地某位士绅有意迎接自己放的爆竹,所以就骄纵起来。 爆竹引来了许多看热闹的行人注目,有些小孩跑的快,说不定会有饴糖吃就纷纷围了过来看热闹,这样一来场面就有点乱了,为了驱赶杂人,王敬的这些护卫兵丁为了不让这些闲杂人等冲撞,自然围起了一个大圈作警戒状。 此时在楼上章子俊可就皱眉了,因为有兵丁遮挡住了轿子的门帘,口中不觉大骂出声,立马调整枪口,改成在两个卫兵中间的空隙处,等那个死太监走过来就开枪,不过这样一来就要打移动目标了,心中实在是没有把握,可也只能硬着头皮一试了,口中还在念念道:“人算不如天算……。” 楼下公上缨一看目标已经在轿前了,立马吩咐放第二轮爆竹,随着又一阵稀稀落落的响声后,已经弄的酒楼门口烟雾四起,这下可苦了楼上的章子俊,一阵爆竹炸开的黑火药烟雾把目标给遮住了,这还怎么打?看来今日此法要泡汤了,弄得很是沮丧。行刺最忌这种意外状况,天时、地利不好,强行发动只会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正准备收枪算了,却出现了转机,随着轿夫一声:“压轿”,只见轿子往前倾斜时,站在边上的护卫兵丁散开归整起来,原本挡住视线的一排兵丁不见了,章子俊一看大喜,此时烟雾也散开了,目极处视线良好,看到王敬在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的搀扶下正在轿门前进轿子了,可是问题又来了,章子俊的角度有点偏角,左面的小太监时不时地档着目标,让章子俊很抓狂,显然章子俊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有点慌乱,作为狙击手首先就是冷静,不到最后决不能慌,时机往往会出现在那么一瞬间,果然那个小太监抢先一小步为王敬打开轿帘时,目标暴露了出来,而且时静止的,此时不扣动扳机还待何时。 楼下的公上缨正在等待着目标钻进轿子后,起轿之时放第三拨爆竹,可是耳边听到了一声脆响,这个响声公上缨太熟悉了,就是相公燧火枪发出的特有响声,拿眼往前面那顶绿泥大轿一看,只见王敬一个踉跄倒进轿中。 公上缨的江湖经验是从小练出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相公得手了,连忙喊放爆竹,全部放完。在一阵烟雾爆竹声中,公上缨悄然离去。 这一声有别于爆竹的响声,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也没有引起王敬护卫们的主意,毕竟隔着百米又离的远,随着一声清亮的响声后,就是一阵沉闷的爆竹声,又一次把酒楼笼罩在烟雾里面,隐隐憧憧起来,趁着这个机会章子俊从容地收拾好火枪,用布袋子套住,抱着就下了酒楼,往约定好的地点而去。 太监王敬的遇刺,可谓是捅了马蜂窝,在官场引起了一场“地震”,各地的太监代表着皇权,有人刺杀太监就是在挑战朝廷,可各地的官员却装模作样一番后,内心怎么感觉那么开心,特别是这一次被收刮的府县官员,还偷偷地叫好起来,对布列天下守备分守中官早就不满,利用此事联名上奏,王敬盘剥地方的种种罪状。 太监王敬其实没有被章子俊一枪打死,半月后还活着,只是受伤严重,这一枪打在了王敬左肋骨上,断了四根肋骨,弹丸卡在一根肋骨上,按明朝此时的外科医疗想要取出这颗弹丸恐怕很难,按章子俊的估算,百米之距这把火枪的威力起码洞穿人体,可是在这一次实战中,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厉害,其原因在于当时王敬身穿丝织蛟龙绣服,而且这件绣服很宽大,极大地阻缓了弹丸的穿透力,要不然当场身死,而现在弹丸只是卡在了一根肋骨上,由于强大的动能,直接把边上的几根肋骨震断位移,可即使这样,也要了王敬的小命,最多能撑个几十天。问题是此时经过郎中的救治王敬还没死,这就吸引了东厂、西厂特别关注,有点兔死狐悲的感觉。明朝的东、西厂可不是闹着玩的,集中了当今所有刑侦人材,加上密布各行各业锦衣卫密探,把整个含山县辖区及巢湖县给控制起来了,还好没有牵涉到无为。 不管怎么样王敬是被火枪所伤这样的结论,很让人不知所措,什么时候火枪能用来搞刺杀的,此时的火枪有效杀伤都是在三十米内,用明朝的度量来说就是五十步以内,据目击者说,百步内没有持枪者闯入,也没有闲杂人等,而要在百步以外用火枪打就是个笑话,而且打的还要准,根本不可为之,给你一把火枪在三十步内让你打也不一定能击中,全凭运气,这就让人匪夷所思起来。 最后王敬因伤口感染而亡,弹丸没有取出不感染就怪了,光弹丸里面的铅毒成份,要了小命,这就让以往那些宦官在外有所收敛。 另一边以右佥都御史巡刑宥,南京国子祭酒,太常寺卿兼侍读学士吴节等人为主的一大批江南老臣,痛斥在外宦官以进奉为名,糜帑纳贿,动以巨万计,奏请皇上查办。王敬之死就是警讯,是上天为之。 章子俊和公上缨回到仓头镇后,听说那个王敬没死,很是沮丧,就策划在巢州府继续搞一次,后然听说王敬被火枪击中后又被郎中救了,不过伤势很重,随着断断续续商人传来的消息,章子俊分析后也就明白了,就当没有击中要害,王敬不可能前往庐州了,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在外躲藏起来。反正目的已经达到,死不死无所谓,想到这里就回无为跟李胜告别,前往三河镇。 在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关于章子俊的一系列奇怪的动作来看,首先是李胜感到事情不那么简单了,越是猜测越觉得在运漕镇的事件跟章子俊有关。 作为好友来说,这种事哪怕当面询问也不会相告,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第一百七十八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九) 章子俊带着公上缨回转三河镇后,就跟同知祝浩铭说道:“祝大人连日辛苦,推广高产粮的事情本府已经询问过了还算不错,在三河镇这一片,也不用把上好的良田去种植,红薯不挑地,玉米耐旱、土豆也能在贫瘠的土地上存活,只要土地松软即可,祝大人在这里多住几日,本府就先回庐州府衙,一年一度的考功会不能耽搁。” 这位祝浩铭巴不得能在三河多留几天,这几天吃住全在外宅小妾那里,享受着“天伦之乐”。最后章子俊也是意味深长地说道:“听说祝大人在外为官这么些年来养外宅不是长久之计,还是给人家个名份吧。” 听话听音啊,祝浩铭当然明白了这是知府大人在敲打自己,内心中有点懊脑……。 庐州府衙,林照磨在大声地喊着:“无为知州李大人、六安知州王大人、庐城县张大人、舒城县林大人、庐江县李安李大人、巢县吴大人、英山县銘大人、霍山县黄大人,知府请大家进内院。” 这是每一年知府对下属的考功评定,目前全府下辖的二州六县都在连通道路,要做到马车能通行,渡船能装运,在某些地段硬化路面。这是一个大工程,也是往后几年中考评的业绩,目前二州六县在知府大人的带动下,都在发展产业,自己不能商业,就让家中的亲戚、族亲开办了许多营生,有挖煤的,挖矿的,也有建窑烧砖瓦的,还有开办水泥厂的,可以说在这些人中以前都是“各门各派”,现在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了一起,就是赚钱。自然而然地成了以章子俊为首的“商贾派”,当然也有把庐州的商业模式嗤子以鼻,仲曰:“万乘之国有万金之贾,千乘之国有千金之贾,然者何也?国多失利。” 意思是说:“管仲曾经说过,—个万乘之国,也就是一个大国,如果出现了拥有万金的大商人,一个千乘之国如果出现了拥有千金的大商人,这说明什么昵?这说明朝廷的财富流失到个人手里了。这非常可怕,因为这些人变得太富,国君就没法用利禄驱使他。他们就不听朝廷的管理,国家就会混乱。” 太祖则规定,商人在穿衣方面要低于农民,农民有钱的话可以穿绸、纱、绢、布四种衣料。但商人不行,而商人只能穿绢、布两种料子的衣服。 可是到了成化年间就不一样,当官如果指望着朝廷那点钱,这么一大家子怎么养活,所以明面上不收受贿赂,都是让家族或是亲戚中去营商,就目前来说,谁跟庐州府搭上关系,就会大把地赚钱,那一个官员不喜,有些官员口中一边大骂阿睹之物,可身体很诚实,偷偷地让自家人经营起了各种买卖。 另有以贵妃娘娘、万安为一线的“万氏派”。依附在皇帝身上的汪直、梁芳、钱能等的“宦官派”。其中覃勤、韦兴等人又是“万氏派”也是“宦官派”。寄生在皇上身边的“僧道派”,又依附“宦官派”。接下去就是依附“僧道派”的“传俸官派”,以上这些各自独立,相互利用,对付一个共同的“敌人”文官集团,而在“文官集团”内部又分为南派、北派之争,不过现在不重要了,够乱了,在文官集团看来,眼前的共同敌人就是僧道传俸官加上阉人当道,在这一系列的复杂交叉中,唯有朱见深在覆手为云,玩弄天下。 庐州的管理模式,经营之道可谓是一股“清流”,看得让人眼红,得到实惠的拼死维护,没有得到的利用手中权力“打秋风”,更多的就是冷眼旁观。 也有官员在找庐州的错,翻遍所有朝廷律令也找不出一条房地产开发带动商业繁荣的律法,只能往越制、僭越方面去抠。可是这种事自有人会为章子俊代言,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弄的很累,随之就是观望。 英山县銘大人道:“府尹大人,本县有吴姓家吴三,本是县中一屠夫尔,在东市常年杀猪羊营生,前个月突然抖起来了,说是一个本家在京城做官了,前日那个吴三本家来找本县,说是奉太监段英前来,让本县采办药材、粮食、茶叶,还拿出了户部律令,这让本县实在是无能为力,数量实在太大,望府尹大人能为属下通融通融。” 不等英山县銘大人说完,舒城县林大人接口道:“本县也有这事,不想銘大人先说了,本县也来了一位传俸官说是奉太监段英前来,让本县收粮食三千五百石,银子一千五百两,用作冲抵本县矿产的税收,原因是这些矿产原本是内官收入,地方是不能随便开采的,虽然本县有,可太平仓要空了,这可如何是好?” 宦官、传俸官到县衙私下收取粮食及官银而知府不知道,以后碰到这样的事,直接抓起来,说不定是行骗之人。咱们只认朝廷吏部的官凭,还要有户部的文书,等本府上书核实,对于这样的事章子俊不怕事情闹大,正好讨个说法。 自洪武十八年,太祖令全国各布政使司、府县将一年所收田赋刻于石板公示作为定额,并于不久之后宣布新垦田地永不起科,将皇朝的田赋基数划定在了三千万石。宣德时期,为平息江南地区愈演愈烈的抗税风波,宣宗下令减免江南赋税三百万石,田赋的基准线就降落到了二千七百万石,直至皇朝覆灭。 朝廷每年的财政收入大致分两大块来使用。一块由朝廷用于维持皇朝的日常运营(官吏俸禄、赈灾水利、军事边防等等);一块给皇帝用于皇帝本人以及宫廷开销。 虽然明朝的支出被分为了内外两个部分,但是皇帝也不太可能完全不顾外朝。例如为了皇朝的安全以及自身权力的稳固,皇帝必须定期地给予勋贵、禁军、边防军将赏赐,战争时也得拿钱出来贴补军需不足。 随着宫廷规模的不断扩大,到了此时成化年间这些钱开始不够花了,朱见深只得频繁地向户部讨要银两。前阵子用太仓银弥补内库就是这样发生了,这时外朝由于自身官僚系统的膨胀、军事衰落导致的边防开支扩大,本身也缺钱。加之文官集团固有的想要约束皇帝和皇权,所以这种讨要往往没什么结果或者被打折。 皇帝也只好开始着眼于其它地方,以扩大自己的财源,开矿、征收商税就是内官颇为看重的财源。但是朝廷的全体官员可谓是旗帜鲜明,异口同声地反对。 其原因是皇朝一直是实行禁矿政策。立国之初就将农耕视为皇朝的根本,认为开矿会破坏农耕。因为矿产的利润高于耕作,所以在利益的驱使下会有大量人口涌向这个行业,太祖认为这会导致农耕被荒废。 其次,开矿安全性非常低,矿难风险居高不下,所以从事采矿的人普遍被视为豁出性命的亡命之徒。 这样的人聚集在一起为了维护利益必然会抱团抵抗朝廷的管理、封禁,成为社会的不稳定因素。例如正统年间爆发的叶宗留、邓茂七作乱就是朝廷为解决财政问题开矿引发的矿工起义。 而此时的庐州府在开矿上不一样,是当地自愿自发地开矿,形成一个矿石市场,可以自由交易,所谓的矿工不是强逼的,开采的矿也是储量很小的石碳、品相不高的铁矿,还有一些采石矿。因为在庐州周围也就分布着这些小型矿脉。那些大型矿产,有价值的都被朝廷霸占着,比如一些银矿、铜矿、锡等。 所以对于一些小型煤矿、贫铁矿、采石来说不算矿,谁愿意谁就采。正所谓有需求,就会有产出,庐州对煤、石灰及铁矿的需求,极大地带动了周边的开矿发展,在此时采矿很原始,没有机器作业,对矿工也是风险极大,最大的难关还是运输成本极高,一般都是就地取材,好在芦州府什么东西都要,连矿渣、碎石也能卖钱,只要有办法运过来。这就造成了运输物流的繁荣。 反正章子俊对采矿不干涉,只是让在庐城的都指挥使分派些卫所兵维持秩序,让张指挥使及属下从中捞点好处。 英山县及舒城县回转后,就把前来讨要粮食、银子的给抓了起来,对銘大人来说,本县拿不出银子也是死,现在有知府顶着,死道友不死贫道,何乐不为。舒城县也一样的想法,要死就大家一起死,作为一个小小县令也是被逼无奈。 第一百七十九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十) 章子俊上书南京吏部、户部有人假冒朝廷官员,打着为内宫采买物资之名,行骗庐州地方官府,要粮要银巨数,现已抓了二名,不日将押送南京刑部。 文书发出后,随即就把段英派来的二个传俸官及一行随从派快船连夜押往南京,这样的事动作一定要快,估计文书送达后,人犯也就到了,让南京这批官老爷还没反应时,把这个烫手山芋递了上去。 章子俊是吃准了这批不得志官老爷最痛恨宦官及传俸官了,加上目前江南先是干旱,后又大涝,太湖外溢,受灾严重,而这些宦官又来盘剥,弄的一地鸡毛,这怨气没处发,正好给他们送上人头,让南京跟京城去斗吧,这才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而此时吴江正发生严重饥荒,田皆芫秽,大饥,斗米百钱,人相食。郡县官在寺库内赈粥,听人就食,但吏胥从中贪污,百姓所得无几,死者如故。加上游僧聚集山林谋为不轨,小则兴造妖言煽惑人心,为患极大。 巡抚御史滕昭上书曰:“今苏州等屡获强盗,多系僧人,乞敕所司禁约。”正好庐州送来二名“假冒官员”,一查却是传俸出身,气不打一处来,就跟宦官段英斗了起来,不想这一斗来来回回三月后,结果史滕被劾而致仕。 生活中不乏喜欢抬杠的人,无论你说什么,他都能唱唱反调。这些反驳往往不能就事论事,甚至毫无意义。而这种“杠精”从古至今一直都有。 要说道杠精,应该是“子非鱼”的惠施“濠梁之辩”。“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惠子和庄子在濠梁游玩,庄子说:“鱼自由自在的真快乐啊。”咱们一般人听到这话会怎么说?一般就顺着话头“是啊,自由自在的真好”或者“我也想自由自在的”之类,对吧? 惠子偏不,他就非要说:“你又不是鱼,你是怎么知道它快乐的?” 庄子也不甘示弱,回怼:“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的快乐?” 如果非说“杠精”有什么优点,那就是执着!惠子继续抬杠:“我不是你,所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那你不是鱼,所以你也不知道鱼快不快乐!”要说这庄子也是“最佳辩手”,他说:“那就回到你问我的第一句话‘你是怎么知道它快乐的’,你只有知道了我知道鱼快乐才会这么问我,那我就告诉你,我就是在这个桥上知道的。” 可以说诸子百家中的“名家”,简直就是杠精的聚集地,公孙龙是“名家”离坚白派的代表人物,同样也是“诡变学”的祖师,而他最著名的诡辩便是“白马非马”了。白马显然就是马的一种,然而公孙龙却通过一番诡辩愣是让人接受了“白马非马”的理论,而他的这种诡辩更是让当时乃至后世的很多大儒都无言以对。 王安石与苏轼不仅政见不合,在文学上也是针尖对麦芒。一次,苏轼拜访王安石时,看到桌上的诗笺:西风昨夜过园林,吹落黄花满地金。苏轼反复推敲,发现了不合理之处——黄花就是菊花,深秋时节开放的菊花,最能经受风霜的考验,怎会被西风吹落?信笔一挥,写下一句:秋花不比春花落,说与诗人仔细吟。 王安石看过后,笑而不语,一纸文书将他贬到黄州做团练副使,毕竟眼见为实,不如就给他一个见识黄花的机会。 不久后,苏东坡在黄州看到菊花在风中飘落,满地金黄,才明白自己错了。只能默默表示:好吧,在下输了。然而苏轼并没有因此吸取教训,当他看到王安石写“明月当空叫,黄犬卧花心”时,老毛病又犯了,随手改成“明月当空照,黄犬卧花荫”。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诗中的“明月”是一种鸟,而“黄犬”则是一种昆虫的名字。 英明一世的苏东坡,遇上王安石,却接连败下阵来,或许这就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吧。 苏轼杠王安石的时候,大概也不会想到,在他离世六百多年后,一个叫毛奇龄的“奇才”横空出世,一句话就杠得他哑口无言。 这一切,皆源于他的作品《惠崇春江晚景》中的两句: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毛奇龄就问:春江水暖,定该鸭知,鹅不知耶?杠的角度过于清奇,想来若是苏子在天有灵,也只能表示:虽然隔了六百年,但还是证实了那句: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杠人者,必被人杠之。 户部给事中王博就是一个爱杠的人,在朝中杠的人人都怕他,就因为此,前几月庐州知府说吴江有水患,朝中人都不信,连国师李孜省也不信,什么高气压、低气压,什么热带气旋、等温线,弄的在朝人等还当是偈语听之。可王博不这样认为,不管说最多的偈语,吴江水发了,太湖水溢了,全被庐州知府应验了,身为国师的李孜省不如一位熟读圣贤书的庐州知府,肯定是假冒的法术,就上书贬李孜省一党,这个举动得到了朝中所有已圣人子弟自居的文官支持,虽然这个王博不讨喜,总算是干了一件合乎众人的事。 王博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不以圣人为师,不以经文为学,哀哉,以圣人为师,以经文为学,学以经世致用,修齐治平,这才是一个君子应该要做的事情。李孜省之流,妖言惑众,糜烂朝政,当天厌之。” 就这样,一场新的争斗在此时朝中兴起,其结果又是一地鸡毛。 此时的章子俊正在家中做美味,这些年来,把家中的夫人们全培养成了吃货,章子俊虽没有什么大钱,有钱也全投入到了实验玻璃及提高炼钢上去了,可对吃食却很是铺张,这个铺张是在明朝人看来,对章子俊看来说却不觉得什么,吃剩下的菜一般要么倒掉,要么给猪狗鸡鸭吃,这是很正常的事,可在这个成化年代,却是罪过,不管是大户人家,还是一般小民,吃剩下的饭菜会留给下顿继续吃,如果是在夏天,天热容易变质,就放在蒸锅上篜一下,中间不要打开锅盖,这样的作法一般放置一整天,也不会坏,等要吃时再篜热即可。 而章子俊就要吃现煮的,不新鲜的饭食绝不吃,这是有教训的,应饭食吃死的人,在成化年间可不少,就是所谓的食物中毒,越是天热,越容易发生。 别以为在古代都能吃到美食,古代所谓的“美食”其实很普通,大多只是能吃而以,能吃上盐已经不错了,可是也有皇宫大臣们,官宦世家这些大户人家中出美食,有特别的厨子能做出几道特别的风味,就说说吃货苏轼,大宋第一美食博主,要论宋朝吃货,苏轼若排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别人被贬:我好惨,我抑郁了。苏轼被贬: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可以吃东西。 苏轼一生七次被贬,就是七次美食探索之旅。 被贬到湖北黄州时,他写下一首《初到黄州》,虽然也有些对自身境遇的不平,但很快又夸赞这里的鱼很鲜美,笋很香甜,吃货眼里的世界,大概要用口水去丈量。黄州猪肉质优又便宜,苏轼便天天买来吃,还给猪肉写《猪肉颂》。闻名“东坡肉”也源自于此,原始的做法比较朴实,将锅洗干净,加少量水,猪肉放到锅里,盖上盖子炖够火候即可。 如果按当时“东坡肉”的做法,根本不值一提,不就是白水煮肉吗?最多放一点盐提个味什么的。跟五百年后的“东坡肉”炒糖色,加料酒,还有五花八门的一大堆香料,说是“东坡肉”其间不知被改良了多少回了。 再来看看被贬到广东惠州后,苏轼又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爱上了鲜甜的荔枝,所谓“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吃荔枝要配肉才更尽兴,苏轼开发出了羊脊骨的新吃法:顺着羊脊骨关节的连接处将其切成小段,用铁锅先小火炖煮一遍,捞出后浇上黄酒腌制入味,生炭火,烤羊脊骨,撒少许盐烤至表面微微焦黄即可。 这不就是很普通的烧烤吗?没什么特别的,可是在当时确是开创一种新吃法,荔枝配羊排烤着吃,味道的确很不一般。 另外也有许多好吃的东西,在章子俊看来是食材高档,加上古代全生态、无污染,许多东西不需要调味就很鲜美,比如,“四十个大螃蟹,都是剔剥净了的,里边酿着肉,外用椒料、姜蒜米儿、团粉裹就,香油煠、酱油醋造过,香喷喷酥脆好食。”这是古代小说中描写的,到了明朝中期后,特别是《红楼梦》中一共写到200多款菜点、茶、酒及饮馔诗文,细细探考,我们不难发现,这些食品,大多是扬州一带的传统美食,如鸡油卷儿、风鹅、风鸡、螃蟹、火腿鲜笋汤、茶面子、五香大头菜之类;柳嫂为芳官特制的“腌胭脂鹅脯”和“酒酿清蒸鸭子”;宝玉爱吃的“糟鹅掌鸭信”;王熙凤给贾琏的乳母赵嬷嬷吃的“火腿炖肘子”;晴雯爱吃的“芦蒿炒面筋”;大观园姑娘们爱吃的“面筋萝卜炸儿”等等,这些食物,在当时长江下游地区文人雅士们的笔记、小说如《食宪鸿秘》《扬州画舫录》《调鼎集》《随园食单》中多有提及。 看看这些吃食,不觉的很普通吗?普通到往后全是在街边小吃摊上随便买,曹雪芹用来塑造妙玉脱俗超凡人物形象时的细节,“……雪村有水癖,雨时引檐溜贮于四五石大缸中,有桃花、黄梅、伏水、雪水之别,风雨则覆盖,晴则露之,使受日月星之气,用以烹茶,味极甘美”。在章子俊看来也没感觉到什么好喝,不就是把茶碗弄的高大上一点吗?说不定这种积水里面早就成了滋生蚊虫的摇篮。 第一百八十章 改进火 枪 可以说在古代豪门大户人家的吃食上,讲究精细,排场,关于味道如何远远不及章子俊以前的年代,经过几百年后的不断改良创新,加上凋味料层出不穷的发现应用,说是几百年传下来的菜谱早就被改的面目全非。而普通百姓人家抓个野味,弄几条小鱼儿随便煮着吃已经很不错了,讲究一点,配个蘸水,把葱姜蒜切末调个味儿就是美食了。 说到底,其实美味不需要经过复杂的烹饪,越简单越能吃出食物的鲜美,这就是中华美食的精髓。而食材的新鲜才是关键。 章子俊讲究的就是新鲜,不是因为嘴巴“刁”,而是为了防止吃出病来就麻烦了。 正因为这样现在把府中的人全培养成了吃货,章子俊的信条是不讲究排场,只要符合自己要求就行,一般一大家子吃饭,有时只有一个菜,放在桌上一大盆,比如今日就是一锅烩三鲜,虽然只是一个菜,可是烩三鲜所用到的东西可不少,主要有鸡杂件、油豆腐、小河虾、番薯粉丝、猪肉片、肉丸子、小青菜、绿豆芽。先做好肉丸子后,把五花肉放入锅中,加水放入葱姜黄酒,肉煮至用筷子可以扎洞,切成薄片,将豆腐切成厚片,下油锅炸成油豆腐后捞出,留少许底油,放入葱姜蒜末跟鸡杂一起爆炒,随后放入肉片翻炒,等肉片卷起后,加入煮肉时的汤水,另起一只大砂锅,把食材倒入砂锅中,接着放入炸好的油豆腐、肉丸子后调味,此时明朝的调味料很少,除了必须的盐外基本就没有了,糖、醋、酱油、黄酒这些一般都是上档次酒楼及豪门大户中才舍得放,在章子俊这里,这些都是必备的,除了葱姜蒜,还有胡椒、花椒、辣椒、茴香、八角、桂皮、陈皮、白芷、小茴香等等,弄的厨房中像一个中药铺子,像这些不常用的更是齐全。 等砂锅里的汤水翻滚后,放入番薯粉丝、小河虾,接下去第二次调味,加入盐、胡椒、最后放入小青菜、绿豆芽后就出锅了,说是烩三鲜,其实就是一锅乱炖,各种食材的味道汇集在一起,最大限度地炖出食材本身的鲜美味道出来。 章子俊取名为“烩三鲜”带汤带水很是鲜美,全府上下都爱吃,这菜有肉香,还有小河虾本身的鲜味,加入胡椒粉后去腥增香,混合在一起能把舌头咬下来。 现在章子俊想着把火枪再一次升级,还是想用米尼弹,这就要把枪管拉出膛线才行,为此特地还造了一架简易的拉膛机,来回拉动,在拉动的过程中还要带着旋转一定的角度,这样才能把枪弹在枪膛中旋转起来,打的更远更准。 拉膛机的制作很简单,就是利用水碓转动,带动一个偏心轮作来回运动,难度最大的还是旋转角度,一边推拉时主轴一边旋转转动一百八十度后又回转到初始状态,这就需要一个直板齿带动一个圆齿轮,偏心轮一圈正好是圆齿轮一周,在直板齿上下运动中完成一次拉膛线的步骤,就这样来回地运作。 此时葡萄牙新式火枪已经传入明朝,称之为“鸟铳”。但这种鸟铳受天气限制很大,雨天、风天都不能使用。而章子俊现在手中的火枪,虽然改成了燧石点火比火绳更进一步,可也有以上“鸟铳”这些缺点,所以参照还没有出世的明朝赵士桢发明轩辕铳、合机铳的办法进行改造,因为这样的改造,按目前明人工匠来说没什么技术难度。轩辕铳、合机铳二者类似,轩辕铳的点火装置(火门)不再裸露在外,火门有铜盖遮挡,当射手扣动扳机时,铜盖才会打开;合机铳则有阴阳两机,阳机在下,置于枪膛内部,负责点火,阴机则是一个可以开合的小盖门(盘盖),放于阳机之上,负责遮挡风雨。这两种鸟铳彻底克服了天气影响问题,“任教风伯作祟,雨师为梗,我则举放自如”。就是说给枪机上做一个联动的挡风挡雨的盖子,加上燧石点火,膛线加米尼弹的组合,几乎完美了。 可就是这样的改进,章子俊还是感到有点无语,跟自己想像中的步枪差的太远,连睡梦中也在想着能不能做出后装枪出来,最好连燧石点火也取消了,改成后装固定弹,脑子中全是“三八大盖”的想法,可这样的话,就要用火帽击发底火才行,这就大大超出了知识范畴,而且全是化学上的知识,对于章子俊来说,只知道底火里面要用到雷汞,可这个雷汞的成份就是制备出硝酸汞及氯酸钾,太难了只能放弃。 能把这支燧火枪做好已经穷尽了所有目前能想到的办法了,尽可能地提高精度吧,想要进一步死了心吧。 目前在加工燧发装置及拉出线膛时,碰到了一个极大的问题,缺乏工具钢,这让章子俊想起了自己穿越来时的那辆车,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不知道车还在不在,不管怎么样,试一试把老君山上的车给拉回来,如果那车还在就想法分解运回,如若不在了,也就死心了,这些年来内心中多少对这车还有一点牵挂,时不时会在梦中出现。 在这几年中有几次机会能回“老家”那山上的车给拉回来,可是每当下决心时,随后就会冒出许多杂事缠身不得而行,这一次说什么也要下决心了。 在出发运回那辆车时,还得把目前制作好的燧发枪进行测试,这一次可不是一把燧发枪,而是制作了三把,其中二把是短枪,枪管长度一尺二寸,整把枪的长度一尺七寸,随带方便,就不知道威力如何。 试枪还是去原来的地方,一大片河滩地,左岸边是乱坟岗,这里方圆十里内无人,章子俊跟公上缨赶着一辆驴车,准备了许多的小木牌,半片猪,一件明朝制式盔甲,这一次要试出最大有效射程出来,还有各种参数全部要记录下来。 最近处五十插一块牌,八十米插一块牌,一百二十米插一块,一百六十米插一块,二百米,接下去就是四百米并排插上四快,四百米很远了,四块牌连在一起,只是看到一个长条状,最后把枪架在一个固定装置架上,绑定好后就开始,让公上缨去身后面的高坡上警戒,如果发现有人就停止射击。 最近处五十米的木牌枪弹毫不费力穿透而过,木牌的厚度虽然只是二公分厚,在击穿的同时也被尼米弹打的木屑乱飞,顺着木纹理碎成了二半,尼米弹是一个圆柱体,一头圆尖接近步枪的弹头了,在枪管里面线膛的作用下,尼米弹比圆珠弹明显威力大了许多,章子俊看后一喜,以前的枪管没有膛线,属滑膛枪,为了增加气密性在加弹头时要包裹一层丝绸,再用通条推入枪膛,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圆珠弹头滑出枪管,现在采用尼米弹头精度要求比圆珠弹头高,采用铅锡合金,铅百分之八十,剩下的就是锡,这样做也是为了提高弹头的硬度,弹头的尾部一小节正好是枪的口径大小,当火药在枪膛里面爆炸时,在推力的作用下,铅锡弹头会变形,正好自动起到密闭性,唯一的缺点就是打几枪后,枪管内的线膛上会残留铅,影响射程及精度,所以打几枪后就要用通条清理一次。 同样八十米的木牌也挡不住尼米弹头的冲击,而且威力更大,在一百二十米处,观看木牌后得出,这是最有效的杀伤,因为洞穿的木牌上弹孔直径有五公分左右,这么一个大洞要是换成人体的话……,章子俊想也不该去想了,经过这三轮射击,接下去就是清理线膛了,也缓一缓把枪管冷却一会儿,因为此时枪管明显发烫的厉害。 章子俊再把剩下的三块木牌插在三十米、五十米、八十米处,接下去就测试二把短枪,这二把短枪是作为随身防身之用,这一次去老家老君山,那边已经属于边关了,说不定会碰上鞑靼游骑,还有路上山贼强盗出没,这二把短枪跟长枪一样的燧发机除了枪管短了一大半,口径变小,当然枪弹也变小了,装药量减少,可是外观上,枪管跟长枪是一样大小,这也是为了怕炸膛,短枪如果炸膛的话,危险性比长枪更大,后部的木柄肩托改成了手握柄外,其余几乎相同,可是单手的话,明显太重了,章子俊只能一手握枪,一手托住燧发机下边才行,短枪的测试跟前面的长枪不同,主要是测试后座力不能太大,当第一枪击发出去时,章子俊没有感到什么后座力,弹丸很顺利地打在三十米处的木板上,这就有点意外,观看入弹点时发现,铅弹卡在木板里面,没有射穿,这威力有点小啊,也就是说,这把短枪也就是三十米内的杀伤,问题出在发射药,黑火药能打出三十米已经不错了,如果要增大射程,必须得加大用药量,想到这里,就用长枪的发射药量,最后推入短枪的弹头,继续测试,这一枪的效果相当明显感觉的后座力了,差一点没握住被震脱手,而三十米的木牌上被洞穿了一个孔洞,这就对了,有点感觉了,章子俊重新换了一把短枪,进行下一轮测试。 把枪口向上,倒入定装药量,用通条坑实,塞入一枚短枪弹,一推到底再坑实,放平短枪摸出药池的火药,用嘴咬开倒入燧火池,把鹅颈头扳起,联动机构压迫簧片自锁等待击发,章子俊已经很熟练地操作了,现在是五十米的木牌了,瞄了半天,只听砰地一声,一蓬白烟升起后,跑到木牌跟前一看,却找不到入弹点,这一枪打偏了,章子俊一想五十米很远了,用手握着容易打偏很正常,那就接着来,把八十米处的木牌拔过来,两牌插在一起增大目标,同样的操作再来一次,砰地声,一块木牌倒地,这一次的入弹点打在边边上,因挪过来的木牌插的不深不牢固,随着入弹后跟着倒地了,观看木牌边上被枪弹打出了一个豁口,这就证明五十米杀伤很有效,那么接下去就试八十米,主要是这八十米远,不太好打着,只要手抖一下就不知会打到什么地方去了,所以章子俊还是采用长枪的办法,把短枪的一头固定在一个木架上,接着手握瞄准提高稳定度,随着又一次枪响后,这一次正中木牌中心位置,再一次观看入弹点后发现,铅弹刚刚好嵌在上面,几乎打穿却没有穿透,在木板背后明显留下木屑鼓起状,也就是说这把短枪有效杀伤就在八十米内,在五十米处最有效。 同样的操作,再把长枪测试后发现,最大的射程不知道,只知道二百米处还有杀伤力,因为这半片猪肉上被尼米弹头打中了二枪,全部入肉三分,一百六十米能打穿一层披甲,一百米能打穿一层软甲及一层披甲,章子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效果杠杠地,仿佛自身的安全有了依靠了,脱口而出道:“马逼,这个社会太不安全了,没有杀手锏别想过太平日子,现在终于能自保了。” 接下去连忙喊来公上缨,教会她装药瞄准射击。以后,二把短枪全是她使用,章子俊想像着,大长腿上挂着这二把短枪后,公上缨的模样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一路西北(一) 这一次章子俊是偷摸着离开庐州的,因为在明朝为官,特别是地方官员是不能随便离开府地的,只有接到吏部文书或是皇帝召见才能离开,这一次路程有点远,想去只有坐船最方便,因为沿着运河一路北上,到达京城外面后从永定河可以直达老君山脚下,此时的永定河通漕运,得益已元朝时,忽必烈积极筹划新都城的建造,准备迁都。为此,需要运送数量庞大的木材、石料等各种建材物资,这些物资或采自西山或从南方调运,依当时的交通条件,水运是最有效率的一种方式。郭守敬向忽必烈建议重开金口河,得到忽必烈的赞赏,被授权全面负责元朝的水利工程。 这一路可谓全是水路,行程将会有二个多月才能到达老家章家堡村,原本为了一路的安全,章子俊想带上二名衙门中的差役,后然一想此去所做的事机密,所以只带了公上缨一起加上以前从京城带来的三家佃户中,选出二名青壮后生,作为帮佣,在临行前,姚颖不放心相公的起居,指望公上缨这丫头服持不靠谱,就把跟随自己多年的贴身丫头荷香、雪柳同行,要说这二个丫头,姚颖早就想让她们许以婆家,可荷香、雪柳死活不愿,姚颖也不舍得,这是从小起一直陪在身边长大的贴身丫鬟,早就成了姐妹,现在荷香已经二十六岁了,成了老姑娘,而雪柳也二十五岁了,早就成为嫁不出去的“剩女”。 姚颖也知道这二个鬼丫头的小心思,不就想成为章府的妾室么,为这事在跟相公的一次“云雨”后,看到这二个丫头忙前忙后的服持,就问道:“相公啊,荷香、雪柳不想嫁人,心思早就在相公身上了,连我等房事也不躲避,还前后服持,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要是相公愿意就收了她俩呗。” 章子俊听后也只是苦笑,府中这么多的女人,就目前来说,已经应付不了,还要增加,虽只是多了二个通房丫头,可在章子俊的心里可不是这样想的,成了好事后就是自己的女人了,而不是此时明朝人的做法,通房丫头还能送人,往后每日就“扶墙”吧,所以就没有答应下来。 而这一次自从姚颖有了身孕后,又一次刻意安排下,看着荷香、雪柳蹦蹦跳跳地在船中收拾行装,唯有苦笑了。感叹道:“在古代做一个男人真好哇,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辛苦啊。” 公上缨最喜欢到处跑,自然开心的不得了,现在又有了二把短火枪,更是想闯出去走一走,果然这二把短火枪绑在大长腿上别有一番风情,为此章子俊还特意用小牛皮做了枪套,上面一条皮带子紧扣着细腰,在皮带下连接处是枪手柄的扣带,短枪的枪管正好在膝盖弯部上面一点的地方做成了一个套,有点美国西部牛仔的味道,嗯,不错,不错,很有感觉。而章子俊的长枪外套着一个灰色布袋,很是低调,不过也用小牛皮做了一个武装腰带,腰带上挂满了口袋,里面放着定装火药及弹丸,万一碰到鞑靼游骑及山贼强盗时,可以快速行动阻击,当然还带上一木桶的枪弹火药,以防不需。 雇的船是一艘内河平底船,不是很大,这种船是巢河中运客的船,大约是六百料大小,船上分为二层,底仓装运货物,上层为坐客,船尾是船夫的摇橹、做饭、睡觉的地方,推开仓内的木板移门就能进入客仓,船夫有四人,是一家子,船老大是一对四十多岁的夫妇,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壮年,一个十九岁的年轻小姑娘,因为这一次来回起码要半年左右,所以在雇船后,就把客坐仓改了一下,又雇佣了木匠分割成三个房间,靠船头部分为佣人客间,中间是睡房,靠船尾跟船夫一家连着的是平时吃饭的地方,也可安放日常行李。这样做是为了等回来时,可以把找回的“东西”直接放在船头的客间中去,反正地方足够大,底仓全是坛坛罐罐,放的是粮食、腌肉、咸菜、船夫一家还养了十多只鸡鸭、关在木笼子里,另有一些干柴、渔具什么的杂货及船夫一家的衣物被褥什么的。 船夫常年在巢湖里做客运,可谓是“大风大浪”经历过的,山贼强盗碰到无数,这一次是知府大人雇的船,给出的包船费用是七十两纹银,想想一下子能赚七十两,等这一次回来,家中儿子就能成婚,还能在庐城内买个带玻璃窗的房子,不过历时要半年,所以全家出动,还能在外走一趟见见世面。想到这里,船老大吩咐家人,一定要尽力伺候好章老爷。 在船老大想像中,知府大人出行肯定带许多随从护卫,结果只带了三个女子,二个十五六岁的小后生。而且全是便服行装,怎么连保镖也没带,就有点慌神了,这位船老大在行船时,平时雇三名船员的,这一次为了能把七十两银子全部赚了,就没雇船员,把一家子上船当船员,想着知府大人肯定会有保镖护卫,这样一路行去,也不怕水贼强盗了,现在傻眼了。 章子俊看出了船老大的担忧,哈哈大笑着说道:“不用担心,这一路尽管沿着运河北上,沿河自有水驿停靠打尖,不会有事安全的很。从现在起,在称呼上不用喊老爷,只管叫章公子即可。”这才把船老大一家安慰住,一想也是,人家可是知府大人,官府中人,小的一家只管听从便是。 正当船老大开船时,从远处一前一后跑来主仆二人,看得出来是位书生,大喊要坐船,船老大连忙告知,船已被客人包下了,要坐船另寻其它船只,可是这位书生明显是“杠精”说道:“船家,这船不是载客的吗?如今要去南京乡试,你还能阻我不成,快快让某上船,耽误了行程赶不上赶考时日担不起责任。” 船中的公上缨听了很想笑,这世上还有这种不讲道理的人,明明已经告知,船已经有人包了,却还要上船。 可这位书生的理由是,这船本来就是一艘客船,就算是被人包了也是客船,是客船就要载人,明显读书读的有点脑子不好使了。 章子俊倒是没说什么,就站在船头看好戏,最后船老大要开船,那书生让书童拉着缆绳不让开,就这样争吵起来,这一吵闹惊动了船老大一家,儿子、女儿上岸相帮,可是毕竟人家是读书人,也不好动手,光凭嘴皮子怎么能吵得过一位书生,之乎者也,呜呼,呜呼地一通叫喊,船老大一家子败下阵来。随即只见那书生却闭口不语了,难道是吵累了?正当大家感到诧异时,书生却指着船老大的女儿说道:“观小娘子花容月貌,小生有意相识,如若此去高中当娶为妻如何。” 这样的说词在章子俊看来有点调戏的成份,可是在明朝这样的社会结构中看来,属实等于是求亲了,而且还是当面求亲,要知道古人一般很是敬重读书人了,何况面前的这位还是上南直隶去乡试的秀才,是已经有功名的人啊,这一下子搞的船老大一家子有点受宠若惊了,看这秀才长的也是眉清目秀,一表人才的模样,首先船老大的老婆开心的一跳八丈高,随即拉着花痴状的女儿转身就上了船,而船老大一付要讨价还价的买卖样,在嘿嘿嘿地发笑,一边还说道:“好说,好说。” 意思是要娶我女儿,得好好商谈商谈了。一边连忙答应上船说道。正当这秀才刚踏着跳板上船时,只见章子俊站在船头上说道:“慢着,请问这位仁兄,既然想要坐船就好好商量,为何要诓骗人家?” 那位秀才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船头站着一位书生模样,观衣着也是一位秀才打扮,难道也是去南京乡试,这可是同道中人啊,可听这话的意思却很是不喜,什么叫做诓骗,不用缓兵之计能上船吗?虽然自己的小心思被人家看穿,也是无奈之举不是吗?这人太不地道了。 可这位秀才嘴硬啊,为什么叫“杠精”呢,连忙矢口否认道:“非也!非也,学生是真心实意看上船家小姐了,实乃秋闱在即,只能等此去高中后才能回转成好,赶考等不得,等不得矣。” 章子俊一听就乐了,好借口啊,先不说能不能高中,如若名落孙山岂不是说不能娶人家了吗?如若真挂榜了,到时按门第等级观念,一个船家的女儿也不能为正妻,如若还有点良心,只能成为偏房,不是诓骗是什么? 只见章子俊说道:“好说,既然不是诓骗,那就上船来立个字据,无论此去高中与否,都愿娶船家女儿为妻如何?某可为你俩做一个证婚人,就在船上成婚。” 船老大听后大喜啊,哈哈哈,想我行船几十年,每天风里来浪里去,今日是最开心的日子,就按大,大,大,哦!章公子的意思办。 这一下可把这位秀才难住了,进退两难了,弄的灰头土脸很是尴尬。此时章子俊不失时机的又说道:“原本娶妻这样的大事,要备六礼,征得家中双亲同意,还要明媒正娶,无奈这位公子赶考在即,耽误不得,一切从简了,只能一路赶考,一路成婚,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啊,学生深有感动,自愿为其玉成好事。如若没有此念,还是早早退回,另寻客船。” 这一下可把所有的退路全堵死了,可接下去所发展的事,看的让章子俊目瞪口呆,什么叫做“扛精”,这位就是,只听一声:“呔,别欺人太甚,你道某不敢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某愿立字据,此女娶定了,不过要过试后明媒正娶回家,怎样。”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一路西北(二) 章子俊一翻白眼,还能怎样,就这样了,这船家碰到这位姑爷后是福是祸还说不定,既然先立字据,那就是婚书了,成不成亲的倒也无妨,上得船来,章子俊一边看着书童打开行藏,摸出文房四宝,只见这位秀才唰唰地书写起来,倒是爽快。最后还按了手印后,就把墨迹未干的这张“婚书”递给章子俊看,嘿嘿,章子俊一看,有才,一笔漂亮的行草,啊,啊,啊,原来是胡茂财胡公子,失敬,失敬。 既然答应了人家上船,那就没法再赶人家走,所以跟船老大商量着让胡茂财胡公子和书童住在原本吃饭的行李仓室,这样也跟船老大一家只隔了一层船板,船老大手里拿着“婚书”关于胡公子怎么去跟船家相处,就不关章子俊什么事了,毕竟船是章子俊包的和公上缨占据中仓及前仓。 古代出远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是在半道上弄出一个偶感风寒,说不定小命就没了,最有就是水土不服的问题,一个人在某一地从小长大,随后去往远地,就会感觉浑身不舒服,特别是一些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对有些人来说这种在气候、饮食、水质的变化也会成为索命的无常鬼而客死它乡。所以在古代出远门时就会准备一些家乡的泥土,用此家乡的土泡水服可缓解此症,有条件的人家在饮食上就会做一些“卤菜”,后被称为“路菜”,这些菜主要是能保存持久的腌菜、酱菜为主。十天半月吃上一口就能缓解水土不服之症。 所以说,想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程可不是简单的事,古语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读书和旅行是古人心中化不开的情结,也是其生命中的重要活动。读书和旅行相辅相成,密不可分。读书可看作是纸上的远行,所以书读万卷,便可"不出户,知天下"。而远行则是知识的检验和延伸,因为"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古人出行前还需要携带干粮,古代称之为"路菜",有大户人家及商贾人家出行,"便把他素日爱的家做活计,内款器皿以及内造精细糕点路菜之类,备办了些",路菜大多重油,稍咸,以便于保存。另外也会携带上笔墨纸砚,以便游玩路上诗兴大发时,可以随时记录下来。 此外,茶、棋以及一些驱虫提神的中药也是古人旅行中的必备物品。家乡的茶最能缓解旅途的疲劳及各种水土不服。 章子俊跟公上缨到是没感觉什么水土不服,可此去带了二个小后生及常年足不出户的荷香跟雪柳,就不得不准备点“路菜”了。除了多带点粮食外,还带上了二坛子腌菜,腌肉,巢湖中的腌鱼干等,别的全是凋味料,菜油、芝麻油,在明代成化年间所食的食用油主要就是菜油及芝麻油这二类,用大豆油极少,原因是压榨技术工艺落后,到了明朝晚期在宋应星的《天工开物》上记载,当时的大豆“每石得油九斤”,换算成现在的单位是100斤出9斤油,出油率仅仅9,极低。 传承了千年的压榨技术工艺,章子俊想要去改进,目前还停留在图纸上,往后如果不为官了,就开设一个榨油坊也能给子孙后代留下点遗产,在章子俊的记忆中,那时在村头就有一个油坊,给村民们加工油菜籽及黄豆、茶籽油的压榨,通过一台机器,用电动马达带动,个中的原理其实很简单,可是在此时的压榨工艺是利用杠杆原理来进行压榨,出油率可想而知,而且效率极低。 在大豆受限于压榨技术的同时,花生原产于南美洲,大约在明代中后期传入中国。花生传入之初为人们视作果类、竽类,含油脂的特点后来逐渐被认识,所以此时还没有花生油。奈何压榨技术的不成熟,古人只得抱着大豆、花生这“两棵摇油树”望洋兴叹。除了植物油外,此时平民百姓吃最多的就是动物油,猪、羊、牛、鸡、鸭,只要是油就会熬出来保存食用。 而章子俊也带了二瓮猪油,庐州酿造的酱油、黄酒、醋、醪糟、豆瓣,外加一瓮泡菜。这些都是做菜之用,在长达半年之久的船上生活,船头前仓除了二个后生佣人睡觉之地外,也是做饭的地方,船头上一只黄泥灶烧米饭,另一只用作炒菜,而不是跟船家吃在一起,船家在船尾自有黄泥灶做饭的地方,这就是船上的生活了。六百料的船,说大不大,可也不小,古人对船尺寸的定义,章子俊目前也说不清楚,就说说这船吧,说是六百料,这个料是什么度量?宋朝以前称为“数”也,宋朝为”计也“,到了宋朝晚期直到明朝称为”度也“。 《说文解字》注,称其轻重日量,称其多少日料。知其多少,斯知其轻重矣,如稻重一石,为粟二十斗。上述所说的多少就是体积,容量,轻重或是重量。古人云,“知某物之容量,就能知某物的重量。”重一石的稻米,其谷粟占体积为二十斗,一斗的谷为二十斤重也。 所以古代语中的“度、量、衡”分别意为“长度、容积、重量。”在明代造船工艺已经达到前所未有之颠峰,要不然郑和怎么下西洋,为此章子俊作为穿越者在翰林时期还专门做了研究,在《河防通议》上写道:“料、石、斤及船舶尺度,造船物料,船每一百料,长四十尺,面宽一丈二尺,船底宽八尺五寸,斜深三尺。那么此六百料的船可载客二十四人,下水可装三万二千四百斤,上水装一万二千斤,船长为四十五尺,口阔一丈二,换算成章子俊熟悉的度量就是长为十五米,宽度为四米。 自从船上有了一位“杠精”,接下去的旅途处处是惊喜,更多的是惊吓,几日后船行至长临河镇,正值临近徬晚,此时的长临河镇只是一条街,依巢湖而建,有米行、布庄、药铺、酱园、酒肆、饭庄、杂铺为主,在镇南有一座寺庙,内有一座宝塔,对面有一家酒楼,名曰“一湖鲜”,此酒楼的招牌菜是巢湖中的“三宝”银鱼、螃蟹、虾米,银鱼:鱼体细长,光滑透明,洁白如银。可鲜食,也可制成银鱼干。用银鱼做的银鱼汤、银鱼炒蛋、银鱼丸子、银鱼烧豆腐等味道特别鲜美。白米虾:煮熟后仍洁白如雪。用白米虾做成菜肴,其色、香、味俱佳。素有:“巢湖白虾甲天下”之称。白米虾还可药用,有脱痘疮、下乳汁、强身补精、解毒之作用。绒鳌蟹:是一种河蟹,色绿体肥,秋季上市。肉质细嫩、味道鲜美。用巢湖螃蟹制作的蟹糊、醉蟹等,为巢湖地区独有的风味。 作为吃货章子俊当然不能放过此等美食,说白了,来到明朝唯一可追求的就剩下吃了,可惜巢湖螃蟹是吃不到了,没到季节,不过银鱼和白米虾是有的,就带着公上缨寻食而去,荷香和雪柳还有二个小屁孩只能在船上守着了,原因是在明朝这些人属于佣人家奴的等级,再说了年轻女子乱跑也不安全。刚上岸只听身后胡公子喊道:“章公子等等,一同前往。”只见这位胡公子带着书童追了上来,章子俊说道:“不瞒胡公子,某只是去吃个饭就回来,胡公子请随意。” 胡公子一翻白眼回道:“某也是去吃饭,这些天来每日吃船家做的饭,都是咸菜鱼干汤,吃的好生难受,走,走走,一起吃饭,今日某请客。” 章子俊没法回绝人家,看着胡公子兴致很高的样子,那就一起喽,“一湖鲜”就在前面,此酒楼为二层,大堂为散客就坐,可茶可酒,一色四方八仙桌,楼上为雅座,临湖包间有点意思,分别为茶壶山、白马山、羊羚山、清阳山,作为“杠精”的胡公子当然要问接待的小二了,为何雅间的名字为山,俗,俗不可耐也。 只见那店小二一翻白眼道:“这位客官有所不知,此为“四顶朝霞”也,为庐阳八景之一,故而名曰四顶山。”如果是一般的人问到此处也就懂了店家的意思,可是胡公子的脑洞有点大。又问道:“不妥啊,不妥,为何在四顶山雅间看不到所说的那四坐山?而是一汪湖水。” 这店小二似乎被问懵了,还从来没人这样问过这个问题,出于对食客的尊重就回道:“客官有所不知,雅座面朝西,而山在东,当然只见湖水不见山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一路西北(三) 章子俊在一边很是尴尬,表示不认识胡公子,我们不是一起的,就另寻雅间点菜,最说了带着夫人公上缨一起,也不便同桌吃喝。 除了特色菜油炸银鱼球、白米虾烧豆腐外,另有庐江小红头,东关老鹅汤,要说古代的吃食跟五百年后又什么不同,就是食材的原味本身,这几样菜的做法,里面没有放几味调料,很是鲜美滑嫩,章子俊很明白其中的道理,五百年后的许多蔬菜品种也被改良,比如芹菜、韭菜不香,气味很淡,黄瓜、冬瓜寡淡无味,在章子俊看来此时的蔬菜大多是野菜,除了广泛种植的各种生菜、白菜、芦菔、青菜、蒌蒿、台菜,像水芹、荠菜、枸杞苗、五加芽这些全是野生,所以在明代生活在水边的人家有采芹人之说,采芹人可不单单只采水芹,还采各种野菜瓜果。在此时有些蔬菜的名称叫法也不同,比如芦菔就是萝卜,木瓜不是水果木瓜,而是地地道道的中国原产物种,在《诗经》中就曾提及。这种木瓜是蔷薇科落叶乔木,果实椭圆,色黄而香,蒸煮或蜜渍后可供食用。 等到吃喝完后走出包间时,又看到胡公子还在跟店小二“抬杠”中,说是店家提供的茶不香,所泡茶之水木牌子上写的是山涧活水,为何用巢湖之水,总算被胡公子抓到店家一个痛脚。很明显店家此时也被胡公子弄的气急败坏了,可又不好发作,深深懂得,对这样的书生讲道理是讲不明白的,只能自认倒霉。也不知道胡公子是什么时候回到船上的,反正第二天清晨,船继续前行,不日船行林头镇,正好赶上中秋节,这林头镇上张灯结彩,胡公子跟船家说要在此息几日再走,让船家跟章子俊说一下,原本章子俊不想多待,赶路要紧,自己可是偷摸着跑出来的,免的节外生枝,可是不知怎么的荷香病了,就想着正好在镇上请个郎中看看吧,也就答应了船家的请求。 荷香的病属于旅途中劳累,抵抗力下降感染病菌引起的腹泻、浑身乏力、头晕症状,加上连日晕船,呕吐不止。这种病就需要静养数日、配以药石调理,章子俊很无奈只能停船在林头镇上耽搁了。 在古代不管得什么病,都很危险,能活着就要看自身的免疫力及身体的强壮了,为此章子俊嘱咐家中人不喝生水,不吃隔夜食,注意保暖及着凉这些比谁都上心,可出门在外每到一地遇到美食也是浅尝即止,平时尽可能在船中自己做饭食,上岸也只是购买农户蔬菜,碰上自家佣人和船家抓了鱼,就分出几条出来,改善伙食,为了能更好把荷香的病治好,可不能住在船仓中了,就在镇上找了家客栈住下,为荷香养病。 在古代住店也要详细登记客人的姓名、籍贯、职业、年龄,来到此地为何,去往哪里啊,所为何事,可这些大都全是自己填写,如果是有身份或是求学赶考的就住在“状元店”,“高升客栈”这些讨口彩的地方,如果是经商、赶脚的有“广隆店”,“万昌店”,如果是士绅,乡下土财主这些就住“顺吉客栈”,“福来店”,“悦来客栈”等等,千万别住“龙门客栈”那是黑店。 在旅途中,如果碰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怎么办?那就祈求附近有没有寺庙和道观了,还省了住店钱,不过要给点香火钱,碰到荒郊野地,实在不行只能露宿了,古时候人口密度低,到处有大虫出没,还有豹子、狼等这些猛兽,如果想去露营吃烧烤,最终引来的全是绿幽幽的眼睛盯着。 这一日胡公子带着书童也住进了高升客栈,连日来在船上住着快长绿毛了,整日跟船夫一家在一起,虽然船夫家的小妞长的不错,毕竟没读过书,就没共同话语,感觉很是憋闷,遇上节日正好上岸透透气,入夜时分闲的无聊,上街瞎诳,遇上一户人家中传出一缕琴声,隐隐约约好不让人心痒难忍。别看胡公子平日里爱“抬杠”,那也是有点“本事”的人才能抬杠,没一点本事想抬杠也抬不成,此时就让书童从背篓中拿出心爱的玉箫,站在墙根依着柳树也吹奏起来,大凡会点音律的人,听到有人也会点乐器之类的就把持不住,就要显摆一下。 林头镇上有一大户人家,是当朝中允周经的一个远亲周致远,周家一门也算是诗书传家,老家出自山西阳曲,周致远这一脉是在景泰年间来到安徽林头就住下来,这一住快二十年了,就在此地落户为家。经过几年来的经营渐成当地大户。 周致远好交结,人到中年,还是风流倜傥,性情又很温和,多才多艺,擅长弹琴吹箫。而胡公子所依之墙正是周致远宅处,这琴声也是周致远所奏,一个在墙外,一个在墙内,不见人面却是琴箫合奏,那声音真是美妙极了,路人听了也都站着不肯离去。 这日林头镇上另一户官宦人家历任南京国子祭酒,太常寺卿兼侍读学士吴节,此时已致仕回林头老家,吴节有六女,最小的之女玉兰芳龄二八年华,也来出游观灯,忽然听到这美妙箫声,便叫侍女去看看究竟是谁在吹箫,回来说是庐城胡公子。玉兰便不禁低声吟诗道:夜色沉沉月满庭,是谁吹彻绕云声。呜呜只管翻新调,那顾愁人泪眼倾? 吟毕,她就回家去了。而此后的几个夜晚,胡公子跟周致远却一再去干着这种使俩人兴高采烈的事儿,知音难觅啊,岂能放下。 到了第三个晚上胡公子来早了,周致远还没到来。觉得干坐着也有些无聊,遂在星月之下吹起了玉箫自娱自乐。一曲还没吹完,忽然发现一个小姑娘来到跟前说:“我家小姐早些时候就听到过您这箫声,很为陶醉;现在便想请您去相会,可以吗?”胡公子说:“小姐深居大宅院里,又有门卫把守着,学生怎么进得去?况且,万一有个什么,又怎能说得清?”就这样婉谢了她的好意。 对于像胡公子这样的人是很傲娇的,长的风流倜傥,卖相很不错,在琴棋书画上还能操弄一番,可谓是深得明朝女子喜爱,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条件,才能到处去“杠精”而不被打。 不想侍女去了一会儿又拐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块用金丝镶嵌着的玉指环,说:“恐怕先生怀疑,现在就是奉小姐之命拿这给您作凭证的。”这样,心中委实高兴的胡公子遂跟随着她去了。 穿过一条小弄后,来到一坐院子,进入宅院三道门后,胡公子见里头装饰非常华美,真是赏心悦目极了。在一个花园亭子里面见到了玉兰,只见玉兰一身雪白裙装,面若桃花,花容月貌,天下还有如此美人,胡公子不觉心旷神迷了。 正乃是:“意中有个人,芳颜二八。天然俏、自来奸黠。最奇绝。是笑时、媚靥深深,百态千娇,再三偎著,再三香滑。 久离缺。夜来魂梦里,尤花殢雪。分明似旧家时节。正欢悦。被邻鸡唤起,一场寂寥,无眠向晓,空有半窗残月。” 胡公子跟玉兰把臂言欢,不是被邻家的鸡唤起,也没有那空中残月,而是外面忽然有叫唤玉兰的声音,玉兰便只得惊慌地往回小跑去了,而胡公子则惊慌失措地往外夺路而逃。狼狈而归的胡公子逃回了客栈再也睡不着了,遂起来填了一首《菩萨蛮》词:“玉箫一曲无心度,谁知引入桃源路。邂逅曲栏边,匆忙欲并肩。一时风雨急,忽尔分双翼。回首庐川人,翻疑化作云。” 随后几天胡公子竟每天徘徊于吴家附近,但却丝毫没有办法进去看心上人。这样一折腾,就日渐消瘦了,这些天下来,章子俊也在忙着为荷香诊病,让雪柳熬药,这一日船老大来到客栈问章子俊什么时候能开船,章子俊估算着说道:“再有三日荷香的病才能起色,等有点好转就一边行路一边恢复吧。”船老大听后就去另外的房间看望胡公子,问候时,看到胡公子似乎也生病了,卧床不起,小书童在给胡公子倒水喝,船老大说道:“想不到这些天来,胡公子也病了,可看过郎中。”胡公子也不说,船老大只能悻悻而回。 知音好几天不来,周致远过来探望,便叫小书童退出去。俩人便亲密无间地说起了这几天的一些情况,但胡公子仍没有说出眼下的心事。蓦然间,周致远瞥见胡公子手指上多了个玉环,心中顿时就明白了,并笑着问道:“莫非小弟您近来遇见佳人了?如果为兄能够帮忙,那就一定要尽力的。” 胡公子开始还支支吾吾着,但终于受不过周致远的盘问,遂感叹道:“哎,好事多磨呀!”接着,便把前事跟周致远说了。周致远说有办法,只要把这玉环交给他就可以了。 隔日周致远来到了附近的尼姑庵,拿出一锭白银给师太,说友人胡公子钟情于吴节家的女儿,而且彼此之间非常相爱,希望师太从中撮合,事成之后必定重谢。尼姑开始还面有难色,但经不起周致远的一再恳求,就暂时收起了玉环。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一路西北(四) 周致远带着妻子小妾常来尼姑庵烧香还愿,所以跟庵中师太很是熟悉,对于这种为施主成就好事的事,师太很是为难,可在周致远的一番求告之下,也就勉强答应下来,答应说“试试看”。 第二天凌晨,尼姑便到吴节家拜访。只因吴家人也是尼姑庵常客,大家很熟悉,见玉兰正跟着她母亲在花下摘玫瑰,就不由得笑了笑。母女俩回头一见尼姑,不觉大吃一惊,说,您老人家这么早来干吗? 尼姑说:“庵里新造了一尊观音大士的塑像,明天就要开光,请夫人和小姐去随喜,为莲花生色。”母亲说,小女孩还小,那就别去了。而玉兰当时由于爱情受阻,心情很不好,见母亲如此说,虽然不快但也绝不敢说出来。而此时老尼则再三说小姐若去,正可受到观音大士的保佑,母亲便也同意了。 然后,母亲就请师太过去吃早点。师太见一时还没有机会跟小姐单独说话,遂对玉兰使了个眼色,推说自己上茅房,这样,玉兰便跟在了身后,师太乘机把玉环露出来给玉兰看。看到这玉环,玉兰就禁不住流泪了,并问师太这是从哪儿得来的。 师太假意说是有施主施舍的。玉兰一再询问此事的前因后果,并激动地流着眼泪。师太却故意说,莫非小姐跟这个有所关联?玉兰便把自己的遭遇跟师太一五一十说了。 师太说:“既然小姐如此关情,二位何不见上一面呢!”见玉兰情真意切,老尼就说出了她自己这次来吴府的真实目的。吴小姐喜不自禁,当即写了四首诗给她捎去。然后,老尼便跟夫人道别了。 胡公子得到这一绝好消息,还有诗稿,回想起跟玉兰的相处时分,世间尤物意中人,轻细好腰身。香帏睡起,发妆酒酽,红脸杏花春。 胡公子得病便豁然而愈了。想不到这样的美人钟情自己,实在是太开心了,心情大好又要请章子俊吃喝了,还特意叫来了镇上有名的乾坤鸡,肚珍八宝下酒。面对胡公子的热情也不好推脱,可其中的情节章子俊并不知道,等酒过三巡后,胡公子兴高采烈地说了这几天的过程。 章子俊听后当然是祝贺胡公子抱的美人归,又夸赞胡公子不光诗书好,还能吹箫,这一下可把胡公子得意得不行。可章子俊话题一转道:“胡公子钟情玉兰,那么船家的女儿怎么办啊。” 胡公子道:“如今若能娶吴小姐的话,就不去南京乡试了,请章公子跟船家说一声,那个婚约本不是某自愿就作废吧。” 也是,吴家小姐可是官宦人家,跟胡公子门当户对,船家女子只能做个侧室,现在胡公子还有点良心,先把婚约悔了,也是给船家女可选择它处,可问题是船家女似乎也钟情这位胡公子,要是不答应呢,想到这里,章子俊也是一头大。 第二天胡公子早早地装扮了一番,按约到庵里跟玉兰相见,在师太的刻意按排下,把吴母引开,就这样胡公子跟玉兰千辛万苦总算能单独相处,两人已是第二次相会,连日的相思化作了最后的狂野,并最终成就了好事。 可叹胡公子原本体弱,加上今日相思病刚好,这一阵疾风骤雨抵挡不住一而再,再而三输出,魂归西处矣。 而此次之后,吴玉兰就怀有身孕了,竟也不再另嫁。近十个月过去,她只是专心致志地给已死的胡公子抚育他们俩的爱情结晶——纵欲而来的儿子,此是后话。 当章子俊听说胡公子脱症在一个庵里后,因狂喜过度而暴亡。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这一下可伶了船老大一家了,也害苦了船老大的女儿了,按照明朝来说,有婚约一方却死了,那么船老大的女儿就成了“寡妇”,章子俊连忙跟船老大说道:“快快把婚书烧掉,好在除了我跟你家里人,没人知道婚约之事,你家姑娘还是姑娘,不是寡妇。” 再说周致远得知自己的“知音”因“马上疯”而亡,很是自责,从此不再碰瑶琴了,发生这样的事,在古代人的眼中,就是一段香艳佳话啊,特别能引起秀才书生的向往。有这样的“好事”虽千万人吾往矣。胡公子乃是吾等楷模也。从此以后,这尼姑奄就成了“网红打卡”之地,特别是胡公子跟玉兰相会的地方,有好事者狂生写下“尼姑奄中是吾心,偷眼觑、也不忍觑花柳。可惜恁、好景良宵,如何媚容艳态,抵死孤欢偶。朝思暮想,玉兰花开吟风舞,自家空恁添清瘦。” 先不说诗词狗屁不通,东搬西抄,还有许多的书生特地在赶考途中,绕道前往的,章子俊也是服了,等荷香的病稍有起色,赶紧离开是非之地。 这就很好地诠释了明朝人对“梦生于情”、“情生于适”的感情体会,如果此时有《牡丹亭》的话,“宁愿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将成为绝唱,问君何所欲,问君何所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君亦无所欲,君亦无所求,不让寂寞女,入帐解千愁!”更何况是一支婷婷玉立的白玉兰乎。更撩拨明朝书生的内心,牡丹太艳,玉兰正好。 荷香原本是来照顾章子俊的日常生活的,现在反过来让章子俊照顾着,这对荷香及雪柳还有公上缨看来有点受宠若惊,在明朝是个男人就是大爷,而女子只是跟从,何况荷香和雪柳还是丫鬟,老爷照顾丫鬟更多的理解就是对自己另眼相加,这个另眼对待说白了就是老爷看上自己了,接下去是不是该把地位提上去一层,地位往上提是不是应该陪床暖被了? 可在章子俊眼里照顾病人不是应该的吗?没有明朝人许多想法,也没有特殊对待,在空余时帮着熬个药,看着火候,多多观察一下病人的状况,吩咐关照一下雪柳夜里不用照看主人,就陪着荷香,一日三餐增加些许爽口营养吃食等等这些,事无巨细只是因为在林头镇实在是无聊地打发时间。加上从骨子里的许多从小教育与人观念,实在很难把丫鬟当外人,反而把丫鬟当成是自己家的人,特别是从小离开父母当丫鬟,已经把主家当成了可以依靠的家,如果碰上主家善良的话就是幸运,如果主家半途出什么意外或是不善的话,那就跟着受苦不说,下场会很凄惨。 自从离开林头镇后,这一路上船家女果然在发痴了,念念不忘胡公子曾在船上跟自己说过的话,许过的诺言,回想着曾经在船上的过往,神经有点不对了,当船老大来跟章子俊说了女儿的种种反常后,觉得很对不起船家的,要是当初不管闲事,也就不会有什么婚书之类的东西,没有婚书的话最多只是被胡公子轻薄一下,这船家的女儿也不会往婚事方面去想了,目前这一起一落之下,加上古代女子的贞操观念,弄不好真要成神经病。 不几日船行长江南京郊外后,停泊在江边河叉中过夜,只听卟嗵一声,首先是船老大的老婆大喊,落水了,落水了,在船老大及船家儿子的施救下,把落水的人给救上来了,可是等拖上船一看却是自己的女儿,起先大家以为不小心失足而落水,可在章子俊看来可能是此女子“自杀”啊,也可能是精神惶惑而落水,不管怎么说肯定跟失去胡公子有关。 好在船家女子从小在湖上长大,水性很好,会水的人如果要自杀很不容易,可也不好施救,因为落水后会故意潜入河底,寻死,可是船老大也是水性极好,虽不是什么浪里白条,却也是水中翻来倒去,灵龟探路不在话下。 这大半夜的就这样一阵搅和后,也就不能睡了,遇到这种事情章子俊是很难帮上忙的,只能跟船老大说明了大致的情况,让其家人多多开通女儿,一定要让其母盯着,每到一地遇上集市就停船,上去走走看看调节心情云云。 在古代动不动寻死觅活的人很多,大凡都是女子,吵个架,碰上自己想不通的就会寻死,别说是在古代了,记得章子俊很小时候村里就有这样的事例,王寡妇不堪生活压力上吊死,张家媳妇就因为夫妻间吵嘴后跳河,李家女儿恋爱中出了点矛盾喝农药。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一路西北(五) 在古代能坐船出游的人,都是有一定地位或者说家资丰厚者,还有就是上京赶考又或者是官宦上任,除了这些外,就是朝廷的运粮运兵船,这些船大都吨位在三百料以上,一百料以下的全是地方上的货船及摆渡什么的,而渔民的船全是一些小舟,载个人就没地方了,有些只是二人,一个船头一个船尾,所以叫做一叶扁舟。 穷人一般不会坐船旅行,也就是“穷不走水”,“对于穷人而言,千万不要走水路”。古代交通方式有限,无外乎步行、骑马和乘船,其中乘船的危险系数相对较高,原因有三。首先,古代一般是小木船,经不起大风大浪;其次,水面太宽的江河湖海,难以辨别方向;最后,一旦在水上遇到强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穷人的生活本来就很艰辛,假如是家里的顶梁柱,更不能轻易倒下,否则日子真没法过。所以,在有选择的情况下,避免走水路,哪怕多绕行一段距离,把危险降到最低。往深了分析,“穷不走水”还有更深层次的含义,在建房子和种地的时候,不能太过随意,要选在远离容易发生水患的地方。古代科技水平落后,基本靠天吃饭,假如农田地处低洼之地,一旦天降大雨,或者河流涨水,田地必然被淹没,导致庄稼颗粒无收。富裕之家存有余粮,撑个一年半载没问题,而穷人就不行了,全靠几亩薄田养活一家老小。同理而言,房子也要建在位置相对高一点的地方,避免因大雨造成墙倒屋塌的局面。 另外,“穷不走水”还有一种意思,不管多么贫穷,日子暂时多么难熬,千万不能作奸犯科。古代官府对水路的治理不太好,毕竟水域面积较大,即便官府想管,也心有余力不足。俗话说“饥寒起盗心”,当一个人贫穷的时候,若身边有居心不良的朋友,容易被带下水,所以古人用“穷不走水”警示人们,不能因穷困走向不归路,谨记人穷志不穷。 某日船进入扬州地界,在运河边夜宿时,碰到另一艘船,是从江南去往京城的,船上有三个考生,都是来自会稽,准备来年的京城会试,这种船很是富丽堂皇,又有家眷在内,所以船也是很大,起码得有七八百料。 大家都是停泊过夜,免不了相互打招呼认识一下,黄昏时分,只见那船上有一婆子站在船头咒曰:“天地太清,日月太明,陰陽太和,急急如律令!敕。”面北陰念七遍,吸气吹灯草上,又点之。随即又念叨“地哩穴哩娑婆诃”,念完了就进船棚中而去。不一会复又出来,点一烛,面北立志,心念诵七遍,将剔灯杖子,灯焰上度过,搅油七匝后,又回船仓。章子俊觉得有趣,就问对面船上的赶考一后生,此是为何啊?不料那后生看着章子俊很是疑惑道:“这是驱蚊咒语,后是能免一切蛾蠓投焰之苦啊。”意思是说,难道你会不知? 哎吆喂,还真不知,这样做就能避蚊,还能避蛾蠓投火,章子俊打死也不信。不过古人这样的讲究还很多的,比如船上的顶棚处都有一个朱红大字“禹”,说是免风涛,保安吉。 当然还有许多船上的忌讳,这种忌讳就是船上的人数,八人、十四人等,当然如果船上人数刚好是忌讳人数,那么就在船上养些鸡鸭猫狗之类的。用一顶人戴过的帽子戴于船的千桩头上,也可充作一人,戴上后不得被风刮掉或拿离桩头。伙头吃饭时照例叫一声:“千斤老爷(或大哥),开饭了。” 邻船上的这三位举人考生年龄相差很大,在学文上也是谁也不服谁,虽为同乡平时也各管各家的事,可是出门在外起先好说,时间日久又在同一船上,为了解旅途寂寞,慢慢地凑一起喝个酒,饮个茶,吟个诗,作个文章什么,相互吹棒一番很是满足,今日趁着落霞就在船头闲聊,打发烦闷时间。而章子俊也在船头看景,相互间就打个招呼。 不想年龄最大的一个考生说道:“出门在外,咱们每人讲个笑话乐一乐如何。” 另一个考生立马同意道:“这个提议很不错,每个人讲一个。”转身对着邻船的章子俊道:“这位公子可不能白听笑话,也讲一个吧。” 章子俊不置可否,点点头,这样算是答应下来。那考生又道:“那就先从我们这边开始,依年龄排序先讲吧。” 章子俊一想也好,听听古代书生说讲的笑话如何,只见年龄最大的书生道:“杭州城有一位陆秀才,机智善谈。邻家有一妇人,不苟言笑。朋友对陆某说:“你若能说一字,逗此妇人发笑;再说一字,令此妇人骂街,我就请你吃饭“宋嫂鱼”。”(“宋嫂鱼”就是后来的”西湖醋鱼“)。 陆某答应,于是二人同去隔壁拍那妇人的柴门。正好妇人正站在门口,门外还有只狗。陆某急走几步,来到狗跟前,扑通一声跪下了:“爹!”妇人一愣,随即大笑了起来。陆某又抬起头,对妇人说:“娘!”妇人破口大骂。 章子俊一听也是一乐,还有点意思,接着众人皆笑,随即轮到中年考生了说道:”某也讲一个,有一户人家,妻子怀孕七个月就生了。丈夫怕早产儿养不大。很是郁闷,有朋友劝他:“这个无妨。我爷爷也是七个月出生的。”那丈夫很惊讶:“那你爷爷后来养大了没呀?” 说完大家全笑的前仰后合,古代就是这样,缺少娱乐,笑点都很低,这样好笑的段子当然是最喜欢的一种娱乐方式了。接下去轮到最小的考生了,沉吟良久后,一拍脑门说有了道:“某妻,刁蛮狡猾。夫:“我想纳妾……”妻:“你这么穷,哪有钱买妾?你若有钱,我可以答应。”于是丈夫拼命攒私房钱,又找朋友借了点,拿回家告诉妻子:“钱攒够了,你看!”妻子抢过钱来,纳入袖中,盈盈下拜:“我情愿做小,这钱正好买了奴家。” 众人又是一顿大笑,有人还一边笑,一边拍着船帮子笑。等笑够了三位就直盯盯地看向章子俊而去,意思是说该轮到你了。章子俊一想没法啊,讲笑话也不是难事,以前也看过许多的笑话段子,那就讲一个,看看能不能引起这些人的笑神经,就说道:“有一户人家,媳妇怀胎十月,临盆时难产,几欲疼死,折腾两三天才把孩子生下来。对丈夫说:“我差点死了。所幸是个男孩,可以传宗接代,咱俩就别再同床了。要是再怀孕,我就肯定活不成了。”丈夫只好答应,自己搬到偏房去睡。转眼过了两个月。这天夜里,丈夫灭烛登床,正要睡觉,忽有人敲门,丈夫吓了一跳:“谁?”只听门外媳妇笑道:“不怕死的来了,快开门!” 这个笑话能听懂的笑的眼泪也下来了,没听懂的一些后生小丫鬟们面面相觑,有那么好笑吗? 经过这一次讲笑话后,船上人都亲近了不少,当然两船上的女眷是不能上甲板的,却也在船仓中偷笑。 关于女子能不能坐船,在明朝是没有约束的,郑和下西洋时就带了许多女子及婆子,何况是在内河乘船,不过还是有些许规定,不要上甲板,这个规定也不是歧视女性,而是一种保护,毕竟身处外地,不露财,不露色才能保平安。加上二船上都是有学问的人乘坐,跟普通百姓人家也不一样,就说章子俊船上的二个佣人后生也在读书,荷香及雪柳从小跟着姚颖,可谓是诗书精通,还有公上缨自从跟随章子俊后,自己主动认字写字,要不然怕相公嫌弃。 女子读的书从女四书读起,《女戒》﹑《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别小看这四书,古代大家闺秀就是这样培养出来的。 《女诫》主要是分卑弱﹑夫妇﹑敬顺﹑妇行﹑专心﹑曲从和叔妹﹐共计7篇。在历史上作为对女子实施柔顺之道的教材﹐影响深远。 《内训》共有德行﹑修身﹑慎言﹑谨行﹑勤励﹑节俭﹑警戒﹑积善﹑迁善﹑崇圣训﹑景贤范﹑事父母﹑事君﹑事舅姑﹑奉祭祀﹑母仪﹑睦亲﹑慈幼﹑逮下﹑待外戚等20章。 《女论语》立身﹑学作﹑学礼﹑早起﹑事父母﹑事舅姑﹑事夫﹑训男女﹑营家﹑待客﹑柔和﹑守节。语句均为四言韵文﹐均为四言韵文﹐有12章。 《女范捷录》分有统论﹑後德﹑母仪﹑孝行﹑贞烈﹑忠义﹑慈爱﹑秉礼﹑智慧﹑勤俭﹑才德11篇。宣扬古代的“贞妇烈女”与“贤妻良母”等事迹。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一路西北(六) 女子的“三从四德”其实是由“三从”和“四德”两个词语组合而成,其中“三从”出自于《仪礼·丧服·子夏传》中的“妇人有三从之义,无专用之道。故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则出自于《周礼·天官·九嫔》中的“九嫔掌妇学之法,以九教御: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相较于“四德”而言,“三从”往往被认为是古人对女性歧视和束缚的象征,事实上这种理解存在一定的偏差,而究其原因,便在于对“从”这个字意思理解问题,这里的“从”不仅有“顺从、跟从”之意,歧视同样有“辅佐、辅助”的意思。所以三从不完全是对女性的束缚,同样包含了女性的责任。 那么什么是“三从”,一,未嫁从父。意思是说女子在出嫁之前要听从家长的教诲,不能胡乱反驳长辈的教导,毕竟长辈们的社会见识丰富,有根本性的指导意义。这点其实与古代的“孝”文化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古人认为“孝”的一个关键内容就是“不违父命”,终身婚姻大事听从“父母之命”同样也是“从”和孝的表现,这一点其实对于未成家的男女基本一致。 二,既嫁从夫。从字面意思来看,似乎是女子嫁人之后便要听从和服从丈夫,其实这里的“从”还有辅佐丈夫的意思,即在“夫唱妇随”的同时,还要担负起“相夫教子”的责任,并代丈夫行孝侍奉公婆日常生活,从而成为丈夫的贤内助。相较于上一点来说,这一点显然对女子的限制有些严格。 三,夫死从子。这点从字面意思来看,似乎是让女子在丈夫死后遵从儿子的命令,其实这点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即丈夫死后,女子要承担起抚养子女的责任。 何为“四德”,其实都是对所有女子的要求。 一,妇德。作为女教妇学中最重要的一项,其核心就是“贞顺”,“贞”就是坚守节操、守身如玉;“顺”则是指“婉娩听从”,对公婆、丈夫甚至对家族所有人谦恭有礼。汉代班昭在《女诫》中则具体指出,“妇德不必才明绝异”,只要做到“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就是具备了妇德。意思是,女子不必过分注重才学,而更应该重视自己的修养。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德由来。 二,妇言。最初对于妇女言辞的限制,主要是古人认为能言善辩的女人会颠覆国家,即“利口覆家邦”,而在民间“口多言”则被列入“七出”之中,也就是说言辞得体。到了汉朝,班昭认为“妇言”就是不必伶牙俐齿、能言善辩,只要说话时考虑言辞是否恰当,不恶言伤人,不抢话、不多言,不使人讨厌就行了。蓝鼎元《女学》则称,“妇言不贵多,而贵当(恰当)”。 三,妇容。主要是指对妇女容貌修饰的标准,就是温顺柔和的神态表情。班昭则认为妇容不是指颜色美丽,而是日常生活中做到“盥浣尘秽,服饰鲜洁,沐浴以时,身不垢辱,是为妇容”,也就是只要做到勤于洒扫,服饰整洁、按时沐浴、讲究卫生就可以了。蓝鼎元则认为“妇容,贵端庄敬一,婉娩因时”,即容貌修饰要符合不同的场合。 四,妇功。主要指妇女从事的劳动和工作,由于古人通常以男主外事、女主内事来进行分工,因此“妇功”在古代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无非就是采桑养蚕、纺绩织作,务中馈、备酒浆,奉养公婆、丈夫,生养孩子,招待宾客,以及准备祭祀的用品和协助祭祀等。班昭认为“妇功,不必工巧过人”,只要勤勉、手脚麻利就可以了。 以上这些,在章子俊看来对于“三从四德”,其实不难看出其主要是在特定时代,出于某种需要所产生的,且一直在随着社会的变化而在发生变化。不可否认,“三从四德”中的确蕴含着对女性的束缚和压迫,但综其内容来看,其实也并非全为糟粕。事实上,对妇女的严格束缚和强烈压迫,是在南宋理学出现之后。可问题出在这些对女性的要求,全是男人制定的,而男性却没有许多的规定,“四德”其实更多是从品德修养方面对女性的要求,虽说其中有些要求较为苛刻,但其中有些其实对将来仍然适用,毕竟提高道德修养并没有什么不好。 第二天清晨,河面上冒着腾腾白雾,所有赶路的船拔锚起航,昨晚船老大在河中下了二只鱼篓,在拔锚前收起获得了一条大青鱼,二条鲤鱼及一些小虾小杂鱼,收获非常可观,章子俊要了一条鲤鱼和小虾小鱼,就在船头做起了早餐。原因是在船上实在是太无聊了,就亲自动手,不过让二个小后生把鱼洗杀干净。船上的生活章子俊给大家做了规定,一般起床开船后,每个人先读书,半个时辰后开始洗漱,荷香、雪柳烧水做饭,公上缨在船头前仓中练剑,二个后生打水烧火,最难受的还是章子俊,没什么事可做,今日有鲜鱼就想露一手,相公老爷亲自动手,对于荷香、雪柳来说很是正常,可在船老大一家看来很是惊讶,官老爷自己做饭烧菜,看来这些佣人丫鬟太年轻,太不懂事,把一位官老爷逼成这样了,要不让船婆子去帮帮忙吧,反正做一家人也是做,做一船人也是做。就让儿子去问问知府大人,要不要帮忙。儿子回来说道:“老爹,还没到船头就被高个子长腿夫人给轰回来啦。” 船老大嘴上一嘀咕:“看这位知府大人年纪轻轻,也是个耙耳朵的主,可伶吶。”船头这一边,章子俊要做的可是大餐,食材新鲜,先做一大盘椒盐河虾,准备好葱姜蒜,花椒盐,具体做法是起锅烧油,明朝的油是很金贵的,一般炒菜都不放油,最后只是在菜上淋一点香油,可椒盐河虾一定要先过一次油才好吃,就这样一瓮油就倒了半瓮,这个虾过油时,动作一定要快,油温一定要高,这样才能在活虾遇高油温时,瞬间表壳炸硬从而壳肉分离,大火开烧至油温升到八九成热冒青烟为止,沿锅边轻轻倒入沥干水分的河虾,待虾变色,用铲子推下,受热均匀,大概10秒钟的样子,用漏勺将虾迅速捞出,锅中留底油,倒入葱姜蒜末煸炒出香味,加入虾,撒入椒盐,翻炒10-15秒左右,即可出锅装盘。这个菜前后不到一分钟,虾太多最后是装一只竹编小簸箕里,这个菜不管是下酒或者是当零嘴,特别是在船上这样过家家式的旅行方式,很受用。 接下去就做一款糖醋鲤鱼,正好这条鲤鱼有二斤左右,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章子俊准备跟公上缨喝点小酒,好好享受一下。 公上缨最喜欢吃这种酸酸甜甜的,在明朝女人都爱吃,不像以后零食实在是很多,吃的东西多了,对于这种只能在饭桌上才有的菜肴,不是那么急切,可在明朝就不一样了,很是期盼,酸甜口的糖醋鲤鱼做法也很简单,章子俊没有番茄酱,也没有什么淀粉,不过不要紧,只要有醋和糖就能调味更加自然的糖醋汁出来,首先是刀工,洗净沥干在鱼身两面没间隔2厘米各斜切一刀,不切断连着,鲤鱼片好后,用胡椒粉、酱油盐腌一会,腌鱼的时候,锅中先放入刚炸虾的热油,把油加热,接着就调一个明朝版的料汁,几滴酱油、糖、醋、绍兴黄酒、弄点明朝石碾面粉、清水调汁,鱼腌好后,用面粉调成糊,均匀抹在鱼上。将鱼尾提起,鱼头先放入油锅,并不断用炒勺往鱼身上浇油定型,待鱼完全定型后,放入油锅内炸至金黄色后控油捞出,装盘。锅内留少许油,加葱花、姜末、蒜末爆香后倒入调好的酱汁,不断搅拌,最后加少许明油收汁淋在鱼身上。哎呀我的妈也,一道糖醋鲤鱼完成。 最后是酱焖小杂鱼,就是这锅油,把清洗干净的小杂鱼下油锅炸至发硬后,用明朝竹篓子捞出,留底油放入葱姜蒜炒出香味,加入明朝大酱,继续炒出香味,再加入运河水,倒入炸好的杂鱼,接下去调味,糖、绍兴花雕、盐,大火烧开,转小火,烧制入味,待剩少许汤汁时,撤火,撒上葱花,就着这一大锅开吃。 章子俊跟公上缨先吃,吃好后才轮到荷香、雪柳吃,而二个小后生最后吃光抹尽收摊子。这是规矩,可不是章子俊要这样做。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一路西北(七) 这一次赶往京城方向后要在太平镇改水路,不进入京城,沿永定河一路逆流而上,可以直达章家堡村,上岸后就能上老君山,这就是章子俊所要走的路线,船行至太平镇后停靠下来,接下去就要走永定河道,此时的永定河上有朝廷运往大同边关的粮船,所以河道很是畅通,船停码头后补充了一些蔬菜,粮食后,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可是当晚却碰到一件事,边上来了一艘从南方来的客船,有一家人哭哭滴滴很是可怜,自有好事者询问,得知是浙江布政使刘福的家眷上京城告御状,原因是得罪了太监汪直,起因是有一个江西人杨福以貌似汪直,乃假冒汪直之名,自芫湖历苏州、常州,再由杭州抵绍兴、宁波,所到之处,有市及市舶宦官皆小心侍候,不敢违命,威福大张。作为浙江布政使刘福也是百般候着,没有察觉,直到抵福州后,为镇守太监卢胜所觉,逮治斩罪。 刘福被骗气不过,就上折参了汪直一本,说汪直势震天下,故有人乘借其名而扰民。得到了许多朝臣的支持,后被汪直西厂的名义把郎中武清、乐章,太医院的院判蒋宗武,张廷纲,浙江布政使刘福等人下了西厂大狱。 这一船人就是刘福的家人,日夜赶路前往京城想要救出老爷,章子俊得知后也只有哀叹,当今皇上越来越不像话了,掐指一算也蹦跶不了几年了,正在瞎琢磨时,只见城内骑马出来一位县官模样的人,用马鞭指着码头上的那艘船吩咐左右道:“全部抓起来。” 很明显这是要阻止刘福的家人上京,一帮差役正要往前抓人,突然从边上驶来一辆马车要进城,正好挡住了要抓人县官一行,一个要进城,一个站在城门口堵着,进退不得,此时章子俊连忙吩咐公上缨快去边上刘福的船上告知,让其快快开船,没见此地的县官要抓人吗?真是愚笨,连逃也不会吗? 等到县官弄开了马车后,再一看,咦,刘福家眷的船早就驶出好远了,很是懊恼,令码头所有船只不能动,所有人等全部要检查,把气撒在码头无辜人的身上,明白的人这才知道,这位县官就是汪直的爪牙啊,可身为百姓又能何如,可是有一只船可不干,这船是送灵柩的船,船上白帷四顾,账幔结挂,还要时不时地放一声炮竹,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让这些人全上岸来,那么谁守灵添烛?不就要了命吗,捅了马蜂窝。古人讲究死者为大,你不过是一个县官,管天管地难道还管死人吗?这些人站在船头上对着这位县官指指点点起来。意思是说,老子对你有意见,难道连死人也要上岸吗?非人哉! 面对有人这样的操弄,章子俊首先想到的要不也逃吧,就吩咐船老大准备开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原因是章子俊虽然身为知府,毕竟不是此地的知府,最要命的是此行出来不能让地方官员知道,是自己偷跑出来的,要是被朝廷得知,肯定要被罢官,弄不好削职为民也有可能,到时搬去某一个地方,想要好好生活也难,碰上个像眼前这样的县官踩上几脚,那就完了。 正当此时,那艘送灵柩的船披麻戴孝地下来几个人,来到县官跟前不知在说些什么,说着说着就争吵起来,随着这位县官老爷的一声招呼,边上的衙役一哄而上,七手八脚把这些披麻戴孝人打的满地打滚,呼天抢地起来,不一会全躺在地上了。而此时在河面上,刚逃出去刘福家眷的船被巡检司二只小船夹持着回来了,那个县官骑在马上趾高气扬道:“没有人能逃出本县,在这里所有船上的人全部苦役三个月,去城东修城墙去,如若反抗这就是下场。”说完用马鞭指着被打躺在地上的这些人。 章子俊震惊了,修你妹个城墙,要是在此地三个月还了得,边上的公上缨轻声说道:“此狗官嚣张的很,相公,奴家就去拿下他,把此等狗官杀了干净。” 说完转身就去船舱内,不一刻只见公上缨换了一身劲装,身段凹凸有致,双腿上绑着两支火枪出现在章子俊的眼前,卧槽,这小妞可是越来越性感了,如是这样出去示人的话,非把这些明朝人看的鼻孔流血。 章子俊一看到火枪,就回过神了,连忙一把拉住这小妞的胳膊道:“快快回舱内有话要说。” 话说太平镇是一个大镇,属于青阳县管辖,这里水网密布,是一个水运的汇集地,南来北往的商家及路经此地的客商络绎不绝,距离京城又近,目前朝廷到地方遍布着宦官爪牙,嚣张跋扈,这些地方也是各有势力范围,把一个好好的太平镇弄的不太平了。 眼看着两名衙役直奔章子俊的船而来,是要驱赶船上的人全部上岸,一来可以抢船上值钱的细软,顺便看看船上装运的事什么货物,还有就是可以把船集中起来,去装运汴河中的淤泥,目前朝廷正在清淤汴河,需要大量的运船,分派到各地。太平镇的县官被逼急了,就有人出主意说,何不扣押过往民船用作运淤泥的船不就解决了吗?而这县官明显不是正经科举出身,属于传奉官出身,平时横行霸道惯了,今日正好碰到刘福一家路经此地,上京告御状,所以才有了此种骚操作。 正当二名衙役手执铁尺,来到章子俊的船上时,只见远处又有一船顺流而来,其中的一衙役用手中的铁尺一指道:“又来一艘大船,先把这艘大船扣了再来。”说完就去通知巡检司的两只小船,指手画脚起来。” 来船正是半个月前在路上幸会的那三位会稽举子上京会试的船,本是同路而行,因为此船比章子俊的船大,走的慢二日后就渐渐拉开了距离。想不到在此地又汇合了,这就有好戏看了,如果把上京赶考的也被扣住的话,那这事就闹大了,果然这位县官区别对待,一听说此船上有三位举子是上京赶考的,就吩咐手下,不要驱赶,果然是专挑软柿子。 正当此时只听砰叭几声响,吓人一跳,寻声一望只见那艘送灵柩的船正在哭天抢地又是放爆竹又是跳大神,刚才被衙役一阵好打的几位家眷鼻青脸肿地在大声嚎哭。这世道还有皇法吗?呜,呜,呜……。 面对这一船披麻戴孝的,这位县官感觉也无趣的很,闹将起来势必影响自己的威风,弄的自个灰头土脸的也不好办,想着放过算了,可是想不到刚才被打的这几人当中,估计是肋骨被打断了几根,此时正在大口吐血,这还了得,立时就闹将起来。 场面很是混乱起来,有几艘商户的船偷偷地往河中间开溜,众多衙役就这样在码头上跟一些客商、船家等人相互撕扯起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一路西北(八) 此时的章子俊躲在船舱中,正在用火枪瞄准在码头上坐着黄马的那个县官,等待时机一枪打你个狗啃屎,也不想打死他,让他受伤就行,只要自己能不卷进去,赶路要紧。 为了保险起见,章子俊把另外二支燧发枪也装填好火药尼米弹,放在身边,万一不中,马上就能再开一枪补救。 放枪最好的时机就是那艘披麻戴孝的船上放炮竹,用爆竹声来掩盖枪声,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把那个县官打伤后,趁乱开船就走是最可行的脱身办法。 可是送葬船的放爆竹是有许多规矩的,还有时间限定,比如路过桥时,放一爆竹,意思是跟死人说,要过桥了,还有就是每隔一个时辰放一爆竹,意思是报时,距落葬的吉时还剩多少等等讲究。 可是现在明显是等不及了,趁着目前乱哄哄,哭声叫骂声,只听叭咕一声脆响后,距离码头一百米处的那个县官,在一声马的嘶鸣声后,连人带马一头栽倒在地,突如其然的一枪,着实让码头上的所有人给惊呆了,也不知是从哪里放的枪,是谁放的,剩下的只听到那个县官嘶喊裂肺地惨叫,这一枪打在大腿上,尼米子弹直接穿过大腿又打进了马的腹部中,马立即倒毙不起。马血混合着人血,这些差役哪里看过这样的场景,早就四散而逃,有些呆若木鸡状,更多的在四处张望着。 那些正在商船上驱赶船上人员的差役们,也不驱赶了,在城门口旁,众人七手八脚地抬来了一块门板,正在把县官老爷弄上门板,赶紧送医找郎中。领头的走了,底下的差役们也就一哄而散了,趁着目前官府还没反应过来,章子俊让船老大赶紧开船,远离此地,这个地方已经被地方官府弄的乌烟瘴气,到处是斗凶逞狠,自己为了能脱身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 在码头上有许多的商船,有装杂货的,有装水缸陶罐的,还有许多贩米粮的,看到有船离开码头,才拍着脑门反应过来,纷纷解缆四散,逃离此地要紧。连那艘送葬船也在一声爆竹声响后开溜了,不一时码头边跑的一只船也没有了,连码头上的一些搬运、小吃摊、小商贩全跑了。 这一路上注定不太平,运河上开船还好说,可是进入永定河后的幽州地界,沿河两边全是大山深处就不那么美好了,到处有水贼活动,不日船行至瓦窑堡村的意个地方,光天化日之下就遇到了一伙水贼,后面跟着一只小舟,当时船老大凭着多年的经验说道:“后面的船只怕是水贼。”引起了章子俊的警觉,船上女眷躲藏船舱内不要出来,章子俊跟公上缨全副武装起来,怎么看,公上缨喜滋滋地兴奋起来,卧槽,这小妞最喜欢打打杀杀,这些年来还没改掉以前那种江湖快意恩仇,不一会前面三只小叶舟迎面而来,船老大慌了,大喊大叫着有贼啊有贼。 章子俊吩咐船老大道:“遇贼不要慌,只管往前,不管发生什么事,船帆不能下来,把船舵掌好,一旦船走偏或是慢下来,就逃不掉了。”让船老大的儿子守护着船帆,而自己带着二个后生去了船头上,三支燧发枪全部装好弹药,二个后生一人一枝抱着,等章子俊打一枪后,就能快速地换枪,二个后生小子就快速装填弹药。 因为船老大的船大,不怕相撞,能撞翻最好,三艘小船就是当地渔民的捕鱼船,每船上五六人,很明显这些人来者不善,因为手中握着刀,有些人拿着竹杆子,这些竹杆子可不是普通撑船用的,在竹杆子一头是有铁钩的。 章子俊知道喊话没什么用,所以就在船头上架起了燧发枪,只等行到有效距离就开枪,盗贼,即小偷和强盗的统称。特别是明清时期,盗贼活跃,绿林大盗、响马渠魁、江洋大盗等形形色色的盗贼在各地出没无常。 盗贼大致可分为陆地盗贼和水域盗贼两类。也有陆地和水贼相勾结的盗贼,在运河中的盗贼一般不会抢劫过往客船,主要抢劫粮船,明代粮船主要是漕船和白粮船,运军驾驶漕船运送漕粮,民户驾驶白粮船运送白粮。此外,天津至通州水浅时,漕运粮食需换体型较小的拨船(亦称驳船)转运,故拨船也属于粮船的一种。 历年来修浚运河主要就是为了运粮进京,每年都有数量庞大的粮船从京鲁运河经过,成为盗贼偷抢的主要对象之一。就说前几年景泰六年,进京运河沿线有盗贼出没,劫粮船、杀运军,“沿漕河,盗贼横甚,漕军为有杀掠者”。后有盗贼李自名等在济宁等地,“剽卤漕粮船只,杀伤运军”。随后有盗贼在石佛闸劫掠粮船,“戊戍,至石佛,盗劫运舟,杀一人,伤一人”。 除了抢粮船外,还有一块肥肉就是官船,官船,是指文武官员乘坐的船只。大运河是明朝时期南北交通的大动脉,很多官员外出(包括公干、返乡、采办等)都选择走运河水路,因此每年也会有大量的官船从京鲁运河通过,成为盗贼觊觎和偷抢的另一重要目标。 就说永乐十九年,嘉兴通判陈原佑、黔阳县丞翁良兴以及阁臣文敏亲属文义、文让一同乘船进京,在东昌府境内被盗贼抢劫。随后七月,有盗贼在通州与香河之间抢劫南京进贡内臣船只,抢去行李等物巨多,因为这些太监的油水实在是多。 来年的四五月间,国子监祭酒陆深从京城坐船南下,从桑园至七级闸,一路有盗贼骚扰。因为陆深实在拿不出什么值钱货,还好没有伤及人员。东平安山至济宁长沟之间有成群盗贼在运河沿线抢劫官民船只,“闻安山、长沟上下盗贼百数为群,白日行劫官商船,经过如履虎尾”。 运河大盗陶文、赵三等在七级闸抢劫千户安国官船,抢去官银一千九百余两。更有盗匪在漷县盗劫刑部官员熊履初船只并杀伤家属。 看看,在古代行路也是一种风险,弄不好家破人亡,这些只是牛毛,还有许多小贼小盗更难对付,专门偷抢民船,就是不定地骚扰你,让你每时每刻在不安定中,直到能满足这些盗贼的需求为止,接着下一站接着有盗贼接力上。 京鲁运河上民船往来频繁,也是盗贼作案的重要对象。早在洪武年间,即有苏州卫卒扮作盗贼,趁夜在河西务抢劫客船。“苏州卫卒十余人驾舟运饷,泊河西务,夜劫客舟”。永乐初,有名为泰邦的商人乘船进京贸易,在张家湾被盗贼王甲、王乙抢劫杀害。到了目前成化年间,商人眭敖、眭祥父子从北方运货南下,至临清时,有盗贼扮成佣工,受雇上船,准备在途中杀人越货,结果被二者发现并解雇。 江苏泰兴人张某病逝于京,其子扶柩回籍,船至济宁时遭遇盗贼。还有天津运河有船户借贩盐为名趁机抢劫,“天津沿运河皆屯所,曩无司庾之人,时有奸人驾舟假名贩盐,乘闲攘劫”。 这些盗贼的身份复杂,来源广泛,包括漕运军丁、粮船水手、粮船短纤乃至寻常百姓都有沦落为盗贼,偷抢运河船只的现象。而不同群体的处境不一,导致他们作案的直接原因也有所不同。 漕运军丁差役繁重、入不敷出,甚至破产,负担过大。这是导致部分军丁在运粮途中偷窃、抢劫的直接原因。同漕运军丁一样,粮船水手出运过程中也面临各种困难,劳动艰苦,而其收入比军丁更低。水手往返运输一次仅仅得银三两,如以最低6个月时间计算,每天最多得钱六十文左右,不足以糊口。因此常有在船偷窃的行为,“今所号为水手者,皆沿途顾募无籍贫民耳。往回与值三两,得钱之后,往往逃去,及其在船之时,复多方凌辱旗甲,鼠窃狗偷,甚受其累”。 还有运弁克扣粮船水手工钱的现象,导致其收入减少,引发报复性的偷抢。例如,应天卫指挥耿秉孝船只在河西务丁家庄遭劫,后来查明,抢劫者正是受雇的漕粮水手,因工钱遭到耿秉孝的克扣而抢劫,“揆其劫杀根因,咸称本官克减所致。今武清县见获强贼陈二、传二供称应天卫水手姚益、王二与杭州卫帮内水手刘三等十五人,俱系各卫水手”。可见,粮船水手收入较低,是导致其沦为盗贼的直接原因。 就在去年常州帮王益周粮船遭到抢劫,作案者是短纤段老四等人,因为贫苦而萌生抢劫念头。刘权之眷船在静海县曹家堤被抢劫,作案者也是短纤,因无人雇佣拉纤兼之中途所带银钱用尽,故合伙起意抢劫。奇丰额眷船在台庄丁庙被抢,也是因为短纤“缺少盘费”。可见,粮船短纤为盗主要是被生计所迫。 而这一次章子俊碰到的盗贼在大山中的永定河上,这种盗贼是山贼演变而来,太不地道,也会伤人性命,什么都抢,连女人也不放过,要说以上的盗贼只是生活所迫,而永定河上的盗贼是毁人性命,所以章子俊也没好说的,发现情况就开干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路西北(九) 距离还有二百米时,章子俊就开枪了,这一枪是瞄准中间头船上那个使大刀的,看着像是领头的,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把领头的一枪撂倒,余下的就要掂量掂量后果了,看着是块硬骨头说不定会一哄而散,可是这一枪没有打中,却打在左边上手拿长竹篙的另一个盗贼的手臂上,登时这条手臂算是废了,这种火枪的口径比较大,用的还是尼米弹,这么远距离伤毁效果也大,不是一枪一个枪眼,在子弹的冲击下,直接把整条手臂给卸了下来。 目前章子俊改进的这三枝燧发火枪,用的是线膛枪管,精度很高了,光校准用了十足一整天,可现在却打偏了不是一点点,而是有十米误差,先是一愣,随后明白了此时是在河面上,船会晃动,而燧发枪的缺点就是,当瞄准后,扣动扳机时到子弹出膛有一段延迟,也就二秒不到一点的时间差,就这个时间差,随着船在行驶中的晃动,目标偏离了。不过还好也算打中了一个。 此时的盗贼一看,前面的船头上冒起了一蓬白烟,随后自己船上一人扔下手中的竹篙哇哇大叫,再看手臂处鲜血之流,弄的船板上那人的身上都是,不觉一惊,这只船就乱了起来,速度也慢了下来。 这一边章子俊已经从一个后生小子换了一把装好弹药的枪,准备开第二枪了,而刚换下的枪,看那后生正在清理枪管,重新装弹中,这二个后生小子年龄不大,一个十五岁、一个十四岁,大的叫二蛋毛,小的叫王鸡叫,这名也太难听了,所以在临行前重新给取了名字,因为往后要跟随相公老爷了,就等于是入了章家,现在大取名为章勇,小的为章越,在准备这一次远行时,只是专门教会二人装弹,这一路上无聊时就在船舱中,还在让二人练习,一定要熟练地装弹,往后章子俊想要好好培养成自己的警卫。 二人毕竟人小,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实战,平时练的很是熟练了,可此时明显手忙脚乱起来,手还抖的厉害,这一切当然被章子俊看到了,因为火药都洒到船甲板上了,回头狠狠地说道:“慌什么慌,遇事要冷静,平时怎么装弹,现在就跟平时一样。”说完就转头又一次瞄准那个使大刀的,此时双方的船已经接近到一百二十米左右了,章子俊毫不犹豫又打了一枪,这一枪还是没打中,子弹直接从盗贼头边飞了过去,随后只见船尾处划桨的一人卟嗵一声栽入河中。 章子俊头也不回,把打空的枪往后一放,随即章勇递上另一把已经装好弹药的枪,没等对方反应过来,随即又是一枪,老子就不信打不死你,随着这一声枪响,只见头船上手握大砍刀的盗贼直接打飞了出去,把小船给掀翻了,船上的几人全部落水中,此时右边的船上有五个盗贼,船已经接近在百米内了,看着船行很慢,其实两船是相对而行,所以不一会儿,就越来越近了,能看清这些盗贼的面部表情了。章子俊重新换了一把刚装填好的枪,对着那船就是一枪,现在也不用去瞄准谁了,只要瞄准这船上的人就可以了,反正这小船上站满了人, 百米内一枪一个,连续打了三轮后,这船上就没有站立的人了,章子俊正暗暗地松了口气时,只听见船尾处船老大一声惊呼,船婆子、女儿也是大呼小叫起来,可章子俊不能离开船头,在心里也是暗暗担心起来,因为前面还有一只船,显然在观望中,目前盗贼一只船全灭,一只船翻了,落水的盗贼正往河岸游去,可是这帮盗贼还有紧跟后面的一只小船,正是因为这只小船,已经用竹钩子,钩住了船老大的船尾处,没一会就有一个盗贼从船尾处直接爬上了船的顶棚上去了,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从船尾处杀了上来,船老大一家扔下船桨和船舵往前舱逃来。 前面的小舟上,目前还有五个盗贼,一个手臂打掉了已昏死在船舱里另一个盗贼正在包扎,另外一人在划船,剩下二个一前一后地趴在船头上紧盯着前方的商船,想不通为何火枪这么厉害,打的也太准了,几乎是每一枪就命中,最要命的是射程比弓箭远,起码也要强弓才能比之。 明朝的制式弓箭射程大约在一百米及一百二十米左右,当然也有一些强壮臂力过人的士兵能用一石以上的强弓,射程能达到二百米远,弓的计量单位为“石”计算,也就是把弓吊起来,在弓弦上能挂多重的物体打开,一石弓就是要拉开这把弓需要施加一百二十斤的力才行,因为明朝一石等于一百二十斤,二石弓就是二百四十斤的力,三石强弓一般很少能拉动,在此时称为双臂弩,装在车架上这种双臂弩威力十分强,但是有效射程并不是很高,一般在一百米左右,主要是因为双臂弩的核心在于强度,是攻城战的时候所使用的武器, 要说单兵远程弓箭射的最远的,就数长臂弓,要求射手有很大的臂力才行,全力开弓的话,这种长臂弓能射二百米以上,而这批盗贼显然没有带上弓箭,原因是在水上盗贼一般都不带弓箭,弓箭遇水即废,也就是说受潮弓绳发软影响射程及威力,所以干脆就不用弓箭,再说了抢劫使用弓箭得话,只怕没等上船,船上的人眼看无望,就把细软银钱全部丢河里了怎办?又不是劫杀。所以水上打劫都是一把横刀,下水也不怕,正因为这样,这就给了章子俊机会,从二百多米起,一直打到六十米左右,一共打死打伤了七人,另有三人落水而逃。显然这批盗贼慌了,眼前小船上的几人,硬着头皮不退是因为看到了有同伙从船尾处已经攻上船棚上了,这才有了点还能赢的希望而踌躇不前,正观望中等待时机好杀将上去。 船的顶棚上的盗贼,手持横刀直扑船中间的桅杆,想把船帆落下来,刚跳跃没几步,就感到脚腕处一阵刺痛,腿脚就不听使唤了,全身软了下,低头一看脚筋不知被什么东西挑断,扔下了横刀抱着脚哇哇大叫,后面跟上来的同伙一惊,回头就跑,这种看不见对手的袭击最是大忌,所以跑为上。 在船头上,章子俊可没有给左边的小船机会,因为两船相交已经距离很近了,只有不到二十米,原本火枪是架在船拦杆上,现在只能手持开枪了,对着小船连续地打了两枪,一枪放空,一枪打中一个,这样连续地开枪可苦了章勇和章越,装弹来不及,无奈章子俊只能等,在等待中,就喊话道:“打雷啦,下雨啦,快收衣服啊!人和贼都是妈生的,不同的人是人他妈生的,贼是贼他妈生的……”弄的小船上的盗贼莫名其妙,此时只听到船尾处也有枪声传来了。 公上缨正手持短枪,对着船尾的船上盗贼开了一枪,虽没打着,那盗贼着实吓的不轻,在惊吓下,手中的竹钩子一松,小船就脱离了船尾,可顶棚上剩下的二个盗贼一看回不去了,一人直接跳水,另一个有点功夫,一把抓住棚边,用脚踢破了船窗钻进了船舱,巧不巧正好船婆子拉着女儿想逃到船头去,盗贼也是发狠了,抽出横刀凌空一刀劈去,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只觉得眼前一个黑影晃动,手中的刀脱手直接飞向船棚上,把船棚开了一个大洞,又感觉头脑一阵晕眩,随后就没有随后了。 章子俊目前全力对付面前的盗贼,相信公上缨会解决后面的小船,只要保住前舱中荷香和雪柳的安全,还是有信心的。 这伙盗贼没想到这一次出动了四只小船,紧盯了三天,出动二十人手结果死伤大半,算是踢到铁板了,剩下的那只船,一看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还活着的直接跳水而逃,不然被火枪干死。 章子俊一看盗贼们逃离,也不敢停留,喊船老大,赶紧回到船尾掌舵离开此地。 这一次受到的惊吓可不轻,特别是船老大一家,这船上要说最开心的还是公上缨,这傻丫头就喜欢打打杀杀,其实一开始守在船尾处,用短火枪就能阻击盗贼上来,偏偏采用伏击,还好总算没伤及船上的人。船婆跟女儿也是有惊无险。 经过这一次的实战,船老大一家总算明白了为何知府老爷敢只身外出不带一个护卫,原来火枪这样厉害,还有对老爷的夫人特别感激不尽,要不是夫人,船婆子及女儿早就死了,所以越发敬重起来,一家子商量了半天,往后就跟着老爷混了,让儿子跟章勇、章越一样跟随老爷,女儿去做服持丫鬟。章子俊一听,怎么使得,连忙回绝,好说歹说最后答应等这一次回到庐州,船老大也不要每天揽活了,风里来雨里去,勉强糊口也难,把这船变成章子俊的坐船,船老大一家就是专职船夫,每月可领取固定月薪,有了这样的按排,才让船老大一家子作罢。 在这沿河两岸不光有山贼,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水贼,越往前行,盗贼越多,船过庙山岭后,再行一日就是一片平原地带了,在此地属于纳楼茶甸土司地,朝廷也没有设置衙门,由土司自行管辖,目前沿河大小盗贼风传出王十三翻船了,出动了五只船围攻也奈何不得,碰到了一艘装备火枪的船,船上设有埋伏等传言,所以现在章子俊的船一般的盗贼不敢动了,眼睁睁地看着在眼皮下往上游而去。 出了庙山岭后,河道变成往北方向了,在鹞子铺河道一个大转弯往西而行,再一日就能到达章家窑村,章子俊已经阔别了十几年了,今天重新来到了此地。 第一百九十章 一路西北(十) 原本章家的二进土围院子因长年没有居住人,早就破败不堪,有一间厢房的茅草屋顶也塌了半边,显然是不能住人了,章子俊只能往村内祠堂而行,可是祠堂外的院墙也倒塌着,看着长的人头高的茅草,难道村内已经没人居住了吗?正当一行人站在祠堂外无所适从时,祠堂内颤颤巍巍走出一个老头,章子俊一看大喜,原来是老族长,可是随后听着老族长口舌不清的话语,才得知,村内人都跑光了,现在就剩下老族长一人舍不得离开故地,住在祠堂等死,在怀来的孙儿每隔十几天会来一次,带来粮食等物。章子俊听着很是辛酸。 十几年前的那场老君山战斗,全村人只剩下不到二十人,显然已经无法再生存下去,一部分人投亲靠友去了,剩下的几人也去了怀来讨生活,老族长的孙儿就是去了怀来。 看来今晚只能住祠堂了,因为目极处,原本村内的房屋都已经倒塌大半,没倒塌的也只剩一个外壳,根本住不得人,这祠堂当年村里人用最好的木材砖瓦建造起来的,虽然缺少保养,却是全村最高大的建筑了,章子俊就招呼大家进去打扫一番,将就一晚再说,又从船上搬来了粮食米面,腌菜腌肉,架火做饭……。 章子俊来的目的就是找到自己十几年前,穿越过来的那辆车,当初只是把车内的物品拿了出来,拆了电瓶及一些车灯什么的,而这一次要把车全部搬运下山,这些年来随着边关吃紧,每年都在打仗,散落在老君山周围的村堡全部往东迁移,人烟逐渐稀少,但愿车还在吧。 第二天早上吃了早饭后,又带了干粮,准备好几把砍刀后就准备动身上老君山,听老族长说老君山这些年来荒无人烟,山上有大虫出没,还有野猪、豺狼,一定要小心,而在章子俊看来,那辆车的位置,在山腰处,那里地势是一个斜坡地,距张家堡村也就二三百米的落差,一路缓缓而下,以前的村民还在这坡地上种上粟米等粮食,而车的位置就在一块大石头旁,记得当初是用许多的树枝遮盖了一下,应该很好找,虽然只有二三百米的落差,可要爬上去,路就远了,可能有十几里地,为了预防万一,章子俊跟公上缨还是带了火枪,章勇和章越负责用砍刀开路,就从这个缓坡上去,问题应该不大。 可不知十几年来的一些灌木早就长成了小树,而小树长成了大树,行走异常艰难,早些的小路已经找不到了,不得已让船老大带着儿子用斧子去砍挡路的小树,从早上忙活到黄昏,只爬上去一小段,等于这一天在往上修路,因为章子俊考虑到要把车搬下来的话,起码能有二米宽的空间,回头一看也就砍出二三里路,不得已第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第二天继续,从一大早辰时起到了申时后,又往前推近了二里路,砍树枝砍的手都软了,章勇和章越轮番地砍,而船老大也砍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正在此时,前面灌木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船老大一声大喊,不好有大虫来了,连滚带爬地往后跑,大家也是惊吓着了,章子俊连忙取出火枪对准前面,一边招呼大家赶紧下山,反正今天也该收工了,公上缨在边上急道,相公快走吧,可章子俊却对公上缨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无奈公上缨也只能陪着相公老爷了,一边抽出腿上的火枪警戒着。 现在章子俊看明白了,什么老虎,分明是一头黑黑的野猪正在灌木丛里觅食,那头野猪看到前面有人,也是怕的,扭头就往边上跑,可章子俊手中的火枪响了,这么近的距离直接打在野猪的脖子上,一声哀嚎,直接从上面翻滚下来,又在几棵小树拦住不定地挣扎,公上缨也不含糊,上去就补了一枪,打在猪身上,这野猪又是一阵挣扎后就不动了。章子俊连忙快速装弹,这种火枪最怕就是枪里没弹药,要是再来一只野猪或是什么的野兽,连逃的机会也没有了。 大家警觉地等了大约一盏茶时间,感觉周围没什么动静后,章子俊就招呼着把野猪抬回去。哈哈哈,今晚有猪肉吃了。 这只野猪大约有二百来斤,个头不是很大,好不容易弄下山后,就架锅烧水,船老大操刀,虽然是第一次杀猪,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第一步就是蜕猪毛,黑色的毛发,摸上去有些扎手,很粗糙,耳朵比家猪要小很多,两个外翻的上犬齿看起来就凶的很。费了半天劲才把野猪给杀好,用船老大的话说就是“这货的皮比牛皮都硬,难杀得很”。 从申时忙到戌时,大锅里的水早已经烧的滚烫,忙活了半天,大家的肚子也早已经饿的咕咕叫了。于是,一场野猪宴就开始了,卤猪头、白灼肉、炖排骨都安排上了。起初,章子俊还以为没有做熟,但是当看到所有人吃了猪头、白灼肉和炖排骨后的表情,才发现这不是没熟,就是不好吃。这时听老族长嘟囔:“这腥膻味太重,难于下咽,哦!呸!” 原本章子俊想白灼野猪肉,蘸点细盐吃也会很香,结果完全不是这回事,看来明天得把剩下的野猪肉红烧了,多放香料解腥膻味,这才是野猪肉正宗的吃法,可是有人吃的很香,看看船老大一家,吃的很是起劲,说是野味都有这股子味,章子俊一想也是,野猪肉全是瘦肉,没有肥的,而且肉质很紧密,煮烂很费劲,如果有高压锅就容易些,不过要是红烧多放香料的话,可以做出像红烧牛肉的感觉。 姜块一定要多、还有大蒜头、干辣椒,花椒、桂皮香料、再放点明朝豆瓣酱,酱油,菜油。 把野猪肉有皮的一面放炭火上,烧至肉皮已焦时,放入温水盆浸约半小时,随后用刀刮洗干净并切成小块,用井水浸泡一夜,泡出里面的血水。 起锅烧油,一定要菜油,烧至八成热时倒入野猪肉块,煸干水汽加入明朝米酒、干辣椒节、花椒、香料、姜块和明朝豆瓣酱,炒至冒出香味,加盐和明朝的糖霜后改用小火,煨二个时辰至肉熟烂时拣去香料、干辣椒节和姜块。之后转大火收汁,等汁收浓稠后撒入大把葱花熄火出锅,上桌喽!就不信还会有腥膻味。 章子俊最大的贡献就是养出了一大家子吃货,在明朝好东西实在是太多,可是普通百姓不知道怎么去做,大都全是白煮,要么喝汤,要么蘸点盐巴吃肉,比如杀只鸡,就是白煮吃,什么红烧辣子鸡、干炸鸡、沸油鸡、香酥鸡、葱油鸡、芙蓉鸡这些连听也没听说过。 经过连日不停地砍树修路,总算摸到了一块大石头面前了,章子俊知道车就是在这块大石头往左下去一点的地方,所以也不急,在石头周围,先把小树灌木及一些一人多高的茅草清理掉,让章越爬上石头去警戒,查看周围有没有野兽出没,站得高看的远,自己带着大家慢慢地寻找车的位置,在这种地方,每走一步都是艰难的,手臂粗的小树,用斧头直接砍掉,一些灌木及茅草就用砍刀砍,如果是大腿粗的树就绕过去,为了能攀爬上去,虽是缓坡,碰到有的地方还得修几级台阶,就这样慢慢地摸索到了当年车的位置,可不知为什么,就是找不到了,章子俊也吃不准了,只能在周围四处寻找起来,扩大范围。 原来经过十几年来,日晒雨淋,加上是一个缓坡,这辆车慢慢地往下滑出了三十米远,当年的白色小车,现在窝在灌木丛中,已经是残破不堪,一扇车门还半开着,还有一些茅草从车内长了出来,章子俊连忙让大家把周围清理干净,又在车边上用树枝搭起一个瞭望塔,为了预防万一,警戒周围有没有大型野兽出没,在古代野兽特别多,光这天内,碰到的各种动物就有獾、黄鼠狼、野猪、田鸡、兔子、灰狼、山雀、穿山甲、蛇等。还好没有发现虎豹之类的动物。所以利用几棵大树把砍倒的小树木搭一个瞭望塔很有必要,如果有大型动物,也能上瞭望塔躲避一时。 接下去就开始慢慢地拆车,先用铁棒撬开后备箱盖子,找出换轮胎的工具,这套工具很不错,也没有生锈,镀铬的板手看上去像是全新的一样,可是千斤顶的铁皮已经锈的不成样子了,不过里面的丝杆还是好的,章子俊要找的就是车上的这些高强度钢,用作切削工具钢使用,所以这一次把这辆锈迹斑斑的车,不留下一颗螺母也要全部搬下山去。 四个轮胎的橡胶已经老化,不能用了,轮毂是铝合金的,看上还算不错,可里面的刹车盘这些已经锈的不成样子了,章子俊还是用工具拆下来,因为这套悬挂系统也是高强度钢,放在明朝就是上好的钢材。车内的坐椅败破不堪,后座成了一个框架,同样也要拆下来,做这些活,船老大及章越、章勇他们只能在一旁看着,在这些人的眼里,这个世上还有螺丝螺帽这样的东西,更震惊的是一些奇奇怪怪的零件,碰到有些生锈实在拆不下来时,就让他们用斧子去敲。 车的底盘上锈的早就露底了,不过原本底盘下的几根加强钢梁可是好东西,不管怎么样,拆卸最难的就是发动机舱,无从下手,最后章子俊一想是自己下意识地想错了方向,内心中想要保持发动机的完整,所以才无从下手,就当把整台发动机放在明朝,也没什么用途,想到这里就会心地笑了,一把活络板手,看见螺母就拆,只要保持完整性,不搞破坏就成,把能拆的全部分解成小块部件,要不然整个发动机就是一个大铁家伙,也运不下山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官场失意情场得意 车轮一共五个,其中一个备胎保存的相对完整,发动机被拆成了许多碎小零件,这些可全是高强度钢,可用作将来制造工具钢使用,每一颗螺母全部收集起来,最好的钢材就是底盘上的几根传动轴了,整整拆了三天,也搬运了三天,总算把最后剩下的锈皮烂铁空壳车身,抬下了山。 这一下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这十几年来总觉得有一样身外物让章子俊牵挂着,连续地做梦,梦见小时候的学校,父母、工作中的同事,每一次都会把梦最后停格在老君庙山坡上的那辆车上,这是没有穿越的人无法理解的,所以为了能秘密找回这辆车,在翰林任职时,就有了打算,让朝廷办铁厂,夸下海口要造枪炮,可结果很不风顺,本想当时利用手中的人脉、职权可以把这辆车运回身边,有不想让朝廷知道,结果却是事与愿违。去往庐州后,这样的想法满脑子无法停止,说什么也要把这件事给办了,可是路途遥远,无法保证自身安全,也不能雇佣许多人大张旗鼓,办这件事最好只是自己来,先起一个小型高炉造出能制作火枪用铁,有了火枪后,就能防身把那辆梦牵魂绕的车带回身边,难道那辆车也有灵魂?也可能是穿越者在穿越时,无论是一起穿越来的所有东西,都不能放下的原因吧。 在古代当官真的很容易吗?这些年来,章子俊的官场先有李贤照拂着,后有岳丈关照着,随后就是一路走下风了,朝中没人了从翰林侍讲一路下滑到了一个地方知府,这就是现实,加上自己本不愿在朝堂混,古代做官的目的,无非两种:光宗耀祖、改善生活。章子俊是属于哪一种呢,因为光宗耀祖根本谈不上,而在明朝当官更难,因为明朝的皇帝都是奇葩,先是碰上了两兄弟争斗,接着就是目前的恋母情节朱见深,往后还有木匠皇帝、宠猫皇帝、将军皇帝,道士皇帝等等,一个个放着朝政不理,天天就瞎胡搞,奇葩政治。要说明朝,记忆最深的就是锦衣卫与东西厂了,加上各自的利益,党派之间的争斗,就说这二年来庐州被章子俊瞎搞了一阵后,有利也有弊,对章子俊有利的一面是,朝局的混乱,冲淡了在庐州的商业繁荣,许多新政实施的反弹,把许多人的注意力引向到了朝堂上,宦官及传奉官加乱了官场秩序,朝廷已经无法关注庐州的新举动。 弊的一面就是只要是个朝廷官员,不管职位比章子俊高的、低的,都来打秋风,每隔几日就会出现南北直隶的官员及南来北往的地方大佬装模作样一番,无非是拿点好处,这几年来光是从林照磨手中经过的钱粮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后来章子俊也累了,干脆闭门不见,让林照磨送上需要的钱粮就算完事,这样做还讨不着好。可是这些亏空要补上,不然每隔三年的朝廷“外察”怎么交待?虽然林照磨有本账,这些额外的开销是上不得台面的,说穿了是贿赂上宪,其罪责还是要轮到章子俊头上去。 所以说,这些年来章子俊在暗中积蓄着自身的力量,做好万一被朝廷开革的准备,作为穿越者,在这一点上要比明朝官员想的开,放的下。因为没有宗族的压力,也没有光耀门庭的想法,活着是为自己。 现在所要做的一切为将来自己的孩子着想,陈诗蕴为章子俊在明朝生下的儿子已经快要三岁了,还有为家中一大堆女人留后路,有时候自己也分不清了到底在身边有多少个女人了,自从来到明朝,自愿迎娶的女人是姚颖,像姚颖这样的古代大家闺秀,能让章子俊疯狂,随后全是贪恋美色,陈诗蕴就是第一个,也是第一个为章子俊生下儿子的女人,接下去在跟陈诗蕴鱼水之欢中,一时冲动把一边服持的贴身丫鬟馨儿顺手给办了,这种事也不能怪章子俊,封建社会害死人呐,夫妻同房,哪有丫鬟在床第边上帷幔背后服侍的,分明是在引诱不良少年嚒。当初还当成了一段佳话而洋洋自得,现在看来是草率了。后然又是自己色迷心窍,遇上了大长腿公上缨,哎,都是冤家啊,谁让自己这么优秀呢?反正章子俊是这么想的。 接着轮到了在胜芳的王小姐,想不到古代美女不禁逗,几句土情话就托付终身。后然触不及防,糊里糊涂之下把张小姐带回了家。接着又是自己把持不住把从小跟随的贴身丫鬟雅琴推上了床,这三个小娘子虽然不是自己主动的,这种来者不拒的做法很是让自己感到很是羞愧,古代的男尊女卑,加上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奢靡,太淫乱了,想到这里,章子俊很是无奈啊,这样算下来已经有七个女人跟自己有关系了,可是目前还有荷香跟雪柳在等着,天呐,难道自己很有魅力吗?想当初在城里处了一个女朋友,最后却被绿了,回家还要让父母操心,后然相亲见面之类的,提出彩礼要多少多少,来到明朝后,现在家中的这些女子,不管那一位,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才女,可这样的事说不定往后还会有,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啊,章子俊迷茫了。 这一次回去后,姚颖应该生了,雅琴也生了吧,还有张小姐也生了吧,一下子多了三个孩子,让章子俊激动起来,想起张小姐就能让章子俊激动万分,在张小姐的身上有着明朝女人特有的风情,小巧玲珑,又是小脚,虽然对这样的小脚没什么特别感觉,可是张小姐的一笑一颦之间,却让自己很着迷,走路时的风摆杨柳状,让人想要去保护的冲动。 章子俊每娶一个,就会连带着许多丫鬟,张小姐的贴身丫鬟玉儿,王小姐的贴身丫鬟瓶儿,陈诗蕴贴身丫鬟馨儿,加上姚颖的贴身丫鬟荷香和雪柳,目前馨儿肯定是不会嫁人了,玉儿跟瓶儿得尽快嫁出去,回去肯定要把这事给办了,可头痛的是荷香及雪柳该怎么办?这一次跟来也是姚颖的意思,说什么自己是孕期。接下去又是哺乳期,就让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二个丫头,服持相公吧。说什么自己不能上当了,不是说荷香、雪柳不漂亮,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今晚是最后住在章家堡村的一晚了,也是从这里开始,来到了明朝社会,又是从这里开始走向京城,还是从这里开始相隔十几年后,再一次踏上旅程,而这一次的离开将会是永远。 第二天清晨,章子俊跟老族长道别,又留下了些许吃食后就出发了,船上多了许多的滕条庐苇编织起来的筐,里面放着拆解下来的所有零件,车的空壳体就这样大模大样地放在船头上,四周用麻绳固定,已经锈烂的车门被叠放在一边, 这一次的回程路上,章子俊忙乎的很,整天在船舱中埋头画图纸,写说明,因为从这辆车的发动机中拆出了许多的精密轴承,还有许多套传动轴承,这可是千金难买的好东西,有了这些轴承可以提高土制木头机床的精度,将来做出来的火枪将会更上一个台阶,不对,不对啊,有了这些轴承的加持,还有大大小小的传动齿轮,先制作出一套更加精密的机床出来,机床才是工业之母啊,一定要好好把这些废铜烂铁利用起来。 不日,船行至济宁闸口,济宁因水而兴,其名字的由来也是因为“济水安宁”而得。京杭大运河贯通济宁是在元朝,当时挖掘的河道初始“自济宁开河至安民山,导汶水入洸,与泗沂会”。明朝时期又修筑南旺枢纽,河道又有变化,而主要的闸关就是天井闸了,天井闸又称会源闸,始建于唐武德七年(624年)。元代进行了重修改建,以调节泗水、汶水通过洸河、府河济运的水势,启闭通放舟楫,从而为整个元朝大运河的通航以至明时期漕运通畅起到了关键作用。 济宁州共有七十二个衙门,元、明时期都把治运的最高机构设在这里。元朝设立都水监、行都水监、总治河防使,明朝设立河道总督。但是,据说这些衙门的官阶品级,都没有天井闸衙门的官位高。 河道总督这官的级别可不低啊,在济宁当过河道总督的,大都是正二品的朝廷大员,也不乏朝廷一品的官员兼任。这天井闸的闸官,就是为南来北往的船只过闸时提提闸,衙门里就两三个提闸的差夫,还有几个在闸上混饭吃的渔夫,有点像临时工用明朝的说法就是白役。这闸官的官儿再大,还能大过河道总督吗?还真不信,这天井闸据说有个闸官是朝廷的王爷呢!据说有个王爷,在京城王府里,妻妾成群,锦衣玉食。这好日子他过腻了,一心想着换个活法。这时,有人出主意说:“你去管漕运吧!漕运专管运送钱粮、贡品,那是流油的差事啊!这王爷动了心,便进宫见了皇帝哥哥。皇上很高兴,于是令人拿来漕运图让他选。王爷这时发现济宁州有个“天井闸”。他想,皇上哥哥称天子,我当‘天井闸’的闸官正合适!皇上当即恩准,还赐他个“天井闸闸官”的封号。 随后,王爷带着家眷,乘坐几十条官船,浩浩荡荡开到济宁赴任。地方上好好接待,净拣好听的说。这个说,天井闸怎么高怎么大,那个说,天井闸多么险要,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还有的说,这么重要的闸口,只有王爷才有资格管辖。当朝皇上真是英明之主,把王爷派来……说的王爷心花怒放。 王爷到天井闸理事了,可他到“天井闸”衙门前,搭眼一看,傻了眼,天井闸衙门就三间草房。看的王爷心里拔凉拔凉的,恨不得立即坐船回京城。此时正值天井闸开闸过船,但见闸门一开,河水如猛虎下山,从数米之上夺闸而出,一泻百里,再听闸工、船工和纤夫的号子,大河上下,此起彼伏,声嘶力竭: 喂——来嗨!抓紧大绠使猛劲啊,一折一折往上升啊。一气升到将军顶啊,紧靠鳖鱼好使风啊。满篷过风送船行啊,九曲三湾随船转啊,高手能使八面子风啊,哟——哟——哟! 王爷深为震撼,又不能让皇帝感觉自己没长性,只能先在这里呆了下来。天井闸人少事少,却从不接官迎道。因为“天井闸衙门”官职最高,是王爷一级的。这王爷每天看到忙碌着的船夫、纤夫,还创作了一首诗:“下磨脚底上磨肩,麻绳勒断百把圈,可怜可怜真可怜,吃饭蹲在运河边。” 第一百九十二章 济宁州 这些都是民间的传说,瞎编的,可是天井闸的确是大运河南来北往最重要闸口,可如今这么重要的闸口却被朝廷中的宦官吴器霸占着,就是为了收钱,凡是进入闸口等待过闸的船只,交闸口银,吴器的上级就是内官梁芳,凡是过往船只,按船只大小收钱,连从徐州上来的粮船也不放过,这个吴器收费还特别灵活,没银的可以用商品抵,比如运粮的交粮食也行,运茶叶的就用相等的茶叶抵扣,客船就按人头算,可这一次,章子俊的船头上放着一只白色车壳子,这位吴器感觉很新鲜,就说用这个抵扣过闸费,这可不能答应,章子俊故意喝道:“大胆,这可是运往凤阳皇陵的。” 吴器一听也是一惊,在细看船头这东西,怪模怪样地,上面有几块半透明的琉璃,前后有玻璃,不过吴器没有看明白,原因是前后玻璃上盖着几张破芦席,隐隐然间被阳光反射出几缕耀眼的光。吴器回道:“既然是皇陵的东西,就算了吧,不过要多交一成过闸银。” 章子俊问道:“这是为何啊。” 吴器一翻白眼道:“皇陵的东西过闸,得要多派闸工、纤夫,要不然出了事如何是好。” 章子俊一听原来如此,好说好说。 显然吴器也是以搂钱为主,也不是非要强索,这才让章子俊松了口气。 隔日后船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了闸口,在济宁城内河道停泊,需要采买些新鲜蔬菜、鱼肉及粮食。 明朝初期济宁是府治所在地,管辖着兖州,而目前兖州是府治所在地管辖着济宁,所以济宁为州,那么这个变化是如何产生的呢? 明朝取代元朝之后,明太祖元年(公元1367年)废元朝济宁路为济宁府,随后又陆续划入曹州、东平路一部分和益都路东南部,到洪武十七年(公元1384年),济宁府有12直辖县:任城县、郓城县、巨野县、滕县、峄县、金乡县、鱼台县、单县、嘉祥县、城武县、曹县、定陶县;2州:兖州、东平州;9个州辖县:分别是兖州的曲阜县、宁阳县、邹县、泗水县,东平州的汶上县、东阿县、平阴县、阳谷县、寿张县。 直到明朝洪武十七年,济宁依然是府,并且管辖着兖州,那么为何会发生兖州成为了兖州府,济宁却成为了济宁州,并且兖州府管辖起了济宁州了呢? 是因为朱元璋所封的第十子鲁王朱檀,到洪武十八年已满十五岁,到兖州就藩所致。王子就藩地要升为府,兖州就成为了兖州府,兖州府治也迁到了兖州。而原府治所在地济宁则降为了济宁州,府州的变化也引起所辖县的变化。 这样的变化不仅导致了府州属县的大调整,而且兖州和济宁的“身份”也进行了“互换”,其管辖关系彻底颠倒,哪怕是济宁在明朝时因为运河而兴盛,其重要性要高于兖州,但因为鲁藩在兖州,其政治上的地位仍还没有发生转变。如果没有明朝朱姓的王封在兖州,济宁会有很大概率会一直延续元朝时期的格局走下去的话,由济宁一直管辖兖州。 虽然此时的济宁为州治,可是靠着大运河成为南北水陆要冲,漕舟必经之地,是明朝在山东的著名大都市,南北都会,萃四方货物,率非其地所出,岁贡诸方物,往往购觅旁郡。东南纫绮,西安北裘褐,皆萃于此。本地城市居民达五万,加上四方商人数倍于此,城市常住人口超过数十万,这是个不得了的数字,要知道当时江西九江城人口二万都不到。 连日的船上生活,憋屈的很,既然船行至此,难得来到繁华的济宁,不光是章子俊想好好放松,连长年生活在船上的船老大一家,也憋不住想在济宁多停留几日调节一下心情了。 商船自有商埠,客船也有专门的码头,更多的是一些商家、官宦人家的私人码头,比如粮船专门有米市码头,茶叶、草药有医馆一条街,丝绸缎面有布市坊码头,章子俊的船属于客船,可以通过小府河,进入内城停泊。 哎呀呀果然是繁华,光济宁的城墙就不一般,有东西南北门,并且有内外门之分,是双重门。南门,“宣阜门”;北门,“宗翰门”;东门,“绥华门”;西门,“萃城门”。四门左右的瓮城又各建一小门,就是这小门也相当于一般县城的城门了,可驾马车通过,以南门的东南门最大。城门,都是内木外用铁皮包裹着,并用每枚重八两的圆头铁钉,按横九竖十三排列铆钉在每扇门上。另外,在“东门迤南”,还有“水门、铁窗”,并筑有“四门马道”于每座城门内两侧各一条。由于该城,是按“八卦”的序列建造的,所以四个门的结构也是很讲究的。 在城内有三坐地标建筑,地势最高处的铁塔寺。南城门楼之上有木塔,大石桥边上的石塔,称为济宁三塔。 流经城内的还有三条河流分别是小洸河、小府河和任城河。 水运的便利,带动了商贸的繁荣,因曲阜距济宁近在咫尺,所以在城中书院林立,学社遍地,来自全国各路商贸会馆都设有专供家乡读书人的歇脚之地,就因为曲阜,每年来到济宁的文人墨客、秀才大儒乌泱泱地,有些人就在当地安家了,美其名距圣人左侧,读圣贤之书。所以历来文风鼎盛。这就催生了当地吃喝游玩行业空前发展,想想明朝读书人的尿性就知道。 这一次章子俊正赶上孔府祭祀,所以来济宁的全国学子途经赶考的考生,还有游学在外的秀才特别多,因为济宁是大运河最大的集散地,这些赶来的“圣人学生”都是先坐船到达济宁后转陆路赶往曲阜。每年一小祭,十年一大祭,正好今年又是十大祭。 在这里就要说道一个人物,陈献章字公甫,别号石斋,人称白沙先生,正统十二年。考中秀才,进入国子监读书。景泰二年,拜江西学者吴与弼为师,到了成化二年时,复游太学入京,得到国子祭酒邢让推荐,出任吏部主事,可是当今的朝堂乌烟瘴气,就决定辞官回乡,聚徒讲学。这一日来到了济宁州,正要前往曲阜,朝圣一下读书人心目中的衍圣公府,顺便拜会一下内孔中几位德高望重的人物,因为圣人有2500多年历史。曲阜孔氏家族,一般被分为内孔和外孔。孔子的后裔为内孔,人数不太多。而外孔就不知其数了,比如孔末(早先不姓孔,谎称姓孔的人)的子孙和历代在孔子家扛活被授予孔姓的人的子孙称为外孔或伪孔。外孔不能入孔氏的家谱,在曲阜姓孔的人中,外孔既不能入家谱的人为数众多,而且自己到底是内孔还是外孔都不知道的人也很多,自称是孔子后裔近四万人。 曲阜孔庙初建于周敬王四十二年(公元前479年),是第一座祭祀孔子的庙宇,为孔庙的本庙。这座孔庙以孔子的故居为庙,以皇宫的规格而建,每年的祭祀活动都是民间自发的,而十年一期的祭祀却是衍圣公府举办,此时的衍圣公是孔子第六十一代孙孔弘绪,父亲孔承庆,英年早卒。自小由祖父孔彦缙抚养的长大,但是在景泰六年,祖父孔彦缙也去世了,孔弘绪时年才八岁。 自古深宅大院杀人争产屡见不鲜,这位孔弘绪差点被杀死在孔府之中,可见孔弘绪的童年并不算如意,先是丧父,后是丧祖,小小年纪又经历了孔府的变故。 景泰八年明英宗朱祁镇复辟,十岁的孔弘绪还曾入朝进贺。孔弘绪虽然年幼,但是举止得体,明英宗非常喜欢他,在京中赐宅,每逢出游都会带上他。史称:“朝见便殿,握其手,置膝上,语良久。” 在朝廷的庇佑之下,为了避免孔氏族人觊觎衍圣公爵位。孔弘绪袭爵之后的日子太平多了,孔氏族人也老实了不少。因为,孔府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路子,跟当朝首辅大学士李贤结为了姻亲,孔弘绪成为了李贤的女婿。 李贤有二子二女,当初次女李氏差点嫁给章子俊,可是章子俊心中只有姚颖,所以李贤把次女嫁给了孔弘绪,当初就是这么一位举止得体的少年英杰,又在几年后成为了大学士李贤的女婿,就飘了起来,到了成化五年,孔弘绪二十二岁了,年纪不大坏事却做了不少。这些年在山东曲阜可谓是为非作歹,坏事做绝,名声都传到南京去了。南京科道言官联名弹劾了孔弘绪,这些言官也很鸡贼,弹劾的罪名是“宫室逾制”,这种罪名基本上是一查一个准。由于兹事体大,朝廷让巡抚山东都御史原杰进行查证。 第一百九十三章 衍圣公 孔弘绪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引起了公愤,自从娶了李贤次女后,开始的时候,孔弘绪也是深得孔家真传,爱学懂礼。可是随着年龄的增大,生活变得不再节俭,甚至有血穷奢极欲,权力上的膨胀也让他失去了道德和家规的约束。尤其喜欢招来众多的女乐师,声色犬马,行些苟且之事,稍有不从甚至威逼行奸,彻底忘记了”修身谨行”的家训。 最终原杰报上来的罪名是“非法用刑,奸淫乐妇四十余人,勒杀无辜者四人”。朱见深听后勃然大怒,下旨将孔弘绪“械至京理问”,意思就是将孔弘绪抓捕进京审问。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孔子的孝子贤孙们立刻炸开了锅。 当时内阁首辅、太子少保、兵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彭时立刻出面为孔弘绪求情,认为不能用刑具把衍圣公押入京城。好歹给天下读书人留点面子,给圣人后代留点情面。彭时号称大明最廉洁的首辅,在朝野内外威望很高,特别是翰林院内的许多人上奏,包括当时初任翰林编修李东阳联名求情,朱见深不得不接受了建议,表示将孔弘绪“颂系之”即可,即入狱而不用戴刑具。而在三法司对孔弘绪的罪行进行会议之后,给出了“坐斩(即杀头)”的判决。三法司的判决表明了朝廷的态度,但是朱见深不可能真的将衍圣公斩首,最终开恩将其“革职为民”。 “宣圣乃万世名教宗师,历代崇尚,有隆无替。待其子孙,与常人不同。今弘绪有罪处之,亦宜从厚。伏望皇上念先师扶世立教之功,免其提解,宽其桎梏之刑。待取至京,命多官议罪奏闻,然后处置为当。” 也就是说衍圣公孔弘绪坐奸淫乐妇四十余人,勒杀无辜四人,法当斩。诏以宣圣故,削爵为民,以弟弘泰代。”按《大明律》,孔弘绪如此作恶多端,自然必死无疑。可是因为孔家作为一个特殊的家族,再者他世袭衍圣公封号在身,考虑到孔子作为“素王”、“至圣先师”,如果贸然杀了他的后人有些不妥。更为重要的是千年以来各朝各帝为巩固政权树立的儒家文化、皇朝思想将轰然倒地。无奈之下,以“多过举”模糊带过罪名,免了孔弘绪的封号,封了他的弟弟孔弘泰为衍圣公。 这件事的风波一直延续到了成化六年五月,朱见深才下旨封孔弘绪的弟弟孔弘泰袭封衍圣公。而对于孔弘泰之后由谁袭爵,朝野上下还进行了一番激烈的讨论。都御史翁世资等人引用孔子四十七世孙孔若蒙、孔若虚兄弟的故事,提出等孔弘泰去世之后,仍然由孔弘绪之子袭封衍圣公。 因为有先例,孔若蒙,宋神宗熙宁元年(公元1068年)袭封衍圣公,宋哲宗元符元年(公元1098年)因罪被废,由其弟孔若虚袭封奉圣公(对,你没有看错哦,当时把衍圣公改成了袭封奉圣公)。孔若虚死后,仍由孔若蒙的长子孔端友袭封衍圣公(对,你又没看错,又改了回去)。 当时这件事还是章子俊的岳父大人,尚书姚夔等言:“孔弘泰宜循若虚故事,令袭衍圣公。孔弘泰之后,仍令孔弘绪之子继之。”奏上,故有是命。看看姚夔才是士大夫,是真正的卫道士。 其实这世界上既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文官们之所以对孔弘绪百般维护,除了他是孔子后裔的身份之外,更重要的还是李贤的女婿。 目前这位作恶多端的孔弘绪虽然没了头衔已成白衣,可架不住是圣人之后,还是嫡传子孙,自有大把的文人仰慕,日子过的还是很轻松,加上现今的衍圣公孔弘泰几次说道:“要请求朝廷让其官复原爵。”对于这样的事,用不着孔家走门路,自有巡按山东监察御史王一言认为孔弘绪已经“改过迁善”,还是归复冠带吧,这个要求自然有些离谱,因为孔弘泰这位衍圣公的表现可比他哥哥强得多。不过最终朝廷还是恢复了孔弘绪的冠带,意味着他不再是平民。 再来说陈献章在济宁码头偶遇了章子俊,因为陈献章在京城任吏部主事时还跟当时任翰林编修章子俊有过几次交道,那时章子俊在京城可是很牛的人物,后又升任为侍讲学士,朝中大佬李贤看重,又是老尚书姚夔的女婿,加上管理着造铁厂,要人有人,要权有权,要银子有银子,差一点进内阁,这样年纪轻轻就入阁参事,确实风头很旺,可也让许多人羡慕嫉妒恨啊。反看陈献章也是学府五车,会试不中,只得入监为官,在气势上不能跟正经一路考上来的比,仕途却是不顺,最大的原因就是朝中没有大佬可依,多亏了国子祭酒邢让推荐,才觅得了一个吏部主事一职,有时人比人要气死人,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更何况没到三十年,随着李贤去世,姚夔也去世,昔日的靠山仿佛一夜之间不见了,随之而来的却是慢慢淡出朝堂,加上章子俊本不想在这样的朝堂上理事,被贬实属正常。 如果当时,章子俊也去走走万贵妃的路子,说不定就没有万安什么事了,最起码跟朱见深拉个近乎,使点小手段,做个佞臣的话,现在说不定就是朝中首辅。 昔日清贵无比的翰林侍讲学士,现在一个地方知府,这中间的落差可谓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正因为这样陈献章看到章子俊后,觉得总算是平等了,自己官运不顺,比之这位仁兄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出身翰林又能如何,还不是跟自己一样,哈哈哈,内心无比痛快。 人就是这样,面对比自己位高权重时只有巴结,要么敬畏,可现在陈献章面对章子俊就没有这些障碍了,一把拉着章子俊道:“多年不见,随我去寻一酒肆,某有一肚子话要说道说道。” 这就是它乡遇故知吗?章子俊有点哑然。记得在成化初年的会试时,陈献章可是久负盛名,原因是这位仁兄也进京参加会试。为了能把八股文以奇制胜,因此想迎合潮流,在作《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考题时,别出心裁地破题道:“物各有其等,圣人等其等。”相传,当考官见到他的大作时,哑然失笑,遂在卷子旁边写下评语戏称:“若要中进士,还须等一等。” 对于陈献章其人,章子俊可谓是了然,往后会成为一代大儒,因出任吏部主事后,过于梗介忠直,不见容于礼部侍郎尹旻,只好辞官归里,潜心治学,从而开创了“岭南学派”,后从祀于孔庙,被世人尊为“圣代真儒”“圣道南宗”“岭南一人”。 看看,也难怪连辞官回程的路上,也要去曲阜朝拜一番,今日陈献章总算是遇上了想要把这些年来的苦闷一吐为快的人了,章子俊没法啊,只得去船上吩咐一翻后随陈献章来到了一座客栈酒肆,要了几个菜,点了一壶酒,听着这位仁兄朝中的许多事,过了多时,忽听外头人声鼎沸,掌柜的过来说:“如今这些读书人不像话,太不像话。”陈献章不问究竟,自己跑到街上去看,原来是些读书人抬着孔子圣像游街,那圣像竟然穿着财神爷的戏服,一些书生还在一旁喊道:“往后我们不拜孔圣人,只拜财神爷啦!”又有书生道:“读书有屁用,多挣银子,还怕不中举人?”这些读书人叫喊着,不停地挥着拳头,街道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都是目瞪口呆的样子,只见一位老者哭喊着:“作孽啊,你们不能如此荒唐,要遭报应的。” 陈献章知道此事非同儿戏,上前拉住一位书生轻声劝道:“这可使不得,官府抓了去,要杀头的。” 那人道:“读书人功名就是命,现如今不用功名,只要使银子一样也能做官,我们没有了功名,情同生死,还怕掉脑袋吗?看你好歹也是中了,不来凑热闹便是。” 陈献章哑然,悻悻而回,章子俊却说道:“读书的风气变了,读圣贤书,是学为人。圣人的书究竟教了我们一些什么东西呢?在圣人的言论中,始终不放弃一个为人的观点。什么事情都要归结到为人的问题,我们一天到晚都在为人,也就是说圣贤教导我们的,就是我们从早到晚所做的事,做事也就是为人嘛。圣人教导的为人,是给我们指了一条金光大道,真正能够按照圣人的教导来为人,那你读书的目的就达到了,明理的问题也就解决了,可如今公甫怎么看。” 陈献章回道:“这就是此次辞官回岭南的初衷,如今这朝堂之上妖人霸占,情愿回家乡教学做学问去,遇良夜,皓魄当空,水天一色,君乘艇独钓,或设茗招予共缀,君悠然在艇尾赋诗,傲睨八极,予亦扣舷而歌,仰天而啸,飘飘乎任情去来,不知天壤之大也。” 忽又道:“敬一有见衍圣公的门道么?某想去见见几位孔弘泰的家教学师……。” 章子俊说道:“办法是有,李贤是我的坐师,我又是他的门生,虽然孔弘绪已是平民,可架子还在,可以利用孔弘绪是李贤的女婿关系,说不定孔弘泰会见一见。还有一个人脉也能一用,前几年被我搅乱换东宫一事,当初我官至翰林侍讲学士,李东阳刚迁升为侍讲,说白了就是他的老上级,李东阳也是激烈反对换东宫。记得李东阳还联名翰林院替孔弘绪上折求过情,当初我在营造大炮,为此事他特地来相问过,我让他自己拿主意,随后孔弘绪很是感激李东阳,还让李东阳手书“圣人之门”竖匾,要挂在新造的门楣之上。 陈献章道,“这就是了,明日一同前往。” 章子俊也想去看一看孔府是什么样的,也就答应下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鲁王府的往事 次日章子俊跟陈献章一起上路了,这位陈献章也是雇了一艘船,船上带了二个年轻丫鬟,一个老妈子,还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装运了在京城这几年的许多家什。 离开济宁后一路沿着南阳湖岸可进入泗河,再沿着泗河进入沂河可到达曲阜,没法古代的交通就是这样苦逼,曲曲绕绕要花四天才能到达,中途还要经过兖州,明朝的兖州府,包括今天的济宁、菏泽、泰安、枣庄、临沂、曲阜等三十余县,是管辖县较多的一个府。 朱檀是明王朝的第一任鲁王,也是朱元璋的第十子,于洪武十八年正式就藩于兖州。当时鲁王朱檀是其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年仅两个月,在册封典礼上,全程被奶娘抱着。 朱元璋之所以连尚在襁褓之中的朱檀也要赶紧分封为王,可能是为了确认长子朱标的储君地位,断了部分朝臣想要以此结党营私之念想。 山东兖州,此地比较靠近孔子之老家,儒家气息浓厚,可惜这里的氛围并不能将朱檀熏陶成一个温文儒雅的文学家,其长大后前往就藩,便开始了他的荒唐人生。 各种吃喝玩乐,弄得整个兖城乌烟瘴气的。如果朱檀只是贪玩的话,那倒还说得过去,毕竟此时年龄还小,才十几岁,正处于活泼好动贪玩的年龄。可后来玩着玩着,朱檀就沉迷了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愿望——长生不死,并且得到了妻子,开国功勋汤和女儿的同意,汤和算是朱元璋参加革命队伍的引路人了,朱元璋当了皇帝,自然也没有忘记这些兄弟们,洪武三年册封完诸王之后,朱元璋就开始大封功臣,汤和被封为中山侯,洪武十年又因功被封为信国公,成为明朝开国八位公爵之一。 真是印了那一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便不进一家门。夫妻两人想方设法地从各地招引来了各种方士,让他们齐聚在鲁王府内炼丹。 后来,有一个方术告诉他,要想练得长生不老丹,必须要抓一批男童来阉割才能够炼制出这样的神丹。朱檀心里也知道这种方式很残忍,但为了尽可能地实现长生不老的愿意,他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夫妇二人就这样听信谗言,命人从民间和军中找来很多七八岁孩童绑入别苑进行阉割,将所阉割之物当作药引,配合炼丹,供二人服用。如此残暴荒唐、伤天害理的行为,闹得当地民怨沸腾,弄得整个兖州城天怒人怨的,顿时成为了一个妥妥的人间炼狱,不少人为了躲避他的魔爪而逃出城去。 兖州城突然变得这么混乱,身在南京的朱元璋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他马上派人过去调查,一查就立马发现这原来是自己的儿子干的他完全没想到朱檀会突然变成这副不争气的样子。朱元璋立马下令让人将朱檀夫妻给抓了起来,可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儿子,终究还是下不了杀手。但如此滔天罪行,不重重地处罚他一番,如果能够平息众怒,对朱檀施以“髡刑”,基本是亚于死刑的重刑了,而他的妻子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朱元璋起初想要将其处于凌迟的极刑,但最终还是心软了,让其体面地自尽了事。 鲁荒王檀,母郭宁妃,高皇帝第十子。生两月而封国兖州。王文弱,好诗歌,颇饵金石。病眇。其妃为汤信国女。尝建一苑城外,与妃出宿。上召入宫髡之,赐妃自尽。 据说朱元璋将汤氏处死后仍不解气,又把汤和夫妇找来,严厉斥责他们教女无方,带坏了自己儿子。女儿被处死,汤和夫妇本就心痛,但如果说把罪过全推到女儿头上,着实有些冤枉了,于是汤夫人不卑不亢地甩出八个字:“嫁于鲁王,是朱家人!”意思是女儿嫁到了朱家,就是你们朱家的人,就算她有错,那也是你们朱家教子无方引起的,已和汤家没关系。朱元璋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冷静下来之后,觉得确实有点对不住这个老哥哥,为了安抚,五个月后,同年七月初七,朱元璋下令将汤和的另一个女儿再次封为鲁王妃。 原本以为,经过了这一次的教训之后,朱檀至少能够稍微老实一点了吧,然而当他回到自己的藩地兖州城时,依旧追逐着自己长生不老的梦想,继续疯狂让人连各种仙丹,并毫不怀疑地服下,而新的鲁王妃在有了姐姐的前车之鉴后,自然不敢参与这样迷信的事情,但她也劝不动自己的丈夫,只能任由朱檀继续嗑药磕仙丹。 因长期吃这种玩意的朱檀终于在有朝一日,突然双目失明了。即便到了这般危急的时刻,朱檀依旧选择继续吃下去,因为他根本就不认为自己双目失明,是因为吃仙丹的缘故。 如此长期以往,朱檀的身体终于扛不住了,就此一命呜呼了,年仅二十岁,成为了朱元璋所有儿子中最早去世的一个。 朱檀去世后,小汤妃悉心抚育着朱檀的独苗朱肇煇,在谆谆教导下,总算朱肇煇最终成长为严谨敦厚、礼贤下士、有所作为的一代藩王,最终于成化二年(1466年)七月十五日薨逝,年79岁,谥号“靖”。 朱肇煇一生历经洪武、建文、永乐、洪熙、宣德、正统、景泰、天顺、成化9朝8个皇帝,共有六子四女,孙19人,孙女15人,可以说子孙繁盛,而且鲁王一系共传了293年,是明代诸王里传世最久的一支,末代鲁王朱以海还成了“监国鲁王”,成为南明抗清的重要力量,这都得益于鲁靖王朱肇煇的功劳,而这一切与小汤氏悉心教导是分不开。第三代鲁王是朱泰堪嗣位。他在位六年。成化九年十月二十四日朱泰堪薨逝,而目前是第四代鲁王朱阳铸,这位朱阳铸嗣位以后,便完全展现出其荒淫的一面,身为一个藩王,整天不想着提升自己的才能,来保境安民,而是疯狂洞脑大开想着如何花式放纵玩乐好。 虽然炼丹这些事不参和了,却好淫乐,三十三岁的朱阳铸和王妃张氏与外人同桌饮酒,男女厮混在一起,酒醉时宫人朱花荣与军人袁彬及妃兄张时举发生淫乱事件,被朱阳铸之妹栖霞郡主告发,朱阳铸被训斥,革除三分之二禄米,王妃张氏被削去妃号。袁彬斩首示众,张时举、朱花荣并判绞刑,其余发充边卫军,长史而下定罪有差。 像这种聚众淫乱的事情,在封建社会里就是天大的犯罪,尤其是像朱阳铸这样的上层宗室,一举一动都事关皇室颜面,岂能容许干这么不堪描述的事情。哎,真乃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当今这位鲁王虽然荒淫不堪,却非常长寿,在位48年。从朱阳铸的生卒年来看,是一个长寿且在位时间比较长的亲王。据说在五十岁后,还是喜乐房中之术。当然聚众淫乐是不行了,那么就在内院房中尽兴,谁也管不着了吧。 话说当时万安一路平步青云,升迁内阁首辅。对于皇帝朱见深而言,自是恨不得宠幸了天下美人,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朱见深渐渐力不从心,这样的苦恼逃不过万安的精明算计。适逢当时的万安也有同样的苦恼,有一个门生叫倪进贤送给万安一个秘方,照方使用以后,竟如同壮年,十分灵验。万安以身亲试,欢畅无比以后马上想到了虚弱的皇帝,于是忠心进献。由于秘方强烈的药效立竿见影,朱见深大喜,尽管悉知万安是个草包,为了这房中术,为了博贵妃欢心,便任由万安在内阁首辅的职位上为非作歹了。 有这样的好事荒淫好色的朱阳铸怎能不知,自有宫中宦官拿着方子去讨赏鲁王,朱阳铸还是比较聪明的一看方子后,想起了先祖朱檀嗑药暴亡的经历,所以没有嗑这个虎狼之药,而是利用以“女阴养生”之法,最后还总结出了一套鲁王心法,“房中之事,能杀人,能生人,故知能用者,可以养生,不能用者,立可致死。”意思为性生活有二重性,用好了可以补益人体,也可能会损伤六脉,折人阳寿,想要得补益,其关键在于如何掌握房中要术,在交合时的原则及方法。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在古代往往会把生活中的享受发挥至极致,最后被文人雅士标为一种“文化”,比如积极向上生活方式的茶饮文化,美食文化,服饰文化,酒文化等等,可是也有荒淫的性文化,据说这样的“文化”在东海之外一个岛国上特别发扬广大,淫乱而付有内涵,像什么松下,田边,井上,渡边,树下这些姓氏,据说是因为当初在一棵松树底下淫乐,生出的孩子,在田边生出的,在水井边上的,还有人在行路途中在渡船口,淫乐生出,更有在一座高桥之上淫乐的,出生的孩子就用高桥为姓,这个岛国的人好像相互间在别苗头,站的那么高不稀罕,有人就在一座枯井之下淫乐,生出的孩子就叫荒井,比之什么前田、大野、小树林、长谷川这些不知高明几何了。而边上的另一个宇宙国更甚,直接在穿戴上表现出来,原本明朝的传统服饰马面裙装,好好地开了二个洞,露乳在外。 明朝这些藩王活着就剩下吃喝淫乐了,余下就是使劲地生孩子,直到几百年后把大明给吃垮占尽为止。朱阳铸的一生经历了英宗、代宗、宪宗、孝宗、武宗、世宗六朝。在去世之前,他的嫡长子、鲁世子朱当漎及他的孙子、鲁世孙朱健杙都先他而逝。至武宗,世宗年间,他不仅在年龄上已经是老一辈了,在辈份上也相当于这两位皇帝的曾祖辈,所以当时“在宗室诸王最称尊属,朝廷敬礼之。” 第一百九十五章 曲阜见闻 章子俊及陈献章的船在曲阜码头停靠后,就看到了一个天下奇观,整个曲阜人家民居围绕着孔庙及衍圣公府而建,一圈一圈又一圈,此时曲阜还没有正式的城墙,曲阜的城墙要正德八年才建,城墙全长5339米,底宽8米,上宽45米,高9米。 有五座城门:南门仰圣门、北门廷恩门、东门秉礼门、西门宗鲁门、东南门崇信门。而目前孔庙外面全是居住的民房,少有楼宇,这些像朝圣一样的小平房内,居住的都是一些苦逼的书生雅士之类的人,目测这样的小房子成千上万,很是震撼。 一间草屋,门前一小块菜地,这些人过着像是隐居清修的道士模样,自称是士人,其实就是读书读傻了,要么为了逃避生活中的什么,要么像去挑战一下自己,来到了曲阜孔庙清修,看看能坚持多久。又或是给自己朝拜个三年五载,更近距离早晚感知圣人教诲。就像是五百年后,一些人迷恋徒步去西藏,或是拉着一辆板车,又或是骑着自行车求生存一样一样地,问道:“这是为何啊。”答焉:“为了锻炼自己,磨练自己,净化人的心灵,作为文艺青年不去趟西藏还好意思嘛。 自从网络直播开始后,短视频平台快手开通了直播后,乌泱泱的各色人等就多了,有的背包、有的推车、有的拉车、有的骑自行车、有的骑摩托车、还有的开汽车,穷游成为了卖点,更牛逼的还有一个骑共享单车去西藏的。一时间,各大直播平台,徒步去西藏的人开始数以百计,数以千计,抖音大火以后,数以万计。 还有用生命去徒步的,打出的口号是一直在路上,结果死在了路上,直到死也不知道他这是为什么?如果你硬要问个明白的话,这些人说出的话语让人肃然起敬,很有哲理,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同,追求理想不同,来到这世上总要做点什么,世界那么大,就想去看一看……。 火了,红了,成名了这些就是动力,关于净化心灵之类,不好意思,那是一些傻子才有的想法。看看这一路上的那些人,至于这里头乱七八糟的事情,网上已经很多,就不多说了。 此时围在曲阜孔庙周围的这些人,内心深处也有许多功利心,仿佛在曲阜孔庙旁住上个几年,就有了资本一样,跟五百年后在车上帖上个标,“此生必驾318”,那是一样一样地,据说有人在这样清苦的条件下,一住就是一辈子。 在衍圣公府周围的人家,居住条件要好一点,有许多世家大户,还有一条商市,沿蓼河河边全是书院会馆及私塾林立,许多家商铺全是笔墨纸砚,还有一些书铺子,字画铺子,刀剑铺子,弓箭骑射铺子,另有成衣店,扇子店,在这里少了许多市井的繁杂,多了几分书卷子气息。 今年是孔庙大祭祀,庙前广场上分外热闹,打拳头卖膏药的,玩杂技的,做小买卖的应有尽有,醒目的是在广场边上的戏台子,正在唱戏。 作为文人,自诩是儒家学子,每一位初到曲阜的必先至孔庙无疑,章子俊跟陈献章也不例外。拜祭了孔老二后,就结伴去往衍圣公府,规格很是高大上,孔府共有厅、堂、楼、房463间,九进庭院,三路布局:东路即东学,建一贯堂、慕恩堂、孔氏家庙及作坊等;西路即西学,有红萼轩、忠恕堂、安怀堂及花厅等;孔府的主体部分在中路,前为官衙,有三堂六厅,后为内宅,有前上房、前后堂楼、配楼、后六间等,最后为花园。孔府仿照封建王朝的六部而设六厅,在二门以内两侧,分别为管勾厅、百户厅、典籍厅、司乐厅、知印厅、掌书厅、公共管理孔府事务。 陈献章拉着章子俊来是为了点私事,走正门去大堂不妥,还是去往二门,在封建社会,平时只走腋门,正门不开,以示庄严。这二门外排了许多人,都是一些地方官员,来到这里的官员都是五品以上,知府在这里算是末等了,让章子俊很是尴尬,要见衍圣公得先在门官处登记,那门官问道:“大人是什么官职啊?”陈献章抢先说道:“下官从京城而来,吏部主事陈献章,想让衍圣公引荐府中教学李敏轩大人,有学术礼学请教。”随后又一指章子俊,说道:“这位是庐州知府章子俊,跟下官一起而来,只是想拜见前衍圣公走亲聊家常。” 章子俊被陈献章这样一说,不觉老脸一红,这算是哪门子亲,只是想来看看传说中的孔府是什么样子的而已,显然门官一个白眼飞了过来,很不客气地说道:“来这里想要攀高枝的每天都有,等着吧。” 陈献章脑子反应还是很快的,一指门楣上的匾额道:“这是李东阳字,这位章大人就是李东阳的老上司。” 咦!那门官有点晕了,问道:“刚才你不是说这位是庐州知府吗?李东阳李大人可是翰林侍讲。” 章子俊脸更红了,在一旁不好意思道:“下官曾任侍讲学士,平安伯,现任庐州知府。” 话语一出,边上的几位官员可窃窃地笑道:“这大明朝哪有这样的品轶。”那门官很是疑惑了,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哎!怪只怪章子俊平时太低调了,在京城还好些,可到了地方上,名气不大,可有一位南京来的礼部侍郎上前说道:“下官吴道友不想能在此地偶遇平安伯。”一边说着一边见礼。 章子俊一看脸熟,记得在曹衡的山庄见过,一起还喝酒过,连忙还礼道:“不敢,不敢,下官早就不是平安伯了。” 就这样在门口,两人攀谈起来了,只见余下的官员都蒙了,那门官脑子转的也快,是不是伯爵以后再说,先去通报为上,要真是一位伯爵来了,被拦在门外有损孔家脸面。 可是在先通报前衍圣公还是当前的衍圣公却犯难了,前衍圣公孔弘绪已是白身,自从朝廷降罪后在孔府基本没官员来答理,今日却有一位“平安伯”前来拉家常,这事透出些许古怪,这样反常的事还得先通报现任衍圣公孔弘泰,会见朝廷官员只有孔弘泰才有资格,最说了衍圣公虽是虚职,却是所有文官之首,正一品。 这位门官也是见多识广之人,吩咐家仆先去通报衍圣公孔弘泰,到时自会有衍圣公安排孔弘绪,在官场上有些事情很是微妙,章子俊的“平安伯”已经被革去了,可是曾经朝廷被封过,还是会当成伯爵对待,前提是相互之间没有什么冲突,就说这位孔弘绪虽然也革去了衍圣公,在外许多官员见了面还是会称一声“公爷”,这种事情称为“烧冷灶”,说不定什么时候朝廷又会“官复原职”,嘴巴上甜一甜不吃亏,如果在正式场合,还得要看实职的高低。又说这位陈献章,已经辞去了吏部主事,可这官衔还是会挂在头上,只不过现在的吏部主事是虚职了,最过几年等东宫上位后,因陈献章在岭南名声很大,朝廷授翰林院检讨,可陈献章在岭南聚徒讲学,这个翰林院检讨就成了虚职。 章子俊的名声虽然不大,作为文官也没有著什么书,有人说章子俊的学问在工部很适合,可偏偏是翰林,能爬到这样的“高位”实在是阴差阳错,对朝廷所作出的贡献可能要章子俊去世后才能显见。这样的事历史上层出不穷,前朝不说,就说开国将领徐达,常遇春,刘基等等,接下去郑和、于谦这些人无一不是死后才评价很高的吗?在活着的时候排挤打压,有人活的还很憋屈,有人还死与非命,往后还有徐光启、李时珍、唐伯虎、王阳明、张居正、黄宗羲、徐霞客、郑成功、戚继光等等,有些成为了民族英雄,有些成了改革家、文学家、思想家、军事家、教育家,眼前就有一位陈献章将会成为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书法家、诗人、古琴家,这些都要等到死后才被认可。而目前处处受到排挤,不得不辞官归故。 再说通报后衍圣公孔弘泰也是一头雾水,吊起了好奇心,此时吴道友跟章子俊在二门处聊的很是热络,还被许多官员围观着,这些官员大多是地方上的提学官,明代的提学隶属于地方,没有独立的衙门,品级也不定多为正四品,若是以佥事出任提学,则为正五品。往后提学官的品级一般不会超过三品。到了清朝嘉庆以后,提学官改名为学政,一般都是翰林出身且例加侍郎衔,属于二品大员。以品级而言,各省学正与督抚是平起平坐的。 随着门官的一声请后,自有孔府家仆带路从二门进入二堂去见衍圣公,二堂也叫后厅,是衍圣公会见四品以上官僚及受皇帝委托第年替朝廷考试礼学、乐学童生的地方,室内正中上、下挂着“钦承圣绪”和“诗书礼乐”的大匾,二堂两头的梢间,东为启事厅,西为伴官厅。 章子俊是陪着陈献章而来,所以一路上只是东观西瞧,一边还问着带路的仆人,就像是游客,只是手中差只手机可拍照。 第一百九十六章 孔府家宴 其实孔府看起来过于厚重,不适合居住生活,加上重重规矩,对于章子俊和陈献章来说,京城皇宫都进过,看孔府也就没那么惊讶。无论是规模,房宇瓦舍低矮许多,只是长廊多了一点,曲折弯绕觉得头晕。让章子俊想起了《红楼梦》里面的贾府,可又比不得贾府,在孔府中凡是门楣处都有额匾,园中还有石碑,最说了孔府的规模巨大,九进庭院,三路布局,此时还只是在二堂,后面还有三堂,三堂之后才是孔家生活居住的地方,位于孔府九进大院的最后部分,孔府花园占地五十余亩。据说是李东阳监工设计。其中有山、水、林、曲桥、花坞、水榭、喷泉,还有水中石岛、乘凉的花厅、敬花神的石坛、赏月的凉台、焚香读书的坛屋。 而真正的孔府主人居住在前后堂楼,里面奢华无比,不过章子俊想要去观光一番,怕是一天不够使,不过三堂之后,便是孔府的内宅部分,亦称内宅院。有道禁门——内宅门与外界相隔。此门戒备森严,任何外人不得擅自入内。 这位衍圣公孔弘泰看上去慈眉搭目的,一脸黑胡须梳理的很光滑,身穿一袭毛白布衣,看上去很普通,却是目前文官之首,天下读书人仰慕的圣人后代。 见过礼后,陈献章直奔主题,是为学术而来,特来请教李敏轩教学坐堂大人,李敏轩也是目前孔府内院家教,负责教授孔府内学龄孩童的学问,所以地位很高,这位孔弘泰也是他的“学生”。目前不管是远在京师的王阳明还是近在咫尺的陈献章,都在怀疑及否定程朱理学的某些观点。 明代心学发展的基本历程,可以归结为:陈献章开启,湛若水完善,王阳明集大成。可以说,白沙心学、甘泉心学和阳明心学,构成有明一代心学。因湛若水与陈献章有师承关系,二人学说总体上有继承性与一致性,可合称为“陈湛新学”,是王阳明心学的直接源头。直到他们晚年后,王阳明心学和与陈献章的学说堪相一致,被学界的共识。 此时一场影响明朝学术界的理学之争才刚开始,弄明白眼前这二位来衍圣公府特不靠谱诉求后,这位衍圣公孔弘泰有点哭笑不得,敢情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一个要跟家师商谈理学,一个是来跟自己的大哥拉拉家常,说白了就是借着是大哥亲家的一个门生来打秋风,还曾是一位伯爵,此人虽不出名,朝堂上下结交的人也不多,却个个门清,似乎人缘也不错,对这样的人,嗤,很是牙痛。 既然是这样,那就把眼前这二位打发算了,就吩咐随身家仆领着,一位去见李先生,一位去见大哥孔弘绪,其实章子俊也不想跟这位衍圣公打交道,说起话来很累,听不太懂,就跟着一位管家模样的老人来到了三堂,三堂也叫退厅。也是是衍圣公接见四品以上官员的地方,还有就是处理家族内部纠纷和处罚府内仆役的场所,此院的东西配房各有一进院落,东为册房掌管公府的地亩册契,内为司房掌管公府的总务和财务;西为书房,为当年公府的文书档案室。三堂之后,便是孔府的内宅部分,亦称内宅院。来到禁门后,这位老家仆就跟守门的通报来历,由守卫带着章子俊进入内宅,过了贪壁正北,迎面就是正厅7间。是孔府主人接待至亲和近支族人的客厅,也是他们举行家宴和婚丧仪式的主要场所。前上房内正中高悬“宏开慈宇”的大匾,这位守卫在此又交待给一位管家主事模样的人,这位主事又让小仆去通知目前夺爵废为庶人的孔家老大孔弘绪。 正在家午睡的孔弘绪刚醒,听到有仆人通报说是夫人的娘家人来访,心里就犯嘀咕了,难道是大舅子来了,可这位大舅子从来不跟自己来往,连小舅子也不走动的,为何在此时前来,老岳父李贤一共只二个儿子,大舅子李璋,在京任尚宝司丞,小舅子李玠书呆子,从不出门,想到这里,也不敢怠慢只想去看个究竟,也就让佣人通知夫人一起去迎,只见前上房庭内站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布衣长袍中年人,在府内老管事的陪同下,正在赏花,木槿花是一种在庭园很常见的灌木花种,在园林中可做花篱式绿篱,可孤植也可从植。木槿种子入药,称“朝天子”。 “这位老伯,你知道“朝天子”吗?就是此花的种子,花朵色彩有纯白、淡粉红、淡紫、紫红等,花形呈钟状,有单瓣、复瓣、重瓣几种。这种花往后传到了一个叫做韩国的地方,被此国捧为国花,你说可笑不可笑。” 章子俊正在卖弄自己对花的学问,不想边上有一人回道:“淡紫色的花最好看,后花园内还有白色的,不过这种花很贱,也很好养活。”章子俊回头一看,只见面前一位二十多岁,想必是孔弘绪了,身后却跟着一位满头珠翠的年轻夫人,脑子里面一闪,难道这位就是李贤的小女,目前的孔家大妇? 章子俊跟这位李贤小女从没见过面,回想起来差点把这位女子娶回家,也是汗颜了,面对着孔弘绪夫妇两人,疑惑地目光打量着自己,才回过味来道:“在下章子俊,字敬一,在此有礼。”说完就行了礼,接着又道:“这位就是以敬了。”以敬是孔弘绪的字,目前孔弘绪已是庶民,用字相称最为妥当,接着又说道:“这位就是夫人了,自从家师离去后,甚是缅怀,今特来探望了却你姐的相思忧心。” 在这里就要说道另一件往事,也要提到一个人物,在天顺年时,李贤、彭时都是内阁,也是翰林院大学士的当世硕儒,当时只有十三岁的程敏政因其生而聪慧,随父宦游四川,侍郎罗琦很欣赏,以神童的名义推荐给朝廷。当时大学士李贤用“圣节及瑞雪”诗加上经义各一篇来考验他,没法李贤就好这口,不想程敏政应对自如,提笔就马上写下答案。李贤惊叹,就去见英宗朱祁镇,程敏政却是少年老成,一付大人模样,又赐在宫里用餐,范妃曾亲手为神童总髻。 后英宗又下诏馆阁即日考考程敏政,馆阁叫神童作《圣节瑞雪诗》及《经书义论》各一篇,程敏政援笔立就,文采灿然,诸位阁老都感叹诧异。馆阁官员把程敏政的作品进呈给英宗,英宗高兴极了,下诏叫程敏政破格到翰林院读书,朝廷供给他食宿。当时给神童程敏政讲课的就是李贤,所以说,章子俊是李贤的门生,不 如说人家程敏政才是真的门生,几年后李贤把大女儿李莹许配给程敏政,回想起来,当初刘升及自己加上这位程敏政,在李贤家中吃饭,李贤指着席上果品出对:“因荷(谐何)而得藕(谐偶)。”程敏政立即对出下联:“有杏(谐幸)不须梅(谐媒)。”李贤很惊奇,刘升跟自己鼓掌。 在天顺六年当年考取顺天府乡试第一,随后程敏政跟李莹完婚,正所谓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在成化二年底,李贤去世,在丧礼上,章子俊跟程敏政一起为李贤办丧,那时李贤的这位小女因嫁到了山东孔府,没能赶往丧礼,李莹曾跟章子俊说道,家父去世,妹妹在千里之外不知如何,如有时机代探望之,了却一场姐妹情。 在古代就是这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此家人两隔,当时要说这位李贤的小女为何没能赶往娘家奔丧,全是因为这位孔弘绪在作,岳父去世,他还在杀人淫乐。 这位孔弘绪不知道章子俊名号,可夫人知道,以前没出嫁时,在家中常听说刘升、章子俊、程敏政,后然程敏政成了姐夫,作为大家闺秀,男女有别只是跟这位章子俊没见过面,如今提起来,有点鼻酸的味道。这位章子俊作为娘家人,一点没错,可当也,孔弘绪见夫人首肯,也就把章子俊迎进了正堂,今晚要设家宴招待了。 这是孔弘绪自贬为白身以来,第一位有朝廷官位的人前来,虽不是探望自己,接待夫人娘家人也让孔弘绪百感交集。 对章子俊来说,脸皮厚一厚,来到明朝就要尝尝这些名家名菜,看看这些累世家族的排场,如今就实现了,作为吃货,决不能错过,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孔府内有许多娱乐的东西,不过章子俊对歌舞什么不感兴趣,到是孔府内的用具及陈设布置很感兴趣,孔弘绪就陪同着来到了东间的“多宝阁”内,摆设着凤冠、人参、珊瑚、灵芝、玉雕、牙雕等。还以为章子俊作为夫人的娘家人,是为了看家底的,后又参观了孔府花园,其中有山、水、林、曲桥、花坞、水榭、喷泉,还有水中石岛、乘凉的花厅、敬花神的石坛、赏月的凉台、焚香读书的坛屋。还真是跟传说中的差不多。 最后随着家宴的开启,让章子俊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排场了,玛德,以前当是在明朝没有什么美食,如今才知道是自己草率了,光报的菜名就让人不得不服,御菜四品:松树猴头蘑,墨鱼羹,荷叶鸡,牛柳抄白蘑。烧烤二品:挂炉沙板鸡,麻仁鹿肉串。饽饽四品:花盏龙眼,艾窝窝,果酱金糕,双色马蒂糕。前菜七品:松鹤延年,芥末鸭掌,麻辣鹌鹑,芝麻鱼,腰果芹心,油焖鲜蘑,蜜汁茄子。热炒四品:鼓板龙蟹,酱麻蹄筋,乌龙吐珠,三鲜龙凤。膳汤一品:罐煨三鸡丝燕窝。糕点八品:海棠糕,定胜糕,赤豆糕,松花糕,豆沙酥饼,杏仁酥,芝麻球,葱油花卷。水果一品:时果拼盘一品。最后是孔府家酿一罐。 太奢侈了,这是章子俊来到明朝后,第一次吃到这么多的美食,席间孔弘绪吹牛地说道:“比皇宫中的御菜好上百倍。”章子俊信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理学之争(上) 当晚章子俊被安排在客房,孔府的客房分为三等,一般办事留宿的差官在二门右厢房内。接待朝廷官员的客房在二堂西伴官厅左边一个园落内,里面就是一个四合院一样的布局,分为九个单间。京城来的重要官员在三堂西边有单独的好几个小园子。可是被章子俊谢绝了,说是这一次来,船上还有家眷及结伴而来的同僚,就不住客房了,明日一早行船回庐州,预先道个别。反正吃也吃了,看也看了,话也带到了,不想在这种地方耽误时日,可有人不这么想,此时的陈献章也是刚用过饭,可没有章子俊的待遇,在二堂伴官厅吃的普通饭食,一下午在听老学究李敏轩的“教诲”,很是郁闷,早知道就不来了,李敏轩是程朱理学的捍卫者,容不得半点辩驳。 常说的“宋明理学”,其实是由“程朱理学,陆王心学”两部分组成。因为“程朱理学”在元朝、清朝这两个北方少数民族统治政权时代曾经得到了官方统治阶层的大力推崇,因此在清末民初时代,程朱理学曾经被一大批学人严厉批判为君主专制的帮凶学问。 而同样为“宋明理学”范畴的陆王心学却得到了清末民初的许多学人的青睐,其中,尤其是明朝王阳明心学得到了许多近代学人的推崇,王阳明学说甚至得到了民国时代一大批官方官员的青睐。 对于这些争论,章子俊是很明白的,可此时的陈献章心属“陆王心学”,陆九渊,字子静,号象山,江西金溪人,宋乾道八年进士。由于陆九渊与朱熹同辈,又参与过朱熹主持的白鹿洞书院、岳麓书院等讲学活动,再加之生前曾与朱熹进行过闻名文人领域的“鹅湖辩论”,因此,南宋时代,思想文化领域里一度有“朱陆”之称。 陆九渊通过一系列反诘的方式而严厉批判了程朱理学创立的“存天理,灭人欲”之说,甚至讥讽了程朱理学的“存天理,灭人欲”之说的理论渊源虽是《乐记》,却在于儒者误读了老子之说。最后,陆九渊提示自己的“正道”之说,曰:“动容周旋,中礼此盛德之至,所以常有先后。言语必信,非以正行,才有正其行之心。” 对于陆九渊的“中周正心”之说,陈献章也有许多疑问,陆九渊与朱熹一样,也十分笃信邵雍的“皇极经世说”和刘牧的“河图洛书”之说,唯一的区别是,陆九渊不像朱熹那样笃信二程,他甚至对二程的一些学术思想有严厉的批判。由此可见,说陆九渊的学术渊源是佛学,是说不通的! 陈献章主张“静中养出端倪”,看重“静”的工夫,因为“静”即不累于物,不溺于俗。“静”可以去扰,“静”能平心气,“静”中有思,“静”中有悟,“静”中能养出“端倪”。何谓端倪?“心可得而拟,口不可得而言”。这“端倪”能意会到,但还真不好说出来,它实际是对“道”的一种体验式的理解,这是一种直觉思维,也是一种道德实践的体验虚明静一者为之主”表明“心”具有主体、主宰的意义。心的主体、主宰意义表现在心与身、心与事、心与理等的关系中。心与事合,心与理合,形成了心无内外、理无内外的内与外合一关系。心与理、心与事、心与形虽然是合一的,但心对于理、事、形始终处于主导地位而具有核心价值。天地万事万物因心而存在,因心而具有价值。这样就否定了“中周正心”中的许多学说,更别说“程朱理学”了。 对于这样的观点,还得等到几十年后王守仁来发扬,王守仁字阳明,又称王阳明,对于陈献章的主张也不尽然,秉承发展于陆九渊,开创了“阳明心学”,王阳明的学说:讲心、讲性、讲良知、讲仁、讲诚、讲修齐治平、万物一体等,其实这些都是与孔孟儒学存在一定联系的,其思想体系与基本框架,与孔孟儒学几乎无异。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反对程朱理学,这一点又跟陈献章主张吻合,而此时的王守仁还在襁褓中。 在章子俊看来,不管是程朱理学和陆王心学,都有利于统治阶级,都是对孔孟,董仲舒等儒学的发展,承认理的存在都是唯心主义思想,都主张存天理灭人欲;不同点:程朱成理学是客观唯心主义,主张通过“格物致知”的的方法来把握理,陆王心学是主观唯心主义,提出“发明本心”以求理的方法。 总之,王明阳心学的出现,是推动了当时社会的发展,促使了思想文化的进步。 陈献章跟孔府中的老学究李敏轩发生冲突,事情闹的有点大了,李敏轩提议明日在孔庙学府开经辨。孔府中有五经博士、学士、儒家大学专注于发扬儒学,维护孔子学说,研究经世之道。居住在孔庙周围的这些隐士都是这些人的门客,称为孔府儒生。 章子俊很头痛,要是知道将来不管是程朱理学还是王阳明的心学,统统会被历史的潮流而抛弃,也不用等到将来,到了明末清初的“三大儒”就被否定了,用黄宗羲的思想主张是,认为天下为主君为客,反对封建君主专制制度,提倡法治,同时也反对重农抑商的政策,倡导发展商业! 如果此时章子俊拿出黄宗羲的这一套学说主张出来,肯定被喷的狗血淋头,黄宗羲认为君主一人执政是阻碍社会进步的重大因素,提倡法治,反对一人独治,从而促进社会进步!当前的君主制就是阻碍了社会的发展进步,这是个坑啊,而且还是个大坑,正因为是个坑,在和陈献章结识后,这一路上陈献章是滔滔不绝地跟章子俊“灌输”心学理念。而章子俊拍手叫好,这一下让陈献章跟章子俊有了共同的话题,可是在章子俊看来,只是一个小小的进步,谈不上“改天换地”,而黄宗羲的才是思想进步的标杆。 因为明日的孔庙经辨,陈献章拉着章子俊助阵,好歹章子俊也是学士,还是左春坊学士,在古代被称为学士的文人,都是要经过认证的,翰林出身的全被归为学士,可不是什么人读点书,考个秀才就能称做学士的。 再说章子俊的这个左春坊学士,虽然在大学士中属一般的翰林院低级官员的迁转之阶,可也要正五品可以获得,与右春坊大学掌太子上奏请、下启笺及讲读之事。不常授,到了景泰年间,也只是倪谦、刘定之而后,仅杨廷和一人任之,后不复设。到了后然内阁成员不能兼任九卿,春坊大学士常作为内阁首辅的主官职,如解缙(右春坊大学士)、胡广(左春坊大学士)。后来内阁官职逐步改为殿阁大学士,并可兼六部职务。春坊大学士就不在作为内阁成员的主官或兼职,成为一般官职。 不知道是朝廷遗忘了,还是在那个环节出了纰漏,章子俊的翰林侍讲学士被罢免时,并没有连同把左春坊学士也给免了,可见当今朝堂的乱象。既然朝廷没有免去,那么章子俊现在就是大学士。 次日,陈献章拉着章子俊早早就去了孔庙学府,大批的儒生也按部就班,看排场这样的经辨平时也不少,想想居住在孔庙周围的这些儒生少说也有成千上万,能来孔庙学府的也就几百人,加上孔庙学衙中的许多官员及孔府中的教授,都是当今德高望重的儒家,主导着当今文坛的学术要义学说。 因为时间还早,大多的儒生都是一群地围坐,相互间引荐认识,可是说出的话,就能让章子俊晕头转向,讲话时不时地来句“之乎者也”,为了彰显学问,更多地说以些半吊子话,这些话一般人是很难听懂,原因就是全部引用“五经”中的要义。 这些人每天的行为十分得体、十分礼貌,这里的十分还真不是什么表程度的词语,而是在礼节这块,他们真的可以拿十分。比如,他们每一个儒家礼仪的动作,每天都要一个步骤不差地做好,如果不小心漏做了,就要道歉,然后补做。 这些儒生似乎也没有了自己的语言,日常用语大部分都来自“五经”这几本儒家典籍中的语句,说得好听叫引经据典,其实就跟背书差不多。这就让章子俊很不习惯了,记得以前跟皇上、李贤、彭时这些大佬也不会这样说话,偶尔说一句就能让章子俊猜上半天,可现在周围这些人,全都是这样在说话,可把章子俊弄的很无趣,兴致顿减,避之不及。心中暗骂,玛德,基本交流都成问题了。 可以说章子俊从未见过这样的儒生,儒生也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学士,不过这可不是什么相见恨晚,而是水火不容。看那样呆头呆脑,一付不学无术,真不知道怎么混了个大学士,是用银子买来了吧。 如果认为居住在曲阜孔庙周围的这些儒生,身心淡泊,不为名利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说的通俗一点这些人不是官二代就是官三代,还有许多名门望族子弟,这些人全都是长年科举落榜后,心灰意懒,也不愁吃穿,属于“躺平”的一群人,什么本事也没有,不过能把“五经”背的滚瓜烂熟,倒背如流。这偏科偏的太厉害,能考取个秀才也就止步了,想更上一层楼难上难。而绝大多数人连秀才的功名也没有,就到圣人之地刷经验,从儒生混个十年八年成个儒家也不错。 还有一部份人像着魔一样,崇拜“魏晋风骨”,把自己装扮的妖娆男子。这种中性美在明代很流行,就像五百年后,把牛仔裤破几个口子,露出点什么出来才算美。在明朝不逞多让。说到这,不要相信古代草根逆袭的故事,古代读书人都是社会精英阶层,无一例外非富即贵,穷人是绝对没有接触书本的机会。“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也绝非一句玩笑话,而是当时社会的真实写照。 比如说,那位自称“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五柳先生陶渊明,满腹才学不去经国济世,反而跑到庐山隐居整天写文章批判权贵。陶渊明是魏晋顶流权贵中的一员。他的曾祖父是陶侃,官至太尉掌握帝国的兵权。若不是祖上替自己攒下家产,陶渊明连抨击权贵的机会都没有。 自诩清苦的竹林七贤的领头羊嵇康,是曹操的曾孙女长乐公主的丈夫。老爹嵇昭做过治书侍御史,大哥嵇喜担任过扬州刺史。阮籍和阮咸叔侄来头也不小,阮籍的老爹叫阮瑀,跟曹操是同窗都是大文豪蔡邕的徒弟,阮瑀跟曹操的关系相当不错,跟随曹操做过祭酒的官职。 到了明朝虽然寒门有了上升的阶梯,能读书的家境都是中资之家,说白了就是明朝中的中产阶层,不可能连饭也吃不上的平民还能读书的,那些标榜自己是寒门学子的,家中都有些许田地支撑着,所谓“耕读传家”,佃户几何的乡下地主之家。 第一百九十八章 理学之争(中) 这种中性男子可不是明朝才有,魏晋兴起,大宋光大,大明继承,男人涂脂抹粉,熏香剃面、褒衣薄带,头上插花的比比皆是,这些人都有着相当不错的家境,都是站在家学渊源的基础上取得了一定的社会声望。 整天喝酒服散放歌,到后来这些高雅的文艺都玩腻了,变成明朝版石崇和王恺斗富的故事。 说是晋武帝时期,石崇和王恺斗富,两人都用尽最鲜艳华丽的东西用来装饰车马、服装。晋武帝是王恺的外甥,常常帮助王恺。他曾经把一棵二尺来高的珊瑚树送给王恺,这棵珊瑚树枝条繁茂,世上很少有和它相当的。王恺把珊瑚树拿来给石崇看,石崇看后,随手拿铁如意敲它,马上就打碎了。王恺既惋惜,又认为石崇是妒忌自己的宝物,说话时声音和脸色都非常严厉。大要大吵一通的架势,而石崇轻描淡写说:“不值得发怒,现在就赔给你。”于是就叫手下的人把家里的珊瑚树全都拿出来,三尺、四尺高的,树干、枝条举世无双,光彩夺目的有六七棵;像王恺那样的就更多了。王恺自感失落。 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东晋才女谢道韫的巧思才情走进了无数人的心中。从中也得以管中窥豹见得《世说新语》是不同于正史的闲情故事,名士风流。而在这部“名士底教科书”的德行雅量,品藻容止背后,古人对服药的痴迷或许是这惊才绝艳,不可一世时代的黑暗脚注。 五石散的雏形源自于东汉张仲景,在其《金匮要略》中已经得见。而何晏对张仲景的药方进行了改进和调整,为己所用。并且在他之后,吃药之风开始滥觞起来。 在陈寿的《三国志》载:“(何)晏尚主,又好色……晏性自喜,动静粉白不去手,行步顾影。从这里可以看出何燕好色,而且颇为自恋。而五石散恰恰有补身壮阳,美容增白的功效,这恰恰符合何晏的要求。 当何晏耽于情色,忙于享乐,而导致体虚乏力,便想着求药,从古书上看了这方子,加以调整,作用于自己身上,觉得颇有疗效,便常以为之。何晏是当时名士,有学问,善言谈。在《魏氏春秋》日:“晏少有异才,善谈《易》、《老》。而其出生也颇有来头,是汉末豪门大族,朝廷显要何进的孙子。何晏显赫的身世决定了他无论做什么都会被受人的关注,而其又善于清谈,姿容甚美,更容易让人相信他所说的。啊,这就是名人效应啊。 接着王弼、夏侯玄两人效之,这两人也是当时名士。所谓“三人成虎”,即使服用五石散有着极强的副作用,一不留神便会浑身发热而死,但有了他们三人带头,当时的贵族名士们都趋之若鹜。一个人的行为发展成全阶级,乃至全民性的行为,光靠“名人效应“还远远不够,全社会风尚的背后必然会有着深刻的社会根源和时代背景。 三国时期的各路豪杰形成诡谲波澜的局势,那种动荡感和不安感深深刻进了晋人的血液里,礼崩乐坏,传统儒家所提倡的秩序和和谐显然已经不复存在。主动地标榜自我的名士们都很难得到善终。有名节清醒的人都已死去,而活着的人只能痛饮狂饮,借此来麻痹自己。服用五石散后,后出现感官增强、精神兴奋、飘飘欲仙的感觉,产生类似吸毒的快感。古人并不知晓这种快感其实是中毒的表现,错把服散后的体验当作成仙的前兆。对于在黑暗时代里,说错一句话就会引来杀身之祸的晋人,这种暂时的放纵,一时的愉悦足以令他们迷恋不已。 服散后若不及时“行散”则会丧命,这恐怕也是五石散最大的毒副作用。“行散”的具体步骤可分为浴冷水、食冷饭、饮热酒,也叫做“散发”,但经常还需着薄衣散步,故名“行散”。 着薄衣,更能凸显身体线条;着宽衣,则需要骨相好的人才能撑的起来。 食冷饭、浴冷水却偏偏需要饮用热酒,暖酒入场,醉意入四肢百骸,再“行散至城东”。如此一来,所有的风雅都成为了可能,仿佛行走于天地之间,物我和一,绰约若仙子,凌然若神人。 哇塞,在孔庙之地,才子遍地,名士辈出。人们行为放旷,饮酒、服药、敷粉、着奇服、裸身,以求从对身体的修饰中得到对精神的安置,在个体存在中达到永恒生命的不朽。 五石散由赤石脂、白石英、紫石英、石硫黄、钟乳五石所制。古代医学家孙思邈在其《千金翼方》中说:“更生散,治男子女人宿疾虚羸、胸肋递满、手足烦热、四肢不仁、饮食损少、身体疾病、年寒乍热,极者著床四、五十年,服众药不瘥。此治万病,无不愈者",五石散能治病。受道教炼丹养生思想的影响,古人相信石药胜于草、木药,认为于草、木可腐,而金石形质长久不变,认为以服腐物而求不腐当然是不可能的。 而在治病健体之上,五石散渐渐地被人们给予了延年益寿,养生成仙的神奇功效。《神农本草经》就把五石散中的白石英、紫石英、石钟乳、赤石脂列为上品之药。《抱朴子内篇·仙药》说“上药令人身安命延”。 所以能服五石散的人,家境非富即贵,一般人家还真服不起。 章子俊想溜,碍于陈献章的面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把陈献章拉到一旁说道:“公甫,观这些儒生当中,有头插花,面敷粉者,难道要跟这些人探究理学?可以说这些人读书如何明理也搞不清楚,表面上学着儒家礼仪的动作,一步不差地做好,实则在自欺欺人,如果让其背诵《大学》篇,会一字不差地背给你听,可只是流于行,当不的真。公甫就在这里讨教,我没这个雅兴,还是回船上看书实在些。” 陈献章一听急了说道:“这可怎么行,如敬一走了,先不说这帮儒生,李敏轩及孔府中的几位私塾教授会怎么看,要不这样,一会在经辨时,敬一自己看,不开口,不表态可以吧。” 哎,这位陈献章为了推崇心学,也是忍辱负重了,誓要把当今理学转变成心学为之努力着。章子俊也不好驳人家面子。接口说道:“那就省力一点,就让这些人说说《大学》七篇吧。” 随着一阵的骚动,李敏轩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同来的还有好几位德高望重,孔府中的五经博士,孔府中有许多官员及县令,这些官员都是世袭。 天下州县皆用流官,唯独曲阜用孔氏世职知县,其目的是:为圣人子孙不使他人统摄。世职知县由衍圣公保举德行兼优者授此职,五年任满,照例升转。 “自唐咸通中,以孔续为本县令,自此世用孔氏。中间亦或建议不用旋复仍旧,历五代、宋、金、元、明及于国朝,八百余年。” 唐咸通七年(866年)始以孔子四十代孙孔续任曲阜县令,后唐又命文宣公兼任。北宋年间,时以文宣公兼任,时以孔氏子孙出任,有时还不准孔氏出任。 至道三年(997年)始命文宣公孔延世兼任曲阜知县,天禧二年命孔圣佑、宝元二年命孔宗愿以文宣公兼任,大中祥符二年(1009年)始命四十四代孙孔勖以太常寺博士知曲阜县事。皇祐三年(1051年)下诏重申以孔氏任知县,“国朝以来,世以孔氏子孙充选”。 治平元年(1064年)诏命不得以孔氏为曲阜知县,“京东提刑王纲乞慎长民之官,诏勿以孔氏知仙源县”,崇宁三年(1104年)又命孔子之后常使一人在曲阜为官,任知县或县丞,不许别行差占,成为世袭。 贞祐二年(1214年),蒙古兵南下,五十一代衍圣公孔元措被召赴金都汴京,临行委族兄孔元用代摄孔庙祀事。蒙古太祖十三年(1218年)任孔元用为曲阜县尹,二十一年命孔元用随征益都,以其子孔之全出任曲阜尹。 太宗五年(1233年),蒙古兵攻汴京,命孔元措回曲阜袭封衍圣公,孔元措因孔之全父子保全林庙有功,将曲阜县尹一职让与孔之全,此后衍圣公不再兼任。 明洪武七年(1374年),因孔庭族长孔泾讦告世袭知县孔希大不法诸事,孔希大被免职,世袭曲阜知县也改为世职知县,由衍圣公保举贤良族人送吏部选授,领敕赴任。 宣德九年(1434年)停止给敕,天顺五年(1566年),改令衍圣公保举二人送山东巡抚、巡按考试后题请授任。 成化六年,即命恢复曲阜孔氏世职知县,但选用人员更加严格,先由提学道从三氏学廪膳生员中考取四人送抚院,抚院覆试考取二人送吏部,吏部再考取一名任命,规定驻在曲阜旧城,不许干涉林庙事务,政续卓著许同流官一样擢升,贪酷不职由巡抚巡按参劾。 之所以以孔子后裔为曲阜知县,是因为曲阜是孔子故乡,孔子后代很多,圣人的后裔不能让外姓来管理。 来者有现任知县孔闻讷,执事官孔衍植、孔兴燮、孔衍振,孔府私塾教授李敏轩、孔兴茂、孙祥五、胡尚秩。 此时陈献章也感觉有点头痛了,说好了私下探讨一番,可是目前的这个排场有点大。 第一百九十九章 理学之争(下) 陈献章现在还不知道的是,此番所以惊动了这么多的孔府中人是因为李敏轩昨日对陈献章的心学理论的警觉,这要推翻程朱理学的节奏,到底是好还是坏也说不清楚,当夜就召集了几位五经博士商讨起来,说是商讨,最后形成了批斗,这不就是道家的路子吗?又惊动了孔府官府,孔府的官府跟别的地方不同,全是由孔家人担任,虽然心学脱胎于孔孟之道,可怎么看好像要自成一体的感觉,孔子之道的宗旨是仁,孟子之道的宗旨是义,朱熹之道的宗旨是理,而目前这位陈献章以“宗自然”、“贵自得”的思想体系,打破程朱理学沉闷和僵化的模式,提出了“天地我立,万化我出,宇宙在我”的心学原理和“静坐中养出端倪”的心学方法。 章子俊在一旁端坐,不发一言,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对于这些学说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从主干道上分出几条道路而已,再说了自己有超前五百年的思想,就好比自己手上拿着一台数码相机,混在一帮手中拿着镀银干板相机在怕照一样,眼看着这帮人在忙乱地准备各种繁杂的工作,在争论不休,唉呀,光线太暗了,唉呀,快用皮尺量一量距离是多少?哎呀,需要曝光多长的时间?唉呀,还要镁光灯……。 在章子俊看来,这些主张都是半斤八两,都是属于儒学范畴,都是在儒学基础上吸纳融合佛、道思想而发,都是以儒家的纲常伦纪来约束社会,遏制人的自然欲求。只不过陈献章提出了一个心的理论,打破了只有程朱理学沉闷而已,在学术界有了一个可做选择的主张。 如果让章子俊来总结,估计这帮人会被吓死,既然陈献章的主张也是“圣贤之道”,孔闻讷也就没有说什么,孔衍振到是很感兴趣,执事官孔衍植及余下的私塾教授孙祥五、胡尚秩有所责疑,这是要挑战自己学了大半生的天理,如果不敬畏天理,大家多去参悟本心,这不是修道么?陈献章当然不服说道:“修的是圣贤之道。”引来了全场哄笑。 怕什么来什么,孔衍植说道:“陈先生用内心去感悟,天理在吾心,那么对“三纲五常”怎么解读呢,是不是也能用内心去感悟一番?意思是说“三纲五常”本就是天理,而你却说天理在人的内心。 陈献章的天理是宇宙本在我,突出本心,朱熹说:“宇宙之间,一理而已,天得之而为天,地得之而为地,而凡生于天地之间者,又各得之以为性。其张之为三纲,其纪之为五常,盖皆此理之流行,无所适而不在。 陈献章回道:“对天理的定论不单单只有程朱理学,但它过分提高三纲五常,昔者圣王作民君师,设官分职,以长以治。而其教民之目,则曰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五者而已。盖民有是身,则必有是五者,而不能以一日离;有是心,则必有是五者之理,而不可以一日离也。是以圣王之教,因其固有,还以道之,使不忘乎其初。舜之命契,不过是欲使‘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只是此五者。至于后来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欲明此而已。这个道理,本是天之所以与我者,不为圣贤而有余,不为愚不肖而不足。仁、义、礼、智,岂不是天理?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岂不是天理?” 章子俊很懵,听不懂这些人在争什么?陈献章的意思是,我的主张没有动摇圣人早就提出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啊,只不过在解读上有问题,是有人把三常和五纲分解开来读。 孔衍植回目对章子俊道:”大学士又是怎么看的?“ 章子俊道:“死读书不实践,肯定是不行的。长此以往,社会怎么发展?书中真有黄金屋吗?就算有,黄金也不能吃啊! 大明是依靠农业,种田才是根本,实实在在的建功立业才是根本。因此对心学要慢慢去印证,去发挥。 简单的说,心学重视人思想的主观能动性,认为人本身就可以判断是非对错,所以做事的时候,只要自己觉得不违背良心,那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书读得太多,死读书蒙住了良心,搞得左右为难,反而不好。 不得不说,这是一次思想的大解放。这里也没有对错,凭良心做事,简简单单很好,而不是流于形,人前知书知理,实然五谷不分。” 这种不痛不痒,和稀泥的说词就有人跳出来抬杠了,明朝的文人就是杠精多,那人说道:“良心这个东西,虽然简单好用,但是昧着良心做亏心事的人,也不少。即使不昧着良心,这个良心到底是什么?善恶的标准是什么?你说你好,我说我好,大家各执一词,最后还不得天下大乱啊?” 哎呀呀,章子俊连忙回道:“这位同学问的好,读书是为了明理,什么是理?就是天理良心,明理就是要使得天理良心在我们的思想上、在我们的身上发扬光大,我觉得这样才算真正懂得了“明理”二字的意义。 《大学》篇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 之所以说修养自身的品性要先端正自己的心思,是因为心有愤怒就不能够端正;心有恐惧就不能够端正;心有喜好就不能够端正;心有忧虑就不能够端正。心思不端正就像心不在自己身上一样:虽然在看,但却像没有看见一样;虽然在听,但却像没有听见一样;虽然在吃东西,但却一点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所以说,要修养自身的品性必须要先端正自己的心思。 在这里提出吾的理念是“经世致用”,凡是有益于国家的学术思想,都可以给经世致用下一个定义:经世致用就是关注社会现实,面对社会矛盾,并用所学解决社会问题,以求达到国治民安的实效。何必去寻求那些缥缈杂乱,分出对错的观点,空谈误国矣!” 这一下可要炸锅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陈献章也很是吃惊,孔闻讷坐不住了,就算是内修功夫最好也按耐不住,说道:“真是一派胡言,那么请问善恶对错没有衡量去做区分,何来社会秩序?” 这不就又回过来了吗?又要回复到程朱理学及陈献章的心学上了吗?又要讲“三纲五常”了吗?又要去悟理参道了吗?是用程朱理学这一套,还是陈献章提出来的内心本意,这就是一个怪圈。 章子俊不紧不慢地道:“经世致用”还可以说成是“学以致用”也是圣人所倡的传统。”大家看吧,我可是高举孔圣人的大旗的,可当前的理学有许多解读上的误区。 章子俊接着说道:“在吾辈所学的过程中,一定程度上抛弃了圣人传统,专讲道德性命、修身养性,不务实际。束书游谈,几近狂禅,学问与社会实际严重脱节。道学弥尊,科甲弥重,于是点者坐讲理学,以攀援声气,朴者株守课册,以求功名。致读书之人,十无一二能解事者。曾有人说过一句话,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服不服,崇拜不崇拜,你们非要区分对与错,善与恶,这句话就是最好的解释,全场一百多人鸦雀无声,先不说这句话对不对,可是在此时提出来,很有哲理性,让人无限遐想。 章子俊连忙刹车不讲下去了,如果指出君主为"天下之大害",他们取得帝位前"不惜屠毒天下之肝脑,离散天下之子女。"取得帝位后又"敲剥天下之骨髓,离散天下之子女","奉我一人之淫乐",实为一切罪恶之根源。这样继续的话,怕被这些人围殴,小命不保。 有的儒生在反思,有些儒生在起哄,有些在窃窃私语,章子俊这一通话,怎么听着明着暗里在说这些围居在曲阜孔庙周围的这些儒生,什么都不是,只是夸夸其谈,形已表面而五谷不分,虚度年华,于国于民实在无益。 第二百章 趁乱尿遁 在曲阜的儒生,大部分还是过着清心寡欲,自我修为的朝圣生活,可也不乏一些逃避现实的官二代,官三代这里隐居,还有一些曾受到朝廷排斥或又是犯官子女在这里避世的……。所以自洪武起、经历了建文、永乐、洪熙、宣德、正统、天顺、景泰直到现在的成化,明朝的文人已经没有了进取的精神。只能修身养性了,因为从洪武起明朝就失去了表达与探索的精神,整一个社会风气也变得十分低迷,而这些全都是拜当时盛行的文字狱所赐。 到了成化年,朱见深对这方面有所宽宥才使的陈献章、湛若水、王阳明这些理学大家随后兴起,到了正德、嘉靖时也不得不回家种田、教书育人了。可也比洪武时期动不动就砍脑袋强,明朝中后期,各种新兴的思想层出不穷,让人目不暇接。但是当时明朝的做法却是在极力打压着这类新思想的诞生。甚至为了防范这种“离经叛道”情况的出现,八股文,台阁体这些无疑是把考生那尚才萌芽的先进思想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但是相比于朱元璋在位期间的明朝初期,明朝中期文字狱的情况有所好转,但也仅仅是相较于初期而言。 文字狱自古有之,可以说是屡见不鲜,光所能想到的就不知凡几:秦始皇时期的焚书坑儒,北宋时期改变苏轼一生命运的乌台诗案等等。 虽然每个朝代或多或少都有文字狱的案件产生,但是历史上文字狱最为盛行的时代还是明清时期。 明朝的文字狱其类型更偏向于禁锢思想,扼制新兴观点的产生。而不是清朝时期的“反清复明”,这无疑极大阻碍了明朝时期的文学进程。 两汉有雄浑瑰丽的汉赋、唐朝有华美璀璨的唐诗、两宋则有婉约清丽的宋词,连蒙元也有独树一帜的元曲,它们都可以称之为“一代之文学”,无论汉赋唐诗、还是宋词元曲,都留下了无数辉映千古的名篇,也产生了众多让后世仰望的大诗人、大文豪,他们的名字让千载后的我们仍然为之自豪。不过到了大明朝就出现了尴尬的状况,它二百六十多年的历史上竟然很难找出足以匹敌前人的诗坛巨匠来。 明朝时期创作的佳作只是暗淡的星光,寥寥无几,因此,明清时代便鲜少出现内容新颖有独到见解的作品,取而代之的是千篇一律呆板无比的八股文,更别说诗词了。 朱元璋曾多次因为一些诗词歌赋中所带的禁忌字眼而变得雷霆大怒,甚至还会对作者施以极刑。比如杭州府学的教授徐一夔曾在自己的作品中写出“光天之下,天生圣人,为世作则”的词句,短短的一句话中出现了两个朱元璋所不喜的字眼,结果被斩首。比如翰林学士高启,他被后世称为明朝最伟大的诗人之一,由此可见他的历史 地位着实不容小觑。可就是这样一位诗人,他只是按照个人喜好作了一首内容有“龙盘虎踞”的字样的诗,就受到朱元璋的猜忌被斩首。又比如钱宰,只是在家自娱自乐发了一点上班太早的牢骚,也难逃朱元璋的眼线。第二天上朝时就被朱元璋点名说诗作得不错,就是有个字出现了问题,吓得钱宰当场跪地求饶。到了洪武后期,朱元璋手上便沾染了太多文人的血液。而他也不负众望,成为了历史上杀死文人最多的皇帝。 其中有名的案件有二十起,这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浙江府学教授林元亮所做内容中出现“作则垂宪”被诛、北平府学训导赵伯宁所作内容中出现“垂子孙而作则”被诛、福州府学训导林博璟所作内容中出现“仪则天下”被诛等等……。 朱元璋在当时这一系列操作,直接将明朝时期学子想要入朝为官的积极性降到了最低。那些正统的儒生不愿入朝为官害怕朝不保夕祸及己身。因此新鲜血液不愿意入朝为官,已经在朝堂之上摸爬滚打过数年的老臣也产生了辞官隐居的想法。 从先秦开始的诗歌传统源远流长,对任何一个古代文人来说,作一首勉强能通的诗是基本功,文人之间的唱和酬酢也是以诗歌为主,不少诗词名篇都是即兴应景而作,可有明一代,这样体现真性情又有极高艺术价值的作品却几乎没有。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很复杂,最主要的是八股取士制度的影响、党争和文字狱的威慑、整体学术氛围的低迷等。 “噤若寒蝉”便是当时文人最真实的写照了,因此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因为一句无心之失,受到皇帝的猜忌最后丢掉了性命。剩下的不敢辞官也不敢忤逆皇权淫威的官员,也丧失了自己初入仕途的野心与抱负,无所作为。 所以也别怪“三杨”时期,只知道歌舞升平,也不能怪当今纸糊三阁老,泥朔六尚书了,整个文坛一团死气,直接影响到了朝堂官员的素质和文学功底,像商辂这样的人物也不得不回家种田。 以八股文为科举文字的标准体裁、以朱熹对儒家经典的注释为出题标准,这是明太祖朱元璋对沿袭数百年的科举制度最重大的变革。这种变革对朝廷来说自然是有利的,相当于强制性的统一了天下儒生的思想、而八股文这样的题材也确实带来了审卷和评定举子文章优劣的便利。但其后果就是让举子们禁锢于朱子的学术体系中,写起文章来也习惯性的按照八股文的框架,在螺蛳壳里做道场,文辞拘谨、一板一眼,再也没有了唐宋文人的灵气。 明朝的文字狱,党争对文坛产生了极大的压制。明初刚刚统一时,国势强盛、政治清明,像高启等人的诗歌还多有盛世气象,在朱元璋掀起对名将勋臣的连番大狱后,又屡屡借口文人诗文犯禁,族杀了不少文臣,从此诗坛就日益死气沉沉了。而成祖朱棣是有心打造文教盛世的,可是得位不正,文人们担心诗文犯忌,也不敢放肆著作,在嘉靖时期,道教兴盛,皇帝痴迷写青词,到了仁宣之后,明朝国势江河日下,诗坛就更加萎靡不振了。 章子俊起先认为只要有了功名,就不受人欺负,为了过上自由的生活,拼命读书,拼命考取功名,想方设法作弊,可不知道考取了功名就是朝廷的人了,就像步入到了一个公司的可选人材库中,等待选派。当进入到上层领导的位置后,才发觉事情没有想像中的逍遥自在,提防的地方实在太多,动不动就会小命不保,而且还会影响到家人后代,内心惶惶然不可终日之下造枪,寻找一点自我安慰,如果皇帝真要杀你,造几支火药枪有用吗?除非能造机关枪,还要有无限的弹药,最好造架能装下全家人的大飞机,可是这个世界又能去哪里?占山为王?移居海外不毛之地?占一个小岛?这样的结局其实是很悲惨的。 章子俊说的够多了,如果再说下去对自己不一定好,还是勉励为主,所以章子俊就借用三国时期的诸葛亮《诫子书》做总结说道:“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淫慢则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治性。年与时驰,意与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穷庐,将复何及!” 意思是有道德修养的人,依靠内心安静来修养身心,以俭朴节约财物来培养自己高尚的品德。不恬静寡欲无法明确志向,不排除外来干扰无法达到远大目标。学习必须静心专一,而才干来自勤奋学习。如果不学习就无法增长自己的才干,不明确志向就不能在学习上获得成就。纵欲放荡、消极怠慢就不能勉励心志使精神振作,冒险草率、急躁不安就不能修养性情。年华随时光而飞驰,意志随岁月逐渐消逝。最终枯败零落,大多不接触世事、不为社会所用,只能悲哀地困守在自己穷困的破舍里,到时悔恨又怎么来得及? 嗯,嗯,那个,那个知县大人啊,容在下更衣,又对着孔闻讷施一礼,章子俊在此时说“更衣”就是尿急,要上厕所的意思,这个时候再不开溜,接下去就无法脱身了。因为章子俊很怕自己会闯祸,在圣人之地祸从口出,殃及家人。 章子俊走出孔庙府学后,真有点逃出山门野和尚的感觉,如果再跟这帮人撕扯下去,就回不了庐州了。因为庐州家中有三位夫人为自己生孩子,也不知道怎样了,实在很不放心,想到这里归心似箭了。就让陈献章去跟这些人扳扯吧。 第二百零一章 明朝不缺清官 成化十二年,公元1476年,建宁卫指挥使杨晔和他老爹致仕指挥同知杨泰一起“暴横乡里,戕害人命”。 这一老一少父子二人在福建无人敢惹,说起这个杨晔,其本人虽然籍籍无名,但祖上却极为显赫,堪称明代文官集团的老祖级人物。杨晔的曾祖父杨荣,是正统年间著名的“三杨”之一,明朝初期文官集团的领袖人物。杨荣虽早已去世,但杨家靠着祖上的余荫,在老家福建横行无忌,文人们官官相护,也无人敢管他们。 凡是能想到的伤天害理的事,这父子俩都做了,侵吞军费,盘剥百姓,蓄“货赀巨万”,残忍成性,肆意杀人,什么霸占人家妻女,夺人家田地,扒人家房舍,直到害人性命,可谓罄竹难书。 不料却难得碰上了一个不按规矩办事的刺头,时任福建按察副使冯俊。这位冯大人不吃杨家那一套,果断查明了杨晔的罪状,下令将其逮捕归案。 冯俊,字士彦,广西宜州人。明代天顺四年举进士,历任刑部浙江司主事,福建、湖广按察副使,都察院右列都御史,巡抚四川。 这一年冯俊赴福建任按察副使,一到任,百姓即纷纷控诉建宁卫指挥杨晔的罪行。曾有一人为避其害而躲入棺材之中。杨晔令人放火焚棺,把人活活烧死在其中。建宁府一带为杨晔所惨杀者数十人,但因杨晔是官历永乐、洪熙、宣德、正统四朝的东阳大学士杨荣之孙,权势极重,为福建的地方大吏所庇护,负冤者无所申诉。 冯俊是个聪明人,也不是逮谁咬谁,能力还很强,虽生于穷乡僻壤的边陲,在任刑部浙江司时,就有所感悟,要往上爬就的当刺头,原因是目前朝廷正走向腐败,官场日趋黑暗,朝廷中的权贵势力日炽,结党营私,把持朝政,地方豪右势力也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一般的僚属,甚至内阁大臣多攀附权贵。遇事,若有使“权幸者不便者”或有“稍涉权贵者”,一律专庇权贵,无所谓秉公办事。自己根本没有后台,也不想攀附权贵,知道自己的性格跟官场格格不入,既然是专事刑案,专事“伸冤理枉”,那就以澄清吏治为己任,专挑权贵下手,来挽救自己在官场上“不得人心”的政治危机,可谓竭尽全力。 即任刑部浙江司主事的时候,“狱无巨细,必引鞫自理”,而且办事效率极高,“案牍如山,一日即得,判笔如飞,吏三人录其手稿不暇给也。”那一年正好皇上下诏在全国范围内审理案狱,特别是一些积案,并派出遣御史刷吏牍,御史七员分赴各地,冯俊一介身于官场,即勤于职守,才能显露,因而很快被委以重任,奉旨往广东录囚。 在广东,其中最著名的案例是新会刘铭谋杀案。当时,广东海康人吴金童携妻女逃难到新会,吴妻年芳二十三,长的花容月貌,在这世上有些女人生过孩子后,会更加漂亮动人,吴妻就属于这一种,被新会豪右刘铭相中。 会城流行一句俗谚:“何、刘、许、莫,没人敢戮;戮亲给何柴落。”这句俗谚前半句写了会城的四大家族,最大的是尚书坊的“何”姓,然后是五显冲的“刘”姓、南边塘的“许”姓、南门头的“莫”姓。“戮”是用手肘撞,“戮亲”是广东方言,意思是用力去撞。“何柴”指做燃料用的硬柴,“落”是用力敲打,“何柴落”就是用何柴打。这句俗谚说明当时会城四大家族的势力很大,无人敢碰他一下。 刘铭想美人想得实在是苦,千方百计诱奸吴妻未遂,就贿赂地痞混混奸徒诱杀吴金童并弃尸河中。吴妻被迫负幼女投河抱夫尸死,凶手刘铭则逍遥法外。冯俊一经查访核实后,即逮捕刘铭等人处以极刑。冯俊为在新会无所倚靠的异乡小民伸张正义,惩处当地作奸犯科的豪右大族刘铭,被时人赞为“民命是系”的“清官”。从此,冯俊的声誉远播。 冯俊的名声实在是大,二年后升任广东任布政使,刘铭尝到了甜头,玛德,在这个世上原来对自己狠一点,也能升官,这就更加卖力了,力求做一个明朝版的“包青天”,不畏权贵,敢做敢拼,不同流合污当然是好,可是也有一个副作用,就是生活太清苦,想当一个清官首先就得以身作则,冯俊豁出去了,那就做清官吧。冯俊的聪明不只是到处去平冤狱,得罪那些世家大族,在官场上也要学会夸人,曾赞扬庆远府太守孙某和宜山县知县陈某在宜山兴利除弊、安民养民的政绩。 有一次,冯俊赴梧州参见督府,归来入寝室见房内均是洞房装饰,又有一浓装艳服年青女子待于其中,冯竣慌忙退出,询问其妻缘由。其妻解释说:这是为自己纳妾。冯俊当晚留宿官府。第二天把女子的父母招来,送与财礼令其择婿改嫁。冯俊对贪污、贿赂更是深恶痛绝。在四川任职时,有一故人之子恰好充当冯俊的僚属。一天,此人上门送冯俊4条墨,冯俊接过墨后觉得异常沉重,用布一抹发现是涂墨的金条,冯俊怒不可遏,玛德,既然已经选择了要做明朝版的“包青天”,就没有回头路了。用力将金条扔回,那人满脸愧色告辞而去。 回头再来说冯俊又升任了福建任按察副使,名声在外,当地受了杨晔父子的冤民纷纷状告,控诉福建建宁卫指挥杨晔的罪行。冯俊对控诉杨晔的状子一律受理,每案必亲自审理,不到半月,全部查实,即下令逮捕杨晔。 杨晔父子一看还来真的,玛德,碰上个刺头,也没把朝廷正四品的按察副使当回事,大摇大摆来到京城,住进他叔父兵部主事杨士伟家中。这段情节,让人不由得想起《红楼梦》中薛蟠打死人以后依然大模大样进京,住进舅舅贾政家中,自谓花上几个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可惜冯俊不是贾雨村,也不会乱判胡葫芦案。在杨晔潜逃之后,就立刻上奏朝廷请求签发全国通缉令,就是海捕公文,在京师捕获杨晔,处以死刑。 这一下可把事情闹大了,前面说道冯俊是个聪明人,既然碰上了这样一个案子,如果冯俊退缩了或是网开一面的话,那么这些年来自己所付出的努力将功亏一篑,自己的官场前途也就止步以此,所以不能退缩,反而要把事情闹大对自己最有利。 果然,由于事情牵扯到杨荣的子孙,皇帝朱见深也不敢怠慢,派出刑部主事王应奎和锦衣卫百户高崇前往福建调查事情真相。结果二人收受杨泰贿赂,回京之后上奏案情不实。而杨晔也在叔父杨士伟和姐夫礼部主事董序的帮助下,积极贿赂京中高官,准备反咬冯俊一口。 就在整个案件朝着杨家希望的方向发展时,这件事被刚成立的西厂得知,于汪直的锦衣卫百户韦瑛发现,并及时上报。 西厂初立,正需要一个事端或是一件刑案来提升威望,杨晔案大小正正好。 说道汪直,往往会被归类为反面角色,跟王振、刘瑾、魏忠贤后人对他们的评价都不高甚至差评。但是真是这样吗? 成化三年大明廷平定大藤峡叛乱时作为瑶民后代被俘。按照当时的惯例,在俘获的瑶民中选择一些年纪较小精干灵活的小孩接回京城,男孩阉割后送入宫中做小黄门宦官,女孩充做宫女。汪直就是其中的一个小幼童。 这个时候,汪直才五六岁。比较机灵、能吃苦、够聪敏。大半年时间被押解着一路跋涉,从广西去到顺天府,在此期间还要从瑶族孩童满腔的瑶蛮之语,目濡耳染,潜移默化地能够听懂会讲当时的官话。成化三年,汪直进宫后被送到昭德宫。成化八年御马监太监刘永诚去世。汪直于成化十年升任御马监太监,时年十四五岁。 御马监可不是管理皇帝马匹的机构。明代中期的御马监是宦官二十四衙门中与司礼监一样重要的机构。司礼监代皇帝审批阁票,与内阁对柄机要,是为“内相”。御马监与兵部及督抚共执兵柄,实为内廷“枢府”。而且御马监还要管理草场和皇庄、经营皇店,与户部分理财政,是明廷的“内管家”。也就是说汪直任职的御马监,除了为皇室真的养马外,还有提督京营,节制京军;扈从出征,可以随同皇帝,外派监军,也可以随武将出征,还可以出任各地的镇守太监,出镇诸边。最显赫的是,御马监还拥有一支战力很强的直属军队。 前面已经说过成化十二年,有黑眚出现在宫中,妖人李子龙用巫术勾结太监韦舍私自进入大内,事发后被诛杀。朱见深心中很讨厌这件事,急于想了解外面的事情。汪直为人狡猾聪明,朱见深于是令他改换服装,带一两名校尉秘密出去侦察。人们都不知道,只有都御史王越与他相交甚欢。汪直将所见所闻,全部报告朱见深,大悦。 第二百零二章 宦官不全是反面角色(上) 主要是因为朱见深从小的经历,时不保夕担惊受怕,所以才会迷恋上比自己大十七岁的万贵妃,总觉自身不安全。随即就建立了西厂,由汪直统领,钦定校尉人数多于东厂一倍。 就是这一年,已故少保杨荣曾孙、福建建宁卫指挥同知杨晔与其父杨泰暴横乡里,惨害人命,被冯俊追捕,于是入京行贿,当时这个案子并不是西厂受理的,但杨晔看到了汪直的崛起,想多拜一尊菩萨,便通过别人向汪直行贿。汪直得到消息后,正式涉入此案,这不是瞌睡遇到枕头吗?西厂刚成立正好把此案用来立威,立即令人逮捕杨氏父子,关进西厂监狱严刑拷问,供出了实情,并牵连出许多朝臣,份量还都不轻。一时西厂“权宠赫奕,都人侧目”。 汪直可不管你什么杨家牛家,立刻派韦瑛直接闯入窝藏犯杨士伟家,将杨晔逮捕归案。经过刑讯之后,杨晔认罪。朱见深震怒,立刻派太监钱喜和韦瑛一起到福建将杨家抄家,并把杨泰及家中男女百余口一起押送京城。 经过漫长而严酷的审讯,杨晔不堪重负,死于狱中。杨泰判依律处斩。杨仕伟降调台州府通判。董序降调河间府通判。杨泰堂弟中书舍人杨仕儆,降调惠州卫经历。犯受贿罪的锦衣卫百户高崇死于狱中,刑部主事王应奎发边卫充军。 朱见深这一次对杨家从重从快的打击,主要是想加重皇权,自己设立个西厂已经被这些文官喷的“狗血淋头”,天天上奏折,要求裁撤西厂,对杨家的处理不但令整个文官集团深感震惊,同时也产生了巨大的愤怒。直接把矛头指向了西厂汪直。杨荣是文官集团的领军人物,多年来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处理杨家,也就是在打这些人的脸。是可忍熟不可忍!经过一个月的串联策划,文官集团开始发难。内阁首辅商辂等人上疏,言西厂“伺察太繁、法令太急、刑网太密”,并联合六部九卿请罢西厂。 内阁大学士商辂,学士万安、刘珝、刘吉联名上奏。在这份奏章里面,文官们对此事的反应是这样的:“内外文武重臣,托之为股肱心膂者也,皆不安于位。百司庶府之官,资之以建政立事者也,皆不安于职。”这是对皇帝赤裸裸的威胁,表示你这样的行为,我们百官非常不满。随后在长篇大论描述西厂的恶行之后,文官们接着抛出一记严厉的警告:“不然此风日长,众口嗷嗷。国之安危,未可知矣。” 朱见深在收到奏本之后立刻察觉到其中的危险信号,派司礼监太监怀恩质问四人:“朝廷用汪直缉访奸弊,有何坏事?尔等遽如此说,是谁先主意?”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怀恩和文官集团沆瀣一气,同流合污,是一伙的,私下统一口供回复皇帝是四个人“同一主意,谁独为先?”四人中商辂是前朝老臣,万安、刘珝、刘吉三人则是成化皇帝做皇太子时候的身边旧人。对于这三人也一起反对自己,朱见深在震惊之余,知道现在不是和文官集团正面冲突的时候。于是他立刻改口说:“卿等所言良是。汪直坏事,朕实不知。今便革去西厂,散遣官校,卿等各安心办事。” 第二天,兵部尚书项忠又会诸部院大臣一同上奏逼宫,朱见深将奏章留中不报,但却迫不得已解散了西厂。汪直退还本监,韦瑛调于边卫差操。在双方的第一次交锋中,朱见深虽然失败,但并不甘心。很快又手诏调锦衣卫副千户吴绶于镇抚司问刑。当时西厂虽然革罢,但是汪直在皇帝的授意下仍然没有停止探听外界的消息。而吴绶因为“颇通文移,善词翰”,被选中作为汪直的副手。 项忠是正统七年考中进士,授予刑部主事职,晋升为员外郎。跟随明英宗北征瓦剌,兵败被俘。瓦剌人命令项忠养马,项忠乘敌军不注意挟持二匹马往南奔逃。马跑不动了,项忠弃马,光脚徒步走了七天七夜,才到达宣府。 天顺初年,任陕西巡察使。 成化元年七月,鞑靼毛里孩扰榆林,八月扰延绥,项忠与彰武伯杨信合力抵御,大败。毛里孩深入六州县,掳掠而去,兵部为此劾项忠,但得到朱见深原宥。 成化四年,满俊反叛,满俊又名满四,满俊的祖先巴丹,自明朝初年率领部属归附朝廷,世代统领千户的游牧部落。沿用过去俗规,无捐税徭役。其地在开城县的固原里,接着边境。满俊蛮横,向来收藏坏人盗贼,常出边境抢掠。恰好有官司牵连满俊,有关部门追踪来到他的家,多方索求,满俊发怒,于是煽动部众作乱。 守臣派遣满俊侄子指挥满王寿前往捉拿。满俊杀掉满王寿的随从,劫持满王寿反叛,进入石城据守。 石城,即唐代吐番石堡。城非常险固,没有数万人是不能攻克的。山上有城墙栅栏,四面峭壁,里面开凿五口石井用以贮水,只有一条小路可以上。满俊自称招贤王,有兵四千。都指挥邢端等与满俊交战,被打败。不到二个月,满俊众至二万,关中震动。 朝廷就命项忠为总督军务,与监督军务太监刘祥、总兵官都督刘玉率领京营以及陕西四镇的军队讨伐满俊。军队还未行,而巡抚陈价等先以三万军队前往讨伐,结果被打得大败。满俊军队借助缴获的官军器械铠甲,声势更加嚣张。 朝廷中商议要增兵,项忠考虑到京师的军队脆弱不能依靠,而且再派遣大将则扰乱军队的统一指挥,因而向朱见深报告说:“臣等调兵三万三千余人,足以灭贼。现在深秋野地寒冷,如果再调其他军队,恐怕来回需要时间,贼得以远逃。况且边兵不能久留,增兵不便。”大学士彭时、商辂表示赞同,京军也就没有派遣。 石城尚未攻下,天气十分寒冷,士兵非常疲乏,项忠担心叛贼突围逃走,乘河水结冰过河与河套敌寇汇合,就日夜准备进攻的器具,经历了大小三百多战。彭时、商辂深信项忠能够打败叛贼,如果项忠三万多正规军还打不败满俊的乌合之众,那就真的无语了,所以项忠采取了围而骚扰的战术,打了大半年,项忠终于消灭了叛贼。因为战功,升为右都御史,与林聪协同主管院事。 成化元年三月,荆襄流民首领刘通(号刘千斤)联合石龙(号石和尚)、刘长子等,在房县大木厂立黄旗聚众起义,称汉王,国号汉,年号德胜,攻略襄、邓,屡败官军。 朝廷派工部尚书白圭为提督湖广军务、抚宁伯朱永为总兵官,会合湖广总兵李震、河南巡抚王恕入山进讨。次年闰三月,刘通兵败被擒,死于京师。十月,刘长子、石龙被俘。起义失败,白圭在流民中推行强制附籍与发还原籍的政策,导致成化六年刘通余部李原(号李胡子)与小王洪、王彪为首的流民第二次起义。 李原称太平王,攻掠南漳、内乡、渭南一带,流民归附者近百万。成化六年冬天,朝廷下诏书任项忠为总督军务,与湖广总兵官李震一同征讨李原,项忠上奏章请调永顺、保靖士兵。而先分兵守住各要害部位,到处竖立旗帜配备钲鼓,派人进山招降,流民返回家乡的有四十余万,王彪也被擒获。这时白圭任兵部尚书,他派锦衣百户吴辅助参将王信的军队,吴辅企图窃取战功,不希望叛贼瓦解,放出流言,白圭相信了,停止增调士兵。 项忠上疏争辩,并且弹劾吴辅的罪行,皇帝因此召吴辅回来,而且批准原调兵计划。加起来二十五万,分八路进逼,流民归来的又有几万。贼潜伏在山栅,伺机出来掠劫。项忠命令副使余洵、都指挥李振攻打,在竹山两军相遇,溪水上涨,乘贼渡河过了一半发起截击,擒获李原、小王洪等,贼被溺死很多。项忠将军队转移到竹山,捕捉余孽,又招来流民五十万,斩首六百四十,俘获八百多敌人,家眷人口三万余人。每户选一男丁,守卫湖广边境,其余的回归原籍分田耕种。项忠上疏陈述善后十件事,朝廷全都批准实行。 项忠采用驱杀稳定了荆襄流民,一律逼迫驱逐。如不走,就杀掉。流民中有自洪武年间就自外地迁来,已成为有户籍的当地居民,也在被遣返中。守边的流民乘船途中病死很多。给事中梁王景趁着朝廷因为星相变化广开言路之机,弹劾项忠胡乱杀人,白圭也说流民已经立业的,应随所在地落户籍,又驳斥项忠所报功的等次互相矛盾,朱见深认为荆襄流民是朝廷大患,项忠平定了就是功劳,升项忠为左都御史,荫庇儿子项绶为锦衣千户,对诸将按级别记录功劳。 成化八年,朝廷召项忠回来,与李宾协掌院事。过两年拜为刑部尚书,不久代替白圭为兵部尚书。 第二百零三章 宦官不全是反面角色(下) 这一次,带头逼宫的兵部尚书项忠被逼退休。一个月后,太子少保、吏部尚书兼谨身殿大学士商辂同样告老还乡。皇帝和文官集团之间的较量,远没有结束。此后重新掌权的汪直更是让文官们恨之入骨,皇权和相权之间还会有长期复杂的斗争。 汪直所做的事,就是朱见深的意思,加上汪直年轻气盛,拼命想在皇上跟前表现出能干,又没有多少学问,仅凭自己的小聪明,远没有怀恩老练,每兴一次大狱,文官集团就对汪直愤恨加深一次。同年,南京镇监覃力朋上京进贡后回去,用一百艘船只载运私盐,骚扰所过州县。武城县典史责问他,反倒被覃力朋击打,牙齿被打断,另有一人被射杀。汪直查访得知,报告给朱见深,结果覃力朋被逮捕,判处斩刑。覃力朋广施银子,后来侥幸得免,而朱见深通过此事认为汪直能探知奸情,便更加宠爱他。汪直于是任用锦衣卫百户韦瑛作为心腹,屡兴大狱。 在汪直兴大狱中,可以说有些文官自身手脚不清,难免在刑狱中处理太重,范围扩大,这就让文官集团恨之入骨。 汪直重新当上提督后有所收敛,对皇上更加忠心耿耿。成化十四年汪直经曾提出过重要建议,奏请皇帝按文科例设武科乡,其意义在于把武科扩大到乡试和会试,开设武举,使武举逐渐发展成为与一般文士考试相对等的体系,健全明朝的科举制度,像选拔进士那样选拔武官,这有利于武科人才的全面选拔。朱见深依他所言,试行数年,颇有成效。 朱见深更把汪直当成得力助手,命他前往辽东协助处理边疆事务,并可“便宜行事”,这等于给了他很大的权力。十六七岁的汪直,以另一种方式一路前行。 汪直得朱见深“便宜行事”之敕令,巡抚辽东,处置边务。作为监军,出兵征讨建州女真三卫,大胜。汪直在辽东狠揍了建州女真一顿,这一战在明军五万人的打击下,女真军队被斩首630多人,活捉240多人。建州女真失败得很彻底,此战直接把后来努尔哈赤的老祖宗女真首领李满柱、董山杀死在乱军之中,让明朝东北边境安生了100多年,这场战役就是后世所谓的“成化犁庭”。大概因为败的耻辱,以至于在清史稿里边,没有详尽的纪录。事后,汪直受命总督禁军十二团营,开明代宦官专掌禁军的先河。 汪直于河套地区抵御蒙古鞑靼南下,大胜。鞑靼入侵河套地区,兵扰靖虏,汪直再次监军和兵部尚书王越商议,采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保国公朱永率大军从南路走,汪直和王越则率少部人马沿边境往榆林收集情报,侦查得知疏于防范的蒙古王庭就在威宁海,汪直当机立断调大同宣府两镇精兵两万,昼伏夜行二十七天奔袭至威宁海猫儿庄。时天降大风雪,王越汪直率精骑连夜奔袭至威宁海,敌寇犹未发觉,明军纵兵掩杀,大获全胜。达延汗巴图蒙克(小王子)仅以身逃,达延汗的妻子,蒙古传奇女英雄满都海战死。 成化十七年(1481年)二月,鞑靼进犯大同,汪直率军截杀,胜。鞑靼军入大同市境剽掠,汪直监军三度抗击入寇大同、宣府的亦思马因部,遍布士兵追杀,追至黑石崖等处获得胜利,取得黑石崖大捷,稳定了边秩。 同年七月,汪直再领京军精锐主动出击,胜。 成化十八(1482年)年,受命总镇大同、宣府,专镇大同。这时,汪直虽然掌握了边镇兵权,仍然监督京师十二团营,六月,于延绥抵御鞑靼,大胜。 这让文官集团的脸面无处安放,要是这样一直胜下去,想要扳倒汪直就更难了,所以四处寻找汪直的错处,什么专权独断,四处行贿,拉小圈子排除异己,勾通敌国等等。 机会终于来了,成化十九年,汪直获得密报,鞑靼将大举来犯,请求京师支援,未果。对,没看错,未果,朝中所有人都巴不得汪直死,当然是未果了。 对于朝堂上的这些文官,一直在抓汪直的把柄,早在成化十四年三月,建州女真犯边,汪直欲前去招抚,为司礼监掌印怀恩、大学士万安等人所阻。 既然汪直这样能打仗,那就在大同驻守着,不让汪直回京,在一大帮文官上下的操弄下,惑悠朱见深任命汪直为大同镇守太监,再把京营官兵召还。 汪直既在大同不得还,各道言官纷纷上疏奏其办事苛察纷扰,内阁首辅万安上疏请罢西厂,在一片反对声中朱见深同意,裁撤西厂,文官集团计谋得逞。 到了六月,虏寇入延绥,汪直王越分兵抵御,又获大胜。 汪直越是在边关打胜仗,朝堂上的这些文官就越难受,底下小动作不断,暗中游说边关的许多将士,故意怂恿一些官员犯错,让汪直上当,只要汪直处理了这些官员,等被处理的官员多了,就会营造一种假象,让朱见深上当,到时只要一个奏折,看吧,汪直在边关,天高皇帝远,拥兵自重,独断专行,边关将士深受其害。 果然汪直没文化,年纪又轻,这种高深莫测的计谋还是上当了,万安等人担心王越有智计,恐诱汪直求复进,于是奏请王越与延绥守将许宁换防。把王越跟汪直分开。同月,汪直上奏弹劾副总兵朱鉴等人玩忽职守,以致虏寇入境杀三十四人而去。 汪直上奏,左参将卢钦、右监丞杨雄等人不能御虏,以致敌寇多次入境杀掠人畜,又隐匿不报,论法当究问,并自劾不能节制之罪。同月,汪直又驰书上奏,有自虏中逃回的人传报鞑靼可汗小王子打算纠结大军来犯,恐寡不敌众,请求令旧日所统的京军头目赶赴支援,兵部不允。到了六月,巡抚郭镗上奏,汪直与总兵官许宁共事以来,互生嫌隙,不相和协,并列举了近乎胡闹的五件事为证,一,汪直上厕所不带纸,吩咐许宁在外伺候。二,汪直唆使下人在许宁屋外扮鬼吓唬,三,汪直睡觉不穿衣服,要是有敌偷袭怎么办?四,汪直伙同他人,晚上不睡觉,在营房吃喝。五,汪直在街市吃饭不给钱。表明两人基本上是水火不容。鞑靼大军转瞬即至,恐会败事。 这种无中生有的事多了,最后朱见深也烦了,于是朱见深调汪直于南京御马监。这一下中可以了吧。 可是到了八月,降南京御马监太监汪直为奉御(六品),除威宁伯王越,安置安陆州,革南京工部尚书戴缙、锦衣卫带俸指挥吴绶职,俱原籍为民。 又到了九月,右都御史李裕等奏,汪直获罪,犹有未满者,希望把被汪直排挤的官员们官复原职并赐召还。 看到了吧,这才是目的,文官集团开始反击了,朱见深这才回过味来,以事已处分,李裕等烦扰,而且有的人不是汪直诬陷的为由,命锦衣卫把领头的御史下狱拘问,并停了都察院右都御史李裕、右副都御史屠滽俸禄半年。 汪直走后,许宁等人消极抵御,后又中了小王子的诱兵之计,明军死伤数千人,差点丢掉了大同。大同败仗泄露,朱见深大怒,命锦衣卫执大同总兵许宁、巡抚郭镗、镇守太监蔡新于午门前门,后免了他们的死罪,改为各降官六级,永不起用。 朝中这些朝臣都知道败在不该调走汪直和王越,害怕朱见深责怪,只推说是因为调兵未集,与满朝科道官一起把败仗瞒了下来。直到一年后,终究人心不平,才有人将实情报给了朱见深。 汪直终究只是一个宦官,无根之人,就当汪直查办的都是一些该查之人,在文官眼中也是错,如果汪直换成是进士出身,有这样的成就,就不会成为“文人”眼中的“奸贼”。看看这有多恨啊。可惜历史的记录是有文官来完成的,想把你写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这汪直还能好吗? 此后,史书上就很少有关于汪直的记载了,只有零星提到。弘治元年,南京户部员外郎周从时上奏说应追究前朝遗奸汪直、钱能等人,抄其家以济边用,孝宗以奏疏格式不对为由将周从时下狱不久又放出,原来奏请的事也不了了之。 弘治十一年左右,孝宗召回汪直、梁芳等人,满朝哗然,吏部员外张彩愤而弃官。此是后话。 第二百零四章 大明边关,明长城 这是章子俊来到明朝后最黑暗的时刻,自从曲阜回到庐州后,府中的三位夫人已经生了,前后也就隔四天时间,姚颖为章子俊生了个丫头,母子平安,可是张小姐却没那么幸运,死于难产,连同肚子里的孩子双双而去。而不幸的是雅琴也惨遭不测,在保大人还是保孩子时,最后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雅琴未能保全,产后大出血。 章子俊知道在古代生孩就是在走鬼门关,正当章子俊沉浸在悲痛中时,又接到朝廷吏部调令,出任延绥巡抚,给出的理由很充分,在延绥设立巡抚是当初李贤的建议,是为了抵抗虏寇侵入,延绥巡抚的管辖范围非常明确,延安府、庆阳府,以及榆林卫。当初的目的是明朝在陕西设有巡抚,时间是宣德二年。但陕西巡抚管辖面积非常大,包括现在的陕西和甘肃,以及内蒙古、青海、宁夏各一部。陕西巡抚驻地在西安,距离陕北的延绥有上千里,延绥有什么事,远在西安的陕西巡抚有点鞭长莫及。 自从汪直、王越被排挤掉后,延边吃紧,朝廷屡战屡败,就需要物色一个人去出任延绥巡抚,防止鞑靼深入河套地区的榆林卫,既然当初李贤设立了延绥巡抚,那么放眼朝堂现今已经无人能用,保国公朱永建议启用章子俊,理由是章子俊是怪才,曾造过大炮,精通营造,又是李贤门生……。 这个建议很快得到了朝堂文官们的响应,这些官员是因为章子俊同属文官系列,就不反对,如果换成另一个宦官的话,坚决不受,就这样简单。 在京城凡是跟章子俊认识的,打过交道的官员,都知道一点章子俊这人不好依,归类为“刺头”,章子俊的“刺头”不是对官员,而是对皇上,果然,朱见深的诏书送出后不久,就被退了回来,这可是大明朝第一个敢退诏书的官员,提出的理由是,延绥巡抚可以受,不是以庐州知府升任巡抚,而是以平安伯出任延绥巡抚。还要带家眷,还要朝廷拨付搬家银两。 意思很明白,要出任延绥巡抚,首先得恢复以前的官职,要平反,不然不受。朱见深暴跳如雷,下旨要拿办章子俊回京,却被刑部尚书林聪阻拦,上书道:“边关为重,余下得失又算得了什么?”这才让朱见深冷静下来,想起当初对待章子俊似乎做的有点过头,让内阁商议。 内阁老臣万安对章子俊很是感冒,当初就是自己同意万贵妃的意思把章子俊贬去庐州的,如今要恢复平安伯,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而刘珝、刘吉却不做声,就看皇上的意思,如果不授,就要拿出这些年来章子俊在庐州做了什么?有什么政绩,有了政绩恢复平安伯也就有了台阶,要不然还得看万安的意思。 正在此时,鞑靼小王子率兵三万、连营五十里寇大同,杀掠人畜数万。自总兵许宁、巡抚郭镗、镇守太监蔡新降职后,宣府已没有总兵官了,敌情势大,宣府一日三危,八百里加急日夜不停报送京城,此时朱见深也顾不上面子问题了,深夜诏命保国公朱永为镇朔大将军,充总兵官,恢复章子俊平安伯爵,昭命延绥巡抚职,改鱼河堡为平安镇,平安伯驻守地,拨银一万两。 以蔡新监军,率京军六万抵御。升任宣府副总兵周玉为总兵官、已被降职的参将刘宁、山西巡抚秦纮、指挥曹洪、都指挥孙成率军拒敌。 等到章子俊赶到京城,朱永已经带领六万京军开拔五日了,不过在临行前,给章子俊留下二千京军,面对军情火急,章子俊也不敢停留,去吏部领取了上任文书等一应手续后,又去兵部讨要了许多兵仗、火枪火药等物资,还去工部讨要铁器,反正什么都要,随后又去户部讨要粮食,弄的户部哭笑不得说粮草跟兵部要,户部没有,章子俊就死皮烂脸非要户部拨付才肯启程,就这样又耽搁了三日,带着二千京军随后就开拔了。 这一次鞑靼小王子亦思马因很猛,前锋已经攻到了河北阳原东长驱直入顺圣川,等章子俊赶到战场时,参将刘宁领三千营兵已经来回打了几日了,鞑靼主要是为了抢东西,所以不想恋战,参将刘宁面对的也不是主力,所以双方你来我往连战数日,很是疲惫,章子俊的到来提振了不少士气,作为文官具有决策权,当夜就听取了刘宁的布防及对手的路数,这一批鞑靼人数还不少,少则三百,多则千人,共有四拨人马,每当双方相遇,鞑靼兵接战就游走,忽东忽西,章子俊很明白这是鞑靼的多路游骑。这些年来明军跟鞑靼打的仗,双方杀伤不过千,等鞑靼退去后,每一次上报朝廷就是击退了,获胜了,接下去论功行赏,其实是鞑靼抢够了所需要的,死伤不重。过几个月后又来,就这样反反复复在刷怪打怪中,双方都在涨经验练升级游戏。 明长城其东起鸭绿畔辽宁虎山,西至北京居庸关,另修建祁连山东麓到甘肃嘉峪关。其中墙体的长度为六千二百五十九点六公里,壕堑长度为三百五十九点七公里,天险长度为二千二百三十二点四公里。东部险要地段的城墙,用条石和青砖砌成,十分坚固。 当年太祖皇帝为了保证大明安全修建了三道防线,在“外边”长城之外,修筑了“内边”长城和“内三关”长城。“内边”长城以北齐所筑为基础,起自内蒙古与山西交界处的偏关以西,东行经雁门关、平型诸关入河北,然后向东北,经来源、房山、昌平诸县,直达北京居庸关,然后又由北向东,至怀柔的四海关、与“外边”长城相接,以紫荆关为中心,大致成南北走向。“内三关”长城在很多地方和“内边”长城并行,有些地方两城相隔仅数十里。除此以外,还修筑了大量的“重镇”,雁门关一带的“重城”就有24道之多。明长城属于太祖所设的北方三道防线的最后一道。 第一道防线:在明开国之初,国势比较强盛,在内蒙古地区,控制了许多军事据点,其中主要的有吉林船厂、亦集乃旧城、大宁卫、开平卫、及东胜卫三个重镇呈三角形。明太祖在漠南借地利屯田牧马助军资,以图反攻岭北继承元朝这个仅存的行省,漠南所设置的诸多卫所都远在长城以北。当初大明“设东胜城于三降城之东,与三降城并。东联开平、独石、大宁、开元;西联贺兰山、甘肃北山,通为一边。地势直,则近而易守。”可是不久第一道防线被永乐爷孙破坏。 第二道防线:塞王指明朝在尊王攘夷思想下制定的镇守边塞扩土开疆的藩王,即从东到西是指韩王、沈王、辽王、宁王、齐王、燕王、谷王、代王、晋王、秦王、庆王、安王、肃王。十三王“皆塞王也,莫不敷险隘,控要塞,佐以元戎宿将,权崇制命,势匹抚军,肃清沙漠,垒帐相望。”同时,还经常派遣宗王出边巡狩。 洪武二十四年三月,“命齐王槫率护卫骑兵于开平近地围猎。”在开平卫周边地带围猎,时间大约在当年的三月至八月,名为围猎,主要为了围剿残元军队继承元朝岭北行省,这是朱元璋宗王出镇制度的一个具体表现。既“我若征你,不胡乱去,一程程筑起城子来,慢慢的做”的打法。 洪武三十年夏四月,朱元璋敕谕晋王“备边十事”,包括检阅开平地区的驻军情况,设置斥侯,开展屯田生产等边务,并交由晋王等全权负责,晋王亦掌管东胜卫附近诸卫所。肃王掌管居延海附近卫所,居延海一带水草丰美,又有弱水及其支流张掖河同河西走廊相接,是蒙古人南下的主要途径,洪武二十六年之后,朱元璋在离亦集乃不远的地方设置了威远守御千户所,在肃州与居延海中间设立了威虏卫、白城子守御千户所。这一卫二所成为明军出征蒙古的据点。 所谓行都司疆域“东一千一百七十五里,至于临挑府之兰州界;南一千五百七十五里,至于西宁卫之黄河界;西五百七十里,至于肃州卫之嘉峪山,北一千五百里,至亦集乃地”。宁王在长城以北“就藩大宁。大宁在喜峰口外,古会州地,东连辽左,西接宣府,为巨镇。统塞上九十城,带甲八万,革车六千,所属朵颜三卫骑兵,皆骁勇善战。”第二道防线还是被永乐爷孙破坏。 第三道防线:主要配合明太祖北伐所加固修缮,洪武元年朱元璋派徐达等来修筑居庸关、古北口、喜峰口等处的城关后发动第一次北伐;洪武四年又发动蔚、忻、崞三处民工和士兵协力修筑加固上述长城后发动第二次北伐。到了明洪武十一年,太祖令徐达建古北口关城后发动第三次北伐,洪武十四年修建老龙头长城、小河口长城后发动第四次北伐和第五次北伐。此后,明王朝虽仍很重视北方边地的防务,但仅是加强边将出卫巡逻而已,并无需大筑长城。 到了建文中期,“自宣府迤西迄山西,缘边皆峻垣深濠,烽堠相接。……其敕书云:‘各处烟墩务增筑高厚,上贮五月粮及柴薪药弩,墩旁开井,井外围墙与墩平,外望如一’。重门御暴之意,常凛凛也”。其所修缮的重点,是在河北宣化以北迤西至山西大同以北的外边长城。 第二百零五章 宣府之战 土木之变后,大明王朝再也没有能力对蒙古族各部进行大规模的远征了。由此以后加强北方防务,修建长城防御体系便显得越来越重要。直到现在还在大规模兴筑中,每年耗费的银子,已经成了朝廷一项固定支出。 在阳原城东十里有一个七马坊村,在明初在村外设立屯堡,筑有瞭望烽火台,现有一个千户所驻扎,屯堡内人口有二千七百多人,现在大明像这样的大小屯堡有上千个,从榆林、偏头、大同、到宣府沿着边墙纵深百里内分布着,这一次鞑靼小王子的入侵绕过了边墙,出现在了阳原实属罕见,所以保国公朱永的战术很明确,首先就是要截断这一路鞑靼,就在七马坊村指挥曹洪与都指挥孙成分成二路合围这一路鞑靼主力,平安伯及参将刘宁率兵五千与鞑靼兵战于聚落站西,牵制鞑靼外围兵力,这是章子俊来到明朝后第一次身临古代战场,鞑靼外围兵力都属游骑状,一路行来一路抢,这些游骑兵很是凶猛,而后面就是被抢来的青壮组成了一个庞大的运输队,各种财物、粮食、妇人、车架、各种牲口,章子俊跟刘宁合计,由刘宁带领三千骑精锐阻击鞑靼游骑,章子俊带领二千步卒掐断鞑靼运输队。 先来说说明朝军队的组合,目前章子俊带领的这队营兵纯属步兵,战马全给了刘宁,二千人配有手推独轮御虏车三队,另有二架偏箱车,余下就是火铳兵及长枪兵,可结阵。首先来说说这个御虏车,成化八年章子俊在造炮时,由江西雩都县学生员何京上御虏车制,朝廷大喜,其车旋转轻疾,一人可挽,上挂铁网,前置拒马刃,网眼可发枪弩,进可冲阵,退可殿后。宽只三尺,展则六尺,每五十车为一队,用士三百七十五人。辅以淬药弩矢,中者必死,遇敌不论多少,均可使用。兵部认为边境沙碛旷深,溪涧险阻,何京所上战车很是适用,随即就大批量营造,把原本拨给章子俊造炮的银子停了,用于御虏车,随即章子俊只造出一门轻炮后,就没有章子俊什么事了。 古人很讲究实用性,章子俊的炮虽然已经轻量化了,可是也要用马匹拉,加上制造成本极高,而御虏车一个人就能推着跑,轻便又能冲阵,制造一门火炮的成本可制作一队御虏车了,对比之下,当然选择了御虏车。章子俊无语到了极点。 偏箱车属于明军的坦克装甲车,而目前这五架偏箱车,属于步兵车,相对大同、宣府内所装备的偏箱车轻量化,其车辕长一丈三尺。前后横辕阔九尺。高七尺五寸。厢用薄板。各留置铳之孔。轮轴如民间牛车。其出则左右两厢。次第联络。前后两头辕轸相依。各用钩镮。互相牵搭。绷布为幕。舒卷随宜。每车上插小黄旗以壮军威。仍载脱卸鹿角二。长一丈三尺。遇止离车十五步外。钩连为外藩每车用神鎗二人,铜礟一人鎗手二人,强弓一人,牌手二人,长刀二人,通用甲士十人。无战事及行军时则轮流推挽。有事则齐力防卫衣粮器械皆具车内。遇贼来攻。势有可乘。则开壁出战,势或未便。则坚壁固守。在章子俊看来就是一大批人藏在用木板围布里面,一边推动车,一边出战。在外看来除了两个大车轮子,里面全是脚。 火铳兵用的火铳就是一根铁家伙,在装药的地方鼓出一个葫芦状,上面有插火捻子的孔洞,比手铳的枪管要长些,没有后托,发射时,夹在腋下,被称为神枪,神枪既可以发射弓箭,又可以发射弹丸和铁铅。在京城保卫战中于谦正是用这种武器击溃了也先的骑兵。 而章子俊目前带来的三把线膛燧火枪,跟往后的三八大盖在外形上已经很接近了,所不同的一个是黑火药前装枪,一个是金属弹后装枪,现在章勇、章越成了章子俊的护卫,也是满身披挂着,所不同的腰间挂满了弹药袋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九袋乞丐。 此时的明军相比鞑靼的军队,还是很有优势的,双方相遇只要明军结阵,鞑靼就不敢攻,鞑靼主要是偷袭,趁虚而入为主,杀明军措手不及,所以双方都派出大量斥候,一般斥候多在三至五人组成一队,章子俊没有大量斥候可派,明显鞑靼的斥候很多,压的章子俊只能固守一地,隐藏埋伏,遇到鞑靼斥候就让章勇、章越各带领一队神枪兵去打伏击,就这样射杀了许多。碰到鞑靼运输队就偷袭,连战皆捷。 另一边在七马坊村指挥曹洪与都指挥孙成合围鞑靼主力,周玉设伏败之。鞑靼兵在败退途中,又遭山西巡抚边镛与参将支玉等拦击,被迫退兵。 刘宁领着三千骑兵,顺势把这一带的鞑靼游骑一扫而尽,这一支从古店镇绕进来的鞑靼偏军就这样什么也没捞到好处,扔下抢来的东西逃回而去。 宣府之战第一阶段告一段落。随即就是论功行赏,而章子俊把战场上收刮来的各种战利品统统打包,赶往榆林任职。没法啊,目前很穷,什么都要,包括各种牲口,大板车、兵器,那怕是生锈的也不放过。 经过这一次的战场经验,章子俊对鞑靼的战术有了许多了解,火枪绝对是克制游骑兵的利器,当前明朝的火铳、手铳、神枪主要是近距离威力,超过五十米后显的威力不够,只能打一枪,而章子俊的燧发火枪能打三枪才会接敌,要是组成一个燧发火枪队的话,估计二轮后,就能灭了一队鞑靼游骑。 榆林镇为明朝九边重镇,在长城一边设立榆林卫,榆林,是个非常奇特的地方,虽然孤悬在明长城之外,据说每次打仗的时候,压根不用动员,只要喊两嗓子,无论男女老幼,抄起家伙就上,而且说砍就砍,绝无废话。 当时的大同、宣府、辽东,经常被蒙古人打得落花流水。但蒙古人一到榆林,榆林守军便主动出击,把蒙古人打得不要不要的,还经常攻入草原,对蒙古人进行“捣巢”和“赶马”行动。榆林虽然孤悬塞外,但“士马健斗”,固若金汤。所以延绥巡抚行辕就设立在此。 榆林是在永乐六年建寨,正式名称为延绥镇,成化七年在长城一带设立榆林卫,所以先有延绥镇后有榆林镇,天顺二年,蒙古鞑靼入河套进攻榆林地区,朝廷就设立了延绥镇,命延绥守将都督签事张钦充总兵官,佩“征虏副将军”印,便宜行事,相机战守,独立性非常大,延绥镇由此建立。在此之前朝廷已经建立了甘肃镇、宁夏镇、宣府镇、大同镇、辽东镇、蓟州镇以此后建立的延绥镇、陕西镇、陕西镇合称九边重镇,那么为何是延绥镇而不是榆林镇呢? 这是因为延绥镇最初设在延德卫,管辖延德卫及延安卫,而榆林当时只有一个土堡,不是主要防御地区,延绥镇设在延德卫有三方面原因,其一,延德卫地处榆林南部丘陵,低山分布,南部又有延安卫的拱卫,利于防守。 其二,延德卫地处陕北最大的河流无定河下游,扼守控制着主要河道,防止蒙古势力沿无定河南下。 其三,延德卫距离延安卫较近,便于粮草调拨。 章子俊显然又来劲了,有点狗兴哄哄,就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到达延绥镇后,就大肆收罗铁匠,开始制作燧发火枪。 章子俊正准备在这样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大干一场时,眼前所看到的景象让章子俊一泡尿后退八尺,只有一个字来形容,穷,二个字,贫穷,在整个榆林地区,目前全是军户卫所,修建有许多屯堡,已经形成了“军事化”,由于榆林北部主要承担了作战区域,因此种植农田、供应粮草全部由榆林南部及延安提供,这一地区由此设立了大量驿站,原本当地的百姓被吸纳进入整个军事系统,属于整个榆林地区军事化的一部分,正是因为这样,整个社会运作机制,文化风尚,都染上了军事化色彩,“尚武”风气十分浓厚,可以说在整个九边,榆林是最为贫穷的一个军镇。 眼前所见,全是地窝子,就是在地上挖一个浅坑,上面用芦苇杆,树条等支棱起一个“屋顶”,上面抹上一层黄土,最有就是用土坯围成一个“房屋”出来,低矮的要弯腰才能进入屋内。而让章子俊震惊的是在穿着上,这些军户全是“衣不蔽体”,特别是有些妇人,只是一小块布遮掩着下体在农作。 作为延绥巡抚,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任后第一件事,下令提前发放三个月的粮饷,这一下可谓是让整个榆林兵士感泣,也知道了新的延绥巡抚上任了,愿出死力为平安伯一战,士气大涨。 可是章子俊所面临的难题还是所辖区的财政问题,沙深水浅、耕无稵获、鱼无耳饵、百不一产、障二千里之长边,拥数十万之大众。所以章子俊上书朝廷,厚厚的一本奏折,历说了榆林地区的状况,也不是要吓唬朝廷,整个延绥地区已经到了危卵之上,在榆林北部的朝廷正规军队尚有一定的粮饷补给,得已保障生存外,在榆林南部、整个延安地区,却难于得到正常供应,因此有社会奔溃的迹象,“兵民参半,以銄为命,家无隔日之粮,稍有自然灾害,将难于活命,窃为最大的隐忧焉。” 臣以为面对这样庞大的军事人口,得发动民间商贸之利,由朝廷指派商人前往延绥镇行商之便利,设立商户运送通道,免通行商税之法,不然此地必将成为第二个荆襄之乱矣。 第二百零六章 已无话可说了 章子俊的乌鸦嘴已经弄的满朝皆知,想想以前换太子,说是泰山地动,再想想李孜省那个午门外的高台,结果真的雷劈,如今说是边关整个榆林要成为第二个荆襄。 如果延绥地区真是这样的话,外虏加上内贼,足以撼动大明根基。 原本在章子俊的记忆中,窑洞、腰鼓、剪纸、信天游、黄土高原如今却是满目黄土,加上连年的战乱、恶劣的环境、贫瘠的土壤,积沙及城,四望黄沙,干旱贫瘠。 榆林西部与甘肃、宁夏连接,南部则是黄土高原的腹地,沟壑纵横,梁峁起伏如麦穗。榆林中部,横亘万里长城,大致分隔了黄土高原与内蒙古高原。 要把榆林的十数万军民能自给自足,依靠朝廷的粮饷显然是不够的,所以章子俊开始了自救,提出了“闲时为农,战时为兵,多种草木,多种粮,多生孩子,多养羊的口号。” 当章子俊得知在神木堡附近发现有大量的煤,有些直接露在地表上时,一拍脑门道:“哎呀呀,到是忘了,此地还有丰富的矿产可以开挖,特别是那个叫什么来着,想了许久才回过味来,长庆油田啊,据说就在庆阳县有个叫长庆桥的地方,不是有地底下冒出黑黑的东西吗?” 想到这里,就调集了一队军士,前往庆阳而去,可是此时却无人知道有地方冒“黑黑的泥水”的地方在哪里,因为根本就没有长庆桥这个地方。 章子俊也不急,派人慢慢寻找,在延绥地区朝廷已经在开采煤了,还有铁矿,石灰石,而且此地的煤品质很好,既然有朝廷在此地开矿,想必也有窑炉,当章子俊了解了眼前的窑炉时,直接摇头,都是一些土制小窑炉,每天出产的生铁料也就几百斤,因为铁矿石的品相不是很好,都是一些磷铁矿、褐铁矿和赤铁矿三种,平均含铁量为30%,炼出来的铁在章子俊眼中全是铁渣子。 目前皇上把鱼河堡为平安镇,当章子俊来到平安镇后,才知道只是一个屯堡,明正统二年,巡抚郭傅置鱼河寨于九股水。成化十一年,余子俊置今城,撤鱼儿河军守之。明代有“黑土圪垯”等名称,是宋明以来北方重要的堡寨,依托榆林卫,作为边防、屯兵之所。 堡内屯兵七百余,有副将魏安德把守,实兵三百,余下是屯兵家属。从地理形来看,鱼河堡西侧为榆溪河与无定河的交汇处,东据白虎山,其城岁设在平川,但也是易守难攻。 鱼河堡北可援榆林,南可障绥米,扼榆林、绥德之交通咽喉,有明一代便成为了蒙古与明王朝的必争之地。 章子俊这一下苦逼了,皇上又是恢复平安伯,又是把此地改名为平安镇,又是从内库拨给自己一万两银,实是让我来守边,实在是“用心良苦”,封一个“平安伯”守住榆林,真是好买卖。 这就是帝王心术,别看朱见深一付你好我好大家好,可是对待守边及内部平乱上还是很拼命的,尤其是西南一带叛乱不断,征讨广西瑶族的叛乱,狠下死手,最后涉及到百万人生机的叛乱平复了下来。接着荆襄之地的毛里孩叛乱,也是一样。还让汪直几乎剿灭了当时的女真族部落。 而此时的章子俊面对这样的一个局面,已经无话可说了,知道西北苦寒,却不知道此地是这样的光景,首先得把住家营造好,这一次从庐州搬家前来,已不是只有十几口,而是二百多人,需要大半年才能到达,全部家人及跟随的佃户,佣人这些家眷的亲戚,在庐州的炼铁作坊几位师傅、各种“机器”家什等,还有营造玻璃的几户人家才能到齐。 在这些“家人”还没有来之前,就得把平安府建起来,皇上的一万银两就是建府用的。 首先就是圈地,既然已经把鱼河堡改成了平安镇,那么整个三岔河谷范围全不是平安伯的私人领地,包括当前驻守在此地堡内屯兵七百余人,而副将魏安德也成了平安伯的家将。 好在这里是无定河及榆溪河的交汇处,上万年来两河夹带着大量黄土而下,把无定河下游两岸冲积成了一片平地,现有鱼河堡城“周围凡三里三百步,楼铺一十五座。马、骡250匹。为了更好地提高鱼河堡的防御能力,章子俊决定将鱼河堡城墙加高至三丈,扩建成一个砖砌牌墙垛口。有此要塞挡住,下游的平安府邸才能安全,首先就是要把七百多人的生活安排妥当,把这些会手艺活的人做调查,有打铁的、做豆腐的、会木匠手艺的,会算账的,会认字的统统招募成为平安伯的长工,古代社会就是这样,这些平时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军户,听说往后成了平安伯的佃户了,个个兴高采烈起来,等于是有了依靠,也就不会饿肚子了,随即章子俊的“三板斧”也就实施了。 一是建砖瓦作坊,在无定河边上选一个黄土梁挖窑洞,这个窑洞可不是住人,而是烧砖用,所以在一个黄土梁上开了许多窑口,里面相通,在窑洞上面还打了许多的小洞,这是在烧砖瓦时加煤的入口,要在这些窑洞里面全部放上黄泥砖坯后,就把窑口封死,用煤烧出来的砖块硬度很高,在无定河边上修造了一架大水车,用于搅拌泥土制成砖坯。接下去砖的需求量很大,不得不花精力去打造一个制砖烧砖的“工厂”。 七百多人,不分男女老少,全部要为平安伯出工出力,后然听说这些砖是为了修建屯堡内的住房后,就什么也不用再说了,都自愿自觉地参于进来了。 这里的住房以窑洞为主,选一个土梁挖个洞就是家了,而章子俊是把窑洞面用砖砌成,保证每家每户都有一间,高一丈,宽一丈,深二丈,最也不用弯腰进门了,也不用挖地窝子了,有了主心骨了,干活就有了方向,以前七百多人是一盘散沙,各管各地盘算着小心思,因为章子俊就是东家,不服从东家的指派就会被驱逐,在这样一个苦寒之地,一家一户是很难生存的。 二是种粮食,两河边上的土地还算好,缺少的就是灌溉工具,现在这里的所有田地都成了平安伯府了,章子俊就让木匠制作提水水车,大力种植土豆,玉米,番薯,加上现有的粟米,高粱,小麦这些作物,确保堡内的人吃饭问题。 三是建造伯爵府及修路,章子俊也不讲究什么富丽堂皇,实用就行,选址就在五百年后的鱼河茆镇的位置,在这里茆沟水流经无定河,依水而建,地方够大,本想入乡随俗建窑洞的,可是还是修筑砖瓦房实在,在这里就别讲究排场了,修什么花园之类,造几排平房,能住下一家人,围合一起,外围砌一堵高墙就算是伯爵府了。 自从鱼河堡设立平安镇后,朝廷新任的地方官也就到任了,来了一个知事,一个照磨,知事是处理地方各种事物的,而照磨是监查百官的,很明显这是朝廷安插进来管理地方事务的,有监督平安伯的意图,虽然这二个官职都是正九品,职位不高,却让章子俊很不舒服,朝廷对谁都不放心,目前在这里又没有人口,除了鱼河堡内的这些军户外,满目荒凉,方圆没什么人家村落,可是让章子俊想不到的是,短短不到一年内,这里将成为一个繁茂的集镇。 地方官员到任“平安镇”,首先拜会眼前这位平安伯,又是延绥巡抚,朝廷对这个任命有点奇怪,一个伯爷还是巡抚,在整个官制上来说不伦不类。章子俊这个平安伯就是一个最末等的县伯,从朱见深把章子俊放到鱼河堡起就很明白了,县伯的爵位所对应的职位就是奉国将军,属三品。可是延绥巡抚却是从二品,妥妥的朝廷大员。 知事邱骏,山西运城人氏,天顺二年考取秀才,后进入监学,五年后被派往无水县任典史,这一次任平安镇知事,在官阶上升了一级,一个县的典史为从九品,知事是正九品,知事为出守列郡,称为权知某府或某州或某县事,这位邱骏位出守县事,所以为正九品,如果是某府某州的话,就是从八品,所以同为知事,地方不同级别也就会不同。 另一位是照磨姚尚喜,山东日照人士,成化四年监生,在商洛州衙任吏目从九品,这一次调任到“平安镇”任照磨为正九品,也算是升了一级,所以这二位到来后,看到的只是一个三里的土堡,十几间楼铺后就傻眼了,二人不约而同来抱平安伯的大腿,只有平安伯才能调动手中可伶的资源,在土堡内就有许多从战场上“缴获”来的战利品,还有许多的驴马,手中又有朝廷拨付的银子、粮食、布匹等物,不去抱这样的大腿,难道去喝西北风不成,目前连个住所也没有。 姚照磨讨好地说道:“伯爷啊,这个伯爵府这样营造差矣!所谓震东兑西,离南坎北,乾西北坤西南,艮东北巽东南。” 章子俊一听问道:“姚大人懂得堪舆之术?” 姚尚喜回道:“懂一点点,伯爵府的大门为正南,因前面是无定河,所以财源不聚,跟河水一样流走,所以要改成向东为大门,正所谓”紫气东来“也,南为阳,可以开成几排窗户,这样的话就会无碍。” 章子俊一听很有道理,不要小瞧古人的风水学,自从穿越到了明朝后,章子俊的内心对玄学、风水这些还是信为好,要不来自己怎么会穿越到了五百年后呢?有些事情很玄妙,用科学去解释未必能通。 第二百零七章 规划很重要 想到这里,章子俊就说道:“很好,姚大人既然精通堪舆,那么伯爵府的营造就让姚大人监督,目前人手、财力上有所不逮,不必太过奢重,能住下百口人为基础,重要是考虑到防贼、防兵、防盗为目的,姚大人的照磨所也一并建了吧,就建在伯爵府以西,哪里有几户人家叫做南沙村,还有知事衙门也建在那边,这样往后距离伯府也近,相互之间便于联络,这一路的规划本来就是一条街,往后商户可以在这条街两边营商开铺子。 章子俊随即从胸口摸出一张纸说道:“既然姚大人、邱大人都在,平安镇的规划都在这里,现有的鱼河堡已经在扩建中,城墙加高,外用砖砌,在河道边上又营造了六个小堡,战时可以相互支援,也为后方的平安镇挡住外敌,这才是重中之重,目前已经营造了三处砖窑,组建了一个采煤运煤的车队,由副将魏安德照看着,往后姚大人就全力照看着平安镇的建房、道路、户籍及钱粮的分配,邱大人就管理民事、治安、税收、田产、房产等事宜。 巡抚大人这样分配完后,姚、邱二人也无话可说,说穿了,你们就是伯爵府中的私人官员,往后整个平安镇就是伯爵府的。邱骏指着图中问道:“伯爷在这里标上后店是什么意思?” 章子俊一看道:“只是一个地名,不过目前此处还没有人家,半年后就会有了,请看这里,在无定河滩这一大片,就是很好的田地,将来整个榆林镇的粮食就全靠榆溪河及无定河交汇处的这一片三角地了,这里面有些地虽然紧靠榆溪河,却是盐碱地,也能利用这些地挖塘引水养鱼,往东这一片是工业用地,因为这一片全是盐碱地,不适合种植作物,有玻璃厂、炼铁厂、兵工厂、水泥厂,后面就是养殖场,两边全是山梁,猪羊也不会跑掉,在两边土梁上挖出供养殖所需的窑洞即可,边军需要大量的肉食,目前靠各家各户零散的放养鸡鸭猪羊,根本解决不了需求,最说牧场在榆林北,所以需要建一个养殖场,把种植的一些农作物藤蔓秸秆都可成为饲料,而不是当柴火烧了。所以目前在建房时,在窑洞内都建有烧煤的火道……。” 随着章子俊不紧不慢的语调,缓缓地说着往后的规划及目前所面临的困难,姚、邱二人听的目瞪口呆。 这种“规划书”及可行性报告,在明朝可以说闻所未闻,事无巨细,一环套着一环,要想生存,一个是居住、一个是吃饱饭,最一个就是食物的来源。人不能只是牲畜一样,身无寸缕,席地而睡,首先是建烧制砖瓦的窑厂,有了砖才能建房,住的问题解决了,就要吃饭,农田的规划随即而至,起码得有水源的地方成为农田,在平安镇的辖区内不缺水源,所以要把最便易灌溉的地用作农田。解决了吃住,接下去就是发展的第二阶段,道路、商贸一定要畅通。随着生存的问题解决后,就要大力发展工商业,养殖业,种植业,也为了子孙后代可以多种植果树,苹果、杏就是此地的特产……。 越往下说,越让人热血沸腾,这姚、邱二人,从小读书也是有抱负的,随着章子俊的“规划书”上一步一步地落实,眼前仿佛看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世外桃源”之景象。 可是此时周围的环境却是满目苍凉,还在一个窝棚之下,现在满脑子全是吃不完的粮食,吃不完的肉食,琼楼屋宇,人群熙熙攘攘,果树成片,鸡鸭牛羊成群,就像是被催眠了一样。 这就是目标,也是动力啊,有了平安伯的规划,接下去才知道该做什么了,规划很重要,会让人振奋。 同样的事又在鱼河堡内重复着,副将魏安德招集了百户周寿弟,总旗季琮、彭韶、刘玉在听巡抚大人的“规划书”,“三年,用三年时间,把鱼河堡扩建成一个能抵御万人进攻而不失的堡垒,所以一年后现在的武器装备要改成以火器为主,弓箭为辅的防守模式,所以在鱼河堡后面的平安镇将提供堡内全部作战所需,除了朝廷拨付的粮饷外,平安镇额外会拨付各为守军的一份加饷,或是衣物、或是银两、又或是食物,目前守堡的战兵三百四十六人,人人都有份,不过目前配合平安城照磨所姚尚喜、知事府邱骏的调配和合作,以改善军户的生活为重,建设各种设施为要,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如果大家连饭也吃不饱,真要是鞑靼打来了,也守不住……。” 接着就开始画大饼,又把“规划图”拿出来开始讲解,每年都有两套衣服,一套冬装,一套夏装,还有布鞋,每家都能住上一个窑洞,前砖瓦结构连接后窑洞,冬暖夏凉,所有这一切都要劳烦各位亲力亲为,吃苦受累,三年后就能苦尽甘来,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副将魏安德砰砰地拍着胸口说道:“大人,要真是有这样的生活,某这条命就归伯爷了。”随即百户周寿弟,总旗季琮、彭韶、刘玉纷纷表态,紧随其后,西北汉子没有什么花花肠子,章子俊一看哑然,这些武夫很容易被大饼砸晕啊,还是画出来的大饼。 延绥巡抚的所在地,原本在设在绥德镇,这一次章子俊直接改在了榆林,从榆林南下,沿着榆溪河河谷,建有官道,直接就能到达鱼河堡,从这里榆溪河汇入无定河,沿河的官道不远处就是新建的平安镇,从平安镇一路南下,就是米脂县,再行四十里路就是四十里铺,沿着河谷一直下去就是通往绥德镇,这一路河谷外全是黄土断崖,错落达八百米,显然河谷地带就是人口聚集区,粮食种植区,这一带无定河水流较缓,河面宽度为三里及十里,水深三尺至二丈不等,整个河谷面积最狭窄处为一里地,最宽处为六里地,延绵三百里,章子俊要在榆林至绥德之间打造一个明朝版的工业基地及粮食产区,为大明留下未来生态循环农耕科技,让明朝人看看什么叫做“生态农业模式”。 以“食物链”原理为依据发展的良性循环多级利用型模式。生物之间相互依存又相互制约,一个生态系统中往往同时并存着多种生物,它们通过一条条食物链密切地联系在一起。如按照食物链的构成和维系规律,合理组织生产,就能最大限度地发掘资源潜力,关于对环境的污染问题,目前还不用去考虑,反正砖瓦窑的排烟全部直接在土梁上开个烟窗,到处是浓烟滚滚,要治理的话,也不在现阶段。不过利用作物秸杆作饲料养猪,羊,牛,猪粪养蛆,蛆喂鸡,鸡粪施于作物,在这循环中,废弃物被合理利用,相比之下也能减少对环境污染。 例如,为了让农副业生产向空间或地下多层次发展,可在田间实行高秆、矮秆作物搭配种植,同时在田间的沟、渠、过道的空间搭设棚架,栽种葡萄、长瓜、云豆、南瓜等爬蔓作物,在时间演替上,可采用间作方式,在同一土地上种植成熟期不同的作物,以充分利用资源。 在一个生态系统中,实现良性循环和可持续发展。如呕肥、堆肥,有机和无机相结合,资源利用和保护相结合,促进生态和经济两方面的良性循环。 生态农业要求农业发展同其资源、环境及相关产业协调发展,强调因地、因时制宜,以便合理布局农业生产力,适应最佳生态环境,实现优质高产高效。大力种植耐旱,对土地要求不高的“高产粮”土豆、番薯、玉米。 对于这些农业方式,章子俊还是很有把握的,从小就生活在农村,而不是当前这种粗旷的种地方式,先是犁地、播下种子,有条件浇点水,没条件就全部交给老天爷了,接下去就坐等粮食成熟时去收割。把宝贵的作物秸杆当柴火烧掉,所以章子俊首先想到的是发展煤碳事业,开设煤碳交易市场。 所有这些都要有一个试点,要不然这些明朝人理解不了,而这些方式方法实施的时间有点长,这就要求在章子俊的能力及精力范围内才能实施。 榆林地区有丰富的煤,有些地区直接露在地表外,此时称煤为石碳,榆林有几家官窑,挖煤用来炼铁,可是民间普遍不用煤,烧饭煮水等全部使用薪柴,这样就导致柴火供应紧张,凡是能烧的东西都用来烧,唯独不烧煤,原因很多,因为烧煤有毒,另一个就是采挖运输成本高,然后在管理采矿上的官员尸位素餐,矿工们便掀起了一次次暴动。最终,明朝"一刀切"地禁止各地继续开矿。 这就衍生出了许多民间矿头,有市场需求,就会有人去开采,很多民间矿头为了降低成本,拼命压榨采矿的矿工,在开采上又没有安全可言,加上开采技术原始,使用的工具,包括金属斧、金属铲、木铲、木槌、船型木斗、竹篓和辘轳等。 至于关乎全井工人性命的通风、排水、巷道支护和有害气体处理,解决办法很低效。因为没有通风设备,只能封闭已经废弃的巷道,然后利用不同井口的气压差让井内形成自然风。有时为了确保空气流通顺畅,还在井口布置手拉或脚踏的人力扇风机。而排水,露天煤矿虽不需考虑这个问题,但随着地下矿越来越多,就发现这着实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因为没有抽水泵等工具,许多矿井都随着积水越来越多而直接被遗弃。实在不行的,那就另外安排一批"挑水宫",用人力,借用水桶或辘轱将地下水运送到井口。 而为了解决如何在幽深黑暗的地底照明,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一开始,因为不了解瓦斯等易燃易爆气体,工人们直接在井下使用明火。但随着事故的不断发生,才逐渐意识到此举不当。于是灯龛应运而生。这也算是古代煤矿开采业的一个先进发明。 所有这一切这就导致煤的价格居高不下,限制了使用煤的用途,改用木炭及薪柴,而在榆林地区满目的黄土,林木稀少,就把农作物的秸秆、枯草等用作燃料。 第二百零八章 建府平安镇 朝廷禁止采矿,章子俊做为延绥巡抚可不管这些禁令,因为接下去不管要做什么,都需要大量的煤,烧砖、烧制陶罐、制作瓷砖、玻璃、炼铁、造水泥、造枪炮火药每一样都离不开煤,到了冬季更需要用煤取暖。特别是驻守在墩堡内的瞭望哨,夜间生火取暖就能得到解决,这就是能源啊,也是发展的必需品。如果没有煤,一切只是纸上谈兵。 好在整个榆林地区煤矿分布点非常多,各种大大小小的矿点几百个,只挑选几个采挖容易,方便运输,能通道路的地方。也不需要有百万吨以上的储量,是煤就挖,就能满足目前发展的需求,把那些夹杂着黄土,品质不是那么好的用作民用,品相好选出来炼焦、炼铁、烧玻璃,一般的煤烧砖、烧瓷、造水泥,发展就是一环套着一环,不管什么时候,粮食、能源、流通才是硬道理。 目前平安镇所在地是一片空白,自从平安府在此开建,又有知事府,照磨所衙门的开办,附近就有许多南来北往的流民在路边搭起了窝棚,知事邱骏整日在忙着登记这些流民,来一户就登记一户。照磨姚尚喜就给这些流民安排工作,和泥、烧窑、搬砖、挖煤、修路、建房都需要人工,所以来者不拒,伯爷说了,那怕是探子,不管是哪一路的都接收,这种江湖上常年跑的人,有些是朝廷的探子,有些是鞑靼的细作,还有些是山贼的密探,既然来到了平安镇,就相互利用的吧。 鱼河堡实兵三百四十六人,尾数四十六老弱守堡,余下章子俊让副将魏安德分成了三队,每队百人,一队建窑烧砖,一队挖煤运煤、最后一队建房,伯爷说了等鱼河堡扩建完成后,就要把这三百人全部换装成火器装备。另据榆林堡军士说,巡抚要找的黑泥已经找到了,还运来了三大缸,起先章子俊认为是石油,其实不是,而是一种像煤焦油的东西,这种粘稠的黑色泥水是从煤层中渗流出来的,可燃并有腐蚀性,人畜接触可能引起皮炎、痤疮、毛囊炎、光毒性皮炎、中毒性黑皮病、疣赘及癌肿,可引起鼻中隔损伤,还可能腐蚀皮肤。 这可是好东西,可以制成炸药,火弹,火箭,所以就命榆林卫大肆装运黑泥胶,用大瓮运回榆林堡储存起来,好么目前连榆林堡的一千二百守军,也就是一个千户所,加上军户三千多人,除了老弱妇孺留守外,全去装运“煤焦油”了。各种驴马车绵延相接,车架上绑着几个大陶瓮,来回地运。 后然有人说在神木堡余家湾也有这种东西,章子俊派人去拉来一看,还真是,余家湾的“煤焦油”更接近“石油”粘稠度很高,这种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不管是什么,就是好东西,章子俊对化工方面的知识缺乏了解,书到用时方恨少啊,不过起码的知识还是有的。就是把这些东西放在一个密封的罐体里面,边上开一个引导管,加热后经过冷凝就会释放出那种汽油、轻油的东西,中间的沉积物就能提炼出传说中的塑料等物,最下面就是沥青。 这种东西不好弄,章子俊在这方面的知识缺乏,只是知道是好西,是将来工业发展必不可少的原材料,可是要怎么去提炼脑子里一片空白,所以只能粗放式地进行初炼。选一大片空地,挖个坑,把这些粘稠刺鼻的东西倒进一个大水缸中,底下烧火慢慢煮,大缸口用木盖子上填黄泥封实,用瓷管子引出到边上另一个大水缸子里,就这样一个蒸馏器就完成了,等烧火的大水缸里面的“黑泥”加热冒出的水汽,通过瓷管冷凝后排出到另一个大水缸,成为一种混合油气,能遇火星就炸,而且是燃爆,溅出的火苗用水浇不灭,被称为“地狱火”。 这些古人不明白,可章子俊很明白,这是一种里面夹杂着上百种化合物的东西,只是目前无法提炼出来,现有的这个土法子除了大量的汽油、轻油、柴油这些混合物成份外,还有甲苯、二甲苯和甲基萘、沥青等等几十种化学名称。 这么快得到了章子俊想要的东西,随后就在榆林堡又起了几座火窑,烧制黄泥罐,拳头大小,小口大肚,里面就装这些“地狱火”,罐口用蜡和木屑制成的塞子,中间钻一个小孔插上火药引线,最用蜡封好,一个明朝版的“手雷”制成,这个东西章子俊原本就是为了将来火器队配的近防武器,体积小能扔的很远,当火药引线延烧到蜡封口时,蜡就化掉了,塞子也就散开了,里面的混合油汽遇火星就燃爆了,飞溅出来的这些混合物不管沾着什么就猛烈地燃烧,试想要是沾在人身上连脱衣服裤子也来不及,而且爆炸开来的瓷碎陶片也能伤人,想到这里,要是里面再加上一个鸡蛋大小的黑火药的话……。 随后,这个黄泥瓷罐做的有点大了,变成了一把茶壶的大小,大了将近一倍多,因为在一个罐子里面套了一个小罐,中间的小罐中装了五两黑火药,外面的罐中灌满了“地狱火”,所以有二个封口,外罐的封口直接用木塞子封蜡,小罐子的封口留有引火线,当小罐的火药爆炸后,把外罐中的“地狱火”炸的四散,火苗飞溅的到处都是,如果用手去扑打会越弄越旺。当榆林守将褚茂林看到此情此景时,大喊道:“此乃真正的大杀器也!巡抚大人真乃神人也!” 一个武将用文人的口吻说话,把章子俊听的鸡皮疙瘩全出来了。接下去就是大批量地制造,章子俊又把防火安全这些交待完后,还规定,这种“火雷”存放的办法,选一个空旷处,按放在窑洞中,每一个窑洞不能存放过多,定期检查,战时分配到前线,还要做木箱子,箱内分成小木格,一个格子正好放下一个火雷,用干草包裹,这是为了防震,这样便于运输,只要有一个瓷罐破了,后果很严重。 章子俊目前很忙,一辆破马车来回在榆林、鱼河、平安镇、米脂县、四十里铺、绥德镇之间行走。这条路全程一百多公里,放在五百年后开车上高速也就一个半小时,可是在明朝要用天来计数,只能是走一路住一路,在自己的防区内到也没什么。每到一地就召集军户、地方官衙规划往后怎么样改善生活,以民生为重,这就改变了以往朝廷的军事为主的大方向,所以这一次带来的万两银子早就花的七七八八,可谓是杯水车薪。 反正巡抚主管屯田粮储、修建城堡、抚慰军士等,也没有违背朝廷的法度,这些全在巡抚管辖范围内,而打仗调兵全部有总兵官负责,总兵全权负责军事防御事务,可是在榆林堡这一片没有总兵,榆林的守卫是听从大同总兵调度,可是路途遥远,鞭长不及。随着章子俊出任延绥巡抚后,榆林地区的军政一手抓,延绥巡抚就是一个边关上的土皇帝。 经过大半年后,太原府传来了一个好消息,芦城来的一大队人马,由朝廷一路派兵护送的家人已经到了吕梁,不久就能渡过黄河,这一队“人马”光是大车辕、驴马绵延十多里地,经过千辛万险,走走停停总算是来到了黄土高原,这么多的马车、驴车对官府称为是边关的战略物资,其实大多是一些铁块,几台土制车床,各种模具,枪管,拉膛线用的机器。还有几台碎石机,都拆解了分别装运,更多的是一些原本在芦城干了多年的技术工人,拖家带口的,因为只有跟随章大人干活才能过上好生活,离开了现在的手艺,一大家子人就没法养活了,当王小姐宣布要搬家后,就决定挽留这些人,开出了很优厚的条件。 对于王小姐来说,这一次搬家很开心,因为距离娘家更近了,凡是能鼓动的全部接收,到最后自愿一起走的有七十户人家,三百多口人,老老少少这一路行来,走的很慢,好在每到一个辖区,朝廷有兵士护卫,少则一个旗,多则一个百户队,这样大规模去往边关的商队不是商队,军队不是军队的人员调动,每到一个地方,当地衙门连问也不敢问,因为当初朝廷已经发文,凡是属于边关的人员、物资,地方上只有无条件配合,违者严惩。所经之地都像是在送瘟神,打出的旗号延绥巡抚大旗,一看是延绥的“人马”,所经之地还要一路送上粮草及生活物资。提供各种所需,大肆购买驴马、猪牛等牲畜。先是船运,光换船就三次,从庐城出发就是船运,三十几艘船,进入长江,从运河到济宁换船过黄河后,就改成大马车队,从陆路一路而来,此时的黄河河道可不是五百年后的走向,流经济南府,而是分出许多条河流,主道最后是“夺淮入海”。每年的治河花费数千万量白银,不单单是治黄河,因为黄河主道分出了许多的支流。 朝廷现在把边患的严重性已经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每年拨付给边关的军费开支,没有一个人敢提出异语的,加上朱见深一直以来对守边及内乱不惜重金。 章子俊正在平安镇建房种地、挖窑造水车,弄得热火朝天时,鞑靼又一次举兵攻大同,宣府。宣府之战又一次打响。这一次鞑靼小王子亦思马因前一次受挫后,再一次带兵五万,一路攻大同,一路攻宣府,另一路作为偏师直奔榆林而来,跨度达千里,作为偏师的一路兵马五千骑。 第二百零九章 首战走马梁(上) 历史上所称呼的“小王子”其实就是孛尔之斤·巴图孟克,蒙古人因为功绩而尊敬的称他为达延汗,达延汗除了在对明朝的进攻在明朝历史上留下“小王子”并且汉人都对他畏惧之外,达延汗对蒙古的贡献也是极大的,因为他的贡献被后人称之为“中兴之主”,可以说蒙古之所以在明朝后期渐渐庞大起来就是因为这位“小王子”。除了在对明朝的进攻使明朝百姓备受困扰之外,在从政期间还巩固了蒙古内部的统治,在此之前,蒙古部落分裂,尤其是在他从政的期间蒙古左右翼问题已经十分严重,内部常常也会因为左右翼之间的问题而发动进攻,但达延汗继位之后却极力在修复左右翼之间的关系,二十年的时间,最终通过自己的努力使右翼东蒙古最终归顺于自己,而这一功绩也因此成就了中兴之主的称号,在所有蒙古人眼中这个称呼是众望所归。 这个“小王子”历经了成化,弘治,正德连年犯边,成化十六年,即汗位,明人因其年幼而称为小王子。在其妻满都海哈屯的辅佐下,数与瓦剌争战,击败瓦剌。 至正德初年,碰上了大明的奇葩皇帝朱厚照,又是一番奇葩的遭遇后,最终明朝频年通贡互市,贡使多达六千余人,至京师者以五百人为率。贡道由大同入居庸关。贡物有马、驼、毛皮产品等。说穿了,就是让明朝出钱养活蒙古各部,才相安无事,要不然就连年犯边,明朝付出的军费钱粮巨大,还不如通贡互市,送上钱粮买个平安。 什么你说明朝“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句话是由后人总结而成的。 其实到天顺年间起,河套就被蒙古侵入了,到了正德后就每年纳贡给蒙古了,这位“小王子”很有主见,无非就是让明朝要好处,漠外生活艰苦,只有让明朝的生活用品输入进来,才能过上安定富足的生活,所以连年的战争,其实就是逼迫明朝,每一次犯边,只是抢东西,双方排兵布阵也只是虚张声势,战损都不重,就说这一次,“小王子”又来了,带兵五万,兵分三路,分别在大同、宣府之地,指挥曹洪与都指挥孙成,经过十几小时的连续厮杀,历时近七天,“小王子”军队阵亡十六人,明军阵亡五十二人”,双方共计十万余大军,战损竟然不足一百,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就是一场刷怪、打怪的追逐游戏,“小王子”要的是钱粮,明朝兵将要的是打怪经验,好回朝廷讨要战功。 可是这一次在榆林碰上一个愣头青,新任延绥巡抚章子俊,这一路鞑靼兵马五千,本想经榆林捞一票完成今年的过冬需要就罢兵回去,可是当兵进榆林堡时被阻了。 在榆林堡一里外有二座小堡,分别是吴家堡、孟家堡,跟榆林堡成犄角。 面对鞑靼五千骑来犯,新任延绥巡抚章子俊只能硬着头皮披挂上阵了,章勇、章越随身护卫着,到也有一点像模像样,可是章子俊吩咐章勇、章越分别带二个总旗,各自驻守吴家堡、孟家堡二地,多多装备弓箭手,如遇鞑靼只是坚守,施放冷枪冷箭,不要出堡野战即可,如遇鞑靼人马一起围攻土堡,就投掷“火雷”。章子俊自己座镇榆林堡,经过半年来按照章子俊的扩建加固,在堡门左右两侧新修建了二个凸出的碉楼,在墙体上,开了许多茅刺及射击口,加上以前的规模,目前的榆林堡更加难攻,可是鞑靼人马实在太多,要是不要命地围攻,榆林堡肯定守不住,这就要看鞑靼的进攻意志了。 前面早就说过了,鞑靼进攻大明就是为了抢粮、抢牲口、抢女人、抢各种生活物资,可不是真的要拼命,每一次进犯如果碰到有些城镇防守单薄,就会一哄而上,趁势进入边墙内地,所到之处就是一片狼藉。而只一次章子俊可是认真的,要抵挡五倍兵马的进攻。所以会采用各种招数守卫,大量的擂石、擂木,还有“金汤”,生石灰全部用上。 以往榆林堡碰到鞑靼也就几百人的骑兵,榆林守将会前出迎敌,可是这一次不同,所以章子俊下令只要坚守,不被敌人攻破就是胜利,毕竟人马悬殊。去野战根本不是人家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蒙古骑兵对手。在没有应对骑兵的有效办法之前,守卫就是最上策。已堡而守,挫其锐势,最大杀伤,出其不意,反攻杀敌。 这队五千蒙古人马由几个部族合成,几个千夫长带队,也没有一个最大的统领,原本就是各抢各的,也不需要听谁的指挥,为各自部落在入冬前,干一票回家。这就形成了兵力分散,多路进攻的模式,有利也有弊,章子俊就怕外围的几个守堡被各个击破。就在榆林堡外三里地处一个叫走马梁的地方鞑靼扎营,各自商议怎么攻打。 走马梁因山梁得名,是一处黄土的断层,落差有百米,上面一条宽七八十米的平地一直延展远去,可驾车跑马,两边全是断崖,而鞑靼就把大营安扎在崖底处,这样的地方在古代扎营背靠山茆也是为了安全,在靠近土崖处,可是放置草料战马,只要在两边看管,设置围栏,就是一个巨大的马圈,可谓省力。而且在山茆边上还有一汪水沟,有滴水在此汇集。 当章子俊派出的斥候回来报告这个情况后大喜,就招来百户周寿弟,暗中吩咐一番,周寿弟带了一个百户队而去。 第二天,鞑靼所有兵马聚集一起,无视左右吴家堡、孟家堡,只插榆林堡而来,以往这些小堡只是起到一个警戒的作用,因为堡内也就几十人的兵力,当大军而来时,要么弃堡逃命,要么畏缩堡内等死。鞑靼已经对大明的边关防守了如指掌,分兵去攻打一个没有油水的小堡,不如直接攻打正面榆林大堡,只要攻破了,后面的许多村镇都是一跑马就四散,根本没有什么抵抗能力。 在堡楼上,章子俊面对黑压压一片的蒙古骑兵,腿有些软,只是第一次看到古代骑兵,这么多的战马聚集在一起,杀气腾腾,身上一阵阵地起鸡皮疙瘩,五千骑,可不是闹着玩的,个个彪悍的很,有些人还披挂着铁甲,也不嫌重,骑在马上跑的跟疯子似的,一边跑一边大喊大叫着。 首先是在距堡一里处停下来整队,过了半个时辰后,缓缓地推近,就好像是要把守军推平一样,这是一种古代打仗的气势,在心理上先吓到你,让你手忙脚乱先乱阵脚,而在大军前沿会有几队人马,从左到右不停地来回奔跑,用来吸引守军的注意力,当靠近到距堡百米时冷不丁还会射出一箭。 原本榆林守将褚茂林,现在升为参将,这是章子俊封给他的,已经上报兵部,原因是榆林堡还得扩建,增加防御兵力,兵没增加,架子先搭起来,对于这种封疆大吏这样的提折,兵部不会阻拦,同折请封的还有原总旗季琮、彭韶、刘玉他们,对褚茂林这人还不错,虽然能力有限,在一些处事上却能顾全大局,还有点好吹牛,好大喜功。 此时褚茂林就在堡墙上排兵布阵了,从鞑靼兵起营时,堡内就开始击鼓,等到鞑靼兵距堡一里地时,又击鼓,守兵各就各位,挑粪烧“金汤”的,搬运擂石擂木的,弓箭手在检查装备的,现在鞑靼兵缓缓而进,这鼓声就没有停止。听的让人头皮发麻,内心激荡不已。 很明显章子俊很是担忧了,虽然没有什么印象中的攻城车,云梯、投石机之类的攻城装备,可是面对防守兵士单薄,能战的兵士全部上了堡墙,也只是稀稀落落,面对堡外的五千鞑靼骑兵,显得更加赢弱不堪,榆林堡守军总共一个千户所,满员一千二百余人,除去分散在吴家堡、孟家堡二旗兵,周寿弟又带了一个百户队前去走马梁,剩下的也就八百兵,其中三百兵在运送守城物资,现在堡墙上也就五百兵,三百兵守城,余下二百兵分成二队做为预备兵,随时准备补缺。 一声号角响过后,看似鞑靼的阵型有些散乱,其实鞑靼分工很明确的,从“散乱”的阵型中,冲出了二百骑直扑堡墙而来,在距离堡墙十米时,手中甩出软绳飞爪,这样做,可以借着马的冲势,把飞爪甩的更高更远,纷纷钩主堡墙上的城垛后,拉着绳子一个飞身,直接从马坐上凌空而起,这些是蒙古骑兵中的“敢死队”,武艺极高,都是轻装上阵,口中咬着短刀,双手使劲地攀爬而上。 在这二百骑甩出飞爪的同时,随即在鞑靼的阵型中又冲出五百弓箭手,在距离五十步开外搭弓引箭,时间掌握的刚刚好,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掩护攀爬而上的“敢死队”免遭攻击,只要有一人上了堡墙,就会有更多的鞑靼从这条绳子攀爬而上,而上了城垛的兵尽力维护好这条绳索。 对于守城的一方,如果城墙上敌兵越来越多时,就要出动预备兵,这些预备兵都是身穿厚甲的长枪兵,组成一个小方阵,向前突刺,对方哪怕武功最高,也挡不住几十条长茅的突袭,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很多看似空枪,实则是不让敌人有躲闪的空间,要么跳下城去,要么死在枪下。 其实鞑靼不擅长攻城战,一旦离开了战马,剩下比拼蛮力了,对于明军来说就剩下守城了,野战要用几倍多的兵力才可一拼,目前就是这样,这些榆林堡的守军看着几百条飞爪一起飞来时,有人就用擂石砸,有人用大勺往下浇烧的滚烫的“金汤”,这些爬墙的鞑靼兵人在半空,为了躲避,只能在空中荡来荡去,脚尖蹬到堡墙后,随即用力一蹬把身形荡开,免的被落石等砸中,此时鞑靼后队的弓箭手也发力了,箭如雨下,全是瞄准女墙垛口而去,在这三百守军中的弓箭手一样还击,双方就形成了死伤。 第二百十章 首战走马梁(中) 第一次的进攻,鞑靼占不上什么便宜后就退了,双方在弓箭对射时死伤了几人外,其余没什么杀伤,鞑靼是来抢东西的,不是来拼命的,眼见明军准备充分后,防守手段层出不穷,就退兵回营,商量下一步,派出大量游骑寻找别的路,能不能绕过榆林堡。 可以说章子俊对参将褚茂林的排兵还是很欣赏的,面对几倍之敌能做到不慌不忙,进退有据已经难能可贵了,其实对于边关守军来说,只能固守,因为一旦被攻破,堡内的妻小儿女也会遭殃,不得不拼命,这就是当初朱元璋定下的兵卫制,虽然在内地已经糜烂不堪,可是在这些边关,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是夜,章子俊让褚茂林准备好一百骑,每人携带五枚“火雷”准备劫营,堡内人员做好接应即可,因为目前堡内拼凑能骑的马也就怎么多,所以吩咐褚茂林劫营是假,主要是等鞑靼大营起火后,从侧面往敌方大营扔“火雷”,不要去管能不能炸到什么,主要是形成一堵火墙后,跑到大营背后去收拢鞑靼的战马,不要恋战,也不要贪战马多少,能收多少就是多少。牵了马就往回跑。 到了子时,褚茂林带了一百骑就出发了,行进到鞑靼大营还有半里地时,被鞑靼哨岗发现,立马号角声大作,呜,呜,呜,二短一长,意味着有敌人进攻,鞑靼大营立时沸腾起来了,褚茂林一看巴比q了,还没接近敌方大营,就被发现了只能往大营侧面跑,此时只见走马梁上星火点点,一阵火星落下后,鞑靼大营后方的马圈及为数不多的粮食、草料、车架猛烈爆炸起来,引起了一场大火,随着火星的飞溅开来,又沾到了后营的营帐,原本鞑靼大营听见有警戒的号角,正往后营去牵马,这一下起了大火,就开始乱了起来,救火的,逃跑的,要去牵马,乱成了一锅粥,奇怪的是这种火用水浇不灭,而且会更旺,沾到人身上也拍不灭,就开始奔逃了,这一逃不要紧,身上起着火,碰到什么就烧到什么,这些营账一碰就着,就这样火势越发蔓延开来,最恐怖的不是烧着的人,而是马,有马匹已经成了火马了,马负痛到处乱跑四散开去,一场更大的火灾很快就蔓延到了前营。 褚茂林大喜,巡抚大人了敌如神,本想退了,现在赶紧往侧营冲去,趁着鞑靼混乱,来一个侧面突击。可是褚茂林想的很美好,结果在接近大营还有二百米时,从大营方向迎面奔出一队鞑靼骑兵,这一队人马是鞑靼的游骑,为了防止夜晚明军偷袭而设的流动兵马。 褚茂林一看也罢了,命令手下准备扔“火雷”了,扔“火雷”时,首先就是点起火把,一百人手忙脚乱地点火扔雷,此时距迎面而来的这一队鞑靼只有不到百米,显然鞑靼被今晚的大火惹毛了,所以动作相当快,手中拿着乱七八槽,五花八门的兵器哇哇叫喊着,往前冲锋。 最说褚茂林刚站定,吩咐点火扔雷,每人五枚全是拳头大一点的小雷,这种雷里面没有火药的,扔出一波后,还要等这些雷落地摔破后才能起火,也因为是小雷,便易扔的很远,首波百枚前前后后,稀稀落落地扔了出去,接着扔第二拨,第三拨……,这个小雷最远也就扔个三十米左右,力气小的扔二十米,慌忙中还有扔十几米的,等到落下去后,正好落在这队鞑靼骑兵头上,随即就起火烧了起来,这种粗炼出来的混合油,烧起来有多快,不是一般地起火,而是爆燃,这一队鞑靼有上百骑,就这样身上、马上起火了,地上火势更旺,马畏惧火,这一下就不听主人了,往两边乱跑开去,马蹄带着地上的火苗弄的到处都是火,冲在最前头的鞑靼兵可就苦了,身上、马上全是火,在地上翻滚起来,被后面奔跑中刹不住的人马踩死。 等到褚茂林扔完所有的火雷后,也不管这队鞑靼骑兵怎么样,赶忙往后侧沿着走马梁下奔去,果然看到许多的鞑靼战马,稀稀拉拉远离火灾现场,显然这些马是逃出来的。 褚茂林也不答话,牵了一匹把马缰绳系在自己的马鞍上就走,余下的人也在一样照做。还有人牵了两匹的,也有人什么也没捞到,却赶了一群羊,这羊是蒙古人的主食,现在逃出来在黑夜中聚集在一起嗷嗷地叫着,正好便宜了褚茂林。 这一场大火鞑靼可谓死伤惨重,在黑夜的混乱中死了二名台吉,不是被火烧死,而是被人马撞死踏死,折腾到天色大亮,才收拢了大半人马,惊魂未定中,好在没有明军来攻,剩下的几个台吉一商量拔营就走,可是很不甘心,清点人数后,各部落都有人员伤亡,气恼不过就对榆林外边的小堡下狠手,吴家堡是一个土墩堡,建在一个黄土墩上,三面很陡,只有一面是一个缓坡,土墩中地方也不大,堡内能容纳几十名兵丁,主要用于预警,围绕主雕楼边上修筑土墙三道,面对缓坡形成一个阻击防御。 有鞑靼部落一想拿不下榆林堡,难道还打不下这样一个小小的土堡吗?就拿这些小土堡出气,成群地纠合了几百人马,往吴家堡猛攻。 前面说道,在大明九个边关中,最不怕死的最彪勇的就数榆林卫了,因为条件最差加上赤贫如洗,打起仗来不顾性命是为了自己战死后,朝廷就能给家人许多钱粮,吃上一口饱饭,不至于天天饿肚子。在这种环境下,人对生存的要求已经降低到了最低。 刚刚收拢败兵的鞑靼一看有些部落在进攻左边小堡,如能攻下多少也能弥补一下昨晚的损失,也就不约而同照样学样去攻右边的孟家堡,蚊子虽小多少也是肉啊,而更多的是报复出气。却不知自成化年来,在边关鞑靼的一场更大的伤亡而至。从毛里孩入河套起,每一次边关告急,鞑靼侵入边墙,几万人对战,死伤都不重,双方死伤百人就算是重大伤亡了。而这一次发生在榆林堡的战斗,让往后百年内,蒙古兵不敢越雷池一步,这就奠定了西北榆林地区相对安定的局面。 先来说吴家堡的章勇带领一队总旗,按明朝的编制,一个总旗的兵力为五十六人,张勇目前为总旗官,手下有五个小旗官,每一个小旗官手下有十个大头兵。二个总旗是一个百户,所以一个百户就是一百十一人,也有一百二十人的,十个百户是一个千户,所以一个千户满员的话是一千一百二十人,五个千户就是一个卫所,所以一个卫所就是五千六百人。目前榆林堡只是一个千户所,整个延绥地区是一个卫所,每年朝廷给延绥的兵饷就是按卫所发放的,可不知一个卫所五千多人要养活几万家眷,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而榆林地区因为环境恶劣,生活更加艰难。 章勇现在站在了吴家堡的最高处,就是一个土楼,用黄土堆积成一个四方形,别看土楼很大,土楼底部是实心的越往上越小,最上面是用木板搭建而成,上面一层作为平时瞭望警戒,最多只能站立十人左右,下面一层用作睡觉囤粮、放置兵器之类。这样的土堡平时也就一队小旗驻扎,这一次章子俊把兵力增加了五个小旗,也是为了防止鞑靼攻打。按照以往当有千骑的鞑靼来犯时,就会放弃吴家堡和孟家堡,收缩兵力,坚守榆林大堡,而只一次却碰上了从来没打过仗的章子俊,对于这种古代的作战更是一巧不通,只知道坚守就是胜利,多一个点就会让鞑靼多一个分心,像攻打这样的小堡,少说也要几百人马,外围的兵力分散了,进攻榆林堡的压力也会小一点,当初就是这样考虑的。可现在经过昨夜的放火偷袭,鞑靼不打榆林堡了,改成打这二个小堡,一是为了出口恶气,二是为了报复,三是能捞一点是一点,提振目前这种失败的士气。 章勇的布阵是让缓坡上的第一道土墙下埋伏一队小旗,等敌人上坡后就用擂木、擂石,可以顺着坡度滚下去,第二道土墙下又是一队小旗,主要是用弓箭射,最后一道土墙下也是一队小旗,如果前面挡不住,最后就扔“火雷”,如果还是挡不住,就全部进堡内,利用厚实的土屯墙,居高临下施放“大火雷”,就不信这样的防守还能冲上来,没有千百人垫底别想攻破。而自己带着五名重箭手就在土楼上放冷枪,章勇手里拿的可是膛线燧发火枪,米尼弹能打三百米远的有效杀伤,就当那些不要命的鞑靼身穿多层披甲,二百米时也够喝一壶了,以前测试过,二百米能打穿鱼鳞厚甲,一百米时能打穿二层厚甲……。 目测站在土堡上距坡下第一道土墙正好是三百米左右,而且还是居高临下。 章勇静静地等待着坡底下一里外鞑靼骑兵在组织冲锋的阵型,捣鼓了半天,在一声号角声下,看似很松散的阵形,其实是一个锋矢状,缓缓而至,这是在积蓄马力,等到最后几百米时速度加快,直冲土堡外墙。 第二百十一章 首战走马梁(下) 随着第一道土墙的小旗一声令下,把早就准备好的圆木用刀砍断绑扎的绳索,一根三米长的圆木就滚下坡去,用来阻挡骑兵的冲锋,所到之处只能避让,这些鞑靼显然早就会料到有擂石擂木,凭借着高超的骑术,一提马缰一跃而过,就是这样也就放慢了马的速度,这些鞑靼骑兵却没有估计到这是上坡,要是在平地,随着马的冲力跳跃速度会更快,而目前却是上坡,马速提不起来了,最后只是像平时走路一样的速度了,此时第二道土墙下埋伏的小旗就开始射箭,因为每道土墙间隔三十米左右,目前鞑靼的位置正好在射箭的范围之内。可是鞑靼的骑兵也有弓箭,骑在马上干脆停下来对射,可是问题又来了,鞑靼的箭术很高明,却是仰攻,箭往上射,威力就不足,反观明军身前有胸墙遮挡往下射,就当射不死你,射你马也够喝一壶的,没有马的鞑靼兵就什么都不是了,还要提防从上面滚落下来的擂石擂木,分心不少。 目前鞑靼的战马已经被昨夜的火烧伤烧死逃走不少,好在这一次出来都是一人双马,有的还是一人三马,为的就是抢到东西后有马驮着,就这样现在马匹也不太够用了,昨晚的大火,被章子俊牵走缴获了六十三匹上好的马,现在章子俊正在榆林堡内对着这么多的马一边夸赞褚茂林一边傻笑着,又可以组成一个骑兵队了,在这些马中把受伤的挑出来,等养好伤用作驮马也不错,大明缺马啊,咦,怎么还有一群羊……。 第一道土墙下的兵扔完了石头擂木就后撤,没有了擂木,鞑靼兵死伤了几人后冒着箭矢慢慢地接近到了第一道土墙处,随后总算占领了第一道土墙,依着有土墙挡着,越来越多的鞑靼弓箭手开始对射起来众所周知,蒙古人是马背上的民族,那么骑马是必不可少的基本技能之一,也是引以为傲的资本,可是现在这些蒙古兵,纷纷下马依着第一道土墙跟明军对射,就等于是把自己的长处给抛弃了。尽管如此,这些鞑靼兵的箭术还是很准的,很快第二道土墙也顶不住了,明军就往后撤,这一下给了鞑靼兵很大的信心,在付出几人的代价后,很轻松就接近到了堡墙下了,射箭可谓是蒙古人的看家本领,由于蒙古全民皆兵,因此每家每户的男丁都会按财产多少、身份地位分为兵士和甲士两种阶层。兵士是最底层的普通男丁,为基层士兵,甲士则又分为普通甲士和青甲士,普通甲士比兵士地位高一些,青甲士则属于上等军人,一般担任军官头领或精锐士兵,而且青甲士家家都有盔甲,一般是用互市或走私买来的明朝铁器制造而成。 目前只剩最后一道土墙,再用弓箭射一下就成了,对于攻破这样的一个土堡,还是不在话下的,要知道蒙古人的弓大多用桑榆木为体,贴黄牛角或黄羊角,箭簇大而阔,长2~4寸,属于大弓重箭。蒙古各个部落中都有练兵场,称之为“投布鲁”,用来日常练习。除此之外每三年还有一次习武大会,各个部落优秀的兵士、甲士汇聚在一起比赛马术、骑射,比赛用的弓分为三等,分别是十分力、十六分力、二十四分力,一分力为八斤,即八十、一百二十八、一百九十二斤不等。比赛时十六分力的弓拉开最多,但打仗则十分力弓用的最多,至于二十四分力的弓,基本上没几个人能用,蒙古人中有一个称号叫做“天下英雄”,就是用来形容能使用二十四分力的强大战士的。只听见牛角号连续地吹了起来。呜,呜,呜,一阵紧似一阵。 在堡楼上观看的章勇此时已经准备释放冷枪了,不慌不忙地打枪装弹,在练习时,伯爷说了打枪一定要冷静,不能慌,越是想快,就会手忙脚乱,抽出捅条,先把枪膛清理一下,拿出定装药,用嘴咬破纸包,把火药倒进枪管,用捅条捅实火药,把米尼弹头也装进去,再用捅条捅到底,抽出后插腰间,拨动扳机打开药池防风盖,倒入纸包中最后的火药,抬枪、瞄准,准备射击,这是一个打枪的连续步骤,中间一步做错,就要用加倍的时间来弥补,这些步骤不知道练习了多少回了。 现在敌人已经冲到第二道土墙处,章勇专挑哪些看上去凶狠的、手中拿着重兵器的瞄准,比如那些有几十斤重的狼牙棍,大砍刀、虎头刀、大斧子等,还有就是手中拿着重弓箭的这种鞑靼兵一般都是领头的不是甲士就是头目。 章勇一口气手脚不停连续打了五枪,打翻了二个鞑靼兵后,只见鞑靼兵却退了,没有攻击第三道土墙,很是奇怪,刚才还信心百倍凶狠地想一鼓作气,现在潮水般地退了。 在孟家堡章越这一边也是一样,所不同的就是孟家堡建在一个像坟包的一个大土墩上,四面皆可以上来,为此,在土堡四周挖有壕沟,马匹不能跃,掉进沟内一时也爬不出来,在距壕沟二丈之地建有一道齐胸的土墙,身后就是一个大土堡跟吴家堡一样,四四方方,上面是二层瞭望台,在土堡正门口通向壕沟处建有“辕门”,一架吊桥高高挂起,看上去有点像鬼子的炮楼,只不过现在是明朝时期,不管是进攻还是守卫都是冷兵器。辅已囤兵为主,所以在四方的周围都有围合在一起土屋,以黄土泥坯砌成的棚屋,里面供人员居住外就是牲口棚了。 进攻孟家堡的鞑靼兵足足有千骑,分成前后两路,孟家堡凶多吉少,比之吴家堡更加凶险,面对鞑靼的二路进攻,章越同样站在土堡之上在做同样的事,充当狙击手。把冲在前面领头的放倒,直到这二路兵马被壕沟拦住后,鞑靼兵开始从后面运来长长的圆木,是要用这些园木架空壕沟,此时土墙下面猫着腰的弓箭手发射了,把扛着圆木的鞑靼兵纷纷射倒,接着又有一批替补上,而马上的鞑靼兵也用弓箭反击,双方开始死伤惨重,不一会就有更多的圆木头被架在了壕沟上,眼看着鞑靼骑兵借着这些临时的“桥”冲进土堡内了,章越一看情况危急,就下令点燃预先埋在壕沟内的瓦罐,瓦罐内全是“地狱火”,外面铺上了干草,一个火把扔进壕沟,只听轰地一声,整条壕沟内火苗立起,而且燃烧起来时间特别长,有一队鞑靼骑兵正想着前面借着二条并在一起的圆木冲进去,沟内就喷出了漫天大火,来不及停下,一头就栽进了沟里。鞑靼兵被火烧怕了,纷纷往后躲避,开玩笑这种火沾着一点就能烧死人。 鞑靼兵刚调转马头,只见天空中几百个黑点而下,随着落地,立即又是一场大火爆燃起来了,吓的鞑靼兵四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两只脚,有跑的慢的立即全身着火,满地打滚。 再来说说吴家堡这一边,章勇很是纳闷,怎么鞑靼兵全退了,刚才不是还恶狠狠地冲锋,羽箭就像不要命地射来,这一会不声不响就退了,可不知刚才被章勇一枪撂倒的是一位台吉,边上一位甲士抱着主人大哭而去。其它人一看也就快速退回了。 这一次的冲锋就这样虎头蛇尾般地草草收场,仗打到这样的份上,这些从小在草原上长大的鞑靼兵,从小起就练习骑射、枪术和刀术被一把火烧的士气大落,个个焉头搭脑,有点虎落平阳被人欺的感觉,有力使不上,往日对明军作战派数十骑兵且战且退将明军引入伏击圈,或直接凭借优势兵力将明军包围慢慢消耗。 在与明军的交战中,蒙古人并非只以骑射为主。蒙古骑兵的编制与中原王朝不同,他们以三人为一小队,横向对敌。三人中中间是钩枪手,装备钩镰枪和弓箭,负责冲锋突刺以及勾走战死同伴;右边是骑射手,装备腰刀加弓箭,负责先期投射杀伤,左边是马刀手,装备腰刀加弓箭,在钩枪手冲破敌人阵线后,协助钩枪手跟进砍杀。如果明军人多,蒙古骑兵就会避免正面接触,用骑兵优势将明军包围后采用裹阵战术。 也就是蒙古骑兵以明军为中心,在环绕机动的过程中进行骑射杀伤。但蒙古人因为箭重,所以骑射距离并不远,一般在20~30步之间,最远不会超过五十步,有效距离在40米左右。虽然距离很近,明朝步兵在这个情况下也动弹不得,一旦阵型松动就会给蒙古骑兵可趁之机,只能默默坚持,所以明军边兵逐渐用拒马枪和战车来代替长枪兵维持阵线。因此古人说百骑可裹万众,就是这个道理。如果明军人少的话,蒙古骑兵就会直接凭借兵力、骑兵的双重优势对明军进行冲锋,在冲锋过程中钩枪骑兵双手持枪平举,倾斜前刺或者单臂夹枪冲刺,刀骑兵手臂与刀成直线前指,刀与马头平行,弓骑兵左手持弓右手撒放,无往不胜。 可这一次这些招数全使不上,面对这二个小土堡似乎在呼唤着,你来呀,我在这里,有种你就过来呀。足足五千骑射打不下二座小堡,更别说去攻榆林主堡了,气的鞑靼兵呼哧呼哧直喘气。 到了此时,退兵好窝囊,内心不甘。继续进攻损兵折将不说,耗下去对己不利,因为粮草告急快没吃的了,昨晚的大火烧掉了一大半。到目前为止兵员损失了七百,其中战死了三名台吉,失去战马四百余匹。剩下的台吉商量后还是决定退兵。 第二百十二章 神木被困(上) 这一次鞑靼小王子兵犯宣府之战,又一次败退而归,连同攻击榆林的这一路偏军死伤惨重,在宣府几万人马战损只有几十人,而在榆林战死达到了八百七十三人,伤者一千四百二十一人,多为烧伤,烧伤这东西,还分为级别,不是重度烧伤的话不明显,要过一至二日后才会红肿、起水泡、破皮,出水要是在这个期间,没有很好地处理伤口,就会感染,如果是大面积的话,最后会化脓危及生命,在古代可没有抗生素。损失马匹六百余匹,羊五百头以上,丢失被毁各种车辆一百多辆,干草料一万四千余斤……。 榆林的大胜经过上报,很快获得了兵部的奖励,前几个月延绥巡抚上报的榆林堡扩兵很快就批下来了,上升为榆林卫,原本的延绥卫不变,这样一来等于是章子俊目前手中掌握了二个卫所的兵力,明朝的卫所制一卫为5600人,其下依序有千户所、百户所、总旗及小旗等单位,各卫所都隶属于五军都督府,亦隶属于兵部。 原本榆林驻军一个千户所,现在上升为榆林卫,原有的千户所人马扩大为五千六百人,参将褚茂林的职位也批复下来,所以褚茂林心情很激动,连升了三级,原来手底下的总旗季琮、彭韶、刘玉也水涨船高,分别升任季琮、刘玉为百户,彭韶为游击,原来的百户周寿弟为千总。而章勇、章越官至游击。 这一仗章子俊在上报时,还隐瞒了战绩,就是说面对鞑靼五千人马是趁着夜晚劫营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得胜,放了一把火,烧毁了许多粮草,关于缴获的一些旗号、辎重,也只是说消灭了鞑靼三百多人后,鞑靼不能久战而退兵了。 章子俊算是看明白了,如果是如实上报的话,必然会有人觊觎功劳,派出许多枪功的人来分功,不痛不痒地一个千户所打死鞑靼三百余人正好,论功劳很大,也不至于朝廷不信,要说不是大胜,成化以来万人对战死伤也就几十人,这已经算是大胜了,这样的操作也不会让那些在边关有意刷怪打经验的总兵们嫉妒,不然他们的脸往哪里放,势必会在暗中踩一脚。 接下去扩兵、招兵的任务就由参将褚茂林,及新任千总周寿弟去安排了,作为巡抚就要去慰问在这一次战死的士兵及家属按排。发放抚恤,作为兵户这些战死家属中如果是父死儿子顶上去,兄死弟顶这些卫所制。 正当一切按步就班人心士气正旺之时,有军中快使传来书信神木县告急,鞑靼小王子的一路人马数量不详,正在攻打神木县城,已围困一月有余,书信一直没有传出来是因为通往外界的通道被鞑靼封锁。 神木在元朝时废州为神木县,以葭州领属的太和县并入,属葭州,省弥川县入葭州。到了明朝洪武六年,改神木县为神木堡,属延绥,洪武十四年复置神木县,属葭州,后又改神木属延绥卫,榆林管辖。 正统年间东胜卫最终撤卫,北部边防出现了大的漏洞,河套沦为蒙古入侵中原的战略基地。神木遂由腹里地区变为军事前沿,渐成为明蒙角逐的战场。 天顺二年,封赌督同知杨信为彰武伯,充任总兵官,佩镇虏将军印,镇守延绥。成化十三年章子俊正好接替了杨信,为平安伯,出任延绥巡抚职。目前神木由参将贾链驻守共由三个千户所上万人口。 原来这一次鞑靼还有一路偏军,蒙古小王子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牵制大明边关的兵力,好让主力安心进攻宣府。 对于神木城里的百姓来说,这个秋天,会是有生以来最煎熬的一个季节。敌酋围城月余,援军却迟迟未见踪影。城里早就断粮了。能裹腹的东西都吃得干净,就连老鼠都被饥饿的人们活剥生吞。飞鸟已经绝迹,只有秃鹫在天空盘旋,伺机啃食死人身上的腐肉。 住在城东铁铺巷的芸娘看着床上嗷嗷待哺的两个儿子,心如刀绞。相公王秋生一大早拿着口袋出去,也不知道请愿之事能否办妥。如果再筹不来粮食,大人还好说,这两个儿子可就凶多吉少。 临近子时传来敲门声。芸娘赶紧开门把王秋生迎进堂屋。王秋生的额头肿了,裤子膝盖处也磨出两个大洞。芸娘急忙问:“将军开恩了没有?” 王秋生摇头。“我们一群人跪在将军府门口,请求拨一些军粮救济饥民,一直跪了几个时辰,才有一个旗牌官出来传将军军令,说‘大敌当前,不得扰乱军心’,见我们不动身,又出来一群侍卫亲军,打得打捉得捉,这才散了。” 芸娘指着两个儿子说:“城里的百姓都要饿死了,就算守住了城,又有什么用?” 王秋生转述旗牌官的话:“百姓死官军活,这神木城还是朝廷的神木城,百姓活官军死,这神木城就是敌酋的神木城。言外之意,官军早就不管百姓的死活,只管闭门休战,静等朝廷援军。” 芸娘问:“那朝廷援军何时到来?” 王秋生说:“正因为不知道援军何时到达,所以将军才死守粮仓,不给百姓一粒粮食。” 芸娘听后也无可奈何,催相公早点歇息。听说城南黑市有官仓流出来的粮食,对门李嫂约她一起去看看。 第二天,芸娘和几个老妪一起去了黑市。果然有粮食出售,但是价格咋舌。平时二百铜钱一石的白米,现在竟然要二十两纹银,还是掺了一半沙子的“杂粮”。一个纯金底座,嵌水晶宝石三寸玉佛,也就换来五石白米;一把先皇御赐,玲珑透光毓文剑,卖家只换三石白米,售粮的官军不肯,最多两石白米……。芸娘看到这么离奇的价格,便死了心。王门一族世代耕读传家,祖上只留下一屋子古书古籍。在这些军爷眼里,恐怕换两斗麸子都不够的。 芸娘转身归家,远处奔来一匹快马,骑马人络腮胡,宽眉厉眼,看打扮是个千户官。虽然官不大,但在这小小神木城里,也算是人物了。 那千户官下了马,走到芸娘跟前问道:“你这小娘子可是礼素县姓齐的?”芸娘纳个万福,答道:“民女娘家姓齐。祖籍确在礼素县,不知军爷如何识得?” 千户官说道:“十年前,我在齐家做麦客,你送过几次午饭。那时候你还未出嫁,头上留着两个髽鬏,像个小道姑,倒也俏皮。” 芸娘想起来了,十年前的确有过一群麦客来家帮佣,麦收后官府召集他们去修黄河,后来听说官府克扣口粮,这群麦客跟着许多河工一起落草为寇,做了土匪。 千户官说:“你别害怕,咱现在被朝廷招安,也是官军了。吃皇粮没几天就被诓骗到这里守城,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去。” 芸娘看千户官敦厚面善,认他是良人,拉到偏僻处说:“不瞒军爷说,民女家里人都快饿死了,您能不能发慈悲,只要半石白米就可救活全家。” 千户官说:“这黑市上的白米都是将军身边的亲随操办,自己官小言微,又是杂牌军,人家根本不拿正眼瞧自己。爱莫能助啊。” 芸娘回到家和相公说起此事,王秋生说:“守城大军里有不少刚招安的土匪,军纪很差,以后少招惹他们”。 芸娘开玩笑说:“反正也是饿死,只要两儿子活下来,奴家不在乎。” 王秋生大怒:“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某宁愿全家饿死,也不要一个失贞的娘子玷污我王家门楣。” 芸娘清楚自己相公的个性,只读圣贤书的呆子,哪知道持家的难处……。 最说千户官名魏大毛,所在锐字营都是当土匪时的兄弟,招安后编入神木城守军。平日颇受将军府嫡系的排挤,伙食吃最差的,马匹挑最羸弱的,每次冲锋却是他们打头阵。伤亡也最大。兄弟们不服气,怨气撒在百姓身上,所以在城里锐字营的名声很不好。 上个月在守城时老千户官战死,老兄弟们推举魏大毛做新千户,统领锐字营。 第二百十三章 神木被困(下) 隔天魏大毛巡城又看到芸娘,已经饿的脱了相,往日芸娘清澈的眼神也浑浊无神,全身还有点浮肿。魏大毛从口粮里省出三个炊饼赠与芸娘。芸娘狼吞虎咽吃掉半个,剩下的仔细包好,带回家给相公和两个儿子。 在魏大毛的眼中芸娘始终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情愫,这样的情愫只有魏大毛心里知道,那是停留在十年前做麦客时对芸娘的印象,魏大毛不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初恋,还是一种暗恋,初恋对一个人来说是永远不会忘记的。哪怕十年后的今天,芸娘已经为人妇,也没有了头上两个髽鬏,可在魏大毛心中芸娘头上的髽鬏还在。 这一幕,被将军府安插在锐字营的细作侦知。几天后,将军府旗牌官送来两袋精制白米,传将军军令“为保军心稳固,让你三日内娶妻,这两袋白米为聘礼吧。” 魏大毛心里明镜似的,这是在拉拢自己。把芸娘当作了自己在城里的相好,故出白米送给自己。要说起芸娘,身材婀娜多姿,虽然已经生了二个小孩,却更加地成熟欲滴,还有就是自己内心中的初恋情节,古代女人出嫁都早,芸娘也不例外,十六岁时就嫁到了王家,王家在神木也是名门望族,读书人家,到了王秋生这一代,虽然有些败落,平日里小门小户地过日,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却也不愁吃穿,可这一次碰上了兵灾,撑十天半月还行,结果封城快要三个月了,每日看看城内饿毙路边的百姓,自己还能活着已经算是幸运了。 最说那旗牌官传完军令,话里藏刀的说:“王千户,这精米可是将军从老夫人牙缝里省出来的。城里断粮多日,一斗米换三个黄花大闺女,将军对你可是不薄,看好你的手下,别再扰民生事。”说完就走了,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作为参将的贾链很害怕底下士兵不满而兵变,所以等着这个机会,给魏大毛点甜头。 芸娘挖了点芨芨草,想把草和怀里的炊饼混合着吃,也能顶个饱,回家后看到家门口有兵丁站岗。走进屋,正碰到魏大毛出来,两相里碰了头。芸娘问“军爷怎么来了?” 魏大毛笑了笑,没有答话就走了。芸娘进了堂屋,一眼看到屋脚多了一条口袋,里面全是白米,亮晶晶的精米。 王秋生低着头,不敢看芸娘:“刚才那位军爷想娶你为妻,这是聘礼。” 芸娘的笑容凝固。“你同意了?” 王秋生拨弄长袍上的衣带,头更低了。“你跟了他未必不是条出路,总强过全家饿毙。对门张家,十六岁的二丫头也就换了半升谷米。” 芸娘冷笑:“你是说,这笔买卖挺合算?我倒来问问你,圣贤书上有没有卖发妻换口粮的?”王秋生自知羞愧,红着脸出去了。 芸娘转身进了卧房,大儿邱仁坐在床下,耷拉着脑袋,身形羸弱肚子却鼓得很大,小儿邱礼躺在床上,骨头硌得生疼,睡不安稳,梦里直喊“饿”。 大儿邱仁问芸娘:“娘,我们会像西邻丰伯,全家饿死吗?” 芸娘说:“将军府贴出告示,援军三天后到达,到时候就有粮食了。” “我听后街顺子说,援军根本不会来,都是将军府散播的疯话。” 芸娘又何尝不知这鬼都不信的谣言。可眼下除了这疯言疯语,还有什么安慰儿子的。小儿邱礼从床上爬起来。“娘,张伯把星儿姐姐卖了,救活全家。把我也卖了吧,你和爹、大哥,都不用死了。” 芸娘哽噎,拿起儿子脏衣服到井边打水。路过厅堂,看到王秋生把米袋扎紧口,又借来独轮车,当下就要送回去。芸娘推说天色近黑,明天再送不迟。 芸娘用芨芨草熬上一锅酸汤,把怀里的二个半炊饼子跟草汤煮成了糊糊,就是一家人的晚饭。让两个儿子上床睡觉,睡着了就不觉得饿了,可是芸娘和王秋生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黑夜中王秋生问芸娘,如何认识了魏大毛,芸娘说了缘由。王秋生又问,城里的女人不少,怎么偏看上了你? 芸娘推说不知道,其实猜得出缘由。十年前有几个麦客,芸娘想,那几个人里想必就有魏大毛。 黑夜中沉默,长时间的沉默。原本还能听到秋虫的鸣叫,可此时却是静的可怕。 就在王秋生似睡非睡之际,听到芸娘细弱蚊吟之声:“明天把奴家送到大营,四邻问起来只说我饿死在城东,就地埋了。” 王秋生“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芸娘阻止相公还米时,心里有了一个想法,就是把自己换成这一袋白白的精米,只有这样邱仁、邱礼及相公就不会被饿死,最说了相公以经答应了。 邱仁、邱礼吃上精米,有了生气,追着爹逼问娘亲下落。王秋生对外称芸娘饿死,担心孩子小承受不起,只说被大帅府雇去做帮佣,换来这救命粮。 在随后的日子里王秋生常去锐字营打探。听说千户长刚娶了娘子,被窝还没暖热,就被将军派去守城了。 又挨过半月,援军没等到,敌酋自己却内讧起来。因为蒙古小王子进攻宣府受挫已退兵,加上进攻榆林堡的军队大败,率军围城的鞑靼听闻后火速撤兵。 这位志大才疏的参将贾链命全军追击,锐字营作为前军孤军深入,落入敌酋设下的埋伏,全军覆没。贾链假惺惺设灵堂祭奠锐字营。王秋生到将军府打听锐字营留下的遗孀,听说都被四散了。 对于锐字营参将,贾链的心思到此时才明白,毕竟是招安而来,平时很难约束,每次作战就让锐字营冲锋在前,趁着敌酋退兵,本想做做样子,不想中埋伏,贾链命锐字营坚守说自己带兵解围,直到锐字营全部战死,也没能等到援军,这就是排斥异己的作为。 作为延绥巡抚,当然要上报兵马司及兵部神木被围的消息,可是章子俊知道,这一来一回的塘报起码得一月有余,神木已经被围三个多月了,不能耽搁,就命千户官周寿弟带兵前往解救及运送军粮。榆林去往神木的官道不似五百年后,从大漠走,而是沿黄土沟壑从高家堡城渡过秃尾河绕道窟野河而上,少说也要走十天半月。 最说神木参将贾链在塘报中只字未提锐字营全军覆没,只是说经过守城军士的日夜奋战守卫,打退了进犯之敌,敌酋望风而遁矣。 等到千户官周寿弟赶到神木时,敌军已经退去,交割了军粮后就回转神木,可就是在启程的当晚,周寿弟看出了许多蹊跷,城内守夜军士都在议论锐字营的惨状及城中饿死了几千人的百姓。 在交割军粮时,周寿弟看到军中不缺粮,而且还有许多的富余,如鞑靼最围几个月也没有问题,怎么会饿死了那么多的人?周寿弟决定好好打听一下这一次的战况,结果大跌眼镜。城中一万多军民,被鞑靼三千围着打不说,自己把自己困在城中饿死了那么多的军户及百姓,而且军中一个千户所锐字营全部战死,还殃及所有家属。这是哪门子的操作?周寿弟带着许多的不解和疑问回到了榆林,把所见所闻向巡抚大人说了一遍。章子俊听后并没有感到特别惊讶,目前主要是神木没有被攻破,敌酋已经退了,这样的事最去翻出来得不偿失,可是在内心中对神木守将不得不提防一手。 因为章子俊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就是回到平安镇去,平安伯府不知已经建好没有,自己的家人也将到来,在家人到来之前,一定要把府邸建成,和家人团聚迫在眉急。 第二百十四章 中秋佳节团圆时 古代建房可没有钢筋水泥,骨架用的全是木头,自从把建房的任务交给照磨姚尚喜后,这一个多月来就没有过问过,眼看着家眷快来到来,绥德县衙发来通报说是三日后必到,十日前已经渡过黄河,目前已经到达崔家湾,这一段路全在黄土沟壑间,随带的东西又多,多亏了常年在外经商跑长途运输的王侃,王侃是王小姐从山西老家带来的“老人”,一直跟随着王小姐,说是“老人”指的不是年龄老,而是从小就在王家帮佣,久之就成了能独挡一面的掌柜级人物。 鉴于绥德县衙的公文说这一大队车马将近达到上千头驴马及车架,章子俊要赶在家眷到达前,把牲口棚子建起来。往后这些东西可是自己在此地赖于生存的工具,也是一个伯爵府排场。 等章子俊找到姚尚喜后,发觉在这人还真没有偷懒,一身的黄土,人也消瘦了一点,其实对于姚尚喜也来,在这种苦寒之地为官早就把伯爷当成自己的东家,一个小小的照磨,可能就要在此地一辈子了,如果换成是七品官以上还有任期,任期一到说走就走,可对于一个九品芝麻小官来说,就要考虑的更长远些。 章子俊首先一个劲地说着辛苦之类的话语,一边又是对姚尚喜嘘寒问暖一番,如果要是在五百年后,这些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客套话,也是上级对下级的做事肯定,可不知道现在是明朝,一个朝廷封疆大吏对一个九品小官这样的客套,对姚尚喜来说实在是承受不起,吓的姚尚喜连忙跪拜起来。章子俊这才用手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姚尚喜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还以为伯爷的夸赞是在说反话,表达不满意,弄的章子俊也是一头汗,这就是等级观念。一般如果像章子俊这样级别,如果底下人做的很好,不会说什么话,而是赏,赏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夸。要不皇帝老儿怎么自称是寡人呢?地位越高能称兄道弟的人就越少,人人都用敬仰的目光看着,到这个时候,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可是章子俊实在是改不了,要是这样每天端着架子,自己也受不了啊,这就是官威,在这个上面章子俊死性不改,从骨子里头冒出来的人人平等观念,不管做什么事,跟什么人说话,在明朝人看来,伯爷没什么架子,说难听点就是一个土老帽。可是在这样的黄土高坡,苦寒之地端着架子也没人看,还不如“平易近人”一些更接地气,只要别吓着对方就是。 为了不吓着对方,章子俊只能端着架子,打着官腔道:“姚大人,姚大人啊,这府邸营造的好是好,原本的三进院子现在变成了五进三路布局,大了足足一倍还多,可是这个营造的银子有限,不知姚大人是怎么解决的?” 姚尚喜听伯爷问起这个,就一脸笑着道:“按照规制,伯爷府就得是五进院子,带中间内花园及后花园,不过伯爷一再关照不修花园,所以这些都省掉了,可是五进院子不能省,如若太简陋,那么平民百姓怎么办,不敢把房营造的超过伯爷府,知事邱大人已经在米脂、绥德引来了几个大商户,商量着在这条街前面建造一座大酒楼,如果伯爵府只建三进小院的话,这大酒楼的规模上不去……不过伯爷放心,修建伯爵府的空缺银两,已经有这些大商户捐资垫补,这些商人往后还要仰仗伯爷照顾……。” 章子俊一听,原来问题在这里,原本是想要大力发展商贸的,现在这些商户自动贴上来,倒是没想到,很让人为难起来,不过当官哪一个不是在捞好处的,这些无形中的贿赂想不收受也不行,想做“清官”势必会影响到往后跟这些商人的交往,这就是一锅“八宝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搅混搅烂了才能得到当地人的信任,你利用我,我也利用你,这不是双赢么? 章子俊虽然不明目张胆地收受贿赂,可这隐性的好处得一点就得一点吧。 想到这里就说道:“姚大人啊,府邸修的差不多,现在是内部在粉刷油漆,不过缺少一个关牲口的地方,所以还得在西面茆沟河边上修建一个牲畜场,圈一块地,靠着茆沟取水也方便,不要搭建许多的牲口棚子,还要建一排人住的房子,这是建房子的图纸。”说完就从胸口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姚尚喜。 姚尚喜打开一看,建房的图纸后一脸懵逼状,这种简单的营造结构从来没有看到过,木头做的人字梁,跨度大,用砖砌成了梁柱支撑着这些人字梁结构的大梁,一造就是一大排,中间没有柱子,到时很适合饲养牲口,这种房子,如果中间隔断就成了一间一间独立的厢房,住人也适合,关于人字梁的构造还有画图,斜面正好形成落水橼。重要是造价低,就是需要瓦片,原本想多挖几孔窑洞住人,看到这样的造房之法,姚尚喜有点跃跃欲试了。 五日后还没等姚尚喜准备好建造,章子俊的家眷就到了,除了莺莺艳艳的内眷外,还带了大批的佃户,工匠,全是拖家带口,这些人往后就是伯爵府的食户,作为伯爵府的食户,地位很高,不管做什么不用交税,因为后台就是伯爵爷,代表着平安伯,为了子孙后代有个出息,所以好几百人口才愿意不远千里,长途跋涉,背井离乡来到了这里。 这些人的到来,带来了“先进”的各种营造模式,复制着在庐州时的各种工艺流程,原本水泥作坊的几家重新组建水泥生产,玻璃作坊的几家全部为玻璃作坊搭建窑口,炼铁作坊的工匠也是一样,不过这里一切都要从头开始,首先就是建造砖瓦窑口,木匠建造水车,塔建厂房,这一下姚尚喜就更忙了,忙着分配人手,让知事邱骏去米脂、绥德招人,条件也丰厚,凡是到平安镇的官府马上给砖瓦房一间,每人有土地三亩,最引人的就是入籍。 要知道在明朝户籍很重要,也最为严格,这样就吸引来了大批想改变原有户籍的人家,还有一些没有户籍的人,躲避兵祸逃难的流民。 这是一个脱离贱籍的绝好机会,在随后很长一段日子里,大批的人家迁往平安镇,连吕梁、清涧等地的一些人家也蜂拥而至。 章子俊目前一家人总算是团聚了,姚颖怀抱着大小姐章素,还在吃奶的孩子睡的很香。王小姐星辰抱着雅琴的孩子二公子章顺,陈诗蕴牵着大公子章耀,现在已经六岁了,公上缨还是一付女侠打扮膀着章子俊不撒手。接下去就是替补通房丫鬟馨儿,正在等着上位的荷香跟雪柳,说起荷香跟雪柳,姚颖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年岁已经二十六了,让老爷收了吧,可章子俊不同意,可要是把这二个丫头嫁出去,年龄太大寻不着适合的人家,而且自己也需要这二个丫头服持,章府内院还真离不开,就这样僵住了。还有王星辰的贴身丫鬟瓶儿,死去的张小姐贴身丫鬟玉儿,似乎也不想离开章府。不想走也是情有可愿,一个女人从小跟随女主,还能去往哪里?除非老爷收了,生个一儿半女,或是嫁给府中帮工另立门户。 现在后院中四位夫人,五个丫鬟很是热闹,加上三个孩子,这是章子俊来到这个时代的家人。 今天是中秋节,厨娘婆子准备了许多糕点,时令水果,摆满了一桌,新的府邸,一切很是简陋,主要是缺少家什,这些锅碗瓢盆还是从庐州带来的,姚颖做为“大娘”重新分配后院,自从雅琴难产死后,馨儿就自动上位成了老爷的通房丫鬟了,荷香跟雪柳还是大奶奶的丫鬟,照看着大小姐章素、二公子章顺,瓶儿这丫头同样服持着王小姐,也离不开,现在玉儿自王小姐死后,一直在照看着大公子章耀,可是这样下去确实不行,就当这些丫鬟全部“转正”了,必定要有新鲜的血液补充进来,到时就是一地鸡毛,就跟目前许多大户人家一样,府中人口膨胀起来。 当今丫鬟最好的结局就是做老爷的小妾,对于丫鬟来说,是一种最好的结果。毕竟,用得起丫鬟的人家,都是相对富裕一些的,即使是作为小妾,吃穿也不会成为问题,这就已经算是很幸福了。第二种就是直接许配给同等身份的小厮,第三种就是由家主转卖给别人。 这些丫鬟时间久了,也会把自己当成主人的屋里的人了。所以,能当上小妾,就是她们最高的人生理想。当然,做妾只是一个小概率事件,大部分丫鬟到了年龄,要么,配与小厮,要么,转卖他人。但是,具体是哪种结局,不是她们能左右的。 此时,这些女人就像是落叶一样,落在哪里,是由风决定的, 第二百十五章 丫鬟就是一种商品 以前章子俊在京城时看到过“人市”,就是专门买卖人口,官府虽然禁止,可有市场需求,也就禁止不了,比如一个幼童女娃,也就七八岁的模样,大约是四到五两银子,这个价位的丫鬟是那种年龄偏小,不能干体力活的,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的,还需要主家把她慢慢的养大。那么,那些心灵手巧的丫鬟又能卖多少钱呢?有一技之长,或是针线活好,或是做饭好的,长相白净,又细皮嫩肉的,大概能卖到二十四两。价位上的差别还是比较大的。 所以有的大户人家很会做生意,先低价购买一些小丫鬟,再培养她们学会一些技能,然后,再联系买家,高价把她们卖出去。这样,既能被他们使唤多年,又能赚取不少的钱财。 在章子俊的眼中,这样的做法非人哉,如家中养只小猫小狗,时间久了也会有感情,况且是一个大活人,这就是目前章子俊碰到的事情,在人性的认知上有别于古代人,才会把后院中的丫鬟养到了二十五六还没放手,真下不去手啊。 在这样的一个时代,如果丫鬟被家主欺负了,占便宜是很常见的事情,并且,这种事情在当今的社会都是被认可的。记得在庐州时,英山县的銘大人曾要让章子俊讨要白切鸡的做法,看得出来这位銘大人也是一位“美食家”,用明朝人来说好口食,当时就在英山县的后衙院落,让府中的厨娘准备好了食材,说起这位銘大人的厨娘还真是别有风情,主要是长相清丽脱俗,銘大人就让这位厨娘好好地在一边看着学,自己就给章知府打起了下手,凡是吃货动手能力很强的,什么君子远庖厨这些只是说给那些不懂“美食”的人,章子俊看着这位銘大人也是很好奇,这一手操刀切姜的手法,可谓独到,章子俊要求的是细细的姜末、蒜末、小白葱切成葱花即可,这位銘大人却是用刀头钝口直接慢慢地拍刮着一大块去皮的生姜,这样的好处就是没有颗粒感,生姜成了糊,入口会更加柔绵,而且味更浓。 章子俊也不含糊,让小厨娘烧起了火,在大铁锅中把水烧开,加入拍碎的黄栀子一枚,葱结一把生姜片,加上明朝版黄酒,直接把洗净的一只一年生的鸡拎着鸡头下锅,在锅中来回拨弄烫一下后拎出,放在边上一个大盆中,这大盆中是水井凉水,一边拨弄一边说道:“这样做是为了让鸡皮更加紧致脆嫩”。来回反复三次后,这鸡看起来金黄饱满起来,最后就盖锅猛煮。 在穿越前,关于白切鸡的做法就数广东最为讲究,连选什么样的品种的鸡说的头头是道,其实在明朝,鸡全是生态鸡,只要用一年内的鸡做白切鸡最适合,吃起来都会很嫩,不会塞牙,作为吃货这位銘大人,曾在知府上吃过一次家宴,对这款白切鸡念念不忘,这就为什么这位英山县銘大人厚着脸皮,逮着机会让知府大人教一教的原因。也就猛火烧了五分钟后,章子俊就用筷子往鸡身上一扎,看看熟了,就用筷子直接叉出,放在一个大碗里,这一个过程这位銘大人都让厨娘在边上看着,随后,章子俊用銘大人的大毛笔蘸上芝麻油往鸡身上刷一遍后说道:“这样做是为了锁住鸡的水份,看起来更加油亮,吃起来多汁。” 就这样放冷后,就能改刀装盘,接下去就调一个料汁,把銘大人切好的姜泥、蒜末、葱花放一个碗里,加入细盐、白胡椒末、小红椒段,再加一点煮鸡的汤水,重新起锅烧一勺菜油,等锅中油冒清烟后,用勺子舀出,呲啦一声,浇在碗中,立马激发出葱姜蒜的香味出来,这就是白切鸡的灵魂蘸料了。 这样的操作,看的这位銘大人跟小厨娘目瞪口呆,惊叹连连,可是在章子俊看来,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这种做法民间肯定有人会做,可是在古代如果学会了一门”手艺“,就会保密,不轻易传给外人知道。 当下就在后院中吃喝起来,席间也就说起了这个小厨娘的来历,这位銘大人好吃,为了一口吃的,要买一个厨艺很好的丫鬟,于是,中间人找到媒婆介绍了一位其他人家转手卖掉的符合买主条件的丫鬟。之后,新的厨娘到府,銘大人就准备试试这个丫鬟做饭手艺时,家中老婆子曾问道这个丫鬟:“你是否被之前的主人收用过?”丫鬟答道:“已经收用很久了。因为,是私下里见不得什么光明的事情,所以,也就没有生下一儿半女的。” 这里说的”收用“不言而喻,这样的事丫鬟说的很平静,可见,女子早已习惯了这种事情。这位銘老爷到是没什么,可家中的老婆子好生郁闷。生怕这位”有经验“的丫鬟勾引老爷。平时就看的很紧,今日知府大人在,这位銘大人光明正大地让小厨娘一起下厨了,随后又是一番吃喝,又让小厨娘做了几个拿手小炒,蒜苗炒鸡件,小炸时鱼,小炒肉,蒜苗炒鸡件就是白切鸡的鸡胗、鸡肝、鸡肠、鸡心爆炒,别看这个小菜,如要爆炒好吃,还是有一定的技术,首先鸡胗要脆嫩,而鸡肝本身就很软,一炒就散,要分别处理才行,小炒肉也是一样,火候是关键,一不小心肉片就发柴,鲜滑才是关键,又要保留锅底气。看得出来这位小厨娘以前的人家也是大门大户,特别有钱财才会有这样的手艺。 在此时远没有五百年后的调味料丰富,要做好一盘菜,就要想方设法利用简单的作料,挥发出最大的味道出来,一般的调味酱料全是要靠厨娘去做出来,比如各种味道的泡菜,酸菜、腌菜,各种自酿的酱料,风味独特的腊肉,每家的味道各不相同,这就要看各家的厨子水平了。 上面提到的,这些丫鬟即使已经被主人家收入房中,也只是没有名分的人,最后,还是会面临再次买卖的命运,甚至,她的后代可能永远都是一个奴仆的地位。 可章子俊对待家里的这些佣人丫鬟,特别是内宅中的贴身丫鬟,狠不下心去卖掉,其实这些人,也不是章子俊买来的,而是娶妻时陪嫁过来的,经过这些年来的服持,已经当成了家里人,试想平日里为自己嘘寒问暖,递茶倒水,穿衣叠被,换洗衣着,倒马桶提尿壶的一个女人,连跟夫人做房事也在一边伺候着,完事后还要帮着洗洗擦一擦,怎么舍得卖掉,章子俊想不通,反过来家中的人更想不通,只当是老爷见一个爱一个,有意要留下这些女人。 其实严格地来说,章子俊目前有三个女人,姚颖为大,明媒正娶,其次为陈诗蕴,为伯府生了一个大公子,接下去就是王家小姐王星辰,也是正式拜堂正娶的,而公上缨算不上,等同于通房丫头,平时也不伺候章子俊的起居,只是做为护卫存在,接下去的馨儿就是通房丫头,主人是可以卖的,余下的荷香跟雪柳及瓶儿、玉儿就是普通丫鬟,要卖要送人,随主人家喜好,章子俊内心有罪恶感,这就是穿越后有别于古人的一种心态,在古人看来一件很正常的事,在章子俊身上就行不通,这些可多是如花似玉的好妹妹啊,可要全部”收用“了,这么多的妹妹自己这小身板受不起啊。 反之在这些古人看来,如果老爷不收用自己,将面临一个未知,出了府再卖给一个好人家就是撞大运,大凡只要卖出去,生存就是一个问题,过惯了这种衣食无忧的生活,身无长处,除了服持人什么都不会,如果被老爷真的卖了,将是如入地府,现在更有深刻体会了,从庐州一路而来,看到的、听闻的事满眼辛酸,只要能留下来,哪怕没有什么名份生出的孩子也不会沦落奴仆的地位。 所以这些内宅中的丫鬟们都不想把自己许配给府中前院同等身份的小厮,这样做虽然还是伯府的人,也在伯府上继续做事,就成了伯府中的家奴,生出的小孩也是家奴。再说了章子俊的府上,没有年龄相称的小厮可许配的,要么老,要么小,哎,真难。 其实也是章子俊想多了越不过这个坎,但凡这些丫鬟就是一件商品,就如鸡鸭一样,需要就用,不需要可以卖可以送人,也可以一直养着,这些没有人会管你,朝廷更不会过问,可是章子俊内心第一个反应就是一声呐喊,她们是活生生的人啊,考虑过人家的感受吗? 这是章子俊穿越后在明朝生活十几年来,最后的内心防线,其它什么事都能接受,唯一这一点如若垮越了,把这些人当成商品一样去卖掉的话,人伦就崩塌了。 玛德,那就辛苦自己一点,都留下,都留下来,老爷我全部收用了。现在后宅中个个喜气洋洋,唯独章老爷一个人在骂骂咧咧,你们一个个全都是讨债的妖精,姚颖顿觉好笑,在姚颖看来,自己的相公身边女人多肯定不喜欢,被这么多的女人分享,内心很不痛快的,可是从小读的就是女四书,这些儒家伦理纲常,又无力改变反驳,满脑子都是为章家开枝散叶,发扬光大,这也是古代女人的悲哀。 第二百十六章 庐州模式行不通 伯爵府造了五进三路也住不下带来的五六十户、好几百口人,所以就要建房,围绕在伯爵府周边建起一幢幢独门小院,采用庐州营造模式,要建房就要先建窑烧制水泥,好在此地原材料很丰富,有大量的煤矿,煤矸石、石灰石、石英砂等,还有大量的高岭土、铝土矿,特别煤矸石、煤渣是制造水泥的上好材料,高岭土烧制瓷碗、瓷砖、瓷瓶,也是制造耐火砖的上品,这铝土矿想要提炼出铝还缺少技术工艺,不过也是好东西,石灰石和石英砂正好用来制造玻璃,所有这一切都需要时间。虽然早就规划的很全面,想一口吃成个大胖子肯定行不通,所以都要分工,而这些都要有人去衔接统筹,那就按照庐州模式那样,章子俊想了半天此地跟庐州大大地不同,想在此地用房地产去拉动产业行不通,这里什么也没有,没有人口,没有商业,没有基础产业,唯一就是矿藏非常丰富,在起步阶段需要的矿产就地可取,没有十几年的发展是看不到成果的,章子俊有点懊恼起来。 前期还是以改善居住及生活环境为主吧,先解决动力问题,在无定河及榆溪河边有许多适合驾水车的地方,有了动力才能启动粉碎机,这一步很关键,这就是一个环环相扣的过程,缺一不可,好在从庐州带来了许多可拆装的设备,这些东西看上去很原始,有总比没有好,比如水车上的多根转动轴,还有直径一尺多的“轴承”,击打式碎石机,研磨机这些都带来了,这些笨重的东西千里迢迢带来此时解决了许多的难题,为什么车架那么多,分拆后一大半全装运这些机器,更多的是一些铁料,有生铁有精铁,只要起窑重新融化就能派上用场。 章子俊还是先做到有,工场简陋一点可以慢慢改善,先把东西做出来,再慢慢提高产量,就是这样也需要一年半载的时间。 在建房上,平安镇跟庐州最大的不同是商品房改成福利房,因为最便宜的房也卖不出去,在这里情愿找个地方挖个窑洞也比买间商品房便宜很多,有能力就多挖几孔,没力气没能力就挖一个浅一点的只要容身即可,所以章子俊就把原本规划好的商品房改成福利房,给哪些前来平安镇入户的人居住,奖励有“功劳”的人员。做这些事也可以慢慢来,只要把水泥、玻璃、木器工场、炼铁炉子、瓷窑、养殖场、农场等兴办起来再慢慢地改善居住环境,修路架桥这些就不成问题。发展就是一环套着一环,原始积累是一个最难的阶段,唯一的好处就是在这里天高皇帝远,想做什么没有阻力,章子俊一个人说了算,也没有别的衙门及官员掣肘,到最后连驻守两地堡内的守军也加入到修路挖煤,建造烧窑的行列中。 章子俊知道经过这一次的战斗,往后榆林不会有大批的鞑靼攻打榆林堡了,只有榆林堡前出去抢蒙古人的马羊,所以章子俊在等一个时机,等到需要的东西一切准备好,把已经入河套的蒙古人圈起来,为大明所用,一举收复整个河套。 所有这一切近在眼前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提高粮食产量,抛开所有的一切,粮食是基础,是根本,以往都是从延安地区调拨,章子俊目前迫切需要做的是在榆林粮食自给自足外,还要有富余,这就需要更多的人口来开荒种地。 在成化八年巡抚余子俊曾在榆溪河红石滩修过引水渠,这水渠修的经不住水流冲刷,不到二年就坏了,这可是一大片的农业区,要是把水渠扩大一点,建造的牢固一点,光红石滩外的农田产量就能供应整个榆林地区食用,在河的两边上还有许多的滩地,宽度在一公里左右,绵延三十里,一直延升到李家窑村,把这些茅草改成种上番薯、高粱、土豆这些收成非常可观,现在只是用来放牧,实在是太浪费,所以章子俊把这一片全部圈进来,属平安伯田庄,开办一个农场,把原有的卫所兵户改成农户,全部归平安伯佃户,这一下可把两村的兵户们高兴坏了,从此可以脱离兵户,一跃成为士农工商的农户。 自正统年起,在这里的兵户有些人家已经三四代了,虽然失去了自家的田地,成了平安伯的私地,从新划分田地,可是从此就能摆脱世世代代为兵户的身份,成为伯爵府的人了,还不用交税粮及军粮,所种产出只要二成归伯爷府,剩下的全是自家的,这世上还有这样好的事?我说二毛他娘,官府人真是这样说的? 二毛娘回道:“他爸,明日村里会有一个大官,给各家各户分配田地,听说比以前咱家的二亩水田,十五亩旱地还要多,既然王家已经不是兵户了,那么儿子也不要去当兵了回来种地娶婆姨哩。呜,可怜大儿去年战死了,小二顶替去了榆林堡,这下子王家有后了。哈哈!” 这种又是哭又是笑的闹剧在整个榆溪河两边炸开了,这几天知事邱骏可谓是忙的四脚朝天,所有人口重新登记入册,因为不久就会有新的人口涌入,重新分配田地是因为要给新人口腾出足够的土地出来,土地不够也要划拨荒地,重新开垦,所有粮税免交三年,年满后的税粮也只是一成,其余全归农户所有。 大胆的章子俊这样做的原因,不是因为要改祖制,而是大明这一套兵卫制已经行不通了,往后的弊端会越来越大,如果按照正规渠道上书,奏折皇帝还没看到,先被朝廷上一帮人喷死,不如假借平安镇属地,圈几个农庄,反正皇帝自己也在到处圈皇庄,底下各种官员全在圈地,这样一来,就当有西厂、东厂、锦衣卫密探查实,汇报给了皇帝,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最多地圈大了一点而已,又不是把地圈到了延安,圈到了绥德,恐怕连这些密探也懒的汇报。 还有既然圈地为庄,那么这地界上的农户也就成了平安伯的佃户,这一番操作没毛病。 章子俊的设想是往后榆林堡先改兵制,对外还是兵部这一套,对内成立三个作战营队,一营兵卫三百人,加上一个附属炮兵营,只要兵员千人左右,组成一个旅团,全部装备火器,收复河套就靠它了。既然只有这点人数,还要那么多的兵员做什么,作为预备队,全部回家种地去。这样又能省下一大笔军饷开支,而这一批青壮回家后所产出的效率将成倍增加。种地盖房娶婆姨,挖煤烧窑建设新家园,章子俊坚信只要五年,五年后就能初见成效。 当一架架大小不一的水车在沿河边升起时,建设进度也进入到了一个关键时期,可是寒冷的冬季也很快来临,想要尽快在入冬前整修厂房时来不及了,只能停工等待来年开春,这个时候也是章子俊来到榆林后迎来的第一个冬天,前期准备了大量足够的煤,大部分人家住进了新的窑洞,采用新的烧煤火道取暖做饭成为了一个新的亮点,每天二十四小时的烧煤,足够能过上一个温暖的冬天,而此时也是这大半年来第一批种下的“高产粮”收获的时刻,土豆的丰收,意味着此地的土壤很适合土豆成长,反倒是番薯有点小,玉米也稀稀落落,亩产不是很高,那就因地制宜,来年就多种土豆多养猪,多生孩子多养羊。番薯藤、玉米杆成为了青饲料。 大半年来所有的努力得到了回报,以往的粟米、高粱虽然亩产不多,却是主粮,有了土豆、红薯的搭配,这一年的口粮算是保住了,最也不会来年开春闹饥荒。 西北的苦寒主要是冬季漫长,没有蔬菜可食,章子俊下决心准备来年一定要营造一个玻璃暖房,种植蔬菜。目前玻璃的窑炉建起来了,像这样的窑炉规划中要建三座,就在铁厂左边上,铁厂的右边就是水泥作坊,这样就可以利用煤渣碎石料烧制水泥,充分利用资源,也减少运输成本,规划中三个厂区就是一个工业区,地方足够大,这一片多为盐碱地,建工业区最好,将来就在厂区还要建小轨道,运矿石及出渣就能变的省事省力。 古人不缺人材,主要是不知道一些矿料怎么去用,只要章子俊起个头,搭建一个架子,用什么矿石怎么做出新的东西出来后,一些生产工艺上的改进也就随之而来,而且做的越来越好,比如制造砖坯,按着此时的做法,是用一个木制框,大小厚度跟砖坯一样的尺寸,把黄土和好成黄泥,放在木框内,用手把边角填实,最用竹片刮去上面多余的部分,散上一把干土防止粘连,就在地上脱模成砖坯,等晾干后叠起来等待烧制,这种手工做法实在是太费力费时,还占地方。 而经过简单的改进后,利用一架小水车带动一个圆木转轴,把一个木制的格子做成一个九宫格,每隔格子的大小正好是砖块尺寸,里面填上粘土后,推进转动的转轴,经过转轴的挤压出来抬起木制格,一次成型九块砖坯,就这样几个人就能组成一条流水线,速度大大加快。 像这样的创造也利用到了搅拌黄土上,工匠做了一个大号木桶,把这个大木桶放倒,上面开口,可以倒入黄土和水,下面有活门,通过水车的转动带动一根圆木传动轴,直接从桶中穿过,转动轴在木桶里面横插了许多的圆木棍,长度正好能贴着木桶的内壁,就像一个狼牙棍,当转动时,就能把泥土搅拌起来,当搅拌差不多时,就开启下面的活门,把搅拌好的泥土扒拉出来,不管怎么样比起人工来效率提高了不知多少倍,像这样的搅拌桶可以串联成多个,就像是一串糖葫芦,要看水车的力量够不够大。传动轴转动的力度取决于水车跟传动轴衔接处的齿轮对比,大轮带动小轮全是用木头做的,这种齿轮是像一个车轱辘辐条,穿过轮子露出一小段圆木,另一个小一点的轮子也是一样,把二个轮子外露的圆木段交叉咬合一起时还能改变传动方向,有的成一个直角,有的延长传动的长度,所以水车出来的齿轮子足够大,才更有力。 第二百十七章 千里风雪投奔 在明朝这样的水车传动技术已经用在了造纸行业,磨制谷物及农田灌溉,而平安镇上的水车做的很大,加上无定河的水位落差很大,让转动速度更强。 而传动轴的支点中运用了精铁轴承后,水车的传动更加轻快,传动力更足, 这是入冬以来,平安镇的第一场大雪,比往年来的更晚一些,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章子俊看着院中的雪,正在扯破嗓子在唱歌,唱到这里,咦,来年开春后,榆林到绥德可以开通一条长途客运车啊,两地大约也就一百三十公里,可是这一条路目前不够宽,也不够平整,虽是官道,却全是土路,有些路段碰到黄土梁峁上坡下坡还有点陡,真要是开通这一百三十公里的里程,就得修路,这可是一项大工程,不过这个过程可以分段实施,先把平安镇到鱼河堡这一段给硬化了,不到十里作为标准的样板,道路宽四米,边上各留一米的路基,种上树苗,接下去就可以两头慢慢地延升,这就需要大量的人力,好在大部份的路面还算平整,在黄土上修路,主要是落差,再有就是不要有急弯,只要路面的落差、弯道不是很大,绝对可以跑四轮大马车,而且还能拖挂一节,把两个四轮车连接起来,哈哈,章子俊不兴徭役,既然是市场经济,这些修路也是要发工钱的。 目前章子俊手头虽然有许多的银子,这些钱财全部来自夫人王星辰带来的,足足有八万两之巨,这么一大笔银钱是把庐州的工匠作坊卖了得来的,铁厂卖了八千两,玻璃厂卖了三万两,木材加工场卖了五千两,水泥厂卖了七千两,这些厂卖了五万两,加上赚的钱及已经发货出去货款回收,加起来有八万两,这是一个好数字,皇上拨给章子俊的一万两早就花的差不多了,对章子俊来说,这一万两银花在自己的地盘上很值的,等于是给延绥带来一点小小的经济拉动作用。 所以在跟王星辰两人独处时,这位很有经商头脑的王家小姐总是埋怨相公,如果再给她三年时间,定能成为大明大富,家财不少于三百万两,每当这时,章子俊总是嬉皮笑脸,双手不老实地揉着王小姐的小胸脯说道:“要那么多的银子做什么,不能吃不能穿,还那么重,银子多了是灾祸,就从先皇朱元璋说起,说到了沈万三,可到头来怎么着,下场很悲凉。 银子是用来花的不是用来藏的,埋在地下一纹不值,花出去才叫本事……经过一番歪理邪说后,不过接下去的话语可不是歪理邪说,而是感悟了,毕竟章子俊的心理年龄比实际年龄大了二十岁,说道:“你有良田万顷,也是一日三餐。你有广厦千间,睡觉也只是一床。你有万贯家财,百年后一闭眼,也是两手空空。又拿出榆绥规划图,指着图上说道,这里要花钱,这里也要花钱,这个远在百里之外的神木可是好地方,咱们往后做玻璃的原料,都要从神木去运来,光是修路,就要几十万两银子,娘子啊,任重道远啊。来来来,为了能把路修成,咱们得多生几个娃,子子孙孙修下去。 啊呀呀相公,相公大白天的……嗯嗯嗯,啊啊。 正当章子俊猫冬,难得过上几日居家享受妻妾“关怀”温情之时,不想知事邱骏冒着风雪登门来访,说是有几位故人要见伯爷。起先章子俊还当是以前在京城认识的什么人?结果步入二堂一看,原来是庐城通判王芿峤,照磨林熙,三河镇知事崔钰,全部来自庐州府,这就奇怪了,看着三人风尘仆仆,脸被冻的青紫状,章子俊立马招呼下人送来木炭火盆,又招呼沏上热茶,摆上蛋糕,雪片米糕,豆沙小包,来来来,烤着火,吃点东西身子暖和暖和再说,这里没有官职,大家都是朋友,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等喝了几杯热茶,吃了点心后,这三位才恢复过神态,首先王芿峤开口说道:“知府大人。”王芿峤仍称章子俊为知府也是一种尊称,里面包含着几层意思,就是说我还是你老下级,最有就是咱们是旧交,知府大人啊,下官还有林大人和这位崔大人这一次来,是被逼无奈之下,前来投奔大人的。 章子俊很是惊讶,怎么个意思? 王芿峤指着林熙道:“知府大人,下官跟林照磨是同乡,山西汾州府石楼人氏,跟绥德只相隔一条黄河,此次来绥德起因是朝廷把知府大人招回京升任延绥巡抚后,新任庐州知府王安把知府大人开创的许多为民法令全部否定了,把西平门及水西门之间的农贸市场也关闭了,商品房建设也成了许多烂尾楼,原因是再这样搞下去,财政吃不消,还说知府大人把府中全亏空了,还要上报朝廷,查了林大人对庐州往年的账,就把我跟林大人给下了狱要查办,说是账上所化银,全是我支走的,可我支走每一两银采买物料所需,都是经过知府大人你同意及林大人的核实才行,这事大人是知道的。无奈新任知府王安不敢找前任知府大人,却对我跟林大人下手,昔日府中的祝同知和顾同知只是观望,不肯已我等作主,而顾同知还是山西吕梁人士,也不念同乡旧情。不日南京就下来公文免去了我跟王大人的官职,罢官回家,正在此时,这位三河镇知事崔大人也跟我等的一样,因在三河镇建设农贸市场被叫停,也被免职,我等一商量,既然弄成这样的结果。而家乡又在绥德边上,商量好了一起投奔大人来了。”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何况这三位,特别是崔钰,崔大人的确是倒霉透顶,天顺六年三甲出身,好歹也是进士,先为四川犍县令,因荆襄之乱把县城丢了,逃了出来,好不容易又有了新的任职为三河镇知事,不想这一次直接免职了,如果就这样灰溜溜回到山东老家去,也就只能过余生了,种种事情看来,这位崔钰很明白,自己没有后台,朝中无人啊,心有不甘之下就联络了一样被免职的通判王芿峤及照磨林熙,三人一合计,就这样被罢官回老家,不如一起投奔平安伯,看在昔日属僚之上,做门客也被回家羞于面对家乡父老强上百倍。 而且这三位看到了章子俊的一个“优点”,脑子转的快,想一出是一出,重要的是许多的事看似荒唐,最后还能做成,最最重要是因为往后跟着平安伯也是给自己寻个“靠山”,家中上有老下有小,都是少则几十口,多则上百口,妻妾丫鬟佣人谁来养活,如果只是回家,也就办个私塾教教孩童,收入微薄将难于为继,而平安伯就像是财神爷,总是不缺银子花,各种各样的来钱门子数不过来,这一点林照磨最为清楚。 三人越想越觉得这是老天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在这样一个混饨世界,博一把总比后半辈子穷苦潦倒强,所以在来的路上还设想好了最坏的打算,如若平安伯不收,也要在他的辖地行商,按着他在庐州的施政所为,行商是这位伯爷最为提倡的。 章子俊理清了来龙去脉后,对着三位深深地一掬道:“大家也知道,这一次是边关战时吃紧,朝廷才瞎猫捉老鼠,把我硬生生拉到了延绥巡抚这个位置上,大家也知道巡抚之职只是朝廷设的一个临时性职位,宣德、正统时的巡抚尽管在事实上多久驻一地,但朝廷却仍将其视作临时差遣,自天顺、景泰起边关的巡抚逐渐为镇守靠拢,可是我的巡抚有所不同,朝廷已经把鱼溪改成平安镇,就是让我这个平安伯镇守此地了,将来还能不能挂延绥巡抚职不得而知。” 言下之意,你们三位啊,要来这里做事谋生,别看我现在是一方主政,说不定这个巡抚说没有就没了,不过做为平安伯,朝廷在此地建镇,我肯定要老死在此地了。 话音刚落,王芿峤接口说道:“伯爷放心,这次前来,我们三人都商量好了,已经把家眷全部带来了,目前全部安顿在米脂,只要伯爷收留,家眷马上就到平安镇,可是这里,这里,这里人烟稀少,空旷无人……”。 章子俊吃惊不小,也就是说这三位可真的豁出了身价性命了,本想着这三位可能是来打酱油的,混个差事,没想到下了这样大的赌注。那就没说得了,连声说好,好,好。 这样吧,承蒙三位看重,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那就先为三位向朝廷吏部报批新的官职,王大人原为庐州通判,就申请为米脂县丞,林熙林大人为平安镇主簿,崔钰崔大人为榆林县令,这一次上折也把榆林堡设置为县制,正好崔大人为第一任主政,有了延绥巡抚的背书,这些任命一般朝廷不会阻拦,除非这三位中朝中有死对头。这一下让三位喜出望外,纷纷跪拜了起来,你一语我一言地表决心,随后章子俊吩咐厨娘摆席为三位大人接风。 席间少不了又是一番的规划及分工,章子俊还拿出了舆图,指着说道:“等来年开春就在平安伯府后边上,靠着茆沟河营造各位家眷的府第,在这里就不要讲究什么规制、僭越之类了,全部三进大院落,加上外延厢房庭院,外加三口大窑洞,可引茆沟河水营造各家的水榭小花园如何啊?” 谁不想自己的家弄的跟花园似的,可这里毕竟是黄土高原腹地啊,这也太奢侈了,章子俊却说:“无碍,各位久居江南,见多识广,怎么去营造本伯不管,要造就要造一个样板出来,有深意。” 在这里就要说一说这三位的官职,就说王芿峤虽为米脂县丞,只是挂名而已,目前米脂有县令、县丞,平安镇距米脂只有十几里路,所以王芿峤的这个县丞还是在平安镇为官,林熙的主簿就是为王芿峤的县丞设立,县丞为八品官职,主薄为九品,而崔钰为新榆林县令,目前榆林只是一个堡,那边没有什么商业,荒山野窟的,又是作战前线,还是把家眷安顿在平安镇这里为好,就这样加上知事邱骏,这一桌子的人往后就成了章子俊的死党。 第二百十八章 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一) 米脂因米脂水得名。米脂位于黄土高原丘陵沟壑区,米脂水在县东南一百步处,其地沃宜于种植谷子,谷子碾成小米金黄金黄,煮成小米粥上面漂了一层油脂。也许米脂的小米还有什么成分,使女人吃了长得漂亮,个个如花似玉,男人吃了长得健美,大有作为。“绥德的汉”为什么和“米脂的婆姨”齐名呢?到绥德去看一看就知道了。绥德自古为“天下名州”,地处陕北腹地,是大理河和无定河交汇之处,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名州出名人,名州的人聪明、勤劳、俭朴、坚韧不拔。名州的汉子更是出名。高大、彪悍、英俊的绥德汉,颇有北方阳刚之气。 三国时的天下美人貂蝉是米脂人。才貌双全的吕布是五原郡九原人。貂蝉嫁吕布,吕布戏貂蝉,史书记载各异,且不去管它。但是,米脂的女子长得漂亮,绥德男子长得英俊,却是事实。陕北那句名谚:“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可以说,家喻户晓。 正是因为这样,在此时但凡在米脂和绥德发生的许多纠葛,多跟男女关系相关。这也是西北人的性格豪放不拘成正比,这就生出许多婚姻上的事出来。 米脂县令姚尚悟,成化二年三甲第二百零九名,青州人氏,起先在洪洞县任县丞,苦熬了八年后升官为米脂县令,主持一方行政,为官还算过得去,虽然没有什么政绩,维持地方安定也算是够格。 在元朝泰定三年,当时的县令吕东主持修葺米脂城,夯土加宽加高旧有寨墙,局部段落砌石垒门,包括马号圪台、城隍庙湾等处,即所谓上城(又名小城)。 到了明朝洪武六年,绥德卫驻米脂守御千户王纲再修上城。驻军一个千户所。直到成化五年,因边关吃紧,知县陈贵兴土拓城,将上城扩大至东城圪崂。直到现在的县令姚尚悟接替后,随着整个延绥地区的军事化,人口增多,山下兴建许多民宅商肆,沿流金河(东沟河)北岸形成背负城郭的居民区,米脂逐渐成埠,是一个外接榆林,内接绥德的交通枢纽中转息脚处。所以驴马店,打铁铺,客栈,酒肆,兴旺繁华,现有人口一万六千余。 在北岸外有一年轻小伙子,姓杨名六郎。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气宇轩昂。寺口巷有一富贵人家,家主世代经商,在米脂已经三代了,姓冯因年事已高,不管冯老爷怎么努力,家道不兴膝下只有一个独生女,叫婉琰。这名字出自《抱卜子,中篇》崇婉琰于怀抱之内,吐琳琅于毛墨之端,可见冯家对小女的期望,因膝下只此一女,长的花容月貌,不愧为米脂的女人,容貌赛过昔日的貂蝉,冯老爷不舍得女儿外嫁,一心想要为女儿找个不错的上门女婿。 随后便有许多后生要做冯家的上门女婿,有的冲着冯家的家财,有的贪图赛貂蝉的美貌,纷纷前来主动说媒。 杨家六郎家境贫寒,可当不住六郎年少青春,气度不凡,风度翩翩,虽然没有考取功名,冯老爷见杨六郎身强力壮,容貌端正料想以后必有出息。有心招他为婿,便邀请媒人到杨家提亲。 还别说这位冯老爷的眼光真是独到,作为女方家主动招媒人提亲,也是独到。更为独到的是还让人画了杨六郎的画像,让女儿看,这小伙多么地英俊,看看骑在马上的英姿,要是手中拿着一把方天画戟的话……。 可杨六郎的父母觉得两家家境悬殊太大,贫富差距这么明显。只怕媒人是拿他们取笑,起初并不敢答应。 一次不成功,这位冯老爷并不觉得丢脸,反而更觉得女儿应该跟杨六郎很相配,所谓是郎才女貌,后来媒婆几次到杨家提起这事,又说明是冯老爷子看中了杨六郎,六郎父母这才答应这门亲事。 总算两家口头上约定结亲,却没有信物凭证。杨家虽答应了婚事,无奈家中实在贫困,一时间拿不出聘礼,婚事便一拖再拖,可谓好事多磨。就这样,拖了将近一年。冯老爷子急了。催促杨家赶紧来娶自己女儿,并表示不需要聘礼只要六郎入赘就行。 为何这么急,这冯老爷子也是奇人一个,因为感觉自己年事已高,说不定再这么拖下去,一闭眼就看不到女儿成婚了。杨家听了这话,也不好意思再推脱。便让冯家挑个日子,两家正式结为亲家。 随后冯家定为二个月后成亲,不料只过了一个月,冯老爷子突发疾病,不出几天便驾鹤西去了。 冯老爷子死后,留下万贯家财和未婚的女儿。外人见冯家有钱,想来娶了冯家女儿必定能得到丰厚的嫁妆。一时间上门提亲的,入赘做上门女婿的人几乎踏破门槛。 目前冯家只剩女眷了,自古碰到家中这样的变故,如果没有男人做主就让叔伯出面了,就这样婉琰的叔叔叫冯宝,见侄女年纪大了,可是迟迟没人迎娶。只怕这侄女以后没有依靠。同嫂子商量之后,便一力做主,把婉琰嫁给了南门的教书先生钱德茂做填房。 再说杨家,因这一场变故,原本就畏畏缩缩的这门亲事,便又停了下来,原因是冯家丧期,如要成婚还得等丧葬过后才行,这服丧期最少也的等一年半后了。 话说南门钱家,也是书香门第,虽不是富贵,也是米脂有名有姓的人家,到了钱德茂这一代,已经家道中落,好在还有秀才功名,便办了一个私塾混口饭吃,日子过的还算过得去,这位钱秀才中年丧偶,就一直没续弦,原因是因为自视太高,在米脂这样的地方,有秀才功名的人很少,这里不似江南,文人墨客遍地,虽然已经年过四十在他眼中,能配的上自己的必定要相貌姣好,还要能歌能文,可谓是出得厅堂,下得厨房。钱秀才还有一个“优点”喜好打听别家隐私,搬弄是非,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能把死人说活了。 正因为有这样的“爱好”,曾打听到冯家小姐婉琰貌若天仙,赛过貂蝉,就托人结识了冯宝,许给冯宝好处后,让侄女嫁给自己做填房,不想冯宝一口答应。 钱德茂在这样的年龄迎娶一位二十三岁的美娇娘,自然心中无限欢喜,成婚后三天,钱德茂突然好奇地问婉琰:“娘子长得美貌,父亲又是大财主。怎么到这个年纪才出嫁?” 这话问的婉琰很难受,可面对自己的相公,也不好隐瞒什么,面色抑郁,眉头紧蹙。一会低头,一会叹息。然后钱德茂对婉琰道:“娘子,我们已经是夫妻。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呢?娘子若有什么苦衷可以告诉为夫,没准还能为你分忧。” 钱德茂本身性格就喜好打听别人家的隐私,对自家的娘子怎能放过?婉琰只能坦诚地跟钱德茂说道:“父亲在世时,曾把奴家许配给北岸的杨家六郎。原本准备好了再过二月就成婚。 不料,家亲不到一月就过世了。因为两家之前没有交换过信物,杨家也没有送过聘礼。父亲死后,两家都没有再提起这门婚事。 说着说着,不禁落泪,想起父亲给自己看的画像上六郎那英俊的身姿,再看看面前这位满脸皱纹的钱大秀才。不觉哀叹出声。 这位钱秀才的嘴巴能说会道,就对婉琰道:“嗨!说来夫妻都是缘注定。有些人相伴终生,有些人没有那夫妻缘分就是强求也强求不来。这些都由天注定的,娘子就是伤心难过也没用。“钱秀才很是得意,这么美貌的佳人,成了自己的娘子,可笑某人就是没有这样的福气尔。可是回头一想,内心却泛起了一阵阵醋味,原来娘子心中有人。 又过了几天,钱德茂的一些同行及学生恭贺他新婚,便在外面设了酒席。喝得正开心的时候,有人打趣钱德茂道:“钱兄,听说嫂子嫁妆丰厚,可谓是一夜暴富呀。” 钱德茂听到这些话,却心里并没有一夜暴富的欣喜,大家觉得好奇,便又追问缘故。钱德茂趁着酒兴便把婉琰跟自己的闺房之语给道了出来,这钱德茂啊,就是一个大嘴巴。 众人听了还有这样的一个故事,心中清楚这钱德茂夫妻两目前只怕是男方剃头担子一头热,婉琰怕是不满意这桩婚事的。 只是作为外人,并不好过多地去说什么。一时之间竟都沉默无语起来。 话说钱德茂这些”狐朋狗友“当中有一个人叫做楚德清学生,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平常做事做人都喜欢耍小聪明,为人刁钻。 本来只是人家夫妻的秘密,被钱德茂这大嘴巴一说却让大家都知道他妻子有不轨之心,对这桩婚事心存不满。如果遇上善良人,人家也只是听听,没准还会让家中媳妇在走动的时候劝劝婉琰安心在钱德茂身边,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可是这中间有一位楚德清这样的人,可不是把把柄送到人家手上,引狼入室了吗?楚德清自从听了钱德茂这话之后,心中就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第二百十九章 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二) 楚德清知道钱德茂的私塾在每年端午节的时候,学生人家都会宴请私塾先生吃饭喝酒。于是在端午节这天,楚德清故意到钱家,钱德茂果然不在。但他还是装作不知地问道:“有人在家吗?”婉琰听到有人喊,问道:“哪一个?” 楚德清道:“我是北岸的杨六郎,来找钱先生有事。” 婉琰一听说是杨六郎,计上心来。赶紧丢开手上的事情,到门口一看:只见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风度翩翩。真是一少年才俊。再想起大了自己二十岁的钱德茂,皱纹已经爬上脸庞,嘴上胡须以是一大把,婉琰心中更是嫌弃现在的丈夫了。想着反正丈夫也不在家,便把假冒的杨六郎请进家门了。 楚德清一看婉琰这热情的劲儿,便知道同窗们猜测她有二心这事无疑了。等进到钱家坐下后。婉琰又问道:“公子,你真是杨六郎吗?” 楚德清假装问道:“杨六郎难不成还是什么大人物?还有人要假冒他?” 婉琰又说道:“那公子和那东门冯家可有关系。” 楚德清叹道:“哎,别说这事了。冯老爷子在世时候,承蒙看得起,本来想让我入赘冯家的。日子都选好了,却不料冯老爷子一病不起,呜呼哀哉。而我同那冯家小姐本已经定亲,如今冯家小姐却已经嫁他人了。我和她的婚事就像是一场笑话,只供认酒后闲谈了。“ 听到楚德清这样说,婉琰更认定这就是杨六郎了。 婉琰道:“奴家便是那冯婉琰,你真是奴家的冤家啊。父亲大人在世时候三番两次催促你来和奴家成婚,怎么就迟迟不来呢? 你要是来娶奴家了,也不会被叔叔嫁给这个又老又穷的教书先生。你可真是耽误了奴家一辈子。“说完就呜呜地哭泣起来,有道是美人哭,就像是雨中莲花,更为动人尔。 楚德清假装懊恼地说道:“我倒是想娶你啊。可是家中只是几亩薄田。家里光景实在拿不出聘礼。如果能拿出聘礼,我也早上门娶你去了。不过现在也好。钱兄现在只是一个教书先生,可是总有发达的时候。娘子跟着他也会有好日子过。 可我只是小民,又没有功名,靠着几片田地过活。娘子也不必苦苦念着我。“ 婉琰又是委屈又是悲哀地说道:“夫妻间过日子,当然要年貌相当,情投意合。这样日子才会甜美。自从家父跟奴家说了你之后,奴家心心念念都想着以后同你在一起的日子。却不想,世事无常。奴家竟然嫁给了一个又老又穷的酸秀才。“ 楚德清听到这话,更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假装被感动得掉下泪来道:“如此看来,真的是我耽误了娘子。要是我早点到你家提亲就好了。可如今事情已经这样,我们再说什么也只是徒增伤感,并没有别的用处了。“说完,就假装要离开了。 可是婉琰好不容易见到“杨六郎”,又这样合乎自己心意。哪里肯轻易放手。便责怪道:“奴家日夜想的念的都是你,你就忍心这样丢下我吗?” 楚德清见事情如自己所愿,便一把抱住了婉琰,美人顺势倒卧在了楚德清的怀里,一场大雨下得酣畅淋漓,春天终于在这对夫妇的身上复苏,在一声声的呻咛声中,颤抖的樱桃树得以开花结果 不知过了多久楚德清说道:“既然娘子对我的心这般坚决。不如我俩私奔吧。到一个没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生活。” 婉琰听到这话,恨不得立刻就跟着杨六郎离开。但是青天白日的并不现实。于是两人约定,到了五更的时候,楚德清到钱家后门外等,听咳嗽声为信号,然后再一起出城。 商量好之后,楚德清便离开了。婉琰错把楚德清认成杨六郎,自觉天如人愿,连忙收拾好自己的一些银两首饰,整整两大包东西。彻夜未眠,三更的时候,听到咳嗽声,打开门一看,却是喝得烂醉如泥的钱德茂。楚德清还没到,婉琰又担心钱德茂的咳嗽声影响到后面的事情。便把钱德茂扶进了房间里。 没多久,五更到了。外面又有咳嗽声响起,婉琰拿着包裹偷偷看,果然是约定的那个人。连忙拿着包裹跟着楚德清出城去了。 真乃是,旧日芳盟不敢忘,贞心日夜思归汤。可怜轻逐奸人去,错认陶潜作阮郎。 再说钱德茂睡到第二天醒来,头还是有点昏昏沉沉的,想要喝点水,连叫十几声“娘子”却不见人应答。 四下寻找,又不见人影。走出房门再寻找,只见后门开着,地上还有一盏没有熄灭的油灯。钱德茂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娶不久的老婆跑了。 钱德茂连忙叫起左邻右舍,问起可有人知道自己妻子的行踪。邻居们听说钱秀才的妻子跑了,一个个都觉得奇怪。便问他怎么知道妻子是跑了的。钱德茂说道:“我昨天去学生家喝醉了酒。回来的时候在后面摔了一跤。还是娘子扶我进房间睡觉的。今天早上起来却不见娘子人影。” 邻居问道:“昨天到后门的时候敲门了吗?” 钱德茂道:“没有敲门。” 邻居道:“没敲门你家娘子怎么知道是你回家了。只怕是在那个时候就跟人约定好了,但还有点良心,怕你在外面冻着便扶进了房,看你烂醉如泥随后就跟人走了,说不定扶你进屋的还是那个人”。 左邻右舍听闻有这样的事都来了,看热闹不嫌事大,都在七嘴八舌帮钱秀才出主意。 另一位邻居说道:“说来这也是你自己做得不好。刚结婚的夫妻,怎么着也得腻腻歪歪陪伴个把月。可你倒好,结婚没几天又去私塾里教书了。丢下个貌若天仙的新娘子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冷冷清清的。难怪她要逃走了。“ 众人你一语,我一言的,钱德茂听了,都快要哭起来了。不知道怎么是好。竟然傻乎乎地问邻居们道:“你们说我娘子还会回来吗?” 大家都笑他傻,还想回来那干嘛要跑呢?钱德茂有心要去府衙告状有人拐骗了自己的婆姨。 邻居们有人却又觉得好好一个秀才竟然丢了妻子,再去衙门告状,实在是不好看。便建议干脆先写个寻人告事,先不大声嚷嚷,只暗中寻找。 在古代常常有这种家里老婆跟别人私奔的事,所以在农村凡是进村的陌生人,都会盯的很紧,比如进村卖油的、收鸡毛的、卖胭脂水粉的、收鸡蛋的这些小商小贩,还要提防每年的麦客拐走良家妇女,在城里就要提防人贩子偷抱小孩子。所以钱德茂的婆姨跟人跑了实属正常,这么漂亮的婆姨不看紧了,怪谁去。 钱德茂觉得寻人启事这主意不错。拿出纸笔,却不说自家婆姨主动离开,只说有坏人恶意拐走了。希望有见到的人能提供消息踪迹。刚要张贴出去,就见一个老婆婆走了过来。说道:“钱秀才你不要着急。我倒是知道你家婆姨是跟谁离开的。” 钱德茂忙问是谁。老婆婆道:“昨天我在家,刚好在门口听到有人来找你。说是北岸的杨六郎。你家婆姨见了他,就把他请进了家中。两人说了大半天的话。我在隔壁听到他们又哭又笑的。要我说呀,多半是这个杨六郎拐走了你婆姨。” 钱德茂一听,想起之前婉琰说的话,气恼的一拍桌子说道:“只怕是真的了。之前就听她说过曾许配给杨六郎这事,还因没有嫁给杨六郎觉得心中遗憾。现在看来,只怕他们私下里还有联系的,找到机会就在一起了。"说完,钱德茂便要去北岸找杨六郎。 等见到杨六郎,却见这人明明是一幅柔弱书生。长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重要的是他那一身气度不凡。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去拐骗人家妻子的人。再看他走路昂首挺胸,没有一点做了坏事需要遮掩的样子。心中疑惑,钱德茂又回到家中,再询问老婆婆是否确定是杨六郎。 钱德茂对老婆婆说道:“我去北岸找杨六郎,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做出拐骗别人婆姨的人。” 老婆婆说道:“你还是趁着把这事告诉冯家的人吧。省得到时候经过别人的嘴一说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阿弥陀佛,作孽啊。” 此时的钱德茂已经六神无主了,这智商不够用了,还不及人家老婆婆,觉得这话有道理,刚要去冯家。然而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第二百二十章 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三) 钱德茂刚转过身要到冯家去,告知婆姨丢了。就见冯宝风风火火的赶来了。 钱德茂连忙跟冯宝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冯宝一听侄女把嫁过来的细软银钱首饰一件都没有留下,人不见了。 冯宝道:“这样看来,只怕事情是早有预谋。有了老婆婆那一番话,你还是写个状子状告那杨六郎拐骗人家婆姨。” 钱德茂道:“秀才的妻子被人骗走了本就丢脸,再闹上公堂,只怕被人笑话。”看看到了此时,这位钱秀才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冯宝到底是过来人,又年长几岁,再说侄女不见了也急就说道:“虽然不像话,但丢了个老婆却一声不吭,这也太窝囊了,没有道理。我愿意作保,你只管写状子就行。” 就这样一张状子递交县衙,县令姚尚悟一看状子,又是一桩拐人婆姨的案子,深深地叹了口气,这种案子实在是太多,就让人把杨六郎抓到公堂上。一番询问,杨六郎便把冯家曾有意招自己为婿一事说了,却并不认自己有骗人家老婆这事。 杨六郎的父母以及左邻右舍见好好一孩子被衙役带走,心中也觉得奇怪,都到了县衙喊冤。 再来说说楚德清带着婉琰趁夜出了堡城就懵了,这黑咕隆咚的往哪里走好,天空中还飘起了点点雪花,米脂就二条路,要么沿着无定河往上游去往鱼河堡,往下游去往四十里铺,好在楚德清赶了一辆马车,看着车中的美人,卷裹着一床大棉被,心中油然生出一番感概,吟声道:“茫茫黄土似流金,一阵风吹没脚痕,骤雨风雪全不怕,拥入美人走天涯。”那就去往边关,只有逃去边关人烟稀少才安全,寻一个地方,可享受美人的温情及钱财,内心中不觉有些激动和期盼。 这一夜的奔波,直到天亮了,等醒来也不知马车跑到了什么地方,昨夜楚德清赶了大半夜的车也困了,下半夜就放马由缰让马自己走,自己却钻进车棚拥着美人直到天亮才醒。 原来这一夜走的并不是很远,马走着走着也走不动了,就停在了路边啃着被薄雪露出的枯草,不一会儿,路上就有了行人,楚德清赶忙下车打听此地,以为前方就是鱼河堡了,行人却说道:“此地为平安镇,距鱼河堡还有二十里,不过前面三里处就是平安伯府。”楚德清一听是平安镇,什么时候冒出个平安镇了有点懵,行人也不多搭话自顾行去,这也不能怪楚德清,设平安镇也只是大半年,在这样一个交通靠走路的年代,对于来自米脂城里的人家还真的不知道,当即就灵机一动,就在平安镇混了,距米脂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如果真的亡命天涯,也不是自己想要的,自己不过是贪图婉琰的美色和钱财,只要在此地不碰上熟人,就能过着逍遥的生活,岂不快哉! 接着说县令姚尚悟正在审理杨六郎拐骗人家老婆,一个个表示这肯定是冤枉的,杨六郎不是那样的人。这就让姚尚悟很难判断了,要不就用刑吧。此时在外守值的一位差役上堂,提供了一个新的线索。说早间的时候有见到一辆马车出城,上有一对男女,只是以为这两个人是有急事,便没有询问。 姚尚悟一听,心想莫不是自己真的冤枉了杨六郎。但婉琰没找到,杨六郎就有嫌疑,便收监了。又让典史赶紧去追查。 楚德清冒充杨六郎就在平安镇租了一个窑洞,住了下来,这个窑洞跟以往不同,窑洞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里面有火炕,正面还有一间砖瓦结构的房,房子跟窑洞中间是一个小院子,前房是客厅、厨房。小院子内右边还有一个茅厕,左面是一个烧火的地方,只要烧起了火,就能把窑洞内的火炕加热,也能把前房客厅供热,而烧的是煤石。 这样的布局当初建房时也是章子俊要求的,理由很简单,因为烧煤,为了安全,所以把烧煤的炉灶建在外面。 楚德清跟婉琰就这样住了下来,起先的日子过的很是美好,两口子你恩我爱,随着酱米油盐茶,对于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好吃懒做的楚德清来说,新鲜劲一过慢慢觉得厌烦了,对婉琰也就不冷不热起来,婉琰原本也是千金小姐,也做不得洗衣做饭的粗笨活计,就埋怨楚德清也不去找个事做,虽然现在家中还有些钱财,这样下去也会坐吃山空,楚德清感觉也对,俩个人整日面对面,哪怕婉琰美貌也会审美疲劳,凭着自己读过书,能写会算就到镇上照磨所领一份差事。 自从平安建镇以来,缺的就是能读书写字的人,照磨所作为营造建设的“办事处”,姚尚喜早就经过伯爷同意,在衙门口帖出告示,招守办事文员若干,楚德清就成了照磨所的一名统计书记员,每月纹银二两。 二两纹银在这样一个地方已经属于高“工资”了,可以换五百多斤小米,足够养活五口之家还有结余。一个青壮年打短工,一天一般是三十文钱工钱,高级技工一天六十至一百文左右。可是这种短工都是饥一顿饱一顿,有时有有时没有。 在天顺四年,葭州城东有个男子名叫万福海,出身于官宦之家,高祖在世时曾担任过京府通判,后因年事已高,辞官归乡颐养天年。高祖离世后,家业传到其父亲手中,可他不善治家又遭人算计,短短几年时间家道中落。 万福海成年后从父亲手中接管过家业,雄心勃勃,立志要让万家东山再起。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的祖先之福荫,待人和善,人缘极好,有幸结识到当地知县马文焕,有了知县大人撑腰,果然事半功倍。 一次偶然的机会,万福海听说贩卖私盐有利可图,便和马知县暗中商议此事。两人一拍即合,在利益的驱使下官商勾结,背地里干起私盐勾当。 先来说说葭州,可能许多人不知道在哪里?葭州:佳县也,位于陕西东北部,黄河西岸,毛乌素沙漠南缘。东隔黄河与山西临镇相望,南邻绥德县、吴堡,西连米脂,西北接榆阳堡,北以秃尾河与神木城为界,距榆林堡七十公里。 葭州除了煤、陶瓷粘土、砂、石等外,最丰富的就数岩盐储量丰富,不过此时的葭州岩盐深埋地下千米以上,当然不为人知,这么巨大的岩盐层当然在某些特定的地质条件下,在葭州张庄村中有一水井,不知为何,井水慢慢变的又苦又涩,显然不能饮用,村民就把这口井封了起来,某日万福海听到这样的稀奇事后,决定去张庄村一探究竟,从井里打上来的水果然苦涩难咽,就把一桶水泼在了井口边上,可是在井口边上有一群羊,围着地上的水死命地舔食起来,这就让万福海感到万分稀奇,又让下人重新打上一桶水让羊喝,可是羊并不喝桶里的水,只是舔食泼洒在地上的水,万福海更觉神奇,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推移,地上冒出了一层白色的霜花一样的东西,如果不仔细观察,还真看不出来,而羊群舔食的就是这一层霜花。 作为官宦之家万福海可不是一般的老百姓,这井里面的水为何是苦涩了,万福海恍然大悟,重新用手指蘸水细细一品,没错在又苦又涩又腥的味道里面似乎还有一种味道,咸,是咸的发苦。随即就吩咐下人装满了一羊皮袋子井水回去了。 隔日万福海差来管家,出高价把这口井及周围的几棵大枣树全买了下来,就在井边开始搭建起了新房。 万福海要用这口井里面的卤水煮盐了,严格来说万福海不是贩卖私盐,而是自产自销,一本万利的买卖,要销售私盐不得不跟知县马文焕合作。 目前,提供西北的官盐产地在定边镇,就是一个盐窝子,定边多盐池,花马池,苟池,滥泥池,莲花池,波罗池,敖包池全是产盐区。所产之盐在历史上称为“白盐”、“花盐”、“老湖盐”,它色白、粒大、质优、保鲜效果好,是食用盐和腌制盐的精品原料。盐民打盐,官方收购或凭引发盐,盐民收盐本。 既然定边那么多的盐,万福海为何还要煮岩盐水,盐本不值钱,也是古代能大量采集的物品,就是因为古代的交通运输问题,定边盐运到葭州就翻了好几个筋斗云不说,本身盐还是官府专卖,这中间的加价又是几个筋斗云,就说在定边镇上,离开了盐场,盐也是一百五十文钱一斤,运到葭州就是二百五十文了,中间的利润可想而知。 第二百二十一章 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四) 万福海深谙人情世故,将所赚钱财二八分成,只取部分小利,大部分钱财都落入马知县的口袋。正因有知县大人的庇护,才能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人心不足蛇吞象,时隔两年,马知县因侵吞赈灾粮被朝廷罢官,后又遭同僚举报,被挖出官商勾结贩卖私盐一事。那年正是成化四年,边卫粮草不敷使用,皆因盐法废弛,弊出多端所致,在清理两淮盐法的同时,吏部尚书李秉锐意澄清仕路,分别考核各地官员千余人,朱见深又派钦差大臣赶赴西北边关,葭州之事彻底隐瞒不住,御史吴亮查出此事,翻出老账不想拔出萝卜带出泥,万福海及其家眷遭受牵连全部被关进狱中。 古代贩卖私盐可是砍头的大罪,万福海自知死罪难逃,便托好友唐宝权从中周旋,才有幸将十五岁的儿子万庆怀救出大牢,万福海以及其它家眷则被判斩刑。马知府无视王法,滥用职权,因情节严重被满门抄斩,所有家产全部充公。 此事曾轰动一时,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后来,坊间传言万庆怀因伤心过度跳河溺亡,也有人说他隐姓埋名流落他乡,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至于他是生是死无人可知。 时光荏苒,转眼过去八年,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件事也已经淡出人们的视野。 此时的万庆怀正在房内给死去的家父万福海及家人牌位上香,今日是八年前家中突变的祭日,回想往事,禁不住掩面痛哭。不想这一声声的哭泣惊吓了隔壁一个人,正是从米脂私奔出来的婉琰,自从婉琰跟着“杨六郎”来到平安镇后,白天“杨六郎”去镇上照磨所当值,晚上才回来,一个人守在家中本身就有点害怕,这大白天的从隔壁传来一个男人的哭声是什么感觉?汗毛倒竖,浑身鸡皮疙瘩,感觉整个人不好了。 好不容易掖到“杨六郎”回来,就提出要搬家,楚德清很懵,好端端的搬什么家,原本已经对婉琰有点淡漠了,外面风雪交加地回来,本想能吃上一口热饭,喝上一壶小酒,再跟美人一起上炕,结果婉琰哭哭啼啼,就感到头疼了,随后一想可能是美人一个人在家逼出病来了,就说道:“要不明日去看看,要个厨娘,来给娘子做个伴吧。这样虽然多了一份开销,毕竟家中还有点积蓄也养得起,不过就怕让人知道你我是私奔出来的,如何是好啊?” 第二天,隔壁的哭声如期而至,让婉琰心惊肉跳,鬼啊!一下就病倒了,等楚德清晚上回来一看,家里的火炕冷冰冰的,再一看婉琰脸色雪白,手脚冰冷,有气无力地眨巴着泪眼说不出话来。这一下楚德清不得不去请郎中,在镇上有一位刚从榆林堡军中退下来的狗皮郎中,什么叫狗皮郎中?就是郎中看病后,一般会开方抓药,而这郎中不同,不开药方,不管什么病直接从药箱里拿出一贴狗皮膏药,给病人贴上就完事了,在军中,大都全是刀枪伤,要么摔伤、冻伤及一些风湿病什么的,贴膏药最灵验。没法啊平安镇新开,什么也没有,目前只有几个饭铺,一些杂货铺子,还有一个驴马店,一个给来往客商钉马掌的铁匠铺。要说药铺子也有一个,不过是人畜共用,沿街一个棚子里面,胡乱塞满了许多的“药草”,来配药的扯上一把,用小铡刀切一切。 这位狗皮郎中就是传说中的专治不孕不育老军医啊,就差在电线杆上贴小广告了,被楚德清深夜相招本就不情不愿,就穿着老羊皮袄子,背着药箱来到了楚德清家,当这位“老军医”看到婉琰后,被美色震惊了,把脉的手也不老实了,苦于楚德清在一旁看着,只好罢手,随即就是一张狗皮膏药让楚德清贴在婉琰肚脐三寸,说道:“观看几日,如是病没有好转,本郎中再来开药。”说完背着药箱离开了。 这位“老军医”本就是鳏夫,自从看到婉琰的美色后,就不淡定了,这世上还有这样美貌的女子,就开始日思夜想起来。 在古代像婉琰这样的美貌女子,一旦出嫁给了无权无势的贫民家中,注定会引起许多男人的觊觎,有道是熟妇更会让男人发疯。 这位“老军医”隔日假借复诊之名又来,婉琰本来没什么病,就是惊吓加上天气寒冷,可在“老军医”的嘴里,摇头晃脑说道:“感受外邪,气塞而恶寒,络不通而头身疼痛,气不顺而鼻塞流涕,内邪不出喉痒咳嗽,用通俗的语言来讲就是体虚乏力,神情郁闷,受凉感冒,还有点抑郁症状。 还别说,在古代一个感冒对于体弱的人来说,弄不好真要送命。这“老军医”诊脉的功夫还是有的,自从迷恋上了婉琰美人,隔三岔五就往楚德清家跑,说是看看病人得状况,其实在找机会想更进一步。 这一天,西北黄土上的寒风更大了,卷起了阵阵黄沙,此时的黄土生态还没有恶化到寸草不生的地步,不过随着一些灌木、树木的砍伐,破坏的很严重,为此章子俊才不余遗力地推广烧煤,制作出各种各样的烧煤炉子,就是这样也难改变火盆取暖做饭的习惯,原因是烧煤炉的通气没有解决好,很难让这些明朝人接受,火盆的好处就是方便,可随意移动。 婉琰独自在家,眼看着火盆中的炭火需要续碳,就出了房门去院子中伺弄柴火。此时只听门外有人喊道:“屋里有人吗?” 婉琰一听就知道又是“老军医”上门来了,我这病不是好了吗?怎么郎中又来干嘛?这样的“热情”对于婉琰来说太熟悉了,女人的第六感很准,就知道了这郎中不怀好意,所以就隔着门回道:“多谢郎中先生,小女子病已经好多了,就不麻烦郎中先生了,因家中男主不在,女子一人不方便请回吧。” 门外“老中医”不死心,不得不大声叫喊道:“这病看似好了,实则不然,要除去病根这里还有药,请小娘子开门。”人家送药来了,拒绝的话似乎说不过去,婉琰无奈只能开门,只打开一条门缝,接了药就关门,可是人家不愿意啊,“老军医”一只脚就卡在了门缝里,硬挤着推门而入,婉琰哪里挡得住,知道情况不好了,转身就往院子里跑。婉琰的小脚哪里跑得过一个军汉,一把就抓住了后背,婉琰急的大叫……。 正当此时,门口冲进一人,正是万庆怀,万庆怀就居住在隔壁,这就要说道章子俊设计的这种房屋了,当初在建造时章子俊自诩为联排别墅,为了降低建造成本,两户之间只是隔了一堵一人头高的砖墙,如果在院子里说话,隔壁听的清清楚楚。 “老军医”只听到身后有人大喊一声:“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女,还不放手。”心惊之下,手一松回转身看到一位年轻汉子,正怒目瞪着,只能讪讪地回道:“好说好说,这位客官,某是来看病的郎中,病人失心疯发作,不得已才用此下策……。”一边说着,一边赶紧滑脚溜之大吉。 万庆怀也不想阻拦把事情闹大,因为万庆怀现在的身份有顾忌啊,朝廷罪人的后裔,让人抬不起头来,这几年来隐性埋名过着孤独的生活,每到一地住上一年或是半年就走,生怕让别人知道自己是谁,去年刚到此地,来了一位伯爷在此建府,就隐瞒了身份得了一份工,因能看懂房屋营造图,又识字,就被知事府邱骏看中,管理着各种材料的登记,需要大木几根、砖瓦多少、石料、石灰、芦席、铁钉等等,目前在平安镇上也是一个小头目了,还有知事府同道看着万庆怀相貌堂堂,又会尽心做事,平时话语不多,有意要让媒婆给家中女儿、亲戚子女说媒,都被万庆怀婉言谢绝。 万庆怀赶走了”老军医“,看到婉琰已经倒在地上,正挣扎着爬起来,连忙上前一把去搀扶,可是刚上前伸出手才意识到男女授受不亲,可巧不巧,就这此时,只听身后有人大喝一声:“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女,还不放手。” 咦,这话似乎刚才自己也是这样大喊一声的,怎么现在轮到自己成了狂徒了。回头一看来人正是这家男主。 自从隔壁住进一对小夫妻,万庆怀早就注意到了,不是好奇是因为这些年来成了习惯,对周边的事非常敏感。今日”老军医“在外叫门时,万庆怀就感觉到了这家女主可能要倒霉了,果然不出所料,当婉琰惊叫时,万庆怀就从家中冲了出来,来到隔壁正好看到”老军医“的举动……。 对于这家男主的责骂万庆怀并不解释,转身就走了出去,正当楚德清搀扶着婉琰起身后,一看刚才的年轻汉子不见了,心中不甘,破口大骂起来泄愤。 婉琰也不想解释,做为女人这种事如果再怎么解释就要牵出”老军医“出来,情景更加复杂,毕竟”杨公子“看到的是刚才那个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事越解释越说不清。 第二百二十二章 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五) 神木锐字营魏大毛并没有死,中伏后几个当年做山贼时的老搭档拼死拥着魏大毛逃出了包围,不过只逃出几个人,此时魏大毛才知道将军贾链的险恶用心,假借敌人之手把锐字营解决掉,当夜就让一个兄弟通过守城的熟人偷摸进城,到锐字营的营房把几个人的家眷接了出来,带着芸娘连夜逃出城,跟着魏大毛亡命而去,茫茫大漠何处为家,几人商量后,做回了老行当,去往茆梁纵横,沟壑遍地的沙河沟当强盗。 不过好景不长,魏大毛在冲出包围圈时身上中枪,加上沙河沟苦寒之地,一拖再拖,最后成了大患,决定赶往榆林求药医治,不想还没到榆林,就在半道不治而死。魏大毛死后,强盗班子也就四散了。 芸娘本想回转神木是放心不下两个孩子,可又一想神木留给自己的只是伤心,而且榆林已经近在眼前,再回神木已是百里之遥,就这样来到了榆林。 当听说平安镇在招人,官府马上给砖瓦房一间,每人有土地三亩,还可以入籍时,芸娘就决定隐姓埋名去一个新的地方。 果然芸娘从照磨所分到了一间窑洞,又在砖瓦厂找到了搬砖的活计,苦点累点却足够养活自己,再也不会等赚了钱就回神木把孩子接来,这也是芸娘最大的期望。 在边关像芸娘这样单身的女人是不可思议的,也会受人欺负,更多的是觊觎,这不随着日子久了,就会有“好心人”来找芸娘说媒,芸娘现在的身份隐瞒了神木的许多事,只是说鞑靼打来,跟家人冲散了,才流落到此,现在也不知道家人的去向,无从查找,只能慢慢打听。 自从榆林守城战,火烧鞑靼进攻以来,彭韶升任为游击后,心情很激动,家中有父母及一个弟弟彭庆、一个妹妹彭莹,在这西北这样的穷苦地方,又是在边关彭韶找不到婆姨,为此家中父母也很急,而这一次彭韶升官情况就不一样了,就有媒婆上门说亲,说了几门亲都不合彭韶所想,好歹彭韶现在是游击将军,起码将来的婆姨要能写会算,只因彭韶目不识丁,所以要找一个能识字断文的才好。这样的要求就等于是要找大户人家的小姐才行,一下子就僵住了。大户人家小姐谁愿意嫁给一个边军,哪怕是一位游击将军,这些刀头添血的说不定自己要变成寡妇。 某日有人跟彭韶说道:“砖瓦窑那边有一位女子,能写会算,看模样以前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模样长的水灵,鞑靼来时跟家人走散了,估计她家人以遭不测,将军何不娶她为婆姨。” 在明朝一般女子从小就会订婆家,十四岁就会出嫁,最迟也不会超过二十岁,像芸娘这样虽然已经生了二个娃,依然还年轻,也就二十刚出头,有些女子生了娃后看上去 会更加有味道,胸大屁股大会生养,在古代因为小孩存活率低,所以找一个这样的女子才是王道,当彭韶远远地看到芸娘后,就动心了。 对于芸娘来说自从跟了魏大毛后已经回不去从前了,跟王秋生的夫妻情分早就尽了,所牵挂的只是邱仁、邱礼两个孩子,而现在一人过日子这样下去也不行,虽然自己可以养活自己,毕竟自己是女人,现在一无所有,许多的事情做不了,在明朝这样的社会中,单身女人是不能为户的,加上从小接受到的教育及观念,女子只能依附男人才行,所以也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自从彭韶娶了芸娘后,就把家安在了榆林镇,目前随着采煤开矿的兴起,附近村镇往榆林而来的人不断扩大。章子俊冒着被参劾的风险,兵改制的推行,大批原本从军的军户及家眷成了首批榆林居民,随着人口扩大,由原来的堡变成了镇,朝廷让延绥地区自行调派官员去往榆林任职,此时榆林成了一个桥头堡的作用及交通枢纽,往北通往神木,往南去往绥德、延安、靖边、定边,往西北是整个河套,往东便是太原府,章子俊的“野心”慢慢增大起来,为将来整个河套都是自己的辖区而努力,只等来年开春后,先把几个工厂建起来,按着庐州的经营方式,铁厂出铁打造燧发火枪、火炮,玻璃厂产出制品卖出去换钱,食品加工厂能加工各种罐头换钱,还要在整个延绥地区扩大种植棉花纺纱织布,到时男女老幼都有自己的一片天地,这些都需要时间慢慢地去实现。 太原的繁华从明朝建立起就开始了,成为了一方重镇,在太原城南关城旁有一商户,经营着一家打面馆,因为汤头独特,面筋道,生意非常兴隆。所谓打面,就是把面团用木棍不定地抽打面团后,最把面团切成面条,配上羊肉、鱼肉熬制成汤,撒一把香葱即成美味,谓其鱼羊鲜,本身这个“鲜”字就是用鱼和羊组成。 这家鱼羊鲜小面馆在南关城做了二代人了,父母死后,目前贾林子承父业经营着,别看贾林才年满十八,却在熬制汤头方面已经有十年了,从小就跟着父亲学,面好不好吃,重点就是汤头够不够味,明朝可没有味精之类的东西,全靠食材本身的味道逼出来,这就是一道学问,如果认为汤头里面只有鱼和羊那就错了,所以在太原城里,不知有多少面铺、面馆都想做出鱼羊鲜的味道,可结果很不是味道,这让南关城的所有面馆开不下去了,食客们都知道要吃面就去“鱼羊鲜”,面馆虽小,对于食客来说都不是事,还能站在街边上吃,生意虽好,从贾林的爷爷起,就有一个家规,到午后闭店之时,所留下来的面汤水,给门口来要饭的来上一碗,里面可有不少的断面渣子,同样味美。 每天都是这样的状况,总是供不应求,有时排队一个时辰也吃不到,这就是效应,越是这样,来吃面的人越多,那么有人要问了,为何不扩大或是开分店,这些明朝古人门精着呢,你想到的难道古人就没想到,古代就有连字号或是分店,说的高大上一点就是连锁店,比如,王记茶铺,在太原就有好几家,这就是连字号,还有胡记钱庄、张记当铺,杨记车马店全有好几家连字号,胡记钱庄不光在太原,人家还是全国连锁,通存通兑。那么“鱼羊鲜”为何不开连字号店呢?在古代可是人治社会,贾家小门小户,往上数三代没有一个认字的,到了贾林这一辈也一样,生意虽好,却被当地衙门盘剥的够呛,随随便便来一个衙役,白吃还不说,还要递上孝敬的银子,要是生意很平常的话早就关门大吉了,如果不孝敬这些衙门差役,也会有地痞来闹事,收取“保护费”,权衡之下,给衙役的钱就当是给地痞了,这么好的生意,每日下来也就赚个辛苦钱,图个温饱,照理说贾林十八了,长大成人了,也到了娶婆姨的岁数,这不就有许多的同行店家打起了主意,为了能得到贾家的汤头秘方,说个媒,嫁个女不就成了吗? 可是有人对贾家的面馆这样做法很不高兴,这不是断了别人家的后路吗?这太原城内的面馆全让你家给占尽了,我们不得喝西北风去,就开始动起了歪脑筋,要一劳永逸地解决掉贾家,就在某夜放一把火,这样的事,如果衙役们办案卖力一点不难查到是谁放的火,可是这帮衙役拿钱不办事,虽有人同情贾家面馆的遭遇,也是无可奈何,这下好了谁也吃不到贾家的面了。 贾林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啊,平日里与街坊邻居总是有求必应,低调做人,主动帮忙,换要处处察言观色照顾着各色各样的客人,还是遭到无妄之灾。幸亏小店里没有住人,可是也无财力重新再起一间店铺,自从“鱼羊鲜”被毁后,这些街坊邻居们也只是冷眼相待,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害着人家似的,只能远走它乡,卖掉城内的老屋,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这一走就来到了吕梁,想在吕梁租一间店铺子重新开始,不想听有人说,朝廷有平安伯在鱼河堡那边开衙建府为平安镇,正在招商,人去后还能白得一间房,还有婆姨哩,这个消息对十八岁的贾林来说很有吸引力,凭着自己的手艺如果去一个伯爵府中做事也就有了靠山,因为经过太原的事后,有一位老食客就跟贾林说道:“主要是因为你家没有靠山,不管做什么都会吃亏,商家地位本来就低,除非在平安伯的辖下营商。”贾林问道:“这是为何?” 第二百二十三章 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六) 那位老食客道:“老朽的一房远亲就在芦州行商,平安伯任知府时,对待商人很是敬重,税很轻也没有什么孝敬,人丁兴旺,商业繁荣,可是从去年起,平安伯在绥德建府,芦州新换了知府后,商人就没有这种待遇了,唉,好好的一个庐州现在冷冷清清起来。着实可惜,老朽这位远房亲戚也回到了太原,想等来年带着以前一起做生意的几家去往平安镇看看,做点什好。” 要是章子俊知道自己的名气这样大了,肯定笑翻,像贾林这样的情况,就是典型的羡慕嫉妒恨,这世间,最见不得你好的,往往是亲近的人。 就说章子俊小时候生活在农村,虽说童年无忧无虑,但对农村里一些陋习和愚昧,至今想来,仍然值得回味。更别说此时是在明朝有更多的愚昧之人。 就说村子里的人家不多,且大部分是同姓,沾亲带故,原是同一个祖上开枝散叶下来。 然而,村里闹矛盾却不少,其实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无非是谁家的鸡啄了谁家的菜,谁家的小孩偷了东西,又是谁家盖房子挡了风水等等。 她们先是站在院子里指桑骂槐地骂,骂到对方忍无可忍跳出来与她对骂,然后便到了村道上撕扯着打了起来,村里其他人好不容易劝下来,各自回了家,从此两家就把仇结下了,好几年都互不理睬。 还记得邻居叔叔,与嫁在同村的他亲姐闹了矛盾,这个叔叔也是个狠人,竟然半夜三更跑到亲姐姐家,在前后院堆满柴禾,点了一把火。 每每回想起那个救火的夜晚,都让章子俊心有余悸,可谓是童年阴影。嫌你穷恨你富,你过得不好别人看不起你,你日子过好了,别人开始嫉妒你恨你。 当年有一位同学承包了几口鱼塘,没等小鱼苗长大,就被人晚上故意倒了农药进去,损失十几万。 同学想建个砖厂,也被亲戚朋友一顿使绊子,最后不了了之。 而毁他鱼塘的,是他亲姨夫,阻拦砖厂的,也是他从小叫到大的叔叔伯伯、小婶大姑。 同学叹了一口气说:亲戚们跟自己无冤无仇,纯粹就是因为自己有点钱,就成了原罪,在亲戚们眼里,你赚了几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的,显摆什么呀,等着,我们有本事让你不痛快……。 现在贾林畏畏缩缩地站在章子俊的面前说着自己遇到的事,自从贾林来到平安镇后,就上平安伯府应聘厨子,前院的门房一口回绝,府内没有招聘厨子,请回,可贾林就是懒着不走,就这样惊动了章子俊,作为吃货,章子俊感到很好奇,这是有人第一次来给自己当厨子的,就出来会一会,不想看到的是一个小年轻,就这样贾林前前后后地说上了,西北人吃的都是面食,贾林的面条做的很好,一定能在伯爷府上有成,信心很足。 章子俊一看这么有自信,就说道:“那就去前院厨房吧,今日晚饭就吃面条,做的好吃就留下。” 其实府中不缺厨子,前院佣人护院有当地一位厨娘,后院自己人也有厨娘,只不过有时章子俊会亲自下厨,有时也有两个丫鬟轮流帮厨。贾林说道:“做面条需要羊肉、鲤鱼、鸡、还要各种香料,这么一报,章子俊就有数了,看来这小子还真不简单,要说这些大料,别家不知道,可是在章府的厨房中,可谓是一个小中药铺子,所谓大料就是茴香、桂皮、八角、香叶、香果、花椒什么的那就错了,还有更多,如小茴香,看上去像是稻谷,丁香、山萘、木香、甘松、甘草、白芷、豆蔻、肉蔻、草蔻、肉桂、当归、砂仁、党参、孜然、山胡椒、山葵、摘麻花、紫苏、山野椒等等,除了葱姜蒜外还有陈皮、桂花、各式泡菜加上各种各样的酱料,这也是没法啊,来到明朝又没有味精、鸡精、蚝油、一品鲜及一些调制好的各种调味包,这里也没有海鲜只能多备各种能在药铺子里采买到的中药入手了。 当章子俊吃上贾林的面条后,只有二个字形容“惊艳”,这味道很独特,香料配制得恰到好处,加上羊肉本身的鲜滑,鱼肉跟鸡肉的鲜味,这样熬制出来的汤头,浇在劲道顺滑的面条上无话可说了,喝一口汤,吃一口面条又是两个字“舒坦”。 现在章子俊又有新的想法了,跟贾林说道:“你这样好的手艺不应该只在伯府中,应该让你的“鱼羊鲜”面馆重新开起来,就在照磨所边上,有两间现成的商铺,带着一个后院加窑洞,里面住人,前房铺面正好,给你三个方案任你选一个,一,全部由伯府出资,让你做主厨,每月给你五两银。二,你租下商铺开你的面馆,跟伯府没有关系,不过在平安镇没有人敢对你不利,也没有衙役会来敲竹杠。三,“鱼羊鲜”面馆你出一半,伯府出一半,由你经营,赚了银子你六城伯府四成。” 说完后,贾林陷入了沉思,章子俊补充道:“最好你能选第二个方案,因为“鱼羊鲜”是贾家的招牌,不能丢,等娶妻生子后能为贾家把这门手艺传下去。” 贾林听到这里,还能说什么呢?倒头就拜,章子俊可不想沾这种小便宜,只是想着能繁荣平安镇,也是一种贡献,想吃面还有许多种好吃的做法。 清涧县自古以来就是一方重镇,隶属延绥镇榆林道,这一年有一位商贩叫王勃,湖广人士,来此地贩卖粮食,王勃长年在外除了营商就是到处留情,人又好色,赚到的钱也留不住手,三十多岁了还是单身狗一枚,别看王勃只是商贩,也是读书之人,只因考不取功名才做贩运买卖。 大凡穷苦之地多庙宇,比如目前整个延绥地区大大小小庙宇遍地,因为百姓贫苦,为了能过上好生活到处拜庙,在清涧县城外就有一座败破的尼姑庵,庵里住着普静师太今年也快四十岁的年纪了,她原本是一个大家闺秀,家住安定县,成亲之后因丈夫常不在家,耐不住寂寞,与邻居一男子干了苟且之事,后来还怀了孕,当丈夫知道之后,一纸休书,把她休了,邻居妻子是个厉害角色,所以那男子也没敢再与她有来往,她见自己待不下去了,便来到这清涧县,在这破旧的尼姑庵中落脚,生下女儿,自此削发为尼,取法号普静,给女儿也取了法号妙净,妙净并不知道自己身世,只知道普静师太在山中采药时捡来的。 王勃跟当地的粮商交割了买卖后,春日的午后阳光明媚,就一起在城外游玩,看到远处有庙宇,正好也累了,想到庙里讨口水喝,走近一看原来是坐尼姑庵,王勃见普静长得颇有几分姿色,便精虫上脑,动了歪心思,趁机避开了其他人,偷偷溜进了普静师太房内。王勃对普静一番挑逗,没过多大一会,干柴遇烈火,两人就干了那龌龊之事。 此时正好有人前来上香,来人是城内书生张懋,带着妻子陈氏、丫鬟一行上香顺便喝口水,张懋将要去往府衙迎考府试,这一次来上香就是为了能在来年考上功名,走到跟前,才看见是一座破旧的尼姑庵,丫鬟便上前去敲门,出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尼姑,听丫鬟说是前来上香顺边讨水喝,便把一行人迎进庵内,普静师太着急忙慌地热情招待了张懋一行,时到中午,烈日当头,就说:“这大热天的,请施主用完斋饭再走不迟。” 张懋一想也是,正好歇一歇,就答应下来。看着普静师太虽然年过三十,却是颇有几分姿色,皮肤也白净,就捐了二两纹银香油钱,这陈氏也是十分懂礼数,跟普静师太聊得十分投缘,张懋一行临走的时候,陈氏跟普静师太依依不舍的表示,他日会专程前来还愿答谢。 再说王勃自从与普静交好之后,便隔山差五地往尼姑庵跑。普静是满心高兴,巴不得让王勃住在庵里。可不知这王勃此时的目的,庵内还有一个小尼姑,姿色更佳,便想打那妙净的主意,当普静知道了后,却以死相逼,不让王勃碰妙净,看着普静手里的大剪刀锐器,怕闹出人命,便好言相劝,嘴里发誓绝对不会碰妙净,心里却想着暂时隐忍,准备另找时机,再对那小尼姑下手。 这王勃本就是好色之徒,正值壮年,又不会在此地久留,历年来每到一地做生意后,就会去寻一些“艳遇”用来打发旅途中的烦闷,常年在外王勃深深知道,妓楼酒肆中的那些风尘女子不碰,专寻良家熟妇下手,有时还能倒贴,这一次发现这尼姑庵中的一对尼姑也很不错,就暂时停留了下来。 再来说说张氏自从与普静交好之后,因相公去往绥德赶考,便隔山差五地往尼姑庵跑。普静是满心高兴,张氏每次特意带来了自己亲手做的梅花饼,桂花糕,普静吃的很是满足。二人是真的很投缘,从中午一直聊到了傍晚。眼看天快黑了,陈氏才起身告辞,往下山走去。 等走到尼姑庵门口,恰好碰到王勃又来庵中找普静,当看到陈氏,眼前一亮,眼珠子都直了。等陈氏一走,便急切的向普静询问陈氏。普静看见王勃那副着急忙慌的样子,心中很不高兴。王勃便威胁道:“你若不告诉我刚才那小娘子的情况,我就去找妙净,我看你着不着急。” 第二百二十四章 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七) 普静一听当真是急了,便说了那是城中书生张懋的老婆陈氏。王勃从普静嘴里,打听到那陈氏再过几日后还会再来,心中甚是高兴,随手掏出一两银子给普静,交代道:“等她再来时,让她和你一起饮酒,等事成之后,我就住在这庵中,日日与你饮酒作乐,快活逍遥。” 对于普静师太这样的女人,原本也是心思活泛,不安分的人,你要说这样的女人水性杨花也好,是渣女也罢,可毕竟生活在古代的女人地位低下,一个人带着女儿能在一个尼姑庵把女儿养大,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在这些年间也看多了世事变幻,在破庵中似乎参悟到了,人活一生不就是为了快活么?加上明朝人寿命短,四十后随时一场大病就没了,还不趁着当下能享受一点是一点? 普静师太再过一年就四十了,今日还能有像王勃这样的男子对自己施布雨露,也是满足了。这往后就不用去多想了,想多了烧脑。 普静知道王勃是铁了心要把那陈氏拿下,心中虽是不快,却也是无可奈何。三天之后,陈氏果然又来到尼姑庵。这次又带来了美味的糕点。普静吃过糕点说道,“谢谢你给我带来这么好吃的梅花糕,刚好到中午了,我就献丑了,正好今日有香客施主送来点山野干货,豆腐野菜,就去做几道菜,还请小娘子不要嫌弃,和我一起品尝。” 普静就做了几道素菜,香蕈蘑菇炖豆腐、五香豆干篜山药,酱油花椒醉花生、白菜香干炒豆皮,加上一碗杂面抿节,陈氏吃了,却觉得味道堪称一绝,便连连称赞道:“要是能有一壶酒就好了。”普静抿嘴一笑道:“贫尼虽为出家人,要点黄酒小庵还是有的,则从柜子里拿出一壶酒来,说自己平日里也好饮酒,只是不敢让外人知道,所以只能藏起来。这酒正是王勃买来让陈氏饮用的。 陈氏心中高兴,以为遇到知己,于是接过普静倒的酒,想都没想直接畅饮起来,只喝了一碗,就醉倒了……。随后王勃便趁机玷污了她。 第二天,陈氏醒来,看到身旁的王勃还在酣睡,才知道被人害了。不过为时已晚,便坐在床上哭泣起来。哭声吵醒了王勃,见陈氏哭泣不止,梨花带雨的,赶紧安慰爱抚,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指天发誓,又把普静叫来一起安慰开导,陈氏心里竟然没那么难受了。王勃见状,赶紧一番甜言蜜语,陈氏竟然被他说的心里甜滋滋的,自己的夫君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情话,顿觉被这个男人关心呵护的羞怯起来,便对王勃滋生了爱意。 后来,陈氏竟主动送上门,与王勃私会。普静见他俩私会,心中很不高兴,但一想到这事儿是自己牵的线,也是无可奈何,只得作罢,每日忍气吞声,只求他俩每次欢快之时,也别忘了带上自己,也尝点儿甜头。 这样的事,怎么能瞒得住陈氏的丫鬟春儿,等书生张懋赶考回家后,就把夫人陈氏与人私会的事告诉了张懋,听丫鬟说完是勃然大怒,想着自己待陈氏不薄,那陈氏竟然忍不住寂寞与人私会,实在是想把陈氏打一顿,然后一纸休书将她休掉,可这也太憋屈了。到底只是丫鬟一人之言,在张懋内心深处还是不相信自己的夫人会做出这样的荒唐事。 于是就苦思冥想,到底是读书人,这个主意谁人也不会想到,可谓是天衣无缝。一天午后,张懋背起行囊,假装出门会友参加诗会,要几天才能回家,与陈氏交代一番,便离开了家会友参加诗会去。这些天来陈氏半月未见情郎,甚是思念,张懋前脚出门,她便后脚独自出了门,来到尼姑庵,开门的正是王勃,二人许久未见,一见面便深情相拥,又相拥着进了尼姑庵。 但凡男女到了这个份上,思维就会变的简单,全然不会顾忌旁人怎么看,也早就把廉耻、道德这一些抛到了九霄云外。 从陈氏出门开始,张懋就一直悄悄尾随,这一幕正被看见,心中很是愤怒,恨不能直接冲进去杀了那一对奸人。又一想,这样自己就背上了人命,于是强忍下来。等陈氏私会完,回到家中后,张懋忽然出现在陈氏面前道:“我张懋自认为待你不薄,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背着我去尼姑庵里偷男人!” 这着实把陈氏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问张懋为何又回来了。陈氏听见说尼姑庵,知道自己被相公跟踪了,已是无法狡辩,于是向张懋哭诉自己被普静及王勃算计的事情。 傻女人古代多,许多的事情看似很幼稚,却是普遍,只因为大多数人没文化,加上活动范围,接触的人少,想法就简单,往好了说就是淳朴,实在,其实就是没有一点防范,判断一个人的好坏,只要对待自己好就是好人,反之就是坏人。就因为这样,才让像王勃这样的人屡屡得手,还沉湎其中。 张懋听完陈氏诉说,气消了一半,说道:“这么说来,这事儿也不能怨你。不过那奸夫该死!我可以原谅你,但是你得为我做一件事,你明晚再约那王勃,当初他不是让你喝酒迷奸了你吗?明日就劝他与你喝酒,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你要是敢不从,我就把你休了,你的苟且之事公之于众。”这种事情哪敢见光,陈氏怕自己被这满城人的唾沫淹死,便答应下来。 第二天晚上,陈氏便把王勃约到了尼姑庵。陈氏与他嬉笑玩闹,非要他喝了杯中酒,才与他亲热,王勃并不知道酒中下了药,满心欢喜的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可喝完就瘫倒在地,张懋早就在庵外等候,便从坍塌的院墙趁机跑进尼姑庵,割掉了王勃的舌头,又去禅房一刀了结了普静,然后将带血的舌头放在了普静口中,又把刀放在王勃手边。做完这些,只才下山而去。 张懋确实也是一个猛人,书生狠起心来,也会举刀杀人。第二天一大早,妙净起床做好早饭,去喊师太用斋,当走进师太房门,却看见师太人倒卧在地,一地的血沫子,吓的跌跌撞撞来到王勃借宿的住处,发现王勃正手持凶器,满脸血污地发呆,妙净一声惊叫,不要命似的赶紧往城内跑,一路跑到县衙报了官。 这接下去的事情不言而喻,经过仵作查验后得出王勃杀人害命,王勃是有口难辨,没有了大半舌头也说不出话来。呼噜呼噜听不清,道不明,县令便认定王勃对师太图谋不轨,被师太咬断舌头,王勃盛怒之下便将普静师太杀害,这样的推断没毛病,可是王勃虽然说不出话,却还能写字,便写道:“师太不是我杀的,这一切是城中张懋夫妇所为。” 县官就传张懋夫妇到堂,只见张懋不慌不忙道:“学生跟此人无怨无仇,跟师太乃是出家之人更无瓜葛,怎可杀人,最说了学生刚从绥德府赶考回来,要说杀人还的拿出证据,难道此人看到学生杀人了?学生根本就不认识他,哦对了,学生曾见过他一面,那是学生在临考前跟夫人去尼姑庵烧香许愿,就碰到过此人也在尼姑庵里讨水喝,可也是半月之前的事了,此人当时还有几位同伴,好像是城内的粮商王三也在,可以为学生作证,是否是我在瞎说,要说是我家娘子杀了师太,能信么?一没有人证,二没有物证,三没有动机,此等恶徒自知难逃一死,随便拉出一个不相干的人出来,这是攀诬啊。 王勃没有舌头,怎能说的过张懋,写出来的情节让人看了满纸荒唐,再询问半月前,王三等人确实跟王勃去过尼姑庵讨水喝,也见过张懋夫妇在许愿烧香,当时跟王勃一起去的几个粮商,还跟张懋攀谈了几句,原因是王勃不见了,而这个时候,王勃正在师太的禅房内勾搭着,呼唤了几声也不见回应,就在庵前等待觉得无聊时,张懋夫妇正好也出来,就打了招呼。最终王勃被判了秋后问斩。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尼姑庵中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就会有许多的好事者刨根问底,曾有人多次看到陈氏往尼姑庵跑的勤快,在外张懋说道:“那是妻子去烧香拜佛,许愿让自己高中。对于师太的死着实可惜。”可也没有发现别的事出来,众人虽感到疑惑,却也找不出什么,张懋是个有心计的人,等事情风头过了,一年后就带着全家移居到了绥德,后又听说朝廷新立了平安镇,想着还是去往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保险,就再一次搬家在平安镇住了下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 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八) 在平安镇上新开了一个包子铺,这个包子铺专卖羊肉馅的包子,章子俊很是喜欢,每每隔三差五的早餐就吃上一顿,这包子铺不光买包子,还配上羊杂汤,喝一口汤,咬一口包子别提多美了。包子铺的老板叫姜昌,家中还有老婆及一个女儿,小女年芳十四岁,正值豆蔻,一家三口从绥德过来的,姜昌惧内,被老婆管的死死的,加上包子铺生意很好,一天忙到晚姜昌想要有点花花肠子,给前来买包子的女客做点什么也不太可能,可是这婆娘还是不放心,就让姜昌在后厨熬汤和面,从不在店面中露面。 姜昌的老婆这样做,是有原因的,以前在老家绥德也是开一个包子铺,几十年的店,收获了一批老顾客,全都是左邻右舍,大家彼此熟悉,不管是说话打趣全跟自家人似的,有时碰到姜昌内急,随便让人照看一下铺子也是常有的事。 这一日姜昌内急,住在对门的刘寡妇正好前来买包子,姜昌就让刘寡妇照看一会,自己去小解一下。这刘寡妇平时也不太出门,不是有句话么,寡妇门前是非多,为了避嫌很守妇道,可是这一日不巧,东营的一帮兵丁也前来吃包子喝羊汤,其中一人叫王四的看到是刘寡妇在柜内招呼,就打趣道:“啊哦,什么时候姜掌柜换老板娘了。”弄得刘寡妇很不自在,满脸通红,边上的兵丁一看很是有趣,就起哄架秧子。 刘寡妇脸皮薄,经不起这顿玩笑,心慌意乱之下一不小心把灶内的柴火引着了边上的炉灶内的油,这种几十年来每天在熬羊肉的汤锅四周,早就结了厚厚的一层油腻,见火就着,立马就串上了房梁,众人一见连忙赶紧逃命,这样的火势根本就来不及补灭,姜昌一泡尿还撒了一半,连裤子也没来不及系好,就这样松松垮垮地逃了出来,一想后屋还有婆姨及女儿,连忙拖了出来。一家人刚跑到屋外,房顶就塌了,好险啊,不幸中的万幸,没人伤亡,可是家产全没了,这一场大火把小店烧成了白地。好在邻居家的房不是紧挨着的,不然也会遭殃。 一转眼姜昌一家子成了无家可归了,弄得莫名其妙,好端端的这么就着火了呢?这刘寡妇心知肚明,可是吓的半死,连话也说不全了,为了弥补过错,就让姜昌一家人先暂时居住自家内,当日无话,好在刘寡妇家只有公公婆婆,可毕竟是小门小户,只是三间土墙草屋,一个大院子,平时左边是厨房和吃饭的地方,中间前半间时客堂,后半间是公公婆婆的住房,右边一间才是刘寡妇以前跟这家人的儿子新房,现在刘寡妇一个人住着,这房也是分前后两间,后间是床,前面是一个像书房一样的地方,只不过自从刘氏成了寡妇后,以前的书桌书架成了叠放衣物被褥及刘寡妇做女红的地方了。 当夜刘寡妇就安排姜昌的老婆及女儿住在书房,姜昌只能在客堂边上搭一张床铺了,暂时也住下了。 第二天起,大家从惊魂未定中冷静了下来后,就找原因了,各种平时不太注意的小细节也被放大了,无中生有的事情也被“发现”了。在姜昌老婆看来,全是刘寡妇在捣鬼,理由很充分,当日,看到姜昌的裤子松松垮垮地,而刘寡妇也是发鬓蓬乱,惊慌失色,好像跟刘寡妇有关,此两人肯定是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要不然怎么会着火?后又是刘寡妇善眉搭眼地要求住到她家中,正是因为做了亏心事,还有各种小细节上,叫姜昌时的那种口气,姜大哥喂,奴家……姜大哥吆,妾身……而自家男人回应的让人恶心,小娘子,小娘子地叫着。 当一个女人心中有怀疑时,看什么全是疑点,随后的日子里,左邻右舍都在帮着出主意,要不要重新造一间屋子,或是先用黄土围一个土墙,搭个棚子,把买卖做起来。 可是姜昌一家现在没钱,接下去连吃饭也成问题了,刘寡妇又是拿出了自家平时积攒下来的几两银子,对姜昌说先拿去用,把店铺支棱起来最要紧,又是在刘寡妇家吃饭不提钱的事,这让姜昌的老婆醋意大发,这不就是证据么,越看此两人的交往,做出来的事越不简单,最后就认定了自己的老公跟刘寡妇有情。好哇,我还没死呢,你这死鬼就想要换夫人了。就在刘寡妇的院中跟姜昌吵了起来。 这样一来弄的刘寡妇一家子下不了台,刘寡妇的公公说道:“好人难做,家门不幸啊,要不你们还是搬出去吧,也落的个清静。”这可不是求个清静这么简单,主要是名声啊,因为现在邻居们已经在背后指指点点了,也在传言着刘寡妇跟姜掌柜的事,什么事?这还用问吗?以前到是没注意,原来他俩早就有一腿了,唉呀,看着姜掌柜平时老实巴交的,原来也是不安份的主。这叫做会咬人的狗不叫……。 在古代像姜昌这样做买卖开铺子的人,名声坏了就没法做下去了,姜昌被夫人这样一闹,也就冷了心,这婆娘此时也冷静下来了,才发觉自己是在断自己的生路,往后还怎么做买卖,搬家吧,正好衙门口不就有告示说朝廷在鱼河堡新建平安镇吗?欢迎商家前去经商,重要是还能白得一间房,去一个谁人不认识的地方从新开始,就成了唯一的选项。 章子俊的军队“改革”正在全面铺开,参将褚茂林把以前的一个千户队做了精简,去掉一些老弱病残,重新招募了新兵,组成了三队三百人的火枪兵,一个一百五十人的炮队加上炮队的辅兵也是三百人,最亮眼的就是一支三百人的掷弹兵,余下组成一支千人的后勤兵,兵员总人数为三千,这样的布置全是巡抚大人提出来的,到目前褚茂林还不知道这些兵的用途及怎么样去作战。一千五百主力作战部队,整日在操练跑步、骑马、狗爬、扛木头、扔石头、刺杀、列队、站立、报数。 以前只是三日一小操,十日一大操,都是为了省粮食,现在的操练每天都是一样,弄的兵员怨声载道,不过有一点大家非常喜欢,伙食比以前好了几倍。辛苦是辛苦了,可是能吃饱。听巡抚大人说了,往后不但要吃饱,还要吃好。 目前章子俊算是把架子搭起来了,鱼河堡以前驻守的也是一个千户所,现在只留了二个小旗,余下的要么调往榆林,要么回家种地,在章子俊看来,往后只要把榆林控制住就成了,余下的兵力全部撤换下来,建设种粮这些都是要人手的,这样一来,朝廷每年拨给榆林的军饷就能集中起来,养现在的兵足足有余,还有积余,把积余下来的军饷用在即将军队的装备上,造炮要银子,造火枪更需要银子,还有服装、伙食这些都需要银子,虽然目前只剩三千兵,真要做到全火器化,朝廷拨给榆林的军饷还是不够的,只能裁撤其它地方守备兵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章子俊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 对于守兵的编制章子俊也做了调整,榆林地区上报给朝廷兵部的是一个卫所五千人,鱼河堡为一个千户所,神木为一个千户所,一个游击,靖边一样是一个千户所,绥德卫一个卫所,延安一个卫所,现在章子俊除了绥德、延安这两地没有动外,其它的地方全成了空壳,只是把退下来的老弱兵在驻防,因为随着开春,平安镇外的几个工厂进入了建设阶段,有条件的一边生产一边扩建,没有条件的就先把基础做好,主要是水泥及砖瓦跟不上需求。 而跟不上需求的是挖煤,挖煤跟不上是因为运输,运输跟不上是因为车马有限,加上道路难走,章子俊急着想要达到目的,可是这些明朝人很不理解,在明朝人看来,需要增加人手,人越多做的就多,可不知人多了需求也多,需要大量的消耗,粮食怎么办?住房怎么解决?衣着从哪里来?一切全都是问题,就说古代打仗,每一次出兵人数最少也是几万人,十万、二十万不下话下,这么多的人,每天的消耗就是一件头疼的事,运粮的车队,连绵不绝。可不知运粮的人也要吃粮,等一车粮食运到前线,只剩下一半了,浪费很重。可是反过来,军队人数少了打不赢,古代战场靠的就是人数优势,人海战,一人一脚也能踏平敌人,可不知要保证前线作战几万人、几十万人的吃用,后勤的辅兵更多,动员的沿途人数役丁更是不能统计。所以章子俊想要改变这种千百年来的打仗模式,唯有把人数减下来,后勤才能减轻压力,可是目前这区区三千兵的战力不能减少,还要更加提高才对,火器才是王道,传统的作战模式将要改变。 第二百二十六章 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九) 清涧城内有一户人家姓牛,牛二宝这几年来陆续父母相继去世,只剩下了一个破旧的窑洞及一间牲口茅草棚子,家里穷的是叮当响,年龄已经二十八,到现在都没有娶上媳妇。在明朝像这样的人家很多,特别还是在西北这种小地方,乡亲们见牛二宝憨厚老实,也曾说过几个姑娘,可人家姑娘看到二宝家中破旧,纷纷出言拒绝了,不想跟着过这苦日子,让牛二宝也是心中很是无奈。 二宝主要靠去山沟梁卯砍柴为生,虽然挣得不多,但是好在稳定,一个人吃饭也够了。这一日,和往常一样砍了一担柴火去城里卖,在路过一处医馆时,突然一个美妇引起了二宝的注意,只见那美妇正怀抱着一个孩子,在她的面前正站着一个年轻的郎中,看那美妇急切的模样,应该是孩子病的不轻。 待到走近之后,二宝这才听到二人的谈话,只听美妇说道:“您行行好,先给孩子看病吧,等下就去凑钱,还请先救救我的孩子啊。” 那郎中却说道:“没看见还有这么多的病人等待吗?再说了没银子看什么病,还是等凑够了钱再来吧。”闻言二宝不禁心中大怒,没想到这个小郎中竟然如此的狠心,于是便上前说道:“你这人好狠的心,身为郎中就是要以济世救人为本,竟然为了银两而见死不救,也配做郎中吗?”唉,西北人就是直爽,说话也不婉转一些,劝人家帮忙听着就像是在骂人家。 果然小郎中冒火了,你谁啊,有本事你来治病啊说道:“在我张家医馆内,就得听我张家的规矩,今日我还就不看病了。”原本牛二宝是在边上看热闹的,现在成了当事方,吵着吵着没想到牛二宝竟上前一把抓住了郎中的衣服,扬起手就要打下去,可是身旁的妇人却阻拦道:“大哥莫要动手,这孩子的病还需要张神医医治啊。”不料牛二宝一巴掌就将郎中扇倒在地,随后便说道:“无妨,我带你去见一人,那医术比这张家可精通的多。”这几年来,牛二宝给父母瞧病,认识了城内一个垂暮老人,这老人以前是军医官,也是一位“老军医”不光是专门医治不孕不育,本事还不错,听说年轻时也是朝廷“科班”出身,曾太医院学过几年医的。后然被分配到了西北从军,在军队内行医,在这大西北,黄土高坡中耗费了一生,也就混了个肚饱。 很快便带着美妇来到了一间小矮房内,只见这屋内正有一个垂暮的老者,二宝恭敬的开口道:“李伯,这孩子一直昏迷不醒,还请李伯出手医治啊。”看得出来,牛二宝跟这位叫李伯的老人还很熟, 这位叫李伯的老者说道:“老规矩,一会给老头子去打壶好酒来。”二宝笑道:“那是自然,别说一壶,就是十壶八壶也能给您老打来。”于是老者便来到了孩子身旁,一番诊治之后这才说道:“无妨,只是误食了这山上的毒果而已,老朽给你说几味草药,去药材铺子里买来就是。”闻言妇人心中大喜,连忙跪倒在地说道:“多谢老神医相助,小女子感激不尽。” 老者随意的摆了摆手道:“无事就离开吧,莫要打扰老头子我清修了,你小子别忘了我的好酒。”于是二宝便带着美妇离开了,按照李伯的药方将药材给孩子服下,仅仅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孩子就恢复正常了。 这也是孩子命大,正好碰上这位“老军医”,像这样的事,在军中可谓时常有发生,军队在外误食一些野果什么的,所以对这方面可谓是药到病除。 妇人激动的说道:“多谢大哥相助,若不是有你在,恐怕这孩子的性命早就没了,若是大哥有需要妾身的地方,便说一声即可。”牛二宝心里也很开心笑道:“妹子无需在意,我也是看不惯张氏医馆的作风罢了,仗着自己有点医术便忘记了德行,真是令人唾弃。”妇人说道:“大哥若是不嫌弃,无以为报便在家中吃顿便饭吧。”既然人家好意挽留,牛二宝也不好拒绝,于是便留了下来,通过相处交流,两人之间慢慢生出了情愫。 美妇本姓周,是从南方一路逃荒而来,夫君在逃荒的路上意外离世了,如今就只剩下她自己带着孩子艰难度日。牛二宝心中同情,便开口道:“妹子,一人带娃不容易,若是以后遇到了难事可以随时来找我,定然会全力帮你。” 周氏被二牛的真诚而打动,一个寡妇没有男人依靠,在这样的社会中,总是一缕浮萍,于是便开口道:“二宝哥,你是一个值得依靠的人,若是不嫌弃,奴家愿意嫁你为妻。” 闻言二宝浑身一颤,随后便激动的说道:“娘子,你放心,我二宝这辈子定然会好生待你的。”于是二人便在家中简单的办了场酒席,叫了些周围的乡亲们做了个见证,便正式结为了夫妻。牛二宝将周氏的孩子视为己出,为了不让周氏受委屈,便决定不再要孩子,周氏心中感动,便将孩子的姓氏改姓牛,全名牛易。 牛二宝虽然不识字没有什么文化,为了让牛易未来有出息,便带着去求见了老军医李伯,因为牛二宝知道李伯曾经是一个出名的医师,不过后来因为一场意外而流落至此,若是自家孩子可以拜他为师,那岂不是一辈子都吃喝不愁了。起初李伯并没有答应,不过二宝也算是他的一个忘年之交,在二宝的不断请求下,李伯这才收下了牛易做弟子。 转眼间十年过去了,如今的牛易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小伙,经过多年的勤学苦练,也传承了老军医的一些独家药方子,针灸推拿手法,如今终于是得到了师父的认可,于是便在家中开设了一间医馆。 这县城内一直都只有张氏医馆独一家,人们为了看病只好是卑躬屈膝,心中早就怨气冲天,如今乡亲们见到牛易开设了医馆,便开始有人找他尝试。没想到几天下来牛易便凭借着过人的医术名声大噪,就连城里之人都特意跑到了乡下来找他看病,牛易不仅医术高超,而且价格便宜,待人接物也是极为和善,一些小病什么的还不收钱,一些普通的药也不收钱,加上牛易长的眉清目秀,街坊中的小媳妇们也都来捧场,平时的头痛脑热啦,吃坏了肚子了,经期不适什么的来撒个娇,配几付药,很快就赢得了大家的追捧。慢慢地牛氏医馆成了“网红之地”。 如此一来,张氏医馆的生意便猛然骤降,当初张氏医馆的小郎中已经变成了现在的张神医,在得知牛易抢了生意后,也是气的寝食难安,就这样两家医馆就开始斗上了,在生意上相互竞争很正常,大家提高服务质量,在一些病理上相互交流,取长补短什么的,毕竟医学博大精深,不可能全部能医治,可是对张神医来说不是这么认为的,在这个城里张家世代为医,把别家的医馆看成是针对自己,跟张家过不去,先是买通一些地痞去牛家医馆闹,后故意让一些疑难病症的人让牛易医治,医治不好就说是牛家医官把小病看成了大病,又说牛易学医不精,医死了几个病人。 这天牛易接到消息,说是城里的顾员外请他去看病,这顾员外可是这县城的一号人物,自然是不敢怠慢,于是便赶到了顾家。可当看到顾员外时不由得吃了一惊,整个人都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不知道是得了何种怪病。 顾员外见到牛易到来便开口道:“听闻小神医艺术高超,特意将小神医请来,还请小神医为老夫诊治一番。”牛易拱手道:“承蒙顾员外看的起,小子定然是竭尽全力。” 于是便开始为顾员外诊脉,可是一番诊治下来,牛易的眉头是越皱越紧,这脉象很是奇怪,强劲有力,按理说不应该是如此模样啊。 顾员外似乎看出了牛易的为难,便开口道:“小神医无需为难,老夫这病已经被张神医治了许久,小神医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也属正常。”就在此时,牛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于是便掏出了一根银针,对准顾员外的穴位便扎了进去,待到他取出银针之时,发现这针尖之处有着一丝黑气。 牛易不禁大惊,便对着顾员外说道:“不知那张神医为顾员外开的是什么药方,还请拿来让小子一看。” 于是顾员外便让下人去将药方取来,又验看了药渣,一看心中便知道了答案。牛易开口道:“不知顾员外可是得罪过张神医?”顾员外微微一愣,随后便说道:“小神医这是何意?莫非这药方子里有问题?” 第二百二十七章 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十) 牛易点头道:“这药材里有一味乌头,若不是我用银针测出,几乎很难发觉,顾员外的病便是因为这乌头没有泡制好所致,乌头在药方中有散寒止痛、回阳救逆、风寒湿邪之功效,若没有去除毒素,却是害人的药。”闻言顾员外大怒,对着身边的管事说道:“去给我查明此事,我绝对饶不了这阴险小人。” 既然找到了病因,对于中毒这种症状,还是牛易的强项,治起病来便顺畅了许多,于是便为顾员外开了一张药方,想必喝上一些时日便会痊愈了。关于张神医为何要对顾员外这样做,后然才得知是张神医受了顾员外的对头银两,利用顾员外的病,让张神医做手脚,不想被牛易抓了正着。 从此牛家医馆生意更好了,昔日的贫穷人家,日子也有了盼头,牛二宝跟周氏整天乐开了花,帮着采买药材,整理切片,后又收了二个学徒帮着称药配药。 不想好日子没过上几天,祸事降临,张神医收买了当地衙门中的典吏,说是牛家医馆没有朝廷行医照书,无法课税,要罚银还要关闭医馆。面对官府的压力,牛家医馆想要生存下去就很难了,行医的文书要有太医院统一颁发。 在这里就要说说古代行医的事,在明朝以前行医不需要资格证明。这是因为习惯法使然。但是自明朝起,国人行医是有“证照”的。如果违规一次,终身不得行医。 明朝以前求医,一般只寻找老中医。医家祖上三代从医的,才会去求治。一般的江湖郎中,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去找他治病。如果郎中因为误用了方子,害死人命,朝廷也会派人来检验。取证的时候,会向本县本乡的名医求证,看医生开出的方子是否有违常理。比如自宋朝开始,会在县里惠民药局设医生,免费给穷人看病外,就是查验一些江湖郎中的药方,是否乱用方子。 到了明朝后,从医的人家是子承父业,世代沿袭的。一个人是不是合格的医生,朝廷有户籍可查。如果违规用药,朝廷可以“不许行医”。可见,古代虽然没现代意义的“行医执照”,但肯定有区别医家与常人身份的证明文件。但凡开设医馆、药局,必须出示相关的文件,而这个文书就要有太医院中的太医署颁发,如果没有,肯定办不成。可能大家听说过御医,也听说过太医,很多人想当然认为二者就是不同的叫法而已。其实二者还是有区别的,御医就是太医,但太医却不一定是御医。御医是一个有正八品品级在身的太医,而太医却不一定是有品级的,比如食粮医士、冠带医士、支杂职俸医士和支品级俸医士等太医就都是无品级的。太医品级有高于御医的,也有低于御医的。比如院使、院判的品级是要高于御医的,院使是正五品,院判是正六品。再如吏目的品级是要低于御医的,吏目是从九品。御医是有单独看病,处方权的,而太医却不一定有。比如太医院中的医生,他们就是没有单独的看病与处方权的。御医的医术是太医中最为高超的一类人,多数太医是比不上他们的。明朝是一个等级非常森严社会。 《大明律》还明文规定,如果医生开错方起了纠纷,可以找别的医生专家来验证。这就把过去处理医疗纠纷的习惯,正式纳入了法律明文当中。能有更加有效地保证百姓的安全了。 可是像清涧这样的一个西北县城,人口不过几千,最缺的就是药局及医馆,连江湖郎中也很少,行医通常官府是不会管的,除非闹出人命,有人上告时才会上纲上线,这一下就把牛家医馆彻底给打趴下了。 牛易一家不得不关闭医馆,另寻出路,最后牛二宝带着全家来到了米脂开店行医,可是搬家的花费很大,已经把这几个月来牛易行医赚来的银钱全部花费了,无力重新租店铺门面房,连居住的房也租不起,牛易道:“只要全家有一个容身之所,先行脚行医吧。”就是跟算命测字一样,手里拿着一个幡,上面写着“半仙”这种,江湖郎中也是一样,打一个幡,上面写着“手到病除”等字样,可是这行医,收入跟叫花子差不多,很难吃口饱饭,更别说养活全家了。 某日牛易行脚到城门口旁,看到一张斑驳的告示上写道:“延绥区移民平安镇者,赏地十亩,免赋税三年,住房一间,行商者铺面房一间,并给与一切便利”后面的字因风吹日晒已看不清,牛易一想不管是什么,官府的告示不会有假,最说在米脂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只会拖累全家,何不去平安镇碰碰运气,连忙赶回家中跟爹爹牛二宝说了此事,牛二宝一听有这样的好事?此地距平安镇只有几十里路程,到哪里不能安家,只要有房住就好办,当即就同意了牛易的想法,为了保险起见,又特意去问了街上的许多人,打听平安镇的事,目前在米脂城内的许多商家,都在平安镇上设有分号,原因很明白,可以白得一间商铺,地十亩,那怕没什么生意,这些全是不花银子的,何乐不为,就这样一家人次日赶着牛车去往平安镇。 目前在平安镇最忙的就数知事邱骏了,前来平安镇上的人家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涌来,全是拖儿带口的,沿着无定河走向的平安大道两边上,建起了数不清的商铺,连绵十余里,有平安伯府出银建的商铺很独特,简单易用,也有有钱商户自己建的楼角,还有知事府衙门出面的官家住房,一排一排地联房,章子俊称为“排屋”,这些房子结构很简单,砖柱子上架人字梁,每间房隔断是用黄土坯打墙,隔热隔音效果比砖墙要好许多,一排就是三十间连在一起,这也是为了房子的稳定性,加上前有一个小院子,后有一块菜园地。 一排房算下来造价低廉,却也挡不住数量多,最大的成本就是砖瓦及房梁了,这些都可以自产,在造房跟不上需求时,就开出几条路,平整一些梁卯出来挖窑洞,挖窑洞的成本远比造排屋要高,在没有机器帮助下,靠人工挖一个能住人的窑洞,很费时费力不说,也要用到砖瓦,成本不减反增。 所以目前章子俊最大的苦恼就是无米下锅,几万两银子打个水泡,到处需要银子,在这里不像是在庐州,无税可收,每年还要让朝廷救济,投入产出不成正比,目前投入的都是一些长远项目,缺少短期能赚快钱的项目,那么开设一个食品加工厂,罐头食品厂,铁锅厂,制鞋厂,制包袋厂这些作坊式工厂都是有关民生的需求,就说食品加工厂,专门生产炒米糕、各种饼干,红薯干等,因为这些食品保质期很长,也能垫饱肚子,还可以当成军粮。罐头食品厂主要腌制各种蔬菜、腌肉、咸鱼干、干红枣、糖水果品等,用陶瓷瓦罐包装也能当成军粮,反正不容易坏的食品加工,明朝可没有真空包装,也没有防腐剂,只能用腌制的办法来保存食品。还有制包袋作坊也是章子俊想出来的,在古代装什么东西都是用一块布,打个包袱,现在章子俊就用各种布做成各种大小袋子,可系腰上,可背肩上,大一点手可提,最大一点做成双肩包了,还有就是旅行包了,比用藤蓝、木箱要轻便的多。 制鞋厂专门制作羊皮、牛皮鞋子,主要是保暖性好,采用工厂方式制作成本减轻,而且一般人不会去做,能穿一双布鞋已经不错了,所以很有发展前途,要知道在古代这些衣食住行方面,全是自产,能不花钱的坚决不会去买,衣服自家缝,鞋子自家做。所以许多东西做出来不一定能卖的出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朝廷购买,用在军队上,慢慢地渗透到民间。所以罐头作坊小坛子装的全是腌制的果蔬,腌菜,酱菜什么的,这样做不光保质期延长,在明朝这样食盐很贵的社会来说,可当成咸味,可省了买食盐的钱,发展前途巨大。 其实在明朝这些生活相关的东西,只是没人去做出来而已,缺少商品种类,商品匮乏只要做出来,就能卖出去。比如铁锅厂生产出生铁浇注的锅,有多少就能卖多少,高档一点的就有熟铁锅。农具厂生产出来的铁锹,铁扒犁、锄头、各种刀具、榔头、斧子等都是硬通货。 第二百二十八章 兴医办学堂 目前大西北什么样的人材最多,是畜牧业,章子俊一共建起了三个农场,其中一个就是畜牧社,以下划分为养牛、猪、羊、鱼四个养殖场,为了预防瘟疫感染,每一个养殖场饲养的数量做了分割,在古代可没有什么抗生素,人会生病,这些畜牧当然也会生病,比如,养猪三头至五头为一个栏栅棚子,中间用鱼塘隔开,再起一个猪圈。禽类为鸡鸭,同时还开办了一个作物加工厂,利用水车的动力,比如秸秆的粉碎,碾米,磨粉。牛、羊、马不再是放养,而改成了圈养,游击季琮就提出来,如果马是圈养出来的,就不能做为战马使用了,可章子俊却说道:“这些圈养出来的马是用来拉车用的,做为驮马使用即可,因为往后需要大批的驮马用来拉炮及后勤运输。” 这样的神操作让人也不好反驳,在这些明朝人看来,这位巡抚大人好高骛远,蛇行雀步,自作聪明,装腔作势,好吧你开心就好。 在明朝的军队中,特别是在边关、卫所及人聚处,各设医生、医士或医官,俱由本院(太医院)试遣。岁终,会察其功过而殿最之,以凭黜陟”。而兽医的设置一般都是以卫所为单位,此时称为“医兽”,配置到一个千户所“医兽”一名,医士一名,分别为战马及人员症用。 从正统十年起,曾有协赞延绥军务监察御史马恭奏:“沿边诸寨军士不下数万,荒远偏僻,不近州县。兼无药饵,疾疫时行,坐以待毙,诚可矜悯。请东自孤山寨,西至定边营,凡十六处,各设医一人,随营治疗,并支给官钱,措置药饵。” 这个提折一直延用至今,可是经过这些年来,早就成了摆设,今陕西、甘肃、榆林等十余卫所医、药俱缺,疾疫无所疗治。 在官医不足的情况下,在卫所设立医学,自行培养医疗人才不失为一个可行的补救方案。这一方案并非户部首创,在此前已经多次由地方官员提出,并在局部实施。如宣德四年从守备都指挥刘永所请,“设河州卫阴阳、医学”,宣德九年,“置陕西西宁卫军民指挥使司阴阳学正术一员、医学正科一员”,宣德十年,“设四川都司松潘等处军民指挥使司医学”,正统二年,置辽东都司医学及属卫药局,景泰五年,从山西右参政叶盛所请,“命太医院选谙晓方脉医士一名往口外独石等八城教军士习医,岁一更代”,等等。 礼在古代有着特殊的地位,对人的心理有着微妙的影响。在朝廷提供的医疗保障无法满足实际需要,自己又无力改变的时候,人们自然而然的会把希望寄托于虚幻的超自然力量上。宣德三年,宣府镇以“近年风雨不调,人多疾病”为由,请求“如郡县立坛致祭”。在医疗方面,元代把三皇作为医家的神灵,在各地医学中普遍设立三皇庙,春秋祭祀。明初一度沿用元制,以三月三日、九月九日通祀三皇。但很快被朱元璋以亵渎三皇为由予以取缔。大概是碍于祖制,宣府军方并没有提出祭祀三皇的要求,只是希望设立风云雷雨山川社稷等祭坛。 对此,死守祖制的礼部认为“边卫似难比例”。倒是宣宗比较体贴下情,破例批准了这一请求。 随着军政的日益腐败,原本薄弱的医疗保障更加糟糕。镇守蓟镇的边将在奏本中提出:“各兵远来,原为保障地方。不幸有病,地方主家当为调理,何乃忍视仆卧当街……应着原歇之家,领回调理。或驱逐不容,及调理不善,至伤本兵者,歇家抵罪”。把医治患病士兵的责任推给房东、歇家,完全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不过,由于明代军户来源复杂,军队中有很多出身医学世家的官兵,这些人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官医的不足。六安卫千户、神针李玉,桂林右卫百户刘廷震,桂林右卫医士郑景川,云南金齿卫的刘寅,等等,都是出身于卫所的名医。这其中,除了郑景川是官医外,其他几个人都属于民间草泽医生。为数众多的草泽名医的存在间接映衬出明朝卫所官医的无能。 同营房建设、军士优恤等方面的后勤保障相比,朝廷在卫所医疗方面倾注的精力少之又少,卫所医疗保障水平不仅远远不能满足军士们的实际需要,而且和前代相比也有很大的退步。类似“军前士卒有疾,即命良医治之”、“士卒疾者日食陈米,转生他疾。当给新米,以养其疾”、将帅设专职医生等元代旧制在明代不见了踪影,以至于总制陕西、延绥一带军务的杨一清为了治疗自己的疾病,不得不专门上书朝廷请求调自己熟悉的镇江卫医士睦榦来陕西。卫所军从大明中叶开始即不堪用,医疗保障太差,伤害了士气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不管是兽医还是医士人手奇缺,卫所医疗所需医药以及医学的办学经费原则上都由官方支给。但在户部强调节支的大背景下,以上经费往往需要卫所自行解决。就这样,在边军造就了一大批懂一点兽医的人,特别是马医、羊医,一个是作战及运输需要,另一个是食物需求。马跟羊就成了目前榆林地区的主要畜牧。 而章子俊的畜牧农场主要由这些刚从军队退下来的老弱组成,除了马跟羊,牛和猪也是重点,对比羊来说,猪、牛成长更快,牛主要是用作耕作及运输,猪就不必说了,就是为了提供食物。可谓全身都是宝。 目前首要任务是办一个学堂,就在知事府对面,圈了百亩黄土地,建造一坐教学楼,余下留出一个可供一百学子活动的操场外,全部种 上树及一些耐寒、耐旱的灌木,比如迎春、黄馨、连翘、金钟花、贴梗海棠、榆叶梅、白鹃梅、郁李等等。 办学堂是王芿峤提出来的,到底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王芿峤看到章子俊的小儿已经六岁了,就想给请一个私塾,可是目前这样的环境也请不到一个能为小伯爷的人来教书,王芿峤本打算拍马屁,毛遂自荐的,却被姚颖拦住,说是自己会教,现在已经在读三字经、千字文了。可这件事让章子俊想法很多,不单单是为了自家孩子,在整个榆林目前没有一座学堂,就决定在平安镇办一个,后然一想把学堂的名字改成《大明科技学堂》,往后这些学生不用去考取功名,照样能有一个前程,采用包分配制,学成后虽然得不到朝廷认可,却能在平安镇所有工厂内,担任技术骨干和中层领导还是能做得起主的。 学生的来源就是附近的贫苦孩童为主,连自己的孩子也在学堂中读书,想必也能带动起别家的孩子前来就读。 不过关于经费的问题指望朝廷是不现实的,目前正在想着从那一块的盈利中划拨。 平安镇的建设发展已经走了样,起码在明朝人看来是这样的,往往一个小镇或是集市的兴起,都是自发形成的,可平安镇不是这样,是有规划地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办学堂、开医馆、建农场,兴工厂这些民生项目,全是章子俊凭着一举之力而为。在古代有一点好,平安镇方圆几十里内,全是伯爷府的属地,农户全成为佃户。 别的地方管不着,在平安镇所有的土地上要做什么,种植什么样的作物,造什么样的房子都要经过平安伯府的同意才行,为此章夫人星辰小姐特地从娘家山西请回来了几名账房及一名管家,这位管家已经在王家三代了,来平安镇的就是老管家的儿子王四宝,三十岁年纪,带妻子及二儿一女,现在成为前院管家,也代表平安伯府对外的收租,营收等杂事。 这就是权力啊,目前章子俊如日中天,在一般的老百姓眼中就是天皇老子,高不可攀地存在。 学堂正在营造,可管理人选却是难找,谁为这个学堂担任山长一职伤透了脑筋,章子俊到是不认为一定要有什么名望,学问有多高,有没有功名无所谓,要的是年轻有为、管理能力强即可。 慢慢地就把目光集中在林熙身上,身有功名,能写会算,又在庐城当了三年的照磨,担任这个山长不就正好么?林熙也觉得来到此地无所事事,虽为主簿,实在对不起这份月银,再领一份工正中下怀,所以就一拍即合,可是下面的教职还得找人,那就先从衙门内的一些办事人员找,先顶一下再说,结果就把新来的楚德清,化名杨六郎及万庆怀给安排到了学堂教书。 第二百二十九章 庐州后遗症 正当章子俊在平安镇弄得风生水起之时,在京城却是乱象环生,章子俊在西北的所作所为,瞒着兵部改制军队,瞒着户部改制民籍,瞒着吏部委任官员,瞒着礼部僭越祖制,难道朝廷不知,非也,而是没功夫管了,要说章子俊在西北所实施的这些政策,随便一条就可以拿办下狱,性命难保,可是章子俊一点也不害怕是因为穿越者有金手指,知道这段时间,朝廷众多官员乱了,不是一点点乱,而是混乱,造成大乱的当属内官妖憎及传奉官。 首先说道一人,叫王臣,京城锦衣卫千户,善妖术,与百户王完等以妖术为内监段英所信任。这一年,段英奉使苏州、常州等府,带王臣、王完等十九人以从,所到之处凌虐官吏,搜括民间珍玩,夺人室女纵淫,官吏有不从之者多被辱。 玛德,一个死太监也夺人室女纵淫,实属罕见,这可不是瞎说,《明朝实录》上是有记载的。 苏州盘门内有一书生林大侑,善写奇谈话本,卖与书商赚钱,没几年就有了不少家财,林大侑的话本切准了这个时期那些读书人的嗜好,这些话本无非是书生与小姐,才子与佳人这些风月怪谈,情节跌汤起伏,引人入胜,特别是一些落榜书生更是追棒。 再说段英至苏州,打听到了林大侑善写,就让王臣等人去召来为其写妖书,所谓妖书就是玄学之类的书,比如说咒语、仙术、奇门遁甲之类,除了林大侑还有许多位秀才,举人,都是在学问上有一定知名度的人,这样的事当然是不从了,要知道如果去写这种书的话,坏名声,弄不好连功名也会没了。 王臣等人一看全不应召,还左右推脱,严词拒绝就发威了,王臣在京城习惯了霸道,吆喝,一个小小的苏州城还摆不平吗?就带人亲自来到了林大侑家中,打出朝廷招牌,威逼林大侑写妖书,明朝书生都是一根筋,所谓的风骨,老子就是不写又能如何? 气的王臣暴跳如雷,如何?还不简单,指使王完等人把林大侑家中的女眷,不分老幼全奸污了,最后扬长而去。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也只有像王臣这种善妖术的人才会行的出来。当即就引起了全城的愤恨,发生这样的事,现在不光是书生了,连百姓实在也没想到。 可是事情还没完,第二天,段英即令有司逮诸生至驿中污辱,诸生大哗。段英反奏其抗命,下巡按御史逮问。 看到了吧,段英是仗着背后就是皇上这样的靠山,胡乱指使地方衙门,如有不从就查办,无有不从者。 发生了这样的事,也惊动了南京,巡抚王恕上言:“值此多灾之年,本宜遣使赈济百姓,怎能使段英之辈横索玩好?则动辄以朝廷为名,需索要求,无有纪极,引起东南骚然,民不堪命。”这样的上言有屁用。接下去就是索银了,妖书没写成,那就以内宫采办为名,各府分摊银子吧。 自古以来江南之地苏松地区最倒霉了,税交的最多外,还要受一些莫名其妙的盘剥,记得几年前一样有内官王敬前来盘剥,后然莫名其妙死了,江南才逃过一劫。现在又来了一个比王敬更狠,憎道官跟宦官联合一起了,拿皇权压人。 可以说整个南直隶全乱了,各府衙门的上言,雪片似地飞往南京,就说庐州府同样接到了段英的分摊银,着实吓了一跳。自从章子俊为延绥巡抚后,目前的庐州知府是王安,恢复了许多的税种,其中就是城门税、人头税、门店税。原因是上任知府把庐州库房都搬空了,出现了巨大亏空,王安就停掉了所有建房工程及修路等,增加税收来弥补亏空。可面对段英新的摊派银时,就苦逼了,好不容易再过几年能把亏空补上,面对朝廷新派的宦官盘剥,根本就拿不出银了,不光是庐州,扬州、苏州、太平、杭州、南昌、池州、宁国、安庆、徽州、广德这些官府都一样,逼银三万二千五百两。 无奈,南京最一次上言:“王臣专弄左道邪术,而段英竟听其发置,舳舻相接,满载而归,亏损国体,大失人心。呜呼! 呜呼有用吗?没用,呜呼个屁啊,人家拍拍屁股走人了。 现在的庐州很惨,被王臣收刮的很彻底,最后连常平仓里面十万斤番薯、玉米全部抵扣充银。 段英说了庐州很富有,家家户户住上了连皇宫里也没有的琉璃窗户造的房,路上全是水镜路,不多收刮一点实在是对不起老祖宗啊,这一下庐州知府真被逼急了,王安就把分摊银直接也来一个分摊,衙门内有一个算一个,统统拿出钱来,王安放话说道:“本府不管尔等怎么弄到银子,每人都有指标,不是本府要难为大家,实乃是阉官弄人。”立马衙门内哭天喊娘声一片,这就把祝浩铭,顾麟两个同知给架在了火上烤啊。很明显这是知府大人推出二人做为挡箭牌,一边是穷凶极恶的王臣威逼,一边是知府大人的要挟,为了保住官位,二人把前几年好不容易兴起来的一个木器加工厂,一个砖窑厂给卖了,可是此时的这些作坊不值钱了,新任知府又是加税,又是停止建设,市场行情早不如前,最后也没凑出多少。 段英说道:“谁人不知这几年来庐州富的流油,商贸繁荣,就给这么点钱还不如一个南昌府。”说完后,就上言,说是庐州已经不是朝廷的庐州了,知府王安不力,余下二位同知人老昏聩,得免职。“不到一个月,王安就这样稀里糊涂调任广德去了,剩下的二位同知致仕回家。 再说顾麟回老家山西吕梁,实在是憋屈的不行,在途中就想好了,去平安镇找找章大人,念在昔日一起共事的份上,看看有没有转机。 古代的官员当官做久了,都有官瘾,一旦被致仕,基本上死的快,如果是荣誉致仕,朝廷会给一个虚职,回家就享受虚职的俸禄,顾麟不一样,没有得到虚职,回家享受的是同知俸禄,所以内心很郁闷。而自己还不到六十岁,明眼人一想就明白是被贬黜的吧?没脸见家乡父老啊。 顾麟的到来着实把章子俊吓一跳,这一下可犯难了,要官职实在是没有,目前平安镇的建制已经定下,实在是很难办了就说道:”这个,这个,要是顾大人不嫌弃的话,就做一个伯爵府中的幕僚如何。” 也就是说,幕僚属于私人聘用,不是朝廷官职,每月领取东家月银,顾麟也犯难了,容老朽想想。 原本以为还能混个一官半职,千里迢迢而来,结果很不尽人意……。不过章子俊后面的话,让顾麟似乎感受到了兴趣,章子俊说道:“虽为幕僚,实质还是想让顾大人独挡一面,此地虽然荒凉苦寒,跟以前在庐州不能比,不过有些事正需要有人去做,比如在工业区调拨采办各种物资等等。” 顾麟知道,这可是油水非常多的职位,在庐州时,顾麟就是一手经办这些物资,也算是熟门熟路,重要的是还能为家人谋福利,庐州工坊不是卖了吗?那就让家人亲戚等,在此地继续经营,总好过回家玩泥巴,想到这里也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章子俊就留这位顾麟顾同知吃了饭,随后说道:“为你引见几个人,顾大人一定非常意外。”随即就吩咐前院管家去请人。 等这位顾同知见到昔日的王芿峤,照磨林熙,三河镇知事崔钰时的反应,老脸绯红了,这下子就没章子俊什么事了,时光荏苒,人生无常,想不到转了一个圈又聚在了一起,这几人互说衷肠,最后是一脸的嘘唏。 第二百三十章 绥德知府郝渊之 目前绥德县的官衙一共有三处,分别设立延绥巡抚衙门、知府衙门、绥德卫守御千户衙门,延绥巡抚章子俊长年不在“家”,管理绥德的就是知府郝渊之,郝渊之是挂着山西布政使参政衔的知府,进士出身,绥德卫守御千户刘宠为正五品武官,人称刘千户。 可以说章子俊就是他们的上官,管理着整个延绥地区,不过章子俊不想把权收的太大,对于绥德地区,就有郝渊之及刘千户去管理,除非每年朝廷下来粮饷时让参将褚茂林带着巡抚手喻去运军粮兵饷。所以郝渊之乐得这样的操作,没人来分享权力,在绥德为大。 郝渊之除了好色外,其余在政绩上不温不火,没什么差错,这也是为官之道啊,在明朝好色不会影响为官的升迁,只要双方自愿,因为郝渊之是晋剧戏迷,府中养了十一个小妾,八个舞姬,这十一个小妾中,有五个是舞姬转正为妾室的。 因郝渊之对戏曲痴迷,绥德县城关庙前的戏台子做的很大,常年有戏班子出演许多传统戏目,不光这样,有知府衙门支持的梨园班也是雨后春笋般疯长,所以目前在城内到处是咿咿呀呀声。 明朝时期,到了万历年间,已经出现资本主义萌芽现象了,这一萌芽就导致了市民增多,过着安居日子的市民自然有文化方面的需求,这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戏剧、小说等的蓬勃发展,中后期,虽然杂剧已日益衰落,来自民间的南戏却不减昔时之盛。 元末明初人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写道:“唐有传奇,宋有戏曲、唱诨、词说,金有院本、杂剧、诸宫调,院本、杂剧,其实一也。国朝院本、杂剧实厘而二之。”他在这里所说的国朝系指元朝。也就是说,元代继承了金院本和杂剧而发展成了元代的杂剧。金院本是一种固定的戏曲表演形式,由五种固定的角色扮演,故又谓之五花爨弄。但是院本的唱法到了元末便逐渐失传,无人能按谱唱演了。由院本发展而形成的元代杂剧继承了院本的基本形式,并且在表演中逐渐形成了每剧四折一楔子的固定程式。杂剧到元末虽然有所衰落,但是仍然是当时的主要戏曲表演形式,所以到明初又继承了元杂剧的基本形式,并且逐渐发展形成了明代的杂剧。 在这个成化年代时期,正处在杂剧走向衰落的时期,随后则是传奇戏发展的时期。郝渊之不但爱看戏,还自己创作,写了许多剧本,无非是尼姑与老汉、才子与寡妇,小姐闺房思春,怎么风流怎么来,到后然被许多人指为有伤风化,朝廷就颁布了杂剧的禁令,这种由朝廷干预也就决定了杂剧的发展方向,必然是在当时政治允许的范围之中进行。 可是经过郝渊之的不断努力改进,得到了文人士大夫们不满于那种千篇一律的教化戏和神仙戏,在文禁已弛的情况下,开始创作一些历史题材和世情题材的杂剧。这种文人戏的创作风气,使明杂剧发生了鲜明的变化,也由此而真正形成了明杂剧的特点。 对于郝渊之的这个“爱好”,章子俊大加赞赏,大捧臭脚,把郝知府激动的浑身冒烟,自己的“作品”得到了上司的欣赏,还有比之更难能可贵吗?难道章子俊真的喜欢这写杂剧?非也,而是让这些同僚有事可做,把注意力引开,把心思放在他们喜欢的事上,因为接下去在平安镇将发生根本性的转变,怕吓着这些官老爷,也让他们少找自己的麻烦。 郝渊之除了写杂本,还有另一个爱好,常常在自家内院涂脂抹粉跟舞娘与小妾们一起演杂剧,在一群莺莺燕燕中时不时冒出一声公鸭叫,这样的情景如果放在五百年后很平常,可是在目前来说真的很是奇葩,如果被外人知道的话,可能要卸职丢官的,这叫有失官体。 不管怎么样郝渊之写的一出戏《书生偷会千金》就发生在自家身上。郝渊之景泰元年进士,家中一百多口人丁,有大儿郝泰、二儿郝之郎,三儿郝永延,另有小女景花。作为郝渊之膝下唯一女儿,从小备受宠爱。年芳十八,有着倾国倾城的容颜,而且景花才艺了得,是当地出了名的才女。 眼看着女儿到了嫁人的年龄了,郝渊之想为女儿找一个德才兼备的夫婿。虽然求亲之人很多,可郝渊之父女一个也没看中,这是为何?原来郝知府要求未来的女婿,必须满足条件,相貌英俊,品行端正,年轻有为。那不是条件,而是必须,主要是能写杂剧,要有功名,家景富足,古代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作为官宦之家,不管是娶妻嫁女首选就是在同样为官同僚中去找,看似要求挺合理,可同时满足这些条件的年轻后生,基本上没有。 挑来挑去不知不觉间景花二十八了。这下郝渊之慌了。寻思着降低标准,只想着尽快将女儿嫁出去,直到有天,郝景花在丫鬟的陪同下,去东街闲逛。没想到逛街时,遇到风度翩翩的书生孙明浩。 要知道在这西北之地本来读书人就少,书生更少,就好比野鸡堆中突然出来一只凤凰,而周辰宇风度翩翩、英俊洒脱的模样,还出口成诗的才华,立马吸引住了景花小姐。 此时这位书生周辰宇正在给一家胭脂铺子提匾,边上围着一群老书生,大家七嘴八舌地在说着什么,似乎在商讨着取一个什么样的店名为好。 “李乐兄你的“颜红坊”不妥,看着倒像是个作坊,而张维兄的“祁连冷雪染胭脂,一线明眸烁黛眉。”句倒是不错,只能算作门口对联之用,王掌柜的“淑芳斋”那是杂货铺,某到是有一句,不过取好了掌柜可要给个好价钱才是。” 一帮人就这样七嘴八舌地,好不热闹,景花小姐碰上这样的事很感兴趣就驻足观望,只见里面自己中意的那位年轻书生道:“要学生看,就叫“艳比春”为好,有道是秀靥艳比花娇,玉颜艳比春好,微晕红潮一线,拂拂桃腮熟。 这名取的好,还有出处,摘取其中三字,一看就知道是胭脂店。周辰宇看没人反对,在掌柜的兴高彩烈下,提笔写了三字,还是馆阁体,这一下让景花小姐更加钟情这个年轻书生了。 后来景花小姐一打听,才知书生叫周辰宇,家主道桥村,自幼父母去世,吃百家饭长大;虽出身卑微,但周辰宇挺有上进心,靠着自学去年中得秀才。这也要说在西北之地,但凡自己努力一点,得个秀才功名要比江南容易的多,在江南到处可是文人集中之地,就凭周辰宇这点学问,根本不值看。 再说景花小姐非常中意周秀才,可惜周家太穷,父亲一定看不上他。于是,寻思着自己争取机会另想法子,说来也怪,仅仅只有一面之缘,景花小姐竟然满脑子想着周辰宇,夜晚还梦见二人相会,好道是,日有所想,夜有所梦,在梦中还一副缠绵的样。 让景花小姐万万没想到,三日后二人再次相遇。这一次,顾不上矜持,直接向周辰宇表白心意。 “这是奴家为公子做的香坠,送与公子。”古代女子一般都是比较含蓄、委婉、非常害羞的。但其实内心也像正常的女性一样,会对美男子,对有才气的人表达青睐,以及钦佩,希望跟他们接触搭讪。 周辰宇刚开始着实下了一跳,因为眼前这位女子,正是郝知府家的千金,尽管景花小姐姿色绝美,可自己穷徒四壁,自然不敢高攀。 周辰宇拒绝,景花小姐质问道:“周公子,莫非你嫌我大了你好几岁?” “郝姑娘,在下只是一个穷秀才,哪敢攀上郝家?” “周公子,我喜欢你便是。” 看着景花小姐一副真诚的模样,周辰宇不敢再次拒绝,点头答应。 自那天起景花小姐时常借口逛街,实则去郊外相会,直到两个月后,二人如胶如漆。那晚,二人偷偷来到一个荒废的破庙,又是一树梨花开,郎情妾意,香汗印透着衣衫,桃红斑斑点点洒落。 随着郝小姐与周秀才的频繁“约会”,最后郝知府还是知道了此事,大为震惊,大家知道古代的婚姻最起码讲究个“门当户对”,往往在一些小说、影视作品中听到这样的话,那么在这里说一说何为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的判断主体乃是“父母之命”,其中“父命”最为重要。父母相对于未婚子女,无疑具有经验上的天然优势。传统社会的包办婚姻,便是在父母的经验判断之基础上,为已到婚龄,但仍然没有足够经验的子女托付终身的恰当方式。否则,休妻成为常态,家庭纷争不断,最终会导致社会失序,这绝对不是统治者期望发生的。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父母之命”的正当性和可靠性需要通过“媒妁之言”来强化。因此,除了遵从“父母之命”外,还要参考或者依赖“媒妁之言”。给男方牵线的称“媒”,为女方牵线的称“妁”,合称“媒妁”或“男媒女妁”,亦有“官媒”来确保媒人判断的权威性。在两家无法进行长时间交往获取对方信息的情况下,“门当户对”成为父母和媒人判断双方是否对等最为简捷和直观的标准。 大家要知道,古代这种“门当户对”的联姻是有其道理的,从道义上来说,“门当户对”可衍生出三个具体的可操作性标准,包括同姓不婚、贵(良)贱不婚和“五不娶”,目的都是便于让权力和资源始终掌控在既得利益者手中,形成稳定的社会统治结构。同姓不婚具有政治联姻的意义:“娶于异姓,可以附远厚别也。”贵(良)贱不婚,则是为了维护阶级名望和社会地位的长久性,阻止下层社会向上流动。官方通过立法形式来确保此项标准。秦代曾刻石规定婚嫁要“贵贱分明,男女礼顺”;《唐律疏议·户婚》规定:“诸与奴娶良人女为妻者,徒一年半,女家,减一年,离之。其奴自娶者,亦如之;主知情者,杖一百;因而上籍为婢者,流三千里。”“诸杂户不得与良人为婚,违者,杖一百。官户娶良人女者,亦如之。良人娶官户女者,加二等。”元明清之际,“诸良家女愿与人奴为婚者,即为奴婢”“凡家长与奴娶良人女为妻者,杖八十,女家减一等”。所谓“五不娶”,即“逆家子不娶,乱家子不娶,世有刑人不娶,世有恶疾不娶,丧妇长女不娶。”不孝败家、犯罪前科、恶疾缠身、丧妇长女等皆是“门户不当对”的具体标准。 古代一直存在恩荫制度,官僚家族不仅可以用恩荫特权使得本姓亲属入仕,而且还可以赐予女婿,婚姻关系对于确保官职世袭起着重要作用。这种门第或门阀特权以及一个家族的兴旺是多么地重要,身份的维持让“门当户对”变得更容易接受。民谚有云:“富不过三代,穷不过五世。”这一广为认同的财富更替观,无不让达官显贵之家谨慎地考虑婚姻大事。总之,永葆富贵增强了“门当户对”在民事观念(身份与财产)上的认可度和执行力。 《说文》所解:“妇家为婚,婿家为姻。”婚是指女方的父母,姻则是代表着男方的父母。尤其是政治联姻,例如“秦晋之好”,经由婚姻缔结为联盟,共同进退,当然需要以“门当户对”的标准再三权衡。 大家看到了,也知道了“门当户对”对于此时是多么地重要。郝知府当然不愿意女儿嫁给穷书生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神木王秋生 周辰宇唯一的条件有秀才功名,配一户平常人家不在话下,可是要跟像郝知府这样官宦之家对比着实不能看,更何况家里穷的叮当响,连平常人家也不一定能看得起,手不能提,活不能干,靠什么养活?也养不起舞文弄墨的开销,所以像周辰宇这样的人,大多会去私塾教蒙学,要么给商家及一些大户人家中做账房。 可是现在一下子成了知府大人的快婿,对郝知府来说不得不要做决断了,为了脸面,也为了名声就把景花小姐关了起来。对于热恋中的男女来说,这比死都难受。每日里不管是刮风下雨,周辰宇都要去郝家后院隔着高高的围墙,在墙外看上一眼景花小姐闺房的窗户,而景花小姐透过窗户也能看到周公子。几天后双方就形成默契,什么时辰会来“相会”,用书信传递着彼此的思念,当某一日景花小姐说像是怀上了孩子后,周公子最也坐不住了,约定三日后私奔,去往距离此地不远的新开平安镇,只有去那里才能有住所,有工作。就像是在黑夜中的一颗萤火,照亮着这对年轻人的心房。 接下去再来说说自从神木兵犯后,王秋生带着大儿邱仁、小儿邱礼总算是渡过了最艰难时期,也是用芸娘换来的这袋米生存了下来,在族人的帮助下,去往太原参加来年的乡试,把二个孩子让族人照顾着,目前虽然已经到了乡试之年,却还有大半年的时光可在太原城复习考试,争取下半年的秋闱摘桂,只因盘缠不够,只能寄宿在城内白云观中,还好目前距离乡试还有很长一段时日,如果是临到了考期,这白云观中全住满了缺银少钱的考生,就算是这样,王秋生所带的银钱也不够能涯到考试后,不过在这白云观中,能有赚钱的工作,就是给观中抄写经书,获得微薄的报酬,这样就解决了吃住的问题。 要说古代书生的“进京赶考”,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浪漫艳遇”充斥赶考途中。比如唐朝考生柳毅,进京赶考途中巧遇落难的龙女,将龙女搭救回家,最后与龙女成功牵手。又如明朝考生张君瑞,进京赶考途中邂逅宰相之女崔莺莺,一见钟情,二情相悦,然而莺莺母亲阻止两人在一起。张君瑞帮莺莺击退外敌,又考中状元,终成就美好姻缘。还有明朝浙江考生宁采臣,赶考途中与美丽多情的聂小倩演绎了一场惊险而刺激的爱情大戏……。 然而,上述故事分别出自唐朝小说《柳毅传》、明朝小说《西厢记》、清朝小说《聊斋志异》,小说而已,都不是真实的。真实版的“进京赶考”,远远没有这么浪漫和风流。由于古代交通落后,边远地区的考生赶往京城少则三月,多则半年,这么长时间的晓行夜宿,跋山涉水,其路途之艰辛可想而知。总结起来,“进京赶考”的考生至少有三怕。 一怕盘缠耗尽,愁吃愁喝愁住。要知道,从边远地区到京城,数千里路程,六七个月的时间,正常的吃、喝、住、交通费与文具购买费已经不菲,还要加上上街玩乐,请朋友吃饭,办诗会,偶尔进娱乐场所,以及意外生病的花费等,一不小心就会超支,多次超支就会被“淹蹇”在某个地方。 王秋生这一次是去太原乡试,如果考中来年还要进京会试,又要长途跋涉千里,赶考需要足够的钱!然而这世上有多少读书人的家庭是不差钱的呢?能做到盘缠多多益善的家庭有几个?尽管明朝时期会给边远地区的举子们发20两左右的路费,但20两显然不够,还是需要自己出大头。古代戏曲中之所以有许多“公子落难,小姐多情,赠与盘缠,进京赶考”的情节,反映的正是进京赶考途中难以解决的盘缠问题。一方面是因家贫,盘缠不够,另一方面是因书生们不知节省,花费过度,导致进退两难,有的客死它乡。 二怕交通意外,到达不了考场,此时的交通无非为二种方式,要么走水路,要么走陆路。陆路上骑马、骑驴的安全隐患在于摔伤、骨折。考生们长途赶考,数千里之遥,一介书生,皮肉娇嫩,又非善骑者,骑马着实是一种折磨。若不慎从马背上摔下来,骨折就难免了。 对于走水路的考生来说,最怕的是遭遇大风。因为古代船只抗风浪能力差,一遇大风浪便如飘飞的树叶,倾覆者常常有之。比如湖南的举子们上京应考,便绕不开八百里洞庭湖,洞庭湖往往从4月开始涨水,到七八月份最高,风浪也随水势越来越大,成为躲不开的杀手。史书上记载,考生们途经洞庭湖是“屡遭覆溺”。后又有许多的故事在洞庭湖上遇到了各种神仙的话本,把书生赶考的经历当成了故事。 三怕疾病缠身,卧床不起误科考,读书人常年伏案苦读,身体缺乏锻炼,在家有亲人照顾,倒也无事。一出门经不住风吹雨淋,气候稍变,便容易惹疾病缠身。这也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的写照。 还有一些其他麻烦,比如遭遇偷窃、打劫、诈骗等类情况,无须一一赘述。总之,进京赶考是件苦差事,不可能像小说所写的那样风情浪漫。当然,不排除有一些富家子弟车马护送进京,一路仆从开道,每过一城则下榻星级酒店,甚至于寻花问柳,四处留情。浪漫是浪漫了,却算不得真正的书生,这种人也相当少。 而王秋生从神木赶往太原已经是耗费了所有,就为了能乡试中博出一个举子出来,正所谓赶考改变命运,西北苦寒啊。 临近乡试太原城内赶考的书生越来越多,顿时人声鼎沸起来,好在王秋生早到了大半年,虽然住在道观中,好歹还在城内,要不然现在连个住处也找不到,必定流落街头。 西北考区录取人数朝廷有名额的,就因为早年有南北之争,前面章回中说过当年的南北考生为何区分开来,各地的乡试也一样,做了划分,而会试一定得去京城,不管是在云南,还是在四川,只能进京才行,加上边远地方本来考生就少,能在当地考出个秀才、举子出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像王秋生这样的考生,在神木这样的边城中就是有学问的人,可是来到了布政使所在地太原,就不经看了,这一届考生总有一万五千多人,而名额却是一百零七人,可谓是竞争惨烈,这将意味着绝大多数人名落孙山,只剩下太原城内的唱经楼伫立在众人的热切眼神里,见证了学子寒窗苦读、鱼跃龙门的时刻。要知道从秀才成为举人后就上了另一个台阶,真正成为了统治阶层一员,在边关这些地方,举人可以直接为官。 哪怕不为官,在本地也可成为一方豪主,各种投献纷至沓来,《范进中举》就是最好的写照。中举后邻居对他的前呼后拥和乡绅赠屋的等事例重点刻画出了一个趋炎附势热衷仕途,好官名利禄且世态炎凉的可耻的社会风气。范进原先是一个穷书生,遭到了街坊四邻以及自己老丈人胡屠户的讥笑嘲讽。为了考取功名不惜让自己的妻子母亲饿着肚子,终于,在范进的努力下考到了举人,让大家刮目相看,但是因为不相信这个令人兴奋得消息。范进竟然神经错乱疯了起来,最终被胡屠户一巴掌打醒,恢复正常。后来大家包括自己的老丈人对范进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讥笑嘲讽到奉承恭维。 所以能成为一个举人对读书人来说是多么地不容易,更何况山西本就是学风鼎盛,各地书院遍布,虽然跟江南没法比,可是当各地书生汇集时,人数相当可观。王秋生想要从万人中脱颖而出谈何容易。 当考试后的第十天,发榜揭晓,发榜的前一天,在唱经楼楼上由书吏宣唱第几名某某、某府、某县、某生等。隔日黄榜出来时,就是人山人海,可惜的是王秋生未中,下一次乡试又要三年后,失落的心情难于表达,不得不向生活低头,家中还有二个小儿等着养活,这一次赶考已经欠下族人银两,带着不多的行装回转神木,这就是现实。回神木途经葭州时,碰到了从神木来的一位街坊邻居张老汉一家,说是要去平安镇寻事做,讨生活,王秋生一听去平安镇有事做,还房有地,有这样的好事也就萌生了新的想法,科举落榜心情失落,就跟着张老汉一家先去看看平安镇,碰碰运气,能不能找个事做,再去神木接两个小儿也不迟,就这样来到了平安镇。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像王秋生这样的的书生,到平安镇后很快就能找到事做,各种工厂作坊中的管理人员、农场中的账房、衙门中的书记员,缺的就是有文化的人,加上王秋生有秀才功名,很快就在食品加工厂寻到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就是记录每天进货的原料,出货的账目,登记员工信息,月底汇总,月银二两八钱,对一个秀才来说简直太容易了,二两八钱的银子等于白送,随后还真的分配了一间砖瓦房,虽然地方不大,却能住下一家,对于这样的工作王秋生感到很满意,如果回神木的话,根本找不到事做不说,往后怎么养活两个小儿也成问题,这一下子就解决了这些天来一切的烦恼。 咱们回过头来最说说楚德清冒牌“杨六郎”跟美人婉琰在平安镇事发的经过,王芿峤原为庐州通判,现为米脂县丞,虽然只是挂名,每月还得去米脂领取月俸银,碰到县令姚尚悟正在指责手下衙役办事不力,衙役回道:“我等轮流监视杨六郎几月了,未发现家中有女子出入,也未发现杨六郎去往别处,每日不是耕地就是在家读书,按小人看来,一定是那个老婆婆听差了。” 王芿峤一听杨六郎不就在平安镇的照磨所任书记员吗?怎么这里又冒出一个杨六郎出来,本想可能同名同姓,不过也是多一嘴问道:“姚大人,请问这杨六郎是不是年轻后生模样。” 姚尚悟很奇怪地看着王芿峤回道:“难道跟王大人认识?”王芿峤说到:“可能是同名同姓,平安镇上的照磨所有一个后生也叫杨六郎。”可随后的描述就让姚尚悟越来越疑惑了。“你是说是一对年轻夫妇?”边上的一个衙役插嘴道:“你说的这个杨六郎怎么像是楚德清啊,好几个月没见过此人了,还当是去考功名去了。”姚尚悟决定让这个衙役跟王芿峤一起去平安镇查看另一个杨六郎,就这样楚德清事发了。可是接下去的事情让这位姚大人犯难了,楚德清所作的事让人不齿、痛狠。而婉琰的轻信让人感到很无奈,原夫钱德茂嘴巴太碎引来了祸事,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冯家的这位叔伯冯宝。 事发在米脂,可目前人在平安镇,属于平安伯属地,姚尚悟也犯难怎么判决楚德清拐骗良家妇女,要把楚德清归案的话,就要有平安伯首肯才行,严格来说,凡是在平安镇上居住的人,全属于平安伯府的人。这位姚尚悟干脆一纸文书,把案情全部移交给了王芿峤带去给平安伯。 当章子俊看到米脂县令这文案后,就对王芿峤说道:“王大人是米脂县丞,发生在米脂的刑案,当然是由县丞察办了,不过我的意思是,楚德清肯定要伏罪的,关键在于女子婉琰将怎么办,如果硬配给原夫钱德茂的话,怕婉琰不愿,所以说,这事还的去问一下婉琰是什么打算的。” 王芿峤一听很是诧异,作为纲常道义来说,一个女子因从一而终,既然已经为人妻,就得跟着原夫钱德茂,用不着再去询问一个女子的愿不愿意,倒是楚德清将怎么判为好,拐骗人妻在《大明律》中属于拐卖人口一类,可是楚德清并不是把婉琰卖掉获利,跟拐卖人口不一样,属于有伤风化案,最多杖六十。 王芿峤问道:“依伯爷因如何判决。” 章子俊道:“这要看女子的打算,虽然楚德清诱骗了那个叫婉琰的女子,如果此女子还是选择了楚德清为夫的话,官府硬要把女子往钱德茂身上按,岂不是断了女子一生的幸福。反过来如果此女子知道被骗了,为楚德清不齿,决意离开他,愿意跟钱德茂回归,重修已好做长久夫妻,那么作为官府也乐得其成。” 王芿峤听了章子俊的话若有所思起来,在古代女子地位低下,根本就不会去考虑女方的感受,只要按律判即可。可如今伯爷的意思很明白,那女方等同与男方一样的权利,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伯爷对此女子有好感,或是看上了这个叫婉琰的女子? 章子俊是想当然了,潜意识中把男女享有同等权利作为了依据,婚姻只要双方愿意即可,可是也不想想这是在明朝这样的一个社会,女子根本就没有地位及权利。 王芿峤也是想当然了,那就跟婉琰说道:“楚德清假冒杨六郎,接下去将夫人送去夫家钱德茂处,还是去找真正的杨六郎?” 婉琰回道:“什么地方也不想去,只想入空门,就在平安镇上的尼姑庵中为尼。”看来婉琰真是伤透了心,本想追求幸福,跟自己喜欢的人共度一生,不想被楚德清给骗了。不过王芿峤却说道:“其实小娘子可以给巡护大人为妾,你看如何啊?”婉琰立马就懵了,堂堂巡抚大人会要奴家这样的残花败柳?还能嫁给一位伯爷? 王芿峤的骚操作,可把章子俊也搞懵了,说道:“王大人啊,荒唐万万不可,婉琰想入空门,证明她其实不爱楚德清,也不想维持钱德茂的婚姻,只想逃避这纷乱的世俗,内心中真正的杨六郎才是她愿意的,这样这案子不就迎刃而解了,本伯要她做什么?家中的女人够多了。” 哎吆喂,王芿峤一拍脑门,想差了,险些把事情弄的很尴尬。章子俊只摇头啊,跟这些古人打交道,心真累。不管做什么事,先要盘算一下总有自己的小九九。 自从周辰宇跟景花小姐来到平安镇后,同样先在知事府登记入册,分配了一间排屋住房,还带了一个丫鬟,过起了两人世界的生活,周辰宇有功名,又能吃苦,在工业区炼铁厂、水泥厂找到了一份“高薪”工作,为二个厂之间做统筹,采办各种矿物原料,登记各种库存及成品等等。属于管理人员了,月薪三两三银子。这让周辰宇一下子摆脱了穷困的生活,所以对目前工作很满意,每日回家后,享受着景花的温情,丫鬟的伺候。 此时的郝知府正在暴跳如雷中,家中女儿跟人私奔这样的丑事,也不好到处声张,只能暗中派人慢慢地寻访。 什么叫做无巧不成书,还真的很巧,自从彭韶娶了芸娘后,芸娘算是过上了“正常”的生活,这一日在家中厨娘的陪同下,在镇上诳商铺,迎面就碰上了王秋生,其实目前平安镇就这么大点地方,两人生活在同一个地方迟早会碰上,王秋生只是淡淡地对着芸娘一礼道:“可安好。”芸娘只是问道:“邱仁、邱礼可好。”两人所关心的事全不在一个频道上,所以对话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边上的厨娘是过来人,知道主母遇上了旧主,很自觉地在一旁“望风”。 昔日的夫妻形同陌路,在王秋生看来,自己的妻成了他人的老婆,内心很不是滋味,头上有点绿的感觉。而芸娘只想要回邱仁、邱礼,这让王秋生很恼火。 古代夫妻“离婚”不是那么简单,王秋生跟芸娘的分离有特定的因素,是为了能活命才不得不各奔东西,王秋生并没有写休妻文书,从道义上来讲,芸娘还是王家的人妻,可是现在又嫁给了彭韶为妻,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虽然邱仁、邱礼还很小,芸娘想要孩子已经不可能了,为什么?因为古代如果“离婚”的话,孩子归男方所有,女方连嫁妆也不能拿回。 目前芸娘虽然与丈夫没有法律上的关系,但与儿女始终在血缘上没有变。子女绝对不能与母亲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礼记》记载“母子至亲,无绝道也”父母虽然分离,子女由父亲抚养长大,但长大后必须孝顺自己的亲生母亲。毕竟芸娘已经成为他人妇,好歹总算得到了孩子的下落。 张懋一家来到了平安镇后,很快就在镇西头,自建了一座宅第,像这样的“有钱”人家,来平安镇自建房的越来越多,大多是商人,原因是在这里建房没有什么规制,想怎么建就怎么建,想建造多高,就能建多高,只要你有银子,伯爵府还鼓励修建,知事府倒着问你,需要多大的地,小了,小了,可以建三进宅院子,可以营造三层高楼。 因为这些有钱人家,在平安镇造房,所要的材料就能拉动平安镇的鸡地屁,你建的越好,建的越大,需要的砖瓦木料就越多,用工也多,大批的闲散人员随便做点什么就能生活富足。以前的一家人同穿一条裤子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女人们最也不用光着身子放马了。这就是这一年来平安伯带来的好处。想想几万两银子砸在只有几千人口的小镇上会是什么后果,就是钱变的好赚了,吸引了大批的商人前来,把周边的所需生活物资往小镇集中起来了,随后就是丰富了市场,大家各取所需,生活立马就改善了。所以不能对比,昔日没衣服穿,没粮食吃的苦日子就像是在昨天一样,这是一夜暴富的节奏。 百姓的生活变好意味着官府的威望越高,那些想耍小聪明的,偷鸡摸狗的人也被旁人相互监督着,想做点啥成本有点高,还不如挖点煤,挖点土,挖点河沙来卖实惠。 第二百三十三章 朝廷中的混乱 古代是一个封闭的社会,不管是人口流动还是物资流动相当缓慢,原因是交通闭塞,官府又有户籍制度,章子俊在平安镇不管怎么折腾也不会起多大的风浪,可是平安镇目前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在没有机器靠牲口作为主要工具的年代,人口就是生产力,平安镇上的工业园就是一个吞物资的巨口,煤、石英沙、粘土、石灰石、铁矿石、木材不管什么都要,这就刺激了许多商队马帮的发展,就像是蚂蚁搬家,从外县外府往平安镇而来,连绵不绝,这些马帮之间口口相传,带动更多的人员加入进来,特别是山西的商队,有长途的也有短途的,长途运输都是一些药材、茶叶、布匹、香料等,而平安镇往外运出的是农具、刀具、铁锅、各式瓦罐瓶装罐头、烧酒、玻璃制品、各种各样的腌制肉食,这么多的商队往一个地方运输,经沿途州府看来还当成是边关吃紧,朝廷往榆林运送作战物资。 要想满足人的基本生存条件,首先就是穿衣吃饭,加上住房,住房目前基本解决了,哪怕是现阶段没有需求,也在不停地建造中,这种像是搭棚子一样的住房,平时能当仓库使用,主要存储粮食及生产出来的各种商品,如果要住人,只要在人字梁处用黄泥坯分隔后,就成了住房,很是方便。目前最重要就是把道路硬化,雨天一身泥,刮风一身土这样的条件在明朝人看来很正常,可章子俊很不习惯,水泥厂生产出来的水泥除了建房用外,余下的全部硬化路面了。现在水泥的产量不高,只能慢慢地硬化路面,一天一小块地在做,从伯爵府正门前开始往两边延伸,在古代铺路要留出马道,而马道就是碾压过的黄土路面,两边才是来回的车道水泥路面,这是在平安镇内,到镇外一边是三米宽的水泥硬化路面,一边是二米宽的黄泥路面,水泥的产量不足的原因是现有制作规模很小,窑口也不大,烧制生料的原料有限,原料的缺少是因为运输跟不上,加上采矿有限,这个跟采煤一样,做什么都是用人工去挖、去背。最重要还是资金的缺乏,雇不起更多的人工。 这一年来最亮眼的还是几个农庄的养殖业,不是规模大,而是把猪、羊、牛这些牲口生出的幼崽,再把这些幼崽让各家农户去饲养,到年底农庄回收过来,称重后付出银两,这样农户们就能得到现银,农庄把这些牲口宰杀后供应市场,余下的进入食品加工厂腌制成各种罐头,这种腌制肉食销量很大,主要是因为咸,可当成替代盐的调味品使用,不管做什么菜,只要加几片腌肉进去,就能吃到荤腥还能有咸味。在明朝这样一个吃盐很难的社会中,成了食材的奢侈品。有人算过一笔帐,一斤盐二百四十文,一个腌肉罐头三百文,如果作为调味的话一斤盐一家五口人,吃一个月,那么一个腌肉罐头正好也能吃一个月,还能吃到肉,问题是用这种腌肉出来的咸味,味道很正,很鲜香,而用盐有点苦涩,这主要是因为盐湖中开采出来的盐没有经过提纯,带有许多的杂质及其他矿物质。 此时明朝最好的盐在四川的大巴山中,产量不大,基本供应给皇族及一些大户人家,其它地方的盐都需要提纯,包括海盐全是煮出来的。可是官府采盐没有经过深加工,老百姓也就直接食用了,也没有人在盐上动脑筋是因为提纯后盐会变少,作为贩盐的商人更加不会去做,恨不得在盐里掺沙子来增加重量。 目前对章子俊来说有一个无底洞需要去填,炼铁厂产出的铁,用于造枪炮,除了一只炉窑用铁矿炼铁外,另一只小高炉把一些铁器回收重炼,这些铁器就是原本在榆林堡及鱼河堡上的铁炮,加上一些废旧的兵器,但凡是铁器全部重炼,有些是从庐州带过来的,也有在宣府保卫战中缴获来的,还有一些是回收过来的废铁料,把朝廷分配过来的火枪及破旧的衣甲,这些材料经过重炼后可以制造枪管和炮管所需,而用铁矿石炼出来的铁只能做锅具、农具使用,因为矿石纯度不高,要去除里面的杂质变成可用的“钢”成本太高。 章子俊问王侃道:“目前能出多少枪管及炮管?”王侃回道:“一共炼了七炉,能制作出一千六百支枪管,剩下的制作出五门炮管,就没有铁了。” 那也没办法了,只能先把手中的材料先用上再说了,余下再慢慢想办法,军队上的装备不能再等了,因为明年将会有一场作战。起因是居庸关、古北口地震,鞑靼亦思马因重新入居河套。逼的户部尚书余子俊造战车,大同、宣府地多平旷,寇至车战为宜,大概万人为一军,用车五百余辆,每辆用步军十人,行则纵以为阵,止则横以为营,车间用鹿角榨塞其阙,乞敕工部运生熟铜铁至边,大同造一千,宣府五百。朱见深以为此为守边长久之策,准其议。但后来试用即死数人,终归于废。鞑靼乘势占领了河套大部地区,也威胁到了榆林地区,所以章子俊要把火枪火炮先造出来,到时来一个惊人之举,把进入河套地区的鞑靼几个部落全部扫平,以往是鞑靼进入中原抢人抢粮食,章子俊要反过来去抢鞑靼的羊群和马匹,让进攻大同的鞑靼没有后方,自然就会退兵。 反正现在京城乱的很,朝廷根本无暇顾及像榆林这样的边关地方了,自从调汪直南京御马监,再贬为南京奉御后,太监尚铭领东厂,专事勒索,被朱见深发觉,贬黜。可是僧继晓由宦官梁芳引进,有宠,受赐美女、金宝无数,又建寺兴工役,逼迁居民。朝中大臣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由刑部员外郎林俊请斩继晓以谢天下,焉:“僧继晓以妖言惑众,竭有用之财,供无益之费,工役不息,人怨日兴,当斩其以谢天下。纵继晓为恶者梁芳也,其引用邪佞,排斥忠良,数年之间,祖宗百余年之府藏毁之将尽,比之汪直、尚铭有过之而无不及。今内至朝臣,外到市井百姓,皆痛心灾心之死,莫不欲食芳与继晓之肉,而最终不敢以此言进于上者,实惜官畏死之故,而我不忍畏罪不言,怕的是误了祖宗大业。朱见深一看,什么?这些大臣们又想让自己不痛快了,当场就翻脸了,把林俊一伙被捕下狱。下林俊于锦衣卫狱拷讯。后军都督府经历张黻上疏论救说:今三边未靖,四方灾旱,军民愁苦万状。凡心中怀忧者都怕皇上不能尽闻,为臣不敢尽言。今林俊上言反而得罪,以言为戒恐不是朝廷的福气吧。朱见深又为之怒,亦下之于狱,并且想斩杀二人。 反正现在朝中在鸡飞狗跳,连南京也复上言说:天地才有一坛,祖宗只有一庙,而佛竟至千余寺,一寺立而移民数百家,花内帑数十万。人都知此事之非而不说,只有林俊说之;人都知林俊之是而不说,只有张黻说之。而今都置之于法,使人皆以为言为犯讳之事,假设再有奸邪误国,皇上如何知道呢? 最后朱见深怕引起文官们的不满,命将林、张各杖三十,摘林俊云南姚州判官,张黻云南师宗州知州。这一场风波一直要延续到明年才慢慢平息。鞑靼就是趁着这个机会侵占了河套大片地区。 而章子俊就是在憋着一股劲,等鞑靼在河套养肥了,再下手,到时不管朝廷怎么看,首先把能抢到的牲口,人员全部赶进榆林再说。 因为明年秋后还有一件大事要发生,陕西、山西、河南发生大旱灾。特别是陕西连年大旱,饿死之人满路皆是,有人气还未绝,已被人割食。饿死者不可数计,父弃其子,夫卖其妻,甚至有全家聚哭投河而死者。所以章子俊要出去抢,目标就是这些在河套的鞑靼部落,今年就是关键的一年,多屯积粮食,其它地方就管不着了,依靠无定河首先保证榆林到绥德一线丰衣足食为先。 所以章子俊很看重今年的粮食收成,既然这里的土壤很适合土豆的生长,就大面积地种植,余下才是小麦及秫米、小米之类的,尽最大的能力囤积粮食,为明年秋后从陕西、山西逃难过来的饥民做准备,平安镇不是缺少人口吗?这就是一个好机会啊,到时必定会有几万人口入驻此地作准备。做这样事就交代给了顾麟,可是顾麟很是不解,难道伯爷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章子俊说道:“顾大人不必生疑,我也是看天象看出来的,明年必定是一个大旱之灾啊,其实看看无定河中的水也在减少,这旱灾怕是已近在眼前了,所以说今年起就要抗旱了,多修造一些水车,尽量把农田能浇上水。 还有多建造棚屋,先可以堆放粮食,到时饥民来时也能作为安家之所,这种棚屋尽力多造些,那可是上万的人口,起码也的建造二百多间棚屋,一排三十间,就沿着平安大道两边上,往榆林方向延伸,因为平安大道距榆西河有大片的沿河农田需要人手去耕种,到时把这些饥民组织起来,就能自行地耕作,也不能光靠救济,让他们自己有产出才能度过饥荒。” 第二百三十四章 练军备战 大灾之年必定会出幺娥之,在旱情的作用下,这些侵入河套地区的鞑靼部落日子也不好过,肯定会下榆林抢夺,所以章子俊准备练军了,目前兵器厂已经制造出了三百多支燧发火枪,足够组成一支三百人队的火枪营。 这大半年来褚茂林总算等到了这种火器,以前只是看看章勇、章越手中的火枪很是眼红,这一次都装备了,接下去就是操练,才明白了为何这几个月来巡抚大人要求把人员排成三队了,这就是三段击,前排射击,后排准备,最后排装药,交替轮换,可做到连绵不绝。 在褚茂林看来,这种有肩托的火枪做工很是精良看上去很金贵的样子,主要是射程远,三百步外能有效杀伤,大大地颠覆了以往对火枪的认知,在单兵装备上,目前是一个羊皮水袋,腰跨左袋是子弹药,右袋是一枚炸火雷,及一把一尺长的小棱刀,可快装到枪管上当做短茅使用,平时挂在腰间的刀鞘中,这个设计很巧妙。 一大批车架在改装,把以往的车架轮毂装上了滚珠轴承后,拉动更加灵活了,这中“轴承”做工还是很粗糙,里面的滚珠是圆柱铁,做的也很大,为了防止圆柱铁掉出来,外圈还用铁皮封装包裹着,就是这样简单粗暴也比目前直接套在一起的转头强上百倍。 现在的铁料只能做成五门炮管,为了节省铁的用料,章子俊只能把炮管的厚度减轻,把原来的管壁厚度减到了三公分,在后部发射药室处包了一个铁箍,这样做的也能把重量减少了不少,长度仍然为九十公分,可是口径把六公分增加到了八公分,这样做虽然射程会近些,如果改装散弹的的话,杀伤力就会变大,以前造的炮可打出三公里的距离,口径变大后,只能减半了,换成散弹后射程又近了些,不过总比火枪打的远,杀伤力是一个面,能打出一公里的话,在目前来说也够用了。这种轻巧的小炮,装上轮子后,一匹马随便就能拖着跑,在章子俊的设想中,这种小炮要造几百门,想想如果面对几千人的鞑靼骑兵对阵时,几百门炮来一个齐射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可惜目前只有五门。 关于炮管的制作法,经过明朝工匠的改进后,跟以往的直接浇铸有很大的不同,炮管跟火枪管的制作法是一样的,分成内外二层,全部采用热熔套管法,结合在一起,因为有土制木头“机床”的最后加工后,炮膛内壁很光滑,炮管外壁也很光滑,看上去更加精良,就是车架全是用硬木制的,车轱辘也是木制的,有点不太协调,显得炮车粗笨,炮很小的样子。 不管怎么样,装备虽然少了些,余下的就用弓箭凑数,只有掷弹营的装备最全,配置的马车也最多,因为这种火弹不太好运输,每个人身上随带的火弹只能四枚,余下的全要用车装运,而且一辆马车上装运的数量也不多,怕引起相互碰撞起火爆炸。 最后就是大批量地生产弹药了,特别是火药,把以往的黑火药全部重新配方,做成细小的颗粒状,火药的原料朝廷兵部可以划拨,不用花钱去采卖,就是章子俊要的数量有点大。 接下去就相互配合操练了,以往军队中突出的是个人勇猛即可,现在要求的是沉稳,相互间的配合,利用集体的力量,不需要个人称英雄好汉,特别是火枪兵的“三段击”操练,章子俊跟褚茂林说要反复地练,直到能闭着眼不出差错为止。 这个“三段击”在操演时分为三种模式,兵员的兵制沿用明朝的编制,以百户为一个单位,所以一个百户就是一百十一人,下设二个总旗,总旗人数为五十六人,总旗下面就是小旗官,手下就是十个大头兵,也就是说十人为一个小队,章子俊的要求是一个百户队分为三排,总旗官及小旗官分别约束自己的队伍,不配火枪,而是一把制式唐刀,这样的装备及配置,妥妥地像是小日本鬼子这一套,战时这些火枪兵就是听从各自的旗官号令,刀挥出就是射击,刀指向天空就是装弹,刀横在面前就是后退三步,刀指向前面就是前进。一边还要喊出口令。一个百户队中还有一个小旗的督战队,配置的是明朝制式刀雁翎刀,督战队也叫做宪兵,是一个百户队中的佐贰官担任,直接可以跟褚茂林联系,这也是褚茂林管理整个队伍的触手,可以制衡百户官一家独大,搞小团体,平时管束某些战兵的鸡鸣狗盗,偷奸耍滑,战时就是针对不听号令者,贪生怕死者想做逃兵的一律斩首。 古代军队里面的管理简单粗暴,没有什么远大理想,家国强大之类的爱国主义教育,更没有谈心说教,心灵鸡汤,违反了规制轻者鞭打,重者直接杀头。 明朝的战衣很有特点,章子俊对战袍不做改进,目前兵部给军队配置的红色头巾,身体上是前后两挡甲衣,行足及麻鞋,腰间系抱肚,这样的装束在西北可行不通,所以改成了棉甲,看上去有点像锦衣卫校卫的装束,长袍棉甲打铁钉,这样做可以全身防护,抵御流矢飞箭,重量轻,也保暖,腰间抱肚改成腰带,可挂短刀及火弹,斜跨布袋中一边是定装枪弹,一边是水壶战粮,战时后背还有双肩背包,一个羊皮睡袋,一件大号棉衣,晚上能当成棉被。而那些将军服就不管了,沿用此时的对襟甲,护肩甲,头盔等。 这也是没法的,主要是这些全是现成了,真想要换装,章子俊是换不起的,宗旨是火枪兵不影响射击操作就成,也有一定的防护性,加上传统的衣着审美要求,如果改动较多,毕竟现阶段还是以“冷兵器”作为主要武器,在没有火器有明显优势的战场上,对士兵的心理因素尤为重要。 就是这样的一些小改改,后勤被服厂大半年只是做了一千多套,真真是全手工缝制。这种缝制的衣帽鞋袜全是分发给兵户家中的,缝制好后,再上交到被服厂,领取加工费,以往这些兵户没有额外的收入,如今可不一样了,除了自家的田地外,像这样的活计很多,女子在家赚钱养家比男人在外做工不逞多让。 说穿了其实就是一个循环过程,只要有一个牵头,就会出现一个环境,生出一个赚钱的渠道。以往什么也没有,就靠着门前的几块黄土地上长出庄稼出来,穷的连衣着也遮不住身体,没有商业就没有交换,一切流通停止后,为了能吃一口,不得不去抢食,而不是去创造财富,每年就指望着朝廷给边军那一点粮饷苟活着。 正当平安镇自行一套慢慢地变的商贸繁荣之时,绥德空降了一大批传奉官出身的官员,大部全是军职,千户官、小旗官等,这些官员主要是通过朝中宦官韦兴的路子,也就是说这些人就是宦官韦兴的远房亲戚及家族中的人,封一个出身,领取一份粮饷。让章子俊很是冒火,这些人有些是父子,有些是祖孙,年龄大的六十多岁,最小的才八岁,最可气的还来了一个憎道官来头也不小,要在绥德兴土木建寺庙。目前在延绥地区寺庙够多了,越是穷的地方寺庙越兴旺,章子俊可不管,你只要有银子建寺庙就建吧,可这位憎道官是采用兴工役,也就是说要征集苦役。这一下弄得绥德知府郝渊之急了,上报给了巡抚大人定夺,章子俊一看来头是此人挂着上林丞的招牌,玛德,一个掌苑中林果蔬菜等,供朝会、祭祀、尚食用兼掌藏冰的办事人员,出了京城就能一手遮天,弄出怎么大一个事出来,而地方上的官员还不能反驳,原因是此人的上头连着李孜省、僧继晓的路子,到边关来刨食来了。 这种事情章子俊也管不了,也不能插手只能让绥德知府郝渊之去背这锅了,章子俊在回书上写道:“郝大人啊,这种地方上的小事,地方自行处理,作为一府之父母,要有判断是非能力,还要有财力可行,这些全都是郝大人的权力范围内,如果郝大人做知府的能力有限,本官可以上报朝廷,另派人选为之。” 郝渊之一看,吓的最也做声不得,硬着头皮在绥德大兴工役,这一下可苦了整个绥德的老百姓了。有连夜逃离的,也有举家避役的,还有投亲靠友的,整个绥德弄的怨声载道,鸡飞狗跳。 其实章子俊的意思是让郝渊之把这个憎道官给顶回去,可结果这位郝知府首先妥协了,为了能保住头上乌纱,反而兴起了差役,别的地方不好说,目前在绥德要拉劳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经过这几年来在章子俊的模式下,凡是做事都是计时计工有偿代工的,这突如其然的劳役,把原本起征的军籍、匠籍、民籍这些人家,硬是找不出可用的人来,原因无它,军籍人家的劳力早就去了平安镇了,匠籍就更牛了,现在很吃香,修鞋的、做衣服的、制硝皮毛的、砖瓦工、木匠、打铁、连磨豆腐的全去了太平镇发展了,留在绥德继续经营全是老弱妇幼,对于民籍哪怕官府贴出文告,挨家挨户地统计人数,告知家中的壮劳力要服时役,到了时辰硬是没几个人,以往官府差役不应者是要座牢或是罚银的,可现在绥德行不通,这些民户说道,不是不想来,而是家中实在没有劳力可差,全去了平安镇伯爷那边了,要差役就得去那边才行。 开玩笑,打死郝渊之也不敢这么做,苦着脸跟这位上林苑憎道官说道,实在是差不到人了,只能把这里的道观庙宇内的道憎、尼姑等差役了,反正这些人闲着被供养,不如让这些人去建造自己的庙宇。 要大兴土木建造庙宇,光有劳力是不行的,就算差了上万人,还得有各种各样的材料,特别是木材以及木匠,当前会点木匠手艺的全去了平安镇,那边才是当今延绥地区手艺人最多也最为集中的地方,剩下的全是一些三脚猫,做个爬犁什么的,要营造房宇得有大匠才行。 第二百三十五章 成化年西北大 饥荒 这一场在成化末年的整个西北大饥荒是连续几年的干旱引起的,整个山西,陕西最为严重,说来也奇怪,伴随着的是一系列的地震,全部发生在京城附近。 随着饥荒的蔓延,逃荒的人越来越多,可不知从陕西逃荒到山西同样是饥荒,饿死之人满路皆是,有人气还未绝,已被人割食。巡抚山西左佥都御史叶淇上奏说:饿死者不可数计,父弃其子,夫卖其妻,甚至有全家聚哭投河而死者。 对于朝廷来说,碰到这样的灾年只能免其税粮,由南京、江西等地转漕运粮六十万石由水路运至河南,分发三灾区。可是古代的通讯及交通状况非常迟缓,还有就是办事的效率,从叶淇上奏开始,到转漕运粮时,已过去了整整一年后。 章子俊可是知道古代这种赈灾的尿性,在整个延绥地区大批逃饥荒的人,都在向着一个方向汇集,榆林太平镇,连太原地区的灾民越过黄河全往绥德避灾,好在无定河、渝溪河没有断流,不过水位比之往年少了许多,从地域上看,从榆林到绥德一线,就像是整个黄土地中间的一条缝隙,而平安镇就像是在这条缝隙中间的一粒沙石,成为了躲避干旱之地,章子俊提前二年就大力推广种植土豆、红薯、小米、黄豆、高粱这些作物后,粮食非常充裕,可是当大批大批的饥民前来时,就开始担心起来了。这几年积攒起来最多的粮食也经不住突如其然几万人的消耗。 榆林县衙崔钰建议把这些饥民全部开垦荒地,以工代赈,把整条渝溪河两边的荒地全部利用起来种植作物。短时间大批饥民涌入后,不管是什么物价就会飞涨起来,不光是粮食、还有住房、衣着等,所以这些灾民只能住地窝子了,要么就在黄土坎上挖一个浅浅的窑洞,洞口用高粱杆子挡一下风,好歹也能住人。 如果这几万人不是一起涌入的话,对平安镇的压力不会这样大,首先就是治安问题,这些饥民饿怕了就会生出许多的偷盗抢事出来,所以褚茂林的军队以小旗为单位,分散在了沿河驻所,成了治安兵了,负责维护日常秩序。 彭韶的官品为游击,属于从三品的武职,有自己独立的游击衙门,跟神木的贾链一样是游击将军,游击部队也常常称为“游兵”“游骑”“游军”。属于总兵、参将之下,勉强够得上高级将领。 可是在章子俊的一番骚操作下,彭韶的游击将军只有衙门,没有兵员,原因是如想把以往一样成立一支“游骑”的话,装备不起,光全身的衣甲、马匹、兵器这些装备就很繁琐,跟目前的火器装备不相融,加上战马奇缺,所以章子俊的意思让彭韶在榆林可以设置游骑将军衙门,执法队归彭韶所有,也就是宪兵,还可以招收维持队,这个维持队从后勤队中招收,不属于正式编制,属于辅兵,维持队的任务就是在辖区内维护秩序,捉拿鸡鸣狗盗者及鞑靼细作。 可是这一次不同,章子俊让彭韶正式成立一支 斥候部队,人数一个小旗队,也就是十人,全新火器装备,斥候就是侦察兵,不要求有攻击性有多强,注重独立性及机动灵活。担任第一任斥候队的队长正是季琮,季琮这人头脑灵活,还能识字,虽长的贼眉鼠眼,在边关几十年下来,作战经验丰富,这种人放在后方内部,就会到处阴人,如果把他放到敌占区去,成了一只跳蚤,虽不会让敌人致命,却会让敌人难受无比。这种人用好了就能成为自己的一臂,用不好就是到处去害人的害人精。 在装备上,章子俊特别为其配了双枪,一长一短二支燧火枪,一人双马,每三人为一组,又配给了一门小炮,这种小炮能打一里地远,属于四镑炮,小型轻巧,炮口下有支架,很像迫击炮,长度为五十公分,黄铜浇筑跟内径半公分厚度的精铁管结合,炮弹为四镑实心铅铁球,虽然威力有限,可要是一炮打在人身上或是擦碰到马脚上,也能非死即残。 在这样的一个灾荒之年,季琮带领的这支十人小队出发了,没有后勤,维一的后勤就是一人双马,骑乘一匹,另一匹用作后勤给养,除了兵器外就是弹药、干粮、羊皮水袋。任务很简单,摸清乌梁素海周边鞑靼人的情况,乌梁素海就是神湖,距离神木不远,目前已经被鞑靼几个部落占领,成为了牧场,这里水草丰满,面积大湖水浅,水生动植物滋生,鸟类佴料丰富,又成为多种水鸟息紧殖的场所。每年春天后常有天鹅、大雁、野鸭、鹭等从远处越冬地飞回产卵育雏,这个湖中鱼类资源丰富,盛产鲤、鲫、草、鲢等数十种鱼,其中黄河鲤,金翅红鳞,肉脂丰,清香味美,尤为著名。可惜这些古人不太明白,自从被鞑靼占领后,只是放牧吃草挤奶。 在这里就要说明一下,此时的黄河河道走向,在明朝成化年时的黄河河道,可不是五百年后的模样,所谓的乌梁素海就是此时黄河河道的一部分,先来说一说这里的地理环境,这个湖属于黄河故道残留的河迹湖,在第三季中新世喜马拉雅运动最剧烈的时期,大青山、狼山山麓产生大断裂。最早的黄河就沿着狼山南麓断裂带滚滚东流。其时,黄河以狼山下的乌加河为主流,在流到西山咀附近,因受隆起的大青山余脉之阻,就在现在的乌梁素海区急转南流,形成一个大拐弯。以后由于风沙东侵以及狼山南侧洪积冲积扇的不断发展,直到1850年,乌加河被泥沙淤断,从此黄河主流被迫改由目前的河床东流,结果就在乌梁素海区留下这个湖泊。可见乌梁素海的形成,至今不过130多年。 可是在明朝成化年时,这里黄河主流还没有被淤断,成了湖床面积巨大的水泽之地,所以成为了乌梁素海。章子俊就要在这里建造一个巨大的粮食生产区,这里的环境太好了,光照充足,水源充沛,是上好的农田,如果把“高产粮”在这里大批种植的话,加上鱼牧牛羊猪一起养殖,弄好了就能供应整个明朝百姓的口粮。 可是这里人烟稀少,没有基础设施,说穿了就是一片水草丰盈的蛮荒之地,那些侵入此地的蒙古鞑靼人,只是当成了一个牧场水源,就是不开垦播种,章子俊也只是破口大骂几声,玛德,真是捧着金饭碗要饭啊。 在这里可以说,不管种植什么农作物,都可以获得丰收,距离水源远的可以种红薯、土豆、玉米、高粱、小米、黄豆等,离水草近处,可以种水稻、大麦、小麦、油菜等品种,可谓是草原上的江南。可就是这样一处世外桃源般的地方,距此地三百里外的黄河对面,却闹起了饥荒。 章子俊没有把在乌梁素海周边的鞑靼几个部落驱赶,而是选了一个堡点,地点就在五百年后的尔林兔镇,尔林兔源自蒙古语,意为“水草肥美的地方”,依辖地特点取其意而得名。难得的是,还在榆林的管辖范围内,属神木区域,此时只是一片草场,一个蒙古小部落居住地,这个小部落一共只有十三户人家,当季琮带领的这支十人小队驻扎后,双方还对峙了几天,目前相隔三里,季琮利用灌木树枝结寨成堡,又挖了一圈地沟,用来阻挡这些鞑靼人的进攻,把挖出来的泥沙,筑成一圈齐胸矮墙,派出一骑飞快回到榆林通报给参将褚茂林,让其派人来守卫,虽然距离榆林不是很远,可也要走一天时间,当褚茂林给章子俊汇报后,就调动了一个编队三百人,后勤辅兵三百人,用驴马大车装上各种筑城工具及粮食军火等物资,三天后到达了尔林兔镇。 在此地的鞑靼这个小部落,开始只是看到十人的明军到来,很是紧张了一阵,随后看到这支小队没有攻击他们,才稍安心,不过这几天也是提心吊胆的,派出了几个后生监视,又派出一骑往红海子通风报信,在红海子这个地方有鞑靼一个大部落数千人口,这些蒙古部落全民皆兵,凡是十六岁至六十岁战时为兵,平时放牧,当有外敌来时,就会自动组织起一支骑兵队伍迎敌。 对于乌梁素海章子俊足足准备了三年,自从在平安建城后,早就把这一片纳入了扩张范围,可以说这就是一片宝地,作为延绥巡抚,先把前出的一支人马立足尔林兔镇后,随即就调动了延安卫,绥德卫各三千人马汇集到尔林兔。 在这里将要进行一场筑城保卫战,这个地方如果放弃的话,将会影响到将来的发展,光守着榆林、神木一线再过几十年后,就会被沦为蒙古人入侵之地,根本就守不住,明军只能退到黄河对岸的偏头关一线。 这样的举动如果没有朝廷的支持及动员京城的兵马有点不可为,章子俊调动延安、绥德二个卫所的精兵前出,属于私自调动,不过虽然朝廷兵部不知道,还是在章子俊巡抚的辖地范围内,对章子俊来说有把握能守住尔林兔镇,让蒙古“小王子”在这里栽一个大跟头,别的地方管不着,在河套内从此要侵入此地先掂量掂量再说。 第二百三十六章 新建尔林兔镇 对于在尔林兔镇三公里外的这个蒙古小部落,选择了无视,从延安卫,绥德卫调来的六千兵马先是用来修筑城堡的,加上辅兵就是上万人,在明朝人看来肯定是修一个四方城墙,可是这里没有砖石肯定修不起来,在这个地方因为地势高,是唯一的一块干土地,四周全是一洼连着一洼的小湖泊以及沼泽地,此时的乌梁素海很是巨大,可以说方圆百公里内全是湿地,而且水草茂盛,芦苇丛生,虽然目前的干旱,把整个湿地面积收缩了不少,黄河的水流量随之减少,可得益于四周都是原始丛林,直到乌拉梁后,因地貌的改变,黄河的水流流不及此地,才慢慢变的干旱起来,只是存活一些灌木杂草,所以章子俊根本不用修城墙,就在这一块方圆不到五公里地内的高地中心位置修了一个土堡,说是一个土堡,其实是用土墙垒成三个四方形,用圆木树枝为骨,内部可藏兵百人,成品字型挨在一起,中间留出一块空地,在土堡外五十步外,挖了一条深沟。差不多一万人,没日没夜挖了三天,才挖成一条四周加起来不到二里长度的壕沟,这条沟可不是四边形,而是按着品字形土堡挖成一个三角形,这样做是为了节省人力,在这个品字形土堡为中心,百步外又选了五个地方修筑了卫堡,这些卫堡的距离跟中心土堡相隔在三百步左右,如果有敌人来攻就会受到两面夹攻,最外面全是沼泽地,目前虽然干旱,沼泽水洼变成了旱地,敌人也不会从这些地方进攻,很难聚集人数优势攻破某一处卫堡,地势坑坑洼洼,得不偿失不说,还把自己搭进去,不战自败。 这个地方唯一通向外面的干地是往西南方向乌梁什八台,在这里又修筑了一个土堡,就修在大路中间,采用的也是一个三角形堡垒,守兵为三百人,内部中间临时搭建了住房,马厩。而堡外二十步外利用地势也挖有壕沟,所以看上去这个土堡特别高大。 对古代的行军打仗章子俊不太懂,可是在大局上把握及一些地理常识还是有的,目前是初春,天还还冷,这一万人马要赶在夏天来临时,把驻地及防御工事建起来,才能够发展下一步,比如此地到了夏秋天转热了,就会有许多蚊子,人根本不能呆,连牲口也会被这些蚊子咬死,不过当地有一种草,晒干后可制作一种驱蚊虫的干饼子,点燃后冒出的烟气对付这些蚊子最有效。还有就是让后勤被服厂制作蚊帐。 章子俊也很明白鞑靼发现有上万的明军在此地驻扎,不会马上就来攻击,等聚集对等的兵马来攻,肯定是在入冬前,这样算下来,有半年的空窗期可以修筑布兵,而考虑最多的还是先种稙粮食,能在秋后收获的粮食目前正是播种的时节,特别是小麦,此时生长周期为一百五十天左右,如果是在南方只要一百天,就目前来说,初春播种的话,八月份就能收获,还有红薯也要一百五十天左右,玉米、土豆的话可在四月下种,到秋天就能收获,相对来说时间较短,在这里把能开垦出来的土地,先种上一点是一点,章子俊又把二卫的兵做了分工,六千兵全部去清理芦苇水草,平整出农田。弄出一块就播种一块,打出的口号是“多种粮食多养羊,来年婆姨生个胖娃娃。”让辅兵建土窑烧砖瓦,制作瓦罐,编织芦席等物,用于加固土堡外墙,修建住所营地。 又命神木游击贾链运送煤石,黑泥油,运粮食可把贾链气的跳脚,找上章巡抚一通牢骚,本将军的兵是打仗的,不是辅兵运东西的,要上书朝廷。 可章子俊轻描谈写地说到,本巡抚在此地修城,挡住鞑靼人的进攻,往后神木就不会有兵灾,作为后方守将,必定要为前线提供后勤保障,要不就裁撤神木的守军,要不就把你也调往乌梁什八台去做为前出守卫吧。 一听章巡抚这样一说连忙缩头,其实贾链还不知道目前在尔林兔建镇只是这位章巡抚在自作主张,没有朝廷公文,还当是自己级别小,作为下级只要服从。 参将褚茂林带领的三百火枪兵全部驻守各个土堡,季琮带领斥候队,前出监视红海子处的鞑靼部落。 显然三百战兵少了点,可没法火枪目前就这么几支,余下的还在加紧制作出来,最终是装被一千六百人的火枪营,还有一个炮营都在等待平安镇那边的武器,最后章子俊又把一个掷弹营给拉了过来,协助防守尔林兔镇。 章子俊已经想好了跟鞑靼人的作战办法了,所以有点有持无恐,在红海子的鞑靼部落几个台吉经过观察,又开了几个碰头会,看到这么多的明军也不敢轻举妄动了,派出一队游骑传信给“小王子”去了。 章子俊在西北河套弄出这么大一个动作,自有多位巡边御史上书朝廷,可是现在朝廷中的乱象可以说已经自顾不暇了,皇权跟文官集团的对决进入到了一个白热化的境地,朱见深一手宦官、一手僧道传俸官,双手耍的停不下来,就是有点费银子,宦官梁芳、韦兴勾结万贵妃,糜帑藏为奇巧淫计,内帑累朝所积金七窖俱尽,其所荐僧继晓亦得金宝不可数计。不光是费银子,还费美女。 刑部员外郎林俊实在看不下去了,在一班文官的纵容之下上言说:“僧继晓以妖言惑众,竭有用之财,供无益之费,工役不息,人怨日兴,当斩其以谢天下。纵继晓为恶者梁芳也,其引用邪佞,排斥忠良,数年之间,祖宗百余年之府藏毁之将尽,比之汪直、尚铭有过之而无不及。今内至朝臣,外到市井百姓,皆痛心灾心之死,莫不欲食芳与继晓之肉,而最终不敢以此言进于上者,实惜官畏死之故,而我不忍畏罪不言,怕的是误了祖宗大业。呜呼哀哉!” 在前面的章回中已经说道,朝中一班文臣连忙跟进上言,弄的朱见深灰头土脸,大怒,下林俊于锦衣卫狱拷讯。后军都督府经历张黻上疏论救说:“今三边未靖,四方灾旱,军民愁苦万状。凡心中怀忧者都怕皇上不能尽闻,为臣不敢尽言。今林俊上言反而得罪,以言为戒恐不是朝廷的福气吧。” 朱见深为之怒,亦下之于狱,并且想斩杀二人。司礼监太监怀恩虽为宦官,跟梁芳这些太监不同,还算能顾全大局,为之力争,皇上啊,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朝中也要容的下敢言之士,这动不动就杀,往后谁还敢上言。 朱见深正在气头上益怒,用砚投之说:“你岂不是帮助林俊讥讽朕吗?”吓的怀恩摘去帽子伏地号哭,朱见深斥之出去。 随后怀恩遣人到镇抚司说:“你们讨好梁芳而陷害林俊,林俊一死,你们还如何活下去呢?凡事多要讲究平衡,就当把林俊杀了,又能如何?结下了血案,反过来朝中大臣们最也不会留情,你们还能心安?” 最后东厂镇抚司上言,林俊罪不至死,朱见深原本也不想动刀见血便命将林、张各杖三十,摘林俊云南姚州判官,张黻云南师宗州知州。 十一月,南京兵部尚书王恕闻其事,复上言说:天地才有一坛,祖宗只有一庙,而佛竟至千余寺,一寺立而移民数百家,花内帑数十万。人都知此事之非而不说,只有林俊说之;人都知林俊之是而不说,只有张黻说之。而今都置之于法,使人皆以为言为犯讳之事,假设再有奸邪误国,皇上如何知道呢?怀恩见到王恕之奏,感叹说:天下忠义,斯人而已!可是随着陕西、山西、河南发生大旱灾后,朝中的乱象更进一步了,这就要从前几回章节说过的朝中大臣说起。 尹龙官翰林侍讲,是太子太傅吏部尚书尹旻之子。因为泥塑三阁老,下面的一些文臣有事都找尹旻,日渐权重,慢慢地就跟阁臣万安不和,但尹旻与阁臣刘珝为同乡(俱为山东人),所以万安数次欲罢尹旻而不果。这些个中的对立事迹就不说了,反正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只想踩上一脚,双方就这样“厮打”起来。 那一年九月刘珝为阁臣万安、刘吉所排斥而致仕。随即江西方士李孜省得宠,假言扶鸾得“江西人赤心报国”之语,朱见深被梁芳一些宦官吹棒竟听从,遂手敕兵部左侍郞尹直(江西人)为户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入直文渊阁,参预机务。这种不经过内阁及各部提名,皇上直接任命的操作,朝中文臣敢怒不敢言。 江西帮在朝中的权力越来越大,就说尹直、万安交结李孜省,加上前已升为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的彭华(江西人),势必要排挤掉许多不是江西籍的官员,遂构尹龙之狱。 事情的经过还得从尹旻说起,尹旻之同乡、武选郎邹袭因事谪外,而尹龙与邹袭关系密切,虽然不沾亲带故,却关系极好,遂联络一百余人这些大小官员上疏请留邹袭。随即下吏部议,尹旻说:“此为公论,请复邹袭官,可不是我开后门。”但当时朱见深已怀疑尹旻有私于邹袭,乃问:“你怎知这是公论?”但并未深究。 为何朱见深怀疑,不就是万安在背后搞的鬼吗,人家小字条早就塞给皇上看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尹龙之狱 事情就是这么诡吊,皇上想什么,自有人就递什么,未几,东厂校尉发现尹龙与邹袭互通,交往甚密,当尹旻得知消息后,连忙进入皇宫称罪,朱见深一副高深莫测状说道:“你看,朕想的没错吧,你是假公济私,欺瞒君主得处理。”随即被夺太子太傅,改授太子少保。 尹旻被降级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可要说事情到了这一步算是圆满了,远远不够,万安怎么能罢手,先让你栽一跟头,接着痛打落水狗。 随即东厂又发现尹龙勾结官吏收贿事,万安、彭华遂联络数人弹劾尹龙及尹旻父子,朱见深本身就不喜掺和这些朝臣的恩怨中去,可顶不住周围的人,一说再说,什么民怨沸腾啊,收受贿赂啊,假公济私啊,卖官求爵啊,朝中大臣们敢怒不敢言啊,上次陛下提拔彭华时,就他坚决反对,要在朝中众臣听命已他们父子俩,独霸朝纲,还有阻止皇上兴土木建道观,这一下就说到了朱见深的痛楚,但凡是跟自己过不去的就不是好人,作为黄帝,从小起受的苦太多,难道还不能有点爱好吗?朕不管你们做什么,朕做什么也不要你们管教,原本是君臣之间你好我好大家好,一起和和乐乐不香吗?非要把事情弄成不可收拾,你们这些做臣子的就不能考虑考虑朕的感受吗,非要跟朕过不起。 就下尹龙于锦衣卫狱,令尹旻致仕,通判王范、经历张璲等谪。御史吕璋听命于万安,趁热打铁复上奏弹劾侍郎侣钟、秦纮,大理寺丞刘(王献),寺副苏泰,大仆寺卿张海,顺天府丞黄杰,洗马罗景,给事中马龙,御史刘璧、于璧、高辅、张鼐,编修王敕,员外郎杨棨、袁弼,这些人皆为山东人升官,是为尹旻之同党,就这样万安扫清了对手,后来或降或调。同年七月,工部右侍郎谈论,大学寺少卿刘淳亦因与尹龙、尹旻有结而被罢谪。朝堂震动,迫于万安、李孜省之流做声不得,至此尹龙之狱开明代党争之先,其弊流习甚远。 尹龙之狱虽然没有血腥气,却对明朝的党争开了一扇大门,光是地域之争已经不可靠了,今后如想在朝堂站稳脚跟,得结更大的党,那么就要来一个整合,目前江西籍的官员形成了一派,要对付这个江西籍派,大家就要团结起来,不分地域南北,皆是一党。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只有一起合力才能保住乌纱。就像是林俊弹劾奸佞,差点小命不保,如今要一起上言。 朝中一场更大的乱局将要出现了,成化二十一年(1485)正月初三日,朱见深因天象有变而诏敕群臣上言时政得失。 为了这一日,群臣已经准备了多日,自有不怕死的吏科给事中李俊率同官上疏说:今日弊政,最大且急者为皇上之近幸干政,大臣不称职,爵赏太滥,工役过烦,进献太多,忠臣未复。天变之来,都由于此。内侍的设立,国初曾有定制,而今一监数十人,其颁布藩郡,总领边疆,荐引邪佞,投献奇巧,如梁芳、韦兴、陈喜之辈,不可枚举。乞无令干纪,奉使于外者召回,用事于内者省汰。今之大臣不结内臣则不得进,不依内臣则不得安,此以财换官,彼以官鬻财。乞罢黜此等不称职之大臣。爵赏应加于有功德之人,而现在一年传奉官至千人,数年已数千人;数千人之俸禄,一年以数十万计,皆为国家之租税,黎民之脂膏,不用以养贤才,而用以饱奸佞,实在可惜。如李孜省、邓常恩之辈。乞尽罢传奉官,以使爵赏不滥。京师建佛寺之役无宁工之日,京营将士不遗余力。如国师继晓,假妖以济私,耗费尤甚,中外切齿。乞皇上内惜资财,外惜民力,不急之役皆停罢。假借进奉以牟利者用一书一器竟获利十倍,乞留府库之财为军国之备。陕西、河南、山西大旱,赤地千里,尸骨遍野,边军将士以无军饷可发,逼得延绥巡抚章子俊,冒着被弹劾风险,带领万计饥民,前出乌梁素海垦粮,为饥民纾困,乞皇上体天心之仁爱,悯百姓之困苦,加以赈抚。如此则天意可回,呜呼! 吏科给事中李俊这一番上奏可谓是切中当前朝中乱局,可谓是字字血泪,句句惊语,朱见深慌了,原本的一肚子怒气变成了恐慌,为何?看看吧,连当朝的戍边重臣、平安伯不得不冒着丢官卸职的风险,为了几万饥民去往蛮荒之地垦荒种粮了,这不就是说,朕已经到了天怒人怨,连上天也不容了吗?那是啥,当朝从二品大臣,看着内忧外患,为了一口生机,为了上万饥民不至饿死,甘愿冒着自己杀头的风险,已经逼的去往蛮荒之地垦粮,这,这,这,朱见深本来就口吃,现在顿时语塞。 一时群臣激愤先后上言者,计有给事中卢瑀、秦升、童柷、御史汪奎,员外郎崔升、彭纲,主事张吉、苏章、周轸、李旦,中书舍人丁玑,副都御史彭韶,南京兵部尚书王恕等,大都为李孜省、僧继晓及传奉之滥而发。 正所谓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无数个人加在一起,可谓天崩地裂,别看这些人官小职卑,当雪片一样的弹劾奏疏堆满了朱见深的案几时,加上天象有变而生恐惧之心了随即乃降李孜省为上林丞,继晓先为林俊所劾,自知难容,乞归家养母,至是亦革国师之号,罢为民。 趁着朝中乱局军器局也来凑热闹,军匠金福郎上言说:正统间,本局军民匠五千七百八十七人,只有太监一人、内使一人、工部侍郎一人提督,近来人匠逃亡者多,只有二千余人,而监督内臣增至二十人,且私役优秀工匠,本局只好外聘匠人,增加开支。乃命量减冗官,以免造成军器短缺。 还有不入流小官温州训导郑璟上言:浙江温州、台州、处州三府百姓所生女子,因怕日后婚嫁之费,往往溺死,残忍不仁,伤生坏俗,乞令所司揭榜晓谕禁止。其时不仅上述三府,宁波、绍兴、金华以及江西、福建、南直隶等处亦有此事之发生。此时的朱见深没什么脾气了,像这样的上奏,本该不用上报,各部就解决了,不是说了吗?冗官太多,冗官太多,一声哀叹之下,下诏:人命至重,父子至亲,今以婚嫁之累而至溺死。今后民间婚嫁装奁要与家产相称,不许奢侈。再有犯者发戍远方。 随后御史汪奎上奏,平安伯为国为民,独身在乌梁素海垦边,理应嘉许,看看,这些朝中官员就是实在,不说嘉奖,而是嘉许,嘉奖就是调拨一些银两及物资,可目前朝廷库房空虚。嘉许就是说皇上给平安伯颁发一个奖状什么的,以资鼓励。 朝堂上发生的这一切,章子俊不知道,几年来每一次写述职报告时,章子俊都交给了顾麟,顾麟在官场摸滚打爬几十年,深谙官场中的一些道道,对巡抚大人聚兵前出,修改卫所制这样大胆妄为举动,得找一个很合理的说词才行,还得从大义上采用春秋笔法写,化不利为有利,着重报告在边关的苦寒,生活的不易,不惜墨量,从去年开始,就把用墨量往饥民上招呼,最后把章子俊的全部“违法乱纪”“狗胆包天”有违祖制所做的事,全部洗白白。不光如此,进一步拉升到了为国为民,自甘垦荒。 这样的述职报告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在边关任职的大臣都会或多或少加油添醋一番,可这一次朝臣们为了有更多的说服力,就把章子俊给当成了弹药打了出去。 二月,吏部奏放免传奉官五百六十余人,朱见深诏留其中六十七人;兵部奏罢五百零三人,朱见深诏留三百九十四人,这就是买卖啊,我出十,你说不行,必需十,那么八行不行,八太多了,那就六吧,成交。其余罢斥。林俊、张黻得免谪,授南京散官。一时朝野称快。 这一场风波文官们大胜了一把,朱见深以修省求言,对众臣不好问罪,但内心忌恨,密令尹旻将上言的六十人姓名写在屏风上,遇机则贬出京。后来自卢瑀以下相继斥,而李孜省、邓常恩等擅宠如故。 当千里之外,御史汪奎带着内官赵牧从朝廷日夜兼程送来的圣旨,在茫茫乌梁素海一片野地里找到平安伯时,让这些久居京城的一行随员,看了无不心生感慨,感动的落泪啊,身为延绥巡抚,贵为当朝伯爷,一身污泥地从烂泥中爬了出来,脸上还笑嘻嘻地说道:“下官延绥巡抚章子俊恭迎圣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一洼水池边上脱去烂泥外衣,简单地洗刷一番,又从包袱中,颤颤巍巍地拿出官服换上,这才大声喊道:“下官在此接受圣恩”。意思是,可以开始宣读圣旨了。 看似简单的几个动作,着实把御史汪奎看得呆若木鸡,随即不知怎么地,眼眶发酸,眼泪糊了视线。这到不是矫情,原本是想着等见到巡抚大人后,好好地抱怨这一路而来的艰辛,还能讨要点好处什么的,可眼前所看到的景象让人为之动容,这是野人生活的地方啊,贵为朝廷大员,为了民生真乃是“天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样的官才是朝廷的脊梁,无话可说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抢时间种粮食 内官赵牧用着太监特有的嗓音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敕曰:三等奉天翊运推诚平安伯爵,左春坊学士,延绥巡抚章子俊,接下去是一堆听着很费劲的骈文,意思就是说,皇恩浩荡,朕很看好你哦,念你多年来为朝廷呕心沥血,劳苦功高,勤勉办事,在蛮荒之地乌梁素海,任劳任怨为朝廷、为黎民百姓计,辅守边关,最后才是重点,赐绸缎三十匹,礼盒十箱,黄金千两,金牌一面,美女四人,钦此。 章子俊听后喊道:“臣接旨,来来来,大人们辛苦了,在此地也没什么可招待各位的,刚巧有红薯可食,吃饱了好赶路回京复命。” 御史汪奎及内官赵牧一听,脸都绿了,千辛万苦赶来,就吃红薯,连忙说道:“章大人啊,这红薯咱家就不吃了,赏赐的东西全安放在绥德府,大人可自取,我等皇命在身,这就回去了,章大人好自保重。” 章子俊连忙说道:“此地边关,本官不得远离,就不远送了,各位大人一路顺风。” 直到汪奎、赵牧一行走远了,边上的顾麟才跟章子俊说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私自前出调兵的事已经无碍了,有了皇上圣旨的背书,在整个河套内不管调兵何处,都是皇命了,只不过皇上的赏赐有点,有点,那个那个。” 章子俊随即哈哈大笑道:“无碍,赏赐是次要的,也就是个形式,重要是朝廷的态度,接下去我们也不用畏手畏脚了,可以驱赶饥民前来尔林兔镇垦荒种地,不出三年此地成为鱼米之乡。” 再来说说皇上赏赐的东西,绸缎三十匹,是真的绸缎,礼盒十箱里面就是一些名贵的药材什么人参、灵芝一类,已及一些中看不中用的器皿,几个瓷瓶、玉佩等,黄金千两,可不要真的以为是金元宝,其实就是一千文铜钱,金牌一面,也不是真的,而是铜鎏金的,这个金牌有点意思,信符,是古代朝廷传达命令或调兵遣将用的执照,叫做金牌信符。这个信符高约23厘米、宽约8厘米。它的基本使用方法和虎符相同,但不能用来调兵,而是皇帝和游牧部落以茶换马的重要信物。接下去就是美女四人,让章子俊有点头痛了,这种赏赐下来的必定是宫女,而且还有一定的地位,放在家中不能当成丫鬟使,也不得转送他人。当知事邱骏从绥德领回了赏赐后,伯爵府内就开始乱了,姚颖也没有办法,只能把四女安排在西泽园内,等章子俊来府后发落。 作为榆林县官的崔钰,目前正焦头烂额状,陕西、山西饥民听说绥德、米脂一地的无定河沿途有粮可食,全逃荒到此,求活一命。巡抚早就有令,凡是饥民全部驱赶到榆林,在榆林有临时的收容所,每日发放赈灾口粮,大半年下来汇集了数万人,目前还在增加中,章子俊要求崔钰每天运送百人去往尔林兔镇,沿途有兵士护卫,说是护卫,其实就是驱赶,每隔三十里有粥摊吃食,从榆林往尔林兔要走上五六天,所以这一路上几天后饥民人数就首尾相连了。 现在尔林兔人数在逐渐增多,奇怪的是尔林兔没有修筑城墙,这些饥民在距神木方向的河湾停留了下来,开始就地搭建了许多窝棚,安居下来,这里水草丰满,有着大片的林木及沼泽,可以开垦成为良田,不管来多少人,都能容下,这些饥民将在这里以工代赈,安居下来,目前粮食就是最好的吸铁石,章子俊在这里的经营方式是不限地,只要开垦出来,土地就属于自己,免缴三年粮税,等秋后产粮后,也就不用赈济了,官府只是起到一个维持秩序的作用,前期分发一些基本的农具及粮种。等这些饥民手中有了粮后,慢慢地改善居住条件。 最重要是抢时间,在鞑靼没有来到前,能收获一季的粮就能站稳脚跟。随着河湾人数的增加,崔钰每日输送的饥民也在增加,由前期的百人增加到了千人,从榆林大批的粮食、芦席、瓦罐等生活物资绵延几十里的大车装运到了河湾。 整个尔林兔正在复制着昔日平安镇的景象,起窑炉烧砖瓦、搭屋棚,制作一些陶罐、盆、碗,编织芦席、藤条篮筐等这些基本的生活品,守卫的兵士除了每日的操练外,慢慢地加固各种防御工事,改善着居住条件。 目前新耕地面积随着人口的增加也不断地增加,章子俊最苦恼的是各种的粮种缺乏,不得不栽种一些瓜果蔬菜,反正这些也能吃饱肚子,比如大豆、南瓜、冬瓜、长豆、茄子、胡豆、黄瓜、丝瓜、葫芦、豌豆、豇豆、扁豆、刀豆、萝卜、白菜、水芹菜,凡是能有的种子全部播种下去,这些蔬菜杂粮大面积种植后,当秋后,就能获得海量的收获,接下去就是保湿,好在这一片土地不缺水,别的地方干旱,而整个乌梁素海得益上游黄河河道乱串,有源源不断的补给水源滋润着这一片土地。 从平安镇几个农场迁来的鸡鸭牛羊不缺草料,这里水草特别茂盛,难怪几个鞑靼部落懒着不走,在水源充足的地方,围垣养起了鱼。 不到三个月后,慢慢地地里就有了出产,像一些长豆、茄子、黄瓜、丝瓜、豌豆、扁豆、刀豆、番茄、辣椒、以及大蒜这些就产出了,这些蔬菜采收一批随即又会长出一批,虽然不能当主粮,也能当作副食,就是缺少食用油,所以说为什么章子俊鼓励大家养殖家畜了,可惜家畜苗很珍贵,一般的人家养不起也得不到幼仔,最后就把目光瞄向周边的几个鞑靼部落上去了。章子俊让林熙林主簿装扮成商人,赶着大车去给这些鞑靼用盐、茶砖、铁锅、绸缎去换牲口,主要是牛羊,也有马匹。章子俊说道:“林主簿啊,这是一门生意,很有前途,弄好了,生意做大了,往后就是西北大商贾,什么乔家大院,王家大院这些随便造,山西八大商富可敌国就是靠这个起家的。”弄的林主簿一愣一愣地,没听说过山西八大商啊。” 此时食油最好的就是动物油脂,特别是猪、羊、牛油相对来说在荤油里面是最便宜的,猪的繁殖能力强。一窝五到八头不在话下,所以这几年下来平安镇的农场里面繁殖的最多,在缺少食用油的时代,越肥的肉越好卖,瘦肉反而不受待见,这就是古代啊,在明朝平常人家,可能一年吃上一回肉食很普遍,平时有什么就吃什么,可以说东啃一口,西啃一口,多亏了这几年来章子俊大量囤积许多杂粮。到目前为之,这些明朝人只是把粟米、大米、黍、麦为主粮,余下全是杂粮,所以章子俊发放的以工代赈的粮食全是杂粮,土豆、玉米、红薯三种,粟米、大米、麦面这些只有在商铺粮店里面自己去买来食用了,在逃荒的这些人群中,以前也有大户人家的,也有家底丰厚的人,这些人本可以不逃荒的,无奈也被裹挟着,因为太多的饥民首先就把当地的大户人家吃空,无论家中囤积多少粮,当大批的饥民蜂拥而至时,群起而攻之,直到吃完最后一口粮为止。 当尔林兔及河湾的人口多了,各种商人就会不远千里随至,比如从定边、盐池过来的商人全是贩盐的,从湖北过来的全是贩运粮食、药材,从江南过来的全是绸布、茶叶等等,这些商人在平安建镇起最先设立商铺商号,这一次也不错过机会,往尔林兔及河湾派出商号,这些商号全是驴马队运输,设立临时帐篷商铺、驴马大棚车商铺,因为看目前的形势还不知道能不能站稳脚跟,听说鞑靼已经在调动兵力,要收回整个乌梁素海。 古代商人的消息最灵通的,也是传播各种消息的渠道,大家通过各种消息的汇集,慢慢就会在人多聚集区形成一个市场,交汇着各种各样的商品行情,商业“情报”,还有就是各种小道消息,旅途奇闻怪事等等。 林熙在跟鞑靼人交易时带回来一个消息,蒙古“小王子”将带兵又一次犯边了,主攻还是大同,这是对明军侵犯乌梁素海的报复,鞑靼人认为明军在尔林兔及河湾准备筑城驻守了,势必压缩鞑靼人的空间,你占了乌梁素海,那我就去占大同。 鞑靼人的情报是乌梁素海有明军的几万人马,让红海子部落监视,另派出一支五千人骑用来牵制尔林兔的明军,二万主力将进攻大同一线,一万精骑进攻宣府。 鞑靼“小王子”又犯边了,朝廷得到这个消息时,已经一个月后的事了,鞑靼的二路主力游骑侵入到了鸡鸣湾一带了,分头进击。这一次朝廷没有准备,加上朝中乱象,京军人数不足,只能让宣府及大同守军全力抵挡。 来攻尔林兔这支偏师,只是牵制章子俊的几万人马,其实章子俊只有刚装备不久的三百火枪兵,三百掷弹兵,三百后勤辅兵,一个百人直属炮队,加上延安卫三千兵、绥延卫三千兵,总兵力勉强七千人。在这个七千兵中,骑兵只有一千,余下全是步卒。 反看鞑靼这支五千人骑,全是双马精锐,加上红海子部落倾巢而出三千骑兵,加起来有八千了,好在章子俊是防守,看看人数似乎相差不多还能一搏。 这一路鞑靼兵得到的情报是,明军有二万多,把逃难驱赶来的饥民也算进在内了,所以很是小心,不急着进攻,慢慢开进,试探明军的反应。这样做很保险,因为鞑靼人机动性很强,来去自如,一直以来明军只能被动防守。 第二百三十九章 第一次对阵 正当鞑靼把八千兵力距尔林兔五里地摆开战场时,派出了三波游骑前出,对尔林兔进行了试探性进攻,大凡主力聚集进攻前,都是让前出的多支游骑进行骚扰,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试探对方的虚实,在骚扰的同时又能干扰对方的布阵,这些游骑往往是一个百人队,如果遇到明军抵抗,就会轮番进攻,消耗明军的斥候。在古代战场上,想要得到对方的情报,明军就会派出大量的斥候,而鞑靼的斥候就是游骑,人数比明军要多好几倍,所以明军一旦遇上这些鞑靼游骑,就要尽快脱离,原因是明军的斥候人数大多是一个小旗为单位,根本不能对拼,可是这一次让鞑靼人感到意外的是,明军前出的几支斥候,只是远远地观望后就往回跑了,这一下就让这些鞑靼游骑胆子变的很大,一路追击,当这几支游骑看到明军斥候退回的方向后,从远处看到了一支明军千人的战队迎面列队,鞑靼三支游骑,加起来就是一支千人队,面对明军列阵的千人队也不会怕,还当是明军的一个前锋,遇到明军的一支千人前锋,以往的做法就是攻击一次,消耗一部份明军的战力,或是直接打退,因为兵力相当,如果打不过就退回,因为不知道明军这支前锋后面会不会就是上万的主力,作为游骑就是快打快退,这些操作都是作战的经验,所以三支游骑配合默契地合兵在了一起,各自对迎面的明军发起了冲锋,想用骑兵的优势,冲一个来回,把明军冲散。 观看这一支明军,很是单薄,也难怪鞑靼人会想着把明军一冲而散,明军的正面只有三十五人,排成了三队,这些就是火枪兵,在最前面有一个总旗的刀盾兵作为火枪兵的防护,这样加起来就是四列队形,可在这些火枪兵身后还有一个三百人的小方阵,人手一只藤篓子,手中拿着一个火把,后背背着一个小圆盾,这些就是掷弹兵,每人有五颗火油弹,所以正面看上去列兵线大约只有五十步左右,人与人之间相隔三尺,显得稀稀落落,虽然分成了前后多队,在这些鞑靼兵看来不担心会有明军从侧面攻击,另一个原因是凭着马高速的冲击,一个回合就能凿穿明军整个队形,因为鞑靼的冲锋阵式是一个金字塔,也就是一个三角锋矢形状,越往后列队越多,在冲锋时起到一个茅尖的作用,插入敌阵。 明军这一次带队是褚茂林的火枪兵,已经操练了大半年了,自从装备了全火器后,每日操练的就是装弹射击这些动作,相配应的三段射的动作,这个动作一共分成二个队式,分别是一个是后退轮换原地射击,一个是前步攻击射击,已经练的滚瓜烂熟,今天就要看看在实战中的威力如何了,从战术上褚茂林早就跟章子俊商讨了许多次,主要是面对鞑靼骑兵时的各种战术应用,面对这种游骑的打法,面对鞑靼主力时的打法,面对多路进攻时的打法等等都有了准备,现在面对这三支游骑用来实弹练兵不就正好的机会吗?所以自从褚茂林被章子俊带沟里后,目前也是信心很足,火枪对骑兵憋了大半年了,看看到底能如何,在巨大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自己亲手操练出来的阵式,有点像是一个孩童手中拿着最新的玩具,在家玩了半天不过瘾,今日拿到外面显摆一下的心情是一样的。 这一支鞑靼骑兵由多个小部落构成,共有三个台吉带领,均为同一族系,不过平时互不来往,彼此也不通婚。这一次因“小王子”的号召,各自带自己部落的兵纠合在一起。自从前几年出征宣府后,已经好几年没有“围掠”了,所以“小王子”一招呼,就争先恐后地来了,光集合部队,行程百里花了一个多月到达了乌梁素海,加上红海子部落倾巢而出三千骑兵后,正式进攻对面尔林兔的明军。因为身后就是红海子部落为大本营,大大地减轻了后勤,可以全副装备地对付明军,个个人强马壮全身披挂,跃马奔驰。 褚茂林手中拿着的一个单筒望远镜,正在举目观看三百米远处的这队鞑靼骑兵组成锋矢形状,说起望远镜,目前只做出了五个,可以说是最简单的望远镜,不过此时在这些明军边将看来却不可思议,在章子俊看来,这种望远镜只有二片镜片组成,要是五百年后,只是一个儿童玩具,也就几十元钱,可在当前要得到能用的镜片很不容易,一片凸透镜,一片凹透镜,再加上一个放大目镜,为了得到这二种镜片,就得想法采用模具压制成型,镜面得光滑通透取决模具的光滑度,很不好找,最后采用了陶瓷模具,因为瓷釉很光滑,把玻璃液倒入陶瓷模具中,压实后冷却,最后得到想要的透镜,可想而知这样的工艺法成品率不是很低,而是几十个里面有一个能用就不错了。不知道做了多少,好在玻璃可以重新回炉,勉强做出了五个望远镜的透镜,每个还大小不一,还是用纸卷成筒,里面用墨水涂黑,把镜片固定住,外面用铜皮卷成包裹起来,成了一支明朝版的望远镜,倍率是固定的,还不能调整,就是这样也能看清千米处人的穿着,已经相当不错了,起码在这里没有遮挡物的前提下,可提前发现敌情。 距离三百米可看清人的脸部表情,褚茂林正看得入神,火枪营刘玉在边上说道:“鞑靼兵列阵在三百步外,在火枪的射程内,是不是可以打一个措手不及?” 褚茂林放下望远镜道:“不行,鞑靼兵阵前的都是厚甲,三百步火枪的威力穿不透,等他们到二百步时开枪,到一百步时,火枪营可打一个轮换,鞑靼骑兵在八十步时会骑射出第一波箭,到那时,不要说射箭了,恐怕已经死伤大半了,命令前排盾牌刀斧手,一定不能退,当鞑靼骑兵三十步时,掷弹兵前出扔出一波火弹,用火墙阻挡后面鞑靼骑兵的冲击,就当有漏网的骑兵冲到跟前,刀斧手就迎上去格挡住,让火枪兵射杀。 这样的打法,最重要就是前排一百兵的盾牌刀斧手,全半蹬着,单腿跪地一手盾牌,一手绣春刀,那怕敌骑冲到面前也不能后退半步,所挑选以往跟鞑靼对过阵的老兵担任,当鞑靼骑射时,首先用手中的盾牌挡箭,保护身后的火枪兵,这就是褚茂林的信心所在,跟章子俊反复研究商讨无数次的战术。 此时的章子俊正在从榆林赶往尔林兔的半路上,可以说把榆林所有的兵力全调动出来了,把刚刚从兵器厂生产出来的所有火枪、火炮装备起来了。又凑了一个三百人的火枪营,拉出了五门火炮由章勇带队,余下只能装备长矛了,由章越带领,正在乌鸡滩村前往尔林兔增援。 这些兵早在一年前就在训练,苦于火枪生产速度跟不上需求,只能用木头枪代替操练,原本打算装备一千六百兵的火枪营,一个三百人的炮队,目前只是造出了六百多支火枪,五门前装弹黑火药三八式野战炮,口径五十七毫米,发射六磅实心铅铁球,最大射程三千米,这是一门缩小版的三八式野战炮,炮管长度一米四,全车炮车加一起重量四百公斤,行军时由三匹马拉动,后可拖拽一辆弹药车,可座三人。 主要是枪管及炮管这些都需要精铁来打造,一般的熟铁用在车轴、转轮、炮架上,余下用硬木来代替。没法啊,古代对钢的冶炼技术达不到要求,铁矿石的品质也不是很好,冶炼出来的大多数只是生铁,制作一些农具、铁锅之类,所以要营造枪炮还得利用回收铁器,重新冶炼才勉强能用。 鞑靼至明代时是明朝对成吉思汗嫡系北元政权以及其治下蒙古高原东部草原部落的统称,与蒙古高原西部的瓦剌对立,分为察哈尔、土默特、科尔沁(含永谢布部)、鄂尔多斯、阿速(奥塞梯人)等部。其人自称蒙古,明朝称其为鞑靼,卫拉特人称其为达延。与欧洲人所称的“鞑靼”无关。 元朝灭亡后,小王子自北元分裂形成的鞑靼部落的主要首领,被明朝统称为小王子,前后有多位小王子,可不是一个人的称呼,时常进犯明朝的北部边境。 天顺六年(1462)麻儿可儿死,众共立其弟马可古儿吉思,亦号小王子。自是,鞑靼部长益各专擅,小王子稀通中国,传世次,多莫可考。时鞑靼部落孛来最强,毛里孩次之。成化二年(1466)“诸部内争,孛来弑马可古儿吉思,毛里孩杀孛来,更立他可汗。斡罗出者复与毛里孩相仇杀,毛里孩遂杀其所立可汗,逐斡罗出,而遣使入贡。” 即满多固勒,阿寨台吉之季子,脱脱不花之异母弟。成化十一年(1475)为西部蒙古乜克力部的永谢布部领主癿加思兰所立。癿加思兰为太师,以女妻之,并掌实权。兴兵击杀多伦土默特部首领多郭朗,大败翁牛特的毛里孩。后在鸿郭赉、亦思马因等赛特挑拨下,与侄孙博罗忽济农(即巴延蒙克亲王)失和,亦思马因趁机击败博罗忽,势力锐减。 癿加思兰,西部蒙古乜克力部首领。成化六年,率部自哈密入据河套地区,成为永谢布部领主。到了成化十一年,立满都鲁为可汗,以女妻之,自为太师,部众增至数万,仗势擅权。成化十五年被族弟亦思马因和满都鲁的部下斡罗出等所杀。同部的亦思马因、亦不剌相继为太师。 这一次就是亦思马因前来攻打大同、榆林一线,带兵三万,进攻榆林的是斡罗出。 第二百四十章 交战(上) 亦思马因带三万精骑,拥众入大同、宁夏境,守卫边关的游击王杲败绩,参将秦恭、副总兵马升逗遛不进,闻风而逃,被御史弹劾,朝廷震怒皆论死。 朝廷另派平江伯陈锐为总兵,兵部侍郎许进督师,调京营五万前进抵挡,进进退退久无功,也被劾去,最后以保国公硃晖、侍郎史琳代之,太监苗逵监军,调京营十万前出鸡鸣堡,抵挡亦思马因三万主力。 斡罗出的五千精骑加上红海子部落三千骑兵进攻尔林兔时,已经距离小王子亦思马因带三万精骑,拥众入大同、宁夏境三个月后了才把人马结集完成,目前正列队攻击前面明军的“前锋”。 这一次朝廷因边关吃紧,在派出保国公硃晖后,又派出侍郎周石带领京兵一万前往榆林督军,原因是北部亦卜剌因王等入套驻牧后,被章子俊前出乌梁素海的举动而恼火,于是小王子及脱罗干之子火筛说动亦卜剌因王,一起夹攻“侵入”河套的这股明军。 所以在斡罗出的八千人马后面,还有亦卜剌因王的二万精锐正赶来神木,这一次要一举兵临马镇为目标。 章子俊在乌梁素海的守军危咦,自前月朝廷派许进督师进兵后,才得到消息,延绥巡抚私自调兵延安,绥德二卫各三千兵,正在乌梁素海建堡守卫,目前朝廷兵部对章子俊的做法很是不满,不过考虑到鞑靼兵犯,只能派出侍郎周石来督军参战,期望能挡住这一路鞑靼。 目前章子俊在乌梁素海的举动,对鞑靼来说很是不喜,挡住了驻牧的地方。对朝廷来说同样不喜,好端端的守着榆林,为何要孤军前出。 只有章子俊知道,如果不能守住乌梁素海的话,不出十年,整个河套将被鞑靼占领,偏关、保德将成为防守的最前线了,忻州、太原、吕梁成为交战掳掠区,老子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平安镇“工业区”将会不保,可是这样的结局又能跟谁去说。 当前斡罗出的三队游骑已近结合完成冲锋的阵式,只要领队的台吉一挥手中的刀,立马就冲杀过去。 反看褚茂林带领的这队明军,最前面是一排刀盾兵,奇怪的是单腿跪地,一手持刀,一手盾牌,身后就是火枪兵正好错开一个身位也是单腿跪地,手中一杆火枪做瞄准状,随时可以发射,在这排火枪兵身后站着一排火枪兵,立正状,这是第二排火枪兵,第三排同样站立着,随后空出几个身位,成为一个通道,几个传令兵手中拿着三角小旗穿插其中,后面就是几排掷弹兵,这样的布阵,褚茂林跟章子俊已经反复合计过,在操演中不断地调整,最后成为了现在这个模样。 古代大军对阵都有中军,中军的意思就是指挥所,也是这一支军队的指挥神经,往往是大将或是等级高的人所在之处,所以在中军周围布有重甲骑兵保护,不到万不得已,这些护卫亲兵是不会前出参战的。 自从章子俊采用全火器布阵后,就没有什么“中军”位置了,要求指挥官骑马带领一个小旗的宪兵,站在火枪兵的最后一排后面,来回奔走指挥火枪兵的“三段击”口令,这样做的目的也是稳住阵脚,就是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随着鞑靼骑兵一阵悠扬顿挫的牛角号声响起时,只见三百米远处的鞑靼骑兵统一地拔出战刀武器声,这样的声响很是怵人,更多的是战前的悲壮,还带有一股杀气,紧接着就是几个小头目手中的三角小旗往攻击方向一指,大队骑兵依次前出了,鞑靼骑兵的速度不是很快,按照战斗模式前一百米把马从慢慢地走动到跑起来,在二百米时,马速加快,只剩一百米时,把马速提到最高速,狂奔冲击,还会在高速跑动中,射出一波羽箭,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利用马的奔跑速度加速羽箭的射速,也是发挥马的最大蓄力,随即在几秒内这些战马就冲到了明军的阵中,凡是挡路者不是被这一波箭射中,也会被马冲撞下飞出去,接下去就是挥刀砍杀。 这一次不同啊,眼看着马已经慢慢地跑起来了,还没到二百米时,前面这帮明军就不按套路出牌开始在放枪了,那个鞑靼领队的台吉看到对阵一阵白烟冒起,嘴角一撇心想,隔着那么远就开火枪了,没什么用不说,显然是慌了,胡乱开枪,这种火枪最多能打百步,要是身穿厚甲的话,屁多没用。刚想到这里,只见自己的阵形前面接连就有三人被打翻,从马上一头栽了下来,正感到惊谔时,又是一阵白烟从对面明军阵中冒起,这一次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人接连被打翻从马上摔了下来,可是让人不解的是又是一阵白烟冒起,只看到又是几十人从马背上消失,此时冲击的战马已经正在全速发力了,想要下令回来显来已经来不及了,可要是照这样的情况,没等冲进对方的阵中先死一大半,这就有点扛不住了。 此时的褚茂林不是在火枪兵的后面,而是前出在第一排最左边上,身后一个小旗的宪兵紧随其后,看上去像是亲兵,褚茂林手握一把绣春刀,口中大喊道:“第一排后退,第二排放,随着口令绣春刀也是凌空劈下,紧接着就是一阵爆豆子的声音,很明显枪声参差不齐,不过还是全部打了出去,原因是现在阵地前,全是火药发射后的烟气遮蔽,火枪兵看不到鞑靼骑兵了,就是胡乱盲射了,在这种干扰下,有几个人还慌了神,把通条忘记拔了,被打了出去。 有的人显然是第一次对阵,平时练的好好的,现在真刀真枪干了,着急忙慌在枪管里装了二个尼米弹,差点炸膛。这已经是第二轮射击了,鞑靼骑兵已经在百米内了,也是战马速度最快的时候了,原本是射箭了,却没有射,被火枪从二百米打到此时,死伤了百人,显然也是被打懵了,没见过这样厉害的火枪,渐渐地把马的速度放慢了下来。 如果鞑靼骑兵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只要几个呼吸间就接触到这股火枪兵了,随即在马力速度的加持下就能大杀四方,可偏偏此时这些鞑靼骑兵也慌了,不知不觉间放慢了速度,因为有许多的无主战 马在阵中乱串乱撞,还有被打翻在地上一些受伤的战马及兵士,被后面狂奔的骑兵自相冲撞践踏起来,阵形就乱了起来,不得不放慢了速度躲避。 反看明军也好不到那里去,几个轮换后队形也变的杂乱无序起来,目前分不清是第几排了,反正装好了弹药就上前开枪,有些人干脆放完了枪就在原地装起了弹药。原本有序地一轮又一轮的枪弹输出,目前变成了稀稀落落,这种没有齐射打法,射杀效果大打折扣。 褚茂林一看就知道要槽了,虽然鞑靼骑兵的冲锋变成了小跑乱作一团,可是距离不到百米,只要几个呼吸间就能冲破火枪阵,伯爷早就说过,火器最大的优势就在百米外射杀,如果被敌人突破到三十步内,火枪的优势就没有了,随之而来的是弓箭、骑枪、飞斧借着马势的速度投掷过来,轻松杀伤火枪兵,在平地唯一的办法只能用掷弹兵投弹来阻挡,在二三十米处,形成一堵火墙。 在鞑靼阵营中,当前这些骑兵是最精锐的游骑兵,要当游骑兵的全是每个部落中的勇士,才能成为鞑靼的“特种部队”,从章子俊穿越到现在,除了土木堡及京城保卫战时,明军死伤巨大外,随后的毛里孩进攻河套,小王子三番五次进攻大同、宣府,在这十几年中两军对阵死伤不多,战死几百人就不得了,要说造成死伤最多的数生活在边关的百姓,屠镇灭村全部这些鞑靼游骑造成的。当初章家堡村就被鞑靼游骑差点屠灭,而朝廷在战后统计时,在战报中只统计军队损失人数,不会统计百姓死亡人数。就说成化八年,武靖候赵辅为平虏将军,充总兵官,王越总督军务,这位平虏将军赵辅领大军在边关打了大半年的酱油,龟缩不前,因贻误战机。朝廷不得不诏宁晋伯刘聚代赵辅充总兵官,屯住延绥。随后刘聚、王越等败鞑靼于漫天岭。巡抚延绥余子俊等败鞑靼于榆林涧。 为了边关上的这些军队粮饷,兵部尚书白圭上言欲再领十万兵马大举征讨,朱见深允行。于是,先命吏部侍郎叶盛巡边,与总督王越、巡抚马文升、余子俊、徐廷章商议具体事宜。叶盛巡边后上言:三边兵将均缺,边备不足,守为长策。但白圭力主出师。同年二月,朱见深诏令河南、山西诸府县输饷,不够者预征明年租斌。朝野骚然。其时河南、山西均饥荒、百姓困苦,饿死甚众。兵科给事中梁璟等上言请罢征赋,朱见深不听。 当初鞑靼的们都尔、博勒呼、释嘉策凌三个部落联兵深入数千里,至秦州(甘肃天水)、安定(甘肃定西)抢掠,游骑四出,抢女人杀老弱,死伤边民几十万,全部是游骑干的。 王越侦知了这三个部落的位置,率延绥总兵官许宁、游击将军周玉将兵万余分左右哨由榆林出境,昼夜兼行二百三十余里,于九月十二日进兵红盐池,前后夹击,焚其庐帐,大胜而归。及鞑靼大部掠抢回来,其家属、畜产、庐帐均已荡尽。彼此,鞑靼北徙,延绥得数年之安。 第二百四十一章 交战(中) 就是这样少有的大仗,双方战兵死伤不多,可是所牵连谌众,死伤的百姓更是巨大,付出的代价可谓天文数字,随后的五年中,河南、山西久久缓不过气来,大批的饥民逃亡湖北、河北。 章子俊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出奇兵减少庞大的后勤,步步为营,抢占有价值之地,巩固一地,发展一地,建设一地。目前乌梁素海这一片实在太好了,只要有足够的人力,不出三年就能成为塞外江南,重要的是周边还有急需的铁、煤、油、盐等矿产。 章子俊在給朝廷的“报告”中也是这样说的,先从整个地理情况说起,再说到如果放弃这一片土地将会面临着什么,连往后三十年所发生的事用推理的方式说了出来。反过来又说了在乌梁素海建一个城后,可以极大缓解整个大西北粮食问题,整个延绥将成为大后方,而不是目前的最前线。 各种利弊,大道理说的头头是道,可是就目前朝廷上这帮人根本就没有一个顶用的,全在相互斗争中,争权夺利,要么就是抱团取暖,保住官位,朝中根本无人理睬,就这样章子俊的奏折被压在通政司吃灰。 在章子俊看来,朝中混乱,自己在朝中又没有后台,反正已经上报过了,加上还有皇帝给自己的金牌,如果几年后有人参劾也不怕,可以放开手脚按自己的套路“乱搞”,在这些明朝人看来一些有违祖制,有违朝廷法令,私自制定一些法规等,这位巡抚全做了。 当前来督军的侍郎周石来到绥德后,就萎缩不前了,朝廷的邸报,地方的塘报早就传给了章子俊,作为延绥巡抚要求侍郎周石带领京兵入驻榆林,可是这位能在书本中夸夸其谈的侍郎周石显然是草包,被京营中的几位参将架空了,又出了许多馊主意。 “周大人啊,不能再往前了,朝廷的旨意是守住边关即可,此地作为边关首府,不是我等胆小怕死,当然是先要保证主地不失,再另觅战机,发现敌兵主力,围而歼之。” 就这样侍郎周石带来的一万京兵猫在了绥德不出,作为延绥巡抚章子俊是调不动周石带来的一万京兵,这一万京兵只听朝廷兵部的命令,所以章子俊也懒的管,说穿了这些人是来刷怪升级的,而不是真的守边拼命。 回过头来再来说一下此时的战场,褚茂林一看这样下去要遭殃了,虽然鞑靼骑兵被打死了许多,更多的被后面自家的马撞翻或是相互践踏造成死伤,可整整一千骑兵的冲锋,前面的人倒下了,挡住了后面冲锋的速度,在没有听到后退的号角时,还得往前冲,很快就冲到了距明军百步之内,不出几个呼吸间就能刀兵相见了。 明军这一边褚茂林看到鞑靼骑兵距离自己的军阵不足五十步了,也就慌了,连忙挥动手中的绣春刀,指挥后排掷弹兵出列扔火雷,这第一波火雷扔的很整齐,三百枚火雷就在阵前二十米至三十米之间形成了一堵火墙,把冲在最前面的几骑鞑靼给挡住了,战马一看到有火,就不听使唤了,自个斜着往边上跑。 这可苦了褚茂林,正面起火挡住了鞑靼进攻,往两边跑的鞑靼骑兵反而绕到了明军的侧翼,正好从侧翼攻入明军的火枪阵。对于这样的情况,褚茂林早就跟章子俊商讨过,把第三排的火枪兵分成二组固守二个侧翼,掷弹兵同样分出百人防守两侧,不停地扔弹,虽然绕到侧翼的鞑靼骑兵不多,明军在慌乱变阵中,还是有几十骑鞑靼冲进了明军的阵内,不多时没有刀斧防身的火枪兵、掷弹兵被杀的乱作一团,许多人扔掉手中的枪弹往后奔逃。 就一会功夫死伤几十人,好在鞑靼骑兵人数少,在砍杀中,这几十人的鞑靼骑兵,慢慢地被火枪兵射杀。 此时鞑靼的收兵号角也响起,是因为看到明军阵前瞬间起火后,挡住了最后的冲刺,不得不收兵。 褚茂林惊出了一身冷汗,险啊,要是冲进阵的鞑靼骑兵人数再多几人的话,说不定自己的军阵就被冲散了,已经有许多兵往后逃了,这种逃离很可怕,会迅速带动周边不明真相的人一起逃。 鞑靼这一次的进攻伤亡巨大,三队游骑合起来有千人,结果一波冲锋后,死伤三百多人,也就意味着已经被打残,一支军队如果死伤三分之一的话,将很难再次发起进攻,也就是说进攻失败。 反看明军第一轮的火枪齐射很有效,直接干翻了将近百人的鞑靼骑兵,而且跑在最前面的都是鞑靼军队中的勇士,这一轮从鞑靼进兵二百米处开始射击,直到接近百米时的第二轮射击,往后就乱了起来,鞑靼自相践踏死伤一大半外,实际被火枪击中也就是百人,命中率百分之三十。这对褚茂林来说已经很满意了,自家伤亡三十八人,这些伤亡被从侧翼冲进来的鞑靼兵所杀伤,从这里就能看出,火器优势巨大,如果不被敌兵接阵的话,将是零伤亡了。 再来看这波鞑靼骑兵,除了几十人穿着铁甲外,其余只是一些简单的护甲,这些护甲根本就防不住尼米弹的杀伤,可不知道鞑靼在列阵时,就已经进入了火枪的有效射程中,因为在固有的观念中火枪只能打到百米远,而有效杀伤在八十米到五十米内。 鞑靼这一次的进攻也是一种试探,明军人数不多,想不到却搭进去了三百多人的代价,所以就仓惶后撤了。 在明朝中期,明军跟鞑靼骑兵的战斗,明军不落下风,如果鞑靼想要正面交锋不是明军 的对手,鞑靼仗着灵活机动,多路偷袭绕开明军防守主力才能占便宜,而明军出动大军疲于奔命,弄不好被伏击,所以鞑靼才能在边关“打草谷”,深入关内抢夺粮食物资,明军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起兵防守,每一次鞑靼看到明军来了,就会撤退。 这一次不同,章子俊是打算在河套中心乌梁素海筑城了,如果明军在此地建成了一个堡垒,整个河套就会被控制,这些年来好不容易侵占得来的地盘将会退到黄河上游对岸,在斡罗出看来,整个河套水草丰满,是一处上好的牧场。说什么也要在明军还没有站稳脚跟时赶出去。 报!随着帐外守卫的一声通报,进来了一个彪形大汉,这是刚刚从明军哪里败退下来的一位台吉,见到斡罗出后,就开始说了刚才遭遇明军“前锋”的这一场战斗,当斡罗出听到死伤了三百多骑后,有点恼火问道:“明军到底有多少人马?”这位台吉回道:“大约一个千人队,配属全火器,杀伤力巨大,我军不敌。” 斡罗出这些年来跟明军大小作战无数,听了这位台吉的报告不当回事,一次千人队冲锋损失了三百多人,反而嘲笑这位台吉的兵太拉跨,对付火枪兵一个冲锋就冲垮了,死伤那么多人,难道是站着不动让明军放枪吗? 今日一战让褚茂林心情很激动,虽然伤亡了三十多人有些心疼,可是战果明显,重要的是这一支火枪兵第一次实战,前一轮的表现很好,后面越来越乱,这也说明还要提高定力,用章子俊的话说,在敌人的刀没有架在脖子上时,火枪兵不能后退半步,该装弹的不能停,该瞄准的不能慌张,该发射的手不能抖,可是目前远远达不到这样的要求。 此时章子俊带着章越、章勇一个火枪营及三百掷弹兵外加五门炮正在赶往尔林兔的途中,天黑前就能到达,为了让褚茂林安心,派章勇先带着三百人的骑兵先行一步,也为随后到来的火枪营及炮队选驻营地,因为从尔林兔传来的斥候已经说了参将褚茂林大人首战的消息,以及将要面对斡罗出的八千大队骑兵的攻击,现在顾麟已经成为章子俊的幕僚军师,顾麟说道:“伯爷不用亲自去尔林兔,可以在河湾指挥即可,现在尔林兔已成危卵之地,不用去冒险。”而章子俊回道:“顾大人啊,虽然看上去鞑靼的兵力有八千,人数超过我军几倍,可是鞑靼没有远程武器,所谓的远程攻击就是弓箭,用最强的弓也只能射三百步,反观我军,有野炮五门,可在三里外造成杀伤,在三百步内有火枪杀上,等这些不要命的鞑靼跑到三十步内就是火油弹的阻挡,就当他们冲到了十步内,尔林兔阵地前还有壕沟挡着,怕什么?” 第二百四十二章 交战(下) 尔林兔的正面已经被斡罗出的蒙古骑兵压住了,大营绵延十里,这些鞑靼军队出来打仗粮草不多,却是牛羊成群,对他们来说,牛羊就是粮食,而草料只要几个牧民就能放牧,加上一人双马,可谓是人畜的海洋,尔林兔左边是河滩沼泽,右边是大湖,中间只有一里宽的草地,鞑靼军队就在这一片坚硬草地上搭起了蒙古包,建起了大营,距离尔林兔左右囤堡三里地,章子俊跟参将褚茂林正在用望远镜观看着,章子俊一边观看,一边说道:“褚将军你看啊,这些鞑靼兵是不是不知死活,还当三里地外很安全,其实我们的野炮就能打他个措手不及,不过先不要打,等他们进攻时列阵后再打,还有啊,把火枪兵阵前的壕沟再挖深点宽一点,到时这壕沟就是埋葬他们的坟墓。让堡内的工匠加快速度,起码要做出一百五十架回回炮。” 回回炮——又名西域炮、巨石炮、襄阳炮。是一种以机抛石,也叫投石机,结构简单,只要有木头及绳子,随地就能制造出来。章子俊的信心就来自这些小型的投石机,在前期远程攻击时,掷弹兵可以先用这些投石机把火油弹打出去,这种小型投石机可以打到一百米外,所以这一次鞑靼将要面临三里外的野炮打击,到了三百步时面临火枪兵的射击,在一百米处就是这些投石机的火油弹,而且是能炸开的火油弹,在这三重打击下能冲到百步内又将面临掷弹兵的手扔火油弹的打击,等冲到二十步内时,发现是条三米宽的壕沟,那心情有多么地崩溃。 现在的褚茂林就是章子俊的忠实粉丝,除了一个劲地点赞外,把关注打赏全用上也表达不出内心的激动及期盼。目前鞑靼还不知道明军的作战方式改变了,这些年来双方的交战要么游走,要么设伏,如果对阵得话,也是雷声大雨点小,突出个人勇猛冲锋斩杀,挡不住就撤,碰到敌众我寡时,就防守要地,坚持不出,所以双方死伤不多,想今日这样的阵仗很少见了,鞑靼八千骑兵一举压向明军四千多人马,按照以往的剧本,明军在兵力不足会进入堡内不出,可是今日观看明军有所不同,迎面就是三排火枪兵,在一里地的范围内间隔着,尽可能地遮住正面鞑靼骑兵的进攻方向,后面是木制几百架的小型投石机,最后面五门野炮了,夹杂着许多的车马来回奔涌,而在野炮后面一杆红色大旗迎风飘着,上面是一个大大的明字,比这面大旗小一号的红色旗上却有三个字“平安伯”,左边上还有许多的三角小旗,上写有章、褚、彭、周等字样,这些旗就是认旗,也就是说是哪一位将军的军队,这些认旗指向那里,就是进攻的方向,而那杆红色有“明”字的旗就是帅旗,如果帅旗倒了,就是兵败了。 在这杆大旗下面就是三个红桶大鼓,参将褚茂林就站在最大的打鼓前,这一次要亲自擂鼓,用于提振士气,此时的章子俊站在一辆马车上,边上是顾麟、游击彭韶、千总周寿弟等人,章越、章勇分别领着各自的部队在前排指挥着。所以在前沿火枪队中间一面三角认旗上也是一个章字,所有火枪兵听从这面认旗的指挥,在章子俊的帅旗后面就是章勇的三百骑兵队,这一队一般不会冲锋进入战场,如果前面战胜了,就前出痛打落水狗,如果前面不利,就保护帅旗后撤。 现在最忙碌的就是在火枪兵后面的掷弹兵了,各自分队操弄着抛石机,辅兵在忙碌着搬运五斤重的大号火油弹,这个弹有点像明军守城时使用的“万人敌”,外壳是瓦罐,内装有黑稠的火油及能延迟引爆的火药,只要爆炸开来,凡是被这些粘稠的火油沾上,不死也脱层皮,被掷弹兵称为“没良心弹”。因为手扔的火弹引信是直接挂在外面,点火后火弹什么时候炸开,取决挂在外面的火绳长短,平时火弹不装引信,等到战时,用一个竹签子把上面插火绳的小孔捅开封蜡再插入火绳即可,这也是为了随带的安全着想,毕竟这些弹是挂在掷弹兵腰带上的。 而“没良心弹”体积比手扔弹要大许多,在瓦罐口上面做了一个木制的延迟引信,里面有一个小木棍上刻有凹槽,火绳就缠绕在凹槽里面,这凹槽就像是一个螺杆,延迟多长时间取决螺纹的多少,火绳延着凹槽螺纹燃烧延长点火时间,一般为二十秒引爆,从抛石机收紧后,放入“没良心弹”随即点燃火绳起就是二十秒炸,所以从抛石机发射出去,加上在空中的运动,到达百米左右落地时,差不多也就十五秒至二十秒之间,为了安全起见,就定为二十秒。原因是抛石机把火弹真正抛出去还有几秒的延迟动作,在这几秒内,装弹点火的人员及把敲掉定位木的人,能有往后撤的时间,反正这种抛石机很不靠谱,有时会卡住,有时会打偏,有时只能打到三十几米。x33 为了防止抛石机卡住不动作,在按放火弹软绳兜的下面会挖一个深洞,万一抛石机不动作,负责点火的士兵就会一刀砍断连接软兜的绳子,火油弹落下后滚入深洞内。如果炸开,也不会有飞溅的火油四散。 抛石机的射程远近,取决抛石机的大小,一些大型的抛石机可以把大石抛到三百多步远,而章子俊制作的这些很小巧,还很粗糙,临时让工匠制作出来的,不过这些工匠对于抛石机的制作熟门熟路,以前也制作过,在大明军队中打造挡车、梯子、抛石机等这些多是随地随时而为,就地取材,只要几个木工大匠,让士兵砍来木头,就能大批生产出来,这些抛石机上连树皮细叉也没削去,一切为了能用就成。 这样做就是能去掉不必要的累赘,古代打仗少则几千人马,多则几十万,需要随带的东西太多了,这些防守以及攻城的笨重装备,只能按战场需要临时营造出来才是最简便的办法,所以在军队中都有工匠,除了木工还有打铁的工匠,能临时打制一些刀具及箭铎,这些人就是辅兵。比如在古代战场上,正真的士兵三千,所配置的辅兵可能超过士兵人数,达到万人,辅兵的任务除了这些在营地内的工匠外,还有驾车运粮,修造堡垒、挖沟、砍树、砍柴火、运送伤者、喂养牲畜、建造临时房舍等等。 在章子俊看来,军队中这样的运作跟等级观念密不可分,造成人力资源极大浪费不说,人数的增加势必拖累后勤压力,可是要去改革困难重重,也就是说这些辅兵不就是后勤么?士兵负责打仗,辅兵提供士兵必须的作战条件,看上去分工明确,其实弊端重重,最大的不利因素会养出许多的“老爷”兵。 所以章子俊从起炉灶,精简辅兵人数为后勤兵,保留一些技术工匠,其它都要士兵自己去做,而且人员全部打散,所谓的人员打散就是专门针对士兵中的拉帮结伙、亲戚老乡这些小团体,而在当前的明军中士兵的小团体抱团取暖特别普遍,在作战时有一定的好处,可是也有坏处,好处是比如一个小旗为单位,往往来自同一个村或是同一个地方,相互间的配合默契,行动上也能做到一致,当某一人牺牲后,会激发出同行的勇猛,玛德,外甥战死了,老子也不要活了,冲啊!杀!又或是谁人的弟、大哥战死了,三弟、四弟报仇哇! 在战场上这样的冲动往往会造成更多的死伤,这就是坏处,还有就是当这个小队中某人逃跑时,就会带动整个小队逃跑,平时在军队中为了个人利益就会霸占别人的好处,当几个团体发生冲突时,领兵大将就不好控制了,战时怠战现象就层出不穷,玛德!凭什么让老子冲,河西村的那帮瘪三看咱们热闹?兄弟们啊,咱们做做样子得了,别去拼命。 平时小动作不断,为了能多一口吃食,就会大打出手,做了坏事相互包庇,投机取巧、偷奸耍滑。 这一次鞑靼八千人马全部出动了,全部聚集在宽面不到一里地上,前队正面全部着甲,斡罗出的打法是像推土机一样把明军往后挤压,因为地形两边都是沼泽,人马踏上去,土地松软陷马腿,像这样的地形也不用搭话,一杆子的买卖,往前冲就是了,听说明军有火枪,所以斡罗出把着甲的战兵,全部集中在一起,要来一个霸王硬上弓,反正火枪只有在五十步内才能对这些着甲的战兵有杀伤,等放完一枪后,就当前排有人中枪倒下,也挡不住后排几个呼吸间就能冲到明军阵内砍杀,这些火枪兵就是案板上的肉。x33 章子俊战兵只有不到四千,现在火枪兵是六百,掷弹兵也是六百,加上一个百人队的炮营余下全是辅兵及一些冷兵器的刀盾兵、长枪兵,弓弩兵,这些兵被分成了两拨,压住左右两侧阵脚,反正前面有壕沟,鞑靼骑兵不能过,为了增强对阵地两边的远程攻击,用了百架抛石机放在了两边阵地前,左五十门右五十门来增强百米内对敌杀伤,把六百火枪兵集中在了中间,分成前后三队,每人间隔一米,所以宽面不到四百米,在火枪队后面,把余下的抛石机全部集中在了正面,五门野炮放在中军前,中军帅旗两侧章勇三百骑兵护卫。 明军这样的布阵在鞑靼人看来稀稀落落,兵力不足,正面中间跟两侧还留下了十几步的空隙,让人笑掉大牙,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第二百四十三章 尔林兔保卫战 几个台吉围着斡罗出正在指指点点地观看着对面的明军,没有刀枪彩旗林立,却透出一股子杀气,虽然兵力不足四千也不惊慌,有条不紊地排兵布阵中穿插着几匹传令快马左右奔跑,嘴里不时地喊叫着什么。 对于这样的状况斡罗出打仗这些年来,还是头一次看到,以往明军都会用兵力大几倍围攻,阵地前用许多的重弩战车来对付骑兵的冲击,一波箭矢后这些战车也会阻挡骑兵的绊脚石,减缓战马的冲击力,而这一次却没有这样的战车,很是奇怪,难道用三排步卒来阻挡骑兵? 像这样的状况就没有什么战术了,一哄而上群殴就行了,随着斡罗出的一声令下,左右分别冲出各一千骑兵,往对面的明军中军冲去,只要一个冲锋就能凿穿明军的兵阵,拿下明军的帅旗。 等左右的二支骑兵攻入后,斡罗出带领余下的中军向前推进就能把明军推出尔林兔。 不过斡罗出还是命令中军中的一队弓弩兵前出,等左右这二队千人骑军进入二百步后发起冲锋时,先对明军来一波重箭攻击。以往面对明军的步卒,斡罗出就是这样正面用重箭,先杀伤一批明军,把阵脚打乱,随即骑兵也到了阵前,一冲即散,无往不利。可是这一次让斡罗出看到了无法相信的场景,正面的鞑靼重箭手还在列阵时,就看到了明军阵地上冒起了一阵白烟,随着白烟起后,只见刚刚列阵的重箭骑兵倒下了五六个,不到几个呼吸间又是一阵白烟冒起,随即又有十几人从马背上倒地,有些战马一头栽倒在地,有些乱撞乱跑起来,这时连刚跑起来的左右两支骑兵也有人纷纷落地,而明军阵地上一波又一波地冒起了白烟,一阵又一阵的炒豆子声响连绵不绝。 刚刚进入二百步时的所有骑兵就在明军的攻击范围内了,反看鞑靼军阵内,却没有一款武器能够打到二百步外,这让斡罗出有一种不祥感觉。正当此时看到了更大的震惊,只见天空上密密麻麻的黑点落下,随着这些黑点落下后地面上就起火燃烧了起来,有些正好落在了冲在前面鞑靼骑兵里面,那些战马碰到火起后也不听使唤了纷纷撅屁股,要么在阵地上乱撞起来,这二千骑兵就这样在百米外乱作一团状,随着时间的推移,火枪兵一轮又一轮地齐射中,鞑靼兵死伤惨重,面对明军不按套路地杀伐,斡罗出在中军看的目瞪口呆,忘了鸣金收兵,这可苦了进攻的鞑靼兵了,没有听到退兵的号角声只能往前冲,可悲的是马速起不来,更多的在原地打转,紧接着又是一波的黑点子从天而降,刚刚把马速提起来的后续鞑靼兵,被这一波的火油弹打个正着。 让斡罗出崩溃的是,从明军阵地里面打来的几个黑蛋才恍然大悟,大喊一声:“不好,快撤兵,明军有火炮。”喊声刚完,只见自家中军前面被五个炮弹犁出了五条血胡同,这些黑铁球只要碰到或是擦到不是死就是残,不到几个呼吸间,又有五个黑蛋滚滚而来,中军大乱,没命地往后逃,前面冲锋的骑军看到自家中军往后撤了,剩下的连忙拨转马头,玛德,这是地狱,那些身上冒火的被活活烧死,太可怕了,就这样拼了命地往自家阵地退去,相互自相践踏起来。 斡罗出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把自家的大营建在距离明军不到五里外,而对阵排兵在三百步外,明军的火炮可以一直追着鞑靼兵打。 此时褚茂林的进军鼓敲起来了,随着鼓声,章子俊身后的三百骑兵一涌而出,手中挥舞着马刀、骑枪、大斧、朴刀、狼牙棍、铁棒,反正什么样的兵器都有,此时不打落水狗更待何时,前面的火枪兵早就在辅兵的帮助下,在壕沟上面铺上木板,先让三百骑兵乘胜追击,随后是一千多人的长枪兵及刀盾兵跟上,最后才是火枪兵,而掷弹兵领着辅兵收拾战场。 斡罗出先是退兵,往大营里面退,可时不时有炮弹追着打来,随着火炮的延伸攻击,才明白大营在人家的火炮射程内,吓的惊出了一身冷汗,直接绕过大营往红海子退去,八千人马被后续的三百明军骑兵追着屁股后面杀,什么叫做兵败如山倒,但凡逃命了就很难回头,一口气退出了十里地后才看不到后面的追兵,停下来清点人马,损失了三千,余下还有五千,个个丢盔卸甲,满脸惊愕状,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还在懵头懵脑中。 这仗打的实在太憋屈,正当斡罗出收拾残部时,从红海子来人有报,亦卜剌因王领大军二万到达红海子以西,正在往红海子而来,斡罗出听到这样的消息无疑是一剂猛药,立马来精神了,因为到现在不知道刚才的这一仗为何会如此,还当是明军正面是疑兵,遭到了后续大军的大炮伏击,你看连大炮也架起来了,不是大军是什么。 目前有了亦卜剌因王二万大军的加入,底气一下子就足了,不过这一次吃亏了,接下去斡罗出很谨慎起来了,明军有大炮那么接下去就用对付大炮的打法即可,按照目前得出的结论,明军的大炮能打到五里地外,往后的大营就要设置在距明军十里才安全,还要多派出游骑来回巡视。这样做似乎还不够,斡罗出又派出了大量的细作前往明军的后方,河湾、神木、榆林等地打探消息。 亦卜剌因王的二万大军跟斡罗出汇合这样的消息,早就被彭韶的斥候队侦知,章子俊估计这一仗后,斡罗出不会马上再来进攻,为了能抵挡住接下去更大的攻击,赶紧加强工事修建,在尔林兔外围挖壕沟,筑土墙,造大大小小的抛石机,形成三百步至一百步之间的远程攻击段,加上这一次缴获了大量的战马、牛、羊等牲口,还俘获了上百人的俘虏,对于这些俘虏早就有了一个去处,就是押解到神木去挖煤。让神木游击贾链看管这些俘虏,现在的贾链一点脾气也没有,除了运送煤石,黑泥油就是挖煤。因为河湾的窑厂需要大量的煤石,修房建堡需要大量的砖瓦,再有就是烧制瓦罐,提炼黑泥油。x33 古代打仗,前期的准备工作很长,有时双方对持好几年,期中间就会派出游骑,少股巡路队试探着对方的兵力部署,面对明军装备的火枪具有比弓箭射程远,慢慢地鞑靼人就感觉到,想要对付明军的火枪,有点束手无策,在死伤了好多游骑后,火枪对弓箭优势实在太大,斡罗出决定把军队一分为二,让亦卜剌因王带来的二万骑绕过尔林兔攻击其背后的河湾。 尔林兔距河湾只有几十里地,可是要绕过去,却要从乌拉梁绕,这二万大军最少要十几日,此地全是沼泽、湖泊、湿地,神湖的面积非常大,几百年后随着黄河上游改道,神湖才慢慢地萎缩,而此时围绕着神湖周围全是大小不一的湖泊,所以亦卜剌因王的二万大军,原本是要去进攻河湾,好不容易到了一个叫后梁的地方时,最也前进不得,四周全是水泽,蒿草、芦苇丛生,被困住了不得不按营扎寨。 在这样的地方,几人、几十人、几百人还能勉强通行,可是万人的大军要想走出后梁,前往对面几十公里外的河湾很难,把万人大军全部走出去,黄花菜都凉了,起码得三个月后,面对这些湖泊水泽,除非造船,可是造船不是这些鞑靼人的本行,鞑靼是马背上的民族,让其变成水军,这不是笑话吗?想也不用想,也没有这样的技术,所以后梁就是一块死地,也是一块突在整个神湖湾上的“半岛”,就像在整个乌梁素海中的一只手,伸在神湖中间。 要么原路返回,绕更远的路从榆林外的呼吉尔图,尔林一边绕过去,如是这样的话,还得行军十天半月才行,这一大圈绕的让人怀疑人生,可就是这个无奈的举动,却震惊榆林守卫季琮及知事崔钰,虽然这股鞑靼大军距离榆林还有百里之遥,可是情况不明,是不是前来偷袭榆林不知,有一点是明确的,就是有一股鞑靼大军正在前往榆林的路上。 目前整个榆林只剩下几百人的守卫,还全是老弱病残,面对鞑靼大军根本不用守,直接投降。崔钰连夜快马上报给了延绥巡抚章子俊。 自从一个月前尔林兔保卫战结束后,章子俊就回到了平安镇伯府家中,享受着家里面一大堆女人们的服侍,过着地主老财的奢靡生活。看到崔钰报来的军情后,把章子俊也下了一跳,飞速差人去往绥德调兵,想要把侍郎周石在绥德的一万京兵入驻榆林,顾麟作为章子俊的幕僚,在绥德好说歹说,软磨硬泡,总算是把周石的一万京兵说动到了榆林驻防,像这种移防费时,弄了差不多一个月。好在这股鞑靼大军似乎也在偷懒,走走停停在尔林转圈,盘桓不前,这可是冤枉了亦卜剌因王了,兜兜转转不是不想往前,而是出动游骑四处寻找前往河湾的路。 这种地方本来就没有路,只要没有沼泽,没有山梁挡着就是路,可此时的整个乌梁素海湿地河叉错纵,草原、林木、湿地、水泽、河滩到处都是,难怪千百年来,此地荒芜人烟,大军想要经过,可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前面说过,几人、几十人经过还好,上万的大军可就困难了,有许多的地方踩踏的人多了,就会陷进去,进退不得。 x33 第二百四十四章 河湾保卫战(上) 战前的消息错综复杂,亦卜剌因王原本就是见风使舵的人,就跟三国里面的袁绍似的,主意一会一个摇摆不定,有密探报说当前榆林空虚,大王可以进兵占据榆林,这样比之袭击河湾效果还要好,等于是把这股前出乌梁素海的明军断了后路,随后再进兵攻占神木,把河湾的明军补给切断,这样一来大王可以不战自胜。 而目前在这里根本就没有路能到达河湾,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榆林绕道去往河湾,那边有路可行。 亦卜剌因王刚下定决心前往榆林时,又有探子前来报说:大王千万别去攻打榆林,明军有京城调大军防守榆林,大王前去怕是讨不得好,想想前几年五个台吉带领五千精兵攻打榆林堡,结果死伤惨重,连一个小堡也没有攻下,败退而归。 战机就在亦卜剌因王的眼前慢慢丧失,章子俊差顾麟说动周石带兵驻防榆林,原本也不想真能守得住,也就是让这一股鞑靼知道榆林有一万的守军罢了,万一榆林失守,在鱼河堡加强了工事,又建造了许多的抛石机,等到万不得已时,把大量火油弹抛出去,就不信烧不死这些鞑靼骑兵。当然榆林堡上也增强了这些“重武器”。对章子俊来说,鱼河堡就是最后的防线,如果被突破,自己的小命玩完,连带着目前的妻儿全部不保。 正当章子俊整日提心吊胆地忙碌着守卫时,这位见风倒的亦卜剌因王又一次改变主意,一根筋地往前去攻打河湾,原因是据细作报告,河湾没有城防,就是一个开放的大集市,有数不清的财富粮食,还别说,经过这一年多来的建设,当前的河湾已经收获了一季的秋粮,从米脂、平安镇、榆林前来经商的商人无数,去年被赶到这里的三万多饥民总算是缓过来了,大多分到了土地,虽然这些土地旱涝不均,种下去的玉米、高粱、红薯、土豆、小米还是产出了不少,对于土地的播种,要经过好几年的试种,才能知道什么样的土地种那一种粮食最适合,可是在当前,种下去的种子,只要能发芽结果就成。有了粮食,接下去就是建造住所,起窑烧砖打土坯,有点手艺的饥民成为了河湾第一批手工业者,所有小商小贩受到巡抚大人的保护,可谓是蒸蒸日上。原本人心浮动的饥民也安心地驻扎下来,能吃饱饭,还有土地耕作,最过一年就能分配到住房,谁还想离开此地,人这一生不就是为了一口吃的吗?对这些饥民来说,河湾就是自己的梦想乐园啊。用顾麟的话说,这些人就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没有文化,大字不识一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栖,他们自给自作,只要一个安定的环境,满足生活的最低要求就是他们的必生所求。 听说有一股鞑靼打来了,要把刚得到的美好再一次夺取,不用官府废话,全都自愿要求从军参战,家中的青壮年在一些白发父母的带领下,围在了河湾中心广场上,这里是目前河湾的一个市场管理所,也是唯一在河湾朝廷设置的维护所,这些老百姓可不管你是作什么,既然是管理就是衙门,代表着朝廷,其实跟朝廷没一毛钱关系,是林熙林主簿设在河湾内的一个税收点,平时维持一下秩序,盘查一些可疑人物。 一般的老百姓只知道打仗出人即可,可是一个战兵所花的装备需要一笔不菲的银子,起码得有一把战刀或是长茅,加上衣着防护软甲,人多了还要提供吃食等物资都是一大难题,所以章子俊的思路是,把进入河湾界内的所有通道堵死,让这些百姓去挖壕沟,引水挡道,在一些硬地上挖陷马坑,大大小小的坑洞,最小的坑洞刚好能把马脚陷进去,这种陷马脚的洞对马的杀伤特别大,因为小不易发现,只要马踏入,就会把马脚扭断,又在周围修了几排错落的挡土墙,七绕八拐地,从尔林兔调来三百火枪兵和三百掷弹兵,专门蹬守在这些挡土墙后面,河湾外面能通过的地方就这么几条道,外面就是大片沼泽水潭子,这一片土地水草丰满,要是不打仗,只要稍微改变一下水流方向就能种稙水稻。 目前在这里大趋势没有稳定下来,只能是东刨一块地,西刨一块地,所以这一仗对河湾来说能不能站稳脚跟很重要,从侧面来说,就是游牧跟农耕的两个交汇点碰撞。 鞑靼人打仗自有一套方法,看上去二万大军,在进攻时会分散开来,其中五千精锐护卫着中军,余下全部可为游骑,多则千人,少则几十人,这就是为什么明军结集大军后,往往找不到鞑靼主力的原因,上万人的军队,就像是撒豆子似的游走在方圆百里内。机动性相当大,明军固守一地时,突然会在背后冒出许多鞑靼骑兵不战自乱,兵败麦城的原因。 章子俊用很少兵力能抵挡住这些骑兵的进攻,一大半借着地形优势,尔林兔只有前后两条道,后路就是河湾,而河湾有三条道,前路通往尔林兔,后路通往神木,向东南通往榆林,别的地方都不适合大军通过,可鞑靼人从小就生活茫茫戈壁草原,有着丰富的地理经验,行军慢点无所谓,只要能够前行,无孔不入,在一些无人防备的村镇中大肆抢掠,这就是边患不断的原因。 这一次鞑靼兵散出去了,不管怎么个散发,想要进攻河湾也就这么几条道,所以这些鞑靼兵散出去的范围很大,多路游骑散到了马合、大保当、神木这边来了。驻扎在榆林的守卫季琮手中没多少兵,所以就想让侍郎周石出兵,去防守大保当、神木两地,把这些鞑靼游骑各个剿灭,可要调动周石的京兵根本调不动,哪怕是延绥巡抚章子俊也不行,得有兵部得行文,当初在绥德驻防了二月,后被章子俊许与好处才勉强来到了榆林,刚安顿好说什么也不想动了。x33 作为延绥巡抚的章子俊,其实早就很明白朝廷交给周石的用意,只要防守住榆林即可,不要主动出击,怕损兵损将。所以一开始就没有指望驻防榆林的这些守军,而是在平安镇又组建一支军队,人员三百人,其中火枪队二百人,又拼凑出了五门新式火炮,这五门火炮改进了发射方式,采用了开花弹,开花弹的制作还是很原始的一种,就是在一个铁皮球内灌满了黑火药,混入了许多铁屑铁钉,引爆的引线在一个木托里面,就像是一圏蚊香那样盘着,一头连着起爆药,也就是木托弹底的做法,这个做法跟目前用抛石机的火油弹差不多,所不同的是一个用瓦罐,一个用空心铁球装药,当火炮点火后,引燃底火药包,木托在炮管内受到冲击挤压后,会自动封紧炮管内的缝隙,达到推力更大,把前部的铁球炸弹往炮口方向推出去,在这个过程中,藏在木托里面的引信被底火引燃后一并连着铁球被推出炮口,达到开花弹的效果。这样做射程反而更远了,能打到四公里处,只要计算好藏在木托里面的引信长度就能做到落地开花的效果,杀伤力大大增强不说,还很唬人,起到震摄效果。 要打退亦卜剌因王的二万骑,在方圆百里内全是战场,鞑靼的游骑四处分散着,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抄了亦卜剌因王的中军,而用重兵去围剿游骑一不小心就会被拖累被围,以往就是这样,不是中伏就是把主力拖成瘦马,鞑靼骑兵就是采用这种机动的战法,当明军的大军到达一地就一哄而走,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当明军撤走后又来,不停地骚扰。 所以章子俊交给季琮斥候队的任务就是摸清鞑靼中军主力位置,其实这一次鞑靼是来攻击河湾,那么主力中军大营的范围距离河湾不会太远,顺着这个思路季琮的斥候队很快就看到了亦卜剌因王大帐在活页乌苏,可是榆林距活页乌苏有百公里之遥,到是距神木近,想调动神木的游击贾链前出偷袭目前没指望,在神木外就有几股鞑靼游骑四处出击,把前往河湾、榆林的道路切断了,贾链还是跟以前一样,城门一关,坚守不出。 神木周围已经被鞑靼抢掠一空,大保当镇首当其冲落入敌手,见村就烧杀抢掠已经成了这些鞑靼的日常,这些鞑靼知道榆林有重兵把守,所以绕开榆林,围困神木,亦卜剌因王命卜罗多亦台吉领五千骑从海则沟深入,攻打高家堡。 要命的是高家堡失守的话,这一股鞑靼骑兵将会从背面攻击葭州、米脂。而葭州根本没有设防,如果葭州失守,整个延绥防区就会动摇,绥德就暴露在外了,榆林成为一个孤岛。 进攻高家堡不管是不是佯攻,对鞑靼来说,一石二鸟,河湾、尔林兔被牵制,榆林排除在外,神木围而不打,除非明军把尔林兔及河湾回兵救援神木,不然就进攻葭州。 可是这位领兵的卜罗多亦有勇无谋,少算了一步棋,进入高家堡后才发现,此地山梁地峁纵横,高低起伏,走着走着,前面就是一个断梁,所谓黄土塬、黄土梁和黄土峁是黄土地貌的主要类型,沿着秃尾河的小道蜿蜒前进,五千骑兵根本就摆不开,高家堡依河而建,堡墙高大,只有一条通路,左面就是秃尾河,右面是黄土梁茆,前面还有深沟,想要攻破万难。连续进攻了多次不得,苦于地理上的局限,每一次出战正面只能摆几十人进攻,对付这种添油战守城的只要百人,随你城下有千军万马万难攻取,就这样进退两难。 高家堡只有一个百户队守卫,不是说守将有多么地勇猛,原因就是如果城堡被攻破,身后的家人全部遭殃。这些军户在此地生活三代了,目前高家堡内形成了一个村镇,村镇中的人全是当年洪武年间的士兵,经过三代人的繁衍生息,慢慢地把高家堡形成了一个城镇,而守军的编制从来没有增减过。 榆林的季琮带着一支三百人的新军,正赶往去活页乌苏的路上,因拖着五门野炮加上弹药、粮草,车架有点多,所以走的有点缓慢。行进到托林盖的时候,碰到了一支鞑靼百人的游骑,被二百火枪兵一顿射杀打死了几人后,这支鞑靼游骑就逃了。 要打击在活页乌苏的亦卜剌因王中军,光靠季琮的这支三百人的火器营怕是啃不动,弄的不好就是去送人头。既然在正面战场尔林兔跟斡罗出用不上许多的兵力,那么也就尽快做出了调整,所以章子俊让褚茂林派出从延安卫调来的三千兵,火枪兵三百加上火炮队一起攻击活页乌苏,这样做法也是增强河湾的防守。 第二百四十五章 河湾保卫战(下) 褚茂林认为目前在正面的尔林兔有工事沟渠加上雕楼用不着那么多的兵力,所以只留下三百火枪兵,六百的掷弹兵加上几百架的抛石机,作为远程杀伤,余下还有三千兵的长矛及刀盾兵。反观河湾兵力单薄,面对的还是二万鞑靼大军,河湾危夷。 正当褚茂林把尔林兔的兵力一分为二,把火炮也分出来协防河湾之时,斥候来报说是,鞑靼的二万兵已经分散多路,鞑靼的中军主力在活页乌苏停止不前,另一股鞑靼五千骑攻往高家堡了。 章子俊并不知道在活页乌苏的鞑靼有多少,反正就知道鞑靼兵力已经分散,让一直悬着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 目前的鞑靼兵也好不到那里去,虽然四出的游骑抢了许多的东西,又抢了三百多人的青壮百姓及牲口,可这些“战利品”就是个累赘。 这一个月来在活页乌苏的亦卜剌因王感受到了明军的火器的厉害,斡罗出就是轻敌才会大败,所以亦卜剌因王不跟明军正面对阵,采用了分散游击的战法,获得了许多战利品,期待着台吉卜罗多亦有更多的收获。 再来说一下鞑靼小王子这一次兵犯大同,久攻不下,攻扰开原、甘州等地。一路掳掠满载而归,就有宦官书敬所谗,说道:“这个兵部尚书余子俊在巡抚延绥时修筑“城堡十一,边墩十五,小墩七十八,崖寨八百十九”,没能抵抗住鞑靼的进入,真的是劳民伤财。” 南京兵部尚书王恕上疏说道:“我朝要打败鞑靼小王子的入侵,还的采用章子俊的犀利火器,望朝廷大力制造火枪,用于边防。” 此时的朱见深自从尹龙事件后,心有点飘,对付鞑靼的进入,要尔等上下一心。修筑城墙已有定数,每年拨出的银两已经艰难,还要发展火器这些全是靡费银子,朝廷哪里来这么多的银子,攘外必先安内,接着诏敕群臣修举职业,说道:“人君治国,必先得贤;人臣辅治,必谨奉法。从太祖高皇帝创业,岁月滋久,文恬武嬉,往往恣情玩法,堕职偾事,形迹败露。我怕尔等不知儆戒,以致名节不立、勋业无闻,国家将何以赖之?今特戒谕,当奉公守法,以称我求贤图治之意,敢有执迷不悟,仍蹈前非者,我决不姑宥。” 南京兵部尚书王恕老矣,罢官回家吧,那个,那个兵部尚书余子俊在大同做什么?还朝致仕吧!还有那个延绥巡抚章子俊不好好地守榆林,朕不是给了他一个平安镇吗?那就免职吧,回平安镇好好呆着。 卧槽,这一闷棍打的朝野震动,把前几年致士回家商辂也给气死了,章子俊士无辜躺枪了,这一次免职的三位可都是历朝三代的“老臣”,章子俊虽然没有门生故吏,眼前也就没几位,可王恕及余子俊的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还有商辂,这些可都是官宦世家,古代讲究的是一人为官,整个家族鸡犬升天,就说当今万贵妃家人皆得官,以至其家子仆皆得授官。万安为后府带俸都督佥事,万祥为指挥同知,万家仆人徐达为指挥佥事,可世袭。舍人丁安、万泰、王贤亦被授百户。 随着商辂去世,王恕回家,余子俊致仕,章子俊罢官,南京户部尚书陈俊致仕,南京刑部尚书宋钦致仕,南京工部尚书胡拱辰致仕。 对于朝廷这样的变动,文书还没有送达到榆林时,在河湾的保卫战也打响了,这是从榆林出发刚组建新军首先发起进攻,章子俊交待季琮最好的防守就是主动进攻,新军人员虽少,却有五门新式火炮,还能打的更远,所以对古代的这种中军大帐,筑防大营什么的,就成了最好的目标,面对新武器、新战术,延续了千年的战场对阵法将被彻底颠覆。 武器的更新势必牵动着作战的改变,以往的两军对阵变成了单方面三公里外的一阵炮轰,季琮一边用望远镜观看着弹点,一边让火炮修正炮击点,而在火炮的前面三十米处,几百辅兵正在挖着壕沟,防备着鞑靼骑兵不按套路出牌,前来反冲锋。 经过半个时辰的开花弹炮击后,亦卜剌因王的大营早就成了一片火海,大营内的人马也四散开,可是不管逃出大营的散兵,经过军士的召集汇集在一起准备应敌,就会招来炮弹原地打散,这些火炮看似稀稀落落,杀伤力巨大,短短半个时辰后,虽然直接炸死的人不多,可是受伤的鞑靼骑兵越来越多,全是烧伤,弹片划伤,倒霉的直接被炮弹砸中而亡,还有一些断胳膊少腿的更是血淋淋,混合着战马牛羊的嘶鸣,足足五千兵的大营惨不忍睹。 这种单方面的屠杀也是因为鞑靼兵应对不足,从来没有碰到过,区区五门火炮,每分钟也就射出十发到十五发炮弹,结果打了一个小时,要不是炮管发红,不得不停下来,还会继续打下去,在这一个小时内,起先鞑靼兵还在结集人马想迎敌,结果刚把聚集起来的几百兵,就被几枚炮弹给炸晕了,而更多的人在营地内转着圏,死守着明军是不是打进营内,加上到处引燃起火后,最后营地内越发混乱,结果到最后四散逃离。x33 兵败如山倒,一些散兵分不清方向,往火炮阵地而来,正好成为火枪兵自由射击的靶子,火枪兵一个小旗为单位,环立在炮阵四周,只要看到有鞑靼兵奔来进入射程后就射击,此时的季琮才真正明白了章子俊的战术,用三百兵去对付五千鞑靼兵的用意,可是虽然把这些鞑靼军打散了,接下去原本就能发起冲锋就能大获全胜,可是在出发前章子俊特地关照过,千万不要冲锋,哪怕是胜了也要等到河湾的援兵前来后,才可以攻击前进。当时季琮听了很是诧异,现在才感叹道:“伯爷真是神机妙算啊,如果三百兵前出没有防护,短兵相接鞑靼只要一百骑兵就能把自己给剁成肉泥。” 别看现在鞑靼兵四散而逃,打死的并不多,也就是说至少还有四千多溃散在四周,躲藏在高低起伏沟壑梁源之间,没头没脑遭受了几百发会炸开的炮弹攻击后,弄不清状况只是一时乱作一团,如果等到回过味来,结集在一起后,随时就会组成反击,这三百兵反成了他们的口中食,所以季琮命原地守卫,等待援军。 在这里的地形上黄土梁茆跟一望无垠的沙漠戈壁相结合,远处望去,看似一片黄土,走着走着眼前突然会出现一个断崖,所以季琮更加不会乱动,只派出多股三人组斥候四下摸清鞑靼溃兵的去处即可,等待河湾的援军汇合。 河湾领兵的是章越,同样是一支三百人的火枪队,一百人的火炮队,余下是弓箭手及刀盾兵组成,还有几百人的掷弹兵新成立的小型抛石机炮队,总共人数有千人,正在赶往季琮的阵地汇合,半道上遇见了久攻不得从高家堡回援的一队人数六百鞑靼游骑,这种迎面相碰双方都有点懵,仓促之间明军火枪队乱枪齐发,而鞑靼这队游骑显然非常勇猛,随即发起了冲锋,明军显然扛不住了,大炮、抛石机来不及展开,火枪兵各自为战,靠弓箭兵及刀盾兵想要阻挡住鞑靼骑兵的冲锋显然不现实,可就是这样一次的冲锋,就把章越的千人队冲的七零八落,好在人数上比鞑靼骑兵要多,在弓箭兵、火枪兵的不断射击下,这队鞑靼游骑死伤大半,也无力进行再一次的冲杀而退,反看明军死伤更加惨烈,足足伤亡了五百多人,可谓是伤亡过半,要是这队鞑靼游骑拼着全部阵亡,再发起一次冲锋的话,后果难料了。让章越头皮发麻,欲哭无泪。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高家堡,连续几日的强攻,卜罗多亦虽然无谋,却似蛮牛一样,原本高家堡凭借着城堡地势三百守兵勉强撑着,面对鞑靼兵没日没夜的强攻,高家堡守军打光了所能搜集的擂木石块,放光了弓箭后,一百守军加上二百辅兵及堡内一百多人的青壮,死伤大半,而鞑靼兵在付出了一千八百兵的巨大的代价后,最后城堡被攻破。 卜罗多亦占领了高家堡,显然也无力进一步深入进兵了,就把整个高家堡扒拉个遍,见人就杀,凡是能抢的东西全抢了,最后一把大火全部烧光,上千人的高家堡已经没有活口。 在正面战场上,此时斡罗出为配合亦卜剌因王发起了多路进攻,全被褚茂林打退,其实斡罗出也没想着能打进尔林兔,就是要牵制住对面的明军,让亦卜剌因王能在背后袭击河湾,所以每一次进攻全是虎头蛇尾,把褚茂林气的直哆嗦,最后褚茂林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是夜,褚茂林点起了全部的主力,三百火枪队,三百掷弹兵,三百刀盾兵,三百骑兵,趁着夜色偷袭斡罗出的大营,这是一步险棋,成功了就能把斡罗出彻底打趴下,如果失败了,只能退回尔林兔死守,再也无发得进半步。还有最可怕的后果,尔林兔可能守不住,整个乌梁素海也将会易手,伯爷这二年多来的经营将因为尔林兔的失守付诸东流,又重新回到榆林、神木一线作罢。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夜袭 可以说尔林兔是整个乌梁素海的核心,河湾就是尔林兔的大后方,也是乌梁素海的产粮区,在这里水草丰满,矿产丰藏,矿点密布,林木成片,星罗棋布的小湖水道给这一片的沙漠黄土带来了勃勃生机,活脱脱就是一个高原版的江南水乡。章子俊也知道再过百年后,随着上游黄河河道上的淤泥堵塞,黄河改道后,乌梁素海将会缺少水源大面积荒漠,加上小冰河期的到来,最后会形成毛乌素沙漠,可章子俊的设想是好好利用现有的资源,志在整个河套,而不在是一个乌梁素海,往西打通连接银川,控制巴彦卓尔,往东北占领包克图、乌兰察布一线,跟宣府连成一线,这些地方不是要去占领,而是去控制。新式武器的应用,在战场上的发挥,势必将改变战场的攻防,单靠骑兵的优势将变成过去,而火器时代即将来临。只要大力发展火枪、火炮在战场上的应用,千年来马匹战刀的作战方式将被颠覆。 褚茂林带领一千二百战兵加上五百辅兵摸黑进兵斡罗出的大营,为了安全起见,派出了十几队的三人组斥候前出警戒,提防鞑靼夜间的巡视游骑,又以三百刀盾兵为先导,先期进入攻击位置,紧随其后的就是三百掷弹兵到位,等待三百火枪兵的布阵,最后才是三百骑兵,全是牵着马匹而来,这样做是为了减少动静不能太大,还有也是为了节省马的体力,分别进入到攻击位置后,五百辅兵随带的十多架小型抛石机及弹药被推到了最前面,到时只要一声令下,这些小型抛石机就会抛出一波燃烧弹,照亮斡罗出的大营,让火枪兵看得见目标可远距离射杀。 连日来斡罗出在跟明军交战时,尝到了明军的火器后,便越发谨慎起来,手下有人建议要想打败明军只能建造摇车,所谓摇车就是一种攻城车,有两个大轮毂,车上竖起一块厚木板,在木板上绑上生牛皮,车后面有十几人推着,车上可以躲藏七名弓箭手,这种车不怕箭矢,当然还能阻挡火枪,所以这几天鞑靼砍伐了大量的圆木,在大营里建造摇车。 可是摇车虽能躲箭矢、防火枪,却有一个致命缺点,不防火,鞑靼的大营建的有点三心两意,一般要建大营,首先就是外面壕沟,里面用木桩或是挖壕沟出来的土筑成挡墙,可是鞑靼没有这方面的要求,也就是说各种的帐篷,蒙古包围出一个大营的模样,平时警戒都是游骑在大营外面游动,在营内也有巡路的轻骑兵起到警戒的作用。只有在正面,马马虎虎地搭了一对瞭望警戒木楼。 前期到达的三百刀盾兵中的弓箭手立马就射翻了木楼上警戒的哨兵,紧接着就是掷弹兵的一波燃烧手雷,登时引燃了营地中在建的许多摇车,又引燃了附近的帐篷,蒙古包,一些鞑靼兵慌乱地灭火,更多的人纷纷跑往马棚牵马,而不是就地组织抵挡突如其然的进攻,鞑靼兵虽然战斗勇猛,可是离不开马,一旦没有马战斗力大减,加上黑夜里也弄不请明 x33军的攻势,整个大营就乱哄哄起来。 其实从发现明军偷袭到一波手雷起火时,这中间的过程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可是在这段时间里面,鞑靼兵什么也没做,只是起火后才慌乱起来,明军正好利用这段时间,把小型抛石机全架了起来,接下去这一波的发射可不是手雷这种,只能炸二三步范围内的小瓦罐,而是西瓜大的能爆炸的火油弹,虽然只是十几架投石机足可把整个营地覆盖了。 现在斡罗出的大营被明军偷袭,主要是不知道外面黑暗中明军有多少军队,大营内被明军打出来的火油弹烧的通亮,大营外什么也看不到,鞑靼兵就慌乱起来了,不过很快在一阵措手不及慌乱中慢慢地组织起了二个千人队,从后营两侧列队压住了整个大营的阵脚,又有许多百人队的游骑驱赶着一些散兵列队。 此时的明军也不敢乱动,就这么一点兵力褚茂林很明白冲进去一点优势也没有,所以在大营外面列阵等待,三百火枪兵已经到位,后面是十几架小型抛石车不停地发射火油弹,相距百米远处刀盾兵跟骑兵来回运动制造出大军的声势,要利用有利的敌明我暗杀伤敌人,引诱鞑靼兵往外冲,让火枪兵远距离射杀。 第一批乱哄哄的鞑靼兵为了避火油弹涌出辕门外遭到火枪几轮齐射后,鞑靼兵也不笨就不往外冲了,而是组织了千人队的冲锋,把还没有制作完好的摇车全部利用上,向火枪阵地压来,眼看着鞑靼兵越来越接近,只剩下百米不到时火枪兵慌了,躲藏在摇车后面的鞑靼重箭手射出了第一轮箭矢,射箭的速度的确很快,第一波后,紧接着就时连绵不绝的箭矢而至,好在夜间进攻火枪兵自有一套战术,就是前排挖了浅浅的壕沟,利用挖沟的黄土做成了半胸的挡墙,所以前排是趴在壕沟里面的,第二排火枪兵利用挡墙射击,第三排才蹬在地面上装弹,这样自然形成一个阶梯,所以一轮齐射就是三百发,而就是这样,当鞑靼的一波重箭落下后,火枪兵的伤亡立即显现,不到几个呼吸间中箭了二三十人,鞑靼兵有前面摇车挡着做掩体,藏在摇车后面的弓箭手轮番地射击,这种重箭就是抛射,箭羽是成一定的角度从空中落下,哪怕火枪兵躲在挡墙后面也没用,好在是夜间,看不清前面的明军,鞑靼的弓箭也是盲射,可挡不住几百几千的箭矢从头顶落下,褚茂林急了,命掷弹兵的抛石车打这股鞑靼兵的摇车,可是要修正抛石车的攻击距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这种原始的抛石车装弹,上弦,转动绞盘,打击又慢,慌乱中弄了半天也没有打中一辆。 此时的鞑靼兵也没闲着,看着大营内再也没有那种吓人的火油弹落下后,左右两路千人队骑兵就慢慢地汇集到了辕门外上的对阵,褚茂林眼看着敌兵援兵越来越多,知道这一场偷袭也就这样了,没成功弄不好全军覆没,赶忙让掷弹兵狂扔小火油弹,把阵地前三十米开外弄出了一道火墙,又命火枪兵,刀盾兵等赶紧撤,让三百骑兵断后,直接来了一个金蝉脱壳。 可还是迟了一步,鞑靼兵将看着用摇车挡火枪有效,虽然行动缓慢,还是往前进,随着距离接近,弓箭的杀伤越来越大,反看明军的火枪稀稀落落,全都打在摇车的挡板上,木屑飞绽就是击不穿挡板,这给了鞑靼兵无比的信心。 眼看着前面在黑暗中隐隐绰绰看到有明军的人影了,突然间前面落下了许多的小黑点,随着这些小黑点的落下,腾地冒起了火,这些鞑靼兵也很明白这种火不好弄,沾上根本扑不灭,只能停在原地拼命地射箭,明军在撤退中死伤惨重,连滚带爬地逃回了尔林兔。 可以说这一场夜袭歼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过打乱了斡罗出用摇车进攻尔林兔的计划,让鞑靼兵无力进攻尔林兔了。 进攻河湾的亦卜剌因王的大营,经过几轮交锋后也无力进攻,整个战局就这样僵持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鞑靼粮草渐渐缺少,首先是占领高家堡的卜罗多亦不得不退兵,慢慢地退回到了亦卜剌因王的大营,这一场奔波加上在进攻高家堡的损失,让亦卜剌因王不得不考虑退兵,如果这样耗下去在冬天来临时,粮草供应不上的话将会影响士气,再说了这大半年来,许多士兵早就想回家了。 亦卜剌因王起先只是想着退兵,可是面子上挂不住,决定亦卜剌因王下定决心退兵缺少一个台阶及借口而已。 目前在河湾阵前,章越调动了两路人马,由章勇带领的从尔林兔退下来的三百火枪兵,五门火炮已经到位,章越亲自带领的从榆林的新军,新式火炮及拼凑起来的三千五百骑兵也已经到位,就等待章子俊的一声号令后,火炮、抛石车一起远程攻击了,可是章子俊迟迟没有发出进攻号令。 此时的章子俊正在绥德接圣旨,这一次由朱见深亲自下的旨意,把由王恕为代表的朝中一代元老全部清除出了朝廷,而章子俊年龄虽然不大,却是朝中老臣了,目前朝中分为憎道官及以江西官员一党,内官及万贵妃一脉的皇上派,剩下的就是以老臣以科举上位的一派,而章子俊正好归类为老臣的行列,这一次王恕、余子俊、章子俊,为首被揪了出来,就因为章子俊目前在朝中没有什么人,也没有门生,目前朝中大部已被江西憎道官把持,加上万贵妃一派,内阁也被架空,不是选边站就是唯唯诺诺,而朱见深就是谁对自己有掣肘,就针对谁,六部之中能听话的全是传俸官及江西憎道官,对那些科举上来的,官宦世家上位的全部分配到地方,要么戍边,要么屯垦,朱见深对这些官员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就因为这些文官势力强大,而专门针对自己心爱的万贵妃过不去,回顾朱见深一生中,朝中的所有乱象全是这些文官兴风作浪,从自己两为太子到皇后之争,再到两宫皇太后之争,直到自己的心上人万贵妃不能为后,所有这一切全是朝中这些文官在作怪,特别是这些老臣。 第二百四十七章 天上掉落一个老婆 可以说,在明朝成化年间当官都做不长,章子俊很明白其中的缘由,在官场上已经很是低调,所以才屁颠颠地下到地方,最后被戍边来到黄土高坡这样的苦寒之地,也是知道成化年间的朝中不太平,就是这样还是被人惦记上了,不幸中的万幸平安伯还保留着,只是免去了绥延巡抚,想想不觉后怕,朝廷真要整死自己的话,在西北的各种所为,随便拿出一条出来就是死罪,瞒着兵部改制军队,瞒着户部改制民籍,瞒着吏部委任官员,瞒着礼部僭越祖制,正因为罪状太多了,可是有一点救了章子俊命,这些年来朝中没有死敌,人缘还算过的去,得罪的人全被自己弄死了,而想跟自己作对的人,在不知不觉中都得到了好处,比如在边关的许多东厂、锦衣卫密探,经过这几年来的观察发现,生活质量都得到了明显的提升,各种收入福利的获得,直接把巡抚大人的一些有违朝廷的制度给无视了,到最后还要维护,谁愿意去过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谁愿意去过没有衣服穿的日子,谁不想家中的老人孩子平安,所以一直来过的很是安稳。而这一次不同,经过尹龙之狱后,是皇上有意要整老臣,不想会牵连到自己身上,章子俊不觉掐指一算,长长地叹了口气,心想时间过的真快,不知不觉中已是人到中年,重要是再过两年后万贵妃归西,不到半年皇上跟着归西了,想到这里,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心情很不好地领旨回家抱老婆孩子去。 在古代的生活质量实在太差,有权有势,皇亲国戚,豪家门阀及一些官宦世家的大户门还好说,其实家有良田百亩的小家地主等一些商家商户,日子也的精打细算地过,为了吃口肉,吃口白面米饭也不是天天能享有的,平常百姓人家吃了这一顿下一顿在哪里就不好说了,这些年来章子俊算是慢慢地改变了不少生活习惯,在没有穿越前,所有衣食住行都是工业化生产,在吃穿上从来不会感到难处,而在明朝这样的社会中,所有人的理想就是能吃饱饭,能穿上衣,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当官发财,一夜暴富之类,看看大街上的这些人,能不穿鞋子的就光着脚,满是补丁的衣服是常态,这种普遍的贫穷满目皆是,大部份人面露菜色,连汗毛全竖起来了,整个场景看上去灰蒙蒙的,连带着人也是个个灰头土脸,章子俊已在明朝生活了几十年,早就看着习惯了。x33 既然已经罢官了,就回平安镇去经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好了,章子俊本不想当什么官,而是为了保命不受人欺负,不知不觉中慢慢爬到了这样一个高位,就目前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脉资源,在这样一个封建人治的社会中随便怎么混,都不会差到那里去。可是官场的风险实在太大,往往莫明其妙就会被牵连,罢官是最小的代价,弄不好性命难保,所以说在古代当官也是一种高风险职业,这一次的罢官就很好地诠释了在古代这样的社会制度下,有多么地荒唐。 像巡抚这样的高职,往往是上一任官员还没有卸任,吏部早就拟好了接替者,不出所料历史还是按照原先的步伐,由右副都御史熊绣接任,目前熊绣是带着兵部右侍郎职升任绥延巡抚职,章子俊要在新任绥延巡抚没有到任这一段空窗期,梳理好当前自己的势力范围及人员安排。 随着褚茂林冒险夜袭斡罗出大营及亦卜剌因王在河湾不断被攻击,兵员损失及粮草危机凸显,再也不能发动大规模的攻击后,不得不退兵了,这二股人马在退兵中,还遭到了褚茂林及季琮、彭韶的火枪兵骑军远远吊在后面,等到时机成熟就不断地射杀,最后不得不扔下抢来的大批奴隶及物资,把退军慢慢演变成了溃逃。 在平安镇章府内院,今日正在举行一个秘密集会,能到场的都是这些年来跟随章子俊的“铁杆”,在古代当某人有权有势后,就会有许多人汇集过来,章子俊也不例外,要说是秘密集会也不是很准确,确切地说就是多年来跟随章子俊发家致富,过上好生活的一批重要人物,比如当前军队中的褚茂林、季琮、彭韶、刘玉、魏安德等人,目前榆林的崔钰、身边的林熙、王芿峤、林熙、顾麟等人,这些人目前可都是死党。还有一些人就是能跟章子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人物,比如知事邱骏,照磨姚尚喜,接下去就是家中夫人们的家属中人,比如夫人王星辰家中的一些近亲及一些商贸中的几位商人,这些年来王家人在山西通过王星辰在平安镇这边的生意做的很大,开了许多的商铺,建立了商号,平安镇伯爵府产出的大多产品,全是由王家人运往山西经营着,有各种玻璃制品、各种铁器农具、食用精盐、食品罐头、各种干肉等等。而从山西运来的是粮食、布匹、茶叶、药材等,可谓是互补。所以说在古代这样一个社会中不管是谁,从贫民百姓到庙堂之上,人人都要相互抱团,不然,活的很累,哪怕是像于谦这样的人物,一心为朝廷,到头来自己活的很清苦,成了孤家寡人,一样被砍头。x33 在这里就要说一说章子俊人到中年时,前年冒出的一件绯闻,在京城通州杨家庄的杨娇。话说当年吏部尚书的杨鼎致仕,刚要回陕西咸宁老家,叶落归根,不想被自己的儿子逼死,杨家公子在赌坊中跟人口舌被人家打成重伤,不久后一命呜呼,杨老爷急火攻心随即呕吐三升血,白发人送黑发人,加上杨家无后了,就病入膏肓,显然想回老家已然不能成行,不久后一命呜呼,杨家在京城显然是不能待了,这一年多来的变故,杨娇就想着再一次变卖家产房舍后就到平安镇找章子俊,家父灵柩也要途径榆林去往陕西,不就正好吗?此时的杨娇已经年过三十多了,在古代三十岁的女人没有出嫁的话,可想而知,要顶住各方面的压力,要么就是找各种借口,要么遁入空门,其实杨娇的内心深处早就把章子俊为依靠,就是嘴上不认。 杨娇很是聪明,在变卖山庄时就跟章子哲说道:“家父、兄长相继过世,小女子一人守着诺大山庄已然力不从心,前几年伯爷在时曾跟小女子有约,如若杨家回转故里要把山庄变卖的话,就给章家留着。”这可把章子哲听出了许多名堂,话里有话啊,难道大哥跟此女子早就有情节?要么说这位杨家小姐年岁而立,怎么不嫁呢?大哥厉害啊,章子哲恍然大悟状接口说道:“哎呀呀!大嫂在上,受弟弟一拜。”此话出口就把杨娇闹了个大红脸,如果杨娇内心没有向往章子俊的话,就会立马翻脸逃离,可此时的杨娇不但不恼,内心还有种窃喜状,这么多年了,整天都在山庄里忙碌,生活很是辛苦,家中人都是一个比一个有脾气,从小到大没有人给自己下拜,章子哲给自己这一拜有说不出的享用,登时找到了尊重的感觉,随即竟鬼使神差般地要去往平安镇找章子俊的想法,这一边章子哲一听,这可不得了,连忙把这事来了个全家总动员,又上报了礼部说是吏部尚书杨鼎灵柩归里,加上杨鼎之女杨娇乃是平安伯夫人要前往平安镇再往陕西咸宁,从礼部开具出一纸“路引”证明杨娇前往平安镇及咸宁,一路有官府驿站接待等事宜,另派家中护卫及几名老妇组成了旅行队,要一路服持前行,一位伯爵夫人的行程规格是很高的,杨娇又是昔日吏部尚书杨鼎之女,很快就被朱见深得知,念杨鼎为朝廷为官几十年,死后虽然没有得到什么封赏,朝廷也不能做的太寡淡了,死者为大么,趁着这件事就来个顺水推舟,给杨鼎追谥康懿,在太子太保上赠太傅位。因杨家没接班人了,特加封章子俊夫人姚颖为三品诰命淑人,杨娇为五品宜人。 为什么封姚颖,这里又要说一下明朝的封荫制度了,明朝的诰封制度“诰命夫人”只能授予一、二品官员的祖母、母亲和妻子,朝中人都知道那个乌鸦嘴章子俊的正妻是姚家大女姚颖,杨娇只能为妾,妾是不能得到诰命的,这一次显然是借了死去的杨鼎份上,加上杨家没后人了,才破天荒地得到了一个宜人封赏,可是封了一个妾,正妻却没有封赏的话,就违反了封荫制度的规矩,所以连同姚颖得了个便宜。不过要说真的便宜的话,因该是一品最少也是“二品诰命夫人”,按章子俊的级别,家中的人正妻就是夫人级别,现在只得了一个三品淑人得称号,似乎是有意恶心章子俊。 话不多说,这一路上自有沿途官府敲敲打打及兵员护送伯爷夫人护灵柩上路,又是水道,又是车马一路前行,不日就过黄河来到了绥德,绥德知府郝渊之赶忙派人快马通知平安伯府,说是平安伯夫人到了。 报!夫人啊,门外有官府差役说是有京城一位平安伯夫人在绥德,不日即将到来。 啊,搞错来了吧,难道有另一位平安伯? “夫人哪!小人不知,可差役说是没错,知府郝大人亲自带领大小官员全部迎候在赶来的途中,让府上能有个提前准备。” x33 第二百四十八章 杨娇千里行 姚颖很懵,当章子俊得知消息后同样很懵。“那个,那个,那个夫人啊,你看哦!不知是京城哪一位妇人,假冒平安伯夫人前来打秋风,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边上的陈诗蕴道:“老爷,还有一具灵柩,怪吓人的。” 章子俊一听心想,这就更加疑惑了,不禁爆粗口大骂出声:“玛德,这是谁在跟自己开玩笑。”在明朝官做到像章子俊这样的份上,一切不合理的事情突发,都不能掉轻心,可能是有人想要整自己,比如那个国师,已经把自己当成眼中钉,也可能是哪一个内官唆使皇上出的幺蛾子,不过一切静等人来了才明白。 杨娇自从有了护灵柩回祖籍顺便路过绥德探望那个人之外,其实也没有想什么要托付终身的打算,一切的情愫全是内心深处的流露,在不知不觉间表露,在外了,而且自己还不知道,感觉自己这样的行为实属正常,可不知在旁人看来不就是跟那个姓章的早有一腿吗?难怪都三十多了还没嫁人,等到把事情闹的朝野皆知,又是章家二老爷出面,把皇上也惊动了,还封了个宜人的赏,又把这一年多来悬而未决父亲大人的谥号也定下来了,就更加事随心愿了,却不知这一切所做的动作,早就把自己内心对章子俊的想法暴露在外,自己是装作不知道罢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啊?可对古代女子来说万万说不出口,更何况要自己去承认爱上了他,这一顿操作下来在外人看来像是千里寻夫。 绥德知府郝渊之带领一班大小官员浩浩荡荡,绵延十八里的护送车队往鱼河堡平安镇前行,像这样的排场在边关很少能看到,大部是领兵行军的多见,可这种文官车队很少见,只见队伍前面牌面一溜写上平安伯府,诰命五品宜人,随即又是大车架上的灵柩,在前后打出的是太子太保,太子太傅,随后就是绥德的一众官员,也是旗帜招展,大小车骄随行,另有许多米面油粮,羊肉猪肉牲口及几车的酒坛子。最后就是一些随从佣人丫鬟老妈子。最后面还有一队衙役兵丁压阵。 郝知府陪同着京城来的颁旨缇骑,按照规制这一次给平安伯夫人姚颖的三品诰命淑人这样的圣旨,因路途遥远,朝廷只派了二名缇骑负责把圣旨送达,而要宣读的话,就要有地方官员来完成,所以就由郝知府来宣读了,这一队人马走走停停,磨磨蹭蹭直到了太阳夕下才赶到了平安伯府,等章子俊一看大吃一惊啊,这是什么鬼,怎么还有灵柩?不过等见到了杨娇后就明白了个大概,这小妞来这里找自己干什么? 杨娇深施一福开口道:“伯爷,小女子扶家父灵柩回归故里,途经此地正好是伯爷所地,已人困马乏想在老爷这里打扰几日,目前边关不靖接下去的回家之路还望伯爷按排可否?” 章子俊听完杨娇的话,转头看着姚颖,意思是说这可不能怪为夫啊,是人家路经家门,虽然很是冒昧可在京城时却是邻居,加上当初杨娇也为章家帮了不少忙,可是转念一想又感觉哪里不对,而姚颖却露出一副我信你个鬼的神态,这还不清楚吗?要不是你们俩早有暧昧,这位杨娇女子怎么会千里迢迢来到此地寻上门来。 章子俊很是无奈,在这样一个年代,女人就是依靠男人才能活,想想现在后院中的这些女人们,如果真的离开了伯爵府将会怎样?所以但凡有一个地方能吃饱穿暖,又有一点地位,都死活懒着不走,等着老爷收了自己给个名份,这就是她们的最好归宿。 既然来了也只有安排,况且还有皇上圣旨,那就先接圣旨,当郝知府读完圣子后,全家人又是一番惊讶,怎么莫名其妙封姚颖为三品诰命淑人,这一切的一切弄的章府上下鸡飞狗跳,问题是要连夜在府外搭建一个大棚子安顿杨鼎的灵柩,摆上牌位共一众大小官员吊唁,不管怎么说也是朝廷的太傅。 搭建一个临时的窝棚还是很容易的,几根木头芦席全部搞定,这样的事情身为主薄的林熙就按排分管物资的周辰宇搭建,不用章子俊亲力亲为,还有一些安排大小官员的吃喝住宿什么的自有管家去管,目前像章子俊这样地位的,连嘴也不用动了,这就是地位带来的好处。 不想在一阵乱哄哄中,郝知府一把扭住了周辰宇,何为?众人皆惊,只听郝知府大声地喝斥着,而周辰宇却是老鼠见了猫做声不得,大家正等着弄个明白时,却看到郝知府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前一秒气势凶凶,转眼满脸堆笑起来,这变脸的速度堪比川剧变脸。 郝知府之女景花小姐自从跟周辰宇私奔后,郝知府一直在打听去处,派人去了太原、大宁、永和、交口、柳林、古交等等大小城镇,今日想不到却在平安镇遇见了周辰宇,什么叫做灯下黑,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起先一激动就一把抓住周辰宇大声喝斥起来,转念一想,这事太过丢人现眼,又是家丑才立马转成了笑脸。 这样的事就算郝知府不想声张,可从绥德来的一众大小官员心里跟明镜似的,有些人还认识周辰宇,等了解了状况全都打起了哈哈,“哎呀呀,郝大人啊,原来把女婿隐藏在此地啊,看来是出息了,不错,不错。”另有人在一旁说道:“要下官说啊,是郝大人有远见啊,不声不响就把自己的女婿安排到了平安伯爷这里做事,实乃用心良苦也。” 郝知府想女心切,又一把拉住周辰宇到了一边说道:“既然亦是这样了,小女景花现在何处?还不去唤来参见为父。”后一想生怕周辰宇又要跑路,就让身边的主簿及带来服持自己的丫鬟跟着一起要人。 在章府内院正房,杨娇正在章家人的围观下细说着一路上的种种事宜,带来了章子哲写的厚厚家信,等章子俊跟姚颖看完后才明白其中的道道,也明白了杨娇的用意及姚颖那个莫名封赏三品诰命起因。这么说京城上下都知道了杨娇来平安镇,表面是护灵柩回杨家故里,实质却是来章府定终身。 一旁的王星辰、陈诗蕴都不约而同地深深叹了口气,看来今后这后院内又要增加一位夫人了,人家还是官宦世家诰命五品宜人,陈诗蕴也曾受封过诰命,不过是当初先皇封的一个安人,只因当初章子俊的官职不高,只是一个翰林编修才七品,而现在是二品大员了,所以这个安人就拿不出手,反而跟着章子俊的级别来的高。明代诰命的发放是根据官员的品级高低来的。诰命所封的名号,大部分其实不属于官职,也不属于职位。准确地说,它应当是算作一种荣誉称号,受封者本人去世后,还可以将之镌刻到墓碑上,向后人宣扬功绩。 根据品级,明代诰命夫人可以分为一品夫人(一品)、夫人(二品)、淑人(三品)、恭人(四品)、宜人(五品)。 姚颖拉着杨娇的手道:“妹妹不必担心,往后章府就是你的家,等回到故里安顿好你家老爷灵柩后,就让伯爷派人来迎娶,女人总要嫁人,在杨家也不能呆一辈子。” 杨娇听着姚颖的话,脸色越来越绯红,想立马逃走,可想逃能逃到那里去,就双手捂住了脸只能一个劲地跺脚了。最后在半推半就下慢慢地点头应偌下来。 在二进外院,郝知府正拉着章子俊诉说着自己女儿及周辰宇的来龙去脉,因为周辰宇是在伯爵府的工厂做事,郝知府想要把周辰宇抓回绥德告一个拐骗官家女子也弄的缩手缩脚起来,郝知府是气啊,气昏了头,宝贝女儿被人拐骗失踪二年,要不是今日无意中看到拐骗之人,这辈子怕是见不着女儿了。曾发誓抓住那个周秀才千刀万刮。 章子俊听完郝知府把前因后果一说,感觉这不是很平常的事吗?你情我愿的一对小夫妻,把家里何必弄的像仇人一样,现在生米熟饭的,让郝知府认了这门亲事不就皆大欢喜,何必还要再生枝节。这就是现代人跟古代人的区别,在郝知府眼中,周辰宇是小人、坏人不可交,重要是门第不对,有辱祖宗。、 什么叫做苦口婆心,章子俊现在说的再多,想让一个从小接受孔孟之道,读“四书五经”成长起来的学究改变这种观念,就是对牛弹琴啊。 x33 第二百四十九章 人生如戏 章子俊道:“这是郝大人的家事,旁人管不了,可是周辰宇目前是伯府的人,如果郝大人要抓本伯爷也不拦着,家事为重之间,周辰宇好像是郝大人的女婿,比我更加亲近,当然郝大人不认这个女婿也无可厚非,问题是难道把周辰宇抓了,杀头又或是发配途刑,出了郝大人心中的恶气,可接下来本伯爷有三问:小女景花怎么办?难道再改嫁?那么他们的小儿才一岁多怎么办?让小女景花带着吃奶的幼儿改嫁吗?” 这个,这个,哎!那个,那个,哎。郝知府陷入了深思状。 章子俊一看有戏,在边上一众官员默默地点头做沉思,毕竟是上司的家事,绥德主簿随口道:“大人啊,伯爷说的对啊,依下官看来就认了吧。”随即又看了一眼远处的景花小姐跟周辰宇小俩口,也深深地叹了口气。x33 章子俊不紧不慢地说道:“人这一生啊,不管生前多么地风光,官做的最大,等死后也就五十年,就会被所有人忘的一干二净,哪怕是自己的家人亲人,如同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人世间,比如说你我等到老死后,前几年还有儿孙奠祭,想想再往后几年,孙儿都已老朽了,他们自己的生活也顾不上了,何况是爷爷辈的事谁还记得,所以我说往后再过五十年自己的坟墓也就杂草丛生,最终沦为无主野坟,到那时尘归尘,土归土,这个世界啊,你我如同没有来过一样,一点痕迹也没有,正所谓来时一无所有,走时一无所有,这宇宙之大,生命何其渺小。”说到此时,章子俊抬头眼望虚空,在场众人全屏住了呼吸,深深陷入沉思,这太玄乎了,像是听懂了,可又没听懂,又像是很有道理,可却没有道理,什么家族的兴衰,儿孙的儿孙传家之类全成为空谈。 此时章子俊像是在自言自语道:“光溜溜地来,光溜溜地走,不留下一片云彩,不遗憾,不留恋,既然生命迟早要失去,那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生命实际上本来就没有任何意义,人啊!来来去去就是一场空。”说到此时,章子俊又望了一眼府邸大门外杨鼎的灵棚,接着又再自问自答道:“经历了不该经历的,承受了不该承受的,只是为了活着的一个过程,睁开眼,生活因为我而开启,闭上眼,世界因为我而消失,活好属于自己的时光就好,他人的与我无关,儿孙自有儿孙福,又何必纠结呢?人这一生啊,如同清风过山岗,来去一场空啊。” 在场的许多官员全是半入黄土中人了,听到这些神神叨叨的话语,就会有共鸣啊,一世为人不就是这样子吗?古人为什么特别信神?最说了当今皇上信道,朝廷中还有国师,一大帮憎道官上位,其中在这些众多官员中,就有通过关系上来的几个憎道官,听了伯爷的揭语,一个劲地点头,看看人家伯爷,年纪轻轻,就能悟出生命的价值,反看自己白活了大辈子,这就是差距啊。而章子俊也不是在矫情,是真的在感悟,有感而发的,这冥冥之中能把五百年后的自己送回到五百年前,对这样的生死能没有感悟才怪。此时的郝知府似乎也被章子俊这一番感悟感悟到了,这些话语似乎是在让自己想开些,人这一生有几年可活,看看自己年过半百了,说穿了没几年可活,何必纠缠儿女的婚事不放,看在女儿的份上也要容忍下这个,这个,这个姓周的罢了。哎!又是一声哀叹。x33 郝知府所以要抓住自己的女婿周周辰宇,豁出老脸要告个拐骗官家之女,是想把这件家丑外扬出来有自己的盘算,凡事都有两面性,古人的小心思细腻程度不是后世人可参透的,像章子俊这样受过现代思想教育长大的,根本就参不透这些弯弯绕,所以进入官场后,就抱着一个宗旨,在同行官场万事宽容、不求人、远离朝堂,如果有不开眼的找自己麻烦,那么对不起,下死手,以前那个内官王敬就是最好的下场。 自从郝知府看到昔日的落魄书生周辰宇在指挥着伯爷府的一众下人们时,心头就生出一计,要把这件家丑事变成好事,故意闹将起来,目前平安伯风头正旺,在延绥地区上军政大权在握,谁人撼动,正所谓打不过就加入,正好能通过周辰宇来达到靠近伯爷的目的,把这事弄好了说不定就能让自己再升一级,弄不好也没关系,今后靠着伯爷说不定对自己也会有大大的好处。假装不认这个周辰宇女婿让伯爷出面调定,自己顺坡下驴,这样一来从家丑一下子变成了这桩婚事是伯爷促成,就能让小女私奔的丑事给遮掩过去。 可是今日这位章巡抚却说了一段人生的揭语,没有要介入周辰宇和景花小姐的终身事上去,还好郝知府也算是有学问的人,借着看淡人生的揭语,硬生生地凑上去,装作自己感悟般来了一个顺水推舟。 在古代为什么家中子女跟人私奔会那么看重,“奔者为妾,父母国人皆贱之”、“良贱不婚”。那就是说,假如小儿女们自由恋爱受阻,相约私奔的话,则女方没有资格为妻,双方家族都只认为她不过是一个妾而已。“古代社会对于‘私奔’的惩罚极其严厉,男方被发现后,当事人会在氏族祠堂中被除名,其土地被充公,人被绑到门板上,用族棍将其打伤甚至打死;女的要么被送回家,要么放到井里淹死。若是女方家庭好,属于大家闺秀被穷小子勾引私奔的,女方家庭则会把男方赶出势力范围。但是无论男女,当事人家庭都会在社会上觉得‘抬不起头’。” 别忘了,此时的主流价值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文字上可以讲,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爱上了家徒四壁的穷小子,为爱情抛弃荣华富贵,为爱情离开生养自己的爹娘。事实中并非如此容易,在这种大环境之下,这是违背礼教和大逆不道的行为。如果“私奔”被捉,最好的结果就是搏点人情面子,强行分开,不得再见面。家族族长及家族中的长辈,善于利用祠堂协调问题。“私奔”是破坏家族的规矩意识,破坏家族的风俗,给家族丢脸的事情,所以它的惩罚力度不亚于官府。 而景花小姐又是知府之女,让郝知府更加丢脸,这是家教出了问题啊,还有何脸面在家族中露脸,最严重的是影响仕途,一个连家中的事也管不好,怎能管理一个府地上面的老百姓生计。原本郝家有了郝知府这样的官,已经风光无限了,不想家中之女和人私奔,这让郝知府气的眼冒金星。 郝知府不得不舔着脸,对着章子俊行起了大礼说道:“下官万望伯爷能主持小女和周公子婚事,成其好事。” 在这些古人眼中的大事,对章子俊来说根本不是什么事,这就是观念上的区别,章子俊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男女平等,婚姻自由,这样的想法放在现在可是万万不行,千年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婚姻自由了,那么这社会不就乱套了吗?目前章子俊的看法是凡事多有利弊,封建社会中的这一套秩序虽然禁锢了许多人性,可是想要去改变千难万难,章子俊作为既得利益者慢慢地享受着这种人与人的等级,男女不平等带来的红利,这种现象反映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等级的差异,这种不平等不光是男女之间,更多的是道德要求上,平民与上位者,政治地位及社会地位,千年来当政者都是把天下人划分为士农工商,孟子曰:“物之不齐,物之情也”。 章子俊要做的只能在自己的家中,什么男女吃饭不能同桌这些,全部取消,穿衣梳头拉屎这些自己动手,对待佣人尽量做到平等些,要不然管家婆姚颖就不好办了,目前又来了一个杨娇,章子俊也不反对,倒不是为了美色,而是看中了杨娇带来的能力,内心还想好了,往后让杨娇去管理自己的几个农庄及食品加工厂,无奈啊,章子俊来到这个明朝,又没有家族中什么人,许多的产业没有自家人,交给谁也不放心,唯有后院中一大群女人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了。 在古代所有家业全是家族中人经营,带血亲的,不带血亲的都有位置,而章子俊什么也没有,只能让后院的一群老婆出面了,因为她们有家族,有产业,比如,王星辰和丫鬟瓶儿管理着章子俊的三大“巨头”工厂,玻璃厂、炼铁厂、水泥厂。原来张小姐的丫鬟玉儿,现在管理着被服厂,打铁农具厂由姚颖的一房表舅家在经营,木材加工家具厂是王星辰的二哥在经营,食品加工厂也是王家的三叔在经营,而杨娇的到来正好可以经营饲料加工厂、养殖场,鱼河堡上下游农庄。x33 这些全是平安府的私有产业,造武器的火药厂、兵器厂绝不插手,除了用亲信外,都是在巡抚名下。 第二百五十章 平安府中的奇葩事 章子俊还沉浸在人生生命的感悟中,耳边传来郝知府的话语,才回过神来,转身扶起郝知府道:“郝大人啊,家女跟府中周管事成就好事,只要是他们自愿,做父辈的就不能插手过多,说到底还是为了儿女们幸福才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固然重要,这里面可以灵活观之,而不是一棒子打散,现在景花小姐和周管事已经生米熟饭,还有了孩子,这事就这样吧,往后周管事就是郝大人的快婿,双方换个贴,本伯府替周管事出个彩礼,让周管事为郝大人敬个茶,行个礼喊一声爹,也不用排场讲究脸面什么的,就这样简简单单挺好。”x33 虽然郝知府勉强答应下来,可要按着章子俊的做法,那就不合礼仪,郝家有郝家的规矩,怎么能这样偷偷摸摸把女儿嫁了,就当郝知府无奈同意答应下来,可是族中老人肯定不同意,加上现如今周辰宇为平安伯做事,似乎地位上有所提升,有这么一条路子对郝家来说大小也是一座靠山,往后族中人开店经商、行船跑码头不就顺畅了吗? 这一次跟着郝知府来的除了绥德府一批大小官员及佣人车夫外,就剩郝家人了,一个管家、一个叔伯、还有一个远房表弟,有二个丫鬟、二个老妈子、一个厨子、四个佣人后生。这些人一路上照顾杨娇及自家的吃喝。 郝家各人有各人的算计,郝知府是为了拉回脸面,还能提升仕途,行商赚银子,发家致富谁人不喜,想想平安伯手中的那些新奇商品,随便弄出一样出来就能发家致富,郝家族中什么远方叔伯,妻妾中的娘家表亲都能沾点光不是。 不行,不行,有这样的好机会,郝家也不能没点肚量显的小家子气,大办,一定要大办一场,先不说现在郝知府家中的几位管家,叔伯闹的不可开交。回头再来说说章子俊回到了后院,把周管事和景花小姐的事跟姚颖和妻妾们说了一下,不想杨娇羞红着脸说道:“老爷要小心了,郝知府嫁不嫁女跟伯爷府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奴家怎么听着,这位知府大人拐着弯往老爷府上拱。” 到底从小在京城长大,又是官宦之家,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姚颖啊,接下去就是王星辰,一脑子糊涂的是陈诗蕴跟公上缨了,剩下的根本就没回过味来,对荷香跟雪柳、馨儿这些小妾来说,这种事不用自己操心,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夫人让怎么做就怎么去做。 章子俊微微一笑道:“这样的小心思,就当是图个乐子,看个热闹。府中来了不少人,今晚老爷我就睡书房了。”又对着姚颖说,“让姚颖按排好杨家人的衣食住,赶了一天的路该休息了,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杨家人一共有八人,除了杨娇外,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馨儿、二个嬷嬷、老管家、族中的一户佣人本家,被姚颖单独按排在一个小院落中,当初在建府邸时,左右跨院厢房建了许多,随便打扫一下就能住人,而在前院也是一样,平时的迎来送往都有客房,最多时可住下一百多人,回想起刚来时,一些工厂中的技术骨干家属全是住在府内的,一年后随着各工坊建成,这批从庐州来的家庭,陆续迁出府外单独居住。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起让杨家人看不懂的事接连发生,前面说了在明朝这样的年代,每家都有家规,像章子俊目前的地位家规全是姚颖一手操办而定,可是有些家规连章子俊也觉得麻烦,没有必要,比如就是早起很不习惯,这几年下来姚颖还是迁就章子俊的生活习惯,上午早辰时起床,也就是七点,在古时辰时已经是太阳晒屁股了,一般是卯时天蒙蒙亮前起床才对,在乡下就是鸡叫三遍后,大户人家的佣人丫鬟们就得寅时起床,烧水做早饭等。 可在章府大不一样,规定佣人丫鬟们天不亮,不许起床做事,卯时起可挑水做饭做事,辰时三刻吃早饭,让杨家人看不懂的就是这个早饭,晚些吃就晚些吧,可这排场也太奇葩了点,后院内的早饭是送到各房的,不过这样的服务只限主人,那些佣人丫鬟们可没有这样的待遇,送来一张手牌,等服持好主人吃完后凭着手中的小木牌去前院吃,在前院正房边上,有八间房相通的餐厅,分为女部跟男部,装修很是讲究,水泥门厅,小格子玻璃窗门,进门口牌匾上写着“大食堂”,有“大食堂”当然还有小食堂,小食堂在内院,所以在伯府内大家都知道,哪些人在小食堂用餐,哪些人在大食堂用餐,而早饭除了主人家外,下人、丫鬟、帮工、护院全在大食堂用餐,只有中饭、晚饭时,一些内院的佣人、丫鬟在小食堂用餐。原本姚颖的安排内院跟外院全部区分开来,可章子俊说道,早饭大家全去大食堂吧,也是为了节省开支,所不同的主人房用早餐送进房,单独送餐也有规定,下人们如果生病、养伤之类的可以,这些等级、贵贱方面的规制,章子俊也不好指手画脚,要不然非生出许多事端。x33 进入大食堂吃饭就吃饭吧,章子俊非弄的很不一样,此时前院账房就在门口,进门就收走小木牌,进内一边拿上一个托盘、筷子就去厨房外窗口领取吃食,早饭每人一个白面馒头,一碗小米粥,一碟小咸菜、一个咸鸭蛋,那些做体力活的或是护院、车夫及佣人可以无限续添馒头,每天的小菜五天内不重样,比如有腐乳、小青瓜、萝卜干、各种泡菜、皮蛋偶尔还有咸鱼干、煮花生,一些时令炒蔬菜等。另有一些小改动,馒头换成花卷、肉包子、水饺、打卤面、土豆,玉米煎饼、菜饭之类。小米粥换成小馄饨、羊杂肉汤、牛肉丸子汤、红枣红薯粥等。 这样的做法在明朝的一个大家庭内是很奇葩的操作,可在章子俊看来是为了弥补来到五百年后,给自己留一点“前世”的念想。别的地方不好弄,在自己家里想怎么做都可以。 最劲爆亮瞎明朝人的就餐大厅,两边靠窗户的地方全实木制雕花“车厢式”小隔断,两边一排就有十五个“车厢式”,中间又是一排交错式车厢式小隔断,每一个小隔断里面可面对面就餐六人,这是章子俊仿照那个什么捞火锅店设计的。 这种超前的就餐方式,目前已经在吃饭人多的各个工厂内效仿了,在章子俊跟姚颖解说中就说道:“夫人啊,你看每个人都要有尊严,下人们也一样,吃饭不能随便蹬在路边或是门道阆苑下扒拉,也不能各人各家打了饭回自己安寝的地方,弄的满床油腻腻的,生活要讲究仪式感,在伯府内做事的人,要有家教,有尊严,连吃饭没个样,那就是本伯府的规矩不够严啊。”反正在姚颖的眼中,章子俊身上有许多神秘的地方,许多的想法不与常人,可结果是惊吓,最后回味起来却是惊喜不断,为之着迷。x33 按着章子俊的脾性,开始原本是采用自助餐形式,把各种吃食全部开放,喜欢吃什么自己拿,试了几天后,才知道行不通,这些古人吃饭就像是兵痞,打翻餐盘的木桶经常发生,还有就是浪费严重,更多的是偷拿出去,加上厨子每天要做许多品种的食物忙不过来,最后才改成现在的模样,进门口的账房就是一道关卡,进去用餐就是点人头,有没有混进外人,全是府里的人,每天所消耗的粮食是有数的,吃完出门就是看有没有人不守规矩,私拿食物出去,发现后果很严重,就是赶出伯爵府。 当杨家佣人还有丫鬟馨儿用完早餐回来跟杨娇眉飞色舞地说道:“小姐啊,那个吃饭的地方太好玩了,先是大家领取一只托盘和筷子,去一个有玻璃大窗户的地方,里面的人会给你一盘盘的菜和各种吃食,在一个用围栏屏风一样的地方就坐,人虽多热闹而相互不干扰,在这样的地方吃饭,不知不觉间比平时能多吃了一个馒头,阿呀,反正说不清,小姐去看看就知道了。” 反正章子俊是领教了这个时代当权者的所想所思,能做到的尽可能地为自己干活的府内人某福利,古人有言,千里为官只为财,那么这个财就要千方百计地抓住,而章子俊的财是通过超前五百年的才智所得,这跟底层的老百姓没一点关系,上位越高,每天琢磨的就是驭民之术,章子俊起先也看不懂,后来才慢慢地理解,如果说百姓弱国家则越强,百姓笨国家则越稳定,用奸恶的人来管理善良的人,天下才会变得更加稳定,以上这些言论出自一本古代禁书《商君书》,这本书记载了许多黑暗统治手段及帝王之术,就是告诉君主要做一些天下人厌恶之事,要防民弱民及贫民,比如通过狂印钱钞,兑票、宝钞,提高土地价格,增加税收等手段,取天下的剩余钱财,这样做的目的天下百姓就会人穷志短,才能更好地维护君主的地位及统治。直直闪瞎章子俊的眼睛。 第二百五十一章 驭民之术 这可不是在瞎说,就说说商鞅的观点,他认为天下需要两种人,一种是愿意做牛做马的平民,另一种就是愿意为统治者付出生命的战士,凡是非农法兵的都是舍本逐利的奸民,因该统统打压,除了以上几点,还要让老百姓感觉外部敌对势力随时过来侵犯,这样才会感觉自己的朝廷是多么地温暖,这样才能听从统治者的指挥,这就是驭民之术,所以说善民治奸民者必乱之,反过来就是说让穷凶极恶者的刁民去当管理者,这些人心狠手辣,又会玩手段,善良的百姓才会听从管理,天下就会太平,所谓半部《论语》治天下,就是这么个意思,外入内伐,商君书才是治国宝典啊。 章子俊是穿越五百年之人,当然知道里面的许多弯弯绕,就说到了往后的清朝,最厉害的驭民之术“三十三两白银”,“八股文”和“三十三两白银”扼杀了整个民族的精气神,乃至科技发展、创造力。x33 可以说只要迈进了进士这个门槛,就能感悟到朝廷治理国家的许多猫腻手法,如果此时你还是一腔热血,忠君爱国,那么想要最进一步是不可能的,就当踩上狗屎运,升官到了六品,接下去再想升一级千难万难,如果这个时候,你充分理解了朝廷的驭民之术,感悟透了“外入内伐”,一切的阻碍将迎刃而解,此时只要看学历、人缘、能力即可。 明朝什么官最大,不是品衔高,而是正五品这个职位,因为在明朝官阶中,不管是地方官还是京官,五品官职全是实权掌握者,比如六大学士,官阶都是五品,中极殿大学士、建极殿大学士、文华殿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东阁大学士,而且在职仅一人担任。三公、三孤虽然品轶高,一看都是正一品从一品的,只是用来表明受官者的功绩与崇高身份,没有实际权力。 就说吏部,侍郎是正三品,可是权力却在五品郎中手中。户部就更加突显,每个省都有清吏司,这种代表朝廷户部的郎中都是正五品,虽然远在京城的左右侍郎官职更高,可实权全部在这些郎中手里。 再来说说“八股文”和“33两白银”之事,“八股文”主要是针对读书人。为了防止读书人“读书越多越反动”,就利用科举制度,以八股文的形式,把天下读书人全部陷入寻章摘句的“文化陷阱”之中。因为八股文是一种模板化的文章体裁,如果想要在科举中取胜,就只能苦苦背诵,皓首穷经。如此一来,读书人就没有别的功夫去思考政治上的事情,没有心思再去造反。如此,稳定了士族,统治便能初步稳定。 当然,除了读书人,天下更多的是普通的老百姓。历来,书生造反,三年不成,而农民起义,却能打出一个江山。刘邦、朱元璋便是明证。即使失败,像黄巢等,也会对大大动摇统治基础。于是,史上最狠的驭民之术“三十三两白银”政策就出现了。x33 到了清朝乾隆时期,一个中国普通中等农民家庭一年收入在32两白银左右,他们的衣食住行等一年的支出却在35两。看清楚了,是中等农民,而不是一无所有的佃农等最底层人,中等农民就是小地主,家有几亩薄田的那一些人,又或是有间小商铺,有一处产业能度日的商人,这些人是整个社会的中坚。 一个家庭年收入是33两白银,支出却在36两左右,这三两的差距会一直存在,就导致这个家庭一直处于负债状态下。如果这个家庭稍微不努力工作,就会挨饿。即使哪一年走了好运,收入增加了,也会通过各种税收等手段,把多出来的钱收回,始终保持“三两”的差距。这个“三两”的计算是多么精确呢?不会让这个家庭因为这“三两”而破产,又能让他们没有余力去经营别的事情,保持安稳工作的状态。如果哪一年歉收或发生灾害,收入达不到,负债增加,会不会造反呢?不会,这时候,朝廷会出面赈灾、免税,天下之民只会口称“皇帝万岁”感恩戴德。小农经济社会体制,保持稳定。 这个“驭民之术”有多可怕?天下之民,全都成为了一个麻木的劳作工具,在为朝廷打工,根本没有闲暇顾及除了自身之外的任何事情。一伙看热闹的人压翻了河中的一艘小船,许多人掉进河里,这一带有不少船只在行驶,但是却没有一艘船前去救援在河里挣扎的人。因为这位船夫陷于“33两白银”债务陷阱,他一旦放下手中的工作,去救落水的人,他们能不能救起来还另说,就算是救起来,也没有任何好处。可是,如果自己耽误了工作,收入减少,那么等待一家人的可能就是挨饿。最后,那些落水的人,在大家的注视下慢慢殒命。 所谓的“康乾盛世”是一个“饥饿的盛世”,是人为主观制造的“饥饿盛世”。既让人饿不死,又不让吃不饱,只能拼命的工作。在这种状态下,封建统治才能达到最稳固的状态。但是,这种看似高超的驭民之术,却在无形中摧毁这一个民族的精气神。满清一代的中国人,始终保持着一个贫困、落后、愚昧的状态,科学技术、思想文化、医学卫生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倒退。 可以说“三十三两白银”这个政策是对中国人毒害最深的驭民之术。 现在的章子俊只想着能给后人留下点好东西,这些驭民之术当然是不可取的,所以在自己的地盘上,尽力地维持着让百姓生活质量变好的念头,打着朝廷皇上的旗号,营造一个小范围内的盛世。 想法固然好,可是现实很残酷,许多事不是一朝一夕能看见效果的,另有许多愚昧顽固的陋习,首先就是文化素养太差,参差不齐,能识字的人全部成了首先富起来的一方,解决了温饱。能识字不等于有文化,而能看懂一般公文告示的人少之又少,能熟读四书的人都是奔着科举去的,这就是现实啊。 对于朝廷官府的各种驭民之术,普通百姓是看不懂的,也理解不了,久而久之就会造成许许多多民风问题,一些底层百姓活不下去就会造反,做剪径强盗,在西北这块土地上尤甚,大大小小多如牛毛,有些强盗还是祖传的,家中三代强盗,当成了一种职业,来去如风称之为“刀客”,一般以成群为主,这种强盗还好说,只抢那些有油水的大户人家,对一般的客商不抢,可是强盗这个职业多了,难免会混进许多狠角色,只要有油水,杀人放火起来,苦主报官也没什么用,西北地大,到哪里去寻找都是问题,所以根本管不了,哪怕闹的最凶在当权者看来,这些剪径盗贼只是疥疮之廨,根本动摇不了朝廷的根基,随即强盗们也统一口径,我们不是反朝庭,也不是造反,而是为了生活糊口啊,只求财不杀人,再加上官府中有人跟这些盗贼私通,慢慢地强盗变成了“合法化”。x33 就说王星辰经营王家的商货,想要运到山西,山西的货运到平安镇,沿途就要跟一些强盗还有官府达成协议,这些商路是固定的,付出一点平安钱保障商路畅通。起先章子俊大骂,要派兵剿灭,后然一想不对啊,何必呢,官府历年不剿容忍是有道理的,这里面牵涉到方方面面,也是地方官府的驭民之术,只要强盗不闹出人命,不过分也就容忍了,出了案子就做做样子,这种事在官场上是心照不宣的,想要做一个好官就要自己去感悟,有听说当官的打毛贼能升官的吗?毕竟像林聪这种愣头青百年才出一个,专门喷同朝为官的人,逮着谁往死里整,到头来弄的自己灰头土脸结下不少梁子,最后把自己整死。 自从章子俊做出了火枪后,就极大地冲击了这些拦路强盗的根基,王家人欣喜啊,不光是王家人,所有跑商路的,走镖也一样,只要一枪在手就能走遍天下都不怕,可是当章子俊给王家说了许多的“大道理”以及厉害关系后,王家人就不做声了。可是随即而来的却是各种鬼魅魍魉的登场,花钱用银子砸的,有威逼利诱的,也有想偷盗的事层出不穷,让顾麟应接不暇,很好笑的是以强盗为家各路盗贼,派出能谈事的人出手大方,敢下本钱,长枪短枪,连手雷开出天价有意购买。 章子俊连忙把制作工艺及图纸派人送往工部,又送去了几把样品,使用事项。对于武器的制造章子俊可不想保密,最说了没有切削的车床是制作不出来的,另外就是邀功请赏的折子,改良了火枪的工艺,提高了射程,是不是该奖励点什么。 第二百五十二章 家大业大吃为先 作为边关巡抚,而且还是在战区,打制刀具,制作武器本就是份内之事,可是自从章子俊的火枪、火炮、手掷弹大量装备守备将士后,这样的变动早就要通报朝廷才对,如果有人要跟章子俊过不去,参一本私造兵器,图谋不轨的话,这就好比私制龙袍一样,想造反吗?章子俊不是怕丢官,而是当今皇上偏听偏信,到了此时有点喜怒无常,到时有嘴说不清,就像几年前的于谦,一刀落地后,才发现错杀了一个好官。 如今的朱见深可不是毛头小子,掐指一算三十有余了,时不时会撒一些帝王之术,抖抖皇帝威风,所以章子俊最大的顾忌是最过二年,也就是成化二十三年,1487年朱见深逝世,先是成化二十二年万贵妃逝世,在这样一个新旧交替的节骨眼上,丢了性命划不来。x33 经过跟顾麟商量后,又让人给兵部送去了几把火枪,几枚手雷,附上作战理念,战术要领等一一呈上,还画了好多的排兵布阵图纸。 章子俊这样做的目的是让朝廷另拨打造火枪的军费,讨要铁器铜料。关于能不能讨上银子,另作别论,流程一定要做的完美,免的一个不小心让人抓住把柄,到时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制作货枪火炮这样的大事,一定不能留在自己的手中,在这个时代,手握大杀器是致命的,除非造反搞独立王国,章子俊可没有像黄巢这样的主角光环,到目前已经穷尽了毕身所学的知识,能做到的也只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能保家已不错了,回想起从穿越以来,所做的事,全部是在向往穿越前的生活习惯而努力,在尽量地适应古代生活方式同时,尽可能地追求五百年后的那种生活方式。 奇怪的是章子俊送给朝廷的火枪,工部、兵部都没有回应,随后才知道,近来京城里面已经搞的乌烟瘴气,朱见深沉迷“仙术”、“法术”,李孜省与万安、僧继晓及内宦梁芳等相互结纳,操纵官员进退,把持朝野。奏折根本送不进去,像章子俊这种奏折全被卡在通政司,凡不是边关吃紧的军情通通拦下。 再说自杨娇途经平安镇后,把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了那个人后,就扶灵柩起程回祖里,章子俊选派彭韶一个骑兵小队护送,当然都是装备的火枪,要等杨娇安葬了父亲大人后,守灵满一年后才能出嫁进入章府,余下的全部交给杨家族人了,因为杨娇作为女子,在族中的地位实在太低,好在还没有嫁出杨家门,还有当今皇上的封赏,又将嫁入“豪门”,这才让杨家脸面争了不少光。 原本杨娇要守孝三年,为了杨家今后有所依靠,加上杨娇岁数不等人,不尽快出嫁遗误终身,所以杨家族人也就同意一年后出嫁。对于杨娇嫁给平安伯,章子俊一直没有表态,在旁人看来是默认了,可是章子俊很明白自己跟杨娇之间没有什么承诺,更别说要娶杨娇为妻了,当章子俊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后,只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种事要是贸然回绝的话,等于是把杨娇迫上绝路,如果自己娶了杨娇,也有好处,可以把几个养殖场及农庄交给她管理绝对是最适合的人选。 从京城开始事情已经弄的满城风雨,杨娇在平安府中住了三天,本想着能跟章子俊最一次接触,让章子俊主动提出迎娶自己,定个时日,毕竟是护灵柩回祖族,加上自己是女子,这样的事不好开口,只能跟姚颖周旋了,姚颖当然很明白杨娇的目的,可是这事还的看身为老爷的章子俊决断才行,等到了第二天晚上床第之间,姚颖问道:“夫君,杨娇这女子来此的目的相必很清楚,夫君有什么打算跟为妻说说。” 章子俊搂着姚颖的身子,一边在额头上亲了一口说道:“在京城时曾为杨小姐救过一次危难,随后还上门答谢过,这事夫人因该很清楚,这些年来想不到她一直没有出嫁,要说对她没什么意思,夫人也不会信,我是看好杨小姐有经营商业上的才智,家里已经有了那么多的女人,为夫已经应付不过来,可不是贪图美色啊。” 只听姚颖嘻嘻笑出了声,意思是在说:这一本正经的狡辩,说的冠面堂皇的,还不知道你们男人的小心思,所以也就明白了自己夫君的意思,在随后几天中,姚颖就把杨娇的接待规格升级了,从跨院直接按排到了后院厢房,跟众夫人住在一起,这个区别府中的佣人丫鬟当然看的很明白,也改口称杨娇为夫人,这一点在章府里面是有规定的,在章子俊的要求下凡是自己的女人,都要称夫人,待遇一样,关于怎么个区分就不管了,按照此时明朝的规制,除了姚颖为夫人外,余下可以说全是小妾,这就是古代的一妻多妾制,称呼一般是二夫人、三夫人等,而孙子孙女则喊二奶奶、三奶奶。 在章府中那么多的小妾可不一样,章子俊为什么要定下规矩是有原因的,因为家中的几位小妾有皇上的封赏,比如二夫人陈诗蕴先皇曾封为安人,现如今杨娇如要嫁过来的话也是带着宜人的封赏,最后姚颖为三品淑人,对于这些明朝人是很看重的,其实就是一个称号没有一点实质性的作用。可是有了这些代表身价的封荫,如果用妾这样的规矩对待就会跟现实产生冲突,所以章子俊规定一大家子,大家的地位是一样的,吃食,衣服,各种用品,服持的佣人等等这些日常,没什么差别,只是姚颖是章府的内当家。 在明朝这样一个等级社会中,这种不伦不类的方式确实让人看不懂,不过也是迫不得已,原因是章府中没有老人,章家也没有祖族,各种规矩想怎么定就怎么定,加上章子俊骨子里头对这样的等级制度很不爽,外 x33面管不着,不过自己家中可以管一管。 起码表面上能做到,实质上章府中,府中上下还是有公认的规矩,那就是姚颖为正室,陈诗蕴为二夫人,公上缨为三夫人,王星辰为四夫人,余下的全是丫鬟上位,就不算正式的夫人了,现在杨娇的到来自然顶上以前死去的张小姐为五夫人,所以当丫鬟用人喊五夫人时弄的杨娇恨不得找个地缝,等到了中午吃饭时就习惯了,因为杨娇又看到了章府内吃饭的奇葩事,后院内也有一个厨房及餐厅,每天吃饭就有四桌,分为主桌二桌,各方的丫鬟一桌,及下等佣人一桌,在这里跟前院的大食堂不同,用的是大圆桌,桌子全实木打制,在圆桌中间是一个大转盘,菜肴全部放在大转盘上面,这也是章子俊照搬五百年后大饭店里的风格,特别在明朝制作出能转动的圆桌,在章子俊看来,人多大家在一起吃饭就需要这样的圆桌,可是在此时的明朝可谓是亮瞎所有人的眼,所不同的大转盘不是玻璃,而是上等好木,明朝的木匠理解了伯爷的想法,全卯榫结构精心打造而成,利用木制滚轮转动爽滑无比。 在杨娇看来最奇葩的还在后面,一波接着一波,像伯爵这样的大户人家,主人吃饭丫鬟在边上布菜斟酒先服持主人吃好后,随即剩下的轮到丫鬟们吃,而且男女分桌的,下人佣人们只能去厨房里面胡乱吃几口剩下的。 可在章府一切全乱套了,起码在杨娇看来是这样的,后院餐厅一共四桌,其中二桌是主人桌,章子俊上座后余下就是众夫人跟孩子们,也不分座次,乱糟糟混座,古代对饭桌的座次很讲究的,可是在章子俊这里很是随便,比如,几位小夫人,就座在原本自己小姐的身边,一边方便替主人夹菜布酒,一边照看孩子吃喝,这样一来就不分什么大小老婆了,也有可能姚颖座在另一桌上,反正上菜的吃食是一样的。另外二桌是佣人跟丫鬟们,比如洗衣,厨房厨娘,担水砍柴,做清洁卫生、还有养花种菜的园丁佣人,加起来就有十六位,分成二桌在内院外堂用餐。最大的区分就是吃食上跟主人桌不一样,多为大烩菜为主,而主人桌上的菜多为炒菜,等主人桌上的菜上齐后,才轮到开桌用餐,就是这样,这些内院的丫鬟佣人也是受宠若惊了。 杨娇作为未过门的夫人,也就入乡随俗,被拉着坐在姚颖身边,时不时地被边上的荷香跟雪柳照顾着,可是轮到打饭时,却没有一个人主动替自己打饭,姚颖说道:“妹子啊,在章府每个人打饭是自己打的,能吃多少就去边上的饭桶打多少,打进碗里的饭可不许剩下,这是老爷规定的,主要是让孩子们从小养成动手能力,先从饭桌开始,你看大小姐章素,大公子章耀就在饭桶边上各自打饭,我们也一样。除非有些人不方便自己打饭。 x33 第二百五十三章 无官一身轻 这样的场面让杨娇无比震惊,难怪怎么看着乱哄哄地,不过很好很热闹,也很轻松,什么吃饭不许说话,食不言,吃饭不的发声,女子吃饭不许露齿这些,在吃饭时筷子不许碰到碗发出撞击声,全是笑话。 在明代的大户人家中吃饭的规矩很多的,先吃什么,什么时候开吃有一大推讲究,通常是先吃饭后饮水;先吃蔬菜后吃肉食,最后吃果品(如果有果品的话);先吃摆在自己近处的食物,后吃摆在远处的。如果是去别人家做客,更要等主人引导,主人引导你吃某个食物,你才能吃,主人不引导,虽然食物摆了一桌子,也不能去碰,只能吃自己面前那一碟。 吃的时候,不要过多地抓取公用食器中的饭食,这样不谦虚;不要从装饭的公用食器中取出了饭,觉得太多,再放一些回去;不要大口喝汤,弄得汤汁从嘴角溢出;吃东西时不要咂嘴,发出难听的声响;啃骨头不要啃出声音来;不要把吃进嘴里的鱼或肉再吐出来,让人看了恶心;不要把骨头扔给狗吃;不要独占某一种自己喜欢吃的食物;觉得饭太烫时不要用手或筷子把饭挑起来扬凉;吃饭黍不能用筷子,要用手抓食;喝菜汤要慢喝慢嚼,不能喝出声音来;如果主人调的羹汤味道不理想不要重新去调;不要当众剔牙;不要喝肉酱;肉脯不要用牙齿撕咬,要用手撕擘着一点一点文明地塞进嘴里吃……。 吃完了,并没有完事,而是进入了第三个环节——罢徹。如果是一家人在一起吃的,要待家主吃完才算是食中环节结束;如果是去别人家作客的,要待主人吃完。当家主(或主人)把他面前的酱或其他蘸料放到几案的边上,就表示他已经吃完了。客人或小辈们也就把自己面前的酱或蘸料递给站在一旁侍候的婢仆,然后改为长跪姿势——引体向前,臀部抬起离开了脚后跟,身体好像变长了,故称长跪,这通常是向人表示歉意时的坐姿——以表示自己也吃完了。婢仆们就上来撤走食器,用衣服下襟拂扫掉在席子上的残渣、污物。然后,端上酒或浆水来虚口(就是漱口)。 此时的人,漱口用的不是清水,而是酒或浆水。用酒漱口称为“酳”,用浆水漱口称为“漱”。而且漱口的酒或浆水漱完口必须咽下肚去,不能吐掉,吐掉是对主人不敬。 至于臣子陪君王进食、弟子侍侯老师进食、子女侍候父母进食、妻子侍候丈夫进食等等,又各有一大套讲究的礼仪。x33 章子俊一边吃着还一边大声嚷嚷着,今天这个咸笃鲜很不错啊,鲜的掉眉毛,这个小炒肉火候欠了一点,咦,这盘酸辣土豆丝很好,里面混入了豆芽、青蒜苗味道就不一样了,来来来,大家多喝点羊杂汤,别小看这些不值钱的羊杂,可全是好东西啊。让杨娇听了手足无措起来。 要说这些菜品也没有什么山珍海味的,全是最普通的当季食材,却做出了许多的花样,着实让人又气又可笑。 起先姚颖的规矩也是按照大户人家的许多规矩这样,可是这饭桌上有个人在吃饭时百无禁忌,慢慢地大家也就习惯了,加上精心打造出能转动的餐桌出来,那些规矩似乎也顾不上了,吃桌子对面的菜,用手轻轻转动过来就是了,某人还一个劲地说道,吃饭都是自家人就不要做戏一样,吃饭吃的很憋屈,何苦要讲究那些规矩呢。 到了晚餐时换成了火锅,大圆桌上转动的桌面又换成了一口大盆,盆中一分为二,汤料为一边辣,一边不辣,大盆下面烧着木炭,热气腾腾,杨娇又一次看到了亮瞎眼睛的一幕,人手一只小碗,先是大家轮流着去边上调配自己的蘸料,那边有许多的辅材。芝麻酱、花生油、蒜泥、蒜末、青葱、韭花、酱油、醋,还有各种的香料,还有各种酱料,各人按照自己的口味喜好调配着油碟,而不是让下人去做这些。所有这一些其实杨娇还是很喜欢的,就是这场面有点不合规矩罢了。按章子俊的话说,有些规矩太过荒唐,没有必要。自己动手吃饭更香,难道让人服持吃饭送到口中,拉屎帮擦屁眼真的好么?还有生活中的小细节,在章府也被打破,起床后,除了长长的头发要人帮忙梳理外,各人自己穿衣、梳洗不能让丫鬟代劳,佣人把一切的东西准备好已经很不错了,还让丫鬟帮着洗脸、洗脚、穿鞋就不应该了,其实章子俊很不习惯这样的服持,所以连府中的妻小也跟着照做。 现在回过头来接着前几章说道,一个远在天边的尹龙案后章子俊莫名被牵连,免去了延绥巡抚一职,朝廷没有给新的职位,等于是被罢官了,好在平安伯的头衔没被免,按章子俊的说词无官一身轻。 此时在尔林兔、河湾的仗也打完了,鞑靼兵也退了,正当报请朝廷要功劳之时,章巡抚免职了,所以作为榆林县令崔钰、榆林参将褚茂林、朝廷派来的侍郎周石、内官赵牧各写奏折上报邀功请赏。x33 这样就形成了二种不一样的上奏结果,崔钰跟褚茂林上报的奏折说明了鞑靼兵犯榆林尔林兔,神木河湾的二场战斗,大败来犯之敌,把周石、赵牧说成为摸鱼打酱油,猫在榆林堡内不出一兵,放走鞑靼兵马抢掠大保当镇,座看高家堡守卫全部战死等等。 而周石、赵牧的奏折诉说参将褚茂林不回兵救援后方,一味抢功劳,冒失前出夜袭,致兵将死伤,要不是自己坚守榆林堡,榆林危矣。 这就是古代的势力范围,目前整个延绥和榆林堡都是心向平安伯,而从外省及京城过来的官员会被排挤出去,无形中形成了一个以平安伯为头的利益集团,哪怕章子俊没有这样去做,也成为了事实。 原因很明白,因为平安伯就在平安镇,属于地头蛇,整个延绥地区上到官员将士,下到百姓只要家住在这个地区,就属于自己人,共同面对鞑靼的侵扰,同生共死,为当今皇上守边,而外来的官员不是拖家带口的就不属于自己人的范围,遭到排挤就是必然。 随着这些年来,河湾的移民开荒种地,首先榆林地区的粮食增加,各方面的农牧鱼全面发展,生活有了希望,不用逃荒,再也不用全家人只有一条裤子,一条被子。女人可以有自己的衣服穿,小孩能吃饱肚子,还有一个能遮风避雨之所,有了这些后,首先想感激的当属平安伯。就这样无形中形成了一个排外的地方保护主义思想。百姓没文化,加上见识的局限性,古代人很容易“造神”,慢慢地把平安伯当成了神仙一样,在自己的心目中位列仙班。 起码在榆林、河湾、尔林兔,平安镇上的平安伯府就是心目中的圣地,就像山东曲阜的衍圣公府一样一样地,后者只不过是天下读书人的圣地,不也是把那个人棒成了圣人吗?而眼前的平安伯是实实在在地给大家好处。杨坤一家八口人丁,从陕西逃荒到了河湾,一无所有,短短三年时间从没吃没喝,到目前家中粮食堆积如山,除了卖给军营一些粮食外,全家吃三年也吃不完,所以目前河湾中心广场上,全是推着小车卖粮食的人,商人们把收购上来的粮食运往神木、榆林、米脂等地。 在明朝成化年间,粮食就是硬通货,可以当钱钞交换各种商品,有了粮食就等于有了钱财,所以大批的移民蜂拥而至,想想十年前荆襄之地大批流民汇集,开荒种地的场景,当初官府不作为,把这些百万流民当成流寇驱赶的场景,最后发展成为造反作乱就很明白一方水土丰硕的土地是多么地吸引人前往。 章子俊很清楚,别看现在整个乌梁尔海水草丰美,大片大片肥沃土地等待着有人去开垦种粮,可是随着上游黄河支流的改道断流,加上随之而来的小冰河期的来临,百年后终将成为荒漠之地。可谓是“白衣苍狗多翻覆,沧海桑田几变更”。能看到几百年后的变迁又能如何,除了无奈的哀叹外,如果对这些明朝人说,几百后,这里的土地成为沙漠化,天气寒冷风沙遍地,水源枯竭,大片原始林木枯萎退去,有谁信?x33 好在乌梁尔海不是气候温润的荆襄之地,也没有高山峡谷,人口本来就稀少,也就是这样的地方,目前汇集到此的人口也有十万之巨,分布在榆林、神木、河湾、尔林兔,加上驻军人数及原本的军户,就有了二十多万,比三年前足足多了四倍。人口多了,各镇各堡就会繁荣起来,各种各样的希求也会爆发式地增长。 第二百五十四章 明朝的鸡蛋 随着大量人口的汇集,加上乌梁尔海的粮食种植的提升,连续几年的丰收,就顺应着畜牧业的随之爆发,首先是牛羊圈养的数目增长,而圈养业就是从平安府的农庄传播开来的,原因是成化年间西北的畜牧大多都是放养的,从来不考虑采用圈养,因为圈养需要更多的劳力去收集牧草,而随着农业种植的爆发,大量的红薯藤蔓,玉米、高粱秸秆及小米水稻的草料正好弥补了牛、羊、猪等牲畜的需求,在家养方面,就数鸡、鸭、鹅最为普遍,平安府农庄及养殖场大量养殖了这些家畜,特别是鸡、鸭的密集养殖产生了在明朝最为精贵的东西,这个东西就是禽蛋,在明朝成化年间为例,折合成现在的计量单位的话,一斤鸡蛋的价值大概能换50斤大米。 鸡蛋大概8个一斤,以每人每天吃一斤大米来计算,一个鸡蛋的价值大概能值普通人一周的大米钱,可见多么珍贵。说到养鸡场,一般人都会想到一个很小房间里,一排排集中起来养很多鸡,其实这是现代先进技术,而在古代所有鸡都是散养的,产量很有限,现代人吃小麦都喜欢去壳,而那些去掉的壳则是畜牧业饲料的主要原料之一,非常廉价。古代并没有这种先进的脱壳设备,都是连壳一起磨碎了吃的,也就现在所说的全麦。所以鸡吃的也都是普通人一样的粮食,在古代一般人家里连人都吃不饱,哪里有闲粮喂鸡? 所以养鸡的一般都是大户人家,而且没有使用激素催生鸡蛋的鸡,产量也很低,鸡蛋是非常贵。所以平安府的养殖场也没有这种现代激素催生技术,养殖也是以放养为主,只不过把一定只数的鸡围一块地,圈养起来,定时投入草料食物,鸡、鸭的饲料来源大量的草料及养殖鱼的各种鱼虾,产蛋虽然不高,可顶不住数量庞大,除了能获得肉食外就是鸡蛋了,鸭子也是一样,这些大量的蛋类为了储存不坏,除了鲜蛋外就大量地做成了咸蛋、皮蛋、酒槽蛋、茶叶蛋等。 古代鸡蛋昂贵是有原因的,章子俊曾看到过《清史》中的记载,光绪皇帝特别喜欢吃鸡蛋,他每天早上和中午都要吃两个鸡蛋,一共是四个鸡蛋。有一次光绪帝在吃鸡蛋的时候就询问他的老师翁同龢,“鸡蛋如此昂贵的食物,老师可有吃过。“翁同龢是个明白人,转念一想就答道,”我曾经在过年过节的时候吃过鸡蛋,但是平时那是万万没有机会吃这等珍贵之物。 光绪帝的爷爷也就是道光帝对鸡蛋更是视若珍宝,平时连吃都不舍得吃,只在偶尔嘴馋的时候吃上几个。有一个道光帝就问一个大臣曹振镛,”你家每个月吃鸡蛋要花费多少银两?“曹振镛十分机灵,于是撒了一个谎,他答道,“我自幼患上了一种怪病,这种怪病最忌讳的就是鸡蛋,所以我从来都没有吃过鸡蛋。" 古代鸡蛋贵不是因为真的很贵,而是在保鲜上,鸡蛋不能长久保存,又不能长途运输,所以往往在乡下有几亩田地的小地主能自家养一只母鸡所产的蛋,只能自家享用,或是就近拿到集市上贩卖,虽然鸡蛋贵也就是几文钱一个,而到了京城这种地方,市场中的鸡蛋就很贵,若是皇宫采购的话,到流入到宫中,那价格至少涨了数百倍,这一道采购链,不知道养活了多少人,多少人的衣食生计都维系在采购鸡蛋上。 正因为养鸡不是随便一家农户能养的,就造成了鸡肉很贵,这种贵也不是说穷苦人家不能吃上鸡肉,反而在交通不便的偏远山村,穷人能吃上鸡肉和鸡蛋,原因是因为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跟外界联系较少,所有东西自给自足,内部消化。在交通便利,大的集镇上的农户及一般人家吃不起,鸡和鸡蛋价格偏高有关,只有大户人家才能养殖几只鸡鸭。 在《水浒传》中出自第四十六回描写,当时石秀、杨雄和时迁三个人正准备投靠梁山。在投奔梁山的路上,杨雄、石秀还有时迁路过了祝家庄,三个人晚上留宿在了祝家店里。后来时迁偷了店家的用来打鸣的公鸡,把它给吃了。小二凶恶地说了十两银子都不能了事,十两银子大家可能没有感觉,不就十两银子吗?其实一只鸡没有这么贵,按照一两银子的购买力算,明朝成化年间,三钱银就能买一只大鸡,可是三钱银只能买到一斤的鸡蛋,可见鸡蛋比整鸡更贵些。 章子俊小时候生活在江南的一个山村中,当时家中养了一只公鸡四只母鸡,每当母鸡下蛋时奶奶总是第一时间把鸡蛋从鸡窝里拿出来,放在一只装满谷糠的瓮中,平时家中舍不得吃积攒下来,吃鸡蛋只有逢年过节或是招待客人时才有,这种农家的鸡蛋,时间久了容易坏,所以每隔一段时日就拿到集市上去卖,就是自己舍不得吃换成钱后贴补家用,几百年来正因为老一辈人对鸡蛋看得金贵,才当成了宝。 明朝养鸡下蛋,可没有激素,对养鸡这样的农活,章子俊还是比较了解的,要想母鸡下蛋勤,章子俊奋笔疾书出了养殖要领,分为几大要点,一曰:菽豆磨成粉混合在谷糠中,早晚各一次。这个菽豆就是大豆。 二曰:添加各种的油饼,就是轧油后剩下的渣料。三曰:加入大葱、蒜,切碎后投喂。四曰:鸡舍保持通风光照,把下蛋的鸡窝安排在隐秘地方。五曰:平时把南瓜、碎玉米下脚料,土豆皮等收集起来用作主食。六曰:每一个鸡舍不能超过五十只鸡,在一个鸡舍里面放养二只公鸡。七曰:鸡舍要在密林、灌木、水潭、水滩、芦苇边上,面积不能小,让鸡吃野食。八曰:剪鸡黄,鸡的背部下三分之一处有一个凸起的小黄点,如果母鸡不下蛋,就用剪掉这个小黄点,母鸡保证开始乖乖下蛋,每隔一个月剪一次。 除了自家养殖场外,鼓励每家每户多养鸡,鸭、牛、羊,这些全不收税。 为了能实现吃蛋自由,章子俊算是拼了,鸡蛋在吃食中的重要性无可比喻,先不说鸡蛋的营养价值,补充人体必需的蛋白质,日常生活中煎一个荷包蛋,把冷饭做个蛋炒饭,还能蒸个水鸡蛋,什么韭菜炒鸡蛋,番茄炒蛋,生活中没有了鸡蛋,还是生活吗?最重要是做蛋糕离不开鸡蛋,什么鸡蛋灌饼,鸡蛋蒸糕,鸡蛋面条,鸡蛋炒丝瓜,可以说,鸡蛋可以跟所有的食材搭配而食。可是在明朝为了吃个鸡蛋是多么地不容易,价格贵不说了,有的地方有银钱也买不到,最大的障碍就是流通,保质期不长,长途运输容易坏不说,还是易碎品,涝的涝死,旱的旱死,目前在榆林就是涝死,鸡蛋的价格在一纹钱一个,可是在山西太原就是八纹钱一个,运往京城十四纹钱一个。试想十四纹钱一个的鸡蛋,平常人家怎么吃的起,一个烧饼才一纹钱,等于要十四个烧饼才能换一个鸡蛋,妥妥地是有钱人家的奢侈品。 明朝有许多的商品差价非常大,特别是农产品,水产品,原因不言而喻,是因为流动不便造成了,除了少数的几样官营商品外,每个地方的物价都不同,在某一个地方,一个农作物产量高了,价格也就便宜了,有些果蔬直接烂在地里也没人要。这就是小农经济的常态现象,每一个地方上的商品出不了百里,有些不出十里。 自从章子俊开办了食品加工厂后,针对当地的果蔬,蛋肉集中进行了深加工后,就克服了这样的弊端,因为不管是每家每户,某一样农作物多收了也有一个去处,可以卖给平安镇上的食品加工厂而不会亏本。比如去年在河湾,萝卜大丰收,萝卜多到农户们每家在短期内没法自行消耗掉,怎么办?而有了养殖场,食品加工厂的平安镇就不一样了,最多的农产品也能快速消耗掉,被加工成了萝卜干后,装在小瓦罐中,密封后运往山西、河北出售。有盐水萝卜条、酸辣萝卜片、糖水萝卜丝等。把一纹钱五斤的新鲜萝卜,卖出了一小瓦罐五钱银子的商品。这就是“工业化”的威力啊。 可以说在河湾,榆林不管是什么,特别是农产品,经过进一步的加工后,就能卖出好价钱,要说这些明朝人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奥妙,而是小农经济市场束缚了想象,一个大户人家中,追求的是小而全,没有大市场的观念,只要能满足自家的需求就足够了。 大户人家的大,不是房舍有多少间,占地有多少亩,后花园有多大,还有许多的山庄农庄,庄外的田地,在这些地方就是专门为一大家子或是一个大族群提供各种各样的需求而设的。 第二百五十五章 平安府出品必属精品 农产品的深加工是平安府赚钱的法宝,在明朝农产品深加工几乎没有,这里面牵涉到了怎样保鲜的问题,大都采用腌制类,晒干脱水法,霉变菌种这些办法来延长食物的保存时间,比如民间的干肉、香肠、腊肉、腌肉、腌鱼、鱼干、霉菜,干菜等等,可是这些大都全是自家自做,自行享用为主。 明朝的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豆腐坊,制作出来的豆腐不对外卖,自家享用,还有制衣房,专为全府中的人做衣服、鞋子、帽子等,平时丫鬟嬷嬷们空下来就为制衣房做些零工,比如纳鞋底、鞋梆子之类的活,还能在府内额外寻个外快,自家腌制的各种酱菜,制作的各种小吃食,尽最大可能地自给自足。当然也有商铺专门贩卖这些干货及腌制肉食,属于粗放型售卖,没有包装直接买卖。而平安府出品的这些东西利用瓶装工艺,经过加工后密封出售,保质期会更长,而且是即熟的,也就是说当你打开一个密封的小瓦罐后,里面的肉食或是鱼虾之类是熟的,可以直接吃,最受明朝人喜爱的就是方便面食,章子俊把五百年后的方便面采用明朝的工艺,生产出了明朝版方便面,不过名字改成了“仙人面”,除了面条用油炸定型烘干后,调料包很简单,只是一小包盐、酱,也能干吃及用沸水泡着吃。 这种仙人面每一个面饼子包在一个油纸袋中,五包面饼子用一个竹篓子盛装,上面有一个封贴,写有“仙人面”平安府字样。仙人面在食用上的方便性,现已经供不应求的地步,主要还是生产规模小是手工作坊,没有机器那种流水线,这也是没法啊,在明朝能把搅面、压面利用水动力已经很不错了,接下去的加工全是靠人手工了,而在明朝大家吃的都是全麦面,很少蜕麸皮变成白面,而经过一台蜕麸皮的机器,再磨成粉,因为有了这一步的精细加工,经过油炸才造就了仙人面的声誉,登时属于高级食品。正因为仙人面的精细加工步骤有点繁复,有些商人想要仿照一时也无从下手,仙人面加上各种腌菜、酱菜“罐头”一起食用,风味百变,特别成为了旅途中最好的方便食品,替代“路菜”的高档食物。 这种仙人面在军中更是欢迎,有兵部侍郎范闫提交了一份奏疏,让朝廷把仙人面食当作军粮,除了仙人面外,还有“仙人饼”,也就是饼干,原料采用玉米粉或食面粉、米粉等加入糖霜做成的各种各样的饼干,压制后烘干,可保存一年左右不会坏,另有用小米、大米、花生、黄豆粉做成的炒米糕,也是一个爆款的高级点心。 在明朝糕点不是没有,还相当丰富,可是像平安府出品的这种“糕点”还真的没有,主要是保存时间长,比如明朝用米粉制作的各式糕点,从北魏贾思勰的《齐民要术》中就说道,其制作方法是,将糯米粉用绢罗筛过后,加水、蜜和成硬一点的面团,将枣和栗子等贴在粉团上,用箬叶裹起蒸熟即成。所以在明朝大多数的糕点都是蒸煮而成,很少有脱水来延长保质期的。明朝的糕点着重点跟大多数的食物一样,讲究新鲜、口味,好不好吃,关于能保存多长时间不重要,而平安府出来的东西,把保质期放在第一位,没有真空包装,唯一的办法要么腌制,要么脱水,而饼干、方便面、炒米糕这三种在西北寒冷干燥的环境中,正好大行其道。 在明朝有些食品明明很方便食用,也很省时省力,可是投放市场后没人买,比如挂面、粉条等,因为在明朝这样的年代,这种经过初步加工成的粮食,各家都会自己做,有些商家专门有工坊生产这些东西后售卖,虽然平安府出品的挂面这些包装很到位,每一根面条厚薄、粗细是专门做了铁制压轮槽出来,笔直坚挺,晾干后包装售卖,反看民间的挂面是用刀切出来,挂在竹杆上晾晒,卖时长长短短松松垮垮,扭七扭八地,可自家能做出来,决不会买,这就是古人的消费观念。好在这些都时粮食,加上平安府的挂面保存时间更长,随带也不会压断,虽然没有很大的畅销,也是方便粮食中的精品,一般只有大户人家才备着,用作不时之需。 重要的是,在明代各种的饼及窝头,跟平安府出品的根本就是两种食物,平安府出品窝头,又甜又有嚼头,确实好吃,另外就是面包,明代用面粉烤制出来的东西不叫面包,叫胡饼,叫馕,叫锅盔,叫烧饼。饼干类的东西叫点心,叫酥,叫合。蒸煮出来的叫炊饼,包子,馒头。而像平安府出来的面包最大的特点就是松软,有韧性,弹牙。章子俊记得以前看到过哈尔滨商店里买那种大列巴,贼特么大那种。就买了一个,心想这玩意不就是大面包吗,可以管够吃了。然后,吃的时候,痛不欲生……,此时在明朝这种烘制的被称为面包,就是这种大列巴的东西。 章子俊来到了明朝,人到中年,要女人有女人,还有了一定地位及家产,最大的爱好就剩下吃了,誓要把以前的各种吃食,在明朝实现不可。就像是绥德知府郝渊之,满足了女色的需求后,最大的爱好就是唱戏、听戏、演戏。 古人有了一定的生存基础后,都有一种喜好,人性也,有人喜好写写画画,有人喜好花花草草,有人喜好酒色美人,有人喜好品茶吟诗,惟独喜好美食需要一定的财力,这可不是一人独享受,而是一大家子的吃喝,在章子俊眼中的某些东西,感觉很是平常,可是在明朝许多东西没有见识过,感觉很是高大上,非常金贵,比如香皂的问世,算是把平安府推到了风口浪尖。 在此时的成化年间,肥皂已经普遍被使用。“肥皂”在宋代就出现了。而北宋灭亡以前,在北方都是用皂荚作清洁用品。明代肥皂的制作工艺发展得更为讲究。《仁斋直指》配方透露,肥皂荚肉有比较浓烈的“气息”,需要设法去除,最后做出的成品才会闻来清爽,而在明代的《竹屿山房杂部》中,有一款“十白散,去靥皯、粉刺、面垢”。加入了许多的草药成分,白芷、白芨、白蔹、白牵牛、白附子、白檀香、白茯苓、白蒺藜、白僵蚕、白丁香、蜜陀僧、三柰子、楮实子、桃仁、甘松、鹰条各等分。以肥皂角剖开,水浸柔,仰置釜中,取薄荷叶、芫荽迭满其腹,蒸退其气味。去弦、膜,炒。同前药俱为细末,滴水,丸如龙眼大。每用糯米一溢作汤,颒面,擦之。浴身亦润泽。 制作的方法是对肥皂荚的具体加工:从中剖开,先用水泡软,然后在荚腹内填满薄荷与香菜(芫荽),在水锅中蒸,将其原有的刺激气味去除,染上薄荷、香菜的气味。接下来是去掉荚上的筋、膜,入锅炒过,再与其他药料一样地研成细末,混合在一起,用水调成龙眼大小的圆丸。这实际也是一种很讲究的药皂,不仅用于洗脸,也用于洗澡时洁净身体。 明代冯梦龙辑《山歌》中有一首《烧香娘娘》,有这样的唱词:“讨一圆香圆肥皂打打身上,拆拽介两根安息香薰熏个衣裳。”与《竹屿山房杂部》的配方互相形成了印证。实际上,一直到清末,“猪胰皂”还是“圆团形”。在《山歌》中,《烧香娘娘》是涉及肥皂的另一首俗曲。曲词用滑稽的语调讲述一位虚荣少妇去西湖烧香的整个过程,先讲她四处向邻里的大妈大姐借了一头首饰,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形象,结果连一“圆”肥皂也需向相熟的街坊那里“讨”。此曲开唱处,曲词就明言,是要通过这位“姐儿”的行为批评“城里人十分介轻狂”,以对比“乡下人十分老实”。身为“城里人”的这位少妇虽然穷得家徒四壁,但是,在去凑烧香的热闹之前,也一定要借块“香圆肥皂”洗澡,这应该是反映了明代城镇生活的卫生观念吧。 明朝虽然有“皂”,而平安府出品的皂非彼“皂”也。明朝虽然有“皂”,而平安府出品的皂非彼“皂”也。想要制作出章子俊认为的肥皂,其实不难,可是也不是很容易,以前看到过许多的穿越小说中主角金手指一开,什么肥皂,香水统统搞定,可是章子俊来到了明朝几十年了,才知道以前许多最普通的东西,要在明朝实现出来并不容易。就先来说一说想要获得肥皂这个皂化反应的原料及过程吧。首先就要获得氢氧化钠,这个氢氧化钠俗称烧碱、火碱,可是在明朝成化年间还没有这种东西,那么就需要先制备烧碱、火碱。 x33 第二百五十六章 产业链 要获得氢氧化钠其实很简单,将建房必不可少的石灰石用火烧制后获得生石灰,生石灰加水反应生成熟石灰溶液,也就是石灰水,先找到天然碱矿提纯,然后加入到石灰水溶液中发生化学反应,生成的碳酸钙会沉底,剩下的溶液即为碳酸氢钠溶液。 说起来就怎么三言二语,真要采买到这些矿石还是耗费了许多的周折,好在生石灰及碱矿石明朝已经开采,用作建房及药石使用。 那么接下去就是油脂,动物油都可以,这里选用最常见的猪油。氢氧化钠溶液放入容器内,加入猪油并加热,加热过程中不停搅拌。等锅里的材料沸腾后继续用小火加热,使油脂充分皂化,期间搅拌不停。这个过程需要很长时间,期间会产生高级脂肪酸钠,这个就是肥皂的主要成分。等锅里的水分蒸发一大半后,就可以将其倒入模具中冷却成型。约2小时后就会生产出第一块肥皂了。有了最原始的肥皂,还可以进行肥皂的改良,在冷却之前加入盐可以增加肥皂的硬度,或者在肥皂制作中加入香料花瓣等,制作成香皂,卖给权势之人。 再说了古代就有使用烧碱的记录。烧碱学名氢氧化钠,古代人利用盖房子使用的熟石灰,主要成分是氢氧化钙,把它和纯碱的溶液混合,就可以得到烧碱。“绿矾五斤,硝五斤,将矾炒去,约折五分之一,将二味同研细,次用铁做锅,锅下起火,取气冷定,开坛则药化为强水。强水即为硝酸。天然碱矿有固体矿和卤水矿两种。主要碱矿物有天然碱、水碱、天然苏打、苏打石等。 要做成肥皂用天然碱制烧碱普遍采用苛化法。将天然碱液与过量不小于2的石灰进行苛化反应,使碳酸钠转化为氢氧化钠,形成液体烧碱:油脂不易溶于碱水,加入酒精为的是增加油脂在碱液中的溶解度,加快皂化反应速度。加热若不用水浴,则须用小火。皂化反应时,要保持混合液的原有体积,不能让锅里的混合液煮干或溅溢到锅外面。这就是整个皂化反应。 章子俊做的不是单单的这个肥皂,而是要做成香皂,硫磺皂等,古人在皂荚中添加各种香料药材可谓是轻车熟路,章子俊只要各种香料提纯后添加即可获得各种香味的肥皂了。什么桂花香、玉兰香、菊花香、菜花香、迷迭香、九里香、松柏、清香木、薄荷、栀子花、大花蕙兰、香雪兰、茉莉花、米兰花、冰梅多肉、球兰、碰碰香、达摩福娘、香叶天竺葵等植物,大多数的植物就地取材,没有的就从外地购进,无形中又形成了一个产业链,平安镇的产业链在明朝人看来真石奇形怪状,以前不值钱的东西只要拉到平安镇就能换银子。 什么你说拉上几个人去做强盗,得了吧,饥一顿饱一顿,刀口舔血,你看这河边上大片的薄荷、九里香、天竺葵就能卖个好价钱,只要收割到船上,运到镇上吴记药铺,半天功夫就能得到好几两银子。 张武、王三啊,你家后坡上听说那些石土就是石灰石挖出来,在地头上用水化成熟石灰后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听说镇上王家商铺有多少收多少。 有实力的商人开矿,小本生意的开铺子收各种香料、花卉,晾干后运往平安镇,一个肥皂就带动了几万人的产业链,随着时间还在不断往山西、陕西、河北扩大,平安府出品的香皂试制成功后,首先就上报给了朝廷,带去了一大车的“样品”进宫,先让宫内使用,这也是没有办法,好东西当然要先给皇上,要不然就是不敬,章子俊也有自己的打算,肥皂分为二种,一种不添加什么,纯是能去污的肥皂,让普通百姓也买得起,另一种就是添加各种的香料,针对的就是那些有钱人家使用,特别是沐浴皂,洗完后身上就会留有余香,很受明朝女人喜爱。 目前平安镇商业的产业链从吃、穿、用全有,加上各种矿石的开采、生产出来的各种新奇商品的销售,全国所有的商行在平安镇都设有商铺,一下子平安镇繁荣起来了。 清涧县原本是一个小县,常住人口在三千多人,自从平安镇日渐繁荣后,作为南北交通的要道,成了各种商品的集散地,从江南、西安、商洛运往绥德平安镇及河湾的绸布、茶叶、药材、矿石在清涧汇集,而从平安镇运往江南、西南的各种商品也在清涧汇集,有铁制农具、玻璃制品、各种食品罐头、肥皂、各式风味肉干、私盐、木制家具、粮食制品等等,一下子清涧就成了一个集市,人口超过五十万。从一个小县变成了一个大府。 目前平安镇的产业链很丰富,首先是到处开矿的从业人员,接下去就是一些中小户从事养殖行业,种稙的农户,再接下去具有大批的牲畜养殖牧民,这些行业还不包括在平安镇上的许多大大小小生产加工的各种作坊从业人员,而数量最为庞大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商队,这些其中牵涉到了上下游不知多少人员的生计。从绥德起途径米脂到达平安镇这一段沿着无定河上百里路上,铺满了各种各样的商铺。数量最多的为客栈,车马店,酒铺,茶水铺等混杂着一些给马匹牲口打铁掌的铺子,修理各种大辕车的木匠铺,最不起眼的就那些小吃担,用肩一挑就能走,到处叫卖。酒酿圆子桂花糖,馄饨包子小米粥,油饼豆浆芝麻球,然然菜钱钱饭驴板肠。 树大招风啊,小小一个平安镇拉动了整个西南一大半的鸡滴屁,几年前每年朝廷运往延绥地区的救济粮、军粮,目前从整个乌梁素海生产出来的各种粮食,反孵给延绥地区了,一直在往外运送,这样的反常现象首先是朝廷中的有些人就闻风而动起来。 关键在于新任延绥巡抚副都御史熊绣,好在熊绣其人不是大奸大恶之人,熊绣字汝明,戍籍,湖广宁远卫人,祖籍江西丰城。成化二年进士,官至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一般只要不是传俸官及憎道上位的官员,在个人的修养上,还是有作为的,加上此时的熊绣年纪轻轻就有了这样的机会,也是想着能为边关做点实事,在没来到绥德前,心想着去往边关苦寒之地,打个卡,猫上几年后,再想办法调往南京。文人官员讲究的全是学术,所以熊绣在文人的圈子内跟陈献章交好。x33 前几年,也就是成化十一年,曾巡按陕西。左布政使于璠以国库帑银馈赠苑马寺卿邵进,熊绣揭发其罪。于璠逃往京城,熊绣遣人追赶甚急,于是于璠指示儿子以其他事诬告熊绣。熊绣被捕入京,最后查实无罪,而于璠、邵进革职。由于得罪了于璠所亲近的权臣,熊绣被贬清丰县知县,经过这些年来的长大成熟,官职擢凤翔府知府,这一次直接拨擢为延绥巡抚可谓是再一次跳上一个新台阶。 明朝的书生为官以后,一系列的见识成长,能避过所有坑的,都是聪明人,看看现在庙堂之上的这些官员,那一个不是这样过来的。通过科举入官的起码还有点操守,不过在成化年后,朱见深开创了侍俸官的先例后,官场上就出现了一大批不按套路出牌的为官之道,往往这些侍俸官自知能力学识有限,就会拉拢各种势力为其撑腰,不管是黑道白道,只要有利用价值为己所用,这样做就更加引起了科举为官文人的反感,鲜明地成为水火不融的二个官场,处处排斥对方,可谓是你死我活的争斗。 自从大量的肥皂生产出来后,前来平安镇的各路官员层出不穷,有从京城来的京官,也有从地方上来的大佬多要来分一杯羹,为此章子俊还在平安府三里外修建了一处官员来往接待处,被称为平安驿站。 这个驿站可不得了,虽然没有五百年后的那种高楼,全部是砖木结构得二层小楼,可在格局排布上却是参照了酒楼山庄的布局,每一个房间不是很大,也不高,可是里面的陈设却是酒店布局,一张大床,一个实木写字桌,一圈围座的“沙发”软包,进门边上就是一大间洗浴室,里面有全陶瓷的抽水马桶,和浴缸,还有一只陶瓷洗脸盆,一根细小的铜管上装有一个阀门,转动后水就从铜管中留出来,在整个驿站边上有一座高高的水塔,几架铁木打造的巨大“水车”利用无定河的水流,源源不断地把河水提升上去。 这样的场景每天都有人在围观,成为了地标建筑,显然这个装置成了网红打卡之地,虽然不明白为何要用这么巨大的“水车”把水提升到一个巨大的烟囱里面去,可不就是看个热闹图个乐子么。 第二百五十七章 名声在外 平安伯名声在外,不是因为平安镇后,早在庐州任知府时已经传开了,在朝中没有人帮助说话邀功,在民间却名声很大的话,可不是一件好事,特别是在成化年间皇帝信奉妖道方术,李孜省、僧人继晓之流把持朝政,而且李孜省已经对章子俊的敌意,好在平安伯戍边在十万八千里之地,李孜省才不难为章子俊,在任延绥巡抚时,所奏给朝廷的奏折,全被通政司卡下,所以说平安镇闹出了天大的震动,朝廷却什么也不知晓,吏部早奏通政使缺,即以命李孜省,而右通政陈政以下五人,递进一官。时张文质方以尚书掌司事,通政故未尝缺使也。已,复擢礼部右侍郎,掌通政如故。这些年来李孜省起起落落却从来没有放手过通政职。 章子俊心里很明白,此时的皇帝朱见深死期不远了,身边全围着一帮献术之人,京城就像是一个巨大道场,道术最厉害的就是炼丹嗑药石,大家都知道嘉靖是炼丹嗑药高手,却不知朱见深才是始祖,掰着脚子头想想就明白了其中的道道,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有李文昌者,说是能制备出仙药,所谓仙药就是一种能让人一时亢奋的药,被中官所引,可不知为何试术不效,杖五十,斥还。 岳州通判沈政以绘事夤缘至太常少卿,夤缘就是攀援攀附之意,请敛天下货财充内府。不小心得罪了道录司,帝怒,下狱,杖谪广西庆远通判。人颇以为快。然群奸中外蟠结,连士大夫附者日益多。就说进士郭宗由刑部主事后,以篆刻为中人所引,擢尚宝少卿,日与市井工技伍,趋走阙廷。 兵科左给事中张善吉谪官,因秘术干中官高英,得召见,因自陈乞复给事中,士论以为羞。要说张善的还是小儿科,大学士万安亦是六十多矣,却收录天下献房中术以固宠,后又献药石辅之,朱见深大快朵颐,日御数女而玉柱不倒,而皇上金枪不倒的话,也不是什么好事,试想那玩意儿长时间充血,胀大无比,已经不是快乐了,只剩下痛苦,翻看万安献上的房中术书写道,采阴补阳的要素就是行房而不泄,后又经万安亲自指导,献上诸名一十二岁辰时出生少女,才一泄而注,痛快异常,随即愈加沉迷此道。诸杂流加侍郎、通政、太常、太仆、尚宝者,不可悉数。 后有坊间传咏,万安者扶玉柱,入瑶洞屁眼者,数天下一人尔。 所以说,这不就在找死的路上狂奔吗,身体虚了就嗑丹药,等身体有欲望了就泄给众贵妃,这样的玩法哪怕最强壮的人也顶不住来回折腾。 李孜省跟僧人继晓为二个不同的阵营,李孜省为中原道士,而僧人继晓为西域道憎,为了争宠两派还相互排斥,在京城西市,已僧人继晓为首建有大永昌寺,其后西番僧札巴坚参封万行庄严功德最胜智慧圆明能仁感应显国光教弘妙大悟法王西天至善金刚普济大智慧佛,其徒札实巴、锁南坚参、端竹也失皆为国师,锡诰命。服食器用,僣拟王者。出入乘梭舆,卫卒执金吾仗前导,锦衣玉食几千人。取荒冢顶骨为数珠,髑髅为法碗。 札实巴为法王,班卓儿藏卜为国师,又封领占竹为万行清脩真如自在广善普慧弘度妙应掌教翊国正觉大济法王西天圆智大慈悲佛,又封西天佛子札失藏卜、札失坚参、乳奴班丹、锁南坚参、法领占五人为法王,其他授西天佛子、大国师、国师、禅师者不可胜计。羽流加号真人、高士者,亦盈都下。 而李孜省一道以皇帝的大国师以上金印,真人玉冠、玉带、玉珪、银章揽权在握,要说这两派谁给大明朝廷的危害最大,还真说不清,其过程中不知有多少儒家学士,文人高官请奏减斩,都被朱见深驳回,就说员外郎林俊上书请把妖僧继晓斩首,并把权宦梁芳问罪,朱见深正沉湎在房中术中,听后大为恼火,把林俊打入诏狱中拷讯。后府经历张黻搭救林俊,也被关了进去。太监怀恩极力营救他们,林俊才被贬为姚州判官了事,张黻贬为师宗知州。当时朝廷中言路久已隔绝,他们两个这下可说是名震京城,人们为他们编了一句话,说是“御史在刑曹,黄门出后府”。不久因为正月初一发生星变,朱见深怕了才省悟过来,就恢复了林俊的官职,改派林俊到南京去了。 从此林俊就跟什么佛啊道啊杠上了,经过几年后,林俊因人推荐升任云南副使。鹤庆玄化寺据说是有活佛,逢年过节这里聚集了上万名男女,争着用钱往佛面上涂贴。林俊下令烧了这尊佛像,所得的捐款用来帮助穷苦百姓偿还拖欠的款项。后来林俊又拆毁了三百六十处滥建的祠堂庙宇,木料都撤下来修筑学宫。也是一位狠人呐。 正因为林俊的做法,朝中不满佛道的文人官员都很佩服林俊,成为了在成化年间抗衡憎道官的中流砥柱,一面反抗朝中憎道官的旗帜。所以在众多文官的保护举荐下,从一个名不经传的员外郎慢慢爬上了朝廷高位。 平安伯的名声在外不是在官场上的得失,在于商业上经营,章子俊在平安镇弄的风生水起,难道那些憎道官不来分一杯羹?非也,做梦多想着能敛财,可是章子俊属于科道文官一脉,想要插手期间的众多生意,却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文人官员所阻,因为在平安镇上的所有经营,都被官宦世家、豪门属亲、当朝有名望的文人世家所把控,说穿了,章子俊所有的产出,经营的项目只不过是为这些人打工而已,要不然能在平安镇上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虽然贵为伯爵,按着现有的排场,早就被这些大佬们掐死在摇篮中了,就一条,在平安镇上的那个兵器厂,不管早先通不通报朝廷就能要了章子俊的命。另外就别说了,看看现在平安镇上的各种税收,而朝廷没收到一文钱,说你一个抗税逃税就能诛族。 目前所有人只是心照不宣罢了,虽然从没有跟平安伯谋面,却实实在在,转弯抹角地得到了好处,这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庇护着章子俊的无作非为。 就说说前面提到的林俊,跟章子俊八杆子打不着,可林俊出任云南副使所使的银子,就是从好友张黻处获得,而张黻的张家是陕西望族,目前经营着定边的一处盐池,来自平安府的精盐加工技术,把张家获利无数,另外又有了粮食精加工的合作,各种商贸的货运交集,张家在短短几年中,就发达了起来。 常言说道,大佛好敬,小鬼难缠,所以在平安镇上的工坊中,全是来自底层的手工业者,要求很简单,只要有一门手艺,不管是好坏,都能找到一份相关的工作,这些手艺人来自各方的大门大户豪族人家家中的家养仔,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促进各方大户人家的交往,这里面有许多的名门望族的族人,也有门客,还有各式各样的远亲,就说章子俊的夫人王家,在山西的一个表亲,其父的正妻哥哥就是当朝少卿储馞,而储馞的内弟现在就是练铁厂的主事,专门运送铁石。x33 还有曾任朝廷副使曹时中,曹家虽然没人在朝中为官,可也曾一时风光过,所结识的掌权人物也不少,目前就霸占着一条从平安镇食品加工厂出产的罐头买卖,每月都有上百辆的车马队往返在太原郑州,为家族赚的盆满钵满地。就是有了这样盘根错节的弯弯绕,如果平安伯倒了,那么自家懒以生存的营收就没了,要是谁跟平安伯过不起,就等于跟自家及整个家族过不起,还没等章子俊知道,早就被各家给掐灭了。 要说章子俊目前在朝中没有人,其实也不是没有,只是有一个关系户,那就是杨家杨守陈,字维新,号镜川,一作晋庵,浙江鄞县栎社杨家人。景泰二年进士,现任翰林侍讲学士,官职位卑,其弟杨守随在成化二年也考中了进士,可谓是一门双进士,起初,李孜省授太常寺丞时,因杨守随言改任上林监监副,就这样两人杠上了,作为科举为官的杨守随跟一个憎道官就不时一路,而李孜省又容不下这些外人左右自己,双方就掐了起来,逐记恨杨守随。于是李孜省给皇上说杨守随的坏话,下旨责问杨守随不当添注。成化二十三年时,调任南宁府知府。 章子俊曾跟杨守随的大哥杨守陈是同僚,一起在翰林时共过事,这一此杨守随出任南宁府知府时,就绕路来到了平安府求见章子俊,还带来了大哥杨守陈的信,接着又说出了来此的目的,杨家要跟平安府合作在江南销售香皂,想杨家在江南这样的一个大族,主动要求销售肥皂,不给面子似乎说不过去,况且章子俊跟杨守陈的关系,都是同道中人啊,这事就一拍即合。对章子俊来说不管什么东西生产出来就是能卖出去,关于谁去经营,把控一方,赚多少钱财不重要。只要自己也能赚钱就成。 第二百五十八章 家大业大(上) 平安府的产业越来越大,随着人口的增加需求也多样化起来,在古代如果有人发现一个能赚钱的绝活及技术,就会保密下去,什么传男不传女,要么只限自己家族传承等,可是章子俊不同,所有产业是公开的,赚钱的套路就是批量生产,用大规模产量来盈利。就说目前的制鞋作坊主事万庆怀,经知事府邱骏推介给了章子俊后,现在的万庆怀总算不用遮着了,在章子俊看来,像万庆怀这样的身世不算什么,家中被朝廷抄斩已经过去十几年了,目前万家就万庆怀一人,章子俊问道:“这个,这个小万啊,不管以前万家做过什么,朝廷已经判罚过了,那么就是说,现在已经是无罪了,只要你能尽心为伯爷做事,往后就是伯爷的家人,这些年来你的为人、处事及人品知事府邱骏都看在眼里,在担任学堂教职期间也是尽心尽力,所以往后就在制鞋厂做主事吧,男儿成家立业就在此处,尽快找个婆姨成个家,生几个娃,重新把万家延续下去才是当初你父亲留下你的初衷,也对得起万家列祖列宗。”x33 当即万庆怀听后哭的似泪人了,这些年来东躲西藏抬不起头来,人到中年连女人也不敢碰,现在能成为伯爵府主事,就有了合法的身份,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了,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对万庆怀来说,伯爷就是再生父母啊。章子俊连忙说道:“本伯不喜让人磕头,你做为主事后,平时本伯爷不会插手经营,只是前期给你三千五百两银子,用作制鞋厂的生产及销售,这些都由你一人做主,赚了其中有你三成利,万一亏了就什么也得不倒,不过这样的事不会发生,就怕你做不出鞋子出来。” 对万庆怀来说,就是天上掉馅饼,有惊喜,也有压力,想想万家要在自己的手上咸鱼翻身,是何等的激动,从一开始起,全身就在不自觉地颤抖,等于是说这个制鞋厂万家凭空就有三成的名份,万庆怀身上有当年家父万福海经商头脑,作为现在唯一大难不死之人,万庆怀眼望虚空似乎找到了一盏指路明灯。 只听章子俊接着说道:“目前鞋子分为三大类,一曰:布鞋,分为女子弓鞋和圆底高跟鞋,男的皂靴。二曰:皮鞋,分为短靴、朝靴、云纹头皮靴等。三曰:草葛鞋及木屐,皮布帛拖鞋等。反正鞋的式样很多种,需要招收大量的女子做工,也可以把所制鞋的材料分发给农户家中,做好后回收到鞋厂完成最后成品,在经营中主要是保证真材实料的同时,降低成本,一双鞋的盈利少点没有关系,只要不亏本即可,还要在做工上挑不出毛病,在售卖上不用担心,平安伯府出品的所有东西,最大的特点就是量大,不像现有的小作坊、小家子,每月只能做个几十双售卖的商铺,我们的制鞋厂最少每月要求做出五百双以上。关于有些鞋子的专卖到时你只要跟知事府邱骏接洽即可。你只要按时做出来,邱骏会帮你忙的。” 万庆怀这么一听,心里就有数了,敢情邱家也在打主意,能赚银子的事,都有人紧盯着,不过自己也需要这样的帮手,信心立马就增强了不少,接下去就是一顿拍胸脯表忠心了。 自从前几年牛易一家搬到平安镇上开了一间药房后,生意一直很不错,因为目前整个平安镇没有一家像样的医馆,都是一些野郎中及“老军医”给人医病,牛易的到来,正好填补了正式医馆的空白,虽然只是一小间铺面,经过几年来的经营弄的还是有模有样,前台有药盒子抽屉,靠街口窗户边上一只“八仙桌”就是牛易诊病的地方,牛易就是座堂医生,在外面门口边上也像模像样地挂着一块小医牌,上写“牛家医馆”字样,这个招牌有讲究,像牛易这样的民间医生是不能有牌匾的,只能挂在门口边上,而且大小也有规定,如果医生有朝廷太医院发的证明文书,那就可以制作大牌匾悬挂在店门上方,在前面章节已经说过在明朝行医的要求,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给病人开方子,因为牛易的医术精湛,特别是对针灸的使用出神入化,对付大多数常见病可谓是一根银针医百病。再加上这几年来对《神农本草经》、《皇帝内经》、《伤寒杂病论》、《本草纲目》、《千金方》,《针灸甲乙经》,还对宋朝法医宋慈所著《洗冤集录》的研究,医术飞涨不少。 平安府的前院管家是夫人星辰小姐从娘家请来的老管家儿子王四宝,生有二儿一女,小女年芳十五,这一年此女病了,肚痛难耐,王四宝就让人雇了一顶小轿去看牛家医馆,牛易一看是伯爷府上的大管家上门,不敢怠慢,小心伺候,提起十二分小心为王小女把脉诊病,半响后,一诊脉就把牛易给难住了,牛易知道此小姐得了什么病,可就是不给配药及针灸,感觉无从下手,话到嘴边也不知该说什么,最后一跺脚说道:“管家大人,贵小姐的病说重也重,能要人性命,不过说不重也不重,半个时辰就能医好,而且此病不会复发。” 王四宝一听心想不就是诊费么?就接口说道:“牛神医不必担心,该收多少诊金尽管说就是,只要能把小女的病医好便是。” 牛易一听就知道王管家误会了,可这病真的不好说,咿咿呀呀了半天后说道:“请王管家带小女回去,让小医准备一二,这样的病还是在贵府中医治为好。” 王四宝很是疑惑地带着小女回了府,不一会这王小女肚痛病加剧,叫喊声一阵紧似一阵,豆大的汗珠把身上衣物也汗湿了,嘴唇也发白了,管家的夫人一 x33看小女怕是活不了,也就大哭大叫起来,就这样惊动了后院,姚颖凤凤火火地赶到了前院,口中不定地说道:“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吗?” 等了解事情后,不觉也着急起来,又吩咐下人不管花多少银子,赶快把牛医生请来,赶紧又把章老爷叫来拿事作主,章子俊正搂着公上缨的小蛮腰午睡,就被馨儿叫醒了,睡眼朦胧地说道:“来来来,馨儿也躺一会儿吧。” “老爷,夫人叫你去前院呢,好像是管家的小女活不成了。” “什么?赶紧地穿衣。”这一阵手忙脚乱,最后穿着明朝版的皮底拖鞋就跑着去了前院。 现在前院王管家的西跨院里面已经挤满了人,大家东一句西一句,等章子俊了解个大概后,就问道:“那个郎中来了没有哇?”这就提醒了王管家,连忙说道:“说是小女这病得回到府中才能医治。”说时,看到下人带着牛易来了,牛易正要一一见礼,章子俊连忙挥手道:“不必多礼了,赶紧医治病人吧。”可牛易却说道:“无妨,病人没事,小人见过伯爷。”说完后又凑近一步道:“伯爷这边请一步说话。” 章子俊也疑惑地跟着牛易,去到一旁听听怎么说,牛易转头看看四周,确认无人后说道:“伯爷,这大管家小女的病是女子痛经,以诊过脉确认无疑,气虚血瘀,血气孱弱,阳虚内寒和肾脏虚损,几种缘故。肝火瘀滞造成气轮运作受阻,气轮郁滞时间一长会导致血夜运作受阻,造成不细则痛。女士血气孱弱,冲任损伤,胞宫失于濡养造成不荣则痛。素体阳虚,阴翳内生,因之外邪侵蚀,寒凉收引,寒主痛,造成生理期腹疼。肾脏虚损,冲任孱弱,也会造成不荣则痛。 加上小女可能是几月来的初潮经期都没有外泄而出,积累后越发受阻,加上有点受凉引发,只要用针在关元穴、神阙穴还有像肾俞、八髎穴、命门穴为主,针到病除矣。”说完后停顿了一下,想听听伯爷怎么说,可章子俊一边点头,一边波澜不惊状,不就是个女人的痛经么,心也放下了一大半,哦,哦,你接着说。 牛易接着说道:“不过这神阙穴在脐中部,脐中央,还有八髎穴在臀部上,最要命的是关元穴在脐下,这让小人无法对小女施针。” 碰到这样的事,章子俊也不能做主,如果是自己的孩子无碍,医不避讳,医者无忌,加上章子俊又是五百年后的人,在男女观念方面跟此时的明朝人是无法比的,不就是在小肚上打个针么,可这要去问一问王管家才行。 不得已只能把王管家夫妇找来,说了个大致意思,可不想没等牛易说完就被王管家夫妇给否了,这是男女大防啊,更何况是未出阁的女子,你还是一个年轻后生的郎中,这怎么使得。 第二百五十九章 家大业大(中) 王管家夫妇的反应实属正常,在这样的年代医生基本上都是男性,在儒家伦理占主导地位、讲究“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亲”的背景下,古代一直有“女病难医”、“宁治十男子,不治一女人”的说法。 就说说当年成祖朱棣的孝慈皇后患有乳疾,不少名医诊后都不见效,皆因无法直视,诊断困难。有一天来了一位道士,说能治好皇后的病。但这道士只能远远地站在门外,不能进入皇后的房间。如何切脉?这道士想出了一个法子,让人在皇后的手腕缠上一根丝线,通过这根丝线判断皇后的脉象。朱棣为了测试道士医术的真假,暗中将丝线先后绑在皇后的玉环上和猫脚上,结果都被道士识破了,结果道士真的治好了皇后的病。这个传说既说明道士的医术相当高明,也从侧面反映了古代男医生给高贵妇女看病的难度。也为悬丝诊脉传的神乎其事,其实这些都事民间传说,后然不少医者也就装摸做样起来,标显自己的医术精湛。 民间女性同样有封建礼教的禁锢,女子生病特别是患了妇科疾病往往羞于启齿,或语焉不详。有的女病人宁愿病死也不愿意公开隐私。《节妇》中,记载了一位乳房生疮溃烂的寡妇马氏,由于拒绝男医生治疗,最终丧命。马氏说:“宁死,此疾不可男子见。” 就说此时在太医院的《习医规格》规定男医生不能 接触女病人肌肤,要用“隔帷诊之亦必以薄纱罩手”,“如诊妇女,须托其至亲,先问证色与舌及所饮食,然后随其所便,或证重而就床隔帐诊之,或证轻而就门隔帷诊之,亦必以薄纱罩手;寡妇室女,愈加敬谨,此非小节。”李梴还特别指出,遇到女病人家庭困难,医生要“自袖薄纱”。x33 反过来说,古代女病人回避男医生不仅是保护自己的隐私,对医生来说也是一种保护,降低了女色诱惑。因为古代也不乏女病人勾引男医生之事,宋洪迈《夷坚志·丙》“聂从志”条中的良医聂从志,在给女病人诊疗时,女病人便直接要求与他上床,差点出事。话说时邑丞的妻子李氏病重垂死,聂从志将她治好了。李氏长得很漂亮,但好淫。见聂从志长得一表人才,便利用丈夫外出时,伪称有病,派人去请聂从志到家里,谁知李氏见到聂医生后说,“赖君复生,顾世间物无足以报德,愿以此身供枕席之奉。”聂从志惊恐地逃了出去,从此再不上门。 章子俊早就知道有这样的结果,对这种封建礼教的禁锢也是无力,不得已最后还是姚颖做主,想到了一个方法,伯爷府上本没有什么讲究,可是在牛易施针时,可用薄纱遮肚。纵然是这样,也超出了一般人家的隔帐诊之,或证轻而就门隔帷诊之,亦必以薄纱罩手等要求。 可是牛易也接受不了这样的方法,为了避嫌还是采用隔帐诊之,让女家人露出穴位部,又用薄纱遮住,牛易要求蒙眼在薄纱之上施针。可章子俊很明白,纵然你医术最高明,把眼睛蒙起来,万一穴位有点偏差怎么办?所以说道:“无碍,牛医生不用蒙眼尽管施针即可。”对章子俊来说什么没见过,对这种封建礼教男女大防简直就是“脱裤子放屁”。x33 既然伯爷跟夫人发话了,王管家夫妇也不好说什么了,心中有万般不愿,只能强压心头。想当初,公上缨就是被章子俊又是看,又是摸还是在敏感部位边上,不得已才死了心,嫁给这个“章色魔”成了三房,要不然按着公上缨的心高气傲已及豪放不羁,怎能乖乖就范,公上缨因常年习武,已年过三十岁,身材及各方面保持的非常动人心魄,很合乎章子俊的审美,千娇百媚中,又有侠女风范,加上高挑的身材,浑身上下充满着一种青春气息。 而姚颖就不同了,身材小巧玲珑,自从生了孩子后,还有点发福了,全身胖乎乎地跟瓶儿一个样,陈诗蕴属于脸蛋胖乎乎地,身上没什么肉的那种,有点娃娃脸,也是章子俊喜欢的,新进的杨娇跟王星辰小姐要是放在五百年后,就是女强人,身上有一种职业女性的气质,对生活品质还有点小资的那种。凡事讲究个排场,比如拜个月敬个香,很有讲究,各种物品缺一不可,喝口茶也要讲究时辰,那些花哨的茶道手法更不用说了。 反正章子俊很享受,也养得起满院的女人,在章府有一个奇葩的规矩,后院中的女人每天上午巳时要下地干活,修剪各种花卉,种植各种蔬菜作物,担水浇地等。用章子俊来说就是娱乐活动,好处多多,妻妾多了有时真的照看不过来,通过这种娱乐活动增进妻妾间的感情,还能锻炼身体。其实章子俊想多了,古代女人只要认了亲,嫁了人就会死心塌地,要不就不会有生是你家人死是你家鬼,除非这个女人不想跟男主生活在一起了。 前院西厢房王管家的别院中,随着半个时辰的等待后,牛易已经施针完毕,像这样的施针还要连续三天,到了最后一次的施针后,王小女留在腹中的经血已经排出,病情大大地缓解了,这时,王大管家就跟章老爷及夫人提出要把小女嫁给那个牛易算了,看来古人还是过不了男女礼教禁锢的那一关,说是为了保全小女的清白,还有就是为了章府的名声,不得不这样去做。 章子俊算是服了,不过脑子一转心想着未必也不是好事,目前平安镇上不就缺一个卫生院吗?想弄一个人民医院,医疗资源薄了点,弄出一个卫生院出来还是可行的,几日后就招来牛易说道:“王管家已经让媒人上门说亲,把小女嫁入牛家,你也答应了这门婚事,王四宝作为平安伯府上管家,这门亲事也算是平安府的事,既然已经结亲了,就目前的牛家医馆行医没有太医院的文书终究不行,碰到官府要查肯定过不去,而行医郎中的地位也配不上跟平安伯府成为亲家,到是有一个办法可行,就用平安镇的名义开设一个官办卫生院,就是大药铺商行,这卫生院就叫平安镇卫生院,你可在平安府名下经营座堂行医,这样做的好处,属于半官办,扩大了规模为更多的人诊病行医,坏处是卫生院不属于牛家,不过牛家可以为卫生院炮制各种药品,也能经营各种草药卖给卫生院,关于首期扩大的规模,所花费的各种营造,添置各种装备及所备药全由平安镇官府出。还有卫生院长一职你不用担心,自有一位太医院认可的医员前来当值,医员属于从七品官职,不过这位医员是熊家人,也就是目前新任延绥巡抚熊绣的一位侄亲,世代为医,小有名气,想来平安镇上插一脚,就通过熊绣往军中倒卖药材,这事就被章子俊知道了,开玩笑,现在整个榆林军等于是平安伯的私人军队,领军的全是为平安伯马首是瞻,有谁想要插进来分一杯羹,门也没有,不得已熊绣厚着脸皮跟章子俊讨要点好处,这倒卖药材早有各方大神给霸占了,左思右想之下,何不让熊家人在平安镇上开一家医馆,可熊绣嫌医馆盈利小,所以就想到了由平安镇照磨所出面成立卫生院的想法,让熊家人任个院长什么的去经营,这样在无形中把熊家拉下了水,也为平安镇上有了一个有别明朝的那种药铺子小本买卖就医方式。当熊绣听完章子俊滔滔不绝的设想后,熊绣一拍大腿道:“就这么办了。”熊绣的想法是,让这位侄亲担任院长,等于是熊家又有了一份收成,原本挂在朝廷的从七品医员也不会失去,要是自家开医馆的话,那么这从七品的朝廷命官就要舍去,舍去了官职就等于成了一名行医郎中,地位一落千丈啊。x33 这一边牛易回到医馆也在想,牛家医馆虽然没有了,去官办的卫生院座堂,这那是去座堂,分明是自己代表平安伯在卫生院安插的一份势力,往后就是平安伯府的人了,地位也就不一样了,对牛家来说就是一个提升。想到这里不觉心情激动起来,哎!可见古人对等级地位是多么地看重。 行医郎中按照古代对职业的划分往往用“三教九流”来看,中九流是“一流秀才二流医,三流丹青四流皮(皮影),五流弹唱六流卜(卜卦),七僧八道九棋琴。”由此可见医生这一职业在中九流中排名第二。而“江湖郎中”就不在一个等级上了,连“三教九流”也排不上。 第二百六十章 家大业大(下) 新任延绥巡抚熊绣很有意思,原本朝廷拨给榆林边关的帑银三万两,用作军资,不想被于璠为了亲进万氏集团以国库帑银馈赠苑马寺卿邵进,这样一来熊绣初进巡抚手中没银,这个延绥巡抚就成了空架子,下面人得不到一点好处,就剩下敷衍了,跟平安伯混能吃肉,跟你熊绣什么也没有,谁会理你才怪。 这样一来,熊绣急了,就上疏揭发其罪。于璠逃往京城,熊绣遣人追赶甚急,于璠可不是平常人,要不然也不会私挪边银去孝敬京城内的高官,这里面都是一条利益链,于是于璠指示儿子上京,以其他事诬告熊绣,说熊绣勾连地方,私设马营,克扣兵饷,走私铁器盐茶给鞑靼,又伙同当朝伯爵结外戚为族人,与以当朝重臣勾结,罢斥贤士,以致仕路侧目。 最后熊绣刚上任不到半年被捕入京,又过了三月最后查实无罪,确实熊绣才往边关,短短几个月就能勾连这么多的罪状,朝廷吏部可不是好糊弄的,加上熊绣在朝廷也有人脉关系,最终于璠、邵进革职。由于得罪了于璠所亲近的权臣,熊绣被贬清丰县知县。 章子俊知道熊绣日后还会卷土从来,升任任右副都御史、延绥巡抚,所以在被贬为清丰县知县后,格外关照,许于好处,让熊家中的长子,族亲等人在神木、榆林地开采经营矿产,这让熊绣对章子俊刮目相看,成为知己,正所谓患难之中见真情啊。x33 榆林卫的兵籍早被章子俊弄的跟朝廷脱离了籍法,根据旧例,凡军丁置买田产,许于有司寄编籍册,纳粮当差。后因敕御史清年,敕内开军丁有因附民籍,两相影射。及军伍缺,则又发山原籍勾扰。宜查勘粮草,仍于有司上纳,人丁尽发回原卫相兼操守。 什么意思呢?就是原本作为军户中某一人买了块地,有司编户入册,就是说登记了就纳粮,你种地,朝廷收一定的皇粮,大家合法愉快地生活着,可是大明朝随着时间的推移经过几轮后,有些当年开国时的军丁,军籍改为了民籍,后又搬家了,慢慢这个地方的兵员少了,朝廷又改为这些民籍返回原籍。 可是户部新降《攒造册式》,则又开具各处先任文武官员遗下家属、年久成业者,文职移文原籍官司,武职移于原任卫所,照勘得实,许将丁产尽行报官,编入正图,充当里甲,承纳粮差,其现种田地,照依轻则起科,仍于户下注写原籍贯赴及今收缘缘边,以备查考。 不管弄什么花样出来,目前朝廷国库缺粮、缺钱才是主要原因。而这些户部新颁的册式在新收的乌梁尔海没什么可做的,在边关大家都是军籍,经过几代人的田地置买也又限,更多的是新近分配到的荒地,原本人烟稀少,地多人少,只要榆林卫做好登记入册即可,作为县令的崔钰已经把全族给搬来了,崔家的族亲目前就霸占着二个行业,听从伯爷的淳淳教导,从事着一个鸡鸭牛羊猪养殖场,一个畜类交易场及屠宰场,把屠宰好的肉类除了一部分买卖外,送往平安镇食品加工厂,被加工成各种腌肉、熏肉、腊肉、罐装各种红烧肉罐头。 王芿峤的王家主要经营着一个煤矿外,在原籍老家跟平安镇一路上开了几十家车马店,提供给路上商人便利,一时间赚的盆满钵满。 彭韶自从娶了芸娘后,芸娘又生了二个男孩,彭献、彭亮,芸娘目前就是将军夫人,地位随之提高,虽然又有了两个孩子,可是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昔日跟王秋生所出的王邱仁、王邱礼,随着王秋生在平安镇安家后,后又搭上了从陕西商洛来的富户毕渊,王秋生在平安镇手中的权力很大,可以左右着各种商品的分配,毕渊为了能及时拿到紧俏商货,就把家族中外甥女嫁给王秋生为妾,这门亲事对商洛来的富户毕渊来说也不掉价,因为王秋生有秀才功名,虽然带着二个孩子,只要往后能在平安镇的生意顺利,也就顾不上许多了。王秋生为了二个孩子的生活不得不家中找个女人,可谓是各取所需。 商洛的毕渊外甥胡麟在朝廷太常寺任职,就是专门为皇家祭祀部门,因为被目前的李孜省、僧继晓胡搞后,安插了许多人,硬生生地把胡麟给挤出了太常寺回家种田,毕渊看着亲外甥胡麟落泊,就让其经商,又做主把外甥女嫁给了王秋生,原本是让王秋生娶为妻,可是王秋生不同意,原因就是心中还有结发之妻芸娘的存在,虽然芸娘已经是他人妻,可就是过不了这个坎。 古人讲究“三妻四妾”,那么古时候的人到底有几位妻妾?一般都认为是“三妻四妾”,还解释为正妻、侧妻、下妻,还将这三个妻子的地位座次排一个高低位序,地位最高为正妻,就是正室夫人,所谓男主外女主内,这个内就是由正妻掌管,虽然侧妻和下妻也带个妻字,但其地位却完全不能跟正妻相提并论,正妻也叫嫡妻,俗称结发妻子或称原配夫人,可以入家谱进祠堂,因为正妻所生的孩子叫嫡子,而且只有嫡长子可以继承家业,至于侧妻和下妻还有那些妾的孩子都是庶出,不能继承家产。 就说说目前的平安府,在名义上全是章子俊的女人,但是实际上除了姚颖外,全是章家的女佣人,俗称小老婆,在明朝这样的年代,妾属于一个男人给了名分的婚外伴侣,而古人又非常重视名分,特别对女人来说,因为女人只能依附男人生存,作为一个女人又不能不明不白地跟某个男人生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偷情,暗娼无疑,所以一定要对方给自己一个名分,这个名分也是一个对外的合法身份,比如在一个家庭中,妻子的身份只有一个,但是妾的身份可以有无数个,只要养的起,妾的含义起初的本意是有罪而沦为奴的女子,是专门伺候主人的下人,所以妾是不需要娶的,称为纳妾,纳就是居高临下地接受,比如说,笑纳,看得上看得起才纳,有人说因为古人有三妻得说法,加上男主一共有四人需要伺候,所以就有了四妾之说,非也,非也,这种说法就奥特了,因为除了正妻外,所纳的女子都属于妾的范畴,而且妾的数量不限定,所以说“三妻四妾”中的三和四只是代表一个虚数,就和三心二意,七上八下这类数字类似,不是一个固定的数值。 芸娘虽以成他人之妇,可是心中日夜惦记着跟王秋生所出的二儿,常常为了能见到邱仁、邱礼,就常去王秋生的门前转悠,期望能看一眼孩子,后来不顾彭家的反对,雇了人在王秋生家门对面开了一家油泼面店,自己做了甩手掌柜,就是为了能常常看到二个儿子,可伶天下父母心,在古代可没有离婚后对孩子有什么探视权这种法律。 油泼面属于当地的一种特色面食,它主要是先把手工制作的面条煮熟放入碗中,然后再加上葱花碎,盐,花椒粉,辣椒面等配料,用热油浇在上面,顿时香味四溢,满碗红光,看起来非常有食欲,也可以根据食客的口味加入一些香油和食醋,吃着美味爽口。芸娘的油泼面很有特点,亮点在油泼上面的油,这种油可不是一般的油,而是专门熬制出来的混合油,在芸娘的娘家就对这种吃面的油特别制作,可谓是家传秘诀,采用芝麻油、菜油混合,倒进大锅中,加入香茅,一种当地河边上的野草,野水芹、山苍子、山蒌、茱萸、芫荽、一大把小葱,随着油温升高,直到炸成焦黄后,用竹屡琵出,剩下的油就是油泼面刺啦一声的灵魂。 别人家开店是为了赚钱养家,可是芸娘的店只是能常常看到儿子,所以对面馆的经营只是幌子,卖多卖少无所谓,随随便便就定了一个价,一碗油泼面要价九文,新招的几个伙计就跟芸娘说道:“东家啊,一碗面要九文,会有人吃吗?许家的锅盔,吴记肉夹馍才卖三文钱,一大碗羊肉泡馍才五文钱还可以免费续羊汤。” 芸娘一听也是,就问道:“是不是把价钱定的太高了?那就八文钱一碗吧。”几个伙计一听直翻白眼,好么这面店长久不了,迟早要关,西市头的油泼面才二文一碗,你卖八文能有食客么?接下去也不好说话了,许多事常常会反着来,可不想没出几日,食客络绎不绝,还不到一个月,整个平安镇上的人都来吃面了,太好吃了,只要吃上一次就有瘾。 想想也是,平安镇作为各地商贾的汇集地,手里有点钱财的人在此做生意,虽然肉痛吃碗面花了八文钱,这么贵的面条必定有其独到之处,尝个鲜就当是上当也只一次,有一个人吃了,必定会有第二人,不想越吃越过瘾,慢慢地店堂中已经座不下了,许多食客就端着个碗,站在店门口吃了起来。 后来的人一看这家店人山人海,就来凑热闹,非要尝尝,但凡是人都有一个从众心理,古代人也一样。 x33 第二百六十一章 美食一条街亮瞎明朝人的眼睛 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芸娘油泼面的生意极好,整天忙的晕头转向,把原本开店的初衷给忘了,每天二口大铁锅,轮番着烧水下面,油泼面好吃,不单单只是油的味道,还有面条的筋道滑爽及煮面的汤锅,看似一锅白水,其中的温度和面汤大有讲究,一锅捞水面不定地下面,如果面汤变的浑浊了,那么捞出来的面就不滑爽,成烂糊面,所以要用二口锅不定地换着,前一锅面汤不清后,就得重新起锅换水。彭家一看也懵了,想不到开个小面店还能赚大钱,也就不再反对芸娘了,彭韶除了整天乐呵呵外,被家中的老爷子给骂了,骂彭韶虽然为官自己不能经商,难道让媳妇整日抛头露面还那么开心,真是缺心眼,何不雇佣自家的亲族扩大店铺,开一个更大的商铺,卖更多的面。彭韶一听有道理。 作为官场上的人,彭韶是武将,没有文官那些弯弯绕,在平安镇上开商铺都要经过林熙林大人的文书登记才成,一般的小店小铺自有下面人手办了,可是彭韶是“体制”内的人,也是平安伯的“亲信”,就要上报给顾麟,林熙也好顾麟也罢都是章子俊的主簿,一个是平安镇主簿,一个是平安府中的主簿。 章子俊是吃货,原本不是吃货来到了明朝后,就变成了这样的爱好,想想也是,在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又没有以前的许多约束,什么房贷啊,五险一金,物业费。水费、电费、上网费等这些烦恼,如果做人没有了追求,一点意思也没有了,活着还有什么动力,听说了彭韶的老婆还有这样的手艺后,就鼓动彭家扩大搞起就是了,随后又招来林熙商讨规划,平安镇上以芸娘的油泼面为代表,把那片沿河的盐碱荒滩地变成往后的吃食一条街,前期开发由平安府出资建造一些廉价商用房,等热闹成市后,接下去就卖地,能大赚一笔。 这些年来,章子俊做梦都在想着庐州模式的房地产拉动鸡滴屁,也是章子俊的强项,无奈此地地广人稀,想拉也拉不动,这一次机会来了,林大人啊,官府先把那条街的路给硬化了,两边商铺规划好,把多出来的地块也划分一下,标个价什么的。x33 有昔日庐州的经验,没等章子俊说完,林熙秒懂说道:“伯爷放心,下官很明白做什么了,就见好吧。” 这些操作可谓是轻车熟路,最烦恼的就是这里的茆沟土岭,修路起伏很大,好在无定河边上地势相对平坦,加上联排土坯房,上面架设人字梁,建造成本很轻,所用砖瓦极少,就这样林熙跟顾麟又干起了老本行,做起了房地产生意。 为了能吸引商家的入驻,只能从税收上做文章,别的地方商税不管,只要进入这条街,商税减半。 这种集中在一起,全部经营酒肆、茶坊、小吃、饭铺的做法真是大开眼界,可以说颠覆了这些古人固有的思维。一般人认为,一条街上出现二家相同的商铺,生意就会被分走一半,为了招揽更多的生意,还要相互降价,巴不得另一家经营不善倒闭,最好就做独门生意,所以大都采用被动的销售手段,有句话叫做酒香不怕巷子深,故意把商铺开在蹩角里面,不过做生意还有另一种销售模式,就是把一个行业集中在一起,形成一个大市场,每家的生意会更好,这种模式、营销的方式章子俊算是深有体会,什么小吃一条街,建材广场、电子市场、服装市场、木材市场等等见多了,当然明朝没有这样的经营方式,每一个地方全是零散的小农模式,自产自销,比如后屋加工成品,前屋买卖这样的手工业者特别多。x33 这一条街上每家每户都是经营着吃食,而每家的吃食种类又不同,更加丰富了吃食的品种,各种特色美食汇集,肉夹馍、驴肉火烧、牛羊肉泡馍、胡辣汤、各种臊子面、金钱油塌、凉皮甄糕等等当地美食,另有外省小吃,刀削面、油茶、腕托、各种花馍、头脑灌肠、各式烧饼、肉糕、牛肉板面等等,应有尽有。以上这些都有自己的特色,想要花钱少的吃也很丰富,小米粥、豆糕、蒸馍、油饼这些只要花个铜板就能吃饱,还有就是平安镇上的特产,小米粥配咸鸭蛋、鸡蛋灌饼子、蛋炒饭、茶叶蛋、水蒸蛋,全是金贵的蛋类,别的地方吃不起,可在平安镇上随便吃也花不了几个铜板,另有各种各样的小腌菜,各式泡菜,酱菜全是大型工坊出品,味道统一,甜咸度适中。 在这条街的路边上,专门开辟出许多小块空地,给许多的担担摆摊卖吃食,各家各门自产自销的美食可供选择,这个美食一条街最大的特点,到了入夜时分人气特别旺,无它,因为林熙专门为这条街,每隔十步竖起一根柱子,挂着一盏风油灯。可以说在京城的大街上也不会有这样的景象,连皇宫中的路灯也没有这样密集。 天入黑后,只见一辆驴车拉着油灯点亮后挂上去,等到了亥时后这辆驴车又来了把灯收回,同来的还有四五人,也推着一辆大车,站成一排手中握着一把大扫帚,从街头扫到街尾,此时街上也就没有了喧哗,每日如此。 各地的富商看到有这样的操作法,也就纷纷买地,自建高大酒楼,各显神通也要在平安镇插一脚,而这些早就留出来的空地可不便宜,用顾麟的话说,卖地的银钱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平安伯府不赚一文钱,全部用在前期投入及往后维护上。 这水镜路面是不是要花钱、巡夜的兵丁是不是要花钱,街上的油灯是不是要花钱,街面上的垃圾运出去是不是要花钱,还有你们看不到的路两旁下面的暗沟,各家各门的排水道是不是要花钱。 有富商问道:“顾大人啊,小商经营的是茶叶、绸缎棉布,可不可以在张家的望春酒楼边上也买一块地,开个茶叶铺子和绸缎店买卖啊。” 顾麟道:“人家都是吃食铺子,你一个卖绸缎的就不怕汤汤水水弄的绸缎布料全是油腻腻?所以说啊不是吃食的还是远离,不过伯爷已经在里边的一条街上规划出一个地方,专门是做这些生意买卖的,还有客栈,药铺子,当铺,车马店什么的,叫什么时代广场,在时代广场里面专门有一条街,专卖女人用的胭脂水粉,服装内衣,各样首饰称为女人街,男子不能进入,不过这样的事目前还在设想中,当前时局不稳,朝廷变数很大,老夫也说不好,有一点是肯定的,在平安镇往后的营商环境会越来越好。” 明代以前,米脂在陕北算是一个大县,辖地面积是现在的四倍多。无定河由北向南流经米脂境内这段,历史上称为圁水。又因河道漂移变迁,恍惚不定,河流溃沙湍急,深浅不定,毫无定数,因故得名无定河。 各段河道有明显的特征差异。在榆林各县当地人心中的印象并不一样。鱼河堡至崔家湾段河道较顺直,特别是绥德到米脂及党岔、鱼河堡一带,形成狭长的宽谷平原,自古是重要的粮食产区,进入盛夏后,安静的水面,岸上端庄的树丛,平静的庄稼,共同和远山构成了一幅丰饶安详的高原画卷。而进入清涧县境后为基岩峡谷,顶部残存有薄层黄土,岸高谷深,河床比降大,流水较急,流路曲折,由西北向东南在河口村注入黄河。 总体来说无定河流经清涧县境后因河道收缩、河床抬高水流变得喘急,成化年间的无定河,相对来说比较平稳,得益于上游水源充沛,所以比之五百年后的无定河要宽许多,也没有沉积泥沙那么多,从鱼河堡起,经平安镇到达米脂、绥德、清涧入黄河主道,可顺畅行船,黄河清涧段长70公里,虽可航行,但多有沙碛,航道不畅,舟祸频仍,为解决拉纤之难,在马花坪和上坪两个渡口间的悬崖上,钻石凿路,修成石窝型台阶(俗称脚蹬蹬、手挖挖),逆水上行时,脚手凭此攀蹬。 自从平安建镇后,又在手攀之处打洞插钎,灌注水泥,钢钎代替了石窝,行船时安全、省力。位于上坪的土金碛,水急滩险,暗石交错,人称“鬼门关”,千百年来多少船碎人亡的悲剧在此重演。 无定河一年中只有大半年可行船,冬季就封河,所以来自全国各地的许多商船,在平安镇一呆就是整个冬季,顺便采买船货,打听行情,把运来的各种商品卖出换成需要的商品,等待来年春天河道解冻。 第二百六十二章 无定河船运 章子俊在没有穿越前,上大学时很好奇曾研究过古代船舶种类,特别是大明朝下西洋时期的海船,对内河船也关注过,可惜大明王朝流传下来的各种船舶建造几乎无法考证,在出土的船舶全是一些小型的打鱼船,内河中的摆渡船。真正用作货运的大型槽船几乎没有,蓬莱市在古登州港清淤时陆续出土了四艘元明时期的古船以及大量文物。可是这些船很小,吨位不大,当时的沿海巡防战舰,总长322米、宽6米,可搭载百名士兵,已出土古船中最长的一艘。x33 在章子俊的眼中这些全是小船,来到了明朝后,才明白,要在古代建造一艘船是多么地不容易,别说建造一艘三十米长的船了,就是十米长,宽三米的船,也没有现成的造船木料可选,想想看,长十米的原木有,可是怎么运送才是关键,为了造好的船结实耐用,这一根长木料还不能拼接,是整艘船的主龙骨,所以决定船的大小,先要看主龙骨的木料而定。 其实明朝已经用多根大木拼接主龙骨了,郑和下西洋时的许多宝船,就是采用多根大木,利用卯榫工艺进行拼接,造出了长达一百五十米的宝船。可是这种拼接工艺不在民间,宝船工艺也没有延续下来,来到了明朝后,大部分的造船厂全是民间建造,能造十几米的船已经是极限,一般全是内河中平底沙船,如果造出能一次装载十吨货物的船,就是大型船了,这种船长度有二十米左右。 比如目前行驶在无定河中的大型船只,其结构简单,但工艺精细,纵向连接采用钩子同孔的木作技术,横向结合则采用了铁质铲钉和穿心钉加固。舱壁板则采用了暗榫和铁锔连接工艺,船底还采用了一种“水泥密封法”,船板接缝用白灰、桐油和麻丝制成捻料灌封,船体由13道横隔板把船分割成一个个船舱,每道隔梁用三四块木板榫接而成,并与船肋骨紧密结合在一起,舱内采用水密舱壁。 无定河一年中有五个月不能行船,因为无定河流经清涧县东部。在那里,黄土沟壑中的许多村庄只在沟底有几条溪流,山崖腰间凿出纤道,纤道下十来米是河溪,纤道的另一面是石壁,石壁的缝隙渗出水来,有的地方夏天时竟能聚起一小泊,过路的农人随手牵了的牲畜有了饮水的好地方。可是到了冬天,石壁渗出的水一点一点冻住,崖壁上就挂着极为壮观的巨大冰锥。让人惊诧地以为那是一夜间冒出的涌泉被凝固在那里,冬天的陕北高原更添萧索和寒冷,若在阴天,这布满冰锥的两崖和灰暗低沉的天空,就会明白古人描写边塞的诗句“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是如何得来的了。 正因为无定河上可行船,也就催生一种职业,船工,米脂有四句顺口溜叫“四大净”:待诏的手,裁缝的口,船手的屁股,毡匠的脚。话虽不好听,但是对从事这四种职业工匠的真实描述。船手大半年时间是泡在水中的,扳船、拉纤、背人,都是些重体力活,吃的是一碗强饭,船手们到老年,大都是腰腿不行,患有关节炎。x33 在绥德每年九月二十五后,小石砭、杨家砭两处船窝子的船手们就忙活起来了。从船窑中取出存放的粗木棒、粗桥梁担,做好桥腿子抬入河中,压上大块石,两两之间为桥洞,再用长、粗椽棒上的卯眼、榫头套好,主体桥梁架搭建好后,上铺(担)厚木板压一层柳树枝,再铺一层棒棒(高粱秆),上压一层土混搅碎石子撒上水,棒棒桥的主体就建好了。冬天,河中心水大,两岸边水浅,过棒棒桥后还有一块旱滩要过对岸,还要建一短距离的小棒棒桥,用块石垒桥墩,上担细椽棒,铺上棒棒,垫上碎石片土即成,称为二道桥。 棒棒桥搭建好后,木船拖入船窝子中,准备过冬。赶上毛驴,搭上毛布袋,走村串户到由他们渡口处过河的人家中去收河利。交现钱者给保管员,现钱入顺顺,记账的在人名下记下数。但一般庄户人家交现金的少,大多数盘粮抵河利。各种原粮分类装入毛布袋,用牲口驮回船房。除留下船手们一年的口粮外,其余的在粮市上变成现金,抽出船的养护维修费、船房的杂支及每年搭、拆棒棒桥的费用后,再按每个船手每月出勤日累计,分红过年。 到了来年三月二十五,天气转暖河道解冻后,船手们又开始拆棒棒桥,把木料运到椽窑保存。在船房右上方崖畔上,船手们打了一个小窑窑供奉河神,每年春天开船前,老艄公带领着船手们跪敬河神,祈佑水上四季平安。 近年来随着平安镇的繁荣,商贸不断需求,船运行业一年比一年繁忙,船运比陆路上的车马运输成本更轻,不过风险更大,每年都有船翻人亡的事发生,就是这样,也挡不住商人们的脚步,十几吨一船的货物意味着一个家族的兴衰。 从绥德往鱼河堡这一段,河水平稳,两岸河堤落差不高,多有浅滩小河湾,能装十几人或是装个二、三吨的小河船渐渐多了起来,货运繁忙。可是每年冬天都有发生冰凌灾害,随着上游河道解冻,大量的冰水夹杂着未化开的河冰流向下游,而在清涧一段的河流还没有解冻,河道封死,这样一来上游河水就会抬高,在抬高的过程中,河中的冰凌会推向河道两边推挤一起,慢慢地增高,相互挤压,又被推高,造成沿河水利设施及房屋倒塌。所以在无定河河道两边十里内无法建房或是无法种植庄稼,成为一个大面积的荒滩地,不过也不是坏事,每年春暖花开时节,这一望无垠的河滩地就会长出芦竹,到了秋天时节当地人就会去砍来用作烧火,又能把芦竹杆编织做成屋顶,上面捂上黄泥,又或是做成屋墙,两面捂上黄泥,搭建房舍用来遮风避寒。 在鱼河堡外,无定河和榆溪河交汇处的叉河道中,每年到了越冬时节,因为河道封冻,所有的河船就会开进一片小河湾中停靠,原因是这片小河湾水浅,到了河面冻结后,也不会破坏船体,最重要是无定河中的冰凌不会挤进这些小河湾,久而久之这一片就成了船工们的越冬之所,随着近年来在鱼河堡十里外的平安镇人口增多,商贸繁荣,这里也建起了房舍做起了买卖,除了卖一些商货外,更多的是一些手艺人的买卖,比如,修补类,补衣服、补藤席、补鞋、补锅匠人、補碗補瓮之类的,另有箍木盆、木桶、磨剪子铲刀这些,除了这些外还有造公仔也称作捏面人或者面塑,弹棉花、做鸡毛掸子,买卖各种材质的编织箩筐,生活中的盛器等等,正因为这些手工商品每家每户都能用上,渐渐形成了一个聚集区,各地三教九流汇集一堂,过着最低等人的生活,正因为有这样的地方,就会有拍花子,就是人贩子,走私盐的,打柴卖野味的,还有窑子暗门,当铺及赌坊。可以说,这一片区是古人自发而成的,平安府及鱼河堡照磨所从未规划过,显的很是混乱,不过也是明朝生活的一个真是场景。房屋全是用各种材料搭建而成,低矮昏暗,吃喝拉撒全在一起,好在是在西北,日夜温差巨大,不易滋生病菌,平安镇也无力管理,用章子俊的话来说,一个地方总有阴暗面,如果想要把一个地方全部做的光鲜靓丽,人性得不到释放,势必会冲击平安镇上的安定秩序,最说了朝廷也有允许娼妓的存在,有娼就有赌,大家各司其职,相辅相成吧。牵涉到这种社会问题,章子俊有多远就避多远,玛德,老子来到明朝是为了能尽可能地活下去,生活质量能过到好一点就好一点,而不想做些吃力不讨好民怨沸腾的事,手中有点钱尽最大能力造福一方,这个一方就是自己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那种赚不上钱还要得罪底层百姓的事坚决不做。x33 看看这些普通百姓,生活的艰辛程度可不是章子俊所想像的,已经在明朝生活了这么多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寿命,人的寿命如此之低,这要说道夫人姚颖已经开始为自己寻找“风水宝地”建造墓穴了。请了许多的风水先生,道士等选地,营造墓室,建造墓坊。对于这种事,章子俊虽然目前还没有到不惑之年,正值壮年,可是在明朝人看来,人能活过五十的不多,能活到七十就是古来稀。最大的原因就是生活质量,卫生状况环境恶劣,加上吃食上面不丰富,医疗条件有限引起,在没有其它原因的情况下,许多人不到四十就病死。 第二百六十三章 成化年间人均寿命 在古代的一些史记中就曾记载了在三国时期,全国人口在逐渐下降,大部分原因就是瘟疫的发生,曹操的军队在战争中的一次失利也是因为军中很多士兵都感染上了瘟疫,就算皇上拥有着经验丰富的医疗团队,在一些病情面前也要低头,很多皇帝也都是病逝的。x33 就说在这个成化年间,农产品的产量不高,生活的质量低。现在常说的吃的饱不如吃得好,吃得好就是吃的东西营养均匀,荤素搭配合理,古代人有这样的说法吗?此时的农产品可能只有自给自足,只是单单为了填饱肚子,而且卫生也差,卫生差了,自然而然的会带来疾病,为了垫饱肚子,往往有什么能吃就吃什么,病从口入更加普遍,有了疾病又不能得到有效的治疗,所以也就越来越严重了,最后无能为力。 不说远的就说直到民国时期的平均寿命才三十五岁左右。郭德纲曾经在相声中就这么调侃:在民国时期三十多岁的男性,出门是要拄拐杖,脸上有胡子的,放在我们现在看就像是六七十岁的人,这也并不是民国时期的人们喜欢这样装扮自己,而是他们已经早早地进入了老年生活。 寿命这么低,除了当时社会的发展落后,还有一些原因,在章子俊的眼中,总结出了三条。 第一,就是古代都是重农轻商,农民收入低下,加上没有优良的种子和化肥农药,基本上产量都不高,还要纳税,所以基本都是半饥半饱状态。 第二,基本卫生条件差,古代生活质量差,瘟疫横行。古代的医疗技术很差,很多疾病基本是无药可解,一点点疾病都只能慢慢等死。 第三,还有些特殊的时段,就是战场,每一个朝代更换,都是通过战争手段,最终站到金字塔的顶端,然而,战争是最能损耗生命的,特别是在农耕时代,家里主要的劳动力都去打仗了,生产力就更低下,所以连温饱都解决不了。 在这样一个年代,如果你长的白白胖胖,还挺着一个啤酒肚的话,那么恭喜你,不管身处何地,都会得到很好得照顾,女人会更加喜欢,为何,因为只有大户人家,有钱商贾,名门大族才拥有这样的外表。 如果你长的三大五粗,皮肤黝黑,虽然肚皮上也有啤酒肚,可能是打家劫色的强盗、目中无人的将军、当然还有衣着的穿戴也很重要。 成化八年山东安阳曾出了一桩大案,城南褚家一对夫妇,长年不育,不想年过四十后却老来得子,取名褚桂平,意语着平平安安,褚家虽不富裕,这对夫妇省吃俭用,宁可自己挨饿,也要把褚桂平吃饱穿暖,照顾的无微不至,不管什么都依着,从小起很是溺爱,凡是无底线溺爱出来的孩子,就会养成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性格,为了能把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有个出息,这对夫妇花光了所有家财,让儿子上了私塾读书,听着左邻右舍的穷家人左一个叫着褚少爷,右一个叫着褚少爷,随着褚桂平长大真把自己当成了少爷,可是家境贫寒,父母给的满足不了自己的花销,慢慢地成了城南的混子,到处偷鸡摸狗。世事无常,到了褚桂平十三岁那年,这对夫妇终究心力交瘁相继去世。 褚家有一位舅舅,在郓城做衙役,在这对夫妇临终时,就让褚家的族人把褚桂平托付给这位舅舅照看,且因外甥长的高大且白净,还胖乎乎地,舅舅很是喜欢,就把褚桂平带到了郓城自己家中一起生活。 这一年褚桂平一十八岁了,正是人生中最好的时候,虽然这些年来感觉这个外甥有点好吃懒做,还时常跟着自己办差,可因外甥长的高大白净胖乎乎地,不管是同僚还是邻里面前,给自己长脸不少,加上褚桂平读过书,上过私塾,加上年少自然身上散发出一种王八之气,这位舅舅也到了知天命之年,在衙门干衙役显的力不从心,一看这小子不得了,可能下辈子就能靠着这小子吃香的喝辣的,有心让褚桂平接替自己在衙门里的差事。x33 在明朝衙门中的衙役属于编外制,而且是世袭制,父亲退下儿子接任,不就有句话么,铁打的衙役流水的官,不管上面的官员来来去去,衙役始终不会散去,明朝的衙役几乎无可能升职到官,干的好只能升级到上一级部门,或者调到环境好生活富裕的地方接着做本职工作。 可别小看这个衙役,在衙役中又会分出许多的等级,在郓城这样的上县,衙役属于杂职,称为未入流,没有官阶,不过在正式衙役下面还有人数最多的是差役,一般的县有二三百人,大县往往有千余人乃至数千人。这是一个庞大的组织,一般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服役于班房,分为三班的是正式衙役,即壮班专司值堂、站班兼捕盗,快班专管缉盗维护治安,皂班司仪仗护卫。接下去就是差役一部分服役于知县,下分七个部门收发管收发公文,前稿管差标画,侯稿值签押房,班管总管监督,值堂司内庭事务,跟班随侍左右,执帐传递、通事、随同知县拜会。前一部分习惯上称为三班衙役,一般县有二三十名左右,多者可达数百名。此外还有非在编而谋充进来的白役。三班衙役的分工不甚明确,具体的工作基本上是以本县长官所发出的牌票为准。后一部分是杂役。 所以说像褚桂平舅舅这样的正式衙役是很有地位的,衙门中的差役跟白役见了全是点头哈腰,极力逢承。可是这为舅舅还不知道往后褚桂平给自己带来的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褚桂平在舅舅的带领下,这些年来算是把衙门内的人情世故各种各样的操作状况摸的一清二楚,舅舅也跟几位吏典早就打好招呼,等到来年自己退隐,让这位外甥顶替职位差事。 在衙门里大家都知道这位舅舅家中无儿,只生了二个女儿早就外嫁,现在让外甥来顶替也是不得以为之,加上几十年来的共事,所以也就睁一眼闭一眼。 为了后辈子老有所依,这位舅舅想在此时给外甥说起了媒成个家,不要整天不着调,能安心在衙门里当衙役。 褚桂平小时候一直受到宠溺要什么有什么,而随着长大有了生理上的欲望后,就变的好色起来,说来也可笑,这第一次的排放竟是跟了几个杂役去了望春楼解决,而且还是跟快四十岁的老鸨做了一夜七次郎,这位老鸨已是人老珠黄,无人问津,早些年虽然是望春楼上的头牌,也是风情万种过,可不想老了老了得了个天大便宜,这一夜的的老牛啃嫩草的知味,那种久违的快乐让这位老鸨动起了心思。 褚桂平心理上有点扭曲,跟比自己大二十多岁的老鸨上床后无比舒坦,经过几次跟不同年轻女子后却索然无味,只有跟比自己大的女人才发觉乐趣更多,这老鸨的丰富经验让褚桂平沉湎其中,不能自拔。对付像褚桂平这样的小白,可谓是轻车熟路,每一次不把小白送上极乐就太对不起自己这一把年纪了。而褚桂平哪见过这种场面,加上正值少年,血气方刚,迎合着老鸨的套路来者不惧。 褚桂平虽然没钱财,可挡不住长的丰俊不凡,又年轻白净,这微胖的身材,加上凸起的“啤酒肚”让望春楼中的所有女子甘愿自掏腰包。哎,这古人的审美还真不一样。不过有一点千年未变,就是小白脸讨人喜欢。 褚桂平的舅舅托人做媒,可是每一次找寻门当户对者的人家,都摇头婉拒而出,原因是你家外甥人虽长相可以,也不嫌家穷,就是风流好色,这些人家可都是衙门中办差役吏人家,虽然门当户对可是褚桂平已经名声在外了,古代就是这样,什么样的家族配同等家族的子女,什么样的职业配同等的家庭,如果是商贾之家有财也难配官宦之家的亲事,商贾之家只能下嫁为妾,要不然当年王星辰配章子俊,也只能是下嫁为妾无一句怨言,好在章子俊在待遇上一视同仁却也在这样的等级观念上有所改变,因为自己没有这方面的看法,不等于别人不去这么做,姚颖作为正妻,就有权指派章子俊所有女人,而这些女人如果内心千万个不愿,也在这种无形中的等级观念所左右。x33 从某种方面来说,这样的等级观念也是家庭和睦的基石,如果没有这样的等级,想想章子俊的后院会是什么样,有道是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章子俊后院目前是四位夫人,五个通床丫鬟。 第二百六十四章 褚桂平与吴氏 慢慢地褚桂平不能满足望春楼的老鸨了,嫌名声不好,却勾搭了城外张子安之妻吴氏,这吴氏已育一儿一女,正时虎狼之年,起因是吴氏喜好男女之事,可是在这样一个年代,作为一个女人有这样的喜好,就是招千人骂万人锤的节奏,这名声可是让人活下去的条件,要是名声坏了,在这个世道上可无法成活,男人还好说些,最多好色而已,况且是女人不行,就这样把张子安给弄坏了,张子安是商人,因受不了在家被吴氏的无限止求索,常常已经商进货为名外出。实质是躲避吴氏的索要。x33 其实吴氏有病了,要是放在五百年后,上医院查一查就能医治,这种病大都是内分泌失调引起的,其致病原因除了内分泌失调外,还有可能是大脑皮质兴奋作用增强、抑制作用减退引起的,如狂躁性精神病、更年期精神病等。 可是在古代却不知啊,得了这种病的女子,也只能强忍着不让外人知道,更别说找郎中来诊治了。 这种病就是兴奋出现过多、过快、过剧,天天交合也不满足,张子安的苦恼不比吴氏少多少,甚至无论白天还是晚上,一天数次的交合还不能满足吴氏。如若不进行便觉十分痛苦,呈现为一种强迫性的需要者,后世称为“性欲亢进”,又叫“性欲过盛”、在古代称做“花痴”、“花邪”、“花旋风”。严重时不考虑周围环境约束而寻找刺激,不能自我控制,甚至近乎发狂,不择对象,不择时间,不择地点。性欲亢进的女性,大多是体质较为强壮,或者属于阴虚体质者。 张子安也知道可能是吴氏得了什么病,在外做生意之时也偷偷寻访各种“名医”,询问过女子性欲变强的原因,如果碰到无良郎中,话里话外无不透出轻薄之意,难得有点名气的老医也只是在理解上有偏差,因为在古代,用什么药能让性欲变强的有不少,反之却没有。 所配药石都是一些治心中惊悸,心中烦闷,头面热,精神不守,头晕目眩,安神定志,暮瘥朝发狂眩等药方,这些药方都是按照《千金方》内所得。 可是都不针对吴氏的病情,那个散花去癫汤要再过百年后,散花去癫汤是清朝《石室秘录》卷三中才有,主治妇人花癫,忽然癫痫,见男子则抱住不放,此乃思慕男子不可得,忽然病如暴风疾雨,罔识羞耻,见男子则以为情人,此肝木枯槁,内火燔甚,脉弦出寸口。所组药石加减为柴胡五钱、白芍七钱、当归五钱、炒栀子三钱、甘草一钱、茯神三钱、菖蒲一钱、麦冬五钱、元参三钱、白芥子三钱。 自从有了此方后,不知有多少妇人得愈,曾有人记载水煎服。如不肯服,用人灌之,彼必骂詈不休,久之人倦欲卧,卧后醒来,自家羞耻,紧闭房门者三日,少少与之饮食,自愈。一剂后不必更与之药也。 其实吴氏的病情还算是轻微,还没有远远到发狂疯癫的地步。就是这么一点点内分泌失调而引起的欲望,也足够招风引蝶,红杏出墙。 世事往往有许多的巧合,也往往有些不公平,正因为吴氏得此病,人到中年长得还跟少女似的,前凸后翘,纤纤细腰,风摆杨柳,眉目含情,就连家中的公鸡看了也会追上去嘬一口,巧合的是某日褚桂平带着二名白役在城外九天玄女庙巡视,往往这种庙宇之地也是是非之所,各种小商小贩的聚集之地,做的生意都是前来进香的香客,就说这个郓城的九天玄女庙,建于何时,已无从考查,最兴盛时占地四十余亩,前有戏楼、钟楼、山门,中有玄女殿、九女殿,后有祖师殿、玉皇阁,规模宏大,香火极盛。庙内有一眼非常奇特的井,每个角的井水都各不相同,分为咸甜苦涩四种味道,可以医治不同的疾病。因为井特别大,当地人叫它“半亩井”。 正因为吴氏有别于常人的欲望,就想着去玄女庙求一碗井水来压制这种见不得人难言苦涩。这一日带着丫鬟和厨娘,牵着小儿,就这样在老天的无形帮助下,褚桂平跟吴氏相遇了,四目相视间,双方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火花,什么叫做一见钟情,哪怕是吴氏手中正牵着一个五岁大的儿,也挡不住褚桂平眼中似火一样的深情。 对吴氏来说,从未见过像褚桂平这样长的仪表堂堂白净的男子,反过来褚桂平也没见过吴氏这种妖娆风情美貌似水的这种女子,而这女子眼中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所折射出来的眼光中曾在跟老鸨情到深处带着那种女人到了最后的神态。就一眼让双方引向了全身的快感,褚桂平感觉一股湿粘后,尴尬地一路小跑寻找无人处。等回过头来再寻时,却怎么也找不见美人了。 此时的吴氏也早就春水泛滥,戏也不看了,神水也不求了,玄女也不拜了,无比羞涩地赶紧回家。 有了这么一次神奇的经历后,褚桂平哪能放过,利用自己是衙役的优势,很快就把吴氏打听的清清楚楚。 随后褚桂平就跟吴氏勾搭上了,这种勾搭不需要过程,也不需要谁勾引谁你情我愿,就像是两块磁铁,更像是早就认识的老相好一般,双方就像是火山爆发,看对方什么都是优点,时日不出数月,就被好事者说给了在外经商的张子安知道了,这个张子安听说后,出乎意料地冷静,因为自己满足不了吴氏的需求,心里早就有所准备,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张子安的冷静是有原因的,虽然痛恨吴氏红杏出墙是早晚的事,却对吴氏留有一点情份,到底是结发妻子,这些年来一直在盘算着,万一吴氏出轨后怎样收场。这里就要说一说明朝对待这种事的官府处理法,就是“捉奸法”,这个“捉奸法”不是最终的配罚法,这样的“捉奸法”历朝历代早就有了,往远了说自唐宋开始就已经很全面地制定出来了,《唐律疏议》卷二十六《杂律》规定:通奸之人,要被判劳改一年半,如果通奸者有丈夫,时间将延长到二年。丈夫不 得私自对出轨的妻子和绿自己的男人做什么。看看古代的律法换很全面的,不过,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唐宋的自卫法还是给了苦主们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唐律疏议·贼盗》中规定:凡事半夜进入主人家中的人,无论是否有歹意,只要未经主人允许,主人有权将其杀死。这里的未经允许,自然包括进自己家门与自己老婆通奸的那个人。嘿嘿,是不是很人性化。 男人可以在外面“朝三暮四,花天酒地”,甚至夜不归宿,而女人就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遵守三从四德,所以古人对自己老婆的忠贞看得特别重要,由此为了避免老婆出轨,给自己戴绿帽,想出了各种办法。 到了大宋时期,基本沿袭唐朝的司法,《宋刑统》明确地指出:“若奸夫入人家行奸,家主‘登时许杀’”。这个可以堪称是最早的明文“捉奸法”了。不过这里也指出了唐宋的苦主捉奸有个非常致命的弱点,只能在苦主家中,要是半途逃走出了家门,却无能为力,而且对红杏出墙的妻子丈夫束手无策。如果在外面,丈夫碰到了奸夫是不能杀的,只能通过上诉的手段判奸夫淫妇一年半和两年的有期徒刑。不过考虑到唐宋时期“大赦天下”的频率是平均每三年左右一次,所以或许唐宋时代是古代苦主们最苦逼的一个时期了。但总的来说,让你“出人命”还是很有可能的。 而且古代法律都把出轨行为规定为犯罪,出轨又称为“和奸”。最早关于出轨罪的说法见于《尚书》:“男女不以义交者,其刑宫。”对出轨处以宫刑,那是生不如死的惩罚。到了明朝和元朝的法律,允许私刑,允许捉奸,并可当场杀死出轨男女。 元代的法律明文规定,丈夫在抓捕出轨的妻子与奸夫时,只要对方拘捕便有权将其当场格杀而自己无罪。值得一提的是,丈夫如果不杀妻子只杀奸夫,或者只杀妻子不杀奸夫,那么官府反而会脱下他的裤子打板子。某种程度来说,元代司法对小家庭的维护是最积极的,没有之一。 现在来说说到了明朝时,在元代的基础上发展了这条“捉奸法”法律。不仅仅是丈夫本人,丈夫的家属也有权杀死奸夫淫妇。而且,家属有权杀死奸夫后,将出轨的媳妇卖掉。虽然看上去十分痛快,但也给了婆家一个合法拐卖妇女的权力。就是说靠着这条律法,婆家用此专卖媳妇生财,卖掉一个最娶一个,接着再卖,毕竟彼时没有摄像机,所谓奸夫淫妇全凭在场之人的口供。如果婆家缺钱了,以通奸罪名将女方卖掉完全有可能。 这就难怪当初章子俊府中的那些通房丫鬟馨儿,荷香,雪柳,瓶儿,玉儿最怕被东家卖掉,死活都要留在章府,给一个名分后就是最大的梦想。 总之,历朝历代都有让奸情出人命的办法。各种私底下的私刑,比如浸猪笼更是比比皆是。在古代想要有婚外情,就要做好出人命的准备。 第二百六十五章 褚桂平的逍遥梦(一) 张子安暗中联络本家的族人,要来一个捉奸把那个小白脸堵在自家房内打死,以此来一个杀一敬百,往后还有谁想来勾引自己的老婆,有前车之鉴。因为家属有权杀死奸夫而不用任担后果,这就好比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褚桂平虽然好色,却很有心机,做这些事前早就想好了万一被人发现后怎么逃走,毕竟风流快活在别人的家中,所以在第一次后就想好了逃跑办法,逃跑的路线很是奇葩,就是厢房窗口边上的那棵大树,这棵香樟大树枝枝丫丫很多,可以从后窗边上轻松爬上去躲在树上,再等待机会逃走。 对于好色之徒胆子就是大,在明朝就是用生命偷情也在所不惜。这一日,褚桂平下了衙,换了身衣服后去了郓城最高档的吴家茶铺点了一份壮馍,一碗驴肉汤,吃了起来,有人会问,为什么在茶铺点吃食而不是茶?这就要说说古代茶铺的含义,别的不说,就说说明朝的茶铺,明代的茶馆较之宋代,最大的特点是更为雅致精纯,茶馆饮茶十分讲究,对水、茶、器都有一定的要求。 明代茶馆根据人们的要求,对水的选择十分严格。随着散茶冲泡饮法的兴起,崇尚盏、碗的唐宋茶具便不适用了,出现了茶壶。茶盏也由黑釉瓷变成白瓷或青花瓷,尤其是“薄如纸,白如玉、声如馨、明如镜”的甜白瓷,异常考究。不过当时最时尚的还是宜兴紫砂壶。明代崇尚紫砂壶几乎达到狂热的程度。 茶馆里供应各种茶点、茶果。明代的茶果有柑子、金橙、苹婆、红菱、马菱、橄榄、雪藕、雪梨、大枣、荸荠、石榴、李子等。至于茶点,因季节各有不同,地方不同而品种繁多,有波波、火烧、寿桃、蒸角儿、冰角儿、项皮酥、果馅饼儿、玫瑰擦禾卷儿、艾窝窝、荷花饼、乳饼、玫瑰元宵饼、檀香饼等等,在郓城就是壮馍,驴肉汤,驴肉火烧,糊粥等等。所以说明朝的茶铺可以喝酒,还能洗澡,听书看戏。不过这种茶铺一般是高档茶铺。出入茶肆的人三教九流,除了一般的官员、贵族、商人、市民等,还有几种特殊的茶客,还有娼妓、皮条客。 野茶馆顾名思义就是在乡村野外的茶馆,以清静幽雅为主,一般是土房,然后用芦箔的支撑起来天棚,砌土为桌凳,砂包的茶壶,黄沙的茶碗,沏出紫黑色的浓苦茶,给过往客商,提供吃食,这种野茶铺中的吃食大都时馒头,包子,烧饼这些,给返货赶脚之人休息喝水解渴,又能饱肚才是野茶馆的本色。x33 还有一种流动的茶担、茶摊,称为“茶司”,所以在古代有三多,客店、饭店、茶水铺,而这三个不同功能的商铺,又有共同之处,就是让人休息之所,所以出了城镇这些聚集之所,在行路中,这三种店铺的功能又合三为一,当你投宿客店,在客店里也能喝茶吃酒,随即当你看到饭点酒铺时,也能投宿。直到清代后,才慢慢细分出来,茶肆种类繁多,行业分工也越来越细。客店就是客店,茶铺就是喝茶。比如棋茶馆,茶客边喝茶边下棋。茶酒馆,茶馆卖酒,规模很小,连小酒铺都比不上但却有名。茶酒馆虽然卖酒,并不预备酒菜,这些茶馆多以“天”字冠名,如天福、天泰、天德等。 还有书茶馆就是有人说书的茶馆,一般在下午和晚上开。另有清茶馆就是以卖茶为主的地方,这种茶馆一般是用方桌木凳,有干净的茶具,泡上一杯茶,清香四溢。春天、夏天、秋天的时候会在门口搭个凉棚,然后在棚架上挂个木板招牌,牌上刻上不同茶类的名字,就像我们现在的在牌子下面会绑着红布穗子来招揽客人。来清茶馆一般是闲散老人或者纨绔弟子,溜完鸟便来茶馆闲谈,还有一些托人,有些人也会在茶馆谈论生意,互通消息。 回归正题,褚桂平正独自一人埋头吃喝的尽兴,却听到邻桌上有几个书生模样的人轻声在说望春楼,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一本书,没错,有好事者写的秘本。当一个书名中有“经”字,那就一定要注意,这注定是一本传世的、不朽的、伟大的著作,否则绝不能用这个“经”字。 只听一书生道:“北齐胡太后,携媳下水,二后为娼,其‘为后何如为妓乐’当作何解?” 其中年长者书生道:“自古于妓,皆专于论性,而疏于论器,器质之生有自天成,如胡后然,为妓作论,断不可一以概之。” 褚桂平听了心中大骂,这种事还能拿出来讨论也没谁了,这些读书人比之自己更不要脸。随后又听到另一书生道:“大凡入风月场生奸巧之心,踏烟花寨防机关之陷,利欲交织,形格势禁,说情说爱,难为准的。人之所聚,汇而为场,商场战场风月场,其例一也,兵家所重在庙算,嫖界岂能无运筹,庙算多者胜,凡事预则立,近人曾有言:人所处,皆为江湖;国朝太祖曰:与人斗,其乐无穷;真千古不易之论也,嫖之时义大矣哉!” 听这里褚桂平不得不佩服的五体投地,把嫖妓拔高到了家国忠义的高度,对比自己这点色心,在邻桌的这几位书生面前,就是鸡狗蝼蚁作为。明明是嫖客却说的这么高大上,到底是读书人啊。 原本打算去私会吴氏也没了心情,内心在骂道:“这婆娘虽好,常吃也遭不住啊。”可是没过三天又熬不住了,那晚趁着灯稀人少,老天还下起了小雨,雾气蒙蒙之时,直往张家屋后而去。 张家院落跟此时明朝大多数的房舍布局一样,就是前门有一个门头,门头左右是房舍,供佣人居住,一边是柴房,两边是厢房,除了厨房外,另外作客房,进入门头就是一个四方的天井,正房是一间小楼。底下是正厅两边左右是书房及卧房,楼上是主卧房,后面是一片菜地,原本就是后花园,不过像张子安这样的人家,显然没有丫鬟和佣人,弄个花园还不如种点菜,这个菜园子后边有一道小门,平时不打开,自从吴氏跟褚桂平勾搭后,每次褚桂平就是从这道小门进入,吴氏站在楼上就会看到在菜园后面的过往人。 话说在张家后院左边,有一户人家,家主叫王魁,年过五旬以卖菜为生,除了自己家种的菜外,常常收购左邻右舍吃不完的蔬菜拿去集市卖,每天榜晚时分把白天卖完菜回家后,挑着空篓子去往左近收菜,时日一长,左右邻舍都知道这个时候王魁就往各家菜园子跑,也早早地把自家吃不完的各种菜从地里收上来,挑一些好的菜留给自家食用外,把品相不好以及多余的蔬菜等着王魁来收,可以换一些零用钱,可别小看每天这点收成,好多人家一家子的吃用全可指望着。所以在郓城只要在家院落有点地,都种上点菜,为了防止被偷,有条件的就在自家围墙内,没条件的就用竹篱子,夯土打墙等等,《明史·食货志》记载:“天子常食菜者,方有菜园可立。”连皇上也有自己的菜园子,不管是豪门大户还是民间小户,各种效仿成风,除了自给还能带来收入,那个大相国寺鲁智深不就是专门管理菜园子吗?可见家中有一块菜园子是多么地重要。 家中有菜园子后,就会有人偷菜,有书记载早在宋代洪皓《松漠纪闻》中就说道,有妇女明目张胆地率领婢妾到他人家趁主人迎客之际偷窃物件菜园。主人发现后,提家用茶食糕点上门赎取。看看大户人家也不讲武德,被偷了菜还用茶食糕点去赎,当然可能是为了增进彼此的友谊才这样做。可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偷菜不算偷。 古人专门为了偷菜还弄出一个节日出来,放偷节里,人们都偷些什么呢?各地“偷青”的不少。“偷青”即窃取他人蔬园里少许的青菜。江苏《沙川抚民厅志》中提到妇女出门观灯时,“或私摘人家菜叶,以拍肩背,曰拍油虫。”但也有偷青菜不止偷少许,而是偷菜偷空人家菜园的。一遇元宵佳节,“不论男女老少,不待更深,饭后即出,到处汹汹,势同掠夺,各园主稍为疏防,即被一扫而空。”x33 原驻防于柳州的广西提督率同家属进驻广西龙州县,随同的家属将“偷青”之风引进该地,演变到后来,就变成了此种现状。 古人为何独在元宵放偷呢?据说“元宵放偷是一种别致的馈赠形式,它是原始共产制的折射。”相传未婚少女如果在元宵夜或者中秋夜偷得别家菜圃中的蔬菜或葱,就表示她将来会遇到一个如意郎君。“偷着葱,嫁好郎;偷着菜,嫁好婿”,指的就是这一习俗。可想有人家望着满园子的蔬菜,为了防止被偷,也就有了管菜园子的人,连官府也设了管菜园子的职位,况且是平民百姓人家。 第二百六十六章 褚桂平的逍遥梦(二) 这一日王魁跟往常一样,推了小车去各家收菜,还有几户人家已经说好有菜可卖,只要前往拿即可,就这样来到了张家院落菜园后门,把小车往边上放好就上前拍门,因天色昏暗加上蒙蒙细雨,楼上的吴氏看不太清楚是谁,当是那个冤家又来了,内心好不欢喜,随即想也不想就下楼,穿过菜园开门去了。 再说张子安已经偷偷让族人等了三天了,听到张家族人报奸夫出现了,就带着平时走的近的几个族亲把自家院落围个水泄不通。 褚桂平撑着一把雨伞,尽量把脸埋在伞里,低着头急冲冲往张家宅院走,路过韩家酒铺时,就沿着屋橼下走,因为下雨天在屋檐下,地上不会有积水,不想只顾低头不看路,把韩家放在门口的一只瓦盆踢碎了,只听一声碎响后,店内韩掌柜急忙从柜口跑了出来,一看正是褚桂平,连忙招呼道:“原来是褚官人,无碍,无碍。”一边说着一边客气地招呼褚桂平进内又说道:“难得褚官人来小店,快快请进,想要吃点什么?”这个韩掌柜把褚桂平当成是来吃饭喝酒了。褚桂平被拉进了酒铺,下意识地被韩掌柜按在了一张桌上,又麻利地擦了一遍桌子后说道:“难得小褚大官人光临小店,正好小铺子今门新来的厨子,做的一手好菜肴,让小褚大官人尝尝,如尝的好,赶明去衙门多说个好,让衙门里的人都来关照小店生意。”x33 此时褚桂平才后知后觉道:“韩掌柜啊,在下不是来吃饭的,吃饭等赶明再来则个。”一边说着一边就起身往店外走,刚到门口又转了回来,面对着韩掌柜问道:“刚才韩掌柜说新来的厨子做的一手好菜,报上来听听有什么新奇菜肴?” 韩掌柜立马满面红光地说道:“好来,除了小店的招牌菜外,新加的菜肴宫保鸡丁、酸辣土豆丝、香油炸花生、上好的牛肉炖土豆、番茄炒鸡蛋、油炸小酥鱼、剁椒鱼、鱼香肉丝、松仁玉米粒。” 褚桂平一听全没听懂,却兴趣十足,直接去了厨房跟韩掌柜比划起来,最后点了松仁玉米粒、酸辣土豆丝、香油炸花生、油炸小酥鱼再加一壶桂花酒,让韩掌柜装在食盒里,要自己提着走。 刚才褚桂平走到门口一时性起,何不带几样新奇小菜去跟吴氏快活一番。这几样菜,自己连听也没听见过,说不定吴氏很喜欢,讨个喜欢接下去,想到这里也就打定了主意。 这几样菜也不用等厨子多长时间就打理好了,四个菜,炸花生、油炸小酥鱼这两款菜不用做,早就做好的,接下去的松仁玉米粒、酸辣土豆丝、也不用花很长时间等候,大火炒一下即成,又快又便宜还好看,其它的菜褚桂平也付不起银子,时间也等不起。就提上食盒急匆匆地往张家宅子而去。 刚转入张宅后院却远远看到前方围满了许多人,做贼心虚的褚桂平躲在院墙根,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拿着雨伞抬头观望,只见众人围着一位中年老头七手八脚往外拉,随即又扔出了两只竹篓子后,驱赶着让其离开。褚桂平看到这里当然明白了是怎么会事了,想也没想转身就走,心想好险,要是早一步,说不定被张家人捉奸在床了,在感叹自己运气好的同时,又是一惊,好你个张子安不声不响,利用捉奸要把自己弄死,想到这里就气不打一处来,也就气急败坏了,那就先弄死你。 虽说张子安用心阴险,可是也不想想不去觊觎他老婆那会有事出来。对张子安来说,那个小白脸褚桂平是衙门中人,自己惹不起,人长的又高大又帅气还年轻,自己也比不上,可是跟自家老婆勾搭在一起,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要想彻底了断,只能捉奸在宅内,污他一个私入民宅,强奸妻吴氏而不得,趁其不备乱棍打死为上,打不死也打个半残,才能解心头之恨。 这样做既解了吴氏的不贞,逃脱处罚,因为是“和奸”的话,女子得到的处罚比之男子更甚。要是真的“捉奸捉双”,那就太便宜了这小子。 自从张子安那晚“捉奸”不成,误把对门的王魁当成了奸夫,还打伤了王魁后,又是赔钱又是道歉弄的自己狠冒火。这样的事怎么能瞒得住吃瓜群众,先是左邻右舍传的纷纷扬扬,后就是整条街了,最后就是茶铺子、酒馆子里面的各种小道小消息,成了茶余饭后人们谈论的趣事,传的越多,版本就越多,里面当然不乏吴氏跟衙役褚桂平勾搭的许多版本,可是更多的却是吴氏跟王魁的版本,王魁利用收菜之便勾引吴氏,可是还没完,另有版本更劲爆,什么衙门里的班管总管、值堂司值、通事等人有一腿等。 当然这些传闻是褚桂平放出去的,褚桂平不是傻子,那晚急匆匆地逃回时,过路韩家酒铺就被韩掌柜看见了,韩掌柜还当是这么快就来归还食盒,可褚桂平并不进店内,就火速地跑到门口大声招呼道:“小褚大官人,走过了,走过了。”褚桂平听到有人叫自己,一只脚没跨出去就停在了半空,缓缓转头看到韩掌柜在招呼自己,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把自己的嫌疑排除出去的想法,把水搅浑不是最好的办法吗?立马就神秘兮兮地凑近韩掌柜道:“刚才自己带着酒菜想去南城跟同事喝一杯,不想途经张家宅子时,碰上了捉奸,这天气雾蒙蒙地也看不清是谁,被张家人捉到的人从背影上看,好像是衙门内的宋司值,后然一看也不太像,宋司值已经快五十岁了,到是跟通事大人一般,韩掌柜你说碰到这样的事,在下还是避嫌要紧啊,都是衙门中人,撞见了可如何是好,所以就急急地赶回了。” 韩掌柜当然很明白其中的要害,也就轻声地回道:“也是,也是,懂得,懂得。”只见褚桂平刚转身,又转过来道:“韩掌柜啊,这种事情在下也只是一说,赶明肯定是各种消息全有,这种是非之事在下还是远离为妙,哦!对了,这食盒还得一用,明日差人来归还。”韩掌柜目送着褚桂平快速地离开,不自禁地一声长叹,自语自言道:“人活一辈子,就是贪心不足,人啊!就是不能满足。” 事情弄到这个地步,张子安被弄得灰头土脸,听着左邻右舍全都是对吴氏指指点点,迫于压力之下,吴氏就在三天后上吊寻了短见,幸亏发现及时被救下后整日哭哭啼啼,把张子安气的喷血。 张家在郓城也是读书人家,在仁宗洪熙年间祖父曾是正六品都指挥使司断事一职,到了张子安这一辈,张家最也没有考取过功名,可也曾是官宦人家,所以家境比一般人家要富裕一点,几年前父母早亡张家分户,张子安托着祖上的福荫分到了这个宅地,娶了河东吴氏为妻,房子虽然有点陈旧,独门独院居住倒是省心,想想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前几年就从商了,为了照顾家中的吴氏,就请了吴氏娘家的一房远亲,寡婆姚氏当帮工,平时买菜做饭,打扫卫生什么的,这几年下来到是相安无事,张子安出外跑商有时三月,有时一月不定,主要是贩运一些从开封下来的各种杂粮、食品罐头、腌肉干肉制品等,听说这几年去西北经商的人越来越多,赚银子很容易,可想拖家带口去往一各陌生的地方,背井离乡而且那是个苦寒之地,也就打消此念头,还是老老实实做各短途贩运实在的多,这样风险也小。x33 可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在郓城生活下去,自己无所谓,可让吴氏咋办,也没脸见人呐,就想着去往临县姑姑家躲一阵子,等这里人们淡忘了此事再来。就这样把宅院托付给了寡婆姚氏,又去雇了个丫鬟,一驾马车,去往临县鄄城。 张子安想着躲个清静,可目前郓城已经被搅的鸡飞狗跳一般,首先是在衙门里座着,锅从天上降,还一起砸中无数个人头,宋司值更是老泪纵横,剁脚望天道:“张家出了这样一件风流案,一定要查个清白。”这事就落到了衙内通事身上,很快通过几个捕快白役的了解,说是那晚张子安让人打了卖菜的王魁,现在王魁还一脚一拐地,听王魁说是那晚去收菜,莫名奇妙一阵好打,最后还按了个罪名,说是勾引人妇吴氏,正要报官,前天却张子安让人送来了五两银子,说是误会了,打错了人。最后又说尽了好话,想想都是邻居,打也打了,赔也赔了,老朽还能说什么。真要告官也没银子打官司,哎!只能自认倒霉。 宋司值一听更急了,急急忙忙找到王魁,跟王魁说道:“告,告,要告张子安为何打你,不弄个明白决不罢休。 第二百六十七章 褚桂平的逍遥梦(三) 王魁看着疯般状的宋司值就懵了,被打的是自己,为何官老爷如此这般,好像晚被打的是宋司值,自己跟宋司值不沾亲带故,平时高高在上的宋司值为何给自己出头?替自己写诉状上告到衙门?加上王魁本不够用的脑子,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一纸诉状告到了衙门,对于这种民间纠纷,民不举官不究,现在苦主来上告了,该要的排场就支棱起来,目前衙门里除了宋司值外,还有黄通事、跟班应如标、值堂张司内、签押房文员褚桂平,最后就是知县大人关兴茂,市坊中传言跟这一起张家捉奸事件有关联。被牵入其中的人越多,对这些坊间传言就成为了谣传,大可不当一会事,一笑而过就是,可是宋司值为什么跳的那么高,是因为年过半百被牵入其中,加上这几天家中河东狮吼不断地责问,日子实属艰难,宋司值家中有出了名的悍妒老婆,在郓城无人不晓。为了能辟清自己,讨还清白,宋司值拼着老命也要来一个正堂会审。 作为知县关兴茂本无什么想法,应衙门内许多人的要求,既然街坊传言也有自己的份,加上有苦主状告,那就审一审也好,就这样把王魁找来问问再说。几名白役就把王魁找来了,王魁还是那几句话,把那晚的经过又重新说了一遍,关兴茂一想不对啊,要想弄明白还得把被告人张子安找来才能澄清事情的经过,这坊间怎么就传成了有那么多人牵涉其中,就又让几名白役去张家寻人。 不多时衙役来报,张子安带着家眷昨日去往鄄城了,就这样犯难了,郓城的捕快是不能去鄄城抓人的,古代官府是不能够越境执法的。再有官员比如知府,知县,知州等地方官员如果没有上级命令是不可以离开自己管辖境内的,只能呆在自己的地方。 早在《唐律疏议》卷第九“职制”中规定:“诸刺史、县令、折冲、果毅,私自出界者,杖一百。”私自出界办案居然要打一百棍,谁还敢乱来。所以这样的官制一直被沿用,州有州官,县有县衙,哪里所管,哪里去告! 这个案子被告不在当地了,也就无从下手,对于这种风化案原本关知县也是寻个趣,现在弄的不上不下,就说道:“等什么时候张子安回来,问个清楚就是了,散了吧。”x33 知县大人的这一句话,褚桂平听了最开心,连忙起哄架秧子道:“听见没有老爷说散了,大家散了吧。”接着又对着宋司值道:“宋大人啊,谁会信司值大人会勾搭良家这种事,看看连我这样的后辈小伙也不在乎坊间的这些瞎说,凡事不能当真,你当真了就着相了。” 跟班应如标接口说道:“不瞒大家,当有人说某也跟那晚的事有关,也气不过,还说的有鼻有眼的,他娘的说是老子调戏良家被人打了,还好被打的人不就是王魁老汉吗?跟某有什么关系,真是岂有此理,不过刚才褚老弟的一番话,倒是让某消气不少。” 一边的黄通事也表态道:“要说在座各位全被污,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不过说来说去看看各位,都是人到中年雄风不在,污谁也轮不到咱们,倒是褚文员长的细皮嫩肉,妥妥小白脸有前途,说是还经常去张宅转悠,是不是真有想法。” 黄通事这一番话本就是打个哈哈,图个乐,可把褚桂平吓了一跳,心想总共才去过二次就出了这样的事,要是时日一长,肯定露馅,还好自己够谨慎,每次都是入夜而去,半夜而出,虽然有点风声想必也没人看清是自己。x33 褚桂平的舅舅托人做媒,也知道褚桂平刚成人就名声在外,跟望春楼的老鸨不请不楚,最迟点这个外甥要被玩坏了,谁还没年轻过,初识雨露就沉湎其中,还跟春楼的老鸨,真让人大跌眼睛。很快这位舅舅又说了一门亲,既然衙门内同行之间没成,自降门第寻了户普通人家,就是郓东的季家,虽然季家不富裕,最近这几年守着一个小本经营日子过的不差。 郓东季家以前在宋朝时期也是大户人家,后然分家分户成了目前城东的一个季家庄,在庄里全是季姓,而说亲的这一家家主季成栋,家中老母健在、妻杨氏生有三儿一女,此小女年芳二八,正值风华年龄,媒婆就上门说亲了。古代说亲主要讲究门第,因为这里面牵涉到等级制度,就是女子长相很难看,只要有点门第,下嫁给普通人家是很容易的。 门第这种制度到了明朝虽然已经没落了,可是留下了许多的观念,就说婚姻关系中,还是要看这家人以前是做什么的,这就是心中无形的门第观念。门第,指整个家庭的社会地位和家庭成员的文化程度等。第,指的是家族在每一百年之内就能出一位通过最后一级殿试的族人,并能承载社会责任,拥有一定的家庭背景和实力的人。 看看这就是门第观念,那么门第是怎么形成的呢,最早的门第可追溯到春秋时期,如晋国六卿中的韩氏、赵氏、魏氏、智氏、范氏、中行氏等。一个主要的就是东汉建立者刘秀,建国后大封功臣,这就造就了第一批的豪门贵族。 到了东汉后期,农民大量破产,土地兼并严重。造成了一大批的大地主。三国时期,由于战乱,农民大量破产,土地兼并进一步加剧,虽然统治者采取了一些措施来缓解,但是实质上的问题没有解决。魏的军屯和民屯制度,也只是暂时缓解了,但是最后还是由大地主、大豪强接收。东汉末年和三国时期是门阀制度发展时期,这个时期的门阀制度发展的另一个体现,就是魏的选拔人才制度,九品中正制度,这就造成了一个现象,统治阶级完全被大地主,大豪强所控制。 南北朝时期,是门阀制度发展的顶峰。大地主,大豪强控制了一个国家的大部分。有时候皇帝也不得不受控于大地主、大豪强。他们在国家的经济、政治都占据着统治地位,这也造成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势/士/族”的森严的等级制度。特殊的地位,造成了一大批的奢侈淫逸之徒,这就为门阀制度的没落埋下了种子。 没落于隋唐时期,为了巩固国家政权,当政者大力打击门阀士族,为提拔寒门之士,而采用科举制度,科举的兴起,促使了门阀制度的没落。然,千年来虽然这种制度随着科举制度的变革,有了寒门上达的可能,可在日常生活中,还得讲一个“门第”,比如书香门第,指得就是出自读书人家庭,泛指好的家庭背景。所以说有门第的就是家庭背景都不一般,生活再不济往上刨几代总能找到点什么,就这样社会地位也随之高人一等,这高人一等不是什么特权,而是在气势上压人一头,与人吵架又或是平时吹牛就能拿话压人,某老爹可是衙门里的书记,某那个死鬼曾任职过县衙主簿,某爷爷曾是皇城门中站过岗的,我爸是李刚,我弟是公务员。 想想啊,哪怕到了五百年后也没能消除“门第”这种观念,况且此时是明朝,门第制度没有了,可是门第观念种草一样地耕植人的内心深处。 褚桂平虽然还想贪玩,可毕竟舅舅已经替自己说亲,也就没什么可反对的,终究是外甥,又不是儿子,舅舅能为自己做到这样的地步,在旁人看来已经是够好了,就这样婚事按着此时的风俗进行着,褚桂平到目前还不知道女子长相如何,问舅舅也不知道季家女子长的什么样,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八字相合,门户相当。这就足够了,还想咱滴!x33 这位舅舅的私心是家中无子,二个女儿早就出嫁在外,等于是把褚桂平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反正这个外甥家中无父无母了,这个外甥给自己养老送终就是要求。褚桂平早就答应过,为了继承舅舅的“家业”,也就是现在居住的这个院落,还有就是顶替舅舅在衙门内的差事,这些年来褚桂平算是在郓城站住了脚。 很快几个月过去了,该做的步骤也走完了,也到了褚桂平迎亲的日子,就骑上高头骏马,身披状元服胸戴大红花接新娘拜堂成亲,因为褚桂平长的确实帅,加上一身大红服,沿路上吸引了许多的小妇深闺偷看,哎呀呀呀,这是谁家的郎,哎呀呀,那是梦中的郎君啊,哎呀呀呀,奴家心里好酸啊。更有胆大女子就朝着褚桂平的高头骏马上扔香囊、手巾、扇子之类,在一阵哄笑声中,看着褚桂平涨红的脸蛋更加诱人。 看热闹的人也不是要看人家的笑话,主要还是沾点喜气,也就让一些妇人有了真实的表露,这样的事大家也不会当真,哪怕有谁家女子中途拦路,送上些什么“东西”也只当是图个乐子。 第二百六十八章 褚桂平的逍遥梦(四) 前章回中已经说道过,男子长的帅在古代可是很加分的事,可以当饭吃,不管想做什么事都会顺风顺水,上到庙堂之上,下到黎民百姓,哪怕是在科举上只要你颜值高,就能占很大的便宜,明朝的好几个状元都是沾了这个光。就说明朝的这个“天降猛男”张居正就是因为长的帅,靠着脸蛋在官场上一路飙升,历史上女子长得好看会被传出各种轶事,这男子如果长得好看,当然也会传绯闻,张居正和李太后会面之后所以会被传出绯闻,与他的容貌也不无关系。最后连李太后也薅不住被拖下了水,气的万历皇帝把人家的祖坟给刨了。正所谓万历遇到张居正是他的幸运,而张居正碰到万历是他的不幸。 此时的褚桂平就是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一大群老弱妇幼围在褚桂平的接亲花轿前嘻嘻哈哈,各种讨喜,有些胆大妇人还上前在新郎官身上摸一摸,掐一把,弄的褚桂平很是郁闷。 就这样好不容易到了郓东季家庄,前来看热闹的人更多了,许多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地在偷笑,都在轻声耳语,褚桂平也不当会事,反正今日就是主角,被人家指指点点实属正常,却不知人家都在为褚桂平娶季家季成栋之女而好奇。 啊呀呀,想不到哇,季成栋之女好有福气,这么一个奇丑无比的女子,却嫁了一位这么帅的小伙,可惜了哇。有人问道:“听说季成栋之女是个豁牙。”边上就有季家庄人回道:“什么豁牙,明明是兔儿唇,哈拉子直流,真是开眼了,想不到却嫁了这样一位美男子,这老天还是很公平的。”说完哈哈大笑而去。 到了此时褚桂平以及舅舅都被蒙在锅里,因为媒婆从没说起过此事,显然是收了女家的好处,只是说季家女为人善良,长的白净屁股大好生养,加上又懂的孝顺,平时大门不出,要说长着兔儿唇还能出门在外抛头露面吗? 这兔儿唇要是放在五百年后就是一个整形外科小手术,可在明朝这样的年代可就遭罪了,就这样褚桂平把一个兔儿唇的季家女娶回了家,等到了洞房花烛夜时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切全晚了。 季氏过门后遭到了褚桂平的嫌弃,当洞房之夜掀开红头顶后一看,褚桂平就变的歇斯底里起来,在惊吓之中,座在红烛前哀声叹气,这是报应啊,平时身边美女左拥右抱好不快活,到最后想不到娶了个残缺女子,这让褚桂平很难接受,可是娶也娶了,想退货显然已晚,就这样洞房之夜枯座了一夜,第二天急急地出门逃离而去,也不知道要逃往哪里,反正要离开这个郓城的家。 显然季氏的兔儿唇有点大,好像是左边的嘴唇缺了一块似的,还露出了上白牙,难怪褚桂平会惊吓的逃跑,想想自己风流倜傥,面貌堂堂,谁人见了不爱跟自己说上二句话,特别是妇人看了立马成花痴状,可结果妻子却是个丑八怪,这样的落差对褚桂平来说,绝对是已个很大的打击。想着往后每晚身边躺着这样的丑八怪怎能安睡,想起来就后怕,不觉浑身颤抖起来。 但凡上天给你关闭了一扇门,却为你打开一扇窗,季氏很明白自己的长相,除了吓人的兔儿唇外,其实身段长的不差,皮肤也是雪白如雪,关键是还有才,正因为出不了家门,从小在闺房内就是读书写字弹琴,琴棋书画可谓一绝,脑子很好使也聪明,就是自卑。当褚桂平在洞房发疯状时,季氏也不说话,当褚桂平天亮后逃出洞房时,季氏也没说话,就好像是跟自己无关。这就是季氏的聪明之处,试想如果自己跟着那个人闹将起来,哭哭滴滴除了被外人看到自己的怪模样外,成为别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实则对自己没什么帮助和收获。 新媳妇第一天起来就是给全家做饭烧水,褚桂平的舅舅已经把褚桂平当成了自己的儿子,所以昨日把一对新人送入洞房后,今日也是早早地穿戴整齐等待新媳妇的问好,请茶、请安。以后就证明该季氏已经彻底的成为了夫家人,凡事都要以夫家为先,而请安也是为了让她知道以后该孝敬和侍奉的人都是谁。 季氏为了不惊吓这一家人,就用薄纱遮住口鼻,在这位舅舅看来新媳妇这样的装扮也不惊讶,还当是第一天,脸皮薄怕羞才薄纱遮面,却不知道其中另有缘由,正奇怪怎么没见外甥褚桂平一起来时,季氏就开口说道:“夫君一早天蒙蒙亮时就出门了,没有告知去做何事去往何处。” 这一下子让这位舅舅给懵了,血压也高了,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瘫坐在地,引得请来的几个帮工,还有几个族亲大呼小叫起来,一时手忙脚乱。而此时的季氏却回到了洞房。 要说这位舅舅的私心就是把外甥当成自己的儿子,还给外甥娶了亲,往后能给自己养老送终。把家产全部留给外甥,按外人来说,这位舅舅做的很不错了,虽然家产没有什么,好歹是三间正房加上两边厢房,旧是旧了点,不过还是一个完整的家不是。接下就是让外甥改姓,认舅的罗姓,生出来的儿子是不是跟舅家的姓这些,现在还不好说。 褚桂平一夜没睡,浑浑噩噩天不亮就出了门,也不知要去哪里,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望春楼,很熟练地在一处小门前,掏出钥匙开门进内后,又熟门熟路地进入老鸨的房间,这老鸨什么事没见过,也不多问话,柔情似水般地给褚桂平更衣服持着睡个回笼觉,可褚桂平那能睡得着,想着老天对自己的不公,在外人看来虽然舅舅对自己很不错,可又有谁知道自己的苦楚,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啊,每天下衙回到那个 x33地方,看舅舅的脸色行事,动不动就在院内谩骂,衙门内发给自己的月银,一纹不少地要给了他,自己的平日花费只能去望春楼老鸨讨要,原本是去寻乐子,却反过来被老鸨当成了男宠,现在成了亲,往后这日子怎么过,还不是一切全要听从舅舅的,给自己娶了妻还是没人要的丑妻,就是要恶心自己,说穿了那个地方不是自己真正的家啊。 人生在世不就是趁着年轻逍遥快活一生,而现在自己却有家不能回。 今日在郓城茶店饭铺中又流传了一件爆炸新闻,“听说了吗?那个衙门里做事人见人爱,一表人才的美男褚桂平昨日成婚,对对对,就是住在罗家的那个,一觉醒来新娘子变成了望春楼里面的老鸨啦。” “怎么可能,昨晚某就在望春楼,就是老鸨招乎自己的,今日一早出来还是老鸨亲送的,玛德,要了某三两银子。” “非也,非也!某倒是知道一些此事,是褚桂平在洞房中被新娘子一脚踢了出来,嫌新郎官跟老鸨相好,今日一大早就吵吵了,像是双方打的不轻,还叫了郎中。小二,小二来壶茶。” 茶来喽,客官请慢用,哦对了,各位客官,听那一桌上的人说啊,美男今日一大早天没亮就去了望春楼,大喜之日却去春楼,这世道变了哇。 “哎呀呀,再怎么说,家花那有野花香,自己家中的花可以慢慢地闻,慢慢地赏,没人抢野花却不一样,闻一次少一次。” 此时在街角处的吴半仙摊位前围满了许多人,只听吴半仙掐指算道:“这位客官,小仙算你家中有狐狸精作怪,来来来,看看这个,这符咒贴在房门口,就能让你平安无事。卦资三纹,下一个。” 为何今日吴半仙处如此火爆,却因刚才半仙爆出一个大冷门,说是以前在衙门里的老罗家给外甥娶媳妇,这老罗头多年丧偶,这媳妇啊,其实是给自己娶的,气的外甥打伤了老罗头,天不亮就走了。 这半仙说出来的事,八九成是真的了,剧情合情合理,无可挑剔。 有人要说了,为何这些古人那么爱管人家的闲事,其实吧想想在明朝这样的年代,不要说电视、网络了,连报纸也没有,唯一的娱乐就是回家弄老婆,要么在茶楼、酒肆、春楼这些地方听一些南来北往行商见闻,对于普通人家也不可能天天上茶楼啊,就在街边听一些摆摊的摊主、商家店铺中的传言消息,如果难得来一个戏班的话,必定人山人海,看看这些在街头献艺的,街头小戏班耍把戏的不也是赚钱吗?虽然不及大戏班火爆,却整天围满了人。 就是城东杀了一只鸡,传到城戏就会变成杀了一头猪,谁家的马桶三日未倒了,谁家的媳妇要生了,谁家的孩子偷了邻家的鸡蛋等等,全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第二百六十九章 褚桂平的逍遥梦(五) 如果你是六零后出生的,就会很明白其中的感受,在八十年代,电视刚刚进入国内,在一个乡镇上有一个粮站,集体买了一只九英寸的黑白电视机,那一晚前来看热闹的人从四面八方乌央乌央地把整个粮站围了足足有五层,最后连屋顶上也爬满了人,差点把粮站压塌。所播放的电视是什么节目呢,是一本美国片《从大西洋底来的人》,说白了就是一本闲着没事,情节拖拉,无中生有看着蛋痛的烂片,可当时的人们看着从带有雪花点点的黑白电视里面出来的模糊人像,很是好奇,加上那些女人的穿着,露出来的地方,不该露出来的地方,凸出的地方、翘起的地方很是抓耳挠腮,不就是穿着几身紧身潜水服吗,弄的那么激动。 现在可是在明朝,更何况在五百年后的八十年代乎,明朝的说书人是有学问的人,想想看,如果说书人不认字,拜师学艺的话,就当师傅教会了几个段子,几篇长书,也只能喝稀糊口,所以说在明朝说书的人,都是考取功名不得,为了养家糊口,从各种书中翻找几个段子出来,翻译成白话文,有市场需求就会有提供者,有人就专门以写白话说本为生而发家致富的,什么天罗神仙妖魔鬼怪全可以写出来,为的就是提供不识字的人听书的需要,识字的人毕竟少之又少,百里才一,满足此时人们的日常生活所需。这种白话本没有刻本,都是手抄,能存世的少之又少,大都是在民间通过说书人的嘴,口耳相传,所谓民间故事,离奇事件就是从明朝开始流传最多最广。 却说自从褚桂平离开了“家”后,每天下值就去望春楼,一天二天还好说,毕竟在明朝去妓楼不是一件丢脸的事,再说了褚桂平住在望春楼内,也不用花银子,可要长久住着让外人怎么看,褚桂平还是衙门中人,这名声可就臭了。还好啊,褚桂平只是年轻,许多事理解不了也很懵懂,却不是笨人,这脑瓜子还是好使的,也知道这样下去不好,既然不想寄人篱下,要摆脱舅舅的束缚,就要另立门户才行,通过衙内关系,在城中租借了一间房。 古人称为“赁屋”或“僦居”。“僦”在古汉语中是租赁的意思嘛。褚桂平在衙门里混了快一年了,当然清楚这些步骤,先是找个“房牙子”,相中城内一间泥墙草屋,带着一个竹篱围院,独门独户,进出方便,褚桂平看中的就是这些,在“房牙子”当面,交了“掠房钱”,也就是租金三百文,合银三钱,又交了“房牙子”一百文手续费,接下去的操作就让褚桂平自己拿着“房牙子”出具的文书,去衙门内登录即可。 这三百文钱是三个月的房租,也就是说一个月一百文,对褚桂平在衙门内的收入来说,足足有余,像褚桂平在衙门内的文书员每月的月银是八钱银,如果是一个人生活还是很滋润的,如果要养家的话就远远不够了,就要想着各种好处收成,比如接一些请托收一些好处啊什么的。 褚桂平作为签押房的文员,手中是有一点实权的,就是开具签押手续,郓城县衙虽然不大,却五脏俱全,衙门中一般性的签押盖印或批词拟稿委托给亲信“长随”和“师爷”之类操作,所以签押房也不是一间屋子的概念。而褚桂平所在的签押房在二堂院内东西两侧的配房,是知县查阅公文、审批案卷的签押房。县官是一县的行政长官,也是司法长官。县里的事务无所不管。其中最主要的职责有六大项:征税纳粮、听讼断狱、教化百姓、劝民农桑、灾荒赈济、兴学科举。 签押房又分为内外二个,内签押房是长官本人的办公室则深藏在内室,外签押房就是上述机要人员的办事场所,褚桂平就在外签押房办事,平时有求的外人还是非常多的,从中得到的跑腿费、加快费、茶水费、润笔费什么就是一笔隐形收入。 就这样褚桂平一个人过起了逍遥的生活,关于坊间中流传着舅舅跟新媳妇之间的传言,正好诠释了搬离了舅家,独自租房安家的做法,所以不用去丰富其中的内涵,只要闭口不说,让别人去想去脑补,就会把自己当成弱势,加上自己的相貌讨人喜欢,深得所有人的同情。x33 没几日就连知县大人带着师爷也说了,“那个,那个小褚啊,家中事有不顺,每天在衙门里面办事兢兢业业,现在又另立门户,这样就很好,以前老罗头办差也尚好,想不到退了后却做出这等有辱门楣家风之事,实乃啊,啊,啊,就不说了,望你能好好办事,安心工作,不要把个人家事掺和进来,哎!到底是年轻啊,不知人心险恶,不过不要紧,本县有个外侄女倒是跟小褚很搭配,要不本县修书一封去问问。” 褚桂平连忙装出一付受宠若惊状,拜到在地说道:“太爷啊,小人刚刚成婚,虽然事出那个,可是再要成婚万万不可,也不急还年轻,多等几年后等内心伤痛。”说着还用力拍打几下胸口。 “啊,啊,啊这样也好,本县知道了,哎!到底还是年轻啊,不过年轻真好啊。” 此时的褚桂平算是吓怕了,要是最娶一个女子什么地方又不对的话,将如何收场,所以坚决抵制。 自从褚桂平在新婚之夜逃走后,季氏不哭不闹,内心中也打算好了,等三日后回门娘家,就坚决不进这个家门,季氏不怨夫君褚桂平,自己长什么样就知道会是什么样结果,不要说褚桂平了,就连自己也讨厌自己的嘴上,要怨就怨当初来提亲,为什么不说清楚,显然这个新郎官不知道自己是兔儿唇,现在已嫁给姓褚的,往后也就没人再来提亲了,这样很好,保持着这份名存实亡的名分,往后如果夫君要休了自己,那就去城外九天玄女庙出家为尼,终究是嫁出去的女子,在娘家也不能长时间呆着,特别是过年过节时,其次是正月十五、二月二、清明节、端午节、六月初一、七月十五、八月十五、重阳节、冬至、祭灶日,俗语说“年三十的火,正月十五的灯”,意思就是说出嫁姑娘不能看见娘家三十的火,若是看见娘家就会受穷。 三日后,季家就来人接新娘子回门,这是习俗,老罗头也不好拦着,缺少的就是新官人褚桂平了,所以说是季氏一人上的小轿子,可是这一去老罗头最也等不到季氏回转了,望着家中新的嫁妆,生活用具一应俱全,独独少了季氏的所有衣着用品,就明白了季氏的想法。 哎!这几天中虽然外甥没有回来,可是这个新媳妇不吵不闹不问,直把老罗头惊着了,不光是这些,一日三餐还服侍的很周到,起先只是觉的新娘子毕竟小,加上新婚还特别害羞,每天都戴着薄纱,只露出双眼,也就不去多想,只觉得外甥不会享福,怎么看也看不出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为何新婚后却出走不回?难道嫌弃那女子?婚姻不就是这样吗?成了婚就不能嫌弃了,没有感情慢慢地就有了。不管怎么想自己所做的事没什么地方不对哇。 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就去县衙寻外甥弄清楚要紧,人还没到县衙,一路上就看到平日里这些街坊邻里对着自己指指点点,交投接耳起来,路过吴半仙的测字算卦摊时,却被叫住了,只听吴半仙说道:“老罗头慢走,在下有事一问。” 老罗头正在疑惑中,听有人喊住自己,一看是吴半仙也就随口回道:“我说半仙啊,今日有事要办,就不麻烦半仙的卦了,等事办完再来讨唠则个。” 刚转身想走,又听见吴半仙道:“新娘子回了娘家不出,新郎官另租房居住,我说老罗头啊,这是唱的哪一出,要不还是算一卦吧,算的好就给个卦银,算得不好分文不取。” 老罗头一想也是,这几日虽然吧外甥的媳妇娶回了家,想不明白外甥为何新婚第一天就出逃,出逃就出逃,为何不回家,问个卦也成,就在卦摊前座了下来说道:“好,就测个字。” 老罗头提笔在黄纸上写出一个“季”字,却被吴半仙轻蔑一笑,心想这老不死想小媳妇想疯了,吾得好好治治才行。 正当老罗头瞪着眼看吴半仙怎么解时,却见吴半仙手摸稀疏的山羊须含笑不答。 过了一会才拿起写有季字的黄纸说道:“从字面上来说子字之上一个禾字,这种上下复合字的字义主体是下方的字象,所以这个季字的本义一定是针对子女的,不是说禾苗的。禾字表示的是子的某种特征。在季字中即表示排行老四。为什么呢?这是因为禾字是巽卦意象的典型字符,而巽又为数四,所以季字即表示排行老四的儿子。 第二百七十章 褚桂平的逍遥梦(六) 巽为数四,简单的说,来自洛书,实际来自其卦的意象。 字问好了,接下去就占卦,数四在生活中代表意思很多,排行老四、四间房、四两银子、四个时辰等等这些,也可能把含意更加隐秘一些,比如丁,在数里面排四,这些都不说,这季字看似上禾下木,实乃是上木下子也,禾字木也,老罗头啊,再来看看你的姓是罗字,也是上下复合字,上面是个四,下面是维,这四不正好对应着季字数四吗?注定你这一生无子,子被木压着出不来,上不去,外甥四更离开、新娘子第四天也走了,跟罗字相生相克,纠缠不清实属卦象也。 在吴半仙的一阵口吐芬芳之,睁眼说瞎话之下,老罗头结果问了一句,“这不是明摆着吗,又是如何。” “哎!就直说吧,到了这年纪,娶个小的也不中了,况且又是季姓乎。” 这一下子老罗头可算是听明白了,在衙门做了几十年的文书,再听不明白不就白瞎了吗?一把抓住吴半仙的衣襟说道:“好你个吴半仙造谣生事,瞎话连篇,今日让你知道衙门里的水火棍可不是吃素的。”此时的老罗头还当是在衙门里办差,似乎忘了早已退了,让外甥顶替了。可这气势着实让人生畏。 只见吴半仙也是半分不让犟着头说道:“老罗头,难道能做不能说吗?” 老罗头接着道:“今日要是不把话说清楚,跟你没完。”这关乎到自己的名声,老罗头急了,说着就是一拳头照着吴半仙瘦猴似地脸上招呼,立即吴半仙眼泪,鼻血,哈啦子就出来了。 这吴半仙一手捂着鼻血,一手抓住老罗头的手大喊道:“大家快来看呐,老罗头为老不尊,吃里扒灰,今日又街市行凶,打人啦!”这一嗓门,把街上的人全多喊来了。 老罗头气急败坏拨开了吴半仙抓着的手,恶狠很地瞪了一眼后,不管不过朝着衙门而去。这一边吴半仙也没闲着,捂着鼻血在跟看热闹的吃瓜群众说着刚才的经过,到最后说的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立马满足了众人的好奇心,可是也有人劝道和为贵,何必弄成这样,也有人说道:“老罗头其实做的也不错了,不就是在家扒扒灰,年过半百后,家中无后,不就是想着有人陪着立黄昏,有人问着粥可温,这些都是人之常情。”说这些话的人,以前都是得过老罗头好处的人,反过来也有人唯恐天下不乱,不怕事大的人,怂恿着吴半仙把事情搞大。x33 怎么搞大,老罗头以前可是公人,自己只是一个街头算命的,人家不来找麻烦已经是开天眼了,只能自认倒霉,自求多福罢了。 吴半仙也是读书人,这些道道还是看得清的,想想自己早年在县试中得了个童生后,每年府试屡屡不中,为了生计无奈之下才挂出算命招牌已求糊口,只是看不惯那些世事不公,加上好为人师,书生意气,脑子一热就收不住口舌。 除了摆摊算命外,还有代写状书、代写家书等等,经营项目可谓多种,还常写些在卦摊上听来的各种小道消息,日日记录,特别是对一些离奇事又或是一些市井中的琐事很感兴趣,原因无它,写出来卖给那些书商及说书先生,所以说,别看吴半仙只是小小的街边一桌,却也能养家糊口。 吴半仙最大的特长就是手中的笔头,实在是气不过当晚就写了个公公扒灰的段子,添油加醋暗所指老罗头,大凡这种短小的荤段子在一些小铺子里的说书先生最喜欢,吴半仙也是狠人,写个段子就写个段子,可是段子里面的公公连名子也不改,就叫老罗头。 有关“扒灰”一词的来历,传说的版本,可说是五花八门。但大概的意思是一样的。反正,意指老公公和儿媳妇有那么一腿!当然,这扒灰,也就是乱论的诙谐说法。比较靠谱的版本,当数大学士苏东坡的传说。古代沒有什么计划生育,也没有什么晚婚。所以,神州大地,40岁抱孙子的爷们,堪称比比皆是。 故事的起因,大概是苏东坡的儿子去京城办事,历时数月而未归。这一天,苏东坡一清早,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忽然跑到儿媳妇的房里。只见儿媳妇,肥臀橫陈,面对墙壁,侧卧于罗纱帐里。苏东坡沉思着,决定去挑逗一下!毕竟是文人么,苏东坡便在落满灰尘的桌子上,用手指写出两行诗来: 红罗帐里一琵琶, 心想弹琴理上差。 正想书写后两句时,不料听到老伴一声喊:相公啊!你死到哪去了。还不快来吃早饭 这里必须说明的是:过去的老式房子,瓦隙毕露,只要一刮风,陈年灰尘便会落满一桌一地。碰巧,头天夜里,刮了一夜的风。所以,桌面上洒满了一层灰 苏东坡听老伴一喊,便匆匆退出儿媳的卧室,若无其事地回去用餐。可是,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担心桌面上的那两句调情诗,会不会生出一些事儿来。所以,吃完早饭,苏东坡便猴急着,重新来到媳妇房里。嗨,苏东坡一看桌面,立马就儍了眼!因为他发现,诗的后两句,已经被人续上了。全诗成了这么四句: 红罗帐里一琵琶 心想弹琴理上差 借给公公弹一曲 肥水不落他人家 显然,这后面的两句诗,正是媳妇所续。当然,这让苏东坡高兴得不要不要的。但也就在他喜大普奔时,他的老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你个老东西,盯着桌子,望什么呆” 老伴的这一声“问候”,让沉浸在桃花梦中的苏东坡,突然惊醒,他慌乱地用手去扒桌面上的灰尘!以掩盖桌面上的情诗 于是,“扒灰”!这个让人津津乐道的经典词汇,横空出世。 这是借名人的影响来解说释义的故事,大凡故事不可当真也。故事有可能是文人墨客的胡编乱造,只不过是给大伙儿,逗逗乐而已,就像现在网上的那些个黄段子。因为后来,后来就有人把这个扒灰故事,扣在了王安石的头上,说王安石生性好色。这四句扒灰诗,正是王安石的惊世杰作。 不过还有几种说法,寺庙里焚烧的锡箔比较多,时间长成了大块,有些和尚就扒出来卖了。因为锡和媳是同音,人们也把引申为公公和儿媳的隐语。 另有版本是,儿媳妇每天的任务就是负责打扫炉灶下面的灰烬,公公欲有意和儿媳有请,便会在炉灶的灰烬中放一些碎银。而儿媳在扒灰时便会看到。 “扒灰”,用最简约的两个字,诠释了乱伦行为。 在明朝这便是一个污梗,先不说人家有没有这回事属于骂人的句,当真有也不会吃官司,就如《红楼》里面的许多描述,形容古代男、女之间的乱象。 却说那日老罗头找外甥褚桂平不着,又在吴半仙处闹了个不愉快,内心愤愤不平,又过了几日,一人在家没人服侍这日子实在难熬,就准备了点“礼品”,去季家庄请季氏回夫家,心想着即然季氏已经过门了,回了娘家不回,让老罗家脸面往哪儿搁。 其实那天老罗头寻褚桂平不着,也是褚桂平故意避之,这几天褚桂平的日子过的轻松潇洒,那老鸨差龟公来又是送吃食,又是送些用具,倒贴着缠住了褚桂平不放,无它,美男啊,明朝的老女人更喜欢小鲜肉。不到四十岁的女人在明朝属于人老珠黄了,可要是放在往后,这样成熟的女人更吸引男人。 鄄城,张子安带着老婆孩子一大家子投亲姑姑曹员外家,这些年来,张子安外出经商有时路过姑姑家,就会在此歇脚几日,可谓熟门熟路,曹员外已耳顺之年,对张子安常来也是不烦,还很期待,原因无它,就是让张子安说一说外面的世界,也就是一些外界消息来解闷子。 古人对人生中不同年龄的划分很有讲究的,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意思是说“我十五岁立志于学习;三十岁能够自立;四十岁能不被外界事物所迷惑;五十岁懂得了天命;六十岁能正确对待各种言论,不觉得不顺;七十岁能随心所欲,而不越出规矩。” 曹员外家在鄄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家中不光有妻还有二位妾,可是身后不丰,有六女一儿,这样一大家子为何称为不丰,因为在古代女儿不算家,所以说别看曹员外家子女多,实然是单薄的很,这一根独苗苗从出生起就是曹员外的宝贝疙瘩,溺宠无比。 随着小儿曹财旺的长大,养成了霸道的性格,家里面有什么都要先依着他,往往这时,曹员外也是很无奈,谁让这小儿是曹家的独苗香火呢。 第二百七十一章 褚桂平的逍遥梦(七) 为了能让曹家有出息,对曹财旺也是重点培养,托了人在城北的重华书院就读,读了几年后又被书院退了回来,曹员外急了,不管好说歹说,书院山长说道:“此子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我院无人能教,还是不要浪费钱财,免得败坏书院名声,娶门亲好好过日子吧。”因为曹财旺从小在家百依百顺惯了,在外也是一样霸道起来,整日跟几个狐朋小友混在一起,到处惹事生非,常常去乡间欺侮老实的农家,干些鸡鸣狗盗之事取乐,什么小媳妇啊还是未过门的小女子,都让这些书生嚯嚯的见了就躲,说一些轻薄调戏之语,而这些农户看着是书院的学生也只是唯唯诺诺,吃亏吃大了上告也没什么用,罚些银子当堂放了,下次被欺侮的更惨,这一来二去农户们自认倒霉,很明白这些书院里面的学生,全是鄄城家中有财有势力的人家,官府也向着,往往是把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曹员外就给宝贝儿子娶了一门亲,城中黄员外的闺女黄氏,可是三年来不育。曹员外很是焦急,又给儿子买了一位女子做妾,可是黄氏是醋坛子,天天盯着曹财旺不许跟小妾亲昵,过了一年后,曹员外也不见这一妻一妾有什么动静,这就让曹员外心情格外不好,整日唉声叹气,恨不得自己亲自上马,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这一日张子安带着老婆孩子一大家子前来,说是要小住几日,多则半年,少则三月,曹员外心情不好,所以也没好气地说:“这是小住几日吗,住可以,就住在前院客房吧,可不管吃食用途。”就这样张子安一家子在前院借住下来,原本在姑姑家可以蹭吃蹭喝,所带的生活用具有限,这一下要自家开火做饭还要一些生活上的用具,开销就增大,好在姑姑的帮助下,一些什么脸盆啊,木桶啊就拿来凑合着用,又在院角搭了个临时的灶台,可生火做饭什么,当然了所要用的柴火什么的也要张子安自己买来。x33 就这样张子安为了躲清静在曹家住了下来,就把家小暂时在姑姑家住着,自己又出门做生意去了,心想着十天半月就能回来。不日,曹财旺不知又在那里喝醉了酒,拍门而入,正巧看见客房门口吴氏在侍弄着柴火,吴氏这样美人风景着实把曹财旺看的眼珠子突在外了,心想家中什么时候招来的厨娘,竟然如此美貌动人,看着这盈盈一握的纤腰,趁着酒兴就上前招呼道:“这位美人,学生这里有礼了,来来来,让本少爷亲一个。” 原本吴氏经不起逗,就跟《红楼梦》里面的尤二姐似的,用里面的话说,一经男子挨身,便觉遍身筋骨瘫软。 这世上就有吴氏这样的女子总是那么撩人心魄,曹财旺的哈喇子已经流的满地都是,在自己家中那管是谁,也不管了,一把抓住正要逃进屋内的吴氏,就抱了起来,一脚踢开右边的柴房,此时的吴氏是惊吓,叫喊不出声,突如其然被一个年轻后生抱着后,就像尤二姐似地,“便觉遍身筋骨瘫软了,使男子如卧绵上,更兼淫态浪言,压倒娼妓,诸男子至此岂有惜命者哉。那贾琏恨不得连身子化在她身上。”x33 可是吴氏好比尤二姐,曹少爷可不是贾琏,没几时完事,弄的吴氏好不郁闷,就拉着曹少爷不放,曹少爷那见过这样的场面登时慌了,提着裤子仓惶逃了出来,好像酒醒了大半,急急地往后院赶去。 事过后三日,曹少爷发觉吴氏没有告知家人,也不做声张,胆子大了起来,回想吴氏的美艳骚浪态,看着家中妻妾也不香了,就有意无意地往前院凑,这种事很快就被黄氏发觉,加上原本黄氏就是醋坛子,就闹将起来。一闹二哭三上吊,撒泼打滚这些把戏很是熟练,当曹员外知道了这事后,却没有出面阻止儿子的荒唐,反而替儿子说话:“看看,看看啊,这那像是一个大妻所能做出来的事,要贞静幽闲,端庄诚一,贞固、沉静、幽淑、闲雅、端楷、庄肃、诚实、存一。还要孝亲、敬长、明察、慈淑、和睦、温柔、恭顺。看看自己哪里有一点《女德》所为,倒是西门屠夫行状。作为曹家大妇要宽柔、恭顺、贞良、安静、心态平和,度量宽宏无嫉妒之心,仁厚慈爱无害人之念,遵守礼义无娇纵僭越之行,敬承先训无过衍违背之失。 很明显曹员外怨儿媳没有给曹家开枝,还不许儿子偷吃吗?把这几年来的烦脑,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登觉心情也舒畅了一点。 黄氏可不是恭良之人,被公公责骂后,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不想活了啊,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要死大家一起死,这女人狠起心来连自己也不放过,隔天就在全家人的饭食中下了毒,连带着自己也毒死了。 很快官府一查,全家包括佣人丫鬟十六口全死了,除了前院的老管家一家以及住在前院的吴氏一家没死。吴氏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早就吓的瑟瑟发抖,想着要回郓城去。 这种事在官府的勘验没有得出结果前,老管家一家及吴氏一家就成为最大的嫌疑,怎么可能想走就能走得了的。不管老的小的统统被押解到衙门监狱中看管起来。 十几日后当张子安回到曹家时,却看到大门上的封条,很是诧异,问了邻居后才得知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听街坊人说所发生的事都有不同,唯一相同的就是曹家被人毒死了,只有一家寄住的亲戚被关押在衙门中。 张子安心急火燎地赶到衙门打听,花了些银子见到了吴氏及二个小儿,还有一位服侍的张妈。 对于曹家一门的死,赵县丞大人也找不出什么原因,这情况太突然了,街坊传言什么都有,曹家被恶鬼缠上了,还有中邪什么的传的纷纷扬扬。 这件案子奇就奇在曹家满门的死,大家都自认为凶手肯定不在已死之人里面,还当凶手另有其人,正逍遥法外, 鄄城赵文博县丞,字子约,山西代州人。景泰五年进士,授监察御史。天顺中劾石亨、曹吉祥下狱,寻贬淳化知县,亨败,擢卫辉知府,成化十七年因抵制太监郭文的盘剥,又贬鄄城县丞至今。 前面章回中已经讲过,当时太监郭文自南京还路过沛县,对沛县知县马时中供张不时有怒,遂绑时中之子拷掠,时中之子不胜楚苦,跳河自杀,马时中赶来相救,呼冤不止,郭文更加恼怒,令脱时中衣服,挚之以行。县民甚愤,绕船大呼,郭文怒叱,众皆不退,郭文竟使家奴击杀二人。后命锦衣卫逮马时中至京。这个太监郭文很是霸道,还好当时赵文博是知府,不过也是连带被贬。 古代官场上普遍是看资历,像鄄城这样的地方,县丞的资历比知县要高,很是奇葩了,赵县丞曾是京官授监察御史,任卫辉知府,这样的资历摆着,加上这些年来,在鄄城这个地方,赵县丞已经送走了三任新知县,唯独赵县丞没有升迁,让鄄城现任知县不得不把许多事依仗着赵县丞才成,要不然政令出不了县衙。 对于这样的大案赵县丞当然要询问张子安详细,既然是投亲姑姑家中,为何分开食。张子安也不敢怠慢,把郓城发生的家丑以及为了躲避坊间悠悠之口,才来到了鄄城姑姑家中小住一段时日,等时日久些再回郓城。关于分开食也是曹员外要求,毕竟是外人,又是拖家带口进内院有违规矩。 赵县丞问道:“案发时你在哪里?” 张子安一惊道:“曹员外是我姑父,我要毒死姑父做什么?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再说了十几天前本人正在双塔镇收货,住在全国连锁客店悦来客栈,可差人去查便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影视剧中反正古时候最多的就是悦来客栈。 既然在张子安口中得不出一点线索,赵县丞就把目光转向老管家一家子身上。先不说这案子的进展如何,接着说郓城的褚桂平,此时的褚桂平没人管束很是逍遥自在,重要的一点长的实在是太帅,不管做什么都是顺风顺水 褚大官人能来小店吃饭实在是蓬荜生辉,来来了,这壶酒是小店送的。去望春楼更别说了白嫖,去杂货铺子打酱油,也是绕一勺子,路过熟食铺时,就被掌柜的叫住了,啊呀,原来是褚大官人,小店新到平安府出品的糖水蜜枣,烟熏兔肉,还有仙人面,只要用沸水冲泡即成美味,当然这里面除了人长的够帅外,还有冲着在衙门里做事的身份。 早就说过,在古代长的俊美就能做官,特别是到了明朝,女子头上插花不稀罕很普遍,可是男人也插花,还涂脂抹粉,什么敷粉、簪花、美髯一个都不能少。 第二百七十二章 褚桂平的逍遥梦(八) 在明朝那些经营胭脂水粉店里面挤满年轻书生不要惊讶,特别在京城大的胭脂水粉店里面都分为左男右女间隔,所以褚大官人虽然身穿着衙役的公服,却头插花,立马变成万人迷,只要上街就会有各种人上前答话,依门而立的小媳妇招乎着,还有不知多少隔窗偷看的黄花大闺女对着羞涩傻笑。 正当褚桂平潇洒之时,却被人一把抓住,回头一看原来是舅舅正一脸怒气地用眼瞪着又说道:“好你个白眼狼,翅膀硬了是不是,另立门户了是不是,连老婆也不要了是不是,今日回家去,非要说道说道舅舅有哪里过错,小子喂,信不信只要舅舅愿意,立马可以把你从衙门里赶出去。” 褚桂平见了舅舅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不管如何毕竟从小到大是舅舅养大的,可是给自己娶的女子,为何偏偏是丑女,好歹是平常的女子也认了,哪怕是老一点也没关系,此时褚桂平轻声地回道:“别的都依着舅舅,唯独娶的那个女子不行,小侄实在难于接受。” 舅舅咬牙切齿地问道:“这是为何,是嫌弃人家出身低微还是不守妇道,总要有个说法。” 褚桂平接着说道:“这不是明摆着吗,还用多说,这样的丑女怎么配得上我。” 此话一出,可把老罗头给问住了,什么,是嫌弃人家丑,不应该啊,哪里丑了,难道这小子自思自己俊美,要找一个国色天香不成,随即就急了说道:“你,你,你,小瓜儿不知天高地厚,此等女子还嫌弃人家丑,你说还有什么样的女子是不丑的。” 在老罗头的眼中,看那女子当然不丑,因为从头到尾只是看着薄纱遮面,只露出双眼,不过这样的装扮在明朝很是普遍的,比如未出阁的小姐要出门,就是用薄纱遮面的,也有许多的小媳妇上街也用此法,往往有残缺的人,除了残缺之外,别的方面都会优于常人,这就是老天为你关了一扇门却又开了一扇窗,季氏身材婀娜,肤色如雪,翩若轻云出岫,宝鬓松松挽就,正所谓,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可惜一个兔儿唇把这些全毁了。 不管老罗头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难道另有隐情不成,这就犯难了。比如说像季氏这样的女子,知道是兔儿唇从小在外人面前不予示人,所以能看到季氏全貌的人少则又少,只有家人又或是几个族亲近人才知道,又或是小时候就找过郎中看过,不小心透露出去,等长大后季氏最多是薄纱遮面了。 老罗头是见过大市面的,什么样的事没有碰到过?就撇撇嘴,又好言道:“侄儿啊,你说的丑是指哪里?” 这一问着实把褚桂平疑惑起来,心想难道舅舅真的不知?如是这样的话,自己可算是冤枉舅舅了,正要说个明白时,只听见有人从街边指着舅舅大骂起来,扭头一看正是吴半仙。 自从前几日吴半仙被老罗头打了一拳后,出了许多的鼻血,今日在街市上又看到老罗头,实在是忍不住,老罗头一看又是吴半仙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厮没完没了,撇开外甥上前恶狠狠地瞪着吴半仙,又装着卷起袖子状。吴半仙一看,不好,这老罗头又要动手了,掩鼻不语,生怕又是一拳拍在鼻子上。 褚桂平就趁着机会溜之大吉,心想自己当前一个人过的逍遥自在,这样的日子可不能失去,不想回到从前一样看舅舅眼色过日子。用现代话来说,褚桂平现在的年龄正是叛逆期。 老罗头很是郁闷,不知不觉出了城门来到了城外崔家,这崔家早些年已经败落,因是前些年打了一场官司后,家境一落千丈,崔家这场官司还是老罗头办的,所以特别清楚崔家目前的处境。 以前崔家的大院子围墙,变成了现在半身高的竹篱,大门也成了一个小竹门,里面的房舍经年没修,倒塌了一大半,目前住着的是崔家寡妇马氏及一儿一女,大儿崔沫已二十有二,家道中落也没法娶妻,前年迫于生计,就这样座等死,不如拼上一把,当卖家中所有能值点钱的东西,投奔一门远房亲戚而去,临出门前说了三年为期,不管如何必定回来。小女崔月十九岁,正当出嫁年龄,崔月虽然长的一般,这些年来和母亲相依为命,做事里外一把好手,有道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掐指一算,哥哥崔沫三年为期也该快要到了。 这马氏已然四十多了,早些年曾有衙门签房老罗头有意自己,在崔家这场官司中也帮了不少忙,可儿女都不同意母亲改嫁,就回绝了这门亲事。x33 今日老罗头前来,让马氏及崔月姑娘很是紧张,目前家中无男丁,突然闯进一老汉,一看还是衙门中的公差“罗老爷”,让这对母女既担心又愁眉起来。 老罗头跟崔家相识在六年前,崔家原本也是书香门第,耕读传家,到了崔科这一辈,就是崔沫的父亲,因得罪了河东的李家,闹出了人命,起因是崔家在河滩边上有二亩桑田,因上年涨河水被冲出了一道河沟,原本这二亩桑地对面是李家的地,也是桑地,中间就隔着一条三尺沟渠划分,可是自从涨水被冲出了一条河沟后,原本跟李家的沟渠不再有,隔年后李家说是这二亩桑地是李家的,而崔家原来的桑地已被河水冲走了,双方就打起了官司。 李家也是当地大户人家,李家的家主李慈有一位朝中当官的本家属亲李纲,李纲字廷张,山东长汪人,天顺元年进士,授御史,右佥都御史,转左佥都御史,出督漕运,与平江伯陈锐共事。 李纲为官还算正直,为官这些年时称“铁御史”,奉敕编修延绥士兵,还迁太仆寺少卿,巡畿辅马政,拒绝收贿。 可是李慈在山东郓城借着李纲名头,得了不少好处,河东李家在郓城有李纲因素在,在常人眼中算是有靠山的大户,所以整个河东人家全是李家的佃户,大凡像李家这样的人家,以前虽然家中也有几亩薄田,也只是夹着尾巴过日子,可是家族中出了一位进士后,就不一样了,经过李慈这些年来的钻营,利用李纲的影响成了权豪势家,突然的暴富,做人做事就飘了起来,随便指地为闲田,乞请至数十百顷成了方圆百里内有名的大户人家。 崔科听说李家把河滩上的二亩桑地占了,又拿不出实据,主要原因双方都认可有沟渠为界,可是此沟渠非彼沟渠也,加上李家平时霸道惯了,县官得罪不起李家背后的李纲,就偏向李家一点。崔家原本生活也是拮据,少了二亩桑地等于就是断了半年生计,加上崔科本已多病,又来来回回打了一场官司,就病倒了,在这个时候,老罗头在拟文书中发现许多的猫腻,也实地查看过,很是同情崔家,也给了崔家不少方便,最后还是输了官司,不久崔科气急攻心撒手而去,在这中间老罗头还来崔家看望过几次,可是崔科死了,街坊有人就说了,别把老罗头当什么好人,说不定就是官府跟李家有意为之,让老罗头出来走走场面,安慰而已,要不然怎么会输了官司,加上崔家目前孤儿寡母的,那个老罗头跑的这样勤快,把崔家的钱财抢完,是要把人也给抢了啊。老罗头算是黄泥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起先倒也是身正不怕影子歪,可是后然慢慢发觉寡妇马氏半老徐娘,丰韵犹存就动起了心思,现在又拖着一儿一女,往后生活更加艰难,时不时给点生活上的必须品,用来讨马氏的欢心,对于老罗头来说,这么多年的鳏夫生活很是苦逼啊,虽然已到知天命之年,加上膝下无儿,就跟马氏说道:“崔家儿女还未成年,愿不愿意改嫁,往后生活也有保障。”x33 这样的事对马氏来说不是不可以,毕竟刚死了丈夫,要改嫁也等几年儿女大一点,可是老罗头急啊,等几年后,人都老了还娶个屁啊。又过了一年,崔沫、崔月也懂了点事,就反对母亲改嫁,生活再艰难咬咬牙就过去了,可要是母亲改嫁的话,儿女们遭人嘲笑,崔家往后在郓城更难立足,就对老罗头不冷不热起来,又过了一年,想不到老罗头领回了一个外甥。 老罗头又一次来到崔家,着实让马氏母女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些年来的艰辛生活,家中已无可值钱的东西了,能变卖的早就卖完,在院内种点蔬菜瓜果度日,马氏这几年来,人也老了不少,老罗头望着崔家母女不禁长叹一声道:“这是何苦啊。”就怏怏地回转城内。 刚转身没走几步,却听身后马氏道:“罗老爷慢着,妾身知道老爷心思,这几年来也帮了崔家不少的忙,妾身无意为谢,只等沫儿回来,如找不到他大伯,妾身就进罗家的门,不过有一个条件,要老爷给沫儿找个差事做,还要把小女月儿寻个婆家后才行。” 第二百七十三章 褚桂平的逍遥梦(九) 不想老罗头说道:“人这一生啊就那么回事,吾已经老了,也累了,衙门里的差事早就辞了给了外甥,今日本是心中郁闷难排,不知不觉间来到这里,可没有想头,看着你们母女安好,也就释然了,这就该回城了。” 马氏让崔月要来一碗水,递给老罗头道:“走了那么长的路,喝口水吧。”看着马氏这样的举动,老罗头感觉心头一热,接过碗一口而尽说道:“多谢夫人,但愿崔公子能平安回来,告辞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马氏母女望着远去的老罗头,若有所思状,人啊,有时候自觉做过的事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良心,没有什么坏心,可是在旁人看来却不一样,就说老罗头这样的人,所做的事不为自己,却也有许多小心思在里面,就说崔家出事后,老罗头只想着让马氏改嫁自己,招人恶。领回一个外甥,却处处提防着外甥不养自己,给外甥娶个老婆却被外甥嫌弃。好像是不管老罗头做什么,总是错,不尽人意。 在老罗头看来,上天很不公道啊,我可是好人啊,好人得不到好报,内心也就懒散起来了。算是看透了人间一切是非。好人跟坏人很难区分,你眼中的坏人,在别人眼中却是好人,只因为许多的“坏人”他自己不知道所做的事,是否伤害到了别人成了“坏人”,人性具有多面性,事情做对了,就成为好人,反之亦然。在古代读书人少,普通老百信评判好人就是惩恶扬善、为民除害、杀富济贫、行侠仗义的人,坏人就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贪赃枉法、危害群众的人。就是这么简单粗暴。x33 比如这位李家的家主李慈,一边强占别家田地,一边做着修桥铺路的好事,还捐钱在城外修建三里亭,供南来北往的路人歇息,遮风避雨。在这样做的时候,又不知道侵占了别人家多少的良田,可是却得到了许多老百姓的称赞。自古以来修桥铺路就是大善之举,利用这样的“善举”,绑架了被侵占土地人家的道德。被道德绑架的人家说道:“李老爷,修路固然是好事,可这路从我家地里面而过,就要少了几亩地种粮,是否给点补偿啊。” 像这样的事,不用李慈出面,自有得到好处的一大帮人教育你一番,李老爷修路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修路本就不是李老爷的份内事,有地的出地,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帮工,可现在这些全是李老爷出了银,就差地了,你却说要补偿,非人哉! 所以说跟李老爷没有瓜葛的人,都说李老爷好,是个大善人,被李老爷强占田地的人家,有苦不能诉,就像是崔家一样,打不赢官司还把自己气死,得不到同情,遭人背后指指点点,毕竟在这样一个人治的大环境下,众口铄金,又能奈何。 李慈带来的好,还不止这些,每年捐粮捐银给书院,而这些都成了县衙里面的政迹。对于左坊近邻,遇到了点困难,去李庄讨要几钱十几钱,总能得到帮助,如果有人说李慈是坏人,肯定有一大帮人出来跟你翻脸。 所以说身边许多的好人,保不准就是掩藏得很深的伪君子,而舆论中或者大众口传中的坏人,说不定正是我们值得尊重的好人。 崔科是谁?崔科就是崔钰的哥哥,崔钰正是天顺六年三甲出身。曾任四川犍为县令,因荆襄之乱被贬三河古镇知事,后官场不顺,遭庐州官府排斥,投奔平安府,在章子俊的操弄下目前为榆林县令,可是在台下,却是平安府的左膀右臂,跟平安府一荣俱荣。崔沫正是寻找大伯崔钰而去,这可是妥妥地三服内血亲,古代特别讲究这种血亲关系,路途遥远,崔沫一路乞讨着来到了平安镇投奔大伯崔钰,好在几年前大伯崔钰曾有书信给大哥崔科,当时崔钰刚来到平安府,所留下的地址。x33 在郓城东南有一大户人家,明初,王氏自琅琊迁郓邑城内,明永乐二年复迁此。到了正统年间,村内有丁姓为里长,威望较高,故改村名为丁里长集,后简称丁里长。所以说丁里长不是人名,而是地名也。 张氏岩祖,明初,随驾北征,"靖难"后隐居兖之西鄙。二世居任城,任漕粮官,三世居御屯,到了此时已有七世,这户人家姓燕,家主燕瑶北,全家人丁百余口,燕瑶北有妻妾十八衩,儿女二十八,粮田百十顷,可谓是家大业大。但凡这样的人家在某一个地方有这样大的势力,朝廷中必有后台撑着,要不然早就被地方势力吞了。 燕瑶北大哥燕杰字廷英,宣德五年进士,授兵科给事中,升光禄少卿,进陕西左布政使,擢左副都御史参赞甘肃军务。天顺元年左迁山东右参政,成化初仍以左副都御史巡抚苏松等府。在郓城这个地方真是人才辈出之地,不光民风彪悍,习武成风,还是一个官宦豪门云集之地。小小一个郓城北有李家,南有燕家。 李慈的儿子李念致跟褚桂平曾在重华书院同窗读过书,可谓是年龄相仿臭味相投,李念致没有褚桂平的先天优势长的帅,却是富二代多金,一个帅一个有钱,这两人搭档各取所需,也就成了好朋友。有道是:“人生四大铁,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分过脏,一起嫖过娼。” 此时李念致跟褚桂平正在德寻酒楼吃一种新奇的火锅,火锅本不稀奇,在明朝很是普遍,听说德寻酒楼所用的火锅底料是从平安镇那边采办而来的,配上郓城当地的小尾寒羊肉加上黄泥岗酒可谓是一绝,吃完羊肉后,最后把这一锅火锅汤底下几包仙人面面后,那种香气可以直冲脑门,让人垂涎欲滴,欲罢不能。德寻酒楼凭借这款火锅,已是方圆百里内无出其右,每日人潮川流不息,不光是火锅、仙人面好吃,重要是德寻酒楼的排场,大凡明朝的酒楼全是底层几张通桌,有条件的在二楼设几个包间,又或是用屏风相隔,可德寻酒楼不一样,全部是对相而座,似包间又不是,似通座却相互隔离,配上座椅全是猪皮、羊皮包裹,里面塞上棉花芦絮干草,舒适柔软有弹性,很是舒服。可二人对酌,也可四人相食,最多还能六七人围座,实乃是其乐融融方寸间,美酒佳肴炭火上。 不光是这样的布局,德寻酒楼在经营上也已众不同,想要吃什么,不用小二招呼,客官几人啊,点什么菜啊,而是先上来一只铜锅,底下炭火正旺,铜锅内一红一白汤料八卦相隔,热气腾腾,接下去想要吃什么,另有店小二、酒博士推着小车从过道缓缓而过,上面全是洗白好的各式菜品,需要就自己拿喜欢吃的菜品,此时小二会把客人所拿菜单记上一笔。x33 当然如果是大户人家,身份显贵的人,楼上的包间很是奇特,要说奇特就是这个双层大圆桌子,铜锅置于中间孔洞中,底下放置炭火,锅面跟桌面齐平,而桌面还能转动,各式配菜放置在转动桌面上,想吃什么很是方便拿取。 这种新奇的就餐方式,很快就成了当下明朝有钱人的臻爱。 不管好不好,就冲着这种新奇,连口舌中的菜肴登觉美味了不少。正因为奇特,一般老百姓偶尔也能图个乐子,因为进入店内,什么也没吃,光这一份火锅底汤就是十六文钱,这十六文钱在小吃摊上可以吃上八碗面条,又或是八碗馄饨,又或是十六个烧饼。德寻酒楼的老板制定出这样的价格真是很绝,对于图个新奇,或是商人、请客会友及有钱人家可要说贵,还真不贵,比如二人对酌要一个小锅汤底,加上几份羊肉蔬菜,也就百十文钱,弄的内心骚痒无比,最后咬咬牙,添二十文钱就能加上二包仙人面面,吃完后畅快无比,连汤汁也不剩。 自德寻酒楼开张以来,李念致跟褚桂平已经来过好几次了,起先许多的新奇及店内各种规矩有点缩手缩脚,来了几次后就开始大呼小叫起来,总能让许多人侧目,引以为傲,李念致就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今日小爷我又来了,这是一种炫富的表达方式,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而褚桂平倒是不稀罕用这样的方式走红,凭着长相早就红了,在郓城谁人不知褚桂平貌似潘安,人比西门,风流年少。 此时从酒楼上下来众多女眷,都是薄纱遮面莺莺燕燕私语成笑,不想其中一女子却在半楼梯,依着朱栏用藕白纤手撩开半面薄纱,对着李念致跟褚桂平这一桌微微一笑,就这一笑过后,有一个人从此就像是丢了魂魄。正是李家少爷李念致也,直到人家已经出了店门上轿而去,这位李家少爷还没有从那女子的惊鸿一撇中回过神来,在李念致看来,这位撩面纱的美人是对着自己微笑的,可却不知在边上的人是谁,人家可比你红了不知多少,还是少女少妇杀手。 第二百七十四章 褚桂平的逍遥梦(十) 自从李念致在德寻酒楼看到美人对着自己一笑后,就魂不守舍了,经过打听后才知道那日是城南燕家聚餐,可是像燕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要打听李念致那日是燕家的哪一位美人对自己笑,还真的很难办,因为燕家子孙繁茂,其中的小姐丫鬟就有几十位,这样的事肯定难不倒褚桂平,只要在衙门文书中一查就能知道。 “桂平贤弟啊,你我兄弟,只要知道那日女子是谁,李某当双手奉上纹银五两辛苦茶资。” “哎呀李兄,即是兄弟,不分彼此,愚弟因该为李兄分忧,这阿堵之物就见外了。” 燕家燕瑶北妻妾九位,膝下儿女成群,当前是大儿燕大遒当家,这燕大遒也是妻妾四位,大儿庶出已成家,二儿嫡出也到了弱冠之年,尚未成家。三女儿庶出,年芳十九,已有婆家,不日完婚。四女、五女庶出二位都是十八。六子庶出,一十六岁。七女嫡出一十四岁。八子庶出九岁。九子庶出七岁。十子庶出五岁。十一女庶出五岁。 “李兄啊,经过愚弟在衙门户籍上面查到,那日的女子可能是燕家三小姐,还有燕家四小姐、五小姐,不过也有可能是七小姐。” 李念致说道:“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上燕家去看个究竟吧。” 褚桂平说道:“李兄不必着急,燕家三小姐已有订婚,那日的女子不会是三小姐。还有七小姐十四岁,还没到及笄之年,却也不是她,因为那日女子是盘头簪子绾住,只有行了及笄礼后,才能及笄行簪。那么剩下的就是四小姐和五小姐二位美人了。” 李念致回道:“多谢贤弟费心,可到底是四小姐还是五小姐,可有良断。” 褚桂平说道:“不急!愚弟有一小计,每年的上元节燕家在南城门外搭彩棚,供家眷观灯,到时官府会在燕家观灯处派衙役值守,李兄可以装扮成衙役,跟愚弟一起观看燕家的内眷,是四小姐还是五小姐到时一问便知。” 李念致无奈地道:“距上元节还有好几月,只怕等到那时,因相思太甚本公子活不成了。” 褚桂平内心大骂,好一个急色坯,平时仗着财大气粗吆五喝六,自己也跟着受了不少气,却被燕家小姐拿捏的死死,这也是报应。 鄄城的案子显然成了一桩无头案,年关将近,这案子拖着也不是办法,问题是张子安一家大人小孩也不能长期关押,无奈之下,赵文博县丞不得不放人,张子安就带着老婆孩子逃也似地回转郓城,经过这几个月,郓城的风言风语似乎也少了许多,所以当得知张子安回家时,衙门也没有难为张家,当然最开心的还是褚桂平了,这事算是过了一关,可不知张家有所察觉那奸夫好像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褚大官人。 明日就是年三十,郓城被昨夜的一场大雪染成了白,虽然下了雪,却不是很冷,所以街上弥漫着过年时特有的气氛,商家在店铺门前挂着灯笼,贴上对联,街上行色匆匆的人各自忙乎着,时不时在街角处飘出阵阵米香,馒头香味,夹杂着酒的味道。x33 德寻酒楼除了不能回家的几个伙计值守,余下人全回家过年去了,连从不露面的酒楼老掌柜带着常叔和小公子不知为何,套了五辆大青驴车,装上了几坛酒,带了许多的吃食,全是平安府出品的仙人面、各色罐头、衣着鞋帽、裘皮被褥、铁制农具、米面粮食、干肉干果及刚杀好的几头羊,出城而去。途经城门口时,酒楼老掌柜随手递出一块铁制牌给了守门兵士后就放行了。 “我说老四,刚才这五辆大车上装的是什么东西,也不验看一下。” 那兵士老四回道:“学着点,这五辆大车大爷我可不敢多问,朱老六啊,明日就过年了,可不想弄出点事出来,连这个年也过不成。” 朱老六一缩脖子回道:“它奶奶个熊样,这车上装了那么多的油水,也不留下一点,让兄弟们油油嘴皮子也好啊。” 那老四说道:“我说朱老六,平安府的牌子你也想留?” 朱老六&…………(……。 此时老罗头总算是把外甥给堵住了说道:“好小子啊,难道连过年也不回家吗。” 褚桂平说道:“家中那丑女在,实在不能回家,除非休了她。” 老罗头仰天呼道:“老天啊,小子喂,别忘了是舅舅把你养大成人,又是舅舅给了你衙门差事做,做人以孝为先,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以为自己长的帅就说别人丑,最说了那季氏早就回了娘家,今日你跟我回家去,明日一早就去季家庄,把媳妇接回来,哪有媳妇在娘家过年的道理。” 褚桂平是欲哭无泪,这大半年来的逍遥生活看来久不矣,这种家事闹将起来,自己除了出丑外,还要被说成不仁不孝,往后怎么在郓城混,可能连衙门差事也保不住。 今日崔家门前围满了四邻八乡前来看热闹的人,五辆大车把崔家的竹篱院墙塞的满当当,此时的崔钰正在大哥崔科牌位前听着嫂子诉说着这些年来的艰辛,要不是崔家以前是书香传家,加上崔钰曾是三甲进士的因素在,如是一般的平民,早就被各种势力生吞活剥完了,就连眼前的败破宅院也不保。 崔钰带着崔沫的到来,隔河的李家当然也知晓了,自从跟崔家一场官司后,这些年来虽然李家没有对崔家下死手,毕竟崔家的败落,加上崔科的死跟李家有直接的关系,崔钰的到来也不是要让李家好看,为了报复,这一点在半年前,临出门时已经跟平安伯商讨过,在章子俊看来,这种占几亩地争斗根本上不得台面,崔钰这些年来跟随平安伯以来,眼界格局也提高了不少,最担心的就是大哥的死,是不是李家直接所害,经过半年的暗访,虽然李家没有直接迫害大哥,却是为了二亩地引起的纠纷,当然这里面也有大哥崔科原本身体不佳,加上一场官司间接而亡。 对于侄儿崔沫的叙述只是一面之词,这一点平安伯是关照过的,一定要弄清情况,而不是为了报仇发威,加上崔钰又是私自出了辖地,如果被朝廷某个御史知道,麻烦就大了,一切低调行事为好。 崔钰身为榆林县令,私下里来到山东郓城是不能公开的,因为朝廷有规定,地方官员不能私自走出辖地,权利越大越不可以随意乱走。比如一个进士考中之后要放官就给你一个月假期(按照具体距离情况)这一个月就回家,然后这个时间还必须赶到任命的地方做官。绝对不能迟到,还有期限的。所以说崔钰这一次出示的身份是平安伯府的管事,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崔钰代表的是平安伯,在外要比一个县令强大好使的多。 半年来崔钰就来到了郓城,开了这家德寻酒楼,也是为了隐藏身份,重要的是暗访大哥的死因。强忍着不去知会崔家中的马氏及崔月娘儿俩,一切需要出面的地方,全由章子俊安排的老管家常叔去办。 褚桂平不得不跟随舅舅回了罗家老宅,几个月来,洞房依然,屋檐下的花灯还没有摘,门柱上的新婚对联分外耀眼,每每想起新婚时的一幕,不觉心惊胆战起来,可是舅舅似乎不当回事,让人套上一辆驴车带棚轿就要去季家庄接人,褚桂平有万千个不愿,也不由自己了。 等赶到季家庄时,天也慢慢暗了,冬天昼短夜长,好在是雪天,地上白茫茫一片,也能看清道路,到了季家说明来意后,却被拒之门外,这一下可把褚桂平逗乐了,对舅舅说道:“这是季家不认这门亲了,省得写休书了,舅舅回转,舅舅回转可好。” 老罗头火大了,上来就给了褚桂平一耳刮子道:“休要呱嘈,休妻是那么好休的吗?哪有无故休妻的道理。” 褚桂平却胸有成竹道:“侄儿休妻当然是有道理在,舅舅何必强逼侄儿的婚事。”x33 在古代休妻的条件有七种,即“七出”,只要妻子触犯了其中任何一件,作为丈夫就可以一纸休书。 1、不孝顺公婆,也就是“逆德”,这是休妻的第一大条件。在古代传统社会,女子嫁人后,公婆的重要性要胜过自己的父母,因此不孝顺公婆被认为是很严重的事。 2、无子,即妻子不能生出儿子,被休理由是“绝世”。在古代,结婚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为了传宗接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能生出儿子,婚姻便失去了意义。不过,因为在古代社会实行一妻多妾制,所以真正为此休妻的也不多。 3、淫乱,即妻子与丈夫之外男人发生关系,被休理由是“乱族”,古代人认为这会造成后代在血缘和辈分上的混乱。注意,在古代,"淫"不完全指妻子与丈夫之外的男性发生关系。 4、嫉妒,理由是容易“乱家”,因为在古代实行一妻多妾制,妻子嫉妒的话,容易造成家庭不和睦。 5、有恶疾,指妻子患有严重的疾病。理由是“不可共粢盛”,指不能一起参与祭祀。在古代传统社会中,参与祖先祭祀是每个家族成员重要的职责,而有严重的疾病,就不能参与祭祀了。 6、口多言,指妻子不该说话的时候搬弄是非,理由是“离亲”。在古代,涉及家族里的事情,都是由男子在一起商定,女子不得参与说话,否则就被认为是破坏家庭和睦。 7、盗窃,顾名思义,就是偷东西,被休的理由是“反义”,即违背义理。 第二百七十五章 弄巧成拙(上) 褚桂平理直气壮地道:“季氏有恶疾,算不算理由,怎么面对褚家的祖先,故休也。” 此时季家公出来说道:“亲家公,姑爷请回,家女本不该嫁人,生出不必要的事端,事情到了这一步不怨谁,小女命苦,上月已然出家为尼,从此就断了这门亲事可好。” 对于季家这样的回答,让老罗头及褚桂平听后很震惊,良久后才缓过神来,知道事情以无挽回可能,才怅然若失状回城而去。 这件事对褚桂平来说很是意外,本来是休妻,结果是女方抢先一步遁入空门,多少让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褚桂平愤愤不平起来,到底是谁休的谁。而老罗头却是直摇头,怪上天不公,命中注定,为何天不逐人。也不想知道到底是为何了,反正这些年来万事不顺,得寻摸个吉日进香拜佛。 欧阳修有诗云: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李念致日思夜想,满脑子里全是那女子对着自己摄魂入魄的一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常常梦到那女子在一片桃源深处,不管自己怎么追赶,想上前询问是那家女子,总是追逐不上,梦醒时直觉浑身虚汗,气喘嘘嘘,久日人廋一大圈,总算挨到了上元节这一天,急急地寻到了褚桂平,许诺道:“今日只要把事情办好,就给褚桂平十两纹银。” 十两纹银在成化年间就是一大笔钱了,此时的米价是一两银子能买到四石米,明朝的一石米约重1535斤。这个斤不是500克的斤,而是明代5946克的一斤。 《明史》中记载,在明朝永乐年间,京师百官的工资是各自拿着工资单到南京去领大米,米价便宜的时候,拿工资单领到七八石大米才能兑换一两银子。也就是说,当时的一两银子可以买到七八石的大米。 为什么要特别在此说明此时的物价,这就要吐槽一下五百年后的那些影视剧拍摄的古装戏,动不动就是往桌上一拍,口中大喊道,小二好酒好菜给大爷上来。哗地一下,桌上就是一只硕大的银元宝。称奇的动不动就是手握一大把银票,连一万两的银票也有,还有十万两,就当是天地银行发行的,也不用这么夸张吧。还有一个常见的古装桥段,一家破落的小酒馆中,那掌柜面黄肌瘦,颤颤巍巍摇头说道:“小店小本经营,生意本就不好,今日只收了二十两银,可怜可怜老朽,军爷要小人八百两实在是没有哇,万望军爷宽限几日。”x33 玛德,日入二十两,还说是小本经营,生意不好,也是醉了。 可以说整个明朝的物价几乎是五千年以来最稳定的朝代,除去崇祯朝,整个明朝粮食价格基本维持在200-500文一石之间,没有特别便宜和特别贵的时候,也就是在15文-4文/斤的区间,波动极小。在所谓的康乾盛世,粮价也要在500-1000文一石之间。康乾盛世,只是相对于清朝的盛世而已,然而细算的话,这个盛世还要打个折,因为乾隆十年开始粮食价格就开始飞涨,然后到嘉庆六年,粮价居然就上升到了4900文一石,上涨七倍!这些屁话就不说了,回归正章。 对于李念致的“大方”,在褚桂平看来就是对自己的侮辱,可是面对白花花的十两纹银,不得不强忍内心的不快,连带着季氏遁入空门为尼,对自己不屑的阴云随之散去,有了这十两银子,就能再娶一房妻,加上自己的先天条件,说不定还能有女子倒贴,不过在褚桂平的内心中,到不是一定要求女子长的美,追求的是地位为先,原因明摆着,自己除了是外贸协会的,看上去有模有样,却是无根无基,就像水中浮萍,要是能娶上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为妻,那么往后对自己的前途人生更加有保障了。x33 燕家四小姐虽长的美,是一个口蜜腹剑之人,生性狡诈,还是嫉妒成性的人,这也是从小生长在这样一个大家族中慢慢练成的,要不是不用点心思使些小伎俩,加上是庶出,就会被同辈姐弟欺负。而五小姐性格懦弱,温文尔雅,善解人意,虽然没有四小姐长的美,却多才多艺,女红做的极好,早就说过在这个世上,上天给你关了一扇门,却为你开了一扇窗,每个人身上总有别人没有的长处,而大多数人没有发觉而已,这就是每个人的祸福所在。 燕家七小姐在家中就是一个小调皮捣蛋鬼,生性活泼,加上又是嫡出,全家人都宠爱着,常常会穿着男装诳街游玩,燕大遒对这个女儿也是无奈,许多事情往往会错位,那日李念致在德寻酒楼的“艳遇”,对着这位李公子及褚大官人露脸微笑的正是燕家七小姐,这调皮捣蛋鬼为了去德寻酒楼,特意装扮成及笄模样,还戴上了喜欢的盘头簪子。因看到褚大官人模样俊俏,本想做个鬼脸,等撩开面纱时却变成一个微笑,被一旁的李公子看个正着,本着先入为主的想法,李公子当成是美人对自己有情,加上七小姐是个美人坯子,正值十四佳年,小模样已然长开,一下子就把李公子给迷倒了。 到了华灯初放时,燕家总算是出来赏灯了,像燕家这样的大户人家,有女眷出来赏灯自然要让衙役清理现场,加上家丁在一旁护卫着,一众莺莺燕燕大呼小叫着充满整个灯会了,对这些内眷来说,一年中也就能在上元节的灯会才是最开心的时候,平时足不出门,其中有燕瑶北的妻妾儿女,还有燕大遒的妻妾丫鬟之类,这场面想想就知道是如何的庞大。虽然在自家庄院内也有灯市,可挡不住外面的灯市更加吸人眼球,花样百出。 褚桂平作为衙门中人,自然是便利,随便找个家丁就能打听出谁是四小姐、谁是五小姐,而一边的李念致到处观望着。 “褚大官人,你看正在猜灯迷的是我家五小姐跟九公子,再看那边观看舞龙舞狮的才是四小姐,身边的是我家老爷三姨娘,那边就是三小姐跟八小公子。” 显然这位家丁有点话痨,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炫耀着燕家人丁兴旺,褚桂平跟李念致就是冲着四小姐跟五小姐而来的,此时两人的心中早有了答案,远观那边看舞龙舞狮的美人,身材窈窕的定是李念致日思所想之人,相比之下观灯迷的五小姐却是脸大如盘,身材臃肿了点。 目标明确,接下去就好办了,传递书信,李念致很是激动,把几个月来冥思苦想出来一封书信,给了褚桂平,帮忙帮到底,帮着传递一下吧,又把十两纹银塞给了褚桂平手中,自己却装作若无其事状,远远地看着就成,褚桂平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心中窃喜,反正跟女子打交道,对自己来说没有什么难度,就屁颠屁颠地慢慢接近四小姐而去,为了掩人耳目,首先要避开在四小姐身旁的丫鬟还有那个三姨娘,做这样事对褚桂平来说没什么难度,随便找个理由,凭着自己的相貌从来没有女子拒绝过答话,上前就说道:“请问谁是四小姐。” 四小姐见有人问话,转头一看是褚大官人俊俏的模样就先脸红了,用手帕掩住了半边脸,边上丫鬟回道:“这位公子,找我家小姐何事。”x33 显然一个大男人这样明晃晃地冒昧询问,没有引起厌恶,相反那丫鬟回答的也是柔声细气,褚桂平连忙施礼道:“那边五小姐让某传个话,说是猜灯谜赢了不少灯笼,要送给四小姐几个,让某前来带个路。” 这四小姐看着褚桂平风流倜谠的模样,内心已然好感度啪啪地上升,心跳也是啪啪地直响,那个少女不含春,那个少女不多情,褚桂平对女人太有杀伤力了,四小姐也不例外,连忙跟三姨娘告个别,带着贴身丫鬟随着褚桂平而去,等转过一个墙角后,停了下来转身对着四小姐道:“小姐请稍等。”随即从胸口摸出一封信说道:“小生有礼了,冒昧把小姐相约到此,正可谓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有封信给小姐。”不管人家同不同意,就把信塞到了四小姐手中后,转身就走。 这一下弄的四小姐懵圈了,站立原地久久不能回味,好奇心起打开书信,里面倒出一枚金衩,抽出小纸条一看上面写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府东望月亭,灯下会佳人。” 只听四小姐惊叫出声,连忙把手中的纸条塞入袖中,内心做着激烈地争斗,去还是不去。 不得不说这个李公子读了几年书,虽然是个半吊子,还是有点手段,下了点血本,怕就怕这种有点文化的浪荡子,虽然学业不精,不过用来泡妞足够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弄巧成拙(下) 望月亭就在对面的石斧胡同边上,顺着人流转一个弯就到了,因是一个死胡同,除了望月亭角上挂了几盏灯外,人流稀少,闹中取静是一个私会的好地方。 四小姐走后,三姨娘带着几个丫鬟看着舞龙舞狮感觉也没劲了,想着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彩灯,也就随着人流前行,远远看到四小姐跟丫鬟往石斧胡同而去,就紧跟着去汇合,不一会就累了,有丫鬟说道:“太太正好前面就是望月亭,可在亭中休息一会,可能四小姐也在亭中呢。” 就这样一行人来到了亭中,却不见四小姐在,也没有多想,三姨娘毕竟年纪有点大,平时也不出门,这一路下来,感觉小脚酸麻,就座在亭中休息,有丫鬟帮着捶腿,又让另一个丫鬟去前府拿点水来解渴,亭中虽然有点黑,可是望着外面的彩灯却是光彩琉璃,人流虽少,却是一个观灯的好地方。 此时的四小姐原本想着去望月亭,会一会那个美男子,好不动心,刚到石斧胡同想着这样去私会,胆小害怕了,如是被人发现就惨了,加上又害羞就改了主意,虽有不舍还是拐进了另一条胡同,去寻找五小姐她们。 却说褚桂平得手后,就找到李念致道:“李兄一切顺利,书信已经交给四小姐了,在下还得忙衙门的公事巡查灯市去了。” 李念致早就等得心急如焚,也没多话回道:“多谢了。”就喜滋滋地往望月亭而去,一边快走,一边还整理着穿戴,内心想大叫一声,小娘子本公子来也。 李公子特意换上一身秀才服,手中折扇哗哗地响,头戴四方平定巾,把原本的混混二流气被这样装扮下,立马变的儒雅了许多。 刚转过胡同口,就隐约看到亭中有佳人,座着的肯定是四小姐无疑,站一边的丫鬟也,因亭内暗,外面有花灯照亮,所以就看不清面目,这样反而很好,免去尴尬羞涩状,李公子在亭外就说道:“小生这厢有礼,让小姐在此等候赔个罪则个。”说完就迫不及待往亭中那美人儿拥去,心想既然看了书信,也来到了私会之地,这美人儿也就相中了自己,此时不搂抱亲昵一下,更待何时,想煞我也。 李公子这一系列的动作真乃是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一般。亭内的三姨娘跟丫鬟看到有一书生模样的人到了亭前,正想着告知一声,亭内有女眷,让外人回避一二,还没等三姨娘发话,就听到李公子这番说话,顿时目瞪口呆,还没等反应过来,这书生冲进亭内,一把就把三姨娘拥入怀中,一顿乱摸,吓的哇哇大叫起来。 这样的叫喊声被淹没在远处传来的噪杂和人声鼎沸声中,叫着几声后,三姨娘口中只发出啊啊声了,一旁的丫鬟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也做声不得。 这位李公子平时也不少去青楼实习,这调情的功夫也是了得,摸索着捧起脸一口就亲吻了下去,此时的三姨娘连啊啊声也发不出了。 事情做到了这一步,李念致心想你不嫁也得嫁给我了吧,因为有了肌肤之亲。在古代男女之间拉个手也是禁忌的话,何况是亲嘴,就等于是打了个印章。此女算是有主了。 良久,总算丫鬟在震惊中醒悟过来,大喊一声,登徒子,休得无礼。这样软绵绵的警告显然无用,反而让李公子愈加兴奋,还忙里抽空转头对着那丫鬟道:“这位大姐,凡请在亭外守着,如有生人近前,咳嗽为号。” 这位三姨娘何尝不知这年轻书生认错人了,到底是过来人,虽然年过不惑,已有儿孙,长期足不出户在深院保养的细皮嫩肉,经过刚才被李公子的情话及猴急的啃咬一番后,把原本深埋的欲望给翻腾了起来,遇到这样的事,也不见的是坏事,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不能声张,如若引发起来,出丑的首先就是自己,虽然有点急恼,所以才故意不做声,也做声不得。此时内心考虑最多的是如何收场。 刚好另一丫鬟去前院拿水喝,那丫鬟提着一个食盒急急赶来,到了亭前就说道:“夫人水来了,还有蜜饯和桂花糕,助太太赏灯讷。” 三姨娘一把推开李公子,正是逃离尴尬的好时机,也来不及整理被扯的蓬乱衣衫就走向亭外,二个丫鬟也不搭话簇拥着往石斧胡同而去,身后只留下李公子远远传来的一句话:“小娘子在闲情时,还得来此亭中哎。” 让李公子遗憾的是,心目中的“四小姐”走的太急,没有留下进一步的交往信息,可当想起刚才的温玉软香,不禁心旷神迷起来,总算是回报了这几月来的相思之苦,好久才出了望月亭,往灯市而去。 城东顺倡桥堍对面,猜迷灯会正是高潮连连中,五小姐沉迷于这种猜迷中,此时褚桂平一直关注着五小姐一行,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四小姐也在这里猜灯迷,不是去了望月亭吗?难道没去?过了许久远远地在彩灯的映衬下,看到李公子兴高彩烈般地正往顺倡桥而来,一身骚包的湖绿色生员服实在是太耀眼了。 李念致也是在很远就看到了褚桂平,因为褚桂平身边总是围着一些小媳妇掩着脸嘻笑,胆子大点的就上前故意搭个话头,反正对褚桂平来说早就习以为常,李念致心情大好,直奔褚桂平而来,到了近前就说道:“事情成了,可惜没有约定好下一次的时间,褚贤弟怎么看?”李念致也是没法啊,人家才是泡妞高手,女人们都喜欢对着他笑,求关注啊,对于这一点,李念致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褚桂平听着李念致的话后,又抬头看着远处的四小姐一行,再看着跟前的李念致,感觉脑子有点不好使了,就问道:“李兄真的见到四小姐了吗?”李念致一听就不乐意了,就回道:“然也,不光见了还说了许多的表白,“四小姐”显然是认可了,当然了害羞不好意思说出口罢了。”褚桂平好生疑惑,不过人家都这样说了,也不便细问,明明四小姐在对面猜灯谜,你非要说在望月亭中跟四小姐在一起私会,这怎么可能,感觉很是奇怪。 自从张子安一家在鄄城无故被关押了后,逃也似地回了郓城,这个年过的很压抑,今日是上元节,就带着全家出门观灯散散心,刚到城东顺倡桥时,吴氏就看到桥堍下面的褚桂平正跟一个穿着湖绿色年轻秀才说着话,吴氏的心又吊起来了,碍于身边相公还有孩子只能强压着情绪,装着没看到,随着人流而去,可褚桂平在撇眼中,也看到了吴氏妖娆的身材,风摆杨柳的美姿就不淡定了,连身边的李念致说什么也听不见了,这一分神,李念致随着褚桂平的目光而去,也发现了吴氏的风韵,转头又看看褚桂平,不觉哈哈大笑起来。 李念致恍然间发现了褚桂平的与众不同的癖好,细细一想,口中自语道:“原来如此。”愈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原来郓城一枝花美男喜欢的是人妻,难怪连新婚的小娘子给抛弃了。 孔圣人说,食色性也。好色,是人的天性,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本性都应该好色,否则,人类就不能生生不息地繁衍下来。历史上喜欢人妻的多如牛毛,大家都知道曹操专门找他人妻妾,曹操入冀州,第一时间就去找袁熙的老婆甄宓。可惜等曹操进入大院,他儿子曹丕已经据为己有了,曹操又不好跟儿子争,所以就只好皮笑肉不笑的所“真我儿妇矣!”所以说曹操抢人妻是出了名的,不光是曹操,还有关羽,关羽看上了秦宜禄的老婆,向曹操申请,攻进城后给他,曹操答应了,结果进了城以后曹操看上了秦宜禄的老婆,于是装糊涂。关羽也不好发作。 “曹魏好人妻,东吴控萝莉,蜀汉全是基”。“曹魏好人妻”的典型代表,《三国演义》第十七回中曾写到:“汝妻子我养之!”更是坐实了曹操“人妻控”的美名。 接下去历朝历代的帝皇做这种事的那就太多了,隋炀帝就不说了,到了元朝时期后宫更乱了,就说说“接盘侠”朱元璋与他的发妻马皇后的爱情故事,一直都被文人墨客所称道。但其实,朱元璋也是一个“人妻控”。前朝元顺帝的妃子洪吉喇氏、朝鲜女人李氏、陈友谅的小妾阇氏等,他收服的人妻可不比前两位少!到了明武宗朱厚照,刘美人乃太原晋王府乐工杨腾之妻,王满堂则是山匪段长“压寨夫人”,马氏是将领马昂之妹入宫前婚配,戏文最爱的“李凤姐儿”亦是有夫之妇,明武宗朱厚照“人妻”数量20人。 还有就是大名鼎鼎的纪晓岚,非常好色,还不分美丑,什么人妻、丫鬟、侍女说是纪文达公日御数女,五鼓如朝一次,归寓一次,午间一次,薄暮一次,临卧一次,不可缺者。纪晓岚的古往今来好色第一人之称,那可以说是当之无愧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宋金河商贸城 在庐州时,章子俊是知府,只要知府出一个告示后一切就解决了,有官府背书自由打工赚钱养家,在平安镇也是一样,不限人员流动,可是在郓城就不同了,没有官府的支持认可是行不通的。 顾麟要雇工避开当地官府成本很高,也行不通,想要让人看到好处,在前期需要投入一定的成本才行,要不然就没有人会跟着这种在明朝人看来天方夜谭的事会赚钱,想凭一己之力除非有无限的银子往下砸。可是这样弄出来的商业也不会繁荣长久,有道是有钱大家一起赚,除了做大做强外肯定比独占要安全,形成一个利益圈子后,也就不用担心朝廷的掣肘了。 可以说顾麟就是这方面的“专家”,几十年的官场浸淫,跟各种人打交道是专长,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把知县关兴茂听的一楞一楞地,什么“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马犹如此,人何以堪!想当初吾也一样,等到老了老了退了下来,却发现两手空空无脸回故里,多亏了平安伯收留,兜里才积累点碎银贴补家用,关大人在郓城的任期将满,年岁也大了点,总不会看着大人步吾后尘,于心不忍,如今有这样的机会,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顾忌什么,一辈子为朝廷卖命,趁着还在位置上,给子孙留点钱财难道有错吗?” 来来来,这是一张宋金河商贸城舆图,看这里,这一片河滩地崔家全部买下了,少说也有二十顷荒地,吾将在这片荒地上修建几个作坊,一个水泥作坊,一个煤石作坊,在河岸修筑一个运煤石的码头,还要起几座砖窑,造几架水车水堆等这些做完了,有了水泥沙石后,就从县衙门口开始,出北门往东直通宋金河东面的乱坟岗,修筑一条水镜路面,宽一丈五尺,再往北这一片,就是黑松坡官道一带,将会营造一个商贸城,把南来北往的商贸全部集中在一起,这路一通到时吾顾某就送关大人几个商铺,养老的银子不用担忧了,如果再兴几个作坊的话,家中的儿孙也不用过苦日子了。 顾麟画的大饼对关兴茂来说很有冲击力的,加上后台是平安伯也不好反对,说穿了就是买地造房行商罢了。对于知县关兴茂的家境,早在半年前就被崔钰摸的清楚,当然了还有宋司值,值堂张司内这些人,全在顾麟的小本本里面。 最后顾麟说道:“这事做不成对知县大人不伤一根毫毛,如果做成了,那就是知县大人的福气,命中该有的逃不掉。”这种玄学的话语古人是绝对信服,万事先占卜,出门拜一拜在明朝是很流行的。 有了衙门的支持,不管什么事,都有衙门出告示,接下去做事就方便了。首先就是建厂房修码头,招人手发工钱,说起来好像很容易似的,其中的过程 x33可以说杂乱费心,规划好了的地方,用竹芊子标出来,划上石灰粉,最先营造的不是厂房,而是食堂、厕所这些,接下去就是搭建简易的草棚子,用做临时工房,仓库来堆放从平安镇运来的机器设备,煤料、木头等材料,余下的还要在周边采买,比如各种的草席芦席、碎石料河沙,石灰铁料等。 这一次在郓城由顾麟主导的商贸城,主要是做房地产,建造几个厂坊,食品加工、肥皂制作、服装鞋帽、造纸及养殖农场等这些基本民生为主的产品。好在此时的明朝人口稀少,在宋金河岸边全是无主之地,长年芦苇丛生,河泽遍布,水泊梁山就在不远处。 所以投入最多的不是土地、人工而是技术工艺。有了产品就能吸引商人,有了商人就会吸引更多的人前来生产,人多了就会拉动房地产,房地产的兴起才能把荒地变得值钱。这就是一个循环的过程。 宋金河,古称济水。古代把江、河、淮、济称为“四渎”。济水与其他三条大江大河并列,足见其地位重要。五代后周时,开济水故道以通齐鲁漕运,河床展拓至五丈,俗称五丈河。宋开宝年间改称广济河。广济河注入郓城、巨野、汶上、寿张数县之间的梁山泺(即梁山泊,此前称巨野泽或大野泽),此泽为黄河泛滥积水形成,北宋末年黄河南徙夺淮入海后,梁山泊失去水源补充,逐渐干涸。到了明朝成化年时,留下了大片河泽洼池,芦苇成片一眼望不到头。 这一次章子俊是有意让跟随自己多年的邱家、王家、崔家、顾家发家致富,虽然给出的银子不多,只是起到一个前期启动资金,可是有平安镇出产的工场商品再借着平安伯府的名头,就足够顾家顾麟、邱家邱骏、王芿峤大管家王永明的王家加上崔钰的崔家发挥了。 在古代讲究的都是整个家族,一人做官全族人沾光,发家致富也是一样,用的全是自家的族亲,目前四家也做了分工,在大体上对外一致,各家内部分配上各自为政,当然了幕后最大老板就是平安府,在章子俊看来自己就是董事长,邱家、王家、崔家、顾家这些就是部门经理,这四家中选出一个总裁就是顾麟,可是这些职称在明朝行不通,主要是不明白,还是要让明朝人明白的职称,首先是四家是一个整体,对外的商号为“宋金河商贸城”,各种盈亏是统一在一起的,分别由四家族中各自抽出一位帐房组成财务部门,主要是核算各种的田地、俸禄、赋税、日常所需的消耗、各种营收等,可谓繁杂。 好在郓城之地,历史悠久,自古以尚武、豪爽侠义而出名,历为武林志士云集之地,但也是享有“书山戏海,筝琴之乡”之称,读书人还是很多的,就说在城内墙角边上摆摊的吴半仙,虽然只是一名童生,每年屡试不中,正因为能掐会算,才做了这门生意,听说城外“宋金河商贸城”招聘账房,而且工钱“很高”就心动起来了,想想自己每日在街边,日晒雨淋的好不辛苦,收入不稳,何不去碰碰运气。 还有张家张子安本也是读书之人,也是屡试不中才行商,做些贩运小买卖,听说城外要建一个“商贸城”自己的这些贩运商品将来商贸城内都有,这就要断了自己的生路,可是又听说商贸城在招聘文员,月俸银还很高,相比自己一年到头在外经商,虽然收入差了点,可是免了劳心劳肺,还要上下打点,风险也大,就抱着去试一试的想法前去应聘。x33 “宋金河商贸城”的成立,可谓是郓城从来没有过的大手笔,可是让人不解的是,首先在郓城城东黑松坡西边围地建起了一座山庄,房屋三排,每一排十五间,砖瓦结构,人字梁橼,玻璃大窗,前面空出一大块空地,整个山庄四周,全是砖砌的高大围墙,正门内巨大影壁上写道:“宋金河书院”。这手笔正是出自本地知县关兴茂之手,这个关知县已知年过半百,在官场的上的升迁无望,目前最喜能流芳百世,常常在后衙招一些文人雅士舞文弄墨,吟诗作画,顾麟当然不错过这样的机会,这样的要求正合知县关兴茂的心思,为书院题字,已有荣焉,加上门口的围墙上的一副对联,让关知县激动的满脸红光,扼腕长叹,扼腕抵掌,老泪纵横起来。“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大喊三声道:“好词,好联,好词语也!” 随即便喃喃自语:“先王之教,莫荣於孝,莫显於忠。吾辈当为此,此五帝之所以绝,三代之所以灭。且天生人也,而使其耳可以闻,不学,其闻不若聋;使其目可以见,不学,其见不若盲;使其口可以言,不学,其言不若爽;使其心可以知,不学,其知不若狂。故凡学,非能益也,达天性也。” 看得一旁的顾麟直翻白眼,不由地想起当初章子俊给自己这张字条上的文句时,那种怪模怪样的表情。 原本这句对联要到万历年后顾宪成所作,此时被章子俊拿出来,也算提前了将近百年。 表面是一则对联,通常用以教育人既要致力于读书,又要关心政治。二者要紧密结合,做到学以致用。其实质要关心一切世事,要有政治抱负,准备干一番事业。也表明了入学此院将不再追求科举,而是已格物科学为主,推动社会发展。 从六年前在平安镇上的办学开始,章子俊就把科学作为重要课目了,这一次前来的人员中,就有刚毕业的学生,升任为“宋金河书院”的教员。以数学、物理、化学、地理为主要学科,而文学、历史为辅。 第二百七十八章 宋金河书院 八岁至十一岁为开蒙,《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辅于《千家诗》《数学》《地理》,还包括《声律启蒙》和《笠翁对韵》。 十二岁至十四岁为初学,读《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孔子家语》、《孝经》等。辅于《数学》《物理》《化学》《地理》《历史》,开始练小楷、行书。 十五岁至十八岁为大学。除了数、理、化外,学习音乐、练习《勺》的舞蹈(文舞)。从十三岁到十五岁,读《诗经》、《周易折中》、《礼记》、《春秋》、《尔雅》、《说文》等。 十八岁起,着重点为数学、物理、化学、地理为主要学科,辅于读《古文观止》、《古文释义》、《文章轨范》、《古文笔法百篇》、《古唐诗合解》、《赋学正鹄》、《骈体文钞》、《六朝文絜》、《昭明文选》二十岁往后除了读《史记》、《汉书》、《东观汉记》、《资治通鉴》、《通鉴辑览》、《纲鉴易知录》、《史论》等外,着重点就是选科了。如朝廷的科举不通,或是自己感到无望,只想找个谋生差事,可以提交一份申请,为平安伯府门生,给予“工作”,这种即像是做官,又是工作的营生,待遇很高,而且可选择性多,一般在古代,一个考不中科举的读书人,要么回家种地。要么在城镇中某一份私教,又或是给某个商家写写算算,出路几乎断绝。而在平安伯主办的书院中毕业后,可选范围包含了各行各业,一般生活还能得到保障,虽不能大富大贵,也是铁饭碗一般的存在。x33 同样的书院,还在山西汾州府石楼镇上开办,名叫石楼书院,因为这是林熙及王芿峤的家乡,林熙是亲眼看到了平安镇一步一步的建设成就,特别对开办教学感悟极深,为自己的名声也为家乡人往后能多出一条路,联络王芿峤说服章子俊广开办学,其实这种事,章子俊很明白,自己将来死后,为子孙着想,当然是要培养对自己有利的势力为先,而开办教学不失为一种长期投资,就像是往后的东林党一样,哪怕自己死后,也会有大批的人维护,重要的是这些人是文人。 这就是人生的意义,可是这种意义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因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人三代以后,时间便会抹去自己存在时的所有一切,有一个说法,一个人会死三次,第一次是物理死亡,就是停止了心跳。第二次是最后一个能记得自己名字的人也走了。从此最也没有人知道自己曾来到过这个世界。第三次是关于自己的记载及记录,视频照片也全部丢失了,这个时候整个世界再也找不到一点自己来过的痕迹,所以人生的意义就是自己活着时短短几十年体验,这就是生命中的全部意义所在。 每当抬头仰望天上的星河,数亿万年后,一切的人类文明也将烟消云散,什么王候将相,达官显贵,风流墨客,地痞罪犯,好人坏人在历史的长河中,在时间的尺度上,都不过是一粒微小的尘埃,人生其实就是一次旅行,还是一张没有返程的单程车票,一旦踏上去了,就无法回头,也是一场终究不会留下任何足迹旅程,在这旅程当中,唯江上之清风,山间之明月,而得知而为生,沐浴之而橙色。 宋金河书院的规模很大,而前来报名上学的人却不多,原因是没有名声,还不如在城北的重华书院,这个重华书院位置在鄄城跟郓城之间,两城内的读书人首选之地,加上办学多年,虽然学费很贵却名声在外。 可是宋金河书院面对的读书人,本是想读书又读不起书的一般家庭子女,为此章子俊看到顾麟送来的文书后就批示道:“蒙学年级的学生免学费教学,初学后的学费也要降低,学院不是已盈利为目的,往后学院内的经费亏空,就在商贸城的盈利中划拨,亏空多少就划拨多少。” 再附上自己的一些想法后,回书给顾麟,顾麟一看后直接吐舌道:“平安伯真乃大手笔也。” 因为章子俊在回书中写了很详细给学院内部管理的方法,其一,重金招聘官声良好的致仕官员为学院名誉教授,这些官员在朝中没有什么人脉,受到排挤后,就被致仕回家生活艰苦,学院如果每月给其点银钱,不用上班打卡,何乐不为呢,当然如果想发挥点余热讲讲课求之不得。x33 其二,开一个学院内部的印刷书房,办一个学院内刊,专门登一些优秀的文章,鼓励教职员工的参与度作为往后评级考核的依据。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吸引天下学究的注目,引诱着这些文人前来学院教学,还能扩大学院的知名度。 其三,学院福利为,不分住校生还是当地生,都提供免费的餐食,还要为每一个学生每年发放一次衣服鞋帽,简称为校服也。 其四,对成绩优良的学生,提供奖励制度,简称“奖学金”,对教学有成就的教职员工,也奖励一定的银子,给予由平安伯府签发的荣誉证书。 其五,学院内部的许多事务,比如食堂、木工、园艺、保安、医务这些需要人手的地方,优先考虑学生中的困难家属做工。 其六,优先采买学院内农家学生及商家学生家属的商品,比如笔墨纸砚,每日的食用蔬菜、肉食、油盐酱醋以及学院内常用的必需品。对贫困家庭学生给予采买优先。 当顾麟拍打着手中的文书,对着崔钰、邱骏说道:“平安伯可是对学院下了血本了,不过目前商贸城还在规划筹备中,几年内学院肯定是亏本的,不过有伯爷的前期出资,吾本就照办就是。” 崔钰说道:“本官到郓城也快一年了,近日就要回榆林,一年一度的朝廷考核临近,往后崔家就有崔沫当主,崔家族人中,几位年轻后生,也会来学堂求学。此地有二家大户这北边李家、南边燕家不是好依人家,望顾大人小心为好。” 顾麟用嘴一撇道:“吾早就给伯爷去信,伯爷的意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也!崔大人尽管放心就是。目前最重要就是营造砖瓦厂及水泥厂,特别是水泥厂要建窑,还要在宋金河边建造水碓水车,没有动力破碎机及研磨机没法运作。” 邱骏说道:“崔大人这一次回去后,跟伯爷说一声,多要点高产量的种子,这里土地平坦,河网交叉,除了水稻、麦菽外很适合种植土豆和玉米,目前红薯、土豆和玉米这三样伯爷大力推广,可是这一路前来,所到之处种植这些粮的并不多,只是很少有农家在房边屋后种植一点,听伯爷说让农民接受新的粮食需要一个过程,可能要几十年,也可能要几代人。目前到是在榆林、河湾、神木一带在大片地种植,要想在郓城发展起来,农庄肯定要做,吾已经看了,在这里有苹果、梨、桃、杏都是特产,可以做成“罐头”返销到榆林去。” 不得不说邱骏对农庄及食品加工很感兴趣,最后由顾麟起草一份书面报告,让崔钰带回平安镇。 眼前最重要的是书院,在资金有限的情况下,也不急着按章子俊的六点意思去办,先把能盈利的砖瓦窑、罐头窑、水泥窑及水车水碓建起来,做这些是有经验的,从平安镇带来了许多技工,可谓是轻车熟路,等出产后,所要营造的道路、桥梁、房屋、厂房这些成本才会很低,更重要的是,此地出产大量的煤、砖瓦用粘土、陶粒用粘土,正好对应当前所需,还有大量的煤杄石提供做水泥的原料,就是其它的石料要从别的地方运来。 在古代许多的东西,看似很简单,可要大量生产出来却很难,比如需要大量生产出衣帽鞋这些生活商品,因为没有缝纫机全靠手工,大明朝的传统产业丝绸、茶叶、瓷器这些全是手工,就是简单的砖瓦,全是手工做的泥坯,看看这些全是民生必需品,从生产到使用,全程都依靠大量的人工来完成。 所以说每一个行业都会有出色手艺人,在古代一个城镇中,人数最多的不是商人,也不是商家,而是大批的手工业者,生活中每一样东西全是这些社会等级低下的手工业者制造出来,常见的打铁铺、豆腐坊、制木桶、编织作坊等,而每一个城镇就会有几个酿造作坊,因为生活中离不开酱醋这些东西,到是成衣铺这些很少,在大明成化年间是没有的,因为成衣铺要到清朝才出现,如果有人想要买一件现成的衣服穿穿怎么办?可以去当铺中买来穿,没错,就是当铺,奇怪吧,其实一点也不奇怪,成衣店的前身就是绣店,从商业最发达的苏杭开始,原本是为衣服上刺绣的,后来慢慢分出了成衣店这样的经营方式,目前明朝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自产自穿,每个家中的女眷都是制衣行家,许多有条件的农家从织布开始到成衣,只要有块布就能缝制出衣来,这就是为何强调女红的重要性,一个女子如果长的不怎么样,女红精湛的话,那么身价也会随之抬高。 第二百七十九章 明朝百姓生活常态(一) 在这里不得不要细说大明朝社会底层百姓生活的常态及方式,可不是那些电视里面的那种,到处是酒楼、妓馆青楼、客栈赌坊等,相反这些在一个城镇中数量很有限,因为开一座酒楼不是平常人家所能承受的,更别说是青楼赌坊了,没有后台衙门的关照,分分钟就被一些地皮混混打砸了。 在明朝除了人工养殖蚕制丝外,还有一种职业非常普遍,就是养殖白蜡虫,这种特殊的职业,名叫“虫客”,这个白蜡虫是制造蜡烛的必要来源,在明朝这样的年代,照明问题一直困扰着人类,从点松明子,再到点油灯照明,而蜡烛并不是主流的照明工具,主要原因是蜡烛的价格较贵,属于有钱人的专利。蜡烛和油灯相比之下,油灯则是更为普及的照明工具。油灯可以使用一些常见的油类作为燃料,例如动物油、菜籽油、豆油等。这些油的价格相对较低,容易获取,因此更适合一般商家及中等人家使用,因此油灯在此时成为了主流的照明工具。就是如此也不是一般人家能用的起的,想想连吃的油都成问题,用来点灯就是极大地浪费。 蜡烛作为照明在此时干净,安全,亮度也更好,而且更上档次,这就让有钱人的第一选择不是油灯,可是想大批量的制作蜡烛,需要最廉价的蜡烛原料,蜡烛原料是从原油中提取的石蜡,古代人可没有石油提取技术,故此,使用的是黄蜡和白蜡,两种蜡有两种来源,黄蜡是由蜜蜂的分泌物提取,制作的时候,需要大量的蜂蜜,才可以获得足够提取的需要,黄蜡虽然质量姣好,但价格较高,而白蜡则需要放养蜡虫,从其分泌物中,提取相对廉价的虫蜡。故而就有了“虫客”这一个职业。 提取虫蜡的过程不仅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资源,还需要专业的虫客去打理,因此蜡烛的价格不低,只有富有的人才有能力使用,但虫蜡相对于黄蜡,也即是蜂蜡,价格较低,故此,虫蜡在古代就是通吃蜡烛市场的拳头产品。虫客们需要将蜡虫放养在白蜡木、或者是女真木上,不久之后,蜡虫的分泌物在白蜡木的表面,就会形成一小堆、一小堆的白色蜡质,虫客将其刮取下来,放入沸水中,待蜡质熔化后,用棉布或纱布过滤掉里面的杂质和残留物。再用冷水冷却,最终取出固化的蜡块,再进行精练和加工,最终制成虫蜡的成品。 还有一个职业在明朝特别多,在郓城这样的地方更多,就是戏班子,从三四人,到百十多人,大大小小的戏班子多如牛毛,在没有广播、收录音机的时代,娱乐全靠戏班子,所以就产生了许许多多的地方戏曲,越有名气的戏班子“粉丝”就越多,可是从事戏班子这个职业,地位很低,低到比青楼中的妓女还低,称为“伶人”“戏子”,一方面受人追捧,一方面却上不得台面,遭人唾弃。能当上戏子的,大多是相貌较好的。而且戏子跑江湖,懂 x33得多,因为时常要角色扮演,所以演什么也是信手拈来。再加上有的扮演的是文臣,诗词歌赋也会一些,这在出门少的姑娘眼里,已经很有魅力。 戏子地位本来就低下,但凡遇到愿意以身相许的大家闺秀,戏子们拼命也想搏一把,万一有的家庭心疼女儿,愿意接受戏子呢?这以后的生活不就改变么?况且也不一定就是欺骗那些大家闺秀。 二来说,大家闺秀平时见识少,接触的外男少,见到的戏子无不是相貌堂堂而且还有个人才能,撇开身份不说,这样的男子看起来也很有魅力吧!古代女子娱乐活动少,唱戏对她们来说就像是电视剧,而戏子就像是偶像。如果哪天自己的偶像有意接近自己,哪个女子能克制住自己?况且古代女子一般出嫁早,待在闺中的都不到十七岁。这个年纪的女子性格冲动,父母越是不让做的,自己就越想去做。被人一忽悠,很容易就跟着偶像跑了,因为她还无法遇见以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反过来说男子如果迷上了戏班中的女戏子,就更加彻底了,此时在明朝戏班演的多为元杂剧,地方小曲等,可没有大名鼎鼎的京剧、越剧、徽剧这些,而兴起的却是昆曲,元杂剧又称北杂剧,是元代用北曲演唱的汉族戏曲形式。形成于宋末,繁盛于元大德年间。主要代表作家有,关汉卿、郑光祖、马致远、白朴等。主要代表作有,《窦娥冤》、《汉宫秋》、《倩女离魂》、《梧桐雨》等。x33 可是这些剧目多是一些大型戏班演的多,一般的小戏班演的全是地方戏曲,才子佳人类的剧目,原本戏班子里面是没有女子的,花旦类的全是男子装扮出演,因为古代女性地位低,不允许进去梨园。唱戏是属于一种卑贱的职业,在那个男尊女卑的社会里女子是不能进梨园子的,因为不吉利,最重要的是古代是个非常封建的社会,女的是不可以抛头露面的。 所以说在古代戏子都是男的,在往后较出名的戏子当属京剧演员梅兰芳了,还有程砚秋,尚小云,荀慧生,被称为四大名旦,可以看出在历史上,戏子是以男人为主了。古时候除了旦角还分为老生,小生,老丑,小丑等,这些角色也是由男人饰演。 小戏班就不同了,人手少用男花旦不态现实,因为如果戏班要成功,就要寻找男角似女子,年岁不能太大,小孩子又不行,而在古代男子过了二十就会蓄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的教导,要想寻找一个男角,真的很难,就直接用女子出演省心省力,女花旦的出现,往往会更加令人注目,也就会聚集起许多男“粉丝”的追捧,大家都知道,戏班是一个流动性很大,行走江湖讨饭吃的职业,如果有人痴迷戏班中的旦角,就会有追随者,跟着戏班跑。 景泰年间,在浙江湖州就出现过这样的事,在湖州有一位颜老爷,虽是老爷年岁也不大,三十多岁,因家底丰厚,在湖州可是大户人家,良田百亩,房舍百间,这颜老爷没什么爱好,就喜欢看戏听戏,比绥德知府郝渊之还要戏迷,只要是过节,就会请戏班来演,在自家庄院内演三天后,也会在院外让戏班演一场,给左邻右舍看戏。这叫做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所以在湖州城内大家都说颜老爷是个好人呐。 颜老爷请的戏班都是大戏班,此时的戏班统称“梨园行”,唐朝唐明皇(唐玄宗)建立的“梨园”,这个“梨园”是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培训演员的地方。除了请专门的人士来教习,还请当时有名的文人雅士为他们编撰节目,象唐朝著名的诗人李白、贺知章等人都为梨园编写过节目。这里成了历史上有名的集歌、舞、戏于一体的练习场所。因此,在“梨园”这个地方培训过表演行当的都叫“梨园行”。在这里学习过的都叫“梨园弟子”。而有几代人从事这个事业的家庭为“梨园世家”。到了在元朝戏曲兴起,戏曲界大都是世代相传,子承父业。这样世世代代的传了下来。因为老祖宗曾是“梨园行”的艺人,因此,这个家族就被称其为“梨园世家”。每家的姓氏就是招牌,比如洪家班、梅家班、谭家班等等。 元代的士大夫阶层、上流社会、贵族之间盛行歌舞、杂居,因为蒙古贵族对诗词、歌赋不感兴趣,他们聚会的时候,不像唐宋时期那样,饮酒作诗、题词写对、舞文弄墨。既然不能像在草原上那样摔跤、套马,举办篝火晚会,就只有欣赏些歌舞、杂耍。于是,文人墨客顺势而为,在民间散曲和杂剧的基础上,创作了大量的戏曲剧本,通过艺人表演,逐步成为人们聚会交往的主要表现形式。戏曲创作占据文人笔墨的时候,歌赋诗词就会淡出文案,创作的文人少了,作品也不那样有名了。所以明代文学家王世贞断言“元无文”,戏曲成为元代文学的主要表现形式。 说穿了,这些蒙古人没什么文化,不懂诗词歌赋,只能喝酒看跳舞玩杂耍。可是正因为这样,却出现了中国历史上许许多多优秀的代表作品,把戏曲深入到了另一个台价高度,回顾头来看看整个世界,只有中华帝国有戏曲,有人要说,国外的歌剧要比中国的戏曲早诞生,这种话就是在睁眼说瞎话,国外的歌剧在17世纪,即1600年前后,出现在意大利佛罗伦萨,这个考证还是西方国家自说自话的结果,指着一辐残破的壁画说道,看啊,这就是最早歌剧的形式,而在1600年前到底有没有歌剧还是迷,简单而言就是主要或完全以歌唱和音乐来交代和表达剧情的戏剧(是唱出来而不是说出来的戏剧)。而中国采用说唱艺术在宋元时代就很普遍了,而且剧目丰富,表演方法多样,形成许多的民间地方特色,重要是流传下来许多的文字记本、记载、曲目、唱词等比什么国外的歌剧最早的壁画不知要强过百倍。 第二百八十章 明朝百姓生活常态(二) 西方国家为了谈化中华帝国的历史文明,往往会把许许多多国外“野人”遗迹当成是人类文明的起源及摇篮,最好笑的就是用古希腊、罗马等这些历史来对冲中华文明,突出古希腊、罗马对人类的重要性,打压中华文明的次要性,指着一个挖掘出来的几块大石头说道,看,这就是美索不达米亚,早在公元前三十年建立了苏美尔早王朝,这也是人类的最早文明起源,并写入教科书一百年。经过几代人的时光,把谎言变成真的一样,就当是公元前三十年建立了苏美尔王朝,翻看中华历史纪年也只是汉朝的西汉时期,如果要去问学历史的外国人,只是知道美索不达米亚,不会知道中国的汉朝时期。x33 大家都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泡菜的国家,专门偷窃中华文明的文化而著称,而且去联合国申遗,还会成功,这里面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西方国家大力地淡化中华文明的历史传承,把中华文化往别国转移,可是中华文明实在是太过强大,随随便便挖个古墓,不小心犁块地,就能出现一件文物,回过来最说这个罗马文明,罗马真有文明吗?为什么没有编写史书,一个文明的出现起码要有文字吧?比如日记、信件、税法、地契等等。罗马帝国没有官修史书,整个西方社会也没这个。连自吹自擂的印度历史,也要从中国的记年上去翻找,这说明什么?说明在唐朝末年起,也就是公元三百年时期,这个星球上除了华夏的文明外,别的地方最多只是一个地方武装,除了打打杀杀外,生活着的全是野人,当然包括那个泡菜国。 如果硬要划分西方文明的发起,是在公元三百年后才慢慢形成。看看美英国中的博物馆,凡是不属中华文明的东西,全是一些破铜烂铁,石头泥巴之类的东西,而中华的东西全是精美的青铜器及瓷器。在文化上就不用说了,根本找不到用文字记载的除了中华文明的东西。 马可·波罗是13世纪意大利的旅行家和商人,在中国游历了17年。在元朝还做过官,看看在他的游记中是怎么写当时的中国吧,马可·波罗曾在他的著作《马可·波罗游记》里颇为夸张说,中国遍地黄金。写了很多关于中国的地方,中国的省份几乎都有他的足迹。甚至称古时杭州是世界上最美的城市。发达的工商业、繁华热闹的市集、华美廉价的丝绸锦缎、宏伟壮观的都城、完善方便的驿道交通、普遍流通的纸币等等。其中描写过一个守城门的官兵生活质量,类比当时的威尼斯一个贵族生活有过之而不及。 也就是说当今成化年间的明朝,还是世界富遮之地,往后百年随着西方大航海时代的开启,很快就会被西方超越了。 郓城随着“宋金河商贸城”的建立,各种工厂作坊慢慢兴起,把闲散劳力吸引到了这些地方做工,赚钱变的更加容易,把原本死气沉沉的郓城变得人来人往,热闹起来,虽然这个“大工地”在城外三里处,可是前来做工的,做小买卖的、行商的把城内也变的兴旺,特别是青楼、赌坊这些场所人气旺了不少,接着就是客栈、酒楼,再接下去就是当铺、钱庄。x33 顾麟知道前期的投入发展,首先得便宜的就是这些行当,这是一个过程,试想当大批的银钱散流到了民间后,这些做苦力的穷苦人家是留不住刚刚到手的银钱的,要么用来购买生活必需品,要么就是玩乐。 而且在古代,银钱的流通是不畅的,就说郓城范围内,每天在市面上流通的银钱是一千两的话,当有一个去处每天在发银钱也是一千两,那么在市面上就会多出一倍,短期内这多出一倍的银钱就会拉动这一小块地方的消费,造成局部繁荣。原本一年中也吃不起一次肉的,说定就会每月去买一次。原本几年没有新衣的就会去扯上三尺新布。原本从来上不起酒楼的,可能会进去吃喝一次。这人生第一次实在是太多,终其原因手中有了点银钱了。 所以说顾麟第二步就是要做“房地产”了,购买一亩上好的水田,银价十二两,而在城外宋金河畔成排建起了一个名曰“金城苑”的地方,一幢二层小院,后带小花园、占地200平米的住所,也是十二银两,全屋砖瓦结构,前院水镜地面,后院厕所,一处牲口棚子,几小块菜园,虽然不大,正好可供一家五口居住,而且窗户上全是大块玻璃,这样的房子在明朝是不可想象的。对于章子俊这个“奸商”来说,这种格局的房子,妥妥地就是当初八十年代人民公社的社员房,可是放在明朝就成了“精舍”房,因为大部分人家,建房用的还是土坯墙,茅草屋顶,只有城中有钱人家才是砖瓦墙或是全木头房。 一幢二层小院占地才03亩,一排二十户,联排着造,用的全是砖柱结构,加上人字房梁,除了地板房梁是木头,而房梁直接架在砖墙上,在两户相邻的地方,用伞墙砌实做为分隔,其实全部是连在一起的,外面用水泥粉刷后,看着光亮,实质成本没有多少。对于顾麟来说这就是工厂化、成品化带来的好处。也是从庐州起摸索出来的先进经验。 这种房一排一排地宋金河边上铺开,慢慢地就形成了一个规模,有别于古代城镇的格局,每一户正门前,都是一条一丈宽的水泥路面,每户都有下水道,屋后菜地角落处还有化粪池子,每十户屋外有一处公用手压水井可取水,显得格外整齐划一,干净卫生。这就是新生活啊,只要化十二两银子就能入住。 相配套的在“金城苑”出口外,建有商业街,这商业街的房屋有别于住宅,高大宽敞不少,除了砖墙结构外,门脸全是明朝传统的门板形式。楼面也高出不少,可是每一幢房的价格却是住宅房的十倍不止。一间房就是一百二十两起步,带有一个后院作坊,这也是按照当今许多买卖人家前店后作坊的需求,在明朝全是手工业小农经济模式,吃住行商一体。当然了这样的商铺,只是建了一小部分作为样板,适合那些占地少的营生需求。比如金店、首饰店、绸布庄、茶叶铺、药房、钱庄、小酒馆,书商等。 留出更大一部分卖地,让那些需要占地很大的行业,比如青楼、酒楼、客栈、车马店等给这些商户自己去营造。 自从李念致在元宵节自认为是跟燕家四小姐私会后,常常会去燕家后院外的小道走动,想引起燕家后院闺楼中女眷的注意,半个月过去了,却不见有说明动静,可把李念致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燕家四小姐自从那日跟褚桂平相遇后,就犯了花痴,可是家主燕大遒的家教很严,平日里燕家的女眷根本不允许出门。这可苦了四小姐,就让丫鬟托门房老严头送信给褚大官人,约定在燕家后院外,小道上遥望相见,对褚桂平来说有富家小姐钟情自己,也是自己所要追求的,从小寄人篱下过着清贫的生活怕了,凭着自己的外貌长相娶个富家小姐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当然满心欢喜,可是书信上却是燕四小姐的落款时,想起那日四小姐并没有在望月亭中跟李念致私会,就明白了那日好友在望月亭私会另有他人,如果自己再去跟四小姐私会,好像有点挖好友的墙脚,心中犯难起来。 褚桂平虽然对四小姐的美貌并不垂涎,说穿了身段还不如季氏,风韵不如吴氏,经验不如望春楼的老鸨娘,可是又不想放弃富家小姐诱惑,也就不当一会事,把四小姐的书信随手放在书桌上。 可是事情就是那么地生出了变故,再说李念致自从跟“四小姐”在望月亭中私会后,就一直惦记着再进一步,苦于没法联系上,整日在燕家后花园门外转悠,撇见闺楼之上竹帘后美人闪动,心里就像猫爪似的,久不见进一步动作,只能每天前去瞧一瞧碰碰运气。日久后这样的举动,就引起了燕家人的注意,不光是住在闺楼上燕家的女眷,更是下人丫鬟们的注目,要说李念致长的白白胖胖,加上一身名贵衣装,也是白面书生的装扮,外貌还算说的过去,自然就把那日在望月亭中的三姨娘给勾起了性子,原本这事过去了也不想翻腾起来,看到那人每天都来到后院外,还当是对自己念念不忘,心思又被勾了起来,虽然也快四十岁了,属于人老珠黄,可平时保养的好,也不用做活,自然显的年轻不少,古代的女子一般结婚早,年过二十就算是嫁不出去了,年过三十属于中年妇女,年过四十就是老年了,其实四十岁的女人才是人生巅峰时刻,这三姨娘还不到四十,正是虎狼之年,被这样一位年轻后生惦记着,着实感动,就差贴身丫鬟从后院的门缝中传递消息,一来二去诉说钟情。 x33 第二百八十一章 明朝百姓生活常态(三) 一大早,李念致刚从燕家后院外回来,屁颠屁颠地来到褚桂平的住处,分享刚刚拿到的情书,还要请褚桂平喝酒,褚桂平刚起床,看到李念致头发上的露珠,也是好笑,就自顾自地先洗漱,拿出用竹子做的一把牙刷,蘸上青盐刷牙,目前用牙刷很流行,这牙刷也是平安府出品,在牙刷柄上有标记,是用加热的铁印章烫上去的,显的很是精美,牙刷用的是猪鬃,软硬适中,牙刷的材质有竹子、硬木、铜、银制成,以前在没有牙刷时,最多是用布沾一下青盐用手指抹擦几下,现在有了牙刷,牙齿白净了许多,对于靠脸吃饭的褚桂平来说,虽然一把牙刷有点小贵,可是很值得。刷好牙又用香皂洗了脸,感觉全身都有了香味,这香皂上也有标记,上面的文字是“舒肤佳”,另一面是“平安府”。就这么一块香皂,花了褚桂平三百八十文钱,不过为了这张脸,也是值得的。Ъiqikunět 目前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特别是女眷全在用香皂,就说李念致,为了突显自己用得起香皂,每天就在脸上手上干抹一次,也不洗掉,把那种香味留久一点。如果章子俊知道明朝人是这样用香皂的,接下去非得把香露水也制出来不可。 在明朝成化年间一般的普通人家,最多也就用清水漱一下口,讲究的用软布在牙上擦一下,能用青盐的人家不多,所以一般百姓二十岁后,全是一口黄牙,过了三十岁后,牙就开始掉,人看上去也老了不少,再说了加上寿命本身就低,三十、四十得病无医死的实属正常,这就是生活质量低下造成的。 等到褚桂平洗漱完后,却发现李念致正在看书桌上的信,这书信就是燕四小姐早些天稍给褚桂平的,这一下褚桂平感觉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就说道:“李兄这书信是四小姐托人送过来的,正要给李兄送去,不想今日正好李兄来了。” 这种托词太烂了,李念致也不想反驳,明明最近四小姐跟自己门缝中传书打的火热,无意中又看到四小姐的另一封仰慕的信,很是疑惑。赶紧掏出刚刚收到的门缝信这么一对比,发觉有点不对头,可是要说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这是二种不一样的字迹和口吻的书信,到底那一封信才是四小姐,就这样被弄糊涂了。 褚桂平也凑近了一看道:“恭喜李兄了,这信上不是说了明日戌时三刻后在后院小门处相会吗?” 李念致一瞪眼道:“这二封书信字迹不一样。”别看李念致傻里吧唧地,往往粗心大意的人也会有心细之处。褚桂平一对比,也是啊,脑子转的也快,就说道:“李兄,首先说明某对四小姐不感兴趣,也有可能这信是丫鬟代笔所写,书信往来是有风险的,万一被旁人偷了或是掉了,就是不想留下什么把柄吧,毕竟人家是未出阁的小姐啊。” 褚桂平确实对燕家四小姐不感兴趣,这一会看到李念致对自己起疑,首先要把自己撇清,这几月来全是李念致在勾引人家,跟自己没关系,该帮的忙早就帮过了,怪不到自己头上。就是有点好奇,回想起那日在望月亭的事,明明四小姐跟五小姐在一起,可这位李兄说是私会成功了。所以对明日戌时三刻后李念致的私会很感兴趣,到是想看看怎么个私会法,跟谁私会? 李念致听着褚桂平的说法很有道理,也就释然了,毕竟人家是未出阁的小姐,对自己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当然也要保护自己了,这万一走漏点风声。 宋金河商贸城共建有大型水车水堆十一架,货运码头一个,水泥作坊一座,砖瓦窑五座,瓦罐瓷窑三座,木材加工作坊一个,铁器加工厂一个,农具厂一座,建房铺路施工队一个,食品加工厂一座,养殖场农庄三个,书院一座,商贸城办公大楼一座。目前建造的商品房一百六十四间,店铺门面二十八间。已出售住宅房七十二套,门脸房三套。 这么一个大摊子需要大量的读书人以及能工巧匠,宋金河商贸城办公大楼是七开间三层楼房,采用钢筋水泥主骨框架结构,辅以木制房梁间隔营造,两边分别是二开间四层圆楼,中间为三开间三层楼,加起来就是七间,“开间“即建筑外观的两根柱子为一开间,并非房间之意。一般说的面阔几间、进深几间便是说的开间数,是为计量所用。 在古代不是因为只要有银子就能造大房,这里面有许多的限制,比如这开间数,其中九开间是最高等级,为皇帝专用,其余由上及下便是王府贵族七开间、文庙朝官五开间、平民百姓三开间。而宋金河商贸城办公大楼看似七开间,实质只是三开间,两边高出中间三间的房像个炮楼,没有柱子,用明朝人的话说,这个大房子在两座宝塔中间,所以当地百姓称做双塔楼。 建这样的房楼也是为了规避违制及僭越,每一层的高度也相对低一些,用来增加楼层的使用,所以只是三层,而两边的“炮楼”因为是宝塔,高度就没有限制。进楼内外面的台阶也有许多讲究,多少台阶,一不小心就就僭越了,好在做为办公用房,台阶只是三级,在民房的范围内。还有就是大门,什么广亮大门,金柱大门、蛮子门,通通不需要,把适用平民的如意门在每间房中并排开两扇通透又好看。https:ЪiqikuΠet 一楼为服务台,保安室,中间为办事休闲座位,四周为各种办事处,都有字牌。二楼为钱庄,买卖交付文书手续。三楼为内部各种帐房结算,统计及各作坊厂区的文员、领导办公室。两边的“炮楼”内就是最高层的办公室,整个商贸城的决策者就在此,目前有顾麟、常叔、邱骏、王永明座镇,分别代表着平安府中的“四大家族”,顾家、邱家、崔家、王家。这四大家族中的的族人,按个人的能力担任着目前大大小小的要职,又招募各自需要的“人材”,可是要招募能书会算的读书人缺口实在是很大,不得不招聘女子加入,只在商贸楼内做一些文员办公用。 这就好比一声惊雷,要知道在男权社会中,女子能出来做工风毛菱角,还要能写会算,大凡有点学问的女子家境都很不错,也不缺要外出做工赚银钱,虽然是在屋内做一些文书类的工作,也不会抛头露脸,毕竟还是女子出来做工,在观念上转不过来,而被生活所迫出来做工养家的女子,全是穷苦人家都不认字,也没学问,哪怕开出的条件是每月薪酬三两纹银,也没有女子前来应聘。 可是总有意外,此告示在商贸城外的公示栏贴出区不久,就有一女子前来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褚桂平娶的季家小姐,因兔儿唇被褚桂平休妻,原本去寺庙为尼,却被庙持说是有碍观瞻,惊扰圣灵被拒之。终究不能削发,当商贸城贴出女子也能做工,还是做文书的工作时,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前来应聘。 当顾麟面试后,直叹季氏的学问,光这一手的小楷书写,就佩服不已,可当看到季氏的面容时着实吓了一跳。顾麟作为平安伯主簿已好多年了,也是见多识广之人,这兔儿唇曾在平安镇上的卫生院中看到过病例,章子俊曾说过,能用开刀的方法修补好,修补后虽然会留有刀疤痕迹,可是总比不修补不知好上百倍千倍,也做过几例手术,就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今日看到季氏这样的面貌,心里就有了想法,虽然这季氏的豁嘴有点大,露出了大半部白牙,把已过六旬的顾麟产生了同情心思,到了这个年龄,积些阴德想法占着上风,就说道:“季小姐不用害怕,这个兔儿唇有一个地方能医,就是路途遥远。” 季氏听着顾麟的话就像是天籁,从小起不知吃了多少的偏方药,什么蛇虫全都试过,就因为这个,长大了还嫁不了人,出不了门,早就心如死灰,想遁入空门也无望了,可生活总要过,在家做点女红度日,了却一生,今日这无意中,面前的老者说能医,就好比是爹妈重生,当即泪如雨下跪拜在地。 这可让顾麟爱心泛滥起来,说道:“快快请起,老朽也只是顺嘴一说罢了,不过还要看你的个人造化,虽然在商贸城大楼内做文书,不会见着外人,不似在家中,毕竟还要跟相关人员在一起交往的。每月就会有一艘船运,来往在平安镇跟郓城之间,如果想要医好这病,可座这船去往平安镇,老夫修书一封,到时就用这书信找林熙大人,就会安排医治,不出半月就会医好。” Ъiqikunět 第二百八十二章 明朝百姓生活常态(四) 城东林老汉一家五口人丁,三间草屋,院中有一棵大杏树,三亩旱地,一亩水田,一头驴,家中两儿一女,大儿十七,说了一门亲,是城西张家,张家在城西桥头做豆腐,家中只此一独女,年芳十六,等待明年完婚。林老汉家二儿十三岁,小女九岁,平时林家三男丁全在种地,因母亲去世早九岁的小女担起了在家做饭洗刷的活计,日子也过的去,从去年起,三亩旱地种植了土豆和玉米后,总算不饿肚子了,所以在院中又养了二只小鸡子。现在林老汉一家遇到了一个难题,因大儿要娶亲,显然三间草房不敷使用,想要在院中左边搭一间厢房,用作大儿结婚用房,正当一家子筹钱时,大儿却对林老汉说道:“想要在“金城苑”那边直接购买一间商品房来的省力,可谓是拎包入住,虽是一开间不过还有楼,前后都有院子,要比自己搭建省心省力,全是砖瓦房,水镜地面窗玻璃,价钱十二两银,而自己营造却是土坯墙,草屋顶,成本下来差不多要五两银,自己还要没日没夜地打土坯砖,加上父亲的“烂脚”很是幸苦。” 林老汉很是无奈,这些年来没日没夜地辛苦,把脚烂成了两倍大。这种病在此时很多,因长时间用力属于筋脉曲张一类,后然慢慢严重就会发展成炎症,溃烂起来,整天流水流脓,外表皮会结一层硬皮。httpδ:Ъiqikunēt 林老汉一听好是好,就是没银子啊,大儿就说道:“要不婚事推后几年,先赚些银子买房吧,想必张家也会理解。” 就这样,林老汉跟亲家去商量推迟婚期是为了要买房子的事,当下的普通百姓生活很艰难的,不要以为明朝的百姓都不愁吃穿,像林老汉这样的家庭,每天吃二餐,全家穿的衣服都有补丁的,没有补丁的衣服只是逢年过节时穿几天,这不是单单百姓的收入少,也不是官府的税收高,又或是盘剥,而是商品的流通不畅引起的,林老汉一家这二年来种植了土豆和玉米,去掉各种开销光收成足够一家五口吃用一年也吃不完,多余的土豆要么烂掉,多余的玉米被鼠咬虫蛀外,只能用来换些生活用资,比如换点盐、养几只鸡、要么就喂牲口,因为用这些粮食做别的,如酿酒就要交高额的酒税,如贩运别地,这运输的费用实在是太高,也负担不起,还有一个去处,就是平价卖给官府常平仓,这样做有一个弊端,来年就会增加粮税,因为给你家定的粮税太低了,所以你家就多出了那么多的粮出来,明朝的粮税定为三个等级,一等为上好水浇田,二等为肥沃旱地,三等为瘦地。一般的旱地多为瘦地,而玉米、土豆、红薯这些在瘦地上种植还能高产,这几年来慢慢有许多的农户大片种植了,除了人吃外,就是给牲口吃,是不是很浪费,其实还不知道土豆除了酿酒外,还能深加工许多的东西出来,作为粮食玉米的吃法目前就是磨成粉,在瓦罐中煲糊糊喝,要么就是烙饼吃,原因是玉米做成馒头因为石磨的粉不够细粗粝难下咽。 还有就是红薯,这红薯吃多了烧心,好在也能充饥,除了酿酒最大的用处就是喂牲口,在德寻酒楼中有一种粉条,就是用红薯做的,可现在郓城还没人知道粉条是用什么做的,只知道从平安镇那边贩运过来,跟仙人面一样。biqikμnět 目前章子俊所有的产业,技术都是不保密的,谁想学就学,学会了自己去开作坊也不拦着,这种粮食深加工,章子俊的做法就是规模化,产业化带来的效益,比如制作红薯粉条,从种植收购起就是一整套机器设备,滚筒清洗,到粉碎到挤压晾干,最后包装好投入到各家商行贩卖,而一家一户小作坊也能做,试想各种成本加在一起,产量低下,成本就高,还不如直接购买平安府出品来的划算。 那个仙人面也是一样,压制成面条后,余下的加工成品,不是一家一户几个人能制作得了的,全是规模效应,采用流水线生产,每天能制作出五十石的方便面出来,换算的话一石就是120斤,五十石就是六千斤,而红薯粉条的产量还要高出数倍为每日二百石。 虽然章子俊给明朝带来了土豆、玉米、红薯,其它还带来了辣椒、西红柿、洋葱,经过这些年的培育,都得到了种植,可明朝老百姓并不卖帐,按地方区域主食还得是稻米、稷米、菉豆、荞麦、穬麦、大麦、小麦、白粱米、黄粱米、青梁米、黍米、秫米、粟米等这些,现在的土豆、红薯、玉米只当是在这些许许多多粮食中的某一种罢了,产量高也就当成是牲口饲料用,就像是黄豆,在北方就是喂马,作为一种精饲料,余下的做豆浆磨豆腐,从不当主食。因为产量高,不挑地,所以才慢慢地有农户种植了。 所以说,一种新事物的出现,往往需要几代人后才见效果,不是某些穿越小说中写的那样,把红薯带到了大唐又或是大宋后,立马百姓全吃饱了几十万军队全有粮食了那样,看着很过瘾而已。试想如果每天吃红薯,十天半月后就拉不出粑粑来了。目前唯一让明朝人接受的就是产量高,地边角落,山前屋后都能种植,就说林老汉一家,一亩水田一年中种植二季,冬种小麦夏种水稻,原本旱地上种些菉豆、荞麦、稷米什么的,产量极低,本着产量能比种粮高的原则,只要勤快一点,多担水浇地,运气好也能有不少收获,所以说不是明朝人矫情,相比起稷米、小麦这些来说,红薯虽好,还是不能当主食。万一田地里面不产稷米和麦子了,那么一家人吃什么?所以说万事都是有一个过程的。 当前制约着明朝百姓生活变好的就是运输,还有就是各地府衙税收缴费不一,一个县令就像是一个“王国”邻县的买卖不能在本县自由进出。 季家人卖掉了一头黄牛,十五只羊,凑成路资,在家族中挑选出营商的一位大伯带着季氏不远千里,一个多月后总算来到了传说中的平安镇,奇怪进入城内,没有城门和城墙,只是在路边一块大石头上面刻有平安镇三个大字,首先看到的就是笔直的一条水镜路面,两边是鳞次栉比的商铺,人潮繁华,经过打听后来到了平安镇照磨所,找林熙林大人投书,看得出来这位季大伯长年经商,办事很麻利。Ъiqikunět 等门子拿了书信通报后,林熙很好地接待了季家大伯一家,书信上顾麟只是说了季氏是郓城商贸城的文员,其里之富人见之,坚闭门而不出,贫人见之,挈妻子而去之走也,故而季女痛苦不堪。 既然是顾麟特别关照,出于好奇林熙还是见一见季女,一看之下,吓了一大跳,连忙让差役送去卫生院,隔了三天后,林熙在跟章子俊闲聊时说起此事,可把章子俊勾起了好奇心,也想看看当前卫生院对这种外科手术的水平如何了,就和林熙一起去找牛易问问。 目前卫生院的规模已经很大了,大门的额匾上写着“医者仁心”四字,门边上挂着牌上写“平安镇卫生院”。进的门来正面就是诊所,一排的正房,每一间正房里面都有一位医生看病写方子,左边上女部,右边上是抓药取药的地方,后院内正房是一座三层楼房,内是供看病住院的病人居住,二楼是医生,配药伙计、前来学医的人等居住区,三楼为医院内部办公区,穿过一道院墙门最后面地方很大,就是药房炮制间,在这里就是一个大作坊,各种药石的炮制,切片、磨粉、归类等。右边上一排教学用房,里面除了教学的器具外,还有实验室,什么量血压的水银柱,听诊用的听诊器,各种倍数的显微镜等等这些新奇古怪的东西。 现在牛易已经是卫生院的院长了,这些年来不用朝廷认可什么医官,在平安镇的卫生院学过医的就是正当医生,有平安镇卫生院大红章为尊。 在平安镇卫生院主要教学外科及一些病人护理知识,虽然很粗浅不成条理,起先只不过是用章子俊写出的一些卫生常识来教学,随着理解的深入,对许多病因的解读后,成果不小,已经成为整个大西北有名望的求医问药之地。也带动了药材的兴旺。 特别是碘酒和碘伏的提起应用,极大地改善了当前许多人的医治,这种用于皮肤的消毒,以及黏膜的消毒,正是许许多多不爱讲卫生的明朝人所需。 要是林老汉当初有碘酒擦一擦,也就不会发展到把脚烂成现在这样的地步,这种烂脚要么截肢,要么因感染到血液而死。 第二百八十三章 明朝百姓生活常态(五) 在明朝十人有九人头发里面长头虱,身上还有许多的跳蚤,各种细菌感染的皮肤病,如果是刀伤外伤的话,也没有消毒液,任其溃烂脓肿,所以章子俊才想起以前的红药水,为了获的碘,才想起要海藻、海带中去提取,就开始让商人大量收取干海带、海藻之类,反正海带可以食用,收取干海带也便以储运,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搞成,先将海藻干燥烧成灰,用热水浸取,浸取液蒸发浓缩,分离出氯化钾等无机盐及甘露醇等有机物,在浓缩液中加入氧化剂使碘离子氧化,将母液分离得到粗碘。ъiqiku 这就是当前卫生院内最大的加工作坊,有了碘就有了二种消毒液,一是碘酒,二是碘伏。碘酒和碘伏不一样,碘伏的主要成分是水和络合碘,根本不含酒精,以水为媒介。碘酒的主要成分包括碘化物、水和酒精,以酒精为媒介。酒精含量在50%左右,碘含量在2%~7%之间。碘伏可以用于皮肤的消毒,以及黏膜的消毒,也可以用在口腔炎鼻炎的漱口或者是妇女私处炎的冲洗中。 碘酒在医疗上用作杀菌消毒剂,可用于皮肤、粘膜的消毒,也可处理烫伤、治疗滴虫性阴道炎、等。碘伏的刺激性是比较低的,也没有腐蚀性,可以用在手术伤口等破损的部位,不会引起皮肤的疼痛感。 碘酒它其中是含有酒精成分的,刺激性是比较强的,可用在一些伤口外消毒及一些皮肤溃脓上。就凭着这个“神药”已经救命无数了,卫生院另一个功德就是培训当地的所有“稳婆”,也叫接生婆,没有卫生院出具的资格文书,是不能做接生婆的,无奈啊,在明朝生孩子一死二命的事很普遍,连章子俊跟张小姐的孩子也保不住,而生完孩子后,妇人的产后护理也是重中之重。所以在卫生院还开设有护理课目。 中医注重的是内在调和,对外伤的理解有限,更别说什么叫做消毒杀菌,消的是什么毒,杀的又是什么菌很模糊,在明朝成化年间医理里面对外部引起的脓肿就是外邪入内,其实外邪而入内的就是细菌,而对细菌的理解很匮乏。 自从做出了几架倍镜后,才明白了什么叫做细胞,什么是细菌,为此章子俊专门成立一个制镜作坊,把为数不多得到的无色玻璃用来研磨制镜,就在制作玻璃窑边上,由一架水车作为动力,没日没夜地研磨透镜,主要是生产望远镜、显微镜、近视镜片、老化镜片这些光学用镜使用。能买得起这些东西的都是不缺银钱的主,也是目前最赚钱的项目。 余下的玻璃说好听点叫玻璃,说不好听点就是一块带着许多杂质的毛玻璃,有泛红的也有泛绿的,更多的是灰灰的,透光性也不强,不过比窗户纸好一点,能朦朦胧胧看清玻璃背后东西的形状而已。 这是原材料不纯及澄清工艺落后所致,十窑里面也难出一窑无色透明玻璃出来,好在用镜需要的面积不大,只要有小块能用的就送去研磨成镜,这种玻璃最大的成品用途除了挑选出能透光的用作窗玻璃外,余下的全做成了各种大小的瓶子,用来盛装酒、食品,或做成碗、杯、茶具等,还做成了许许多多的首饰品,用这种带有杂色的玻璃珠子串成的小玩意,在市面上很吃香,比如耳坠、头杈上的坠吊、各式挂件等。 现在章子俊正在为自家后院搭建一个蔬菜大棚用玻璃而努力,挑选能透光的玻璃即可,采用制窗户的办法来建造一个大棚,在阴面砌一堵砖墙,采用三角法,在阳面装上这些玻璃窗户,在西北日夜温差大,好多的蔬菜无法成活,为此在砖墙外还砌了几个火坑,到了冬季,可烧煤给大棚里面供暖,排烟通道绕着墙内暗道,四周绕空,最后往上砌一个排烟口。 首先就是种植韭菜、茄子、黄瓜之类的、接下去辣椒、番茄及一些绿叶菜,反正后院很大,这个大棚能占地一亩。计划着这种大棚在后院建四个。这样就能在冬天吃上新鲜蔬菜,在姚颖看来,夫君是天神下凡,什么样的惊奇都不足为奇,余下的众夫人也是把章子俊捧成仙人,在家中实实在在享受着妻妾们的各种溺爱。ъiqiku 作为章子俊的家将章越、章勇已是二十好几的大小伙子了,目前已经各自娶妻成家,把原本朝廷赏给的四美女,作为赏赐分别给了章越跟章勇,这样一来困扰多年的章子俊才满意地拍拍手道:“夫人啊,这西泽园内不用养闲人了,这样做也不违了朝廷的规矩,接下去关于越儿、勇儿怎么对待她们,就看她们的造化了。”其实章子俊早就给二人关照过,此四女可以当作丫鬟使唤。 反正在章府中,四女的待遇都是按照朝廷要求来的,为此章子俊还详细地打听过宫内女官这方面的处置方法,这种宫女外赐后,最好的结果就是成为主家的妾室,要知道这些宫内的秀女,可不是教坊司犯官的家眷,都是各地给皇帝选秀上来的,各人背后都有一个家族支撑着,如秀女外赐都是给三品以上级别官员或是皇族宗亲,所以对能外赐的宫女来说,是极好的归宿。 这种秀女一般都会有三种出路,第一是在宫中当差,有手艺的可以做刺绣,帮皇帝和皇后嫔妃做衣服,不过她们的身份只比低等的宫女稍微高一点,并没有多大出息。 第二是被皇帝赏赐给宗室子弟,毕竟皇室当中并不是只有皇帝一人,还有很多王公贵胄。古代社会讲究的是皇权大如天,只要皇帝开口指婚,秀女即使不想嫁也没有办法。 第三就是落选,落选的秀女都会回到家中,但是由于这些女子曾经入宫选秀,一般人家根本就不敢娶她们,否则就会受到处分,这些人就算是一直孤独终老也不敢再婚嫁。 选秀出来的宫女级别高于一般的宫女。这四女子就属于落选的秀女,正好当成恩赐给了章子俊。 目前章子俊当作婚嫁的礼品送给自家后辈从道理上来说,四女还是章府中人,可是四女的地位就改变了,成为丫鬟级别,无奈,在明朝人与人之间讲究的就是等级关系。Ъiqikunět 在郓城宋金河边上,一架巨大的水车缓缓地转动着,这里是邱家刚兴建起来的食品加工厂,水车作为动力,主要是完成各种粮食的粉碎工作,林老汉一家的存粮总算有了一处能卖出“高价”的去处,这让林老汉看到了新的希望,儿子的婚房总算要成为现实,只要十二两银啊。 作为食品加工,首先要保障各种原料的来源,这是一个闭环,如平安镇就是样板,各种的粮食、肉食原材料全部来自自家农场,农场里没有的有一处巨大的粮食产地河湾、尔林兔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红薯、土豆、玉米、小麦、黄豆等,这样才能每天出产所需的各种罐头、仙人面、薯片、薯条、粉丝、各种饼干、糙米糕、桂花雪片等等。 可是在郓城粮食种植全在几个大家族手中,只有少数百姓手中留有几亩地,邱骏在没有自家农场建立起来,要想得到源源不断的各种粮食,只能对外收购,这样一来除了本地的粮户,一下子就牵动了附近的大户粮商。 想想在某一个地方,原本粮食稳定如老狗,突然间冒出一头饕餮怪兽,把附近的各种粮食全吃了,会发生什么?还是在一个交通极大不便的明朝,一夜之间粮食大涨。顾麟连忙让邱骏喊停了收购。为此专门把几家人招来商讨出一个办法出来,慢慢地才发觉,当初在平安镇建立起来的许多模式,平安伯真乃是天才,还有未卜先知,运筹帷幄之决策。简直就是一环套着一环。 顾麟说道:“郓城不能照搬平安镇的做法,也不能采用庐城的做法,地方不同,民风也不同。”说穿了就是在郓城贫富差距巨大,社会等级森严,各种势力交替,动一发而全身,得慢慢来,温水煮青蛙。顾麟虽然年过六旬,在这几年中日夜跟随章子俊,学会了许多用语。 今日在西城门口,郓城县令关兴茂等全体衙役,在顾麟的带动下,开始动工修造西城门至县衙门口广场的水镜路面铺设,这也是郓城最繁华的街道,这条街面上,最窄处不到一丈,最宽处三丈三,原来的路面全是土路,只有不到几十米是青石板路,现在全部要改成水镜路面,对于大多数老百姓来说,水镜路的浇筑还是第一次看到,县令关兴茂也是一样,以前听说过,现在有个冤大头要自告奋勇把这条路修筑一番,自然很重视,说白了就是为自己脸上贴金,为自己的政绩添上一笔。 第二百八十四章 明朝百姓生活常态(六) 为了这个政绩,半月前关兴茂就下达了工役告示,全城每家出丁一人,清理城内垃圾,平整路面堆土,这也是顾麟给出最低的要求,这不清理不知道,半个月来每天清理出城的垃圾把城外一处水洼地,垫高了足足三丈。 明朝像郓城这样城池都一样,普遍尘土飞扬,垃圾遍地,牲口的粪便夹杂着烂泥土及一些腐烂菜叶,沾的到处都是,街道两边的人家生活用完的水,直接泼在街道上,所以不管是下雨天,还是不下雨,街道上总是湿嗒嗒的。这样的生活条件,得病最多的就是肠胃引起的各种病,碰到一点疫情就不得了,感染速度惊人。 看看百姓人家中的生活方式就明白了,当然对大户人家来说这些不重要,离自己太远,可是一般百姓人家占大多数,家中做饭吃饭全在地上,地上放几块砖头支撑着一只瓦罐,下面直接点着柴火,熏的房内全是黑黑的一层,而吃饭时也一样,就蹬着吃,如果有下饭的菜,就放在地上。这可不是在瞎说,没有电视里面古代的场景,每家每户都是桌椅板凳地放着。 一些小门小户可能全家中只有几只凳子,又或是一只桌子,对于一般的老百姓来说,每日能吃上饭就不错了。可以这样说吧,直到五百年后的年代,去往边远山区里面,可能还能找到这样的生活方式,这不是贫穷,而是一种习惯,最穷难道还不能支棱起一块木板当饭桌吗? 这城中的垃圾同样如此,日积月累,大家见怪不怪,生活在臭气污水中也已经习以为常,这也是一种习惯,等到真的清理时,才会让大家万分震惊,城中的垃圾之多,可能再清理半月也清理不完。一些常年的积水变成了臭水潭,排水暗沟堵塞,造成城南门多年积水,一到夏季蚊虫漫天飞,路边的吃食摊上爬满了绿头蝇,人走过立马轰的一声飞起。 对于这种路面,顾麟早就有一套办法,以前在庐州城内就是这样做的,首先就是清理街道边上各种垃圾,以及各门各户长年堆放门口的各种破烂瓦罐,这一点在县令关兴茂的发动下,经过半个月的清理已经差不多了,中间碰到有些民户不愿意就抓进县牢关了起来,什么时候路修好,什么时候放人,也是顾麟出的办法,对于关兴茂来说,这些叼民就是喜欢闹事,想挡住本县的政绩升迁,就是断了自己的前途,所以态度很强硬。要不然顾麟一个外来户,就当你有使不完的银子,休想动土分毫。httpδ:Ъiqikunēt 别看在城中做一条路很省事,在没有机器的助力下全靠人工肩担手挖,还是很不容易的,首先就是在路两边靠近民户的地方挖沟,埋入预先成形的水泥涵管,每十米就做一个竖井,上面盖上水泥做成的盖子,盖子上面留有漏水孔,接着再平整路面,做这些出工,全是县令关兴茂兴的役工,这些役工衙门不会发工钱,也不会提供吃食,连口水也不会提供,当地衙门每年都会兴几次役工,也就是劳役,用于清理河道,修筑城墙等,朝廷是允许的。 好在这一次的役工在自家城内,如果在几十里外就艰难了,役工除了自带干粮,还要自带席被。 相比之下,商贸城的筑路人员是每日发放工钱的,还统一发了藤帽,一件绿色背兜,这些人在几十位工头的带领下,用手推车运送距城三里外的水泥、沙石,在需要浇筑的路面上搅拌成型,慢慢地一条水镜路面向前延伸。最后每隔几步就有衙役照看,不准人员牲口进入,用顾麟的话说,三天内是路面的投生期,如果遭到破坏,那么这人下辈子也就不能再投胎了。对于古人说这样的话更加能约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也是没法,就怕好奇心重的人,这种新材料,新方式,对没有读过书,又不认字的人来说,这一切看着很是古怪,这样用沙石加一点黑色粉末,用水一拌也能说是修路?看着光滑,用脚一踩不就跟烂泥一样吗?以前在庐州就有这种无知的人,就是不信这水镜路里面到底是什么,用榔头敲着看。biqikμnět 为了让民众信服,顾麟还有模有样地摆了案桌,敬上三柱高香说道:“三天内香火不能停。”又在城门口插上一面杏色小旗,最后拿出一只绿瓶子,喝一大口“五粮液”酒,朝着城内新筑的路面喷出一口,才算仪式完成。 季氏的兔儿唇开了二次刀,总算把缺口补上了,在平安镇住了快三个月,正好季家大伯也做起了生意,把带来的茶叶、药材卖掉,把得来的银钱换成一份加盟协议,这份加盟协议是在平安镇繁华的“女人街”口一家奶茶店签来的。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在季氏第二次开刀修补缺唇部位时,季家大伯也把最后一包茶叶卖完了,凡是做点茶叶小本生意的人,对街面上的茶店特别留意,正在闲诳着,看到这街转角处的一个铺面特别醒目,红绿相间的油漆把门面刷的花花绿绿,再看这店门口不光人多,还排起了起了队。走到近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味。 季家大伯一想奶茶不就是茶里面加点奶吗?也就好奇起来,前前后后进进出出观察了许久,闻着阵阵奶香味越看越看不懂,最后也买了一竹节尝尝,为何是一竹节?这是因为这奶茶店里面用的是竹子做成的盛器,慢慢细看之下做的很是精细光滑,上面有“平安府奶茶”字样,这标记是用黄铜摸具烫上去的,上面是一个套口盖子,不紧不松正好套进去,倒下也不会把里面的奶茶洒出来,而盖子上面有一个小孔,孔内插有一根细小的麦杆,喝的时候不用打开盖子,直接对着麦杆吸,显然麦杆是空心的。这不废话吗,麦杆原本就是空心的。 这家在平安镇上唯一的奶茶店,就是周辰宇为景花小姐开的,周辰宇跟景花小姐私奔后,因有功名,文才学识都不错,慢慢从炼铁厂的书记员提拔到了主事,又因为有了这一层在平安伯府的关系,绥德知府郝渊之也就同意了这门婚事,随后就在伯府内正式定亲,景花小姐跟姚颖成了“闺蜜”,能攀上伯爷的夫人,对郝渊之来说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反过来也对这位周女婿敬重起来,周辰宇可谓是扬眉吐气了,不用让郝家低看一眼了,反而现在是郝家巴结自己,这种地位上的转变,让周辰宇对伯爷府感激万分,不管做什么事,更加尽心尽力,认真负责。章子俊就说:“是个好青年有前途。” 景花小姐有空闲就去伯爷府串门,可是慢慢地发现伯爷的妻妾都有自己的事做,生活过的有滋有味,一般除了姚颖在府内主事,也是事情忙不完,余下的“姐姐妹妹”们整天忙的脚不着地,不见人影,让景花小姐感觉很懵,作为女人不就是嫁一个好老公外,不愁吃穿吗?空余下来约上几个姐妹说说心里话,谈谈新奇见闻,弄点风花雪月么?怎么这伯爷府内不按常理,而一到饭点,所有人都来了,全是饿死鬼投胎,大口吃饭,大口吃菜,叽叽喳喳好不热闹,那个大圆桌子上面的转盘,转的飞快,根本停不下来。 这中饭吃完,又是各忙各的去了,景花小姐也不好意思询问,最后就问姚颖,姚颖听后格格笑个不停,随后说道:“周夫人还不知道,这是老爷定下的规矩,章家人不分男女,都要自食其力,老爷还说了,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都是人就要平等对待,别人家中管不着,在章家女子不必小脚,你也看到了吃饭可以上桌,想笑就笑,想大声说话就大声,想做点什么就自己去做,老爷全力支持。” 不想景花小姐就是听了姚颖的这番话后,在随后几天就去跟自己的夫君周辰宇说道:“伯爷夫人都说了,男女是平等的,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这可把周辰宇震惊的托着下巴想了许久,最后就去问章子俊。“伯爷啊,家中娘子想做点事,可学生想了许久想不出做什么事好,闹的家中不宁,说是伯爷府内人人都有事做,为何别家就是不行。” 章子俊听后也是一脸懵,最后拍拍头说道:“家中女人想做点事也好,免得胡思乱想,回去问问你家娘子,不嫌辛苦的话,就让她去做,关于想做点什么再想想,让我家夫人帮忙出出主意。”httpδ:Ъiqikunēt 章子俊跟姚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让一位小脚女人去做点什么好,最后章子俊眼前一亮说道:“要不去开个奶茶店吧,等周夫人来串门时问问她愿不愿意。 第二百八十五章 明朝百姓生活常态(七) 就这样,奶茶店开了起来,主打的还是珍珠奶茶,做这样的事,章子俊忙活了大半个月,首先就是解决原料的问题,在明朝这样的年代,缺少的就是成品,只有初始原料,所以要做出一杯奶茶出来,还是要动脑的,在喝口水也不便的明朝,连水壶也没有,用的都是葫芦、羊皮袋子装水,怎样才能很方便地喝奶茶,就是章子俊想要解决的问题。 第一步要解决奶的问题,这个好办,让周辰宇在食品加工厂扩建出一个厂房出来。 把鲜牛奶在锅中煮开,必要时加水,将牛奶煮沸几个小时,温度不用太高,防止牛奶溢出,直到水蒸发为止呈乳脂状。 将牛奶倒入大盘中摊开,将烤炉预热至滚烫,撤去碳火,再将大盘放入其中干燥,蒸发多余的水份,等盘中牛奶成块后,用石磨磨成粉末状,明朝版奶粉制作完成,绝对绿色产品,无添加剂防腐剂,不过想要添加也没有哇。这样的奶粉,拌入糖霜,可作为营养品,放入玻璃瓶中密闭可保存一年。 第二步解决珍珠问题,此地没有木薯,就用土豆来做,做出来口感是一样的还呈半透明状,把土豆用水洗净,还特别做了一台机器,用水车动力把清洗干净的土豆放入机器内粉碎成小粒,再用石磨磨成粉汁,就跟做豆腐一样,做豆腐用黄豆,而要制取土豆中的淀粉也是一样磨成粉末,接下去用棉纱包裹好,叠起来用石头压,流出来的乳白色水就是土豆的淀粉,而棉沙包内的残质,可当精细饲料。淀粉出来后装入木桶中静置二个时辰,倒掉上面的水,沉淀的白色物就是淀粉凉晒干燥后,再磨成粉末,到此时,这种淀粉可是用作炒菜时勾欠用了,章子俊早想做出来,现在为了做珍珠正好一起解决。Ъiqikunět 接下去就省力了,把干淀粉加沸水一烫用打满小孔的模具一压,细小颗粒状的珍珠就出来了,凉干后粒粒弹牙。 第三步解决口味问题,在明朝这样的年代,传说中的好吃不是真的好吃,大多数贵的食物都是大油、大甜为主,在吃不饱为多数百姓看来,吃肉越肥越好,吃糕点越甜越好,看看市面上的各种糕点,上面都有一层糖霜,还有一种贵重高档糕点,用芝麻粉、糖霜、加肥膘肉用炒熟米粉压制成圈状,再把这种圈状卷成团,做后放入摸具中压一下成长条方块状,名叫“芝麻油酥”,要是娶亲聘礼中有一盒的话,那么面子是相当的大。 所以珍珠奶茶的口味首先就要甜,要甜就需要大量的糖霜,而糖霜很贵,在明朝不是一般地贵,是真的很贵,为此章子俊想种植甘蔗,一想此地不适合甘蔗生长,没法就用不同的果类熬糖,这样做加入不同的糖类,就会有不同的口味,还有蜂蜜,黑糖、红糖、乳糖、沙糖等,这口味就很适合明朝人。反正一口下去,只要奶香充足,里面的珍珠弹牙滑嫩,加上各种甜味,明朝版的珍珠奶茶搞定。 第四步解决喝奶茶及装奶茶的问题,章子俊挖空心思,想出采用廉价竹子,细竹子就是小杯,中竹子就是中杯,粗竹子就是大杯,把竹子按竹节切成统一规格,接下去要用水动力木头机床把外皮内壁车成需要的厚度,在一边外面车掉一圈,另一个竹节里面作为盖子也车掉一圈,两者正好相合即可,最后打个小孔,烫上标记。 这种木制土车床特别简单,只要有一个能卡住竹管转动起来,余下操作就是手拿一把小铁棒,棒头开刃,对着转动的竹筒怼就是了。目前许多的木制栏杆全是这样怼出来的,还用这种方法用木头做许多的盘、碗、还有花瓶、大的有轮子内圈、小的有首饰佛珠。有许多的机器,只要做出一件出来,就会应用到方方面面上去。把昔日全用人工雕刻打磨的东西,在平安镇上特别便宜、产品多样化的原因。筆趣庫 吸管就挑选粗大的麦杆,切成段,绝对无公害绿色包装,当奶茶冲入到竹节内时,还带有竹子的清香及麦杆的草木香,再吸一口奶茶,里面珍珠加上甜味果香奶香,一下子就让明朝人欲罢不能,很是上头。 为了将来能有更多的人做奶茶生意,还做成了小纸包,什么桔子味、柿子味、杨梅味、红枣味、苹果味、杏子味把这些全熬成了果糖,这么一小包,加上一点茶叶用开水可泡一碗,就是专门像季家大伯这样想加盟的生意人准备的,目前已经有庐州胡记、济南府黄记、太原府张记在当地加盟开店,生意好不好目前还不知道,不过这几家在平安镇上都有商队分号。 而景花小姐的奶茶店里面的奶茶,用的是上好红茶加上现煮鲜奶,格外地香味浓郁。季家大伯是个有经商头脑的人,品尝后决定要在郓城也开一家,虽然加盟费用及采购的原料不菲,让自家在城内的茶铺增加一份助力,重要的是这份生意可以打着平安府的招牌,这就是无形中的靠山啊,把银子全花没也值了。显然这位季家大伯想到了这一层,比大多数的商人目光要远了些,这样看来已经加盟的几家,生意好不好无所谓,也是冲着这样的想法去的。 在明朝有许多的东西,不是没有,而是产量极低,而且许多贵的,有特色的东西全在大户人家中,自给自足也就不想把技术外流出去,什么传男不传女等等。这就是小农经济的方式,在地方上县与县之间还存在经商保护,商品流动不畅,因为相邻的县之间出产的商品差不多,如果有商人要把某样东西运到邻县去卖,就得付出几倍的税,加上来回运费人工得不偿失。 要说平安镇上做什么最赚钱,还的是王星辰主持的炼铁厂,炼铁厂属下最赚钱的就是农具机器厂,专门生产水动力传动机件,各种型号木制机床,打孔机,开槽机,轨道车,锯片、各种大小传动齿轮,水车搅拌机,粉碎机、磨粉机等等。各种各样的机器全是整个西北各方豪强大家族来买的,运到当地兴办作坊工厂,比如在长治,那里有数不清的煤矿及铁矿,自古以来就是炼铁的地方,就需要大量的搅拌机,粉碎机、磨石机,轨道车等,把炼好的铁运到平安镇换取这些机器设备,几年下来产量越来越大。 还有太原、祁县、吕梁这些地方,建窑烧制各种瓦罐、砖瓦也需要这些机器,把传统的手工作业变的更加高效,就说制砖按传统的做法就是人手一只木框模具,把烂泥往木框中怼,抹平后上面撒一点干草灰,在地上脱模成泥胚,晾干后再进窑烧制。烧制一窑的准备时间太长,大都需要几月,成本居高不下。现在的新工艺制法就很便利,效益提高好几倍,这对一口窑来说就是成本降低了好几倍,首先是搅拌机、制砖机的出现,大大减轻了劳力,就是像是一场革命,以往的人工搅拌不得不用脚踩变成了水车带动转轴,经过一组齿轮改变方向后转速也快了不少,在一个搅拌筒内,几把像弯刀一样在不定地旋转,带动泥土不定地翻滚,这些搅拌好的泥土最后在一个木制的框内被压成砖的厚度,从里面慢慢出来,经过几条细铁丝的出口,被分割成砖块大小,这种半干的泥坯直接用一大块木板接住后直接送进窑炉内镂空叠放即可,放好后静置几天就可封窑点火。如果你有足够多的窑,就可轮番烧制,每天都有窑砖出炉。 有许多的东西不全是章子俊想出来的,只是知道一点皮毛,让明朝工匠自己去做,往往会有惊喜,等做出来后自然会被这些工匠举一反三应用到许多方面去。古代工匠的手艺让章子俊不敢造次,能把一块浇筑的铜板打磨成镜面,能把一块玉石,做成梳子,想着就让人不可思议。 章子俊早就想过用玻璃做出镜子,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在古代如果做出一小块玻璃镜子不太可能,首先玻璃质量要无色透明,就目前还是受玻璃的纯度制约,原材料中有太多的杂质无法去除,最重要制镜要用到硝酸银,想要制备硝酸银先要获得硝酸,而获得硝酸就要制备出硫酸,获得硫酸的方法很多,没有一样实省心力,比如用硫磺制取,就要用到高锰酸钾,可是在明朝哪里去弄高锰酸钾?这就是一个循环过程,在一片空白的化学制剂下,想要硝酸银是多么地艰难,章子俊翻烂了手中笔记本也只能长叹一声。 所以说那些电视剧、一些穿越小说上某大能到了古代后,小指头动动什么都有了,真的很可笑。章子俊来到明朝,就目前的摊子,也只不过把一些生活中没有的东西,复制出来,是不是好用,明朝人是不是接受真不好说,就拿火柴来说,章子俊想做火柴,现成的火药制备齐全,做出明朝版火柴不难,可是等做出样品后,首先那些工匠不屑一顾,为何?因为火折子也很方便,用竹木制成的一个小圆杆子,拔出一头用口一吹就能有火冒出,在随带性上体积又不大,在制取的材料上随手而得,在潮湿的地方比火柴好用。弄的章子俊哭笑不得。 筆趣庫 第二百八十六章 明朝百姓生活常态(八) 目前最成功的例子只有一样,利用水泥,烧制出五花八门的瓷砖,烧瓷原本就是老祖宗的强项,虽然硬度上弱了点,可是利用水泥铺贴厨房墙面,灶台等还是很成功的。不过一般普通老百姓用不着,只有在大户人家中流行。 在成化年间的明朝,大部分老百姓家中还没有灶台,多是直接在房内选一个地方在地上生火做饭,在江南地方人家中多有灶台,因为灶台做饭省柴火,加上江南地方人口密度大,柴薪缺乏,烧的都为稻草、麦杆、树叶之类,烟气很大,不得不将烟排出到屋外,而在山林茂密的地方不缺柴火,湿度大,直接在屋内生火,还可以在火堆上挂一些山货熏成腊肉,天气寒冷时又能取暖,这就是每一个地方不同的生活方式。 作为穿越者,章子俊正在家中为了朋友,实验传说中的制白糖工艺,市面上的糖霜价格实在是离谱,其实制作的糖霜已经采用了多次过滤工艺,只是单纯地过滤杂质,没有脱色。 糖霜起源于四川遂宁,为唐代邹和尚所发明。它采用小锅恒温、慢火久炼、人工勤滤、自然结晶的手工工艺,其天然结晶就本质酷似冰雕玉砌的假山,具有止咳化痰、润肺消肿、除心烦心热之功能,跟冰糖差不多,敲击成末后就是糖霜。 而章子俊要做的就是黄泥脱色法,这种技艺的发明,据传说是非常偶然的,元代时泉州府南安县有一个姓黄的糖匠在制糖时,突然墙塌,黄土块落到缸中的糖浆上。在清理时,把土块清除去,发现缸中上层结晶出的糖变得非常洁白,于是后人便都仿效这种方法了。这种盖泥法经过后人的不断仿效,糖匠们便逐步明确意识到黄泥具有脱色的本领。 目前这种白色的糖,市面上根本买不到,虽然采用黄泥脱色已经发明出来了,糖匠们可是很保密的,称为盖泥法。章子俊要做的是改良版,“黄泥水淋糖法”,这个方法目前有没有还不知道,反正自己不做出来,估计几十年后也有人改进发明出来了吧。biqikμnět 将黑糖置于瓦溜中,再淋入黄泥水,在上层的黑糖色素和杂质被黄泥水带走变白。这就是制作白糖的“瓦溜法”,因过程中使用的器具是瓦溜而得名,又因淋入黄泥水,亦称为“黄泥水淋糖法”。 白糖产量不高的原因,目前估计还是采用盖泥法,操作时先将蔗汁加热蒸发,浓缩到黏稠状态,就倾倒入一个漏斗状的瓦钵中,事先则用稻草封住其下口。经过两三天后,钵的下部便被结晶出的砂糖堵塞住了。把瓦钵架在瓮或锅上,糖浆上面再以黄泥土盖住。浇上点水,打湿表面上的黄泥,最后黄泥被水淋湿后成饼状,这时黄泥便一点点地渗入糖浆中,吸附了其中的各种有色物质并缓缓下沉到钵的底部,于是拔出塞草,泥浆便又随着糖蜜逐滴落入下面的瓮、锅中。这样经过一个相当长的时间,脱色过程完成,揭去上面已经变成的土坯,钵中上层部分便成为上等白糖了,而瓦钵底部的仍为黑褐色糖。那是因为糖匠们还不很明白黄泥浆有脱色的功效,只是知道盖上黄泥能把黑糖变成白糖。 而“黄泥水淋糖法”不同之处是,用黄泥浆水淋,脱色更快,产量更高,而且效果更好。不只是上面的一层脱色,而是整钵内的糖脱色,所以说有时,一个小小的改动就是一场革命性的颠覆。就好比是一层窗户纸,内外有别一样。 章子俊所要制作的是烧制大缸及喇叭形的瓮即可,投入不多效益明显,立马把便宜的黑糖变成白糖,经过此法后,糖的甜度也相对提高了不少。 在没有蔗糖时,古人对糖的来源主要是谷物制取,比如麦芽糖,也是最稳定的甜味来源,因为发芽大麦体内有一种神奇的催化剂淀粉酶。而麦芽可以添加进各种谷物内发酵成各种风味的糖类,这种糖称为“饴糖”。除了小商小贩走街串巷叫卖外,因做法简单一般大户人家自己做饴糖来吃,饴糖用糯米制作出来的为最,嫩滑弹牙,有韧性,用来制作各种糕点,糖果。 章子俊制白糖也是为了昔日好友曹衡、李胜所托,自从平安建镇后,曹衡、李胜先后指派家中管事前来捧场,在平安镇开设商号,这些年来互有书信往来,去年才得知刘升已然过世后,在京城的李秉彝被憎道官排挤,致仕回老家。世事无常,曹衡、李胜加大了在平安镇的商业投入,可是做什么行商却犯难了,目前只是贩运,昔日在芦城的产业,因章子俊的离去,生意逐渐萧条,现在没有一样主要商品可供长久,为此章子俊就想着做出白糖来让曹衡、李胜去经营,把做法给李胜,让其在无为州开厂,让曹衡去江南销售,反正这二位好友目前家族兴旺,做大做强就看他们去怎么操作了。ъiqiku 章子俊有许多关乎民生的东西,都不保密,全分派给了许多朝廷官宦人家及当地大户人家,还有山西的许多商家去做,比如制作水泥用的设备、玻璃、炼铁、木器加工、食品加工这些,这也是为了减少朝廷对自己的关注,说白了就是把水搅浑,让更多人赚钱形成一个利益保护团体。制造业的繁荣就会促进商贸的繁荣。 原为延绥巡抚的熊绣,可谓心情很复杂,对平安府的许多做法,有违朝廷规制,自己的巡抚职也被架空,反过来又不得不感到榆林已成为边关中最富裕,不管是边民还是军户生活最安定,不光不挨饿了,还是全民在经商,这就是大势,连自己在湖广的老家也经营起了平安镇商贸,加上在成化十一年时的变故,熊绣被贬清丰县知县。如今为凤翔府(陕西宝鸡)知府。本着打不过就加入,也是为了政绩就托请当朝左都御史、兵部尚书马昂说合,马昂作为陕西总督正是熊绣的上宪,只不过此时的马昂已老,加上病体缠身,已然不管事务,不过马昂的儿子马恕虽是庶出,娶的是章子俊的妹妹章子雅,有了这一层关系,章子俊当然是不能推却的,马家在河南开封祥符,因马昂在京为官,早年在京城有马宅,马恕迎娶子雅后一年,才回到开封祥符安居,早些年,随着章子俊被贬芦州时,在朝堂上唯一的交往,就是马昂了,这些年来随着马昂年老,慢慢地退出了朝堂,也就淡了这份关系,随着平安镇的兴起,马家又在镇上开设了商号,加上马恕跟子雅的关系,在许多生意上为马家提供了许多便利,这一次应熊绣托请,章子俊原本就不是想独占手中的许多生意,还是很大方地给湖广熊家许多的项目,水泥厂、玻璃厂、炼铁厂,出机器、出技术人员,接下去如何销售就看熊家的本事了。 季氏的兔儿唇算是医好了,不过刀疤还是很明显的,开了二次刀是因为季氏的兔儿唇太大,一次性修补不了,加上唇间的血管多,为了安全才不得不慢慢拉伸嘴唇上的皮肉,吃了不少苦,原因是牛易配制的麻药作用有限,可不管如何还是挺过来了,好在原本的上唇比较厚实,修补的还算完美,跟不开刀前简直判若两人,当季氏从铜镜中看到自己时,从小到大和在手术中吃的所有苦全换成了泪水,这是自己重生后的泪水,也是对昔日所有苦难的泪水。 今日是季氏出院的日子,三天后搭乘平安镇往山东的货航船,因为季氏的开刀手术是顾麟介绍而来,又得到平安伯的关注,卫生院只是象征性地收了一点手术费用,既然平安伯曾关注过,牛易也不敢怠慢,出院后第一件事就带着季氏前往平安府求见伯爷,一是让伯爷看看成果,二是季氏要道个别。为此季氏特地穿上一身好衣服。Ъiqikunět 明朝建立近一百年后,到了成化年间,由于这一百年间的各种制度和文化熏陶,明制的服饰也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特点。这个时期比较典型的搭配就是直领大襟的窄袖短衫,搭配蓬松的马面裙。由于开始向奢华转变,这个时期的马面裙不似永乐年间那么朴素无华,里面多用裙撑,将裙摆撑开,看起来十分华丽甜美。 不过在民间这样的服饰并不流行,到是比甲很是流行,比甲即无领无袖的对襟马甲,本为元制,但北方妇女尤为喜爱,作为日常之服。元代妇女穿比甲的不多,到明代中叶,才形成风气。比甲形似背子而无袖,比后来的马甲坎肩要长。有书记载“又制一衣,前有裳无衽,后长倍于前,亦去领袖,缀以两襻,名曰‘马甲’,以便弓马,时皆仿之。”这比甲就像无袖的旗袍,不过比旗袍要宽松的多,大腿以下也不开衩,内衬长袖小衣,目前也是众多民间女子常穿的服饰。今日的季氏就是这样的装扮,显的婀娜多姿,加上皙白皮肤更显妖娆动人,上唇的刀疤经过粉底遮掩不似明显,又画了眉点了唇,原本高挑丰满的身材凸显无疑,真正的美女,绝不仅仅是“好看”而已,甚至是否拥有姣好的面容绝非重点,优雅的仪态、聪慧的头脑、温润的内心才是真正耀眼的亮点。真乃是:“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第二百八十七章 明朝百姓生活常态(九) 明朝的百姓对生活的要求不高,有一个安定居所,不饿肚子能吃饱饭就成,这也是生存活下去的最基本诉求,有一间能遮风避雨的黄泥墙草屋,几亩田地,娶上一门亲,屋前屋后种点蔬菜,养几只鸡羊就是整个大明百姓的生活常态,往往在纪事的小说,影视剧中所描绘的衣着整洁,吃穿不愁有很大的区别,毕竟是艺术加工,可不知对古人来说,绝大多数这一生从没走出过方圆几十里地,有些地方从出身到老去从没有出过村子。 往往看到在许多地方,把村子建在交通不便的地方,有意不跟外界交往,不是为了看风景,也不是为了过世外桃源的生活,而是无奈之举,因为社会结构的原因,为了避开各种兵灾,加上盗贼多如牛毛,能过上安全的生活,这种家族制管理也成为整个明朝的组成部分,一个族姓为一村,如果有一户外姓人家入村,就是外来户,会区别对待,而更多的是赶走,除非能得到村民的认同。所以说古时有离乡背井,故土难离等描写,当然也有从小生长在一个地方,产生感情而留恋的。说白了,还是官府不允许。 季氏作为郓城商贸城第一位女性文员,章子俊也很是重视,因为女性在古代,除了青楼外,出来打工的几乎没有,在这里又要吐槽某些电视剧了,一身女侠装扮在官府衙门中进进出出,上串下跳,还在大街上吆五喝六,在酒楼中豪饮,这些场景全是那些无良导演凭空幻想出来的,当不得真,古代女性最多只是在自家的商铺中照看店铺,或是摆个摊什么的。而正儿八经的做事却少之又少,哪怕是在私塾教书。 在平安镇这些年来,不知道动了多少嘴皮子,加上物质的鼓励,只有穷苦人家的女性出来做工的也少,况且是在山东郓城乎。 清涧县因依清涧河得名,属黄土高原丘陵沟壑区,历代属驻兵之地,从唐代起为宽州,所以又称宽州城,清涧城的军事地位,“东据黄河,西绕黑水,钟楼、官山前后耸峙,延安扼险之地,冈陵重叠,溪谷深阻,左可致河东之粟,右可固延安之势,北可控沙漠之地,屹为麟延之冲。” 正因为地势要冲,清涧城增筑是在大明洪武四年,改名为清涧,隶延绥镇榆林道。清涧城“北据山,东西南三面濒于水,东西二百九十步,南北二百七十步,周围三百五步,高连女墙三丈,厚一丈五尺,女墙四百六十四,敌台六,门三,东曰朝阳,南曰迎薰,北曰拱极。”筆趣庫 到了成化未年,因守军重点北移至绥德建府后,清涧城驻兵也跟着北移到了绥德,成了人口不到三千的小镇,昔日的繁华只能在城中日渐荒凉的戏台、石板路上的蹄印及车辙印上才能见证。 这几年来随着平安镇商贸的繁荣,清涧城慢慢热闹起来,成为商路上南下的一处停脚之地,此时的清涧县衙为知县马昂,注意目前清涧县朝廷设的是一个知县,而不是县令,从秦朝起县级是历代最低的行政机构,县级以下不设立正式官职。县的主要官员构成以县令县丞和县尉,主吏掾等为主。 知县跟县令这两个其实是有很大的不同。县令,是正式的一县之长为正七品,知县为正八品,为什么清涧县衙为知县不叫县令呢?就是因为这个县官,其实是代理县长。 那么,古代官府的末端机构就是县衙,县衙以下又怎么办呢?其实就是交给民间来自己管理,从宋代王安石变法以来,把十家人家编为一个保,选出一个大佬做保长(即保正)。五个保,便是一个大保,选出一个大保长。十个大保,便是一个都保,选出一个都保正。日常这些户口管理、治安巡逻,就是由保正来负责。 清涧县以前是兵营管制,目前的清涧衙门知县马昂独大,马昂下属为押司、都头、大小保正。 如果是县令的话,下属是县丞、县尉这些个,属于朝廷编制,而知县的下属押司、都头、大小保正属于编外人员。 这些年来马昂指使都头郭亮、萧道劲使劲盘剥城内商户,这个都头是什么职位,在《水浒传》里面就有描写,朱仝与雷横,在水浒里是宋江的好哥们,他们都是郓城县的都头,一个管步兵,一个管骑兵,那么他们是不是县里的公安局长呢?也不是,他们只能说是城管大队长,因为古代一本正经管一个县治安以及刑事军事的,是县尉。 既然是城管大队长,那么正好可管城内的百姓没毛病,每日清晨就在街上转悠,看到有农户卖的什么新鲜的竹笋、黄瓜、青菜、鲜鱼之类,就找借口没收,让其送到望河楼去,这个望河楼老板叫马茗,也是苦不堪言,因为每天都要准备一桌酒菜,白给衙门中的马知县,这些年来还不许马茗关停,上月眼看酒楼经营不下去了,在送菜的时候,咬咬牙闭着眼道:“马老爷,小店真的经营不下去了,小二、帮工、厨娘全跑光了。”只听马知县道:“无碍,从明日起每天会多送新鲜菜瓜果过来,你只要做就成了,余下的由你。” 就这样只能硬着头皮经营下去了,没法啊清涧县天高皇帝远,马知县就是这里的土皇帝,上哪里去上告诉苦?当地百姓虽然满肚子苦水,但生活总要过下去,可偏偏有一人不服,就是铁匠铺的魏老汉,一年前魏老汉的打铁铺被都头萧道劲的一个亲戚强占了,魏老汉气不过就告到了县衙,被马知县直接查封了铁匠铺,不得已魏老汉去了绥德发展,好在手艺了得,因打制的马蹄铁及脚蹬精良,还得到了府衙内检校表扬,后又被守备称赞,还送了不少东西,随即生意兴隆起来。尽管如此,做了一年后魏老汉还是想着回清涧,那里有许多自己熟悉的街坊,因为在一个不经意间,得到一个消息,清涧知县马昂在绥德府被知府郝渊之痛骂了一顿,已上报朝廷免职罢官。 Ъiqikunět起因是从江南运往延绥的茶叶、棉布,被马昂截留了许多,魏老汉眼看着知县要倒台了,也就想着回清涧去,势必一吐当年的恶气。 这一日跟往常一样都头郭亮、萧道劲又来巡街了,一看铁匠铺怎么又开了,不是查封了吗?就上来对着魏老汉大声呵斥起来,只见魏老汉一点也不慌,还笑咪咪地说道:“两位大人,马老爷都被知府骂了,不日就要被罢官。” 一石惊起千层浪,压抑已久的整个清涧城掀起了波澜,田边地头到城内茶馆都在私语,第一个不愿相信的就是城南迎薰门边的老金头,靠做的一手豆腐远近闻名,为了攀附马知县的关系,三天两头就往衙门里送豆腐,还要将小女嫁给马知县做小,可如今听闻马知县要被罢官,老金头不禁慌了起来,此时有人找到都头郭亮,告发魏老汉散发谣言,都头郭亮立马找到茶馆老板打听魏老汉说了什么?茶馆老板当然说是什么也不知道,眼看不肯招,都头郭亮就威胁道:“我可听说你家的侄女从关庄跑到这里来做工,这事为何不汇报啊,有路条吗?” 此话一出茶馆老板扛不住了,就竹筒倒豆子,说了个精光,也为自己撇清关系。都头郭亮道:“到时知县升堂问话,你可要出来作证。”临走时又说道:“你家侄女的事,不碍事,到时去衙门补一张“手实”暂住证即可。”说完扬长而去。 “手实”就是“牒件通当户新旧口并田段、亩数、四至,具状如前。如后有人纠告,隐漏一口,求受违敕之罪。谨牒。(这行的意思是:我已经把家里的人口、土地全部如实上报了,如果有错漏愿负法律责任)某年某月某日户主某某(亲笔签名)牒”。 “手实”也是户口申报表,要报到当坊里正那里。户口簿上要一一写明全家现有人口的姓名、性别、年龄、体貌特征,奴婢的数量和性别年龄,全家拥有的房屋土地等主要产业,近期人口变动情况等。里正接了“手实”,听户主说完情况,正眼瞧一瞧刚附籍的新人,是否和户口簿上写明的年龄、身貌相符—这个步骤叫“团貌”,必不可少。因为新人有了户口和土地,就得缴税服役,有很多人为了逃赋役故意把自己的年龄报小或者报老,甚至假报重病残疾,这些违法行为都必须由里正一一勘察纠正。如果里正一时走眼,失职漏过去了,日后查出来,里正要被打板子的。https:ЪiqikuΠet 接着说另一边不知如何站队的老金头正拿着一瓮平安镇出品的红心二锅头酒,来到了四叔公家,这位四叔公可不简单,年轻时曾在知府衙门做过厨子,为知府老爷做了几十年的菜,在他职上经历了三任知府,现在人老了就回家乡清涧养老,每日里种些花花草草安度余生,就说道:“从这件事的起因来看,要是魏老头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瞎说。”在弄不清风向前就要保持中立,这样两边都不得罪。 第二百八十八章 明朝百姓生活常态(十) 老金头听了四叔公的话,觉得很有道理,接着就来到魏老头铁匠铺叙旧,魏老头也很客气,双方也是递茶敬酒地聊了起来,可是屁股还没座热,有衙役就来抓人了,理由是魏老头散播谣传,目无长官,按大明律,民骂官骂五品以上长官,杖八十。若骂六品以下长官,减三等。并亲闻乃坐。 这个《大明律》很有趣,当年虽然老朱(朱元璋)是个草根皇帝,算不上什么文化人,但这并不表示人家不重视尊卑礼仪、德行教化。《大明律》刑律篇骂詈条就是专门针对骂人的。 《大明律》骂詈条共有8条:1,凡骂人者,笞一十;互相骂者,各笞一十。意思就是骂人者要被“笞”10下,如果双方对骂,那不好意思,一起打,各10下。(笞,指用竹板或藤条等打人的脊背或臀腿的一种刑罚)。 2,骂制使及本管长官,凡奉制命出使,而官吏骂詈,及部民骂本属知府知州知县、军士骂本管指挥千户、百户。若吏卒骂本部五品以上长官,杖一百;若骂六品以下长官,各减三等。骂佐贰官、首领官又各递减一等。并亲闻乃坐。这一条律法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则就是最后面的“亲闻乃坐”,意思是被骂者需要自己亲耳听到才行,道听途说是不行的, 3,佐职统属骂长官,凡首领官及统属官,骂五品以上长官,杖八十。若骂六品以下长官,减三等。佐贰官骂长官者、又各减二等。并亲闻乃坐。 第二条是民骂官,这一条是下官骂长官。跟第二条一样也是根据被骂者官阶高低来量刑。 4,奴婢骂家长,凡奴婢骂家长者,绞。骂家长之期亲及外祖父母者,杖八十、徒二年。大功,杖八十。小功,杖七十。缌麻,杖六十。若雇工人骂家长者,杖八十、徒二年。骂家长之期亲及外祖父母者,杖一百。大功杖六十,小功笞五十,缌麻笞四十。(并须亲告乃坐)。奴婢,就是下人,可以看到明朝法律对下人以下犯上是真的狠啊,骂主人直接判处绞刑!骂其他的亲属根据亲疏关系各有量刑,(期亲指根据古代服丧制度应着齐衰为其服丧的亲戚,大功、小功、缌麻均为丧服名,是古人根据亲属之间关系的亲疏来确定须服丧之人应穿哪种丧服来服丧,具体的这里不做介绍。) 5,骂尊长,凡骂缌麻兄姊,笞五十。小功杖六十,大功杖七十,尊属各加一等。若骂兄姊者,杖一百。伯叔父母姑、外祖父母,各加一等(并须亲告乃坐)。这一条规范的是家族内部,骂长辈就要挨打。当然了,根据亲属辈分不同,挨打的轻重也不相同。有一点和现在不同的是,在古代并不是只有辈分比你高才算尊长,同一辈分比你年纪大的也是你的尊长。筆趣庫 6,骂祖父母、父母,凡骂祖父母、父母,及妻妾骂夫之祖父母父母者,并绞(须亲告乃坐)。老爸老妈和爷爷奶奶均为至亲,和一般的亲属自有不同,所以大明律里把这个单独列一条出来。如果骂的是父母、祖父母,直接也是死罪,绞刑! 7,妻妾骂夫期亲尊长,凡妻妾骂夫之期亲以下,缌麻以上尊长,与夫骂罪同。妾骂夫者,杖八十。妾骂妻者,罪亦如之,若骂妻之父母者,杖六十(并须亲告乃坐)。男子的妻妾骂丈夫的期亲尊长与丈夫按同样的罪名处罚。妾就比较惨了,在封建社会妾地位比妻要低,所以对妾的处罚要重一些。 8,妻妾骂故夫父母,凡妻妾夫亡改嫁,骂故夫之祖父母父母者,并与骂舅姑罪同。若奴婢骂旧家长者,以凡人论。意思是丈夫死了妻妾改嫁后,如果骂亡夫的父母或祖父母,按骂自己的舅姑来处罚。以前的奴婢骂以前的主人,按普通人来算,因为他们之间已没有关系了,就无所谓尊卑。Ъiqikunět 所以说,在这里奉劝那些穿越者,如果有幸穿越到了明朝,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一旦骂人最少都得挨抽十下。之所以明朝会制定这样的律法,除了继承以前历朝历代的一些法律外,也是为了整顿自元朝以来的不良社会风气。元朝将人分为三六九等,阶级矛盾尖锐,骂人是常有的事。明朝建立后,为了整顿社会风气,推行礼法教化,在律法上较之以往都要严厉很多。 魏老头大喊冤枉,没有骂人,也没有对长官不敬,说的马知县要被罢官也是事实,不信就去问绥德府。原本前来的衙役也是奉马知县之命,吓唬一下魏老头,因为现在的马知县只是被绥德府查出往来帐目不清,这些都可以隐瞒过去,可重新做帐,做这样的事不是一次二次了。在没有朝廷文书下达时,自己还是知县。 别看明朝是一个封建体制,在拘押,罢免上还是要讲究证据的,想罢免一个知县要有朝廷吏部的批文。 所以衙役把魏老头拘堂后,马知县只是做做样子,又把魏老头放回。经历了如此一遭,老金头的心到是踏实了,看来魏老头真的是在造谣,马知县怎么可能说倒就倒呢?该巴结的还的巴结啊,不想老金头的糟妻却说道:“冤家啊,你还要去巴结不成。” 老金头无奈地回道:“谁让人家是知县大人呢,想要生活过的去,咱呐,还的去炸两板豆腐去,明儿给衙门送去。” 第二天,老金头一脸谄媚地担着豆腐往衙门内而去,衙门内押司等人虽明白这人就是一个见风使舵家伙,但面对这种实打实的好处,也是跟着在知县大人面前说些好话,马知县也是夸赞老金头几句,又派人帮老金头挑担送回,哪知老金头刚走上街,前方就传来了魏老头嚣张的声音,正在店铺门前跟街坊邻居炫耀,上堂又能如何,还不是马知县只能当堂释放自己出来,可老朽还不愿出来呢。又故弄玄虚地说道:“这就证明老朽没有造谣,要不然马知县会放了自己吗。” 老金头听了这话,顿时泄气,心里的靠山又摇摆起来了,回到家座在门口,想起这些年来所受的窝囊气,越想越愤怒,就一把扯掉了金豆腐的旗子。 这一次老金头暗下决心,再也不去衙门送豆腐了,就这样为了讨好魏老头,老金头放下脸面再次登门魏老头的铁匠铺,一进门,魏老头正在打铁忙着,就站在一边看,魏老头一看是老金头,还是老样子,笑呵呵地说道:“自打上堂后从衙门里出来啊,镇上每家的刀好像都坏了,都来找老朽打。”httpδ:Ъiqikunēt 老金头陪着笑脸回道:“那是你老手艺好。”魏老头接口道:“你也别奉承老朽,打铁的就是看不惯软骨头。” 就这样两人在叮叮咚咚的打铁声中闲聊起来,等魏老头打好了一把刀后,老金头说道:“听闻魏老爷喜欢在闲时唱上几句戏,这不今日我带来了胡琴,就配合着唱上几段如何啊。” 魏老爷原本就是个豁达之人,也没想那么多,高兴地就让徒弟摆桌起调,正想唱呢?外面走进一衙役。看到老金头后就说道,马知县让你明早送五斤豆腐干,五斤千张,十四斤油豆腐,临走还特别关照可别忘了。这可把老金头气的,也无心拉曲了。大喊一声道:“家中的石磨坏了,做不出豆腐。”一绝回绝了。 哎呀呀,这一下当着魏老头的面总算是硬气了一回,感觉自己的腰杆子也挺直了不少,那衙役只是很奇怪地看着老金头,点点头后就走了。 平日里都是自己巴结着送上门去,这倒好今日衙门里直接开单了,要的数量还特别多。 这是因为今日清涧县衙收到了绥德府公文,说是朝廷派御史前来查验清涧县历年账目,这就是“工作组”啊,为了搞好接待工作,马知县当然要提前做好各种准备,没有豆腐不成宴,怎么能拉下老金头呢,另外还有望河楼老板马茗也是苦着脸,肉铺的张屠夫也是一张苦瓜脸,连东门口朝阳门下的苏家戏班也接到了通知。 朝廷明日有御史前来清涧城这样的大事,就在街头巷尾,茶馆饭庄里面传开了,全城人都认为前几日魏老头的传言不假,此时魏老头让老金头回家去,把这些年来列个清单,算算这些年来马知县白拿了多少好处,最后按上手印,到时就交給御史大人。与此同时其它的人也纷纷做好准备,某年某月被没收掉香油十斤,丝瓜一筐,萝卜一担,各种瓜果蔬菜应有尽有,几乎这城内的各家商户都被强买强卖过,最后连香烛店也没有放过,还有纸钱三刀的。而这些只是在明面上的各种盘剥。都是马知县手下的役办们吃喝卡拿,重头却是每年朝廷拨付边关的各种物资,这一次因做的太过明显,截留太多的东西,影响到了绥德的供给,郝知府急眼了,一查原来是马知县做手脚,不得不请示朝廷查办。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万贵妃死震动朝野 可是马昂不怕御史前来查抄是有底气的,因为马昂的后台是当今朝中都察院右都御史马驯,马昂是马驯的侄子,这位马驯经历了正统、景泰、天顺、成化四朝,可谓是元老级别。正统十年(1445年)乙丑科进士,殿试登进士第三甲78名。入仕首先观政礼部。一路熬资历升任为都察院右都御史,去年受天子派遣致祭南岳衡山。Ъiqikunět 马昂正统十三年(1448年)甲子科福建乡试礼经魁举人。借着马驯的福荫,才到黄土茆领中的清涧任知县。 此马昂非彼马昂,目前当朝左都御史、兵部尚书的马昂跟这个马昂不相干,也跟马驯不相干,关于马驯,大明朝从永乐到弘治百年中出了五位叫“马驯”的进士,有的甚至还同朝为官,这让史官们头痛不已,于是不免弄出些张冠李戴的糊涂账来。在这里就将这“五马分史”理一理。 1,长汀进士马驯,这就是当朝都察院右都御史的马驯。 2,长安进士马驯,字至善,陕西西安府长安县通化里人。乙酉乡试49名。永乐十年(1412年),贡士会试32名,壬辰科殿试登进士第三甲38名。“壬辰进士,庶吉士”。 3,内黄进士马驯,河南内黄人,永乐癸卯科中举,宣德二年(1427年)丁未科进士,三甲17名。查宣德年丁未科的进士名录,只有马顺,没有马驯,但进士名录碑刻上的名字为马驯。 4,永清进士马驯,字子良,顺天府永清县人。顺天府乡试第127名。天顺元年(1457年),参加丁丑科会试,得贡士第31名,殿试登进士第三甲74名。 5,益都进士马驯,山东益都人。弘治十一年(1498年)顺天中试举人。弘治十八年(1505年),殿试登进士第三甲一百五十二名。 看看这样多的马驯全是当今为官的马驯,此外,还有一位武将马驯:正统五年,升甘州左卫指挥同知马驯为指挥使行在金吾。正统十四年,在寇乱中战死,其子马麟接任。 接着说老金头回家,熬了一夜总算是算出了这些年来,给马知县送去了多少豆腐,一共是七十三两八钱四分银,老金头看着这个数目是越看越气,越想越上火,怪不的无论自己跟老婆子没日没夜地做豆腐,不见银钱存起来,原来都白给了马知县。 最后按上手印,准备等御史大人驾到后,送给御史看,决心扳倒马知县这个贪官。第二天,四叔公带来一个消息,这位御史大人是马知县伯伯马驯的门生,这可是晴天霹雳啊,能不能秉公执法还说不到呢,老金头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马知县后衙,从门缝中一瞧刚好撞见马知县正在热情招待御史大人,如此一来,老金头的内心又动摇了,手中的帐单也被抓的紧紧地,这可是七十三两银子啊,做了半辈子的豆腐,就这样没了,虽然肉痛,可为了能过上好日子,所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 于是隔天老金头拿着各种礼品糕点,外加一只老母鸡亲自来到后衙为前几天没能送豆腐道歉赔不是,称石磨已然修好,以后会稳定地提供豆腐,最后对着马知县道:“不管什么时候,小女都可以完婚。”因为谁不知道金家豆腐坊出了个西施。 然而这一次马知县没有过分阴阳,却为老金头倒了茶,反而格外热情,如此反常的态度指定是出事了,但老金头对此毫无意识,一门心思地想着怎么巴结。一脸谄媚地说道:“如御史大人需要作什么证,我老金头一定站出来为马知县歌颂。” 如此表现正顺了马知县的心,到了临别时,马知县还特别相送到了门口,又回送了二瓶上好平安镇出品的红心二锅头。哎呀呀呀,这可把老金头感动的稀里哗啦,县官大人真乃是我等父母啊,爱民如子啊。 到了晚上,衙门中的押司亲自登门来到了老金头的豆腐坊说道:“这城中的“魁花楼”是知县大人的财产,从即日起就是你老金头的了。”说完又拿出了房契道:“只要老金头在这张房契上按个指印,大人说了等过几月就迎娶金家小女,还答应把豆腐坊翻新扩大,让老金头的外甥去衙门做事,不过等御史大人一走,“魁花楼”还得还回去。” 哦,原来是做做样子转移财产,不过余下的条件相当引人,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还是同意了出来作伪证,在房契上按下了手印。知县大人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老金头无法拒绝,想想将来的日子,这不是自己拼死拼活在努力追求的吗?现在一下子就解决了,往后知县大人就是女婿了,在衙门里有人了,加上外甥也在衙门里做事,在这清涧城内谁人还小看自己。 几天后御史大人一行走了,没有查到马知县任何贪污问题的证据,老金头一如既往地往衙门送豆腐,每日翻着花样送,今日送千张,明日送油豆腐,后天送香豆腐。经过这件事后,城内百姓茶余饭后谈资,这一日,老金头在茶馆内高谈阔论地说马知县有当朝都察院亲戚照应着,来最多的御史也是都察院指派的,还能对马知县无礼吗?家中小女也将嫁给马知县为妾,往后啊,老金家在城内也是有名有户的人家了,谁人还能小看一眼这老金头越说越开心,越说越起劲,脸上也充满着久违的笑容。ъiqiku 喝完茶后,老金头觉的还不过瘾,就来到魏老头的铁匠铺,今日的老金头可不是前几日手里拿着胡琴的老金头了,走进店铺后,来回转了一遍,阴阳怪气地说道:“全城就数这里的地段最好,可惜没多久,这里就要改成我老金头的豆腐坊了。”说完哈哈哈大笑起来,还没等笑完,就发觉迎面被人一拳,只觉的鼻子一酸,满脸开花了。 老金头捂着脸一看,正是魏老头沙包一样的拳头再一次挥来,吓的赶忙逃出屋外说道:“好你个魏老头还打人,非人哉!我要去衙门状告尔等。” 一边说着一边指着魏老头道:“匹夫!尔等着,我要让知县大人来抓你,不把尔等整出屎尿来,我老金头就不姓金,改姓你家姓魏,”httpδ:Ъiqikunēt 可是几天过去了,不见衙门有什么动静,又过了几天,清涧县城迎来了一队缇骑钦差,当背插三角青龙小黄旗的大队人马进城后,正在茶馆门口喝茶的四叔公口中喃喃自语道:“这天要变了,清涧也要变了。” 公元1487年,成化二十三年春正月,万贵妃万贞儿因病去世,享年五十七岁。关于万贵妃的死,是暴病而亡,就是得急病死的。“暴病”一词引多方猜想,也在情理中。但是没有记载是得什么病。 有人说是王皇后受不了万贵妃的霸道,买通了内官对其下药。有宫内人透露,俗话说人太过阴险毒辣毕竟会有天来收,这万贵妃就是这样,万贵妃因殴打宫婢用力过猛,心病突发逝世。 章子俊知道成化二十三时,明朝要改元了,对万贵妃的死因就是突发心肌梗而死,这种病只要一枚“速效救心丸”就能缓解,可是明朝没有,此时有许多医心病的药方,什么桂心丸、镇心丸、四味补心丸、血府逐瘀汤等等,这些药方只是起到调理作用,对急病发作只能一声叹息,也有一定的缓解,宫内太医肯定知道,可是不到半天,万贵妃就死了,有人说是太医有意放水,原因是万贵妃的所作所为,不管是内宫还是外朝,可以说人人在盼她死。 特别是朝中的夫子们,个个痛恨万贵妃,从公元1465年起,英宗皇帝去世,朱见深继承了皇位,改元成化,成为明朝第八位皇帝。第二年,万贞儿为朱见深生下一子,朱见深大喜,遂封万贞儿为贵妃。 原本朝中大臣们对皇帝独宠万氏气急败坏,加上万贞儿比朱见深大十七岁,现在又封为贵妃就更加不喜。 天有不测风云可惜不到一月,皇子夭折,朱见深和万妃都悲痛非常,万妃后来也不能再生育,也当不了皇太后,因此对其他能生育的妃嫔痛恨非常,毒杀了好几个皇子。 这段经历,在前章回中已经说过,章子俊因阻止万氏换太子,被贬庐洲任知府。虽然朱见深对万贞儿宠爱有加,但在万贞儿心中无宠的皇后仍然是她的眼中钉,并不满足于贵妃的位分,要成为皇后,六宫真正的主人。于是在一次皇后的斥责杖刑后,万贞儿不失时机地向朱见深哭诉,眼见心爱的女人受苦,血气方刚的朱见深下令废后。 在两宫皇太后的强烈反对使万贞儿与皇后宝座再次擦身而过,而将尊贵的身份拱手让给了王氏。那王皇后天资聪颖又性情淡泊,早就看透了宫廷中的道道,她对万贞儿一味忍让好让这万贵妃无可乘之机,以达到明哲保身的目的。 第二百九十章 不一样的万贵妃 王皇后为人平和,不爱挑事端,万贵妃一时也很难挑出什么毛病,也没办法扳倒皇后,可是还是不死心,任然蠢蠢欲动,甚至勾结宦官汪直来对抗外臣,一时间,搞得整个皇宫鸡犬不宁,朝廷上下贪污一气,连朱见深也不能制止。而且朱见深对万贵妃非常宠爱,一些忍的过去的事情也没有发作,都一一包容了。 朱见深痛不欲生,说道:“万氏长去了,我亦将去矣。”辍朝七日,谥万贵妃为恭肃端慎荣靖皇贵妃,葬天寿山。 很多宫里的妃子都是为了保命不得已做一些手段来保护自己,但是像万贵妃却是那个为了名利而挑起事端的始作俑者,这一点可能就是后人对其唾骂不止的原因吧。就连最后的死都是因为对人施以酷刑导致自己体力不止而亡的,这样的死亡方式也有点讽刺,不过这样的结局也正好诠释了这个人的生平、为人,不禁长叹一声,哀哉! 果然,不出十日,朝廷礼部就发来了哀招令,像章子俊这样有爵位的人,要进京为万贵妃奔丧,还要参加谥号仪式。得了,章子俊一想这一次进京连带着当今皇上的丧期也一起奔了吧,反正不出几个月,朱见深也玩完了,当然这种事不能说出来,自己心里想想,做好准备即可,姚颖作为诰命夫人也要一起同往。 姚颖跟着进京,作为“保镖”的公上缨自然也不拉下,经过商量这家中的主事原本落在王星辰主持,可是王夫人平日事情太多,无法再分心管理内院,余下的一看,全是不能担当这么大一家子的人选,最后章子俊就让杨娇来主家。 杨娇自来到府中后,除了做好自己管理的产业外,话语不多,跟章子俊很是恩爱,在有些理念上很是顺同,在经营农场上章子俊常常会出主意,杨娇性格属于外冷内热,有很强大的内心承受力,处事不慌,不过杨娇身孕在身,也不能操劳太多,作为正式夫人的陈诗蕴书卷气太重,也不适合管家,到是通房丫鬟馨儿从小跟随老爷,对家中的一切了如指掌,所以馨儿相帮杨娇是一个不错的组合。biqikμnět 杨娇的贴身丫鬟也叫馨儿,为了区分,作为老爷通房的馨儿为大馨儿,杨娇的为小馨儿。 万贵妃突然而亡,朱见深内心好像没有了依靠,脾气日渐暴虐,神智不清,常常发出一些糊涂的旨意。朝中各路大臣也不敢违逆。 这一日看到通政司送来的奏折上有一段叙说都察院马驯包庇清涧县衙亲戚克扣朝廷边关用度,致十万将士无粮可食,无衣可穿,一看是绥德知府,延绥都察院署名后,立马气不打一处来,随即说道:“朕早就看不惯这些边关官员动大明根基的事,让都察院、布政司、大理寺从快从重查办,不查出个所以然,尔等就自裁吧。” 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凭着一纸文书的下达,很快就把这起案子扩大化了,朝中大臣们从来没见过皇上用这等严词,可谓是气急败坏一样,也知道万贵妃死后,皇上内心就有一股无名之火憋着,就想找个机会发一发,不想绥德郝知府奏折恰好撞在了枪口上。 像各地知府级别的奏折一般不会送进宫的,因为级别不够,都在通政司就解决了,像延绥这样的边关之地送来的奏折,六部会关注一下外,不是鞑靼寇边的话也就处理掉了。这一次不知是哪一位大佬,可能是连日为万贵妃守日累了,老眼昏花之下把绥德郝知府奏折给递了进去,不过最后还有内官这一关把控着,可奇怪的是,这些宦官也是睁眼瞎一样,事后有人说,万贵妃的死对皇上打击很大,怪天怪地怪不得谁,是有人故意为之,帮皇上出口恶气,就挑出这样一份奏折出来。ъiqiku 清涧县的马知县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清涧这样的地方,会惊动皇上下死手。最后不光是清涧,牵连到了整个延绥地区,这一查可不得了,把历年来平安伯的“事迹”也翻出来了,章子俊人还没有到达京城,八百里缇骑快马在京城内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关于万贞儿的记述,在前面章节中已经描写很多了,在章子俊看来,万贞儿虽为贵妃,却是个苦命女人,先不说上位后的种种霸道行径,有些事要说万氏在后宫霸道,还真不好说,比如《明宪宗实录》《明史》《明实录·万贵妃传》等文献都是后人写的,留给后人对万贵妃的就是独霸后宫、工于心计、残害皇嗣等,最让当朝文人官员痛恨的万贵妃残害皇嗣,原本朱见深要娶万贵妃已经让人诟病,当初封万贞儿为皇后时的场景可谓是群凶而涌,第一是万贞儿出身低微。第二是万贞儿年龄大皇上十七岁。第三阴鸷之谋、妖媚圣上。 这就好比是一个家着火了,眼看着火势要把整个屋全烧着了,等火势灭时发现还好,主体保存完好,只是烧毁了偏屋,当时朱见深也是年轻气盛一气之下,凭着一时的冲动要把心上人万贞儿为皇后的,知道这样做肯定会有来自两位母后及朝中大臣们的阻扰,其实就是想要给万贞儿一个不低的名份,退一步封个贵妃也是很不错的选择,而朝中大臣们一看,封贵妃总比封皇后好吧,也就默认了。 万氏死后,再看后人评价,乃宠冠后宫,权倾内外,窃不知其何术而得此。意者其有夏姬之术欤?观其阴贼险狠,娼嫉贪私,则又与吕雉、武曌相似。天生尤物,扰乱明宫,虽曰气数使然,亦宪宗不明之所致耳。 看看这样的评价,还是一个卑微的宫女,半老徐娘之身的万贵妃吗?可以说从明后到民国,对万贵妃都是这样的评价。不过到了二十世纪后,又有了新的评价,推翻了许多历史记述,评价万贵妃是风情万种、美貌动人、“御姐”型大美人,还是一位“霸道”总裁女强人,大书特书描写歌唱朱见深跟万贞儿的爱情,追求自由恋爱、冲破礼教压迫,不畏世俗偏见等等全是古玩街上的玩意儿。什么是古玩街,近代仿品而已,胡编乱造的东西,本着对古人的尊重还要价很高,蒙蔽人们的双眼。 ?就说成化五年后,柏氏生子,两年后立皇太子,一年后病逝。成化七年与纪氏生朱祐樘。子嗣稀少的原因都被归结于万贵妃处心积虑的迫害,但凡发现嫔妃怀孕,就会想尽办法除去,包括柏氏的儿子,和朱祐樘的生母纪氏,都是死于万贵妃的手中。仔细思考会发现,这样的事情大概不太可能,原因有七:其一,为什么十年间少有皇子?朱见深对万贞儿的爱,与年龄无关,多年的相濡以沫才是根源。深爱万贞儿的皇帝,希望未来的太子是他与爱人之间的孩子,于是几乎总是与万贞儿同住;而这两位出生的皇子,或许可以猜想成无心插柳吧!httpδ:Ъiqikunēt 其二,柏氏的儿子,皇太子的死。这时的后宫,还有太后坐镇,杀死太子,残害皇嗣,这样的大事儿,太后会坐视不理?在皇帝想要立万贞儿为皇后时,太后都执意阻拦,这样关乎朱家后世的大事,太后又怎么会不管不顾,任由万贞儿为所欲为呢。 其三,朱佑樘的生母纪氏之死。成化十一年(1475年)朱佑樘出现在人们的视线,同年纪氏去世。都说是万贵妃所为,但是朱佑樘继位后,并没有为了报杀母之仇而对万贵妃的族人有什么举动。 其四,万贵妃到底有没有残害皇子呢?这种后宫之事谁也说不好,感觉还是有那么几个吧。毕竟宫廷中的女子,又被皇帝如此宠爱,引起他人不满,难免自身也会有骄纵之心,当然也希望太子出自自己,但是像《明史》记载的“伤堕者无以计数”也不太可能,否则,不光太后容不了他,当朝的大臣们怕是也要吵翻天了。 其五随着万贞儿年龄太大,已经不可能生下孩子,已经认命,太后和朝臣们多年的压力朱见深也心中无奈,为了大明的延续朱见深的后宫才一口气生了十几个孩子。算一算就很明白了,当万贞儿过了四十岁,朱见深正是二十三岁的成熟年龄,是性欲最旺盛之年,后宫大批量有喜最正常不过的事。 其六万贞儿年岁过了五十时,在古代女子十四岁就出嫁的年代,五十岁进入更年期不奇怪,心情烦躁,脾气易爆变的古怪,这些都是平常小事,不过在后人的评价中会故意夸大。 其七回顾万贵妃一生,从头到死也没有什么后宫干预朝政,玩弄权术左右朝政这样的阴谋,大多是为自己家中谋些一官半职的好处,才弄的朝堂乌烟瘴气,这些朱见深也全部满足了万贵妃。 第二百九十一章 诡异的京城(上) 在章子俊看来万贵妃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长相也很平常,身在后宫所做的一切都是一个女人正常的反应,面对后宫中大批的女人,无论是家庭出身,还是美貌、长相、脾性、年龄都要比万贵妃高出百倍,无奈在朱见深的眼中,万贵妃就是比那些人好,在心目中高。被逼的跟吴皇后大婚后,小两口本应你侬我侬,然而朱见深不愿冷落了万贞儿,竟然撇下年轻貌美的吴皇后,成天往万妃的寝宫跑。在一般人的眼中,吴皇后对比万贞儿不知要强上几倍,从年龄、相貌、身段、脾性、出身等等方面,可是全天下人不懂这些,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依吧。筆趣庫 章子俊一行紧赶慢赶八日后才到达京城,先把随从家眷安顿在昔日的姚府岳父家,也是姚颖从小生活的地方,自从岳父大人归西后,随后姚玺也回了老家,在京城的姚府作为了留京的别苑,昔日热热闹闹的姚府。此时只有几位留守的老佣人一家及昔日的外院大管家一家,当姚颖重新来到姚府时,大管家心情无比激动,这些年来姚府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热闹过。 姚颖重回自己长大的地方,也是唏嘘不已,二十年过去了,仿佛就是昨日一样。 章子俊不去通州章府是因为这一次在京城事特别多,如果入住章府每日来回赶路很不方便,只是让公上缨带着几个家佣前去通州章府报信给子哲。 次日,章子俊就去了礼部报备签到,不想碰到礼部郎中吴道宏,起先没认出来,二十年不见吴道宏变成了满脸黑须脸型微胖,大肚喃的中年大叔。 “敬一难道不认得在下?下官吴道宏啊。” 章子俊吃惊地打量着眼前的吴道宏,不说还真认不出来,“啊!啊!啊,真是吴兄,要不是吴兄不说,小弟还真是认不出来了,望吴兄见谅则个。” 昔日这位吴道宏可是跟章子俊同科进士,在古代为官有三同,同乡,同门,同年属最亲,往往会成形小圈子,章子俊这一声吴兄,可把吴道宏叫的泪如雨下,二十多年过去了,想不到今日在朝部中碰到昔日的同年,还是昔年的称乎为兄,觉的格外地亲切,一个满脸黑须的大老爷们,正在使劲抹泪是什么样的画面? 当年作为新科进士,章子俊在翰林位检讨时,吴道宏也在翰林观政,一起的还有夏志明、袁洁、严祖兴、王存礼等,在这些同年中,属吴道宏的岁数大,反正章子俊是最小的,蒙阴朝中李贤的“照顾”章子俊才得到检讨一职,而余下的人都是观政。 “李兄可好?一晃二十余年,家中可安好?还有夏志明、袁洁、严祖兴、王存礼几位大哥都好吗?”这一连串的提问以及问好,把吴道宏的思绪带往了从前,慕然回首间,就像是梦镜一般。 吴道宏努力控制着颤抖的身子说道:“敬一如有空闲时,下官就去把昔日的几位好友约来,在“大明楼”为敬一接风洗尘,再慢慢详谈。” 章子俊回道:“吴兄不必了破费,如果可行的话三日后,就来姚府,由家夫人亲自掌勺,把昔日的几位同年请来一聚。” 吴道宏使劲地点了点头回道:“下官这就安排人去请,不过王存礼已在外省为官,余下几位都在京城,问题不大。” 章子俊点头道:“让吴兄费心了,在此有礼了。” 章子俊为何要请昔年的几位同年是有原因的,这些年来一直外放,京城中熟人已经不多,随着李秉彝的致仕,在京中官员已无人认得章子俊,而且地方官员来到京中办事,不管职务有多高,都是主动拜访,哪怕是一些低微官介的郎中、都事、主事、经历这些小官全是眼睛长在额头上,现在有了这些昔日的同年就好办了,先把当前朝中的情况摸个清最说,要不然无从下手,弄不好又要陷入一些坑中去。 隔日后,章子俊又去了大宗政院入谍,就是报个到,表明平安伯在京了,如皇室有什么差遣可行,这个宗政院是宗人府的分支机构,管理外姓的爵位,而宗人府管理的是皇亲国戚等,反正章子俊的伯爵属于最低等的爵位,还是没有继承权的铁眷,大宗政院的理事官跟章子俊说道:“五日后便是万贵妃娘娘去往天寿山安葬,凡是皇室外戚以及朝中官员,外姓勋爵都要参加。” 关于万贵妃入十三陵天寿山,目前朝中吵的不可开交,大都数文官都反对,可是目前文官体系羸弱,扭不过宦官及憎道官,工部尚书冯贯、南京户部尚书潘荣上言,哀荣太过,不堪受重,,加上力禁势家、宦官侵夺民利等。刑部郎中丁哲、员外郎王爵等附言,按旧制,内殿日再进奏,事重者不时上闻,又曾面召儒臣咨访政事。今奏事一天只有一次,朝参之外,不能再见皇上。奏章批答,不时断决,或稽留数月,或竟不施行,事多壅滞,有妨政体。经筵进讲,每年不过数日,正士疏远,邪说得行。近闻有以斋醮、烧炼之说进用者。金石之药,性多酷烈,唐宪宗、宋徽宗因之祸身,实为可鉴。今内府番经厂,皆焚毁无余,彼如有灵,何不自保?皇上若亲近儒臣,明正道,行仁政,福祥喜庆,不召自至,何必假借妖妄之说以求太平长安呢?自古奸人蛊惑君心,必以太平无事为言。今贵妃娘娘仙去,皇上要化悲痛为先,兴娘娘庙宇观之无事但其实工役繁兴,科敛百出,士马罢敝,百姓困穷,将来之患,灼然可忧!皇上高居九重,众言官皆怕有罪而沉默,我等如果还不上言,还有谁会上言呢?愿皇上严早朝之节,复奏事之期,勤讲学之功,优接下之礼,远邪佞之人,斥诬罔之说。ъiqiku 说白了就是一句话,万贵妃死就死了呗,后宫贵妃众多不差一个,可是皇上要为了一个贵妃大兴土木,还要按葬天寿山实在有违祖制,要远离那些神道,多亲近儒家之教学。 反正章子俊是来打酱油的,关于这些朝堂之事,听听就好,现在无人能阻止朱见深的所有作为。整天嗑药再过几月,也将随万贵妃而去也! 次日姚府很热闹,吴道宏约来了昔日的同年除了夏志明、袁洁、严祖兴,另有几人出乎章子俊的意外,当年的榜眼,现为翰林院侍读学士徐琼也来了,在攀谈中得知,当年丁丑科状元黎淳、探花陈柄中,一个在南京任礼部尚书,一位为南京翰林院侍讲,署院事。因母丧归乡。可以说当年丁丑科这一届都被排挤,夏志明为工部郎中正五品、袁洁为詹事府左司直郎从六品、严祖兴为吏部员外郎从五品,除了徐琼这些年来一直在翰林院用资历升到侍读学士后就之一没有升迁,按品制来看只不过是从五品,饭后一起品茗喝茶,大家都是同年,就跟章子俊大倒苦水,述说着这些年来官场不易和不愤。目前朝廷由李孜省及其党邓常恩、赵玉芝交结太监梁芳、外戚万喜等把持。 袁洁说道:“在下在詹事府值事,有消息传出那人身体一直羸弱不堪,药石不断,生性多疑起来,脾气反复无常,望各位同年小心应对,往后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詹事府就是从事皇子或皇帝的内务服务,从袁洁的话里可以听出不一般的消息,就差说皇上也没几年活头这样的话,可不是几年,而是几个月的事。 严祖兴从进入姚府后,一直没有开口说什么,此时却吞吞吐吐说道:“各位同年,有件事还是说了吧,二日后万贵妃葬天寿山后,内阁已经在拟关于军卫附籍法的更定,根据旧例,凡军丁置买田产,许于有司寄编籍册,纳粮当差。后因敕御史清年,敕内开军丁有因附民籍,两相影射。及军伍缺,则又发山原籍勾扰。宜查勘粮草,仍于有司上纳,人丁尽发回原卫相兼操守。而户部新降《攒造册式》,则又开具各处先任文武官员遗下家属、年久成业者,文职移文原籍官司,武职移于原任卫所,照勘得实,许将丁产尽行报官,编入正图,充当里甲,承纳粮差,其现种田地,照依轻则起科,仍于户下注写原籍贯赴及今收缘缘边,以备查考。余下多有抵触,可是有官员已经上书,延绥地区新开新地巨量,粮食产量一直成迷,让朝廷从新丈量,报有司寄编籍册户,可是一直没有成行,延绥巡抚说是边关要地,外敌来回拉锯,很难编籍,固有起因,已有都察院御史前往榆林详察,这事就牵涉到了敬一,今日冒死相告,望敬一作好准备。”Ъiqikunět 话刚落下袁洁又说道:“既然话已至此,在下也不隐瞒了,这一次内阁已经拟定了针对平安伯的上疏弹劾,主要是几点,兴商贾之道收取朝廷税收为地方所用,假借行商实为自身牟利,私造武器,霸占民生物资,私改户籍,动摇朝廷边关,把军户转为民籍。” 第二百九十二章 诡异的京城(下) 章子俊听后这些给自己的罪状,样样属实,也不想反驳,因为最过几个月朝廷要改元了,目前针对自己的所有弹劾,到时就会迎刃而解。要做的就是怎样把一些有违朝廷祖制及僭越的许多事,编故事圆过去才是最重要的,反正现在靠平安府从中牟取利益的人不少,朝廷如果真要对自己下手,不用狡辩就会有许多人为己开脱。 可是奇怪的是,既然内阁要查,为什么这些天来人人要来巴结,听姚颖说,前日,子哲、二宝、二哥来时,朝中许多官员都送来了礼物,而眼前这几位同年也给自己通风报信,这一切都透着诡异。 接下去在徐琼话里仿佛听出了一点眉目,徐琼说道:“内阁查是假,搂钱营造庙宇道观是实,内库已经没银了,整个大明各地税收都有定律,放眼看去,唯独昔年的苦害之地榆林边关却是商贸繁荣,听说那边大量出产粮食、食盐、琉璃、腌肉及一些新奇之物,而这些朝廷得不到一分税银,反而每年拨付大量军费。 关于这些章子俊当然是清楚的,不过朝廷拨付的边银目前看来就是一个笑话,真不知道要是自己不穿越而来,整个延绥地区几十万军民,这一点边银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平安镇名声在外,影响越来越大,特别是在民间,时任礼部左侍郎丘浚就是一位书呆子,以宋人真德秀之《大学衍义》只述修身、齐家事,而治国、平天下尚缺,乃博采群书以补之,上于孝宗,孝宗称善,勉其书成后就刊印,这些年来兢兢业业修书,《大学衍义补》共一百六十卷,内容涉及政治、经济、文化、教育、法律、军事、天象等各个方面,既博采前人议论,又加按语抒发己见。 书呆子发起狠来常常会让人刮目相看,到了成化二十三年,全书总算落成,因有先皇孝宗允其刊印,目前也就没人反对,可是在书中有记载边卫及榆林卫所的改革,还有许多经济、教育方面的记述,特别是书中延用了目前平安镇教义,士农工商本无贵贱之分,对于这样的划分做了注解,商人不能入仕,低人一等实为不妥,纵观大明以农为本,要高出商人是因为对商道的误解太深,商人不事生产,只知逐利,此乃迂腐之道,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削峰填谷。商人买贱卖贵,把东西从多余的地方卖到稀缺的地方,这就是天道也,如苏杭之地的粮食贩卖到边城,这也是逐利可也是平抑物价,实乃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却被当前视为巧取而封禁,若是商人不卖粮食,光靠朝廷的拨付,不光劳民伤财,如碰到灾害百姓就会饿死。Ъiqikunět 首刊后就引起了极大的争议,在朝中兴起了一波针对平安府的议论,对榆林目前的景象好坏参半,得到利益及间接受益的官员称其善政,弥补了以往弊政,反之近年来的幸进官员及一些憎道上位的一大批官员反对,指责整个延绥边关视朝廷法令为无物,自成一套,把许多朝廷前去上任的官员排挤在外,成了西北一个小朝廷,还因为里面有许多生活中的常识不利装神弄鬼的把戏,而这些争议起先只是在低阶官员中争论,后然闹的越来越凶,势必影响到了朝堂。 对章子俊有利的一面是文官集团的支持,目前不管章子俊被查出许多的僭越之事,总是被文官们凭三寸不烂之舌化解,因为章子俊在无意中代表了整个文官集团的形象,现在又没有实权官职,跟谁也没有冲突。放眼当今大明,章子俊的资历摆在那里,曾跟李贤、商辂同朝,又跟内阁中的尹旻、徐溥、刘健、余之俊资历不相上下,出身翰林,章子俊做梦也想不到,无意中自己成了目前文官集团的代表人物。这就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内阁一边商议要彻查榆林平安镇,一边又有众多朝中官员在为自己说话。在这些替自己发声的官员中,都跟平安镇有着千丝万缕联系,比如家族中的某人在经商,又或是家中直接或是间接得到的各种好处等,而且还是以北方官员为最。Ъiqikunět 自万贵妃入天寿山后,朝廷又回复到了往日懒懒散散的常态,可是朱见深的身体逐渐虚弱起来,每日药石增多,众人都不知道再过几月皇上将死,因为此时的朱见深正值壮年,刚刚过了不惑之年,可能连朱见深自己也没有感到什么,虽然万贵妃去了,可日子还要过下去不是,所以诏谕法司说:法司职典刑狱,关系重大,必详慎明允,不得苛纵。近闻堂上及所属官多怠玩不谨,往往迟去公署,早回私家,及问刑又多受嘱容情,观望延调,事久不结,甚至肆意出入人罪,致使刑狱不当,人心不满。今后务须各加省悔,堂上官当正己率下,严督所属勤于职业,明慎用刑,勿蹈前失。敢有不遵约束,旷职做弊者,指实具奏处置,若容隐不报,一并治罪。 就是说,当前各衙堂官员,迟到早退,怠玩懒散,特别是刑狱懒散不作为,有人打官司拖延,几年也不出结果,如果这样的事再让老子知道,必将治罪。 看得出来朱见深还真的要开始治理朝堂了,过后没几天又诏敕群臣修举职业,说道:人君治国,必先得贤;人臣辅治,必谨奉法。从太祖高皇帝创业,岁月滋久,文恬武嬉,往往恣情玩法,堕职偾事,形迹败露。朕怕尔等不知儆戒,以致名节不立、勋业无闻,国家将何以赖之?今特戒谕,当奉公守法,以称求贤图治之意,敢有执迷不悟,仍蹈前非者,决不姑宥。可是目前的朝堂不是这样发几个诏敕能改变得了,各方利益已经平衡,看似风平浪静,其实都在观望。 四川播州宣慰使杨辉偏爱其庶长子杨友,欲夺嫡子杨爱的继嗣权,但诸部不从,发生骚乱。杨辉遂与四川巡抚张瓒密谋,请旨另立安宁宣抚司,以杨友为使。 杨辉死后,杨友诬杨爱图谋不轨,欲反朝廷。朱见深诏命刑部左侍郎何乔新前往勘处。 何家乃是世家官宦,其父何文渊是个老学究,在景泰年为吏部左侍郎。次年,升吏部尚书。三年四月,加衔太子太保。景泰四年,对贵州等地苗民起兵一事,意见与其他大臣不合,何文渊建议撤去布使、按察两司,专设都指挥使司,用大将镇守。于谦说:“不设两个司,是放弃了这地方。”建议遂作罢。被给事中林聪弹劾下狱。未几,被释归故里。 到了景泰八年正月,英宗复位,削去何文渊加官。又因在景泰中易储诏书里“父有天下传之子”一语,系出自何文渊,英宗传命逮捕。何文渊被迫自缢,终年73岁。 何乔新乃是何文渊第三子,在景泰五年中进士,正因为父亲的枉死,何乔新性情大变,成化年后拜刑部侍郎,万安、刘吉等忌何乔新刚正,出为南京刑部尚书。 要说朱见深昏庸,还真不好说,关键时刻所做出的决断很高明,四川播州一直让朝廷不放心,现在果然出事了,这种骚乱发展下去就是战乱,反看在朱见深登位后,平日里不上朝,玩自己的,痴迷入道,在关键时刻好像突然间清醒了般,做出的决断非常果断,所托之人更让人难于估摸,从登基起因为朱祁镇和朱祁钰的争斗让群臣人心惶惶,大家都担心朱见深会和他父亲一样杀害贤臣,但朱见深并没有这样做,首先就是要为曾经帮助朱祁钰抗敌的大将于谦平冤。 除此之外朱见深还承认了叔叔朱祁钰是景泰帝,恢复他的名号,重修景泰帝陵寝。这些以德报怨的行为都让群臣对他赞赏不已,纷纷表示必将忠诚于他。 解决了内忧之后,朱见深便想着要排除外患。广西瑶族叛乱,朱见深任命都督同知赵辅为征夷将军,总领所有总兵,最终平定了广西大藤峡的瑶族叛乱。第二年毛里孩发生叛乱,进攻固原,朱见深授朱永为平胡将军前去平定叛乱,不管怎么样,反反复复最终获胜。不过让人震撼的一场战争就是汪直对战女真部落。女真部落早年间就对明朝土地多有侵犯,到了成化年间更是狂妄至极,屡次进犯。 于是朱见深下令要剿灭女真部落,同时还邀请了邻国参战,最终女真首领李满住和他的儿子全部被杀,其余被杀的女真族有630余人,俘虏240余人,几乎是灭族了。这就是满清入关之后负责编纂《明史》,由于记恨朱见深的所作所为,所以在记录朱见深时刻意地进行抹黑。不管怎么样但滥施赏赐,专宠汪直,寄情于声色货利,奇巧淫技,导致厂卫特务横行,农民起义不断。也是朱见深在位时的注释。Ъiqikunět 而这一次朱见深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诏命何乔新前往播州,乃宣杨友、杨爱二人面对真伪,尽得其始未,遂为杨爱正名,夺杨友之官,斩杨友同谋张渊。播州遂平。可以说这一次朱见深又赌对了,要是换了他人还真不好说,四川将又一次引起兵变,可见何乔新的能力。 第二百九十三章 登徒子下流胚 姚府,章子俊刚吃完饭,泡了一壶新茶,就像当年门达弄权时,也是这样躲在姚府中不出,整日品茗讲故事那般。让姚颖身有感触,“夫君什么时候回转平安镇?” 章子俊喝了口刚泡好的茶道:“最过二个月,京城有大事要发生,所以算起来可能还的住上半年吧。” 姚颖道:“有什么大事,让夫君驻留大半年?” 章子俊也不想瞒着姚颖就说道:“接下去可能要改元了。” 姚颖一听吓坏了说道:“夫君可不能乱说,此地不是平安镇,而在京城,小心隔墙有耳。” 章子俊一想也对,在京城厂卫无孔不入,虽然在家中也不会保险,记得以前那个刑科给事中雷泽,就是在家中大骂当时勋戚,被厂卫得知,后然在朝对抗汪直,不避权势,疏陈戚畹骄恣,被杖几死,而后复谏不止,闻者称之为铁汉。贬逐皇上诸奸佞,被贬南京光禄寺卿。 正想着,看到庭院门口公上缨端着一个大盘子走来,章子俊连忙起身脱下外衣,姚颖也帮着重新给章子俊围上一块布,公上缨很熟练地给章子俊满脸刷上肥皂沫后,就拿出一把锋利小刀刮了起来。 章子俊来到明朝已有二十多年,蓄发也就算了,蓄须就是不喜,章子俊也不留头发,修剪的很短,有些人胡须很长,都打结了,里面还有虱子,三十多岁看上去像五十多了。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这个胡须真的不利个人卫生,富人有空精心打理,可穷人是没功夫打理,章子俊不喜留须,每隔几天就要公上缨修一次面,每月剪一次发,这在明朝可以说是第一人了。以前有人问及,章子俊就说道:“长有虱子清理之。”出门也不戴官帽,就戴上四方平定巾,这个四方平定巾是用布做的,像长方体的帽子,柔软好戴,又称方巾、角巾。明朝建国初年,做这种帽子的人,为了歌颂皇帝平定四方的功勋,所以命名为「四方平定巾」,是读书人、官家常戴的帽子。所以说章子俊虽然快四十了,没有留须,保养的好,看上去只是刚入而立之年。反看姚颖穿戴上要突显当朝制度,在着衣上显的很是繁复,虽然不是什么凤冠霞帔,却是儒裙背子,要么就是衣裙装束,三十多岁了眼角鱼尾纹也突显出来。 在明朝有一点看不懂,章子俊起先很诧异,穷苦人家穿衣全是补丁,有些衣服补丁多得连原本的衣服是什么也看不到了,到了冬天,却人人身披着裘皮御寒。后来才明白原因,此时的明朝,棉布成为一种流行产品,取代了麻织物。苏南发展成为全国知名的棉纺织中心,纺织大作坊密集,家家户户织机声声不断,年产量达上千万匹,可是价格还是降不下来,原因是虽然产量大却成本高,一人一机人工织布成本最也降不下来。虽然成本高,架不住需求大,棉布出口贸易一直以来除了丝绸外就是大明的拳头产品。什么边上的那个宇宙国、小本子、南洋的许多番属国全从大明进口棉布。biqikμnět 就这样造成了大明许多地方还是用麻布作为衣着,明之前的百姓主要以丝、麻和裘制的衣物为主。古时的人们大量种植桑、柘、麻等农作物,桑、柘用来养蚕缫丝,做绸缎,而麻就是用来纺织麻布的。 但是对于冬天御寒,就显得有点太单薄了。于是,裘就有了大用途。贵族、富人可能会用上好的羔羊皮、狐皮、貂皮,甚至是个性的狼皮、虎皮等做成高档的裘服御寒,而普通百姓则是用劣质的羊皮,甚至是狗皮御寒。在古时,普通百姓穿着羊皮、狗皮大衣,还是比较普遍的。反而棉衣是奢侈品。 再看公上缨,常年习武,为章子俊生了二个丫头,却是不见老,还是苗条身材,前突后翘地,果然生命在于运动,只是在某些隐秘地方显现衰老迹象出来,为此章子俊今日突发奇想,反正空着也很无聊,就让姚颖、公上缨下午陪着一起上街去走走,说是顺便要买点细棉布回来,做几件衣服,姚颖一听直翻白眼,相公又想着改元那事了,想提前备好丧服不成,就狠狠瞪了一眼,嘟着嘴回屋内去了。Ъiqikunět 出了姚府,隔一条街前面就是光宅坊,就沿着丹凤大街一路闲逛,好久没有这样清闲了,看得出来不管是姚颖还是公上缨都很开心。章子俊发挥华夏好男人的本色,只要是夫人们关注的店,就进去诳一诳,这不又走进一间铺面很大的胭脂水粉店,却意外地看到了熟悉的一块香皂,用一只瓷碗装着,没错就是一只瓷碗,章子俊好奇地问店家:“此皂卖多少钱一块,买的人多吗?” 那店家道:“这位客官一看就知道此物为皂,是不是用过?不瞒客官,这皂有奇香味,可惜目前无货,小店仅此一块留作物样也。” 在明朝胭脂水粉的种类繁多,已经发展到了粉底霜加各种胭脂的层次,而不是直接涂脂抹粉,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皮肤不受胭脂中的某种有害重金属侵害。因为胭脂中的朱砂有毒,就如道士炼的仙丹中加入大量朱砂那般,还有各种各样的描笔唇笔,唇膏一般放在一只白瓷中,有点像印泥,用狼毫做的短笔涂抹,精细程度不亚于几百年后。所缺的就是一些保湿的东西。姚颖跟公上缨买了许多的水粉及各色绣线针头线脑什么的。 又看了首饰店铺,目前大量来自平安镇上的各种各样玻璃残渣被做了各式各样的珠子,有直接串成圈的,也有镶嵌在戒子上的还有镶嵌在铜镜上的,各式头饰头簪上的应有尽有,这种明显在烧制时,炉温达不到要求,原料杂质太多,发红发绿混沌不透明的玻璃珠子让章子俊看了忍不住偷笑,价格不贵还很好看,也是意外之喜。 最后在绸布庄买了一匹上好的松江棉布,又买了一匹精细麻布后,章子俊秒变背货侠,背上背着一大包,手中提着一大袋,肩上扛着二匹布,这一路下来买了不少东西,让路人测目,走累了就找一处茶楼喝口茶歇一歇。就进了一家茶铺子,要了一壶茶及四样糕点,吃喝起来。 “客官,小店有刚到货的珍珠奶茶,要不要尝尝,有桔子味、柿儿味、杨梅味、枣儿味、苹果味、杏子味很是好喝。” 听着店小二使劲地推销,姚颖跟章子俊不由地会心一笑,问道:“是不是平安府出品。” 店小二立马回道:“小店从不卖假货,地地道道平安府出品。” 出于好奇,章子俊要了两杯桔子味的,分别给姚颖和公上缨,而自己只喝茶,对于这种饮品,女人比男人更喜爱。这种小包装的奶茶,内有奶粉、果糖、土豆做的珍珠、红茶末,糖霜只要用沸水一冲即成。目前在京城很流行,几乎所有茶馆中都有卖。可是等结账时傻眼了,竟要每杯六十纹钱,两杯就是一百二十纹,而一壶茶钱才三纹铜钱。章子俊差点骂出声来,自己出厂的定价是十八纹钱,在京城竟然要六十纹,要知道一斤猪肉才二十五纹钱,可是不知在明朝,凡是糖蜜、糖霜这些甜品价格都很高。ъiqiku 章子俊无意中把奶做成了干粉后,就不得了,这种干粉化的奶制品,在明朝确实没有过,显然成了奢侈品,在明朝不是没有这种干奶,都是成块的,因为乳清不过关,含水量大放置时间有限,加上发酵时间有限,天热时会发霉发酸,这种半凝固或凝固的就是奶酪,在明朝好的奶酪制品价格相当高,普通人家是享受不了的,一般是用是牛、马、羊、骆驼等的乳汁制作而成。 明朝制作一块奶酪通常分四步:凝乳-排清-盐渍-成型。 有一种说法是一斤奶酪是十斤鲜奶浓缩来,这是真的。首先加入凝乳酶,凝乳酶这个词儿听起来很高大上的样子,其实就是姜撞奶,利用生姜汁中的凝乳酶让鲜奶凝固起来的。好比卤水点豆腐一样。凝固的鲜奶要再进行搅拌、加热、堆积等加工,排出大量乳清。凝乳块才能更紧密地凝结成一个整体。就像做豆腐一样,包在纱布中压实。同时还能利于一些有益菌的生长,让奶酪的风味更浓厚、食用更安全。用盐渍的方法可以是浸泡浓盐水,也可以直接往碎鲜酪中撒入食盐。盐渍过的奶酪,经过挤压定型,存放时间越长,奶酪的风味就会越浓郁、特别,有些奶酪甚至要等三年。 而章子俊所做的奶粉没有乳清,直接熬干、晾晒、烘干,十斤奶最后还不到获得一斤奶粉,好在这样的奶粉做为调味剂用,只要在喝时,能有一股子奶香味就足够了,把一小点这样的奶粉混入了果糖及糖霜后,等于是用糖腌制着奶粉,加上在磨制成粉前,又是晾晒又是烘干,不然磨出来的奶粉就会结块,所以脱水效果比干奶彻底的多,最重要的是没有奶酪中的那股子腥味,看看纸袋上的文字,怎么冲泡都有说明,还有保质期一年。 回到姚府后,章子俊就把姚颖和公上颖拿出女红出来开始做内衣,对,做内衣,而且还是女人穿的内衣,就是胸罩,好听点就叫文胸,在明朝女子服饰中特别是内衣,都是用肚兜,可是许多人只知道肚兜,却不知道肚兜里面还有一件内衣,可不是几百年后的文胸,而是一条丈许的白绫,称做抹胸。当然那些连衣服全是补丁的穷苦人家没有缠胸,直接穿着真空的肚兜,而家境比较好点的人家女子都有抹胸,外罩肚兜,当章子俊画出文胸的式样后,姚颖跟公上缨异口同声指着夫君道:“登徒子下流胚”。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大明 虽然姚颖跟公上缨口上大喊不要不要的,可是联想到以往夫君对家中所有女子的“禁令”中,不许缠足、不许束胸又有了几许迟疑。 在明朝人的审美中,所谓美女喜娇小型的,是那种风摆杨柳形为美,乳房是以小为美的,古人称丁香乳。所以女子要“束胸”。 束胸历史应比缠足史更久长。所谓束胸,就是在女子开始发育的时候,用一条长长的白布将胸部一圈一圈地紧紧缠住。这条白布,叫做“束奶帕”。比起缠足,束胸的持续时间更长。因此,女性出嫁之后,束胸依然是任重而道远。 所以说不要相信那些古装电视剧中一大波一大波的大波妹出没,那是不可能出现的,古代女子束胸,第一,是审美需求,第二,是封建伦理的要求,第三,起到保护身体的作用,第四,没有严格的法律,容易出格。 而在章府中姚颖对于夫君这种奇葩的规定,也相争过,这关系到将来整个家族的形象,作为内府大妇是有责任管理好家风的,加上姚颖从小在礼教中长大,碰上了章子俊这样的夫君也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用章子俊的话说,还一套一套地,引古摘今,曲解文意不说,还真没法反驳,最后也只能妥协。 夫人啊,要存天理啊,朱熹云:“天有春夏秋冬,地有金木水火,人有仁义礼智,皆以四者相为用也。”“理者有条理,仁义礼智皆有之。”“大而天地万物,小而起居食息,皆太极阴阳之理也。”“至于一草一木昆虫之微,亦各各有理。”“天地之间,有理有气,理者也,形而上之道也,生物之本也。”“天下万物当然之则便是理。”“世间之物,无不有理,皆须格过。”“天下之理,终而复始,所以恒而不穷。恒,非一定之谓也,一定则不能恒矣。惟随时变异,乃常道也。天地常久之道,天下常久之理。非知道者孰能识之?”“有此理,便有此天地;若无此理,便亦无天地,无人无物,都无该载了!有理,便有气流行,发育万物。故而女子足、胸难道不如一草一木昆虫耳,为何要束之。” 然孟子说:“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朱熹也中说:“鱼与熊掌皆美味,而熊掌尤美也。”鱼,我所欲是合道理的人欲,熊掌,我所欲也是合道理的人欲,舍鱼而取熊掌者还是合道理的人欲,这些都属于天理。“饮食者,天理也;要求美味,人欲也。”“所欲不必沉溺,只有所向便是欲。”合理的饮食欲望是天理,过分的要求美味就是朱熹要灭的“人欲”。“天理”与“人欲”是相对的,正常的合理的“人欲”就是“天理”,过分的多于的甚至是罪恶的“人欲”。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有人性,人性就是仁爱之心,但人也是动物,所以人也有动物性,就是说人有时候也有兽性。这兽性就是邪恶之心。既然人有人性,为何要对 筆趣庫女人约束生长,这难道也是天理?呜呼! 姚颖一听头都大了,夫君可是进士出身,加上有数不清的聪明才智,自己那里能说的过他。 今晚姚颖跟公上缨满脸羞红,双手捂着脸,可章子俊却翘起二郎腿在评头论足侃侃而道:“夫人啊,有了这样一件小衣,这肚兜就不用穿了,这样的小衣能起到支撑和扶托乳房的作用。”一边说一边还用手往自己胸前比划。接着又说道:“有利于乳房的血液循环。还能保护乳头免受擦伤不致碰痛,这样才能更饱满,圆润。最重要是避免下垂,让其坚挺!看看夫人们呐,生养孩子后,乳房下坠许多,特别是三夫人,原本就大,这些年来不加保护,都成什么样了,现在如何,不是挺好的吗?此小衣能减轻乳房在走动和奔跑时的颤动,减轻自身负担!所用棉布透气性好,柔软保温在寒冷天气还能保暖防止寒风的侵入,保护身体健康。到了夏天换用麻布的小衣,通气凉快,不生痱子。特别是对产妇来讲,不仅能使乳汁量增多,而且还可避免乳汁淤积而得乳腺炎。”biqikμnět 这种又轻便、轻松、舒适的小衣对于此时的古代女子来说,只能说真正感受过才能明白其中的好处,看得出来姚颖跟公上缨又是喜欢又是羞涩,可章子俊似乎感觉还没过瘾,接着说道:“等回到平安府后,先把扣子换成铜合金,就是用黄铜跟铁相合提高硬度,做成扣子及背带上的可调节活扣,这样就能把此小衣做成背后长短松紧可调节的扣子,也能用在前面,便于系扣。”没等话说完,姚颖嗔怪地说道:“夫君是不是还要相卖此物?” 章子俊哈哈哈大笑道:“唯有夫人懂吾啊,不过此等好东西想要做成买卖用来赚钱怕是行不通,只要流行起来,各种仿制就会大量出现,鉴于此乃是闺中之物,各家女子自会仿做,大明不缺能工好手,如要赚钱,也只能赚这个微不足道的扣子钱。”说完双手一摊作无奈状。接着又道:“本伯就当是为大明女子做个贡献,昨日吴道宏不是送来请柬,三日后一定要本伯去府上,有要事相商,还让本伯见一人,为了归避万贵妃的哀期日,对外是宴请家人的家宴,正好让吴兄的内眷也试一试,这几天你们就在家中多做些此小衣,各种大小全做一点,修正模板,把小衣调整到更加舒适,面料也要多样化,除了棉布、麻布外,还有绸缎面,绢帛等,还能做出许多花样出来,比如一半用绸缎面,一半用棉布。还能用棉布的小衣加上花色绸缎镶边等等呜啊哈哈哈哈!” 徐溥目前在内阁走动,虽然万氏死了,可内阁中还是万安、刘吉、彭华把持着,而徐溥作为辅阁不想步入尹直后尘,广结朝中官员,这一次有吴道宏引荐说是平安伯章子俊虽然没有一官半职,却在文人中声望很高,遇事不如相问,徐溥面对现在的困境,也听说了平安镇的许多事,不过全是行商末道,而本人到是没有结交过,也是一个机会见一见也好,就同意了吴道宏的推荐。吴道宏拉徐溥也是有自己的目的,作为新进内阁的徐溥,目前前景惨淡,何不烧一烧这样的冷灶,说不定将来对自己在官场升迁有用,徐溥作为一个摆设,更有许多的限制,弄不好到最后官职不保跟前任尹直一样的下场,每天日子过的心惊肉跳。 所以吴道宏心思缜密地想到这样一个小心思,两家人家相互走动,再邀上一个无职无权的伯爵爷,带着家眷吃顿家常便饭不算违例吧,用来规避万贵妃的哀期中许多禁令。 徐溥,字时用,号谦斋,南直隶宜兴县洑溪(今江苏省宜兴溪隐村)人,是明朝历史上继“三杨”、彭时和商辂之后,又一位内阁首辅。不过现在还不是。 要说徐溥可是世家官宦出身,听说其家世源流可追溯到南北朝时期,他的祖先徐道经是一位著名的文化人物,曾经任过太子舍人和国子祭酒等职。 常言说:“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无论混帮派还是混官场,基本都是大同小异的。在宦海沉浮的几十年,如果一个人没有敌人的话,那是极其不正常的,只能说明他没有立场,没有态度,没有观点,甚至没有原则,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成为好官。 可是,徐溥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极不正常的官。说好听点,不仅勤于政务,而且精于政务,是封建体制下一个近乎完美的官员。在人际关系中可以做到左右逢源。徐溥的厉害之处就是谁人都不怪罪与他,哪怕是政敌,到底是世家官宦出身,其中对各种人的把控拿捏很是到位,难怪连往后的刘吉被徐溥挤出内阁,眼见徐溥接替自己出任首辅,也没有记恨于他,反而在回忆录中称赞徐溥“公忠体国”。做人能做到这份儿上,徐溥当数大明第一也。ъiqiku 三日后章子俊带着二位夫人早早地来到了吴道宏家,这吴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吴家在四川宜宾县属于当地大户,要不然吴道宏也考不了进士,在古代读书是要有一定财力支撑着的,寒门入士毕竟少数,自从吴道宏在京为官,家族中就给吴道宏在京城置了一个大院子,目前生活在京的吴家子弟就有四家,叔伯的弟弟就有三位,还有一位是族中的远房一位,都是拖家带口的,借着吴道宏的光,在京打秋风,当然明面上是读书,可是只有大伯儿子入了监,就是国子监。其余的都是借住,可见吴道宏也是生活不易啊。 吴家好不容易出了一位进士,整个家族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吴道宏身上,所以对吴道宏来说压力很大,加上这些年来官场不畅,人过中年想法就变的更加实际了,这一次借着跟平安伯同年的关系上,让老家也想做一门生意。 在生意上靠近平安伯,在官场上靠近徐溥,没有钱的支撑,官场上就不会有发展,这样的道理吴道宏是越来越悟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吴家宴请 今日吴道宏拿出了家中所有的存货,把老家的土产也做成了菜肴,宴请徐溥一家及章子俊一家,当然女眷是分开的,主桌上除了吴道宏陪同外,还把家中的三位叔伯家的弟弟也请来陪同,章子俊知道四川美食多,有平日里吃不到了稀有的香菇,这种泡发的干香菇在此时的明朝就是稀罕之物,因为都是野生的,香味特别浓郁,为什么说多是野生,其实明朝已经有种植香菇,只不过栽种跟野生的没什么区别,在元朝时就有人所著的《王祯农书》里,记载了香菇的人工种植方法,那就是著名的砍花法种植香菇。就是把山中倒卧的树木用斧头在木头上砍出许多口子,再把菌种种植在口子里面,经过几天的成长,加上山中湿气温度、雾气很适合各种菌菇类生长的条件,这棵树上就会长满香菇。 而章子俊本想利用香菇制作简易版味精,今日吴道宏在席间正好问及让老家做点什么生意,贴补家用的问题,这不是瞌睡遇上枕头吗?就指着这一盘香菇炒腊肉问道:“文博兄(吴道宏字)老家山中有一座金矿,却来问本伯要做生意,这不是在说笑话吗。” 吴道宏懵了,更懵的是陪席的这几位叔伯家的表兄表弟们,老家山中有金矿? 旁观者清,徐溥微微一笑,用手捋着胡须说道:“敬一是说,这菜中的东西好比黄金啊,文博是在用金碗讨要饭吃。” 章子俊微微一笑说道:“在此还要恭喜时用兄(徐溥字)升任为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进入内阁,参预机务。” 徐溥的资历跟章子俊差不多,是景泰五年进士,授翰林院编修,不过年龄要大了十几岁,在这样的家宴上称兄道弟更加合适,所以都用字相称。 这个消息朝廷已有风声,不过此时还没有正式任命,徐溥连忙站起来道:“敬一是从哪里得来得消息?传言也,不可信。” 章子俊接着说道:“自尹直后,观看朝中诸公谁有资格接任尹直空缺,又自商辂后内阁万安、刘吉、彭华迟迟老矣,朝廷需要一位能办事的能臣,这些年来时用兄为朝廷科举,兢兢业业,主持历届考官,又是担任太子的讲官,务守成法,文采博学,风采凝重,言动有则,公忠体国是所有官员学习榜样。还听说这一次进入内阁的有刘健大人。” 章子俊的话刚说完,徐溥连忙站了起来回道:“敬一,言过了,言过了啊。”筆趣庫 吴道宏也站起来道:“其意若何?皆吾之所感也!” 谁人不想听好话,徐溥万万想不到,章子俊对自己的评价那么高,如果这些话是从吴道宏口中说出来,那就是走过场的场面话,有巴结嫌疑,可是这位章子俊这样说就没必要了有三,一曰跟平安伯不熟,也没什么交往。这些年来在一城一地兴学堂,办医堂,建工坊做了许多事,不过也做了许多有违祖制,僭越之事,原本属清流的名声也就不太好了。 二曰这位章子俊虽也是翰林出身,资历也老,可目前没任一官半职,用不着巴结自己。 三曰听说这位伯爷能掐会算,会占卜,精于格物,许多事情都曾被算中,因不喜朝中三阁老被贬出京,虽同属文官体系,也不用夸大其词来为己发声,难道。 想到这里一时间徐溥楞住了,不知如何面对章子俊为好,不过章子俊却若无其事地接着说起了刘健刘大人。“刘大人资历虽不及时用兄,这些年来在翰林修书得了不少分,加上东宫出阁进学,刘大人是最早被选为太子的讲读官,又跟彭华主持过礼部会试,现又受命代祀西岳、西镇,进入内阁也是迟早的事啊。” 吴道宏为官多年,还是感觉到了把话题扯到了朝中之事,某些人就不适合陪酒了,一个眼色就把叔伯家的几位弟弟给作退了。 章子俊说到这里,感觉自己又像在算命,连忙打了个哈哈道:“来来来,难得吃上一回香蕈炒腊肉,尝尝则个。” 又是一轮劝酒吃菜的套路后,徐溥道:“在下可是早闻,敬一博学多才又冲淡纯朴,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又转头对着吴道宏说道:“说来惭愧,家中子女没一人成才,长子人到中年却是一事无成,也就当不得家主,长久以往。”biqikμnět 章子俊微笑着说道:“时用兄,儿孙自有儿孙福,何不找个门路让长公子入国子监?” 徐溥回道:“早有打算,这些年下来托请多人,可朝中人脉盘根错节,也不好做事太过明显,错过了许多次机会,加上长子这些年来娶妻生子,已不思学业,唉,吾辈不孝也。” 看看朝堂上,哪个大佬家中公子不为官的,再看徐溥确实有点可怜,快要成为一块心病了,对徐溥来说,家中男子最好是用科举出仕,这是正途,如果采用入监为官的话,也就是从旁门入仕,就当为官也没有什么提升空间。 章子俊接着话头说道:“如果家中长公子想出仕,就冲着时用兄这些年来为朝廷的贡献,又是侍奉太子的旧劳,乞求皇上一次,想必皇上不会反对,说不定还有惊喜。” 在章子俊看来,这些文人就是矫情,想当官想疯了,为了家族的继承,老子当官,儿孙最好也弄个一官半职顶上,考不上科举,可是又拉不下脸面,还要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出来,又要在门面上装的冠冕堂皇, 看看几十年前,景泰年间朝中两位大学士王伦及陈瑛为了家中儿子能通过乡试,闹出得一场闹剧,可知有多拼了,联合起来,共同状告当期主考官阅卷不公,还“捕风捉影”的罗列了一些不公传闻。不想多事的景泰帝只得采取“两面讨好”的方法,一边对外宣称主考官无错,另一方面将这些始作俑者列入举人,以此将这场风波平息。 看在老子的面上,乞求皇上给儿子加个官职,在成化年间已经很普遍了,说白了这就是成化开的先例,大明朝往后这样的官会越来越多,朱见深便是“传奉官”之始。这种不经吏部,不经选拔、廷推和部议等选官过程,由皇帝直接任命的官员。很明显,违反了正常的手续,却只是为了满足皇帝或者后宫中某个妃嫔或宦官的愿望。要是先皇朱元璋知道这个不孝儿孙这样做,怕是会把棺材板拍的震天响了。https:ЪiqikuΠet 徐溥为了儿子实在拉不下这张老脸,让儿子成为不合朝廷规矩的“传奉官”,可是唯有这条路可行,不觉黯然神伤起来。也就不想在这件事上纠合了,又是一番劝酒吃食后,撤去了吃食,换上了瓜果清茶。 自然又把话题引到了吴道宏老家的“黄金”上,章子俊也不藏拙了道:“文博兄,这个香蕈想必是老家所产,四川之地多山峦障地,何不大量培育种植,吴家大量收购这种干货,让老家族亲们先核算出所需本钱,加上盈利,去掉运输成本后,如价钱适合,只要吴家能运到平安镇,有多少收多少,决不食言。” 徐溥诧异地问道:“不知敬一要这么多香蕈做什么?此香蕈在浙闽山区也是大量培植,虽然精贵,但想吃还是能买到的。” 章子俊道:“浙闽的香蕈跟川贵的香蕈有许不同,浙闽属沿海气候,而川贵属内陆气候,所产香蕈元素含量就会有差异,在下需要大量香蕈不是为了自己吃,而是想加工提炼出一种调味剂,只要放入一点,不管是什么菜肴,都会鲜香无比,此乃味精也。” 大家都是文采博学,有些事不用解释太过,也都知道这位平安伯喜好吃,章子俊这样一说,就当是听着解闷,人各有志,在徐溥听来这些都是小道,为家族的兴旺,大道就在朝堂上,今日结识一下这位伯爷,也不是什么坏事,相反得到了一个有用的消息,这位章子俊没什么架子,更不是政敌,相反对自己的评价还很高,又透露了自己即将入阁参机,虽然自己早有耳闻,重要是指出了让自己去面见圣上为家中长公子谋生,能得一官半职当然是好事了。凡此种种看来,这位平安伯当前最麻烦的事,朝廷将派御史前往榆林调查就是针对平安伯的,虽然此时没有说出来,不就是想让自己站在平安伯一边吗?看来明日去内值时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了,就当作对这位平安伯的回应吧。 对自己评价很高,又没什么冲突,就当是讨好也不差自己一票,何必要去趟这浑水呢?徐溥为官之道就是低调,要想在官场生存不结仇家,相反还要附之。 章子俊从吴家出来,在马车中就看到姚颖跟公上缨嘻嘻傻笑,公上缨嘴快道:“老爷,这小内衣怕是瞒不住了,奴家等回去再多做几件出来。” 章子俊哭笑不得回道:“什么时候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三夫人手中拿的不是刀剑了,换成绣花针了啊。”引得姚颖笑得前仰后合。 第二百九十六章 馊主意一个接一个(上) 过了半个月后,徐溥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忍不住,寻了一个机会乞求皇上让长子徐元概入国子监,朱见深果然以徐溥侍奉太子的旧劳,特任命徐元概为中书舍人。徐溥大喜之下不觉心头一震。 这一次徐溥带着长子徐元概及家中女眷,直接来到了姚府,当面答谢章子俊,而家中的几位女眷是因为小内衣之事吧,跟姚颖相谈甚欢。 在徐溥看来,儿子徐元概为中书舍人跟章子俊有关,误认为是章子俊在皇上那边有路子,为自己说了好话,其实章子俊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朱见深会直接把徐元概入官,人家只是想要个监生名额,目前徐溥是吏部左侍郎,掌管大理寺,内阁行走。 今日来姚府是因为徐溥在工作中出了个大错,有几份公文,礼部没有盖章,就送去了内阁,这是一个很严重的失误,立马由杜明、李隆弹劾徐溥等礼部官员。结果内阁处理徐溥被停俸一个月。现在想通过章子俊的关系试一试,为自己开脱。 因徐溥误认为章子俊有什么路子,正好借着为长子徐元概答谢,再把自己的失误说了一遍,其实章子俊有叼毛路子,只得实话实说,这种便宜是不能占的,如果穿帮的话,自己就成了小人。 “时用兄想多了,章某不才,不过出个主意还行,虽然内阁处理被罚俸一月,不过给事中杜明、李隆已经发起弹劾,这件事怕要闹到宫里去,当前唯一的办法就是以退为进,主动提出请求致仕,赌一把,估计皇上不允许,有了这个台阶后,这样就消除了这场风波。” 徐溥哭笑不得,这能赌吗,万一皇上恩准了怎么办?那就真的致仕回老家了吗?可是细细一想,好像也只有这个办法最佳。一般大臣说要致仕,不是受排挤的话,第一次总是会挽留,也是一个流程,就好比是客气一番,某某同志,这些年来深受皇恩,辅助皇上为朝廷出力,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很是不舍留下来可否?接着第二次提交辞呈,还是不准,在接着第三次,准了。大家看,不是朕要把他怎么样,而是这位同志非要离朕而去,朝廷已经一再挽留,可是这位同志非要走,只得同意请求。为了彰显这位同志为朝廷出过力,一般可以加封一个头衔,什么工部尚书、吏部尚书、太子太保这些头衔。这种头衔是没有实权的,而是致仕回家后能享受这个级别的待遇。biqikμnět 所以说在明朝还是很人性化的,过了几日后徐溥再次登门,果不出所料,徐溥提出致仕,却被朱见深驳回,这一回徐溥对章子俊刮目相看,问道:“敬一啊,难道你真的能掐会算,能知未来之事?某可是听说了,敬一能观星象,能算出地动。还有在成化十三年午门外的事,都说敬一能呼风唤雨,连天上的雷电也能招来。” 章子俊苦笑道:“时用兄,你也相信这些吗?在下只不过是推算而得,所有的事都有因果关系,比如,上月你去求皇上让大公子入监,结果直接恩准给了一个中书舍人,虽然只是一个从七品的小官,说明时用兄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不低。这一次时用兄提交辞呈,皇上直接驳回,也是皇上想要用时用兄这样的人。” 这几句话听的徐溥飘飘然起来,一边说道:“敬一,过誉了过誉了,一边很是享受。 章子俊接着说道:“说起这里面的关系,不得不说自万贵妃去后,皇上经过这几个月的沉淀,放眼朝堂一个也信不过,内阁中万安、刘吉、彭华已老朽,急需新人补充,唉,可是万万想不到,这药石仙丹吃的太多会要人命的,不出几月。” 啊,呸呸呸,章子俊连忙刹住话头,接着说道:“我可什么也没说啊,时用兄只当是听个胡诌罢了。” 好险啊,章子俊差点闯祸,可是徐溥是何人,能在朝堂上站着的人,都是人精,加上徐溥最为察言观色,投人所好,要不然也不会入内阁做到首辅。筆趣庫 对徐溥来说,能得到当今皇上的重用加上又是太子殿下的老师,无能皇上怎么样,前途都是光明的,可就是没有想到,朱见深只有一个多月的寿命了。 作为穿越者,最可怕的是能知道没有到来的许多事,人活在世上,大家都生活在一个未知里面,时间一分一秒地过,这才是生活本来面目,而当有一个人能知未来,就需要一颗强大的内心去支撑,要不然分分钟就会精神失常,在前面章回中已经说道过,假如能穿越的话,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百个人里面就有九十人会受不了这种“未卜先知”会成神经病,往往在那些穿越电视、小说中描写着穿越者大开金手指,在古代生活的如鱼得水,要什么就有什么,可是却忽视了在精神方面的感受及冲击。就说这一次,章子俊知道成化二十三年九月后不知是那一天,朱见深薨,在这之前,史书上记载还会有一场六级地震,这也是古代记载天象有异动,人间出大事的套路方式。 每当入睡前,章子俊想的更多是死亡,自己什么时候死?死了会不会又穿越回去?死后留给大明的是什么?会不会改变历史?家中的夫人孩子会怎么样? 还会生出一种莫名言状的恐惧,烦燥而不安,这种恐惧不只是死亡,而是莫名的焦虑对自己余生接下去的日子,仿佛在不远处有一条死亡线,自己眼睁睁地看着越来越近。 章子俊平时在生活中尽可能地避开一些古代人的不良生活方式和习惯,首先是从饮食开始,这才得了一个好吃食的名声。其实是尽力避开一些病毒的侵害,古人得病最多的就是食物中毒,意外死亡的极多,要么就是肠道疾病,这是吃不洁食物有关,长期喝生水是常态,所谓病从口入就是这个道理,加上个人卫生也不是很好,各种皮肤病泛滥,身上各种各样的寄生虫都有,特别是虱子,哪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人,头虱跳蚤是标配。“穷生虱子,富生疮”的俗语便是力证。 章子俊招来人,就在姚家大院中架起了几只大木甑,指着院中的这棵大樟树道:“爬上去,把一些小树杈锯下来。”就用这些树干和树叶为原料,树枝削成薄片树叶捣碎后在木甑中隔水蒸馏,樟脑和樟脑油随水蒸气馏出,通过蒸馏白酒这样的装置,冷凝所得白色晶体为粗樟脑,油状液体为樟脑油。接着又在一个很小的木甑蒸馏,就这样要反复三次后总得率为20~25。这种东西有刺激的气味,伴有樟树木的清香,这就是樟脑丸,放入香蘘袋中能去除身上跳蚤,虽然杀不死头虱和跳蚤,却能让这些头虱和跳蚤不喜这种气味而逃离。再加上现有去头虱的专用工具篦子,就能很好解决头虱跳蚤问题。 动静搞的这么大,姚颖跟公上缨早就见怪不怪,反而会让管家配合相公在院中“胡闹”起来,运柴火,搭灶台,给人发工钱。因为这些年来,自家相公绝对不是在胡闹,每一次都有收获,就是不知道制备出来的东西能用在哪里? 自从吴道宏听信了章子俊关于香菇的生意后,夏志明、袁洁、严祖兴相约而来,讨要生意经,明朝为官单靠俸禄真的难以为继,很难养活一家,朝中大多官员身后都有家族撑着,家族出钱财支持朝中官员,反过来官员利用实权反孵自家族亲,要是家族中不经商只是单靠几亩薄田,很难有多余的钱财支撑官员,所以说夏志明、袁洁、严祖兴很是焦急。https:ЪiqikuΠet 袁洁手中拿着樟脑香蘘袋问道:“敬一,这个难闻刺鼻的香囊袋里是什么东西?” 章子俊回道:“这是一种药囊,能驱身上的跳蚤。袁兄是不是想做这个买卖,要是做好了可是很赚钱的。这个东西不但驱蚊蝇,跳蚤,虱子等,还能防虫蛀,防霉,对书籍、字画、衣服、棉被等都有效。” 在明朝防虫蛀的东西叫驱虫香,里面有不少的中药香料,这个驱虫香中已经包括了樟脑丸的成分,把驱虫香还放在竹筒中和绸缎包裹填充樟脑来防霉,还有一种称做樟脑球的东西,不过是用来玩的,跟驱虫香一样混合了许多种其它材料,变得更加芳香。而章子俊所做的就是单纯樟脑丸,气味很是强烈,作为驱虫剂使用最好不过了。所以章子俊敢说:“这个樟脑丸要比驱虫香效果更好。” 古人无意中发明樟脑这个东西,可是并不知道其正真的作用,混合了许多种其它无用的材料配方,防霉、防虫效果大大地降低了。 在袁洁看来,此东西毕竟是小生意,小道罢了,何为小道,就是不入流,在来之前,跟夏志明、严祖兴也商量过,为家族想做成目前市面上最火爆的烧锅作坊及水泥厂窑,在这里烧锅就是酿酒。 第二百九十七章 馊主意一个接一个(下) 章子俊听后一边摇头一边说道:“no、no、no,不是小弟不支持各位,而是这里面的投入太大,需要一个产业链。” 夏志明问道:“何为产业链?” 章子俊解释说道:“就是需要一个“供应链”,啊呸!”这样说吧,就是需要许多的商人来为其提供原材料,比如严兄想要开办一个烧锅作坊,就需要粮食,这粮食就要从粮商那里获得,如果要酿造平安镇一样的“地瓜烧”,就得让粮商运来红薯,可是红薯在大明推广多年,只有在榆林河湾一带大面积种植,而在京城周边只是零散少量种植,供自家吃喝小规模酿造还可以,想要大量生产卖给酒商赚钱,就会显得力不从心了。而烧制玻璃,所牵涉的材料矿物更多。”https:ЪiqikuΠet 章子俊喝了一口茶接着问道:“夏大人,你族家在河涧府吧,那是一个好地方啊,如果夏兄想让族家在河涧酿造红薯酒,可以先让族人大面积种植红薯,有了原料,接下去不管做什么都成。” 而想要制作玻璃出来,在座三位大人都不适合,夏大人族家在河涧,严大人族家在宁波,袁大人族家在山东昌邑,这三地都不出产玻璃用的石英砂,煤石等矿原料,如果是建砖窑烧制砖头到是可行。 这就是典型的眼高手低,也不能怪他们,因为在明朝这样的年代,万事都讲究道道。比如三教九流之道,上九流:一流佛祖,二流神仙,三流皇帝,四流官,五流烧锅(酒厂),六流当,七商(垄断企业),八客(地主),九庄田(种田);中九流:一流举人,二流医生,三流相命,四流丹青(画家),五流书生,六流琴棋,七僧,八道,九尼;下九流:一流巫,二流娼,三流大神,四流梆(更夫),五流面净(修面、结发),六吹手,七戏子,八叫花子,九卖糖。三教九流,是明朝人对不同职业的社会地位进行划分的等级。抛去上九流的佛祖、神仙、皇帝三种职业外,夏志明、袁洁、严祖兴所选的烧锅就是上九流的职业,酿酒及烧玻璃同归烧锅一业。这样才不失身份,还能赚钱。 这种事情很不好办啊,也不能泼冷水,弄不好会得罪几位同年好友,你说这也不行那也不可,分明是推脱,不管怎么样章子俊还是留下大家先吃饭,弄了三个菜,一大盆腌笃鲜,目前正值五月,今早特地让管家买来新鲜的春笋,用一只咸猪脚加上几块老豆腐及莴笋一起炖,可惜大明没有千张结,要不然这道腌笃鲜会更加好吃。一大碗葱油焖青蚕豆。最后也是一大盆肉末炒红薯粉丝。把三人吃的很是对胃口。严祖兴道:“多说敬一家里的吃食最好吃,果不其然也!” 夏志明用嘴啄了一小口“地瓜烧”说道:“这就去书信让族家都种上红薯,这酒坊是开定了,还有这粉丝实在的滑溜爽口,夏志明要开酒坊算是铁了心了,原因是朝廷有文,不准民间私自酿酒,因为酿酒需要大量粮食,可是用红薯酿酒就不一样了,不在粮食范围内,红薯粉丝作为刚刚兴起来的食物,每年在平安镇食品加工厂不管制作多少,到了商人手中就是抢手货,起先大家都不知道是用什么粮食做出来的,因为运输方便,保存时间长,还可以作为军粮,在军中食用。章子俊也不想保密,想到制作红薯粉丝不需要投入很多成本,工艺简单,后然分别给了季琮、彭韶、刘玉、周寿弟四家,这四家族亲都在陕西、山西,目前靠着粉丝全都发达起来了,果然跟着平安伯吃饱饭。 袁洁问道:“敬一啊,除了夏大人的地瓜烧和红薯粉,这些全是吃食,难道就没有别的了?”章子俊回道:“怎么没有,主要是别的产业不好弄啊,比如这个水泥制造法,目前产量太低,想建房造桥修路供不应求,弄的很金贵似的,所以说建几座烧窑做水泥的话也能赚钱,不过投入有点大,还要当地出产煤石为好,要不然产量太低,得不偿失。其实吧袁兄不必办作坊也能赚大钱,记得当初在翰林时,翰林院不是有一份《大明月报》吗?好像当初因石亨弄权,只办了二期后就不办了,如果三位大人联合起来,加上吴兄和徐溥大人的支持,把《大明月报》改成《大明时报》从新办起来,也不用挂在翰林院下,作为一份民间的报刊,这样就不拿朝廷一文钱,自负盈亏这才是吾辈该做的事,可不是单一的科举八股文范例,要用白话文,能让老百姓听懂的话语,报道当今朝廷风向,涉及政治、经济、文化、民生等方方面面,大到朝廷祭祀,小到民间吃食,最加上一些突发的新闻,我就不信不赚钱。筆趣庫 袁洁听后哈哈哈大笑道:“敬一啊,这个想法好,记得当初的《大明月报》是用铜活字,不用刻板的,可是如要重新开印的话,这铜活字比刻板的投入还要大。” 章子俊连忙打断话头说道:“各位有所不知,其实采用活字不需要铜活字,改用铅锡替代铜,这样成本不到一成,而且制作更容易。当初起先也是考虑到铜活字成本大,后然也改用铅锡配比,只是许多人不知道,而今这套活字在国子监中还在不在,袁兄不仿去问一问。”显然这个话题袁洁很感兴趣,而严祖兴还是要让族家兴办一个产业,严祖兴道:“办报非常好,也是吾辈的强项,可是老家也要做点什么?要不然每年靠点种粮收入,只是饿不死,想要致富很难,连族中的私塾也请不起先生教书,却是为难。” 章子俊轻拍着脑门说道:“严兄族家在宁波,在沿海礁石中长有许多的海菜、海带之类的东西,平时没人要,可以雇人收拾起来,晒成干后,小弟我全部收下。也不瞒各位,用这些干海菜有大用,除了大家知道可食外,可提炼出碘,制成消毒水,还能做成一种调味品提高菜肴的鲜度等。而且制作提纯也很容易,严兄如果想要做,可以合伙在严兄家乡开几个作坊即可。不过大明从洪武年间就有规定,“通番禁令”,实行了海禁,可是经过这些年来执行的也不是很彻底,加上只需在海岸边礁石上收拾些冲到近岸的海菜,又不是驾船经商,问题不大吧,这一点还要严兄在家乡打通点路子才行。” 这么一餐饭时间,章子俊就给每人出了许多的馊主意,也不光说是馊主意,其实只不过是当前许多人没有想到的赚钱法子。作为一个穿越者,有了立足之地,手中有点银两后,在古代能赚钱的法子还是许多的,比如用没人要的海菜、海草、海带之类进行深加工后多了许多的用途,也就能买出高价,此时明朝可没有人工养殖海带,目前只是把这些近海捞上来的海菜晾晒后加上点盐后直接卖,大明的盐很贵,所以这些海带菜也价高,就跟海鱼一样,加上禁海令及运往内陆后普通百姓也吃不起。再说了这碘酒就是处理外伤极好的消毒水,还能用在各种溃烂的皮肤病上。还有把海带清洗烘干后磨成粉末,就是一种增加鲜味的调味品,也就是说土制味精。 在章子俊看来这些都是厨房生活小常识,可在古人看来就不得了,你怎么就知道海带菜能做调味品,这种滑腻腻带着海腥味的东西能制出消毒水?ъiqiku 章子俊目前尽可能地把这些新的东西分配给熟悉的和不熟悉的明朝人去做,就让这些人欠自己的人情,极力讨好各地大户世家,拉拢各地大商贾,本着有钱大家一起赚,重要是把自己的锋芒隐藏起来,要不然引起有权势的人围攻,就太失败了。就当是这样,朝中许多的大臣还是有所针对,这个平安镇所做的一切,已经不像是大明的地方了,市井街道的各种设施让人看不懂,各种僭越的营造,到处都有突破朝廷规制的建设。这还是大明的辖地吗?要不然也不会弹劾榆林平安镇了。 为了在议论上取的读书人的理解,宋金河书院就先期不定时多刊印书院内部报,当然也是对外售卖的。这一次忽悠袁洁办《大明时报》也是出于这样一个目的,要让读书人的议论来改变社会中出现的许多矛盾,推广一些新技术及新的生活方式。不过在这之前已经让郓城的顾麟在宋金河岸边建造一家大型的造纸作坊,为了降低成本,专门生产报纸用的纸张,不用上好的宣纸,哪怕纸张泛点黄也没关系。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上) 出刊天下文章,教导百姓学问,是吾辈读书人的最大荣光,有教无类,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自己的文章能印成书,让天下人看到,是每个读书人最大的心愿,这就成为了报刊文章的最大来源,什么稿费之类没有这样的概念,能不能把自己的文章选中刊印出来,哪怕是倒贴也心甘情愿。 郓城宋金河书院已经开学,第一期学生不收费,也免束脩之礼,来自附近的都是一些贫穷人家的孩子,招收了一些家境不好的老童生及生员作为蒙学的教员,加上从平安镇《大明科技学堂》毕业的七位教职,组成了东北方规模最大的蒙学堂,所谓蒙学就是识字班,学院内只有一个高级班就是童生班,招收的是以往通过县考的童子试,这些童生年龄参差不齐,从十几岁到六十岁的都有,有些人已经参加了十几次的府试而不得,听说去宋金河书院进学,不管往后能不能考中府试,三年后毕业,书院会安排商贸城中的职位。对于这些老童生来说,就当是过了府试,还有院试这一关才能成为廪膳生,而廪膳生不是考上就得,最多成为增广生。 明代到了成化年后,秀才功名由地方官家给以膳食的生员。又称廪膳生。明初生员有定额,皆食廪。其后名额增多,因谓初设食廪者为廪膳生员,省称"廪生",增多者谓之"增广生员",省称"增生"。又于额外增取,附于诸生之末,谓之"附学生员",省称"附生"。后凡初入学者皆谓之附生,其岁﹑科两试等第高者可补为增生﹑廪生。廪生中食廪年深者可充岁贡。 对于这些童生来说,还是现实一点,入学三年弄个包分配,解决吃饭问题是不是当务之急。有些人因连年考试,还带着一大家子,座吃山空,生活不堪多年了,如果再去考生员的话,考上了又能如何,还是要忍饥挨饿,不如先寻条出路最说。吸引这些童生前来“宋金河书院”就读的不止这些,还有学院内出版的学刊,每一期挑选一篇由这些童生书写的文章,文章的题目由学院内教职出题,题目当然不是“四书五经”上面的,也不是史书上面,而是一些关于民生的题目,比如“克勤于邦,克俭于家”,“对安居乐业的理解”,“大明百姓最需要的是什么。”Ъiqikunět 这份月刊每刊出八页,除了宣传商贸城外,还有商贸城中各种商品的价目,招工启示,有时政、商情、衙门公告、学院教育内容、读者来稿、地理知识,最后是广告等。 知县关兴茂为月刊的名誉教授,顾麟为总编,学院内教职都为小编。 从洪熙起,城北重华书院开办以来,已经历了宣德、正统、景泰、成化半个世纪,成为了山东有名望的书院,来自圣人之地曲阜的许多老儒担任教职,从重华书院考取的生员已经有九位,其中一人中举,书院主要生源是附近的鄄城、郓城、巨野、梁山、荷泽等地。能进学的都是大户人家又或是大地主员外之类人家孩子,只要交上一笔束脩,经过入院考试就能上学。到了明朝万历年间,“重华书院”迁入荷泽后,是菏泽历史上规模最大、存世最久的著名书院之一,在山东乃至全国的书院发展史上享有盛誉,为中原地区的文化、艺术、教育中心。 目前的这个书院就是荷泽重华书院的前身,坐落在鄄城跟郓城之间,占地十一亩,要说规模也是相当大了。自从郓城宋金河书院开学后,二家书院的竞争也就凸显出来,宋金河书院印制院刊的方式,对重华书院的冲击非常大,在古代书籍太精贵了,而这种又像报纸又像杂志的书籍,在章子俊看来就是一份消费类的读物,读后即扔,可是在古人眼中,凡是成书成册的书籍都是奢侈品,只有大户人家中才会有书,书籍也代表阶层,就因为书籍稀缺,读书只是少数人的专利,穷人家的孩子是读不起书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书籍太贵了。那么,古代一本书需要多少钱呢?古人出于对圣人学问的敬仰,敬惜纸字,见到纸张都必须捡起来,何况是书籍。自汉以来,尽管造纸术普及,仍然不是普通人家能承受的起的。另外,在活字印刷术出现之前,出版书籍主要靠雕版印刷,雕版印刷需要提前雕版,工程浩大,一字出错就需要全部重来。这样一来,人工费自然也是不低了。https:ЪiqikuΠet 《书林清话》记载,南宋淳熙三年,苏州公使库印刷《大易粹言》二十册,耗纸1300张,棕、墨、糊药、印背匠工食钱等15贯,赁版钱12贯,成本共计约33贯,标定售价8贯整。宋时一贯钱折合约300人民币,也就是说,一部《大易粹言》成本价需要990元,而售价足足2400元!这个价确实不是普通人家能承受的。一个读书人,《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经》是启蒙类读物,四书五经是必修课,历代先贤之著作也是必读的,可以想象,要供一个读书人,非穷尽全族之力不可。 明初宋濂在《送东阳马生序》中写道:家贫,无从致书以观,乃假借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许多穷苦子弟就是靠借书抄书求学,所以手抄本的“四书五经”在民间大行其道,一个家族中的藏书,往往很大一部份就是手抄本。 而章子俊早在平安镇开办的大明科技学堂时,首先解决造纸的问题,有了价廉的纸办学才会减少成本。古人造纸费工费时,把一些麻丝、木屑、竹丝浸泡后,用石磨碾磨粉碎成浆状,接着就是舂臼了,就是把碾磨粉碎后原料放入石臼,以石碓叩打直至形同泥面。将被打烂之竹料等倒入水槽内,并以竹帘在水中荡料,竹料成为薄层附于竹帘上面,其余之水则由竹帘之四边流下槽内,再用细丝竹帘让浆状摊铺晾干成纸,每一张纸确实金贵繁复。 而章子俊的做法就是制作粉碎机,粗碎、精碎把树叶灌木竹木一类用机器反复粉碎成末后,再用石灰水浸泡,成浆状后,再用细竹帘上浆晾干,过程中也不用反复清洗漂白,只要纸张能用就行,这种带有浅灰黄色的纸张,印制报纸、杂志类的书籍,加上不用刻板,采用铅锡活字,成本就会很低。 有了纸张后就要有印制作坊,这种印书作坊首先要建个小窑炉,用来融化铅锡,铅锡的融点很低,只要能达到三百多度即可,接下去就是制作出铅锡字出来,再让工匠修正字形,排版印制即可。这种印制作坊可以同时印制相同的多块活版,所以说印制速度也大大提高了不少,而且成本更加减轻。像八页这种期刊,印制的数量越多,成本越轻不到五文。当然对穷人来是说五文可以换五个烧饼,价格也是不低,一般的穷人不识字,花五文钱买来也无用,可是对读书人来说实在是太便宜了。还不及一张普通的宣纸价。 在明朝刻板印书分为三大类,一类由朝廷官府出版的书籍,称为官刻,往往是翰林院修书,“国子监”刊印,国子监既是大明教育管理机构,也是最高学府,但同时,国子监也是大明朝书籍出版的主管部门。分管着全国地方官府刊印的书籍,除了国子监有专职的印坊之外,还有内府刻书,监本和藩刻本。内府刻本指宫廷刻书。主持其事的是宦官衙门司礼监,其下设有经厂,专司刻书。所刻书大多是政令典制和经史读物。监本分南监本和北监本,因南京和北京皆设国子监,都曾刻印书籍,南监刻书尤多。明代的出版机构,虽由司礼监经营,但朝廷官府各部院,如礼部、工部、兵部和都察院都刻书。钦天监、太医院也刻印本专业的书籍。形成图书“版出多门,各司其责”的局面。 所以说在明朝要出书很容易的,只要有银子。第二类是地方刻书,各省有布政司、按察司刻书。许多府县也刊刻本地方志。各地儒学、书院监运司也间或刊印书籍。在地方出版机构中,明代的特点是各地藩府刻书较多,称做“藩府刻本”。 第三类为私人刻书及各地商业刻书,也是大明刻书最多的来源,风气甚盛,大多集中在江浙一带。除了刊印古籍之外,往往翻刻宋元版,所以刻本十分精致。私人出版家中尤以常熟毛晋汲古阁最为著名。他善于刻书,精于校勘,奋斗40年,刻书600余种。所刻书籍运销全国各地,有“毛氏之书走天下”之誉。明代书坊刻书进一步发展,分布地区较前广泛,数量也更多。福建建宁是书坊最发达的地区,长江下游的南京、苏州等地也有许多书坊。 除了这些外,还有一些极小的民间家庭作坊式刻书,专门刻印一些佛经、烧附、民间故事小话本等。 ъiqiku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下) 山西汾州府石楼镇“石楼书院”,王芿峤道:“自古此地乃文涌之地,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 然,百发失一,不足谓善射;千里蹞步不至,不足谓善御;伦类不通,仁义不一,不足谓善学。学也者,固学一之也。一出焉,一入焉,涂巷之人也;其善者少,不善者多,桀纣盗跖也;全之尽之,然后学者也。” 王芿峤以是高龄,前年回到家乡兴办学堂,教书育人,现为“石楼书院”山长,目前王芿峤族亲都在平安镇营商,石楼书院除了王家适龄儿童读书外,还招收附近外员,平遥、文水、孝义、介休还有来自太原的生员,千百年来,这里就是文风鼎盛,学风茂盛之地,这个石楼书院早在三年前就兴建,在王芿峤的主持下,王家投入了不少心思及钱财,原本只是办一个族学,后被章子俊知道后,大手一挥,就成了现在的规模。httpδ:Ъiqikunēt 建一座“合规”的书院投入还是很大的,大都人想着不就是建一圈围墙,在里面弄一个操场,再搭建几排房子做为教室,再弄几间办公房什么。这些做法只不过是属于“私塾”,要合乎文人的规制,就不一样了,古代书院最重要的是先建一座文庙,所谓文庙就是孔庙也,文庙一般具有双重功能:一是作为祭祀孔圣人的场所,所以也称孔庙;二是县学的学堂,也称为学宫,供本地学生读书之用。古代官办儒学,往往依循左学右庙之制,右为孔庙,左为学堂。 “石楼书院”的兴起,就是内有文庙,按照官办的学堂而建,这种文庙可大可小,小的文庙就是一间房,里面有孔子像,大的文庙可就是个无底洞了,有牌楼、学道、牌坊、泮池、小桥、松柏、塔楼最后才是庙宇大殿,不过这样的规制并不多,“石楼书院”的文庙除了庙宇大殿外,庙前就是泮池,泮池前面一座小牌楼,就是这样的规模,连汾州府学也没有。 有文庙就要有泮池,所谓泮池在文庙大院内,有一个外圆内直、形似半月牙的水池叫泮池,民间俗称月儿池。 文庙内的泮池是孔子的洗墨池。后人出于对孔子的尊重,把泮池作为文庙水池的专用名称。泮池形为半圆,不盈不亏,象征‘中庸之道’,是孔子哲学思想。泮池还有一个实际功用,就是蓄水防火,因为古代大型建筑多是木质,防火也是长治久安的必要措施。 所谓思乐泮水薄采其芹。就是兴高采烈地赶赴泮宫水滨,采撷水芹菜以备大典之用。寄语一考中的,名悬红榜。典故:泮水之边有泮宫,(是鲁国的学宫),也不知从何时起,据说读书人若是中了秀才,到孔庙祭拜时,得到大成门边的泮池采些芹菜插在帽上,这才算得上是个真正的读书人。 后然又不知从何起,没有中秀才的童生在府试前也去泮池采些芹菜插在帽上,意语高中,讨个彩头。就这样文庙内泮池中的野芹都被薅脱噜光了,现在就会有专人在文庙泮池边上专门卖这种野芹菜的人。 这样做成了一种读书人的仪式,帽上插芹起的那一刻成为真正的读书人,也代表了入学的意思。这里指的入学是考中秀才成了县学生员的意思。故而考中秀才也称“采芹人。 毛诗序:《泮水》颂僖公能脩泮宫也。诗曰:思乐泮水,薄采其芹。鲁侯戾止,言观其旂。 毛传:泮水,泮宫之水也。 郑玄笺:芹,水菜也。古时学宫有泮水,入学则可采水中之芹以为菜,故称入学为采芹、入泮。后亦指考中秀才,成了县学生员。以芹宫指学宫、学校。 如果你是穿越者,来到了明朝这样一个时代,不管你装逼多厉害,有人问道:“已令采芹于泮否?”要是你不知道其中的典故,就是在听天书,分分钟让你显出原形,招人嘲笑。 又有人问你,家住哪里啊,是否有功名啊?而你拍着胸脯说道:“家住河西,现在是秀才。”这样的回答,对一般的百姓而言也没什么?要是对方是有学问的长者,就显的很是轻浮,粗鲁。真不知道你这个秀才是怎么得来的。此时你当要这样回话:“家居笋里,名噪芹宫”。httpδ:Ъiqikunēt 章子俊来到明朝几十年了,从一开始起,最怕跟古人这样说话,内心苦闷啊,不是学艺不精,而是古人在说话时,这水太深。 光是一座文庙中,典故就多的让人数不清,从这里就可以得知,文庙在读书人心目中的位置,一个学院里面专门有一座文庙,那是何等的威望。所以“石楼书院”从开学起,来自四面八方的求学人数很快就满了。 不管刊书成本有多高,凡是跟平安镇相关的学院,都要有一本内部刊物,这也是对学院自身的提升,也是吸引落榜书生发表文章之地,说好听点是学术交流,其本质就是要把一些话语权掌握在平安镇的理念上,明朝不确热血的文艺青年,一些超前的理念就从他们口中说出来,才是章子俊需要的目的,如果自己跳在前台表演,那就死得很快,提倡书院内的自由探讨辩论学风,这种学术交融方式在许许多多落榜书生中,这份能不出一文钱就能印刷的刊物,可谓吸引力巨大,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就是众多文人墨客终极奢望。 在这份石楼书院月刊上,大有指点江山的,也有抨击当朝弊政的,还有引今摘古述说情怀的,诗词歌赋应有尽有,这也要取决于近年来朝廷上朝政混乱,地方官府睁一眼闭一眼,王芿峤为官这些年来,升任无望,内心中其实对当朝也有怨气所致,有人直指石楼书院误人子弟,有违祖宗定律,歪曲儒家思想,状告到了汾州学府,可王芿峤说道:“某些文章说百姓困穷,将来之患,灼然可忧!只是提出来也是相互探讨民生,写作之人年轻轻狂了点,本没有什么大错,最多一狂生耳,难道府衙对一狂生非要弄出一个是非对错出来才罢休?” 还有这一篇,说是当前官衙,每见逮问盗贼,多交由各地东厂镇抚司辑获,或校尉挟私诬陷,或为人报仇,或受首恶赃令以旁人抵罪。刑官洞见其情,莫敢改正,以致多枉杀人。请愿官府上书皇上革去东厂以绝祸原,则天下可以太平。小生一介微驱,自知不免一锴,与其死于虎口,不如死于朝廷。写作之人绝没有人指使,此乃太原丁家远房一后生,听说其叔父是当朝刑部郎中丁哲,只不过承其叔父的理念而致,发发牢骚。 看看这一篇,从太祖高皇帝创业,岁月滋久,当今文恬武嬉,往往恣情玩法,堕职偾事,形迹败露。各地官府不知儆戒,以致名节不立、勋业无闻,国家将何以赖之?憎道一朝不经科举为官,抢占我等书生名额,侵占他人田地,免其皇粮,实乃误国之本也。 看看这也是书生意气耳,大笔一挥而就,满篇空洞之语,府尹大人如要说错了,也就错了,如是说当今朝政弊端,也正是这样,所以作为石楼书院山长,年轻人要多多引导才是,而不是去压制。 王芿峤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些年来,某些理念上天下文官是一样的,作为汾州府尹,也是一路科举考上来的,对东厂所为也是反对,对当今的憎道为官很是感冒,只不过座其位置上,也不好开口而已,现在有了这么一份月刊上,当面抨击朝廷的这些不经过科举为官就是弊政,替文人说话,也不好反对,要不然自己的清誉就会受损。https:ЪiqikuΠet 王芿峤早就在书信中跟平安伯讨论过书刊内容的取向问题,一切以民生为导向,提高底层百姓的生活质量,除了种地还有许多事可赚钱,大力兴商办学,为中产阶层发声,说白了就是削弱皇权,只是没有明说罢了,如果是采用让天下劳动人民得解放,人人平等这些理念,肯定成为大明公敌,到最后将尸骨无存,就靠章子俊一人之力,就是蚍蜉撼树,何况现在的章子俊已是既得利益者,享受大明制度下各种好处。 而这些中产阶层就是当前各地的大门大户,官宦世家,掌握着整个大明的天下,朝堂上的这些人,看着威风,只不过是摆设而已。 第三百章 风云起兮 早年因章子俊得罪过李孜省及邓常恩,以前手中的权力还不够稳,而这一次手中不管是权力还是党羽已达巅峰,朱见深身虚体弱,已经离不开每日的“金丹”,二人密谋参章子俊一本,出心中一口恶气,起因就是这几年来派往延绥地区的许多官员,都被架空,本想着捞点银子,用作建造京城的庙观太极殿。 朝廷委派的内官李咏及都察院御史蒋麟前往榆林详察后回报,平安镇的情况已经到了让人瞠目的地步,不合朝廷的规制及法度到处都是,平安府生活奢靡堪比当今,各种声色货利,奇巧淫技,圈养了整个榆林卫为其使役,官吏百姓无不畏而恨之。正好李孜省和邓常恩一合计,让都察院御史蒋麟上奏折给内阁万安,加上内官李咏报给梁芳,让皇上派东厂彻查榆林及平安镇,弹劾章子俊,弄不死也脱层皮。 这事正好被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赵文博获知,赵文博,山西代州人。字子约,景泰甲戌进士。初授监察御史。累官至右副都御史。原本赵文博跟蒋麟有茅盾,蒋麟背后之人赵玉芝也是靠内官梁芳上位,在都察院安插势力就这样成了死对头,听说蒋麟上书内阁弹劾平安伯,赵文博去找彭华求放过,因为彭华在阁年余,与乡人李孜省和万安相结,排斥异己。如今的彭华虽然职位还在内阁,可是彭华身体有恙,早不理政,此乃风疾在家静养,闻朱见深听从内阁,有意让其致士赠太子少保礼部尚书。 在朝时彭华同为山西籍的李孜省和万安一党,彭华深刻多计数,善揭他人之短,与万安、李孜省为伍。尝嗾萧彦庄攻击李秉,曾与尹直结盟,又逐尹旻、罗璟等大臣,人人皆恶而畏之。 可以说彭华为官这些年,代表着成化年大部分官员的为官之道,不得不左右摇摆,只求保官不为人事,因为天顺年中任翰林院编修时,后因受奸人弹劾,被除名。事后幸得同僚好友李文达解救,才幸免于难。经过这一轮经验教训后,随即开化了,结交了所有能为自己有利的人,再来回顾一下彭华所走的路,成化五年间,入选詹事府。以学士身份任副总裁,继升总裁。成化一十七年,奉命主考会试。Ъiqikunět 成化十九年,朝廷召广东新会举人陈白沙(就是那个叫献章),任翰院林检讨,陈献章不愿就职,请求回归故里。在京时,彭华与白沙交往甚密,言谈投机。对白沙不愿为官而甘愿回乡归隐之举,犹为赞赏。 其实,此时的彭华已经厌倦了官场,可终究还是放不下手中的权利,成化二十一年,升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入内阁,参与军机政务。可是在入阁后,自感清誉受损,在旁人看来彭华上位得益李孜省和万安一党,故后,彭华的退意更浓。 象彭华这样的文人,其实内心也有抱负的,更适合修书做研究,其说:丁未太子少保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彭华,以疾乞致仕,许之,华奏去年六月中,臣感末疾,赐医调治,至九月中未愈,奏乞停俸。朝廷当然不许,前面章回中已经说过,辞官得三进三次,彰显朝廷对天下有用之士乃容宽大。 接着来,已而进今官并赐冠服衰病之中,不胜感激,犹冀春暖气和或有平复之期,用图涓埃之报,而日复一日,以至于今纵,皇上怜而容臣其如,国法何其如士,节何其如缙绅之公议,何乞放归田里以就安闲以便医药,则自今以往未死之年皆。 一边求致士,一边没耽误加官,成化二十二年升任礼部尚书、加封太子少保,仍兼翰林院学士。望重朝野,出入东宫,给太子(朱祐樘)讲学。 再来,还得要进一次,老臣乞骸骨。 彭华当然也看到了朝堂的许多乱象,可转念一想,自己不就是利用这些乱象上位的么?为了留下点好名声,也为了自己可怜的一点清誉不受损,就在家装起了病来,说是得了风疾之症,行动不便,有意想辞官了。正所谓赛翁失马焉知非福,彭华当时也许察觉到时势不对,才辞官退引。 在辞官获批的后不久,即成化二十三年(1487年),明宪宗朱见深由于过于悲痛而驾崩。明孝宗朱祐樘接任后,彭华为官的好朋友万安等人都受到了追责,刑罚。而彭华由于不贪恋权贵,急流勇退、远离事非,弘治、正德年间与家人一齐隐居在南方广东罗定州的乡村,得已安度晚年,所幸大甚。 赵文博去找彭华之时,正值彭华全家在收拾行当,因为致士的事就在这几天下文来了,彭华说道:“此事子约要找得人不在府上,吾已辞官,不日就全家迁往南方。” 赵文博说道:“彦实兄,谁人不知此事是万安做得手脚,我只是想给大明朝留下几位能做点实事的老臣,边关鞑靼连年抠边,这事牵连到了大明边关的安定,马虎不得。” 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赵文博为何这样卖力地为章子俊开脱,因为老家是山西代州人。幼时赵文博家只是一般的小门小户,自赵文博景泰甲戌科中了进士后,赵家也算是寒门出仕第一人,自此后家境才慢慢变好,这就要说一说当时在山西的刘关祥此人,刘关祥乃是章子俊四夫人王星辰在山西老家的外戚,自从王家傍上了章子俊后,起先王家只是做些贩卖的营生,来往平安镇跟山西太原之间,随着平安镇的几大工业产能扩大提升,王家有意在老家营造工厂,复制平安镇的这些赚钱的买卖,章子俊经受不住王星辰在床上的淫技研磨,出了技术人员帮着王家营造炼铁厂、水泥厂、玻璃厂、铁器加工厂,主要制作车架,各种规格的破碎机。因为这些产业在平安镇也是王夫人在主管着,所以王家的发展 ъiqiku很快。人手渐渐不够使用。这些年来刘关祥作为王家的一门远房,加上能文断字自然成了骨干。 赵家原本是小户,自从赵文博在京为官后,族中的人全来依靠了,慢慢成了一个赵姓庄子,赵文博的伯父之子赵墨精于营商,不知通过什么关系搭上了刘关祥,随后的几年中,赵家也跟着做起了水泥、炼铁的生意,把赵家庄所有的人力物力投入进去,炼出来的铁,卖给平安镇,赚了个盆满钵满,在京的赵文博自然要回护着平安镇,现在有人要动平安镇,就像是要动赵文博的祖坟了。 赵文博从彭华住处出来后天色已晚,不想刚上街就碰上了吴道宏,自从吴道宏从章子俊处获悉族家的香菇销路后,就让在京的几位叔伯家赶紧回四川老家大量种植收购香菇这门生意,怕晚了让别家先登。这一次在朝中听说内府及内阁可能要对平安镇下手了,也就背着所有人先活动起来了,想来想去就把目光放在了彭华身上,说明其厉害之处,虽说彭华跟邓常恩、太监梁芳走的近,也跟万安一党,可毕竟彭华对待朝中的文臣不是那么结仇,加上当前彭华的职位,在朝廷做出决定之时,朱见深也要听取像彭华这样的老臣建议,只要彭华的态度偏一点,把平安伯摘出在外,加上跟章子俊的关系,就不会影响自家的生意。筆趣庫 这二人无意中碰在一起,又无意中所求事目的相同,不禁相对苦笑起来。 吴道宏说道:“子约兄,彦实怎么说?” 赵文博回道:“彭大人正在收拾行装家眷,说是致士在即,已放下了朝廷职位,就等吏部文书一到立即起程回南方老家。此事找彭大人怕是无解。” 吴道宏一把拉住赵文博说道:“走,这事马虎不得去姚府问问敬一该如何应对。” 就这样两人趁着距宵禁还有一个时辰,来到了姚府,此时的姚府厨房中正热闹非凡,由章子俊亲自掌勺,正在教着厨娘做饭炒菜中,这是一道“酸菜鱼”,采用黑鱼者,鳢鱼也,先把鱼皮剥去,去掉中间鱼骨,片下的鱼肉切成薄片,放少许盐、白胡椒末、加点绍兴黄酒、打入一个鸡蛋清,用手反复拿捏揉,等鱼肉发粘后,再加入点土豆粉捏匀后,放置一盏茶时,接下去就是把酸菜切碎,不用切的太细,把泡红椒、泡嫩姜也切碎,一把豆芽,准备配料,干辣椒一把、花椒一把、葱切成葱花。 正在这时,管家来报,有客上门,正在客厅等,章子俊一想,这时各家都在用饭,难道今日又有人前来打秋风吃我章家饭不成。连忙给厨娘交待几句做法要点后,来到了客厅一看,原来是吴道宏正探头门外,焦急地看着院中,而赵文博座在客厅中喝着茶,管家站在一旁候着。 一阵寒暄后,也不用多客套,吴道宏跟赵文博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第三百零一章 身陷刑部大牢 章子俊听着也不慌,反而看着二位好友为自己奔波找门路感到很过意不去。 其实内官梁芳早就获悉如今平安镇银钱充足,平安伯富甲一方,这些年来因皇上花费实在太多,早把几朝累积下来的七窖金全部用光了,为了能弄到更多的银子,派出了几波内官下江南要粮要银,钱能、覃勤、韦兴这些内官分别去往各地“讨银”,当年在庐州时,嚣张跋扈的王敬因讨银,被章子俊一枪给毙掉。 万大、万通是万贵妃的弟,目前都在锦衣卫处当差,指挥使周彧是太后的弟弟。而东厂陈准五月继尚铭之后任东厂提督。 陈准很聪明,虽是内官,早就参透了担任这个特务组织提督后,最终往往死的很惨,所以陈准与贤宦怀恩交好,受到他的影响,不妄生事端。陈准就职后,告诫东厂各校尉说:“有大逆之事,告知我。如果不是大逆,就是有关部门的事情了,你们不要干涉。” 什么才是大逆之事,不是谋反都称不上大逆之事,可是这个谋反又没有标准,如果集结兵马打砸一城一池,只要不改年号,不改换门庭上书称,是看不惯某些地方官员贪赃枉法,代朝廷清污吏,正明律,这算不算是造反?往小了说,此人家中藏有铁甲弓箭,按大明律就是造反,可是大明律中没有攻打城池就是造反的条例,过后最多就是个骚乱祸害地方之罪,就如美帝攻打伊拉克,谁让伊拉克真的没有大规模杀伤武器一样。换过来说,朝鲜有,能动一下试试,朝鲜真的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美帝又能奈何?https:ЪiqikuΠet 所以说章子俊同样不慌,到了现在这个地位,性命无忧,大不了这个平安伯最一次被劾免,足够换性命。反正这个爵位不給券,也不世袭,也是鸡肋。终大明一朝,没有一位伯爵是善终的。章子俊也不稀罕,原因很明白,朝中有相当多的人在眼红章子俊的爵位,自先帝下旨宣诏授封开国六公(韩魏鄂曹卫宋),二十八侯。文臣封号开国辅运推诚守正文臣,武臣封号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洪武二十六年定、凡功臣封號、如開國輔運守正文臣之類、非特奉聖旨不與”。封号不得轻易被赋予。 当初封中书右丞汪广洋为忠勤伯,御史中丞兼弘文馆学士,刘基为诚意伯,共计伯爵十一人如下:诚意伯刘基,东莞伯何真,徽先伯桑敬,忠勤伯汪广洋,天水郡伯赵天麟,陇西郡伯牛海龙,安定郡伯程国胜,太原郡伯王咬住,缙云郡伯胡深(追封),康安郡伯孙虎(落马河战殁。谯郡伯戴德(追封),以上全是郡伯。 明朝最后一次大封还有为燕王朱棣“靖难”立下大功时的封赏,武成阳侯,陈珪泰宁侯,郑亨武安侯,孟善保定侯,火真同安侯,王忠靖安侯,徐忠永康侯,张信隆平侯,李远安平侯,郭亮成安侯,李彬丰城侯,房宽思恩侯,徐理武康伯,陈旭云阳伯,刘才广恩伯,陈瑄平江伯。王聪武成伯,徐祥兴安伯,赵彛忻城伯,陈贤荣昌伯。李浚襄城伯,张辅信安伯,王友清远伯,张兴安乡伯,陈志遂安伯。孙岩应城伯,房胜富昌伯。 直到永乐朝后,再也没有外姓加封爵位,回过头来想一想,开国时大名鼎鼎的刘伯温也只是伯爵位,加上明初有定制。“非有社稷軍功者不封。子男後革。所封公侯伯、皆給誥券。或世、或不世、各以功次為差。又有衍聖公世封、駙馬都尉、外戚恩澤之封。其封同、皆不給券”。 很快到了隆庆元年“題准、外戚曾蒙特恩、准襲封一輩者、姑與終身。其子孫、照例量授錦衣衛指揮等職、不許陳乞再袭”。就是皇帝下旨恩封的外戚也只能袭一世,不许再乞封。 故而成化年间章子俊什么也不是,却冒进平安伯,是不是招人嫉妒眼红也属正常。所以在这些人看章子俊就是工于心计,贪财奸诈,幸进之臣,无不畏而恨之。 果然不出三天,、锦衣卫镇抚梁德带领万大、万通来抓人了,说是奉指挥使周彧之命,其实是内官梁芳指示,派梁德前来先下手,想要从章子俊身上榨出油水。梁德是梁芳之弟。正当此时刑部右侍郎何乔新也到了姚府,要章子俊关入刑部大牢,就这样锦衣卫跟刑部的人争吵起来,各不相让。 这里面有许多的弯弯绕,章子俊是很明白的,锦衣卫传唤自己没有请旨,刑部也没有请旨,而刑部来是保护自己,不让关入锦衣卫把控的诏狱,既然双方都没有请旨,那就好办,指控平安伯有大逆之事,就得先去刑部关入,再请旨意让皇上决断有谁来查办。 锦衣卫没有皇上的旨意,这样乱抓人,这不是私自在乱搞吗?还是一位伯爵爷,此事要是闹将起来,皇上那边首先通不过,况且目前没有了万贵妃撑着,万大、万通也就迟疑起来。眼睁睁看着章子俊跟着何乔新去了刑部。 万大、万通二人平时横行惯了,朝中众官员敢怒不敢言,这一次被刑部截胡当然火冒三丈,跟梁德一商量,连忙进宫汇报给了梁芳,让梁芳马上请旨出来。 杜铭原是工部尚书,去年才改任刑部尚书,自万贵妃死后,这几月来一直上书乞休,朱见深都优诏不允。像杜铭这样正统十年进士出身,在朝为官的已不多,年龄已高加上这些年来朝堂混乱,早就有了回老家的打算,这一次赵文博前来说道:“宦官要对平安伯下手,望敬修(杜铭字)能给文官集团多留下点种子,让章子俊掌握在刑部手中,如果被锦衣卫送入镇抚司的话,很难全身而退了。”biqikμnět 此时刑部右侍郎何乔新前来说道:“天官大人,朝廷上下已经乌烟瘴气,内官已经到了不奉旨随意抓人的地步,如今时这样,明时就是我等的下场,吏部郎中吴道宏前来说道,可先入刑部,明日禀明皇上也不迟,吴大人已联络都察院多人,一起上奏内阁,这一次一定要参劾内官梁芳、李孜省等人。” 杜铭细细一想,借平安伯这件事,参劾内官的无作非为,最一次兴起参劾东西厂横恣,盗窃威柄,稔恶弄兵。宦官蠲赋省刑、乱明法典,茈乱朝堂。也就答应了何乔新,让其赶往姚府,让平安伯入刑部庇护。 在这种情况下,姚颖就显出了什么叫做大户人家出身的修养,如是一般小媳妇早就哭天抢地,分不清是非,乱搞一气。 可是姚颖不是平常人家的妇人,今日所发生的事,夫君早就跟自己商量过对策。等待时机即可。 在这里就先说一说明代随着中书省的废除,朝廷的内外章奏都交由皇帝一人处理,为了改变这种“君劳臣逸”的决策体制,自洪武时朱元璋任用四辅官起,逐渐形成了内阁制度,明代新的中央辅政体系正式形成。票拟是内阁参与中央行政决策系统的主要方式,“纶言批答,裁决机宜,悉由票拟。” 票拟制度是明朝决策体制调整后的结果,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过去政务积压、行政效率低下的诟病,保证了政务的畅通,是国家行政系统运行的重要环节。通常情况下,内阁对内外章奏的票拟意见只要不触及皇权的根本利益,皇帝都会批准下发有司成为国家意志方针。因此,票拟是内阁行使中央决策的主要体现,票拟的意见就是国家的方针政策,内阁是协助皇帝处理政务的禁直机构。 然而,内阁之票拟还得经过皇帝的批红才能正式生效。批红,又称批朱,是指皇帝拿到奏本,看过票拟后,另外用朱笔在奏本上批示,作出最后的裁决。批红权是皇帝行使最高权力的体现,是皇权独有的一种特殊权利,内外章奏必须经过皇帝的批红才能生效为国家决策,否则就视为无效。皇帝批阅章奏是处理政务的主要方式,“章奏即政事,停章奏是停政事也,缓章奏是缓政事也。”但是,由于皇帝的怠政,批红权却被司礼监所窃取。 原本批红权本是皇帝所独有的权利,理应由皇帝亲自处理,对内阁的票拟意见做出最后的批答,但是由于章奏众多,数量庞大,碰上皇帝幼冲以及像朱见深这样的皇帝不理政事,很少有皇帝能够将数量众多的章奏看完做出批红,甚至还出现皇帝几月几年几十年不上朝理政的情况。 比如接下去就是木匠皇帝不上朝,再接下去正德皇帝只知道玩,到嘉靖帝时几十年不上朝,整日炼丹修道,所有批红都出自内官司礼监之手。 宦官对廷议结果行使批红权,是其掌握朝廷决策权力的重要表现。正统初年,皇帝年幼,王振专权,宫中内外大小事务都由其掌管,英宗也尊称他为“先生”,朝中大臣也无不对其阿谀奉承、夤缘攀附,搞得整个朝堂乌烟瘴气。筆趣庫 宦官干政之烈始于王振,而其窃取批红权自然首当其冲。最后才有了土木堡之败。而现在朱见深也好不到哪里,听信李孜省及邓常恩之流,整日修道炼丹,加上太监梁芳阿谀巧媚,怂恿寻乐,这批红权全部落到内廷宦官之手。可不经过皇上,直接批红盖印。 第三百零二章 就怕事情闹不大(上) 果不其然不一会功夫,锦衣卫镇抚梁德带着“圣旨”就来到刑部要求把章子俊抓回镇抚司询问,却被杜铭顶了回去,杜铭为什么这样大胆,连圣旨也敢不接,因为这圣旨有问题,也是司礼监匆忙,忘了盖印。没有印玺就不是圣旨,杜铭曾受命提督山西三边军务,做事一板一眼,又任按察副使、奉旨审录罪囚多年,没有印玺的圣旨当然当场就驳回。 梁德无奈只得回宫,让梁芳重新盖印,可是要盖印玺,势必惊动皇上,朱见深最怎么糊涂,对印玺还是很看重的,专门放在乾清宫案头,有专职的小太监保管,一般司礼监内官要偷盖的话也是在皇帝不在时,不过这些年来还没有内官做出偷盖印玺,假传圣旨这样的事出来,都是皇上听信梁芳添油加醋后,同意才让司礼监当场写旨意后,当着朱见深的面盖上印玺。https:ЪiqikuΠet 因为假传圣旨就是重罪,砍头什么的都是轻的,夷族才是最怕的,最说了也没有必要,因为利用手中的批红权已经足够了。 可这一次不一样,起码要有六部或都察院的上疏文本,经内阁批示后送到司礼监批红才行,梁芳也是忘了这个茬,当梁德来找时,光想着把事情搞定,就直接跳过了内阁拟一份“圣旨”出来,代表皇上已经知道此事了,直接下中旨,又快又好使。 这种“中旨”以前不是没有过,而且很频繁,皇上下中旨都是皇上要办的事,到了朱见深的成化年,中旨就由司礼监直接下。比如任命传俸官,营造皇庄,建立西厂等等。 这一边梁芳一时半活要弄出个“中旨”出来还比较难。次日,另一边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赵文博,刑部杜铭、何乔新、吏部侍郎吴道宏、礼部尚书徐溥、翰林院侍读学士徐琼、工部郎中夏志明、詹事府左司直郎袁洁、户部员外郎严祖兴等人联名三十八人上书内阁,要求整顿朝政乱象。 过了几日梁德还是拿到了“圣旨”,刑部无奈把章子俊移交给了镇抚司,这就是典型的皇权压倒臣权的又一次案例,这种不经都察院,内阁批示,只用一道“中旨”通过镇抚司就能把一位勋爵给关了起来,开创了大明朝以来第一例。 可是次日,各科道官皆上疏弹劾李孜省及其党邓常恩、赵玉芝交结太监梁芳、外戚万喜等。这些年来压抑太久了,如今万贵妃已死,借着刑部大佬杜铭、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赵文博、刑部左侍郎何乔新因锦衣卫假传“圣旨”而上书内阁后,各科道给事中一看这苗头,各自纷纷上奏,这些科道官的目的是弹劾憎道官及宦官,跟章子俊这事没关系,可是事情一起出来上疏弹劾,就有点意思了。 正因为朝中传俸官太多,阻碍了科举上位的各科言官的仕途,可见各科道对李孜省其党、宦官、外戚官是多么地痛恨。 此时的章子俊被关在镇抚司一个单独的牢房中,梁德还没有做出丧心病狂的事出来,可是要想从镇抚司的牢房出来,不死也会脱层皮,章子俊最难受的就是饥饿,不是章子俊矫情,因为牢房提供的吃食实在无法下咽,连水也无法喝,其实从穿越以来,凡是进入口中的所有食物,章子俊尽最大可能保持着良好的卫生习惯,可是目前身陷这样的地方,能有一口吃的就不错了,其实大家都想歪了,电视剧看多了,在牢房里面还有馒头吃,关个几月没什么问题,在章子俊看来这种牢房中的吃食已经不是吃食这样简单,而是猪食,可能比猪食还要差,章子俊从小生长在农村,养过猪,也烧过猪食,最差的猪食从地头上割些猪草回来,切碎后混入一些麸慷,又或是一些红薯南瓜什么的,在大锅中加水煮熟即可,讲究一点让猪长的更快就用红薯南瓜之类加入玉米高粱之类煮熟。有时还要喂一些豆渣碎米。httpδ:Ъiqikunēt 可是这些天来章子俊看到的连这些猪食都不如的吃食,一些不知什么名的碎叶子混入一点米浆粒,而且颜色是灰黑色的,一股子霉味,不光是这些,还有喝的水就是泥浆水,浑浊不清,怀疑这水是不是从阴沟里面舀上来的。 如果吃了或是喝了,就章子俊这样的体格,不是拉肚子拉死,就是直接躺板板被毒死。 章子俊只能不吃不喝挺着,直到第三天,姚颖带着老管家还有公上缨才提着食盒前来送吃的。不是梁德发善心,把章子俊抓进来是为了敲诈银子,见姚颖舍的花银买通各路校尉,也就不拦着,这样的便宜就让手下人去赚了,如果拦着势必会引起手下人的不满,姚颖不惜重金,这几日为了打通镇抚司上下,光一日就花掉万两银子,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有那个人能面对大量银子不动心的,而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道理还是要讲的,梁芳更不例外也是为了钱财,就吩咐梁德先从这位伯爷身上榨出白银一百二十万两出来,随后就让李孜省及邓常恩收集罪状后,一举把章子俊给除去。因为李孜省跟这位伯爷有私仇,早就想除之后快,现在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哪怕不死也要弄个身败名裂,谁让你逞能,处处作对。 这几年来梁芳让梁德的锦衣卫早就暗中调查章子俊在平安镇的产业,初步估算就有百万两之巨,所以才开出一百二十万两价目出来,如果这事做成了,朱见深乐见其成,踩死一个外姓伯爵,内库多了百万两银,这样的买卖很划算,因为目前内库没银,许多自己要做的事,都无法完成,可是这样的做法对自己声誉不好,也就默认了梁芳的做法,装做不知道罢了。 自万贵妃死后朱见深一直郁郁寡欢,做的许多事有点厚黑起来。章子俊在延绥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出来,作为内阁首辅万安也早有布局,让万大、万通派亲信收集平安镇罪证,起先也不是要跟章子俊过不起,只是想掌握点把柄在手里。可是随着“罪证”越来越多,让万安惊恐起来,什么私造兵器大炮、私改营制、私改户籍、在西北公为私用、僭越祖制营造高楼,上下恬熙,号称极盛。 万安没有什么大能,只想讨好朱见深一人耳,平日里占点小便宜而已,只要朝中有谁不讨帝心,就去上疏弹劾谁,早些年眼看汪直被贬南京后,就弹劾汪直,把廷臣分成了南北两派,得到了一部分朝臣的支持,这就是成化十七年起朝廷内部的一场大乱斗。汪直落败前后,在万安的组织与领导下,南人集团趁机展开了对北人集团的反击,王越、刘诩、尹旻等数位重要成员在三年之内相继败退,面对政敌的攻击几无抵抗之力,使南人集团之势力也由此达至其在成化朝的顶峰。 在万安眼中,章子俊就属于北人集团重要人物,预先收集“罪证”,也是为了对付尹旻所需,还在科举中和礼部尚书周洪谟徇乡情将南、北卷各减2名,移至中卷内。万安做为内阁首辅,不是没有能力,而是只图眼前微小利益,做出来的事突显小家子气,让人捂脸不忍观之。 就说在成化十九年云南边疆动乱,引起了守臣的恐慌,南总兵官沐琮将此情况紧急上奏。朝廷对于处理孟密扰乱边疆之事基本存在两种意见:一种是以兵部尚书张鹏为代表,主张对孟密采取用兵,通过武力方式解决孟密问题,以恢复到原有状态;另一种是以阁臣万安为代表,主张对孟密抚谕的策略,通过派遣官员进入夷区,以调停孟密同木邦的争执。筆趣庫 万安因接受了孟密的宝石之贿,为孟密辩护,赞成在当地开设安抚因而在廷议中极力陈言用兵之弊,得到老好人朱见深的支持,于是派遣右副都御史程宗同译者苏铨前往孟密勘察夷情。 苏铨了解滇西边疆地区百夷各部的基本情况,会讲当地语言。苏铨受思柄贿赂,又经万安指示,将偏袒孟密之意透露给程宗。明王朝的抚谕之策,实际仍然是对孟密采取姑息纵容的策略。曩罕弄以宝石结交万安取得成功,这为孟密的进一步发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往往是一颗鼠屎坏了一锅粥,说的就是万安这样的“能人”。 介于目前政局,朝臣不分南北,共同对付憎道官及宦官预政,当徐傅在内阁表示要力保章子俊时,万安却是另一个想法,首先要知道朱见深对此事的态度,在没有明了前,说什么也不能表态,这也是这些年来万安的为官之道。 章子俊要救自己,吩咐姚颖把事情闹大,早就准备好了许多的步骤,只要按着剧本走,就能化险为夷。 第三百零三章 就怕事情闹不大(中) 自平安伯入镇抚司诏狱起,朝局最一次动荡不安起来,起因是堂堂三品诰命夫人敲响了登闻鼓。 这一日,姚颖早早地起床梳洗后,穿上一身白衣,吃过早饭,让公上缨带上了章子俊的传家宝,那只不锈钢大号保温杯,而公上缨却是穿一身黑衣,出了姚府,直奔登闻鼓院而去。长安右门外路北,这个地方是为了方便上访的百姓击鼓鸣冤用的,而在大明门,长安左门和长安右门所围成的这个t字形广场周边,则是中央一些重要机构的衙门,而且这些衙门也基本上按照文东武西的格局分布。 六部中的刑部则不在这个范围里面。因为北京城是仿照南京兴建的,而南京的刑部就是独树一帜,领着大理寺和都察院这两个衙门(三法司)一起跑到了玄武湖附近安家,也就是位于南京的北郊。因为北方在五行中属水属阴,因此这种动刑的地方也就放在了北面。实际上这样可以让刑部大牢远离皇宫,皇帝也可以不去听那些冤鬼们的凄厉喊声。北京的规划也继承了这一点。httpδ:Ъiqikunēt 而刑部的选址则更加“贴切”位于紫禁城的西面,西单附近。西方属金,主杀,这就更加符合刑部的特色了。而明代的刑场,也选择在了距离刑部不远处的西四牌楼。 一般百姓上访都集中在东西长安街南侧,面对面坐着一些官员,坐东向西的来自五府,坐西面东的来自礼部衙门,其中吏部的主笔坐第一座,主持判案;刑部正堂坐第二座,主管审案定罪;都察院坐第三座,主管检查和审核。 被带上来的犯人如果没有什么冤情,就要面向北跪着,如果有冤情的话,则面向西向主笔喊冤。 登闻鼓院的鼓不是一般百姓要敲就能敲的,自明太祖朱元璋复设立了登闻鼓,并设有专人管理,一有冤民申诉,皇帝亲自受理,官员如有从中阻拦,一律重判。可是大明经历了百年后,早就把明太祖的话“忘了”,朱元璋精力旺盛,到了子孙辈后,连上朝也跟打酱油似的,早就给废了。“登闻鼓”已经沦落为一种形式。 登闻鼓院隶司谏、正言,掌接受文武官员及士民章奏表疏。凡建议有关朝廷政事、军事机密、公私利害等事,或请求恩赏,申述冤枉,贡献奇异术等,如不能依常规上达皇帝,可先到登闻鼓院呈递事状,如受阻抑,再报告登闻检院。南宋登闻鼓院与登闻检院、粮料院、审计院、官告院、进奏院合称六院。到了辽属门下省。金掌奏告御史台、登闻检院处理不当事。明朝接受父母兄弟夫妇为人所冤杀者申诉。登闻鼓院,隶司諫、正言。掌受文武官及士民章奏表疏。 在古装影视剧中,常常有这样一副场景:某个蒙受冤屈或者要打官司的老百姓都会跑到衙门旁边敲鼓,接着县太爷就会升堂审理案件。于是,很多观众自然而然的就会认为老百姓只要有什么官司就会跑去敲那面鼓,但实际上这是古装影视剧传递给大家的一种误导,这面鼓老百姓可以敲,但不是什么情况下都能敲,要敲响它是有前提条件的。 如果一个老百姓因为张家偷了自己的狗,李家占了他的地而去敲了这面鼓,县令接到这种案件非但不会受理,反而会让官差把他押下去打个几十板子先。 什么上京敲鼓,只是一个说词,而不是真的去敲皇城外的登闻鼓,要想见皇帝不管是朝中大臣还是百姓都不能说见就能见的,一般是皇帝招见大臣,那么如果有冤情击登闻鼓能不能见到皇上本人?任一朝代均无大臣击鼓求见皇帝的,从宋代以后在府县官衙门口倒有鼓,百姓有冤屈可以击鼓上告,府县长官应当受理。但这仅是理论上的,事实上很少有这类事情发生。基本的诉讼还是以递状纸为主。 百姓是根本无缘求见皇帝的。至于大臣,要想晋见天子也得通过管事太监传达,不是你想见就见的。别说击鼓,就算鸣枪放炮也没用。Ъiqikunět 一旦登闻鼓响起,必有惊天大事要发生了,登闻鼓院外有门禁守卫,只因门禁守卫看到的是二位女子而来,还当是谁家的内眷也不当回事,等近了身后要么是问路又或是求见谁谁,可是想不到其中黑衣女子上来左右一个肘击,给干翻在地,而另一白衣女子直接冲入院内,登上了鼓楼。不由分说拿起鼓槌正准备敲。只听到边上一人道:“这位夫人,先不要敲,有什么冤情可先申诉,一旦鼓声响起,纵有冤情也是要先挨二十板子。” 喊话之人正是司直,姚颖一听也不多话,就随身拿出一本奏折状的东西,直接扔给了这位司直,司直打开“诉状”慢慢地看了起来,此时鼓楼下面已经围满了许多人,有的看热闹,有的在大呼小叫着让禁军前来。而公上缨手握软剑拦着上楼的通道口,不让下面的人上前。 还没等司直看完“诉状”,登闻鼓随着姚颖手中的鼓槌敲击之下响起。一声紧似一声,立马就惊动了六部。因为六部距登闻鼓院最近。 三品诰命夫人敲响了登闻鼓,司直手中拿着“诉状”看后已经惊得头上冒汗,在鼓声中放眼一看,这事六部中都不适合处理,立即把“诉状”报请登闻检院。 姚颖在这份“诉状”中,不是什么替平安伯求情,也不是推脱之词,而是一件不相干的另一件大事。 因为这件事太大了,登闻检院諫议大夫在明朝可是从五品官职,职位不高也不低,可见当初朱元璋设立鼓院时很是看重,登闻检院的诉状可直接绕开六部三院直达内廷。可是目前朝政凋敝,鼓院諫议大夫就把此“诉状”直送内阁。 这份由三品诰命平安伯夫人送上去的“奏折”可谓是石破天惊,文中写道:“皇上早正储位,中更多故,而践阼之后,上景帝尊号,恤于谦之冤,抑黎淳而召商辂,恢恢有人君之度矣。宽厚有容,渊默恭勤……而天下大治。计所历年,洪武之外,与永乐同,而兼正统、天顺两元之数。然春秋鼎盛,宗社奠安,始终尊荣,前后光裕,固神功圣德有克自致,而天之所以佑庇我国家,气运之休明,命脉之长久,可以延圣子神孙于万万年者,又于是乎见矣。时际休明,朝多耆彦,帝能笃于任人,谨于天戒,蠲赋省刑,闾里日益充足,仁、宣之治于斯复见。纵然祖佑大明,然,连年天灾不断,继成化十八年八月起,河南雨水大作,怀庆等府、宣武等卫所坍塌城垣一千一百八十八丈,漂流军卫有司衙门、坛、庙、居民房屋计三十一万四千二百五十四间,淹死军民男妇一万一千八百五十七人,漂流马骡等畜十八万五千四百六十九头。陕西临潼、咸阳地震。” 以上这些话算是铺垫,除了赞扬朱见深勤于听政,天下太平,民物富庶外。春秋笔法一转后就说到了天灾。接下去才是重点。 “今将由陕西临潼、咸阳一带地震,不日关中地区,声如雷,山多崩圯,庐舍多倒塌,伯爷夜以继日,连观天象有异,朝中有妖人作祟,身在诏狱心牵边关军民,望牢窗而兴叹,此地震波及西安府、高陵、白水,延安府中部、洛川等地同时亦震。”筆趣庫 要是说前面拍朱见深的马屁,接下去就是来了一个发夹弯,大骂起来。 “然吾皇滥施赏赐,专宠宦官,寄情于声色货利,奇巧淫技,导致厂卫特务横行,农民起事不断。灾异之警,无有酷于此二十三年者也。宫中位一女戎,而群小相缘益进,惑匿导诱,颠例黜陟,以致传升无己,监督四出,阁辅阿循,厂卫搜射,用尽国库。而帝又旋悟旋迷,嘉言罔入,边衅苗残,几无宁岁。天乃至仁,历以所警,贯耳而呼,而其如溺柔听者,袖不闻也。祗幸蠲赈免租,无少稽吝,犹不致启中原之怒。且内外寡大故,无所借以起,幸称小康。嗟乎!这就是此次地动之起因,望皇上诫之。” 这也是朝中所有文官想说又不能说的事实,如今就这样像一张窗糊纸,被捅破了。 纵然内阁无能,像这样的一份特殊奏疏,就像是一个烫手的番薯,留不得、扔不得。无奈之下只能上奏给了朱见深。 此时的朱见深自从没有了万贵妃后,终日里心情不好,抑郁寡欢,当看到这样一份奏疏后,立即大怒,召见内阁万安、刘吉询问道:“平安伯是朕封赏出去的,要说朕滥施赏赐,此乃当属为最,怎么着,现在却倒打一耙,想当初在封此爵位时,也事经过尔等同意的,这些年来好端端地谁人去招惹他做什么?” 第三百零四章 就怕事情闹不大(下) 身为一国之君,天下之主,本没有什么可怕的,要说现在的朱见深最怕的就是出事,什么地方骚乱了,又有农民造反之类,除了这些,就是天灾,在天灾中就数地动山崩,就是说君主有违德而地动也。 当看到奏疏上写道陕西临潼、咸阳一带又要地震,波及西安府、高陵、白水,延安府中部、洛川等地时,朱见深就害怕了,如果别人这样说不可信,可是单单有一人除外,那就是平安伯章子俊。 陕西有大地震这样的消息,就像是一只无形之手,把朝中所有官员震惊莫名,还有言辞凿凿地说是朝中有妖人作祟,又没说到底是那一位妖人,大家就凭着自己脑补出谁是当朝“妖人”。每个人眼中的“妖人”都不一样,因为章子俊是出了名的“乌鸦嘴”,一言必中,自有好事者询问当朝“国师”,钦天监正此消息何来? 不日,朱见深憋不住了,知会礼部就在宫中指示太常寺、光禄寺祭祀天地事宜。在古代利用鬼神暗示有灾难降临,连皇帝都怕就别说是民众了,朝中有些大臣们当然是不信的,可当获悉章夫人代奏的奏疏上大骂当今有失本真,尽诉当前弊政,也只是暗中拍手称快。关于有没有地震,是不是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惊醒皇上。因为在这些士大夫眼中,皇上有许多叛逆之举,就像是大人教育孩子,隔三岔五要敲打一次才对,所谓忠言逆耳。 对于梁芳来说,重要是让章子俊拿出百万两巨资出来才是重中之重,只要皇上不去过问章子俊在锦衣卫牢房之事,那就关着来要挟章子俊是最好的法子,先不用私造火器,私授权柄,僭越祖制等大罪名,就从设肆开店,侵寻民利。纵家人列肆通衢,邀截商货。就当这事做的很是不妥,当皇上见到内库中那百万两巨资后,也就不会罢撤自己,说不定会更加依赖。 目前就要知会官至礼部左侍郎的李孜省,在皇上面前弹劾章子俊这种无中生有的臆测,扰乱朝政,滋生民乱之说法,说什么身在诏狱心牵边关军民,望牢窗而兴叹。分明是为自己开脱。ъiqiku 章子俊示弱,在没有进入诏狱前早就跟姚颖合计好,一定要做出受害者、被迫害者的姿态出来。因为距弘治年已经不到二个月了。 东宫,朱祐樘正在跟徐琼对答,作为翰林院侍读学士,今日轮到徐琼给太子授书讲学。朱祐樘轻声问道:“徐侍读,对平安伯章子俊这人怎么看?” 徐琼一愣后道:“太子殿下,此乃真国士也。” 太子又问道:“听说平安伯已下诏狱,其夫人闯登闻鼓院上疏,大骂父皇是不是真的?” 徐琼回道:“平安伯不是骂皇上,而是围在皇上身边的那些奸人。” 太子又问道:“平安伯会看天象,通五行八卦,他在上疏上说道,过后陕西会有地动,是不是真的?为此父皇这几日在祭祀天地,难道平安伯真有预知能力,想当年要不是平安伯预知泰山地动,力排众议这东宫之位怕不是本宫了。” 徐琼只是微微苦笑。有些事情可不能乱说,太子的老师有一大堆。 自从登闻鼓院事件后,又过去了三日,表面上波澜不惊,实质文官集团正在积蓄力量,静等时机。 成化二十三年七月二十七日,六百里加急快马直冲通政司,司值对这种从边关来的折子不敢怠慢,盖印后直送内阁值房,当刘吉扯去封印一看内容后,全身颤抖着,把桌子上的茶盏也抖翻在地。 自成化二十三年七月二十二日关中地区,声如雷,山多崩圯,庐舍多倒塌,压死一千九百余人。死亡人数还在不断上升,长安荐福寺塔(即小雁塔),自塔顶至足中裂尺许,明彻如窗牗,延安府中部、洛川等地同时亦震。 刘吉连忙召集万安等人商议应对之事,又起草奏疏上报皇上,可是事情又过了几天,却不见朝廷对灾区有什么动静,比如救灾、拨粮、免税这些,一件也没做,朝政上乱哄哄一片,街市坊间议论纷纷起来。 随后许多人皆想起了平安伯的话,朝中有妖人作祟,如今关中大震也。这就是热油锅里投入一滴水,立马炸了起来,前几日把每人心想中的朝中“妖人”全部给举例出来了。 匹夫,妖人也。 呔!老贼,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非人哉,与人期行,相委而去。 尔等匹夫,休要作祟,辱人者人必辱之、 地域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就在朝中互相攻击起来,宦官跟憎道官斗,文官中,北官跟南官斗,勋爵跟武官斗,内阁中各人相互斗,有扮老好人,也有扮黑脸唱红脸的,不为别的,成化立朝二十三年来,荒唐事经历太多,朝政混乱,死气沉沉,这是有人要用“妖人”之法,闹出一个动静出来。筆趣庫 火上浇油的事又来了,数日后,姚颖再一次来到了登闻鼓院,为夫奔走喊冤,没有敲鼓,直接提交了一份上疏。 登闻鼓院是怕了,害怕姚颖又要敲鼓,再敲出一场地震出来。 很快这份奏疏再一次引起了朝政热议,有人看了直接落泪,有人看了默不作声,有人看了直接拍手叫好,也有人看了惶惶不安。 说是一份奏疏实乃是一份自述文,姚颖用旁观者的语气评说自家相公这些年来为朝廷,为国家所做的每一件事,从每一件家常小事说起而为大,从许多平常生活事观之大明的弊政。可谓是历历在目,在身有感同之后,才发觉这些年来大明有了许多的变化。 首先开场是以《旧唐书,魏征传》的句,“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自成化以来,放眼整个大明,文恬武嬉,盗贼四起,可夫君先后培育出了可亩产千斤的高产粮种,从此大明百姓可再无饿死之人,冒死在河套鞑靼出入之地,开辟出一个大明产粮区,可谓虎口夺食也,收拢饥民,给其田地,安家兴业,可是高产粮种推广几十年来,朝政不力,结党营私,宦官预政,厂卫私用,把原本强国的高产粮,变成了某些奸人的私利,推广维艰。妾身观当今稗政,殊慨然于大明衰弱之渐,所由来者远矣。连年边关吃紧,战事不断,为此夫君夜以继日为朝廷改良火器,营造炼铁厂窑,制作出了水泥,为流民建造住屋,修筑道路,所做之事不为个人得失,也不为身后名,淡泊名利,无论身在庐州,还是安居边关,只想让大明更加强大,让我们的子孙后代生活更好,而如今却身陷诏狱,只因朝中有“妖人”危害我大明,欺下媚上。商鞅治秦,道无偶语,元济窃蔡,火不夜燃。斯亦酷吏哀痛之风,衰国乱亡之渐也。Ъiqikunět 这也是一封对章子俊这些年来的个人总结,由章夫人口吻叙述出来,桩桩件件,一饮一啄间对大明所付出的艰辛历程,那种忧国忧民之心情跃然而出,记录着某年某月第一支改良的火枪、火炮制造成功,只用兵百人,击退鞑靼三千骑兵的战果,其中历数了胜芳城抗疫、首战走马梁、神木保卫战、抢夺乌梁素海、尔林兔保卫战、河湾保卫战,生生把鞑靼三万兵击退,保卫了榆林。当然其中在描写上采用了春秋笔法,情节扣人心弦,着重精加工为大明战死的边关勇士,如何如何英雄,在这样一个年代,需要制造出几个英雄出来,比如全军覆没的高家堡百户队就是抗击鞑靼的英雄。为此战后还在高家堡修了忠烈祠。 这那里是奏疏分明就是一本报告文学,把章子俊放在了弱势受害者一边,让人同情,这份奏疏进入内阁后,刚刚还在相互争斗的朝堂,立马就安静了下来,许多人三三二二围在一起轻声议论着。 吴大人,看看人家的夫人,处事得当,进退有序,当今朝堂诸公不如一介女子。 许大人差矣,身为给事中,这是在打我等的脸面,这些年来平安伯默默为大明做了怎么多的事,而朝廷上下却,奏疏里面说的好哇,就是文恬武嬉。 王大人啊,大人身为御史台,理当弹劾锦衣卫诬陷朝廷重臣,上疏皇上让梁德立即放人,吾大明最也经不起折腾了。 姚颖的这一份上疏,就是要让大家明白,这些年来夫君无官无职,只是一个平安伯的封号,不计个人得失,却为大明做了许多事而得不到朝廷封赏,现在却被关进诏狱。天地难容,连老天爷看不下去了,这不关中地动就是表示朝廷不公。皇上受人蒙蔽有妖人作祟。 第三百零五章 成化最后的荒唐 此时的朱见深已经无法看奏疏了,卧床不起病倒了,日日咳血不止,朱见深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开始处理身后之事,于是一口气分封了五个儿子为王,封皇子朱祐杬为兴王,朱祐棆为岐王,朱祐槟为益王,朱祐楎为衡王,朱祐枟为雍王。 自万贵妃死后,朱见深经常出现一些症状,比如失眠、多梦、重度抑郁等。在此时,这些症状被认为是老年痴呆的表现。这些症状的出现是害怕自己的统治地位不稳定,被排挤和打压所导致的精神压力而导致的。原本情绪激动时说话结巴,加上万贵妃的死后,内心愈发不安定,又热衷于享受酒色和音乐。宫廷里充满了嫔妃和侍女,花费极高。这种荒淫生活可能加速了身体损害,甚至导致了许多疾病。 按理说此时的朱见深正值壮年,刚过四十岁,宫廷内医诊断为老年衰老似乎不合情理,表面上说是沉溺于美色,为与万贵妃纵欲享乐,还命人搜集炼丹方术,服用烈性药物。其实这些解说也说不通,人的衰老跟年龄相关的,这就有人怀疑朱见深的继母卫老夫人对他的身体健康可能有过勾结。卫老夫人在其年轻的时候与他有过感情,因此怀疑卫老夫人可能会在他的药物或饮食中下药或做出其他蓄意行为导致其很快死亡。 另一个版本是在成化时期,宫廷政治异常复杂,许多官员斗争不断。因此,一些历史学家认为,朱见深可能被其它廷臣所毒杀。他的一些政治举措和施政方针可能刺激了其他人的利益,导致遭到报复。 而此时距驾崩还有一个月时间,章子俊在诏狱中度如年,皇上病体加重,由内阁刘吉、刘健、徐傅提议让太子理政,被首辅万安反对,此时太子朱祐樘正在东宫听取覃吉对当前朝堂上各种消息,就说到了平安伯夫人第二次上疏的事,覃吉是谁?覃吉,明朝太监。曾在宫中服侍多年,后做过典玺局的郎官,专门照管太子的生活和学习。这些年来,覃吉对太子口授“四书”,还常常叙说民间情况,连历史上宦官专权祸国的往事也不避讳。所以说朱祐樘受覃吉影响较大,为人宽厚仁慈,躬行节俭,不近女色,勤于政事,重视司法,加上这些年来大儒侍读们对太子猛灌孔孟之道。覃吉对太子说:“我老了,也不想当富人,但愿天下有个圣君,我就满足了。”https:ЪiqikuΠet 覃吉为人正派,忠于职守,太子非常尊敬他,称他为“老伴”。所以说宦官不全是“坏人”,也有像覃吉这样的正直的人。朱祐樘问道:“对平安伯怎么看。”覃吉回道:“看奏疏上的叙述,这些年来朝廷确实有亏与他。不过听闻平安伯私造枪炮,僭越祖制、形同谋反也不是空穴来凤,在榆林当地百姓不知我大明,却只知平安伯府。这事皇上在上月已经命东厂提督陈准正在查。” 此时的陈准已经初步查明了平安伯私造枪炮、僭越祖制许多事宜。把历年来榆林、平安镇跟朝廷来往的奏疏全部整理出来了,不看不知道,这一看让陈准大吃一惊,破口大骂起来。httpδ:Ъiqikunēt 什么叫猪队友,作为宦官,在大局上陈准原本要维护同为宦官的梁芳、钱能、韦眷等人,可是实在看不惯这些人,贪黩谀佞,谄媚圣上。 成化十三年起,每年从榆林、平安镇发往京城通政司的奏疏,不下百余,其中就有改良枪炮的奏疏,还有图纸及实物样品发往兵部、工部的上折、可恨的是大部分奏疏都没有开启蜡封,就这样束之高阁,蛛灰蒙尘。 这些年里小小的一个通政司丞被架空,目前通政司上下全是李孜省及其党邓常恩、赵玉芝,外戚万喜等人的亲信把控。 什么私造枪炮,好像也立不住脚了,在这些奏疏里已经明明白白地写明改良火器的用途,碰到的难题,还让朝廷拨付铁料、硫磺等。还有改良后送来的实物样品,都锈迹斑斑了。 目前皇上重病,已经不能主事,陈准也不好去请示皇上这事怎么办,可是朝臣们的上谏奏疏每日愈增,内阁正在拟皇太子朱祐樘代理朝政之事,得到重病中的朱见深同意,下诏定于成化二十三年八月二十七日由太子代署理朝政。 朝局一夜为之改变,内阁刘吉不得不上疏谏万安通过彭时的族弟彭华,勾结道士李孜省、邓常恩,借以排除异己。于是刘珝、王恕、马文升、秦纮、耿裕等大臣相继被逐出,又谏万安因献房中术,迷惑圣君重病加身。这样的指控已经属于撕破脸了。 内阁中互斗了起来,朝政更加动荡不安,徐琼知会徐傅让其出具内阁释放平安伯的文书,由东宫太子批示后来到了诏狱,梁德不得不放人。 对于朝局的变动,显然梁芳、梁德也在留后路了,虽然还没有从章子俊身上榨出百万两出来,这些天来却从平安伯家人身上榨出了近万两银子,万两白银是什么概念,可以说整个镇抚司上下每人得到了三十两银子,一些要职人员获得更多。 对于章子俊来说能用银子办的事,决不废话,这也拉拢了锦衣卫中许多校尉的同情。在狱期间到是没有受到刁难。还做出了一件“雅事”,被街坊市井疯狂追棒。 起因是有礼部主事曹保通过外甥锦衣校尉张安,说是声援平安伯,让在狱中的平安伯除了送吃食外,还从教坊司中选了三名舞姬,一众美人会乐者“慰问演出”,原本锦衣校尉张安得了平安伯不少好处,加上舅舅曹保说合,也就同意了,就这样一场荒唐的闹剧在诏狱中演出了。 礼部主事曹保是詹事府左司直郎袁洁的小舅子,自从袁洁要办《大明时报》后,首先就伙同好友身为少詹事的刘壁及庶吉士邹智,这三位原本就对当初的《大明月报》很感兴趣,这一次由袁洁带头,刘壁撑腰,加上庶吉士邹智的文采,还得到了平安伯的支持,《大明时报》指日可待了。大家可别忘了,章子俊还有一个职称,左春坊大学士。只不过这些年来封伯后,都习惯称谓“平安伯”了,却无人称“大学士”。biqikμnět 詹事府,太子詹事也,詹事府设詹事一人,正三品,少詹事两人,正四品,府丞两人,正六品,主要从事皇子或皇帝的内务服务以及文学侍从,该官职设置于詹事府,辖下有少詹事等辅佐官职。 左春坊设大学士、左庶子各一人,都是正五品;左谕德一人,从五品;左中允两人,正六品;左赞善两人,从六品;左司直郎两人,从六品,后来不再是常设官职;左清纪郎一人,从八品,左司谏两人,从九品,左清纪郎、左司谏都不是常设官职。 右春坊的官职设置与左春坊相同。司经局设洗马一人,从五品,校书两人,正九品,正字两人,从九品。詹事掌管统领詹事府、左春坊、右春坊、司经局的政务处理,以辅导太子,少詹事负责辅佐詹事。 詹事入朝奉侍太子读书,与左春坊、右春坊、司经局的翰林院官员轮流讲解《尚书》、《春秋》、《资治通鉴》、《大学衍义》、《贞观政要》等书。 到了景泰年间,倪谦、刘定担任过春坊大学士以后,只有杨廷和一人曾担任这个职位,后来,这个官职被废除。另外,司直、司谏、清纪郎也不是常设官职。到了天顺年后,詹事府詹事由刘铉担任,直到刘铉死于任上后,詹事府詹事一直空缺。 接着说道诏狱中的“慰问演出”无非是喝酒取乐,加上从教坊司中来的三名舞姬,把牢房弄的乌烟瘴气。礼部主事曹保也是文人出身,为了避免清誉受损,影响仕途,要搞新的“慰问演出”,让美人陪酒取乐档次太低俗,所以特别选了能歌善舞者、诗词书画者。生生把诏狱变成了一场诗词歌舞晚会。 喝酒唱歌、作诗词、看美人起舞,就是当今文人墨客最向往的事。镇抚司诏狱内举办“歌舞晚会”恨刺激啊,观当今天下最也没有此事更刺激了,某些文人雅士,勋贵人家的少爷暗中通过各自的渠道,买通锦衣校尉、狱卒非要进内一观,所以就把关押章子俊的牢房隔壁的牢房,都住满了人。 对于这些人来说,就是图个新鲜刺激,想想看,身在狱中,墙上挂满了一些还带着血丝的刑具,透过牢门观看歌舞晚会是什么感觉,还能吃着自家带来的食盒,看到兴头上拍手叫好一声高过一声。 第三百零六章 人心是最难琢磨的 镇抚司诏狱内举办“歌舞晚会”,章子俊每晚要支付百两白银给镇抚司牢卒及守值校尉,作为这些人的“劳务费”“场地费”。原本大家对锦衣卫镇抚司绕着走,而现在每到晚间,守门的校尉主动招呼,口中不停地喊道:“走过路过别错过,晚会酉时三刻至戌时准时举行,今晚有伯爷亲自所作新歌。” 今晚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赵文博,刑部右侍郎何乔新,东厂厂督陈准,还有徐琼,吴道宏、夏志明、袁洁、严祖兴、曹保来到了镇抚司诏狱,由内阁拟,太子批示对平安伯章子俊获释的诏书当着梁德、万大、万通宣读。目前皇上重病,朝中混乱,太子代政,梁德、万大、万通也不想跟文臣闹僵,一改往日的骄横,反而低声下气逢迎起来。biqikμnět 不过诏书上不是无条件释放章子俊,而是罢免了平安伯爵位为代价,因为太子目前也不清楚,这一次平安伯被抓诏狱是不是朱见深的主意,如果不是皇上同意,镇抚司也不敢抓一位伯爷进诏狱。只能削去爵位先放人,把这一件案子做了个了结。姚颖的二份状书实在是太厉害了,为了朝廷的脸面也不得不先把案子按下去再说了。 镇抚司密室内,一片狼藉,梁德正在破口大骂,锦衣校尉张安,匍匐在地对着梁德说道:“自平安伯来到诏狱,兄弟们得了不少油水,我等锦衣为天子亲军,非重事不宜轻遣琢,顺应当下朝局为先。” 意思是说,差不多就行了,不要把事情做绝,凡事留一线,往后好相见。 万大、万通似乎已经感觉到了日后太子上位亲政后,对己不利,今日东厂厂督陈准来到了镇抚司就是最好的注解,站在一边低垂着脑袋,有点泄气。 随着牢房中最一次歌舞起,今日镇抚司上下所有人都面带微笑,刻意巴结前来的所有朝中官员,还送上了“瓜子、花生、矿泉水。” 昔日人人为之色变的镇抚司,成了歌舞升平,熙熙攘攘的娱乐之所,这他妈的太讽刺了。这样的画风让前来看热闹的许多文人墨客情绪激动异常。 最后一曲歌舞声响起,一改往日的曲舞词牌,而是一首全新的歌曲,这种歌曲从来没有听到过,由一位歌姬站在中间合着乐队的节奏缓缓唱起。 “五百年桑田沧海,顽石也长满青苔,长满青苔。只一颗心儿未死,向往着逍遥自在,逍遥自在。哪怕是野火焚烧,哪怕是冰雪覆盖,依然是志向不改,依然是信念不衰。蹉跎了岁月,激荡着情怀,为什么为什么,偏有这样的安排。” 虽然歌词有点莫名其妙,可是这种脱离当今曲牌不管是唱腔还是词句,多有着新奇的感觉。在前面章节中已经说过,古代的唱词曲牌,分为许多类型,比如西江月有专门的西江月曲牌,不管诗词怎么变换,唱曲是一样的,又比如如梦令,就用如梦令的曲调,这些都是定式,还有念奴娇、殿前欢、端正好等等这些,古代常用曲牌名就有五十六种,而在章子俊穿越时的年代就不一样了,歌曲就是为了商业需要,所以在旋律上没有古代这些条条框框,更加发挥自由,在古代看重诗词歌赋的质量,好的诗词就会唱出好的高度。 如最早的诗经就是当时的民歌与祭祀乐等,是具有一定的配乐的,而词也是有特定的词牌名再往里填词,曲也是有曲牌名的。那些歌词诗赋,它们辗转过历史的尘埃,经受时代更迭变迁,遭遇战争杀戮流血,却依旧深情款款地向我们走来,大放异彩,成为中华文化与艺术中的瑰宝。而对比现在我们所接触的流行音乐,堪称经典的少之又少,纵使人们都喜闻乐见,也很难登大雅之堂。这其中最大的原因是现代社会的各方面总是受快餐文化的冲击,以商业利益为主要出发点,任何东西一旦被商业色彩笼罩过,总归是要打些折扣,音乐行业也一样。 章子俊的这一首《五百年桑田沧海》带有点古代曲牌的味道,加上一些五百年后自由散漫的调调,在古人听来很觉得新奇,加上舞姬的妖娆唱腔,很快这首歌就流行起来了。 章子俊逃离了京城这块是非之地,现在已经不是伯爵了,这也是平安伯第二次被削,正如这首歌中所唱的那样“五百年桑田沧海,向往着逍遥自在。”既然已经不是伯爵,留在京城还不如去往平安镇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皇上再过一个月驾崩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京城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沉思,这位“平安伯”这些年来对朝廷所付出的贡献,有些事不能回眸,一旦跟二十年来做个对比,就会很惊讶地发现章子俊凭一己之力,改变了许多生活方式。筆趣庫 如早上起床后刷牙的牙刷,以前只有大户人家才用,而现在普通的百姓也能用得起,不管是取暖用的还是烧饭用的炉子,不管是烧柴火的还是烧煤饼子的,再也不用在地上搭几块砖石头蹬着做饭,还有炒菜的铁锅,提纯后的精盐,糖霜,用红薯酿的酒,都进入了寻常百姓人家中,建造工厂、开办学堂,医馆、筑路造桥这些更不用说了,每一件事都对当今产生巨大影响,可是人心很难猜度,章子俊做的越多,越会引起朝中某些人的提防,这些人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好,暗中使绊子的不少,要想敲竹杠也不少,别看朝堂上这些当官的都是熟读“四书”的人,可是毕竟生活在明朝这样的年代中,相互之间的攀比导致价值观扭曲,是非观念变得混淆,还有精神文化太贫乏,容易受到错误价值观念的诱导。看见别人过得比自己好,不去思考也没有能力想办法,对方有哪些经验值得自己借鉴,只能把短浅的眼光聚焦在他吃得比自己好、穿得比自己好这些方面,找不出更深层次的原因只能让自己一直陷入嫉妒羡慕的漩涡中不停旋转,到最后就成了发自内心的仇恨。一旦别人碰到些事,就会落井下石,趁你病要你命。 正因为这样,章子俊在这些方面还是很在意的,尽量满足一些世家大户及官宦之家的要求,只要上门求助无有不应的,在这样一场诏狱中就能看到,相互之间有利益勾连着,赵文博、徐琼、何乔新、徐傅这些人为自己维护,要不然这些人就是落井下石之人,当年于谦声望大不大,威望官职高不高,也只落得砍头的下场,所以说,那些穿越剧里面,主角王八之气一抖,什么高产粮食,大炮炸弹机关枪,就能换来整个朝廷围着你转,可以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穿越者,手握这些跨时代的大杀器,不管是不是送给朝廷的还是想要振兴中华,早就被皇帝暗中派东厂、锦衣卫高手暗杀掉了,因为不管是谁,拥有了“大杀器”,就危及皇权,危及“天下”,哪怕你说无心造反,也无心要当官,谁信?早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你就是一个定时炸弹,无能你不要当官,不要奖励,白送给朝廷,皇帝能睡的安稳。 人心都是一样的,你能猜忌别人,别人也会猜忌你,这就是为什么章子俊穿越明朝二十几年来,一直顶着一个无职无权的“平安伯”的头衔,不管你如何表演出人畜无害的模样出来,就是不放心你做的所有一切,水泥出来以后,古人首先想到的是筑城墙,修坟墓,而不是浇筑道路,建造桥梁房屋等,这就是观念不一样啊,红薯、玉米、土豆、还是炼钢的小高炉,制造的火炮,改良的燧发火枪,火油弹,统统这些,都敌不过弓箭连弩摇车实用性高。https:ЪiqikuΠet 比如,大家都在吃秫米,而你要让大家换吃玉米、土豆,又如,打仗都用战马刀枪、盾牌盔甲,而你让他们使用火枪、小钢炮,不光制造麻烦,使用起来还不方便。只有极少部分人能看出其中的不同,而这部分人无权无职,作用当然有限,可是在朝中那些当权者眼中,你的火枪、小钢炮固然好,杀伤力大,可是靡费的银子也大,制造不易,不如弓箭制作成本轻,还能大批量制作,材料也容易获得。 这就是惯性,一种新的东西出来不一定会受人追捧,加上古代人的守旧思想,左一个子曰,右一个子曰,让章子俊感到力不从心。什么祖制,什么历代以来,什么惯例如此,分分钟让你崩溃。 第三百零七章 蒸汽机(上) 正当章子俊唱着《五百年桑田沧海》收拾行装,去往通州章子哲府第农庄时,袁洁风风火火地赶来道:“太子有旨意让章子俊午后进宫,在武英殿召见。”显然朱见深已经不理朝政,目前由太子代政,身为詹事府左司直郎的袁洁就成了目前太子的审谕旨差事,也是目前专门为太子传话、检束、执笔记令的差事。 去武英殿会见太子,这个武英殿初建于大明永乐年,是皇帝斋居和召见大臣之处,目前太子朱祐樘就在武英殿代政。正统以后大明朝最大问题就是知异域懂边事的名臣寥寥,文官少有知军事实践者全以古法空谈推演。 章子俊成了朱祐樘眼中当前最为好奇的大臣,这中间少不了袁洁在其中传话,从这一次章子俊深陷诏狱起到姚颖二次上登闻鼓院上疏,列尽了二十年来章子俊为大明所做的所有事,改变了大明上下的生活细节,可谓是方方面面,特别是在个人卫生,医疗保健,饮食美食,生活起居等等,全被朱祐樘获知,原本对章子俊有极好的印象,也是源起身边的覃吉这样一个内官,朱祐樘跟司礼监太监覃吉朝夕相伴,侍奉惟谨。常向朱祐樘谈论古今政典、天下民情以及农桑军务,其中就说到当今大明平安伯的许许多多格物其事等等。加上看到姚颖代夫历数这些年来为朝廷所做的“成就”,朱祐樘刚代政就等不及了,刚为章子俊从诏狱开脱出来,立马召见,因为朱祐樘特别喜好各种机关格物及异域之事,对于像章子俊这样的人,新鲜事物层出不穷,还没有正式上位立马点赞收藏,这也是朱祐樘的性格决定,这些年来朱见深喜好修道成仙,而朱祐樘喜好格物,其中对营造特别痴迷。这也是跟太监覃吉有关,覃吉这个人很有意思,在明朝一般说起太监,都是一些反面角色居多,而覃吉对太子朱祐樘起了较好的作用,喜好格物的朱祐樘,特别爱看“杂书”。有一次,朱祐樘偶然与内侍一道诵佛经,听见覃吉来了,赶快放下换成《孝经》。其实覃吉已经知道了,却明知故问:“太子在诵佛经吗?”朱祐樘答道:“没有,是《孝经》。”覃吉说:“很好,佛书荒诞不可信,修道成仙更是无中生有,都是一些骗人的鬼把戏。”覃吉虽然身为宦官,却叮咛朱祐樘要防止宦官擅权。他说:“奴才老了,没有什么奢望,愿他日天下有贤主!”ъiqiku 代政的朱祐樘召见章子俊在旁人看来是情理之中,因为目前章子俊的平安伯被免去后,还有一个虚职,詹事府职掌下的左春坊大学士,而詹事府原本就是职管太子事务,太子在代政时有什么难题招见一下詹事府中大学士询问成理成章。 就目前朝堂上大部分人认为,皇上身体不适,是因为失去万贵妃,太过哀痛,思念过重无法梳理朝政太子代政只是一时而为,根本想不到半月后会驾崩,确实太医院的御医们也是这样认为,专门成立了一个医治皇上的领导小组,日夜观察研究病情。所有药方都是一些补肾固精、补脾滋肾、行气疏肝、兼清浓毒、行气逐水、疲倦烦躁等症状。 在章子俊看来其实就是连年来嗑丹药中毒所致,这种病情,就是死前很正常,一旦内腑挡不住,立马升天。加上朱见深也是思念万贵妃过重,精神萎靡,食欲不振,导致卧床不起头昏眼花,这就让御医们的医石方子专门补元气,却不知早就医石无望矣。httpδ:Ъiqikunēt “下官参见太子陛下”,章子俊毕恭毕敬地把朝堂官场的的一套见礼走完,接着又开口说道:“下官感激陛下从诏狱中放归,正择日回转平安镇,为大明开私塾办书院,为国育人,为朝廷输送所需人才。” 章子俊主动提出今后的打算,就当自己致仕回家一样,反过来也是抱怨朝廷,为大明作出了很大贡献而得不到因有的奖励,而那些不学无术,靠裙带关系上位充斥朝堂,不如回家育书教人去算了。也是想知道将要上位的这位新帝对自己的看法,重要是对自己在平安镇所做许多事的看法。说白了,目前平安镇已经不像是此时大明的景象,很像后世六十年代的一个三线国防建设那样,当年“三治建设”是指治理山、水、路等落后面貌以及建设地方基础设施工程。治山主要是饥荒年代劈山开田、平整梯田,解决温饱问题;植树造林畜积建设资源。治水主要是治理水、汗、涝及其基础配套建设的民生工程,服务农村农业。修筑水库、修建水渠引水灌溉农田,开挖河道、疏浚整修河流、疏通水道治理洪涝灾害等水利工程。治路主要是修建省道、县道、乡道等地方公路工程建设,解决交通落后、运输不畅问题。此外,还有其他各类较大型地方性必须的基础设施工程建设等,统称“三治建设”。 当然规模只是集中在无定河一线,远不及当年的“三线建设”,主要工业也集中在鱼河堡及平安镇,可就是这样,在当前的大明让人看了也是震惊的,大量的水泥应用,大批的砖瓦结构住房,光是绵延百里的无定河岸的碎石加水泥保堤很是壮观,一条沿着河岸走向的水泥路面,从绥德经米脂、鱼河堡到达榆林的大道已经贯通,沿线还修建了大量的水渠引水灌溉农田,架设在河岸边上大大小小提水、引水的水车满目都是。而接下去章子俊就要解决动力问题,目前规模已经初现,对动力的需求变的越来越大,单靠水堆、水车阻碍了生产的发展,就说炼铁厂、兵器厂、焦煤厂等,特别是炼铁厂需要大量的动力来提高炼铁的产量及炼钢所需,因为章子俊早就在研制蒸汽动力机,在刚到平安镇后,在铁料压制厂的基础上就成立了一个蒸汽动力制造工坊,抽调了许多的能工巧匠,把章子俊一起穿越而来的那辆小车已经全部折解,现在每一颗螺钉、每一个部件都陈放在一个硕大的工坊厂房中,用作日常研究,章子俊每隔几天就会去讲解一番内燃机动力,对这些明人工匠来说,就是在听《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可是眼前面对的是各种精密的发动机部件,这是何等的震撼。 显然要想在明朝制造内燃机难度很大,光是气缸及曲轴,各种大小的齿轮传动的加工就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退一步海阔天空,何不先研制出蒸汽动力出来,在当前这样的条件下,蒸汽动力更加实用,制作也相对简单,使用保养也容易,更重要是燃料容易获得。 关于蒸汽机的原型机,章子俊的蒸汽机研究工匠们已经营造出了二款不同型号的机器,用于工厂动力需求的卧式蒸汽机及用于车架运输的火车头,蒸汽机的制造最大的拦路虎就是各种管道,在没有密封焊接的现在,要想把两块铁板或是铁管连接在一起,采用的都是铆接,如果要求密封不漏水,就要采用热链接,就是把两头加热烧红,外面套上一圈,反复敲打成一个整体,着实很不容易,后然土制机床能切削出螺纹口后,才采用螺纹链接,可是这样的链接用在压力巨大的锅炉中很不安全,就要采用螺口跟套接结合来加强链接度,而蒸汽机的锅炉中需要大量的无缝钢管来作为传导蒸汽的加热及蒸汽的传输,所以就先要营造一个热轧管厂,把烧红的铁挤压热轧出不同管径的无缝铁管,还有就是压制各种厚度的铁皮,所以铁料压制厂才是当前最为基础的工业明珠,章子俊在古代遇上最大的困难就是缺乏材料,都是零起步。biqikμnět 往复式蒸汽机的原理图,早就印刻在章子俊的脑海中,说穿了就是一个能进出气的气缸原理,就像是一个魔术,把蒸汽机的工作原理画出来后,简单的一文不值,可要想制造出来还是有一定难度的,首先就是气缸的精度,还有就是材料及密封性。 不管蒸汽机的外部看上去多么地复杂唬人,最核心的部件就是气缸的运作,需要弄出一个能抗压的密闭铁铸造件出来,内部还要有一个活塞,紧密地能在气缸内部来回往复运动,接下去就是活塞链接到气缸外部传送动力时的密封性能,也就是常说的密封构件,这种密封构件在后世的穿越电视剧小说中,常常说是要橡胶什么的,其实整个蒸汽机不需要什么橡胶来作为密封,大家可以想想,高温高压下,什么样的橡胶都没什么用,分分钟就会软化、老化、变形、溶解了。决定蒸汽机的动力大小,就是气缸的大小,气缸的大小就要看锅炉的大小而决定,而锅炉的制造更加复杂,内部循环的水箱密封,各种进出气孔,无数的加热排烟管道等等这一系列,就是一项大工程,所以说,造蒸汽机不是只要有银子就成,还要有号召力,地位,最基础的工业加工能力,技术才行。 第三百零八章 蒸汽机(下) 在无数的试验中,气缸活塞采用铜质,要比硬碰硬全是钢铁铸件封闭性更好,寿命更长,这种铜件加工成管道链接气缸处的进气出气及泄压件后,内部垫上一层棉质布后封闭性能优越,这让章子俊回想起穿越前,那种蒸汽加热的工厂里面,管对管采用“法兰”对接时,中间的垫层,用的是一张“板纸”,随着两头“法兰”被拧紧后,那张“板纸”也被紧固在中间,起到了密闭的作用,而且抗压抗高温。 当初章子俊召集了整个平安镇各家工厂的管事,各行各业的技术人员,特别是那些打铁工匠们,共计一百六十多人,每天在铁料压制厂,蒸汽机厂房内讲学,连续一个月,让这一批人听的如坠云雾,如梦方醒,如痴如醉。按着原理,让首饰工匠纯手工造出一台迷你型的蒸汽机后,先是震惊,随后就是轰动,这一架能用一只手提起来的蒸汽机就成了蒸汽机厂房内大明第一架不靠驴马,不靠任何人力能自由转动的机器。 章子俊不怕泄露什么密秘,因为这个气缸及活塞的加工不是当前能轻易做出来的,做出一个迷你型跟做出实用型,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因为这个迷你型根本就没有锅炉,只是一个气缸活塞的手工组件,而原本锅炉加热传导部分只是放了一支蜡烛加热壶中的水。 章子俊把一块木板上的红布拉掉后,上面钉着一张大白纸,在纸上是一张蒸汽机的工作原理图,大家请看,这是一张蒸汽机的简单原理图,随着章子俊的讲解,所有人全部安静了下来,这是水箱,这是燃烧室,当水加热冒出来的蒸汽被蒸发到上面的储气室后,就会随着水温的提高,冒出的蒸汽压力增大。这些人全是目前在工坊中担任技术的,要是再听不懂章子俊所讲的原理,早就被下岗或调往别处去了,所以章子俊讲的不紧不慢,大家听的很是入神。 大家请看这里,当高压蒸汽从左侧进入气缸,推动活塞向右侧移动,这时就有一个关键点,连杆会推动换向阀向右侧移动,此时上面的换向阀被推动着关闭左侧进气孔,露出右边的进气孔,而中间的泄气孔就会把左侧进入气缸的蒸汽排出,就这样当连杆再一次被推动上面的转向阀后,活塞就会又被推向左侧,而右面的气体被中间泄压孔排出,就这样周而复始,带动外面的大转轮,我们就得到了需要的动力。 这是一个非常巧妙的设计组件,明白了简单的工作原理后,就开始制造出一台原型机出来,用于炼铁高炉的鼓风,如果成功的话,炼铁的炉温能提高三百度以上,目前炼铁的炉温只是一千三百度左右,远远达不到炼出高质量的钢材出来,再进一步提升到一千六百度以上的话,不管 httpδ:Ъiqikunēt是炼铁还是制造玻璃,将会提升一个台阶,因为有了蒸汽机后,接下去将会发生一次工业革命,在十八世纪已然印证过。 有了蒸汽机首先想到的是火车,其实轨道交通只是另一个大类,对于当前缺少原动力的时代,需要动力的地方无处不在,不管是工业还是农田的灌溉,农作物的加工提炼都离不开。作为农耕时代的大明,蒸汽机的小型化才是王道,比如能碾米、脱粒、粉碎的机器,能耕地的机器,能短途运输的车架,能提水的机器等等。 在工业上的应用更多更广,首先就是采矿,目前的采矿全是人力而为,利用蒸汽机可以鼓风、排水、拉运矿石等等,当然最重要就是轨道货运了。如果要轨道交通成行,就需要大量的钢铁,这也是章子俊在有生之年要去发展的终极目标,而目前的轨道运输只是在工厂内部,矿山开采中作为拖拉货物,矿石原料等用人力在用,轨距也只是八十公分,有了蒸汽机就要重新制定出一个轨距标准出来,还要另外成立一个轨道交通车辆厂出来,在去年就在组建在炼铁热轧厂的基础上,再新建轨道热轧厂,车轮厂、锅炉厂、蒸汽机动力制造厂、车厢制造厂、阀门配件生产厂、精密仪盘仪表罗盘厂,大明计量单位工具厂等一系列的工厂,连成一大片,共用一块招牌为平安机车制造厂。 此时的朱祐樘翻看着一本像小人书一样的书,这是章子俊特别印制的一本科普读物,而这一本“小人书”就是介绍蒸汽机作为动力,拉着车在铁轨上奔跑的各种画面,从蒸汽机的工作原理,到制造出铁轨,车厢,轮毂等一系列的介绍,最后大力鼓吹火车将为大明带来的各种好处。这种漫画形式的主观表达,可把朱祐樘看呆了,就如同在眼前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还真能看上瘾。 当翻看到最后一页后,大喊道:“怎么没了。” 章子俊立马回道:“陛下,这是由平安镇《大明科技学堂》印书坊刻印的连环画本,都是介绍一些“未来”的科学带给大明强大的发展。像这样的连环画本,还有好多种,比如电是怎么产生的,电对大明的展望及日常应用,又比如望远镜的原理,无线电波电话能传递情报,大明航空的发展以及展望。” 章子俊说完,又从随身的一个布袋中摸出一本连环画本道:“陛下看看这一本就是可以升天飞行的热气球的原理,还有这一本上是发电机的工作原理及在生活中对电的应用,什么是电报及电话及百年后的手机,电影、电视、广播,当然也有当下流行的一些家具制作要领,这一本上就是皮革沙发,席梦思床垫的制作方法,还有能转动的餐桌,能烧煤石的安全灶,去污能力特别强的肥皂,沐浴用的各种香皂,能用于外伤 https:ЪiqikuΠet的碘酒,还有蔗糖的提炼方法,水泥带给大明的进步。” 这一本本小人书把刚满十八岁的朱祐樘看呆了,面前的小书桌都铺满了,看着这些书,双手不知从何下手了,这么多的“天书”,是的,对此时的朱祐樘来说,就是天书。可是心中的疑问是,有些已经在生活中出现,有些却是天方夜谭,可说的却像真的一样,让人不得不信。 朱祐樘又问道:“百年后这火车在二个时辰跑到千里之外。” 章子俊回道:“是的陛下,到了那时微臣可以肯定我们的子孙后代要聪明的多,把当下没有完成的设想,让他们去完成,所以说治国也好,格物也罢,一定不拘泥守旧,要敢于否定以前的政策,大胆拨乱反正。看看当下,皇上崇佛信道,将前朝的法王、国师、真人、国子等尊为上卿,这样下去大明危矣,尊重学问发展科学才是大明变的强大的唯一国策,而不是那些妖僧的小把戏。” 再过二个月,眼前的这位大明第九位皇帝登基,对章子俊来说可能是好事,因为历史上对这位明孝宗朱祐樘评价很高,史学家称为“弘治中兴”。极有可能也是跟自己穿越而来带给大明一大波“红利”有关吗?章子俊想到这里,有一种莫名言状的心虚及期待,作为穿越者上知千百年,下知五百年,到目前为止,历史没有变动,那怕是小小的变动也没有,随着自身财富的积累,技术的输出,变的越来越强大,要是真把改天换地的蒸汽机给做了出来,应用到当前所有生产制造上去的话,不用说将会改变历史走向,那么原来的历史呢?在哪里?不光是大明的历史,还有这个世界的历史。将要崛起的日不落帝国将会怎样?西方即将兴起的大航海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当前西班牙正在兴起、接下去就是荷兰,随后紧跟着的便是大阴帝国。 难道这个世界真有一个平行空间,不管自己做什么去改变,都不会影响到另一个既成事实的世界吗?又或是原本就是一个世界,当某人改变了历史的进程,世界随之改变?在中国华夏之地,不会有接下去的改朝换代,不会有“大清”,也不会有鸦片战争,更不会有百年耻辱,而在这块土地上将会有着引领全世界的傲人科技,成为人类指路的明灯?不对,不对,当初大英帝国不也是号称这样吗?辉煌百年后,又在不到短短百年就沦落到美帝的附庸。 章子俊正在冥思苦想中,被太子朱祐樘的一句问话拉回到了现实。“听说章大人会看天象,预测天灾,当前关中地动,灾民无数,吾代政,奈何朝廷财政空虚,只能望灾兴叹,对此请教。”ъiqiku 章子俊很是无奈,关中地震已过去一月有余,朝廷到目前还没有做出实际反应,可见当前朝政的混乱。 第三百零九章 通州章家庄 “陛下,国家大事自有朝中诸公定夺,在下官微不敢狂言,更何况天定不可违,国之兴旺自有天数,在下不敢猜测。”章子俊说完悠悠然叹道:“山川之神,则水旱疠疫之灾,于是乎禜之;日月星辰之神,则雪霜风雨之不时,于是乎禜之。” 大明这些年来旱灾、水灾、地震、蝗灾、雪霜寒冻等自然灾害,又有瘟疫、火灾等社会性灾害层出不穷,可是朝廷实际应对的却是寥寥无几,更多的是在形式上,而这些形式上多是一些跟救灾无用的做法,当旱灾发生时,章子俊首先想到的便是维修漏水管道、检查蓄水池状况,深挖井利用地下水抗旱,而古人:让我先拜一下天。当地震发生时,章子俊首先想的便是,获取灾区景像、道路通畅状况,组织抢险救援。古人:让我先祭一下地。当瘟疫发生时,章子俊会想到迅速隔离患者、研究防疫药物,稳定灾区百姓。古人:让我先送一下瘟神。 所以说神灵在古代人的心目中是多么地重要,上至皇帝下至普通百姓,人人崇之。每当灾年时,大大小小的庙宇道观,香火必定旺盛。 章子俊是要让刚刚代政的太子朱祐樘明白,当前的朝廷要想政通有为,首先要扭转朝政腐败状况,不拘泥守旧,驱逐奸佞,励精图治一番才行,而要这样做,显然要来一次大换血,把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及奸佞小人如侍郎李孜省、太监梁芳、万贵妃的弟弟万喜等人,毫不手软地处理掉才行,当然不能明说出来,想必眼前这位年少的朱祐樘已经有了答案,好在目前围在朱祐樘身边的,全是一些不得志的儒臣,或是被排挤出来,又或是像章子俊一样,有功得不到赏赐,还处处受到打压的文臣,所以说目前章子俊只要等待就成,看看这位被后人称做孝宗皇帝的“弘治中兴”是否有自己的作用在里面。反正孝宗在位十八年后自己也已老矣。 朱祐樘也不好最问什么,毕竟目前只是太子代政,还没有登基为正式皇帝,许多事也不能做,维持现状保稳定才是当前最需要的,把目光最一次集中到小人书上,章子俊谢恩而归。Ъiqikunět 通州章府,章子哲、章二宝、大哥刑凯家、二哥徐经年家带领全府上下人丁三百二十三口大排宴席迎接章子俊及夫人姚颖、公上缨的到来,这三百多口包括了四家里面的丫鬟佣人及亲戚管事,目前通州章府还是以前的经营格局,种植为主,畜牧为辅,过着自给自足的小日子,章家庄园内只有四个作坊,打铁坊、豆腐坊、编织坊、酱园坊,这也是典型的明朝大户人家的格局,自从天顺年后到成化年,皇帝带头建皇庄后,各地农庄、山庄兴起,中国传统庄园最早出现在两汉时期,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发展和完善。进入到大明后,商家大户、巨富商人、官宦世家等有钱有势的人家划地为庄,大兴土木建造居家房舍,往后什么王家大院,乔家大院、刘氏庄院、顾百万庄院、常家庄园全是从明朝往后兴起,都成了五百后的4a景区,一座庄院就像是一个城镇,就说常家庄园占地就有十二万平方米,庄院内有山有水有街道,各种日常设施齐全,所以说从唐宋起,先有庄园再发展成市镇,到了明朝各家各庄都是一个小的独立体,除了田地产出外都是自给自足,纺纱织布,酿酒酿酱油,有条件的烧瓷烧瓦罐,大量小门小户依附各家庄主,就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庄园经济,特别是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庄园主的权力很大,地方官府也只能依附着。 通州距离京城很近,这些年来大量的土地被划归皇庄,朝中的各路人马官宦之家全在京城附近建起了大批山庄,地价也随之金贵起来,当初章府依附过来的各家各户人数已达千人,俨然成了一个小市头。 章子哲作为家主,经营的不是很好,陆续又娶了几房妻妾,章二宝更不像话,也有了一妻五妾,分别在章府边上营造了许多房舍,大哥邢凯家因大哥过世后,邢凯的大妇王氏也六十多了,家中由大儿邢松主家,可是这位邢松成了市头一霸,整天游手好闲,把庄内的主要经营牛、羊、猪、鸡鸭等拿出去卖掉,又在京城挥霍一空,遛鸟斗鸡,听曲吃喝,青楼招妓典型的门角落里大阿爹的性格,要不是二哥徐经年喝斥着,早就被邢松弄的乌烟瘴气了,可是对于大哥家的事,二哥徐经年也不能大小事都管着,经庄主章子哲、管事章二宝相商后,让大哥家分家,大哥刑凯在世时,家中留有一妻一外室,三儿一女,这个外室是当年来京时担任城北五城兵马司指挥时找的。 除了大儿邢松,次子邢柰、邢戎,小女邢烟嫁给了京城中曹家,曹家世代为官,不是什么大官,最大的官是崇文门副使。 接着说邢凯当年通过朝中大佬李贤,谋的城北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一职后,自有下属为了讨好,把子女送上为妾,可是刑凯实在拉不下脸面,生活上没有女人照料实在难熬,最后不得不相中属下一位死了丈夫的秦姓女子为妾,虽然带着前夫的一儿一女,此女子也只有二十五岁,当时邢凯已四十有八,在城中租了一房,每当下值后,就居住在那里生活的很逍遥,直到老家族亲带着刑凯全家搬迁到京,投入平安伯门下在通州居住了下来。 自此刑凯分别在京城和通州来回跑,两头居住,家中发妻王氏也知晓,刑凯在世时,每当通州农场出产的蔬菜瓜果、鸡鸭鱼肉等,每隔十天左右,总是分一些给城中的秦氏,每时还贴补一些零碎银子供子女开销零化,可是自从刑凯过世后,就没有了这些收入,目前秦氏带着一儿一女生活艰难可想而知。这些年来儿女已经长大,能在外找一份零工度日,不至于饿死。这些都是邢家的家事,章子哲作为小辈,对大伯家的家事也不好说什么,而邢松仗着辈份放飞自我后,章子哲只能让二大伯徐经年去管束,徐经年自家中儿女多,家中子女也到了娶妻出嫁之时,实 Ъiqikunět在没时间更没有能力去驯导大哥家的家事,这就让邢松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东宫朱祐樘正在翻看着前几日章子俊留下的几本连环画本,又翻看了一遍姚颖二次上疏登闻鼓院的奏疏后,问站在一旁的覃吉道:“这些年来平安伯真的为大明做了这么多的奇事?而那边为何指控私造兵器大炮、私改营制、私改户籍、在西北公为私用、僭越祖制营造高楼,图谋自拥,每一件都是诛杀之罪啊。” 覃吉回道:“陛下,据臣所知这些事朝中有人推动,锦衣卫查证过的,后然皇上又暗中让东厂厂督陈准去查,有些确实是真,而有些却是夸大其实,不过说是平安伯是要拥兵造反,老奴万万不信,陛下可再等等看。” 覃吉虽为宦官,为人还算正直的,也守规矩,知道现在自己的太子殿下只是代政,要收敛锋芒,不要暴露太早的道理,显然这些年来不是一次二次地提醒朱祐樘了,而朱祐樘也明白朝堂的风险,也经历了几次废太子的过程,加上身边的大学士、翰林学士授课熏陶,也就养成了儒家那一套的仁德,所以后世对朱祐樘德评价很高,虽然一生无大作为,但是很稳定,不胡来,往后的《明史》评价道:“明有天下,传世十六,太祖、成祖而外,可称者仁宗、宣宗、孝宗而已。仁、宣之际,国势初张,纲纪修立,淳朴未漓。至成化以来,号为太平无事,而晏安则易耽怠玩,富盛则渐启骄奢。孝宗独能恭俭有制,勤政爱民,兢兢于保泰持盈之道,用使朝序清宁,民物康阜。《易》曰:“无平不陂,无往不复,艰贞无咎。”知此道者,其惟孝宗乎!”httpδ:Ъiqikunēt 可是在章子俊看来,将要新政的这位朱祐樘,目前对自己很有利,如果他的老子朱见深再晚几年死的话,章子俊就要跟朝廷撕破脸了,找个地方招兵买马来抵抗朝廷了,所有资源全部集中到兵器枪炮上,还要为身后事作好规划,毕竟目前不是一个人在明朝,这二十年多来,早就把自己融合在了这个时空中,身边的“亲人”们就是自己血脉的延续。 所以说一个朝代也好,一位皇帝也罢,放在历史环境中去观察的话,看其所作所为是否解放了社会生产力,是否推动了社会发展,是否起了进步作用。 弘治当然不同于太祖、太宗的创业,在章子俊的眼中只是一位守成之君。作为封建皇帝,其政策出发点是维护封建统治,而其政权的基础是地主阶级,而朱祐樘只是依靠多数地主的支持,因此,不管随之而来的改良,或者说是新政,只能是修修补补,而不可能是根本性的变革。再加上朱祐樘个人性格的因素,使这些修修补补,也受一定程度的限制。但是,作为守成之君,已经较好地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 这就是章子俊对即将到来的“弘治中兴”的评价,现在唯一的变数就是自己,是在这个“弘治中兴”中锦上添花还是变得天下大乱,这就是章子俊要面对的课题。 第三百十章 成化终弘治起 成化二十三年(公元1487年)八月十三日,皇帝朱见深突然又一次病倒卧床不起。过后有内廷传出消息告诉文武大臣,是因为腹泻导致身体虚弱,需要调理几天。群臣对此也并未在意,毕竟皇帝陛下自失去万贵妃后,无心朝政,加上原本口吃的毛病,身体一直欠佳,这一次偶尔染疾,也属正常。 正因为无心朝政,考虑到朝政不可久废,让文武百官每日到文华殿朝见皇太子,让皇太子代政,可是这一次,病情反反复复连续八天,让人没想到的是,皇帝在二十一日突然“大渐”,也就是病危。 在这里首先要插入一个只有穿越者才能明白的“事件”,说是事件,就是站在时间历史的高度,回看历代大明皇帝的“命格”,首先要从一部书说起。 在明孝宗弘治年间,朝廷组织人手编纂了一部大型综合性本草《本草品汇精要》,是中国古代最大的一部彩色本草图谱。这样一本巨著在完工之后,竟然被藏于宫中,始终未能传世。直到近两百年后,才于清康熙三十九年(公元1700年)在内库中被发现。 这本煌煌巨著之所以一经完工就被束之高阁,关键原因在于其修纂官、太医院院判刘文泰犯下了误诊害死当朝皇帝孝宗朱佑樘的重罪。实际上不单单是朱佑樘,其父宪宗朱见深之死,也和刘文泰有着密切的联系。Ъiqikunět 朱见深十四日不适,十七日的时候朱见深告诉群臣自己病情已经好转,到二十一日突然“大渐”,其中跟太医院掌院事、通政使刘文泰有着关联,到了大明万历时著名史学家沈德符所著的《万历野获编》中,太医在人民群众心目中就是废物一般的存在。“京师向有谚语云:“翰林院文章,武库司刀枪,光禄寺茶汤,太医院药方。”盖讥名实之不称也。” 明朝总共存在了二百七十六年,一共有十六位皇帝。其中,寿命最长的就是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足足有七十一年。然后是朱棣,寿命也有六十五年。然而,从明朝的中后期开始,大约也就是从朱棣开始,接下来皇帝的寿命都没有超过朱棣和朱元璋的。尤其是朱由校,只活了二十三年就崩逝了。 终年41岁的朱见深,在成化十一年的时候就感叹自己“老将至而无子”,但是那个时候朱见深只不过28岁,可见当时朱见深的身体之差。也就是说皇帝的这一支出现了问题,而这一支的正是朱棣。 从朱棣开始看一看,除去早夭的朱高爔以及谋反被杀的朱高煦,朱棣只有朱高炽和朱高燧两个儿子。再看朱高炽的子嗣,也就是朱棣的孙子辈,总共就只有十个,十子朱瞻埏15岁就去世,其余九个中有四个连后代都没有,这样也就剩下了四个有子嗣的藩王。而成为皇帝的朱瞻基也只有朱祁镇和朱祁钰两个儿子。一直到明孝宗朱祐樘,也只有两个儿子,还一个早夭,只剩下一个独苗朱厚照。 当然,这并不是朱棣抢了侄子皇位的报应,而是朱棣自身的健康就有问题。要知道,朱棣是在北征回师的途中突然暴病而亡的。那么是什么病呢?也许朱棣的病就是后人推测的高血压、心脑血管之类的遗传病。而当时落后的医学技术肯定是测量不出朱棣真正的病情的,这样的遗传病也就一代一代传下去,导致明朝中后期的皇帝寿命都偏短。 在朱佑樘登基后,礼科给事中韩重上疏,指出太医院掌院事、通政使刘文泰“投剂乖方,致殒宪宗”。希望皇帝陛下能将其”明正典刑“。换句话说,宪宗之死,根源在于庸医误诊。但是最终朱佑樘只是将刘文泰降为太医院院判,朱佑樘万万也想不到,自己会在十八年后同样死在刘文泰的手上。筆趣庫 一场因感冒引起的驾崩,朱佑樘染病的时间是弘治十八年(公元1505年)四月二十九日。次日五月初一日,孝宗依然没有视朝,礼部尚书张昇等人赴左顺门问安。明代的左顺门就是今日故宫中的协和门,位于紫禁城外朝中路、太和门东侧廊庑正中。当时孝宗对于病情还比较乐观,回复群臣说:“朕体调理渐痊可”。并且让群臣安心办事。 但是接下来从五月初二日到初五日,连续四天皇帝仍然没有视朝。随即在五月初六日孝宗大渐,派司礼监太监戴义召内阁大学士刘健、李东阳、谢迁紧急入宫。根据史料的记载,当时皇帝本人的症状是“热症”。 也就是说感冒引起的发烧,按这样的病情,在当时的明朝随便找一位行走郎中,开一副清热解毒,退烧的药,不出几个时辰就能痊愈,当时让司设监太监张瑜去太医院商量如何用药。令人没想到的是,负责诊治的太医院院判刘文泰和御医高廷和根本就没有入宫为皇帝诊脉,只是根据张瑜的描述就开了药方。 《本草品汇精要》这本书是从弘治十六年(公元1503年)八月起开始修纂的,虽然句题工作是由刘文泰和数十位太医共同负责,但编修总裁官却是司设监太监张瑜。二人通过修书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而偶感风寒对于太医来说也不算什么大病,因此几个人就这样为皇帝草率开药。 服药之后孝宗的病一直没有好转,因此掌太医院事、右通政施钦、院判方叔和,医士徐昊等人又先后为皇帝开药。但是由于有刘文泰的药方在先,其本人又深得皇后张氏的信任,后面几位太医都不敢推翻刘文泰最初的判断。结果仅仅八天之后皇帝便不幸驾崩,这个锅应该由谁来背? 按理来说,刘文泰作为主编《本草品汇精要》这本书,绝不会是一个简单的”庸医“。他在误诊宪宗之后被降职,但居然一直还混在太医院,甚至还得到了皇后和掌权太监,乃至于内阁大学士的信任。朱见深、朱佑樘父子之死,都与太医有关。甚至在孝宗驾崩后舆论汹汹,两位大学士依然要拼了命保下刘文泰。再联系到日后武宗皇帝、熹宗皇帝的蹊跷死因,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 对于目前只有五品虚职的左春坊大学士章子俊来说,深宫内的这些弯弯绕远离为好,自己比古人只不过懂一些医学常识,对于一些常见病情想要医治,还的靠现今的郎中开具药方才行,只不过对一些常见病更能理解起因罢了。 不出所料成化二十三年八月二十二日,朱见深年四十一而卒。整个京城,钟鸣响起,从早到晚,要敲钟三万响,皇帝驾崩,自有一套礼仪流程,新皇帝登基有一个很复杂的程序,要分三个步骤,并不是坐上龙椅就算登基。很多人认为,先帝驾崩,新皇帝立刻产生,就应该算是先登基后守孝。其实不然,严格来讲,应该是先守孝后登基。 国不可一日无主,尤其先皇驾崩之际,正是政治敏感期,新皇及时登基,是政治稳定的必要条件。先帝的守孝期太长,按照礼法,要经历27个月(即民间所谓的三年),为了照顾皇帝这个职业的特殊性,发明了“以日易月”,以27天代替27个月,也就是说,皇帝的守孝期为27天。 即便如此,皇位空悬27天,有可能带来极大的政治风险。大明以孝治国,不尽孝道会被视为皇位不合法。比如朱棣攻入南京,第一件事赶紧先去击败孝陵,然后即位。朝堂上下在内阁的带领下,孝道要尽,皇位不能空,怎么办?于是有了第一道程序——灵前即位。按照先皇的遗诏(或者以先皇名义颁布的遗诏),新皇帝在大行皇帝灵前即位,完成权力交接,履行皇帝职责。灵前即位的时间节点没有规定,一般是大行皇帝驾崩当日,或者两三天内。ъiqiku 新皇灵前即位的程序比较简单,由先皇指定的大臣宣读遗诏后,新皇就算顺利接管了皇权。在场的所有大臣、侍卫、亲属,都要对新皇行君臣大礼。 不日后大典,古人认为,皇帝是天子,代天牧民,所以新皇登基,祭拜天地是必不可少的程序。同时江山社稷承之于祖宗,所以还得祭拜宗庙。当然,新皇登基也必须昭告天下,让天下的臣民都知道并拥戴新皇。在这一通繁复的流程下来,到了九月上尊谥纯皇帝,庙号宪宪。 孔子云:“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儒家思想认为,为了表达孝道,在守丧的三年内,儿子不能随意更改父亲生前立下的规矩,否则就是孝道亏损。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更改年号,按照儒家孝道,新皇登基的当年,不得更改年号,表示遵从先皇的意志。第二年改元,才是新皇登基元年。也就是说,从政治意义上讲,先帝驾崩后的第一个春节,才是新皇帝的登基的起始日期。 九月初六日皇太子朱祐樘即皇帝位,大赦天下,以次年为弘治元年。 第三百十一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对于朱佑樘的登基没有什么意外,万贵妃在世时,有皇子想要争夺太子位,自万贵妃死后,又在上个月宪宪皇帝封了朱祐棆岐王、朱祐槟益王、朱祐楎衡王、朱祐枟雍王后,朱佑樘的太子之位再也没有纷争。 在此,要说道大明朝建国以来为何民众“造反”不断,特别是在大西南地区,从洪武八年(1375年)起,就爆发了瑶民的反抗斗争。而大藤峡瑶民的起义,从一开始就得到了府江、吉田、八寨等地区壮、汉及其他少数民族起义的呼应和配合,在基本上与明王朝相始终的270多年间,广西各族的起义不绝于书。Ъiqikunět 大凡农民起义“造反”,都是为了生存,章子俊作为穿越者,少不了被后世的各种专家文章蛊惑,用通俗的书面解答就是受明王朝各级官府横征暴敛,又受土司的残酷统治。在这种双重压迫和剥削下,严重地破坏了社会生产力,使各族人民无法生活下去,从而激起了各族人民的顽强反抗,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大藤峡的瑶族和壮族的大起义。 随后到了万历十三年两广总督吴文华和广西巡抚吴善亲自督兵围剿。农民军与官兵展开了生死决战,后因寡不敌众而失败。九百多名义军在战斗中牺牲,还有一百多名义军被捕,最后也被杀害。这就是明统治者所称颂的在广西“复有府江之捷”。至此,从明初开始爆发的广西府江起义终于最后失败了。 综上所述可知,府江起义是明代广西规模较大,时间较长,斗争激烈的农民起义之一。参加起义的人群,少至数百,多至数干以至万余,其中有苗族、瑶族和壮族,可以说这是各族人民的联合起义,活动的范围,除了在府江上下两岸活动外,还曾打到广东的连山、湖南的道州永平、江华等地,斗争的主要内容是夺田和夺盐,说明府江农民起义已经把斗争的矛头指向土地所有制,斗争的时间,从明初洪武年间开始到明末万历年间为止,历时二百余年,几乎与明王朝相始终。 整整二百多年,反反复复刀兵相残为的就是一样东西,盐。在这里又要说道明太祖朱元璋封其侄孙朱守谦为靖江王。靖江王府始建于明洪武五年(1372年),同年,靖江王朱守谦进驻靖江王府。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建成。次年,靖江王府筑城墙。永乐元年(1403年),靖江王到桂林复藩,从此世代相袭,历时280年。先后承袭王位的14人,其中11人死后葬在尧山墓地。 就是因为大西南有了靖江王府,依靠其特权插手盐运和私贩活动,名为做贩盐些煮,实际是到处敲骗勒索,牟取钱材。其他地方官吏也是这样干的。如正统年间广西总兵官安远侯柳溥就带头搞“私贩盐价”,大发横财。结果被弹劾,受到处分。明朝廷“命有司追溥所受银器及家人私贩盐价。”到了正德时期柳州知府刘琏其人,被农民起义军击毙后,有史料记载曰:“传者谓链死,贼刳其腹,实之以盐”。 所有这些都说明了由于官府垄断盐运和地方官吏大搞盐贩私捞,使食盐成为严重的社会问题,老百姓对地方官吏搞私贩盐价极端不满。尤其严重的是,明统治者对广西少数民族人民实行食盐封锁政策,更加引起人民的反对。 如成化元年,明朝编修官员丘浚曾给明朝廷出谋献策曰:“广西不产盐,而两江(指明代广西的左、右江道)尤为难得,宜严立私贩之禁,量为功次等则,以为赏劳士兵之资。”这说明统治者要在少数民族人民居住的左、右江道地区实行食盐的封锁,“严立私贩之禁”,结果使少数民族人民无盐可食,只能到山中寻找其代用品。《粤西诗载》有言:“山深路远不通盐,蕉叶烧灰把菜腌。”这就是当时广西各族人民过着无盐生活的真实写照。 众所周知,食盐是人们生活的必需品。由于朝廷对广西各少数民族实行食盐的封锁政策,势必引起民众的反抗,大量民众不得不为夺盐而斗争。府江是粤中之孔道,是官府盐运必由之路。所以府江上下盗贼四起,各路义军“据险出没,”“钩官商盐船”,就是为夺盐而进行的斗争。 自新皇朱佑樘登基后,章子俊已在平安镇忙着各种事务大半年有余了,而今是弘治元年,经过朝廷上下一番争斗后,朝廷大局已定尊皇太后周氏为太皇太后,皇后王氏为皇太后,妃张氏为皇后。 随即朱佑樘发出了新的任命旨意为南京右都御史屠滽护送古来回占城。起用余子俊为兵部尚书,李敏为户部尚书,李敏令北方二税折收白银。朵颜三卫被鞑靼所窘,携老弱走避边塞,诏令供以刍粮,命于近边地驻牧。朱佑樘又斥方士李孜省、太监梁世、外戚万喜等;遣散“传奉官”二千余人。又罢遣禅师、真人及西番法王、国师等一千数百人。旋捕李、梁,李孜省受刑死,梁芳废死。罢阁臣万安。刘健入阁,刘健曾充东宫侍读。以王恕为吏部尚书,马文升为左都御史。旧阁臣仅刘吉一人留任。章子俊为南京户部尚书,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加封为太子少傅。ъiqiku 听说章子俊的任命是由吏部尚书王恕举荐,目的是让章子俊去管理西南民生之患。 这个职位也是王恕原先在南京的职位,而加封太子少傅是为了被剥夺平安伯爵的补偿,在等级上同样从一品,所不同的是爵位是论功而赏赐,三公三孤为专授,太子少傅就属于三孤的职位,只不过是虚衔。 这一次被提升的还有原刑部右侍郎何乔新为刑部尚书。原刑部尚书杜铭致士,加封太子少保。杜铭可谓是锦衣还乡养老善终了。原吏部郎中吴道宏加进为吏部左侍郎,步入正三品的行列。原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赵文博加封为太子少保。原礼部尚书徐溥升任为加少傅、太子太傅,进华盖殿大学士,进入内阁,参预机务。原翰林院侍读学士徐琼升任礼部尚书。原工部郎中夏志明改为大理寺左少卿,官至四品。原詹事府左司直郎袁洁升任为承宣布政使司左参议,从四品。原户部员外郎严祖兴升任为誊黄右通政,为正四品,也算是升了一级。 朝廷吏部的新任文书下达已半年有余了,朝廷上下也是焕然一新,新元新气象,朝政也步入了“正轨”,新皇朱佑樘从政也稳定了,一改往日乌烟瘴气的景象,各项新政纷纷出台,从朝堂到地方纠正了前朝的许多弊政懒政,可是新任的南京户部尚书迟迟未入职,朝廷的缇骑已经派出了二次前往平安镇宣旨后,章子俊还是没有去上任就职,不日由吏部验封清吏司郎中韩卫清,户部右侍郎魏宗清,右副都御史赵鸣上疏弹劾新任南京户部尚书章子俊“废令不尊”。 这种升官不去上任的事,在大明可是头一次遇着,好像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翻遍所有条列似乎没有对这样的事有什么处罚规定,只有各个衙门里头对官员无故旷工,摸鱼,打酱油的各种处罚,在朝堂上也只是规定“文武官朝参,无故不到者,夺一季禄”。 可是人家根本就没去上任,这些处罚似乎用不上,上任的文书也已经下达了,各路抵报也已经发出,前去宣旨的文书那个人也接下了,在朝廷的人事上,目前南京户部尚书就是章子俊了,可不见人影,这可咋办。 如果说是一个地方官,比如县令、知府什么的五品以下的官职不去上任,分分钟就被替换了,想做官的人何止千万,可单单是朝廷大员正二品尚书级别的就不好说了,首先想到的是另有隐情?还是别有用心?要说不上任一般本人会上疏原因,要么乞骸骨,要么病重,要么遇上边关战事等等,总要有个说明吧,可这一次就是这样,章子俊迟迟没有上疏,这让朝廷上下有点看不懂章程了,这不一些官员就座不住,联名参劾。 古代法律中有着“犯令”和“废令”两个违法行为,“犯令”指的是越职行为,做了一些本不能做的事儿,就要受到惩罚。“废令”指的是玩忽职守,本应该做的事情却没有做,这也要受到律法的约束。因此在古代的法律体系中,玩忽职守被视为违管理违反法律的行为是法律中明文禁止的,违反了法律就要承担相应的刑事责任。即使已经被免职或者调任,违反了法律也需要受到惩罚,也就是我们现在的终身责任制。httpδ:Ъiqikunēt 官吏在岗位上不办事,是有明文规定条款进行处罚的。例如唐律中要求管理必须坚守岗位,如果管理没有在自己轮班时完成自己的工作,那么就将受到杖责,并且根据程度不同,受到的杖责数量也不同。如果官吏没有及时上报地方情况导致消息滞缓,同样也要受到杖责惩罚,这就是应奏不奏带来的后果。 第三百十二章 平安府代银券(上) 此时的章子俊正在和一个人聊的正欢,这人正是陕西副使督学杨一清,此人多才多艺,杨一清字应宁,号邃庵、石淙、三南居士,云南安宁人,在章子俊的记忆中还是一代名臣。跟目前正在纂修官修《宪宗实录》的李东阳及正在服丧的刘大夏被称为“楚地三杰”。 杨一清多才多艺,能够适应不同的环境,同时学识广博,这些年来一直在西北为官,成化八年壬辰科进士,授中书舍人,后又升任山西按察使司佥事,现为陕西副使督学,尤其精于边境事务。能把奏议形成成套文书而被《四库全书》收录的也只有杨一清的《关中奏议》《督府奏议》《纶扉奏议》等。当然这些书的形成目前杨一清正在书写第一本《关中奏议》,这些看上去像是“账簿”一样的记载,却不知往后会流芳百世。biqikμnět 《关中奏议》中所记录的不单单是陜西都司所属各卫所管屯官员人等,还有钱粮,记亩数,屯田水利,卫官军俸粮布花及在库官钱等,官吏人等盗支盗卖侵克渔猎,卫所月粮布花马匹草料及马价钱钞均徭赃罚银物预备仓粮等,充军者发极边卫所充军事项,都司卫所学校照府州学廪膳名数从提学官考定储养,地震缘由理合各另申报伏乞照验施行,各边闗隘城堡严谨武备防御边患,民情灾伤事理理合呈乞照验施行等,因边敌侵犯兼天年薄收饥馑逃亡生气未复即今钦命大臣处置边储催征积年拖欠未完粮草等。像这样的奏议也没谁了,可以说事无巨细,日累而下造就了一方从官场到地方再到百姓生活,包涵了从朝廷到民间所有方方面面的百科全书。 杨一清当然不会放过对榆林平安镇记述,可是当越来越多的平安镇信息传达到杨一清的脑海中后,就会发觉许许多多奇怪的不合当朝的处世理解,新产品,新事物,新思潮层出不穷。 这里说的新思潮可不是推翻当权者的统治,更没有“三民主义”“爱国主义”,而是在生活上的方方面面,比如卫生状况,衣着,饮食,教育等方面,也是所有百姓所关心的这些。 现在的平安镇就像是在这个时空中的一头“怪兽”,起码目前在地球上此时的平安镇就是一个重工业最集中的地区,从采矿到治炼出产粗成品再到初级加工所需的材料,最后出产所要求的各种成品,特别是炼铁厂,玻璃厂,水泥厂三大巨头,绵沿无定河边上大兴土木营造,从鱼河堡到上盐湾再到镇川一线已连成一片,大有把米脂也要连接其中,五十米宽的双向马车道上车流不息,沿线正在修筑路基建造一条从榆林到绥德的米轨铁路线。这也是章子俊目前最大的工程,前期的基本框架已经搭好,后店工业区的轨道车辆厂及一大批配套工坊早就建成。自从利用新的蒸汽机加入炼铁厂的鼓风后,“高炉”的精炼铁炉温得到了一个飞跃,能炼出铁轨及车轮用钢的要求。这条铁路线分为三个阶段建造,首先是从平安镇城隍庙至镇川,第二期从平安镇城隍庙至榆林尤家湾,第三期是从镇川延长至米脂到达绥德。章子俊盘算着用三个五年计划完成,正是这样一个计划,却不知道后续演变成了让一个穿越者目瞪口呆的结果。 在古代一个局部地区的生活水平,取决于在这个地区商品产出及人口数量和购买力指数,这个道理在交通不畅的古代尤为突出。比如在一个跟外界闭塞的村落,一两银子的购买力不及一坛子米酒,因为生活在村子中的村民根本用不上银子,都是自产自销,而销售的对象也只是局限在自家村子里面,久而久之只要用自家多余的东西跟邻家交换即可,最普遍的就是用牲畜换粮食,用粮食交换布匹,用布匹交换日常所需的柴米油盐醋等,就这样形成一个环闭。 这种生活方式在古代最为常见,最好的例子就是农民用收获的黄豆去换豆腐吃,用鸡蛋换油盐酱醋,用自家织布换米面,在这个交换过程中就不需要铜钱作为参照,双方交换纯属自愿。 目前平安镇上所有厂矿作坊内部都有一种票据,章子俊称作“代银券”分为代银一两,代银五钱,代银二钱,代银一钱,代银五分,代银二分,代银一分,七个票面等级。由平安镇大明科技学堂印书坊采用专门机器、油墨印制而成的钞票,只限于在平安镇各个工矿厂间工人福利流通,比如炼铁厂工人可用这样的“代银券”去幸福街十九号米粮店换取当价米面。农具厂匠作工人手里拿着刚发的“代银券”去四季农场时代广场八号商铺换取羊肉等等,久而久之随着发行的数量扩大,这样的“代银券”成了整个平安镇上可流通的钱币。因为这种小额的钱币不管是随带还是使用都比碎银铜钱方便许多,更重要的是平安府钱庄为其背书,可以把多余的这种“代银券”回收等价兑换成铜钱及银子。使用这种“代银券”在特定的几个大型商铺中还能买到“特价商品”,比如市面上的糖霜一两白银换半斤,而用“代银券”能换回十五两糖霜,还有各种的罐头,仙人面,肉食,高度白酒,农具等等都要比用银子便宜不少。这就使得“代银券”非常坚挺,傻子才去平安府钱庄换回银子。httpδ:Ъiqikunēt 杨一清已经在平安镇待了一月,在市井中所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状况,根本没有人身背着包裹使用银子及铜钱,大批的外地商人来到平安镇后,首先就是去平安府钱庄换取这种“代银券”,在零售市场上自然而然地就形成了一个完美的计价环闭。 平安府钱庄可谓是一本万利,用手中的小卡片换取到了真金白银后,用作生产发展,把产出的东西供应市场,就这样也形成了一个环闭。目前这种“代银券”大有向外溢出,听说有人拿着这种“代银券”去了太原消费而不受,大骂太原府的,也有人在一些地方吃饭后要用“代银券”而不得,结果闹到当地官府衙门的事例。 杨一清翻看一张“代银券”细看起来,跟宝钞不太一样,这是一张厚实的纸卡,一掌大小,四边印有一圈精细祥云纹,中间四个大字,代银五分,下面有一行小字,平安府钱庄,反过来一看四边同样是祥云纹,最看上面的文字是“此代银券只用作平安府内部使用,用作府内福利交换商品的凭证,不能替代实际银钱交易。”下面有一个八宝纹饰,整张代银券版面上还印有云头暗纹,最下面同样有平安府钱庄字样,不同面值有不同的颜色区分外,还有不同的云纹。 杨一清一拍脑门自语道:“实在是高明啊,没有朝廷户部的印章,私自发行宝钞的话就是杀门之罪。”可是实在想不通为何这样的纸片能替代银子,大家争着去兑换。 平安府钱庄发出的这种“代银券”最大的面值代银一两,有这么多的好处,商人们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便宜,那么只要把大量的银子换成这种小面额的“代银券”再去购买各种商品不就又可有利可图了吗?其实大家想多了,去平安府钱庄兑换“代银券”时,需要身份开户,每户每月只能兑换十两以下的“代银券”,超过十两不给兑换,钱庄还专为大商户门开通,通存通兑,也就是说在平安镇存入的银钱,可以在郓城商贸城钱庄取出。最吸引眼球的可以把多余的“代银券”或真金白银存入钱庄,钱庄会按月付给存户存银利息,一两银一分息计算,这样的操作虽然利息不高,却是打破百年来钱庄倒付给储户的骚操作。 因为古代的钱庄存钱是没有利息的,相反,存钱的人还要向钱庄支付保管的利息。而平安府钱庄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对于需要把大量钱银存入钱庄保管外,不再付给钱庄保管费,还能额外得到月利,在古人看来就是好处,对于一般的小门小户人家,如果有三百两存银的话,月息就能获得三两,有此三两银钱足能养活一家生活所需了。 按章子俊跟杨一清的说法就是,当前劣币实在是猖獗,无奈只能在自家府中采用代银之法。杨一清听了直翻白眼,这也能叫做在自家府中,有人都带到太原城去了。可是杨一清也很清楚当前的劣币之害。 太祖初始,白银奇缺,实行大明通行宝钞与铜钱相兼使用,而以银两作为补充的货币政策。后来作为纸币的宝钞逐渐丧失信用力,难以在市场中通行,而铜钱便成了明代前中期百姓日用主要的货币形式。但到了成化年间,铜钱伪造成为一种相对较为普遍的现象,而伪造的铜钱却在市场中广泛使用,官方旧铜钱反遭排斥。ъiqiku 这就是历史上劣币驱逐良币案例,为此成为了成化年间一桩大案,伪造铜钱与挑拣铜钱导致官方铜钱秩序几近崩溃。 第三百十三章 平安府代银券(中) 成化十三年(1477),南直隶苏州卫致仕千户申志纠集百姓陈惶等几家私铸铜钱,然后利用该地水路交通的便利,召来商人大量发卖,以货船沿运河南北分销。后来被告发,仍仗着自己前千户的身份,不知收敛。反而大肆收购、买卖生铜,为其他伪造铜钱者提供材料。南直隶苏州府知府刘瑀不得已上书朝廷弹劾他。 另有王原是锦衣卫旗手卫中所军余,也即明代世袭军户中的预备兵。因不愿应役参军,于是便逃往河南归德州,在丁家道口偷偷住下。后来无意中得知,许州百姓宋名、何刚、张刚、赵进、宋鉴、张让、侯名、杜礼等在家中仿造铜钱出售。王原于是到各地收购杂铜,并以此向宋名等民户换取假铜钱。然后将假钱运往北京,藏在其为官的叔叔王端家中。后又通过叔叔的关系,将铜钱卖给了铺户于祥,结果大赚了一笔。尝到甜头后,王原又进一步扩大生意。与归德卫逃军张五、山东长山县逃民屈升合伙收买杂铜,再到宋名等家换钱,共换得假钱一万多文。然后用驴子运至北京,仍藏在其叔王端家中。铺户于祥、许宽、陈铭等各以银两来买。结果于成化十四年(1478)八月被锦衣卫校尉察知,捉拿归案。 伪造铜钱最为猖獗的地区是苏州、松江、常州、镇江、杭州、临清等大运河沿岸府县。这些地区通常是以户为单位建立制造铜钱的小作坊。而且在这些地区,伪造铜钱并不是什么偷摸之事。一般都公开伪造铜钱,大量召集运河客商以银收买。假铜钱的伪造、收购、分销、投入市场在成化年间俨然形成了一条龙商业流程,这些铜钱的精美度比之旧铜钱还要好,要说挖掘机技术那家强,中国山东找蓝翔,要说铜钱技术哪家强,南直隶苏杭小钱坊,这些新制铜钱虽然是假钱,却比旧制的好,因为大量的旧钱有磨损,还有残缺, 当大量伪造铜钱进入市场,导致官方认可的明初洪武、永乐、宣德等朝所铸铜钱及前朝历代铜钱逐渐遭到商户抵制。这也就造成了市场上挑拣铜钱的现象。所谓挑拣铜钱就是商户在买卖东西时,不再接收明初旧铜钱,只以新制造的假铜钱交易,或者贬低旧铜钱的价值,加价买卖。 南、北两京作为明朝都城,社会控制最为严格。即便如此,假铜钱在京城市场上通行的现象仍极为普遍。京城尚且如此,更别说其他省份了。 嘿嘿,现在市场上冒出个“代银券”,虽然只局限在西北之地,大有后来居上的趋势,你说这是假钱吧?根本说不上来,没有仿制。你说这是变相仿冒先祖宝钞吧?也谈不上,人家只是替代银钱数额在自家里做个凭证流通。跟那些制作假铜钱的有本质上的区别。如果朝廷封禁“代银券”的话,那么各种钱庄当铺所开具的汇票,当票同样站不住脚,这不就乱了吗?筆趣庫 这就是朝廷跟不上时代的发展所带来的恶果,这些年来市场产出了大量的商品,可是自英宗以来,正统、景泰、天顺、成化朝都没有铸造铜钱。这导致市面上流通的铜钱都是几十年前的旧铜钱。而且明太祖有规定,历代铜钱只要没有损害过于严重,都可以一并通行。所以成化年间官方认定的铜钱在民间很多都已老旧、腐坏。 这些年来商品经济已经非常繁荣,对于铜钱的需求量比以前也要大得多。相对于朝廷来说,此时市场上流通的白银较少,大部分普通家庭都是以铜钱为主要流通货币。而朝廷又因为盐税及一些赋税折色等的缘故,大量铜钱被收到国库中。而官员俸禄等又主要是以粮食等实物为主,铜钱有进无出,导致成化时国库中存储的铜钱数量相当巨大。根据户部统计,国库中每年接收的铜钱就有二千八百七十余万文。 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伪造铜钱通过差价能够带来巨大利润。按照成化时的物价,一斤铜值银五、六分。按照当时的银、钱比价,一两银相当于八百文铜钱,一钱银相当于八十文,一分银则相当于八文铜钱。这样,一斤铜的价格便是四十文到四十八文。而一斤铜却可以制成铜钱一百五六十文。转眼间就可以赚两倍多的利润。当然这是按照通常的兑换比例,在实际交易中,这种比例都是有波动的。但不管怎么样,其中的利润是非常诱人的。 再来看看“代银券”,虽然是一张纸,可是要仿冒比仿制铜钱难度大,而且得不偿失,投入产出不成正比,要想仿冒出一张“代银券”,没有这样的工艺,首先就是纸张,先不说这纸是用什么材料做的,里面含有哪几种木质,采用的是多层厚纸卡片类,在工艺上又跟目前的造纸工艺不一样,是经过高温高压后,采用螺杆法层层压实,跟几百年后的扑克牌差不多,一半的大小,单单上面的各种云纹图案非常清晰细美,不好仿制,再有就是这色调油墨及字色也不好仿制,因为章子俊不惜血本,招募当今天下手艺最好的各种首饰工匠,在一个铜棍上雕铸而成母板,采用特制凹版印棍,印刷出来。筆趣庫 这种凹版印法,就是让工匠在图案上采用特制工具,在铜棍上一点一点敲出一个小凹点组成图案和文字,关键是小凹点在敲打时的深度和力度,最后打磨抛光成为印刷用的母版。这其中但凡有一点在敲打时用力过大,就会在后期的印刷中,油墨过多而外溢,形成字迹不清,这种凹版印刷法就是在一个铜辊上面雕出许多的凹点,这种细密的凹点组成需要的图案及文字,印辊在油墨中转动的同时,在上面有一片刮刀,会刮去印辊刚沾上的油墨,留下细密凹点里面的油墨,接着在纸卡上转动时,把凹点里面的油墨转印到纸卡上,形成了一次印刷。所以说,谁会去投入巨量的人工仿制一两银面值的“代银券”,再加上特制的纸片、油墨、防伪的各色云纹,特制的凹板手摇精密印刷机,就当完全了解制作方法,这一套下来估计没有百年是仿制不出来的。而章子俊还在研制更加复杂的套色印版机器,利用精密的传动齿轮数,作为精准的套色,为将来升级作准备。 平安府的“代银券”最小面值是一分银,按此时的汇价相当于八枚铜钱,而一钱的“代银券”等于八十八枚铜钱,当然一两银的“代银券”就是八百文铜钱了,特别是一些小商小贩,随带八百文铜钱就得雇人背着,而现在只是一张卡片就完事了,为此,在平安镇上的箱包商铺里面,还专门卖一种小巧的手包,这手包用羊皮缝制,里面层层叠叠分为七层分隔,专门可放置“代银券”,大小正好,在翻盖里面还有一块镀银小方镜子,还有一格最大可放几块手帕及一枚钥匙,手包一角还有一个手提套,可以直接套在手腕处,也能挂扣在腰间,这手包的大小也是一枚钥匙的长度,(古代的钥匙比较大,大约长度有十五公分)。不管是出门在外,还是诳街吃饭,这种小手包成了目前平安镇上有钱有身份的象征。就像是百年后七十年代时的手表,套在手腕上很拉风。 可是章子俊并不想大力推广“代银券”,因为“代银券”发行越多,就需要相应的白银及铜钱作为准备金,还要在各地区开设更多的钱庄为其兑换,无限的扩张对朝廷来说势必造成威逼,可以说在古代搞金融实在很容易,就说当前的伪造铜钱已成为了毒害,可是朝廷上下对此却无可奈何,也是因为官方铜钱铸造技术和防伪技术都不是很高。当伪造铜钱大量流通时,大臣们甚至建议将这些铜钱征收,然后再作为官方铜钱发放到民间使用。https:ЪiqikuΠet 其实章子俊私发“代银券”只能说是无奈之举,也是大量假铜钱的流入导致通货膨胀,物价高涨,普通百姓的生活环境恶化。加上旧铜钱的无法通行使得大量民户家庭财产缩水,生活水平急剧下降,甚至基本衣食都无法得到保障。则直接使得很多民户转变为盗贼,以致各地盗匪横行。就说目前走出延绥地区后,盗匪就多了起来,阻断商通,这才想出了利用“代银券”来稳定本地的物价,当然为了“代银券”不贬值,章子俊想了半天才想到跟粮食挂钩,粮食才是当下最重要的物资,这些年来整个榆林地区就数粮食最多,光一个河湾地区产出的各种杂粮,就能供几十万人口吃喝三年,榆林榆阳的粮食仓库,石湾的储备粮仓,镇川的战备粮草,这三个大型粮库全是这些来新建成的,除了这三个大型粮仓外,还有各地方的常平仓库,加上神木及河湾的战备粮仓,这就是底气啊,所以说“代银券”是跟这些粮食挂钩,粮食的种类很多,所以在计算时,章子俊跟几个老账房算了许多时日,因为西北不产稻米,目前河湾地区产量也不大,所以在合算时只考虑本地所产及各地方库存的黍米、菽豆、高粱、小麦、大麦、玉米、红薯、土豆、花生、南瓜等等。 第三百十四章 平安府代银券(下) 有了“代银券”后物价在平安镇就是按照粮价制定的,整个延绥地区不缺粮,反过来粮价又参照“代银券”的购买力来决定市价,这就让章子俊不得不需要寻找一个白银购买粮食的中间价出来。 当前抛开灾荒地方外,像江南的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四府是产米区,这些地方的米价是一两银子能买到四石米。南方的大米运到西北边陲,其市场价是一两银子买到一石米。若是遇到丰收之年的时候,一两银子能买到八九石米,中间的差距很大。 目前的白银购买力也按照米价计算的,就好比平安镇是一个小池子,外面就是一个大池子,怎样做把小池子跟外面大池子的水位持平,如果有点相差也不能太大。最后“代银券”一两面值为四石米计价,大部正常年份时物价肯定稳定,“代银券”的购买力因为跟大池子的米价挂钩,如果碰上灾年,“代银券”购买力势必也会下降,不过小池子也有储水功能,到时用于贴补,波动也不会太大,相反还能升值,起到中流抵柱的作用。ъiqiku 反过来如果遇到丰年,一两银子能买到八九石米的时候,就大量买进大米,章子俊是农民出身,知道粮食在古代就是财富,不嫌粮食多的道理。除了口粮外,许多的杂粮不管在食用上,养殖上,最大的去处就是酿造,而酿酒就是一个无底洞。 不管怎么算,要平抑平安镇范围内的物价就是小儿科了,平抑整个榆林延绥地区也不在话下,说起来仿佛前景很好,实际做起来很不容易了,首先就是当一两白银的购买力超过大米价的四石时怎么去应对的问题,光收购肯定吃不消,单单一个平安府的实力想要跟整个江南产米区扳手腕,没这个必要,也耗不起,好在古代交通不便,运输困难,从江南运往西北路途遥远,就算江南产粮区风调雨顺,一两银能换成十石米,到了西北榆林也要变成五石到六石了,而所要提防的是平常年份大米在江南的正常价,一两银换四石米,也是“代银券”的平抑价,运往西北就要去掉一石左右的差价的话,为了弥补这个差价就需要平安府来垫补。 西北的主食本不是大米,对大米的需求不是很敏感,相反是黍米(小米)、菽豆(黄豆)、小麦、大麦、高粱这些,现在有了土豆、玉米后慢慢也成为了主粮,而高粱、菽豆、红薯、南瓜成为了杂粮,用做养殖、酿造。而大米就是辅食,这对“代银券”非常有利。 这就是章子俊还不想把“代银券”扩散开去的想法,等于要在大明发行出一种全新的钱币,先不说朝廷的反应,外省老百姓是不是接受,就当富可敌国又能如何,光应付一个江南市场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加上没有朝廷背书是办不到的。 山西汾州府石楼镇石楼书院内,今日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开学仪式,古代将开学仪式称为“入泮礼”,一共有四个步骤:正衣冠、拜师礼、净手净心、开笔礼。 举行开笔礼的时候,教书先生会用朱砂在学生们的眉心处点上一个红痣,希望学生以后能够心明眼亮,在日后的学业中举一反三、一点就通。biqikμnět 入泮礼一般在孔庙,当着孔夫子的画像,其规模庄重,堪称古人生涯中必经的仪式。入泮礼总共分四个步骤,第一个步骤被称作正衣冠。古代的教书先生要给学生们整理衣冠。整理好以后,教书先生会给学生们讲一些道理,才会带领他们进入学堂,进行入泮礼的下一个步骤——拜师礼。拜师不光要叩拜教书先生,还要先叩拜儒家学派的创始人孔子。 学生们叩拜完孔子和教书先生后,还会将早先准备好的六礼束脩送给教书先生。六礼束脩是六个特别寓意的礼物——十条肉干(感恩教书先生的教育之恩)、芹菜(勤奋好学)、莲子(苦心教导)、红枣(早日高中)、桂圆(功德圆满)、红豆(红云高照)。 赠送完礼物,拜师礼才算结束,才可以开始净手净心。净手净心,字如其名,是要学生们将手放入水盆洗净,其意自然是要学生们能够屏除杂念,静下心来努力学习。结束后,就该举行入泮礼最后一个步骤——开笔礼。 今年的入学人数比较多,作为石楼书院的山长王芿峤也迎来了古稀之年,有孙子王冲、王礼主持开学。如今的王家在石楼镇上非常受人尊敬,虽然王家没有人做官,却声望极高,因为是代表着当朝平安伯在石楼镇开蒙学,办书院,这些年来有许多的学生考中了秀才功名,中举的有二人,童生试过关的不知其数,有些学生去了平安镇当了主事,有些学生准备来年的乡试,更多的学生在周边的许多大户人家工矿做事,座镇一方主管。 原因是石楼书院出来的学生跟别的书院不同,能理解格物,机巧方面的许多知识,特别能受到各地方开办的采矿、运输、炼铁、修理等方面的需求。有技术还能识字断文,又能理解平安镇出品的许多采矿设备,动力设备,对于这样的“人材”,目前难求一人耳。 所以每一年的开学,前来求学的人数一年比一年多,因山长王芿峤年事已高,孙儿王冲、王礼刚从平安镇《大明科技学堂》毕业,就回到了石楼镇接替王芿峤教书育人的重任,将带来更多的机巧方面的新知识,特别是机械传动方面的全新学识,因为王冲在学堂学的就是传动学科,而王礼迷上了蒸汽机动力。 从平安镇还带来了“代银券”,作为书院食堂学生吃饭的凭证。以往学生人数少,吃饭是自带食盒,每到饭点,学生就各自吃着从家里带来的吃食,教员及一些杂工开一个小灶,后然为了能招收更多的学生入学,王芿峤听从平安伯的建议,中午的餐食有书院免费提供,几年下来人数增加到几百人时就开设了食堂,每人吃饭定量免费提供,所凭一张竹签子领取饭食,一到吃饭时间总是乱哄哄,后然书院发现多出了许多的竹签子,也就是说有人私自制作了竹签子领取吃食,这种事从前几年起就被发现了,起先很少,王芿峤也不想计较这些,一餐饭食而已,可是几年来,年年增多,像去年学生包括杂工、教员三百多人的书院,光伙食的开销远远不够平安府拨给的经费,王家还要贴进去不少,这才想要改掉竹签子领取吃食的方法。 所以今年开学后王芿峤的二个孙儿自然想起了用“代银券”的方法,因为在平安镇的学堂,学生领取的饭食就是使用“代银券”购买的方式,学堂每人每月发放一定数量的“代银券”,这个数目是有限的,合计每一餐的所花餐食为一分银,一分银值五纹铜钱,二个炊饼,一荤一素二个菜,就是一分银,也是学堂给学生的福利,这样做有许多的好处,菜品及主食多样化,有不同的价格,就像去饭庄吃饭一样,想吃什么,喜欢吃什么就用“代银券”购买即可,如果你天天吃大鱼大肉,每月的“代银券”就提前很快花完,为了不挨饿或某些有钱人家的学生吃的好,就得自掏腰包购买“代银券”,不然只有喝食堂的免费汤,啃几口免费的红薯干。也就是这样,一些本地贫苦人家的学生,为了节省点,把学堂发放的“代银券”舍不得花,用来贴补家用。因为“代银券”在平安镇范围内就是银钱,可是在汾州府石楼镇就不一样了,因为没有流通过,当前“代银券”只能作为书院内吃饭的凭证。筆趣庫 以前的石楼书院定量领取吃食,不管喜不喜欢吃,也不管有些人吃的多,有些人吃的少,多是一份,饭量大的吃不饱,饭量小的造成极大地浪费,所以就有人钻空子,私自制作竹签子,这些年来也不知道养活了多少教职工及左右邻居亲戚朋友及家人一起吃喝。 为了彻底替换掉铜钱,在学堂、工矿、厂坊中的食堂、小卖部等职工福利上,方便计算流通又增发了一张最小面值的纸片,面值一枚铜钱的“代银券”,起初章子俊不想制作这样面值是因为光纸片的代价就抵过了面值的成本,一枚铜钱的“代银券”印制越多,亏本越多,最后就把它缩小,跟以前的“代银券”小了一大半,这个最小面值的一枚铜钱的“代银券”图案很有意思,除了四边底纹的云纹跟其他的“代银券”相同外,上面是一枚制钱的图案,背面是“代制钱一枚”字样,底下就是说明文字了。 章子俊也很明白流通最大的就是这个最小面值的“代银券”不制作出来就会影响到其它七种“代银券”的使用,这是因为物价所决定的,需要用到铜钱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比如一个烧饼一枚铜钱,一碗馄饨二枚铜钱,三枚缝针一枚铜钱,一绞绣花线二枚铜钱,一个烤红薯一枚铜钱,一壶茶水一枚铜钱,一块五香豆腐干一枚铜钱,一个肉包子三枚铜钱等等,也就是说一枚铜钱在生活中确实很重要,要替换它哪怕没有好处亏本也不可或缺。很快不管是私币还是官币,在榆林延绥地区被“代制钱一枚”所取代。 第三百十五章 西北边事 弘治元年朝堂的朝臣们展开了一场礼部的大变革,礼科给事中张九功上言请厘正祀典,不当祀祭者应罢之。下礼部议,尚书周洪谟等议说:释迦、文殊、上清、太上老君不宜修建斋醮,遣官祭告。古礼幽荧祭星,今北极紫徽大帝,像之为人,称之日帝,不合于典。至于风云雷雨,本合祀于南效,复隆秋报,今徇道家言,又有雷声化天尊之祀,实为不敬。岁以正月十五日为真君张道陵生辰,遣官祭告不合于制。大、小青龙神,祷雨无应,不足祀之。梓潼帝君,昔传神姓张,名亚子,蜀人,仁晋战没,人为立祠。唐、宋屡封至英显王,元加号为帝君,景泰中因京师旧庙新之,岁以二月三日生辰遣祭。神庙食于蜀,宜也,与文昌六星无涉,其祠在天下学校者当毁。永乐中,以道士周思得传王灵官法有验,乃建天将庙祀灵官,谓宋徽宗时有西蜀萨坚授法于林灵素者,其师也,因于庙立祖师殿。宣德中,改大德观,封灵官曰崇恩真君,祖师曰隆恩真君。成化初,改显灵宫,岁易袍服,其费不赀。当革灵济宫祀。金阙、玉阙上帝,盖五代时徐温子知證,知谔也。神世系事积非甚异,其攒号亦当革。 说穿了就是要废掉成化年宪宗大搞特搞的佛道庞大开支,对于刚刚即位之初的朱佑樘来说,颇有精图治之志。恢复遵祖制开大、小经筵,一日两朝。 在内官的整顿上,太监覃昌传旨戒谕在京诸司说:“今后五府、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等衙门务段遵守祖宗成宪,不得互相嘱托,损公利己。如内外官敢有写帖子嘱托者,内官送交东厂,外官送交锦衣卫处置,期若容隐不奏,事发后处以重罪。” 就是说不得宦官跟朝臣拉关系,相互托请结党营私。过后左都御史马文升上言时政:选廉能以任风宪,禁摭拾以戒贪官,择人才以典刑狱,申命令以修庶务,逐术士以防煽惑,责成效以革奸弊,择守令以固邦本,严考课以示劝惩,禁公罚以砺士风,广储积以足国用,恤土人以防后患,清僧道以杜游食,敦怀柔以安四裔,节费用以苏民困,足兵食以御外侮,孝宗诏下所司议行,厘正祀典。 这个上疏刚上,就有承宣布政使司左参议袁洁复上关于“平安伯”怀柔以安四裔,通商道苏民困,足兵食以御外侮,自大明朝起,西北边关从无余粮,每年朝廷为其供给,卫所兵响粮食所费银何其千万两,自成化先皇设立平安镇起,短短几年平安伯就其让整个榆林道不缺粮,到目前还能往外省运粮,反孵朝廷,就凭这样的政绩足能恢复其封爵。biqikμnět 自大明以来朝廷封出去的爵位随便收回唯平安伯一人耳。损害朝廷威严,故而平安伯久不履职的起因。意思是说朝廷反反复复,把封荫当儿戏,对待能吏大臣如此,怎么整顿朝堂上下。显然这是章子俊托请袁洁的套路,正好借着朝廷整顿的机会给捅了上去。 就此在弘治元年(1488)四月十二日朝会上,关于章子俊的去留问题展开了对奏,说是奏对,其实就是处理章子俊“犯令”一事。 目前朝中最不爽的就数吏部尚书王恕,好心推荐章子俊出任南京户部尚书,人家还不鸟,害的在朝臣面前抬不起头来。 话说王纶是内府十二监四司八局中典玺局局丞,供事东宫,故称其为‘东宫局丞”、“东宫内侍”。按明朝惯例,太子继位后,东宫内侍自然递转入司礼监掌机务。 钱溥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因曾在内书堂教书而与王纶有师生之谊。明朝的翰林院,实际上是内阁的下属机关,内阁成员也多由翰林院出身。故新进士一人翰林,人们就以“储相”视之。钱溥此时已是侍读学士,从五品,只要有人从中斡旋,超擢詹事府少詹事人阁并非难事。 在此之前,天顺元年,吕原曾以翰林院侍讲(正六品)、岳正更以翰林院修撰(从六品)人阁办事。此念一起,钱溥便遗人往宫中向王纶打探消息。王纶也正想加强自己的势力,于是亲赴钱宅,商议英宗后事。此事看来很是平常,但在当时却属内外官结党,罪在不赦。偏偏钱溥与大学士陈文比邻而居,二人素来交厚,如钱溥请陈文-起共商大计,或许结局大不-样。但钱溥计不及此,或者心有顾忌,想背着陈文,但行踪却为陈文所窥伺。筆趣庫 尽管陈文与李贤有矛盾,但毕竟资历较浅,居李贤之下,也并不委屈。今钱溥将自己甩到一边,与王纶密议,一旦人阁,岂不又多一政敌?为自身计,陈文和李贤结成了同盟,共同倾轧钱溥。 而王纶急不可待地觊觎司礼监,又直接触犯了掌印太监牛玉,这是英宗晚年最为信赖的宦官。致命的是,王纶、钱溥未能抓住朱见深这座靠山,恰恰相反,在关键时刻引起了朱见深的不满。英宗大殓的这天,皇宫内外上自天子、下至旗校内使,均穿缞服,以示对大行皇帝的哀悼和怀念。其时天寒地冻,王纶不知是漫不经心,还是有意显露,却在缞服之外套了--件貂裘。朱见深一眼瞥见,心中甚是不快。牛玉乘机历数其过,最大的罪状自然是交结钱溥。朱见深此时已得李贤、陈文的奏告,只是未作处置。王纶一不谨慎,撞在枪口上。朱见深即命将王纶、钱溥下狱,并追究同党。 钱溥降广东顺德县知县,成化十八年后起掌南京翰林院事,进南京户部尚书,此时的钱溥正在等待章子俊的接任,才可致仕。可是大半年过去了,新任南京户部尚书章子俊没有去上任,这可让朝廷下不来台。 都察院都御史赵桓,佥都御史吴兆恩,六部给事中刘柄誉,王书桓,张峥、吴议、黄陶等官员纷纷参劾章子俊目无皇法,犯令抗旨,应该抓捕下狱。 誊黄右通政严祖兴出列道:“平安伯是能臣也,榆林道离不开他,目前鞑靼小王子率部落潜往大同近边营,扎营长达三十里。四月前皇上刚刚登基就遣使一千五百余人说是请通贡,上书自称“大元汗”。后然皇上诏许五百人至京师后,前两月又来,下官以为自此以后,小王子屡以入贡为名,沿边骚扰,且出没河套地区,这样的话西北边境再度紧张。朝廷又要增派守备及内宦驻守,吐鲁番也对哈密虎视眈眈,哈密危矣,此时如果把章子俊大人调往南京,河套会被鞑靼再度侵占。那么刚刚建立起来的西北产粮区河湾又变成了鞑靼人的牧场,榆林危矣。” 严祖兴的这个对奏可谓是一针见血,让大多数朝臣似乎才反应过来,内心也嘀咕起来,难道章大人不去南京户部跟榆林边关有关?看来问题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此时的都察院右都御史,总督漕运的马文升出列道:“成化以来辽东激变,西北边事荒逐,蓟州、宣府、大同三镇已有镇守太监,不应再设分守、守备、监枪等内臣。据统计,蓟州有内臣九员,宣府有内臣八员,大同有内臣六员,共二十三员,“每员占用军人,少则二三百名,多则四五百名,通计侵占已有数千”。“此等守备之数,委的无益于事,有扰于边”,应当裁革。” 马文升对西北边关之事最清楚,可以说当今大明朝堂中无人有马文升这样的理解。对边患自有主张。马文升对憎道官很厌恶,这跟马文升在成化年时任左副都御史巡三次抚辽东有关。成化十四年时,发生陈钺错杀女真贡使、激变辽东之事。汪直打算亲往平定,以立功显名。太监怀恩建议派朝中大臣前往安抚,马文升立即支持,并受委任。汪直提出派人同往,马文升也没有同意。这一来,又得罪了汪直。汪直后来与刑部尚书林聪等勘边事,说辽东激变,是马文升禁止边方农器贸易所致。马文升申辩无用,被下诏狱,谪戍重庆卫。马文升在戍所滞留四年。汪直失宠后,他才复官。筆趣庫 再次被起用后,入朝任兵部尚书。但方士出身的通政司左通政李孜省要推荐他人掌兵部,在宪宗面前做了手脚,于成化二十二年(1486年)将马文升调任南京兵部尚书。 马文升心里憋了一肚子气,对内宦及李孜省等憎道官痛恨异常,如今官拜都察院左都御史后,就提出:“巡城御史及兵马司、锦衣卫逐一搜访,但有扶鸾祷圣、驱雷唤雨、捉鬼耳报一切邪术人等,及无名之人,俱限一月内尽逐出京。”此时新朝初始,朱由樘也想清理朝堂,就命马文升提督十二团营。 马文升一上来就针对起了边关的驻守内臣问题,把原本商讨章子俊的“犯令”一事,撇在一边了。众多朝臣在错愕时,也不好接着说什么。明明知道”歪楼“了,也拿不出更好的方案,不过有一点到是一致的,就是内臣的权力要收一收了,那些术士、憎道官该撤的撤,该免的免,该罚的罚。 第三百十六章 章子俊启奏 礼部尚书徐琼出列道:“哈密国使臣来京一月余,皇上可许封罕慎为忠顺王,时吐鲁番阿力已死,其子阿黑麻嗣位,这个阿黑麻狂妄自大。可令哈密都指挥阿木郎率兵防守哈密。 众臣又是一番私语,随之沉默,朱佑樘开口道:“准奏”。今日的朝会好像告一段落,原本的议题也没人再提,就这样散了朝会。 朝会散了,可吏部尚书王恕来到内阁议房跟内阁商讨章子俊的去留问题,目前对章子俊的犯事,内阁的刘吉、徐溥、刘健三人都要卖王恕的面子。可王恕跟章子俊本没有什么交集,王恕保举章子俊也是因为这些年来同为文官出身,共同对付内官及方士憎道官的作为,有了共同的目标和默契。商讨的结果还是内阁下文,让章子俊上疏说明理由。就这样半月后,章子俊的上奏文书送到了内阁。 臣章子俊启: 臣近闻鞑靼小王子自封“大元汗”。再加吐鲁番阿黑麻嗣位,荒唐之极,野心秘露,笑煞万邦,恰如我天朝廷议:夫君者,天子也,天命归也,彼既竟假草民之手,必无正统之续,此一奇也;其当朝者任由蛮邦陈兵威逼国门,质训国事,渔樵对答,实闹剧耳,狎客相舞,互暴私隐,取悦庶民,成何体统,此二奇也;外患未除,内创犹存之计,不思安稳,屡屡侵扰我朝边关,借更迭朝廷之时,陈兵在我大明边关殊为不智,此三奇也;更屡以入贡为名,沿边骚扰,且出没河套地区,骚扰我子民,其兵显凶凶不一而足。ъiqiku 今我朝亦有不肖辈,竟妄论以此修好,谬之甚矣。彼西夷鞑靼,其民愚钝,其酋乖张,如此蛮夷,何德以效?想我天朝,巍巍数千年,先帝遗诏:不联姻,不称臣,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我朝自太祖开国,施仁政于蛮夷四方,频谴能匠出使宣威,终至蛮荒匪酋亦云:泱泱大明,吾友也。先祖尝曰:鞠躬为民,至死不渝。亲以身践,万世流芳。 且夫,国事者,岂黎庶可知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明世事,亦非嫡属,即贸然攻骇我国几十年,几近儿戏。况禅让古法,不合今时,尧舜之说,宵小所乘,实未开化之辈。臣乞陛下,悯恤万邦,早谴天使,将我朝圣制,向其宣明,如其不听,我必伐之,其事弥坚,臣虽不才,天兵威临,愿全力收复河套,扬我大明国威。 今为大明边关计,臣南京户部尚书之职,不担也罢,其西南之事为其盐也,臣可开其商路,煮海为盐,通盐下西南,民乱即可平复。臣复乞陛下,早日定夺,上合天心,下安社稷,述著文字,明证典章,诚惶诚恐,微臣草上。 初看这份奏章使人热血沸腾,可要是细细深究一番,就能看出这份奏章里面的许多弯弯绕,首先是抨击朝中那些和谈求稳者,后又点出对付外敌只能以武安邦,接下去就说到了重点,不是我不想去南京任官,而是目前边事吃紧,脱不开身啊,先帝封荫的平安镇不能失守,让我去南京有一万个不愿,宁愿领兵为朝廷守牧一方,关于西南之事好说,不就是盐么?那么运盐过去不就得了,关于盐的产地,多开几个盐场,盐场在哪里?煮海为盐啊,这就牵涉到了盐运使的官职,打通商路,就要牵涉到布政使的官职,经营盐业就要牵涉到总督到地方官府的职能,这一圈下来整个西南不就成了你章子俊的天下了吗?一般的人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可是在朝堂上混的许多阁臣怎么会不明白,大家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章子俊这是要做权臣吗? 吏部尚书王恕悠悠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默不作声状。王恕于正统十三年(1448年)考中进士,被选为庶吉士。后授任大理左评事,升任左寺副。曾上疏条陈关于刑罚不当的六件事,都经朝廷议定而得到推行。后调任扬州知府,天顺四年(1460年),王恕因政绩突出,被越级提升为江西右布政使。成化元年(1465年),第一次荆襄流民起义爆发,朝廷提升王恕为右副都御史安抚治理流民问题。成化十二年(1476年),大学士商辂等认为云南离京城远在万里,西边控制诸夷,南接交趾,而镇守太监钱能贪得无厌,便商议派遣有威望的大臣为巡抚镇守云南,于是改王恕为左副都御史前往,到云南后即升为右都御史。成化十三年商辂、项忠等正直之士都由于与汪直意见不合被罢免,朝廷于是改任王恕掌管南京都察院,到南京任职数月后,升任南京兵部尚书。成化二十二年(1486年),宪宗起用传奉官,王恕进谏更加深切,宪宗愈加不高兴。王恕之前已加职太子少保,时逢南京兵部侍郎马显上疏请求辞官,宪宗忽然在批文上附上王恕以太子少保退休,朝野群臣得知后大为惊骇。筆趣庫 朱祐樘即位后,才采纳廷臣的举荐,召王恕入朝任吏部尚书,不久加职太子太保。 所以说从正统起,到目前弘治元年,王恕经历了四朝,这些年来出任的官职无数,资格极老,要说目前朝中跟王恕的资格别苗头的就数内阁刘吉了,而且两人是政敌,王恕在南京任职时,两人就针锋相对了,在宪宗起用传奉官时,王恕联同当初的平安伯章子俊一起上疏,痛斥朝中某人唯唯诺诺,不做正事,所指就是刘吉,所以这一次刘吉要用章子俊的事,看王恕的笑话。 王恕也不管这些,反正章子俊的奏书交给了内阁,不管内阁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再也不管了。 内阁刘健是后起之秀,论资历还不及章子俊,可是人家刘健师从于大儒薛瑄,薛瑄继曹端之后,在北方开创了“河东之学”,门徒遍及山西、河南、关陇一带,蔚为大宗。其学传至明中期,又形成以吕大钧兄弟为主的“关中之学”,其势“几与阳明中分其感”。 身为名门大儒出身的刘健,又是太子朱祐樘的讲官,这一次朱祐樘即位后,升礼部右侍郎兼翰林学士,入阁参预机务。对刘健来说章子俊去往南京任职还是留任边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能为朝廷分担麻烦就好,西南是民乱,而西北是外侵,按目前轻重缓急似乎先安内要重要一点。所以在主观上,倾向章子俊还是乖乖地去南京任职为好。筆趣庫 而徐溥为人圆滑,不想得罪人,跟章子俊的关系还不错,虽然弄不清章子俊为何要抗旨,也明白朝廷有亏于他。这种事只有当今才能解释,所以提议上奏为上,让当今自己去决定。 作为穿越者的章子俊身在明朝中期,也生活了二十几年,在生活中有许多的习惯在潜意识中不知不觉会复制穿越前的许多念想,特别是在吃食上比如面包、蛋糕,饼干、饮料、鲜榨果汁还有许多的零食,做菜用的许多调味包,特别是“味精”,章子俊经过配比,制成了一款“明朝版的味精”,从食物及粮食中提取味精的方法,章子俊弄不出来,可是采用许多的食材弄自制的味精不难,目前用干香菇、虾米烘干后,捣成粉末就成了一款味精。还有用海菜、海带、紫菜跟葡萄烘干后,磨成粉末也是一款鲜味十足的味精,正确来说就是调味料,这种调味料中,加上细盐就是“仙人面”中的调味包。 在酿酒方面本想弄出啤酒,结果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最后就专做白酒、黄酒,此时的大明虽然有蒸馏白酒,度数都不怎么高,一般的酒全是米酒,高纯度的米酒也不多,大部分是乳白色的米酒,余下就是黄酒,酿酒首先就是粮食,章子俊有的是粮食,而且最多就是能酿酒的杂粮,采用红薯及高粱为最,接下去就是小麦、大麦。 不管做什么就是规模,在古代这种小农经济时代,突然弄出大量可以售卖的东西出来,很快就会占据市场,什么南货店、北货店、杂货店等都会售卖,有了许多可售卖的商品后,慢慢地开个商铺什么的入市门槛降低了,要知道在古代如果老百姓要开个店铺营商是很困难的,起码得会点什么手艺,一般人不是不想做,而是不会做,比如张家的烧饼做的好吃,开个铺子就会有生意,李家的馄饨包子独特,开个店铺也会生意兴隆,王家的酒酿的好,开个酒铺子,照样酒香不怕巷子深等等这些,而且这些手艺都是独门独家,不会外传。 一般人家没有这些手艺很难开铺子,现在好了开个杂货铺子,里面的商品全是平安镇来的,吃的喝的用的全有,一样可以做生意。 郓城的张子安目前就是这样,不做商贩了,因为做商贩实在是太辛苦,加上要常出远门,在古代强盗多也不安全,家里又管不住,就在自家前院开了个门子,经营起了杂货铺子。 第三百十七章 平安镇的商品(上) 张子安多年在外经商,自有一套进货路子,主要贩卖从平安镇运来的商品,每隔半月余就有一趟从西北来的快运船,目的地就是郓城的商贸城,像张子安这样的小商户可以搭货,经营一些贩运比较重的及本地买不到的商品,比如各种铁制农具,这种用精铁制成的刀具、铁丝、铁订、各种大小规格的螺丝螺帽之类,还有一些五金,如各种大小的榔头,斧头、扳手,开刀、合页、铰链、锯条、等。比自家找铁匠铺子打造的要好用,而且价格也便宜不少。还有各种玻璃制品,从酒杯、茶杯到窗玻璃制品,近些年来随着炼制工艺的提高,玻璃已不再是奢侈品,慢慢进入百姓人家,用处最多的是玻璃瓦片,也就是一张长度为三十公分,宽度为二十公分带有圆弧的玻璃片,这种玻璃瓦片是当前明朝人建房时,购买几张用作“天窗”采光用的,没钱的就用二张透光,有点钱财的就用四张或多开几处“天窗”,按古代的习惯建房窗户开的比较小,也比较高,北方是为了保温,南方是为了防盗,更多的地方不开窗户,只是在营造时做几个通风口,大部分是木结构,房子内部的采光都不佳,这时就要开几个天窗,在没有玻璃时,开天窗的材料是一种蚌壳制品,不是一般人家能用得起,透光性也不是很好,现在有了玻璃,无论透光、硬度、寿命、防水上碾压了蚌壳制品的天窗,重要是价格也不是很贵,这种玻璃瓦片就成了当前建房的必须品。筆趣庫 更多的商品在食品上,在古代没有包装食品,比如要走亲戚送礼什么的,去街市买几样糕点,店家就给你分别包装好,而且包装的是用很厚实的粗纸,在这种纸上,还能看到稻草、麦杆、竹丝等材质,也就是说在制作时很粗糙打成了纸浆,颜色黄黄地,摸上去很糙。用细麻绳扎好,讲究一点上面铺上一小张红纸。 从平安镇出来的食品,每一样都是包装好的,纸的颜色虽然也是黄黄的却很薄,更加细腻,有些东西是用油纸,要知道在古代纸是很贵的,而平安镇的造纸大量采用了机器操作,首先是把一些树枝、麦杆、稻草、秸秆等用机器粉碎成粗料,加入生石灰,用生石灰蒸煮是为了消毒杀菌,也是软化材质,用水浸泡后,再粉碎成细末,最后用一台机器碾磨成浆,调配成浓度刚好的纸浆状,接下去用细竹篾网在纸浆里面过一遍后,沾上一层纸浆,拿出来晾干水分,最后就从细竹篾网上剥下来就是纸了。 这种纸的厚薄只要调节纸浆的浓度,就能得到不同厚薄的纸张,页是当前造纸的方法,所不同的就是章子俊利用了大量的粉碎机,如果用于书写,就要在粗料浸泡后还要增加石灰水清洗一次,最后获得白纸,说是白纸,其实也不是很白,只是一种毛白。不过用在印书,写字等方面已经足够好了。章子俊要的不是精品,而是产量,在古代有上好的宣纸那么贵,也不用去赶超,所以前期的粉碎打浆等全用自制机器,有了齿轮传动后,手摇脚踏全部上马,最后的碾磨成浆就用水车带动完成。造纸的难度大大地简化,产量也提高了许多,不过需要用纸的方面实在是太多,目前只是提供书院学堂使用,剩下来满足食品厂包装需求。所以一套新的造纸生产流水线正在修建,制约当前纸比金贵的是各种材质的粉碎,最后打成纸浆的方法,不管是用竹子还是木材,用手工去完成非常化时间、体力,最通过石磨进行碾压成泥后,捣烂需要大量的人力,而新的造纸生产线,从切割粗料起,就是各种粉碎机器的一个流程,成为纸浆后,也不用手工竹帘子了,而是把纸浆送入一台造纸机。这一步,纸浆会被去掉一部分水分,变成湿湿的纸浆带,其中的纤维会被滚筒轻轻地压在一起。水分挤压后纸浆沿着带子移动,再去水,变得更紧密。最后经过表面光滑的滚筒,将纸表面熨压光滑。 将来这种纸专门用来印制各种书籍,制作商品外包装用,也是硬笔书写的最好用纸,因为目前章子俊的铅笔不能在现在的纸上书写,古代的纸很柔软,全是用毛笔书写,讲究的是吸水性及韧性,不适合像铅笔这种硬笔书写。 铅笔的制作自有一套流程,章子俊所制的铅笔是用石墨加黏土制成笔芯,原本还没有想制作铅笔的打算,可是在一次无意中发现了石墨,事情的经过很搞笑,就要从当今妇女的画眉黛石说起,现在是明朝中期,大家认为“煤”的概念是:“物质燃烧后凝结于建筑物或器物上的烟尘。”比如煤油灯把灯罩或墙壁熏黑了,那就是“煤”。此“煤”即为古代制墨的主要原料,如:煤炱、松煤(松烟)。比如在宋时王安石《寄王逢原》诗:“儒衣纷纷欲满地,无复气焰空煤炱。”此“煤炱”,泛指烟气熏染凝聚而成的黑灰,俗称“烟子”,也指黑色。所以说,古之“烟煤”不是指燃烧煤炭之灰,而是泛指各种燃料在燃烧过程中释放出的烟灰积结物。Ъiqikunět 古代妇女用来画眉的“石墨”“黛”“画眉石”,就是煤炭的说法就站不住脚了,而是用烟熏制而成的一种煤烟物,此“石墨”非彼“石墨”,所以古人称煤炭,石墨为乌金石、焦石,石炭,虽然煤炭在古代也称为石墨,但并非所有的石墨都指的是煤炭。 ,所谓“画眉石”就是一种软矸石,古人常把煤炭和石墨混为一谈,虽然说煤炭和石墨的主要成分都是碳,颜色一样,都有光泽,密度相近,都能燃烧,且多数石墨是由煤层或含碳沉积岩经过变质作用形成,但石墨绝非煤炭。石墨是一种结晶形碳,是碳的同分异构体,质软,有滑腻感,可导电。其化学性质不活泼,耐腐蚀,与酸、碱等不易反应。工业中常用作抗摩剂和润滑材料,可制作坩埚、电极、干电池、铅笔芯,所以说章子俊在无意中弄清楚了石墨还获得了石墨,也就想起了铅笔,还有坩埚,往后炼钢炼玻璃又可以上一个台阶了。 铅笔的制作没什么技术瓶颈,只要制作一台挤压机即可。像搅拌机、粉碎机、研磨机等这些都已生产。筆趣庫 第一步就是出石墨浆,把石墨跟黏土混合成浆,再用磨具压滤变干成干粉块。第二步滤上二三个时辰,一块块硬质的石墨黏土混合物就可以从模具中取出了。还没完!还得再风干两天时间,这样的石墨块才算足够坚硬。 第三步研磨成粉,把石墨块放进挤压机磨碎成粉末,再给混合粉末加水,让它变成硬面团状。 第四步用水车动力,在石臼中锤打后把铅笔芯粉末敲进一个圆筒模具里,这样强力的敲打可以有效消除粉末里的空气,防止笔芯在制作的过程中产生缝隙。 第五步首先把装满混合粉末的圆筒模具放入挤压机,机器会把混合粉末推进更小的模具里,就像压面条一样,铅笔芯就被挤出来了 第六步给木板开槽,在一块木板上刻出8个沟槽来,等下用来放8根铅笔芯。 第七步在开出沟槽的木板上刷上一层粘性的糯米汁用作固定住笔芯,盖上另一块带有8个沟槽的木板,就做成了一个铅笔三明治。这就是笔芯放进铅笔的方法。 第八步合到一起的木板要被送去成型机做切割,一次性切出来的就是8根六角形的铅笔了,六角铅笔之所以有六个平坦的面,就是为了防止铅笔随意滚动。最后就是刷上一层漆后,铅笔制作完成。 目前铅笔的用途不是很广,只限于一些工匠方面,特别是木工,在木料上开槽画线用特别方便。也为将来等机制纸张出来,作为书写用笔做好准备,用来改善文房四宝随带不方便及各地书院内的书写要求。可以极大降低书写成本。 在众多平安镇商品中要数最受欢迎的就是各种各样的瓶装罐装食品,章子俊似乎把西北特有的各种水果,肉食,鱼虾、腌菜全做成了罐头,咸的甜的种类繁多,所谓的瓶装不是大家认为的玻璃瓶,而是利用玻璃的废料压制出来的瓶,成半透明状。所谓的罐头就是各种造型大小的瓦罐,为了保证保质期,罐装后都是经过蒸煮高温消毒,瓶口用蜡密封,一般就能保质一年以上,一些本来就是腌制的保质期更长一点。 当今最俏的货就数各式肉食罐头,糖水红果、糖水油枣、仙人面、小米八宝粥、土豆炖牛肉、麻油板鸭、羊肉烧山药等等。 第三百十八章 平安镇的商品(中) 一款明朝版的“味精”成了当前最大的需求,各式包装都有,小量的是小纸袋,中量的是小木桶,大量的是大木桶,这种用香菇、海带、小虾米调配制成的“味精”似乎每家必备了,从四川吴家源源不断运送而来的大量香菇被碾磨成了粉末,加入海带粉末后供应着大明各地饭馆酒庄,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平安镇供应链。 平安镇一年往外运出的高度蒸馏白酒,已经到了人人疯抢的地步,主要原因是因为罐装用的酒瓶子,可以装二斤以上的白酒,在章子俊看来,这种不是那么透明的玻璃酒瓶子起到了很大作用,在大明原本玻璃就不多见,这瓶子的造型还是那种大开口,肚子向外微凸,留有厚实的底部,封装是用大木塞子,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这造型主要是在工匠吹制时更加方便得到的造型,成了当前利用这种酒瓶子的时髦货,这种厚实的酒瓶子可以当成外出喝水的容器,还能灌装别的酒器,用作油瓶子、酱油瓶子。醋瓶子也不错,有人还当夜壶,瓶口大小很适合,能在摸黑中快速塞入进去解决人生大事。筆趣庫 平安镇的肥皂也是当今供不应求的商品之一,分为普通的洗衣皂,洗浴的香皂二种,其中香皂的种类很多,分别用不同图案颜色的包装纸区别,嫁女娶妻必备的礼品,因为在每一块香皂在做模时,正面是双喜字,反面是舒肤佳字样,这不就是妥妥地好口采吗。而普通的肥皂正面也是双喜字,反面是平安府字样。 平安镇不贩运私盐,却制造盐,为了规避朝廷对盐的专卖,章子俊专门从市场上收购食盐,因为距离定边、盐池不是很远,大量采购当地粗盐成为了一个利益链条,形成了许多盐商运输队,源源不断的盐运往平安镇进一步精细加工,去除杂质,把池盐中的有害矿物去除一遍,使盐的味道更加纯真,在定边、盐池两地的盐池中出产的盐,含有许多不明杂质,其味道不纯,回看这边的人过了三十岁后就掉牙掉头发,章子俊原本以为是跟水质有关,后然才发觉是盐在作怪,西北不缺盐,有大量的井盐、池盐,可是杂质太多,各地盐的味道都不一样,相差很大,所说的杂质不是泥沙之类,而是混合在盐中的许多化合物,反正章子俊也没有条件做化验,就知道什么氯化镁、氯化钙、硫酸钠这些可溶性杂质肯定含量太高造成的,这就要在过滤上做文章,过滤后再一次把盐卤加热后蒸发掉有害物及水份,结晶成盐块,最后磨细成雪白的纯真精盐。 平安镇出产的精盐散装的都是供应本地,外运的都是用木桶盛装,这些盐平安府不参于买卖,都是盐商运来加工收取加工费后再外运出去贩卖。 另一种高档紧俏品是奶粉,把牛、羊的奶制成干粉状,一般人家是消费不起的,成为有身份的人跟大户人家中的高级保健品。自从方便食品仙人面广受欢迎后,平安镇出品的还有平民化的干挂面,也被包装的圆圆地整整齐齐,这种干挂面在明朝也是广受欢迎,随时随地也能吃上精白面条,外面的包装纸上印有刻板文字图案,目前也是婚娶嫁女时的礼品。 除了吃食外,还有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旅行包袋,有手提的也有肩背的,极大方面外出之人使用,以前只是用一块布来包裹东西,称为打包袱,这样的包袱很不牢靠,容易掉落东西,现在有了这样的新式包袋也是当今必备之物了。 新奇的产品是在制作香皂的时候要用到各种的香料,比如檀香、桂花香、荷花香、兰花香、菊花香、茉莉花、槐花香、橘子味香、苹果味香等等这些香料,在明朝早有利用这些香料制作成各种的香蘘,香囊以锦制作,又称锦囊或锦香袋、香包、香缨、佩帏、容臭等,今人称荷包。 一般系于腰间或肘后之下的腰带上,也有的系于床帐或车辇上。朝廷还把香囊作为赏赐之物。佩带香囊之俗,也在民间盛行。“榴花角黎斗时新,今日谁家酒不樽。堪笑江湖阻风客,却随蒿叶上珠门。”这首古诗是描述当时人们欢度端午佳节的种种习俗。 端午节前后,人们除了吃粽子、插艾叶以外,还要给孩子们带上香囊。 所以说古人对各种植物香料的提取自有一套办法,章子俊只是把各种香料花瓣或是荆叶用蒸煮的办法,直接提取精油,使香味更加浓缩,为了提取这些精油,就要制作一套装置。 首先就是一口大锅,上面放一口底有细孔的大木桶,而桶口却是密封的,这个木桶的木材不能有气味,不能用松木、檀木、樟木、柏木等做,因为这些木头里面本身含有独特的气味,对蒸馏出来的花精油有污染,相互窜味就不好了,所以用的是一些挑选过的杂木灌木料拼接而成。接下去就把需要蒸煮的花草切碎等放入木桶中,层层叠叠压实,烧开大铁锅内的水,水蒸气会往上进入大木桶,把需要蒸煮的原料慢慢加热,在木桶的上方四周都有一个细孔,随着蒸汽的压力作用,带有蒸煮后的花草味就会从这些细孔中冲出来,而这些细孔外面是用细铜管连在一起的另外一个铜壶中,蒸汽通过铜管及铜壶后就会冷却形成水汽,就这样获得了初加工后的花草味粗油水,送入下一个环节再一次蒸馏。https:ЪiqikuΠet 在这一个环节中,原理是一样的,只不过容器没有前面的大,直接是一只密封的空心铜桶,顶部留有一小孔,是加注第一次蒸出来的粗油水,灌满为一半为宜后,就用带有纹螺的盖子拧紧密封,随即就开始在铜桶下面加热,实现第二次蒸馏,这些带有香味的蒸汽又会进入到外面的铜管中冷却成水,这一次获得的精油会很少,不过已经得到了花香的初级精华,掺和在肥皂里面就能获的带有香味的香皂,各种不同的植物和花瓣就是产生不同的香味,香皂的品种也随之丰富起来。 可这还没完,许多事是相通的,比如这个蒸馏香精的办法就是蒸馏酒精的办法,只是原料不同而已,现在获的了香精油,那么再一次把这些初级精油提纯一次是不是可以造出香水来呢?试试就试试,果然,再一次的蒸馏提纯后,只获得一小瓶,不过也是精华部分了,调配出需要的香水不在话下啊。果然穿越剧本中的三大本事,酿酒、做花露水、造肥皂。 可是新问题也出来了,章子俊手里拿着这一瓶香精却犯难了,内心也在大骂拍电视剧的那些无良导演,在古代要做出香水出来真的有那么省心吗?要做出香水最难的技术障碍不是能蒸馏出香精,酒精什么的,而是怎么样才能让香味慢慢散发,保持一个持久性,起码也要能保留二到三个时辰吧?还有,这酒精的味道也很浓的,会破坏香精的香味,如果酒精兑香精肯定翻车不说,还怎么卖出去。 香水制造时要保持香气的成分叫做固定剂。无论是人造合成还是天然,香水固定剂能保留香气,并防止它们在皮肤上的液体挥发后离开。 那么这个固定剂到那里去弄就成了章子俊的心病。香根草是一种是禾本科植物,香根草属多年生粗壮草本植物。还好,还好啊,这种植物目前在福建、广东、海南有种植,当地人用来当煮菜的香料使用,香根草须根含香精油,油浓褐色,稠性大,紫罗兰香型,挥发性低,可用作定香剂。 解决了香水固定剂,接下去就是要去掉酒精味的难题,章子俊的大脑储备还算丰富,知道香水不是单纯只是带有香味的水,还带有一点点粘性的东西,那就是油。杏仁油,微黄透明,味道清香,不仅是一种优良的食用油,还是一种高级的润滑油,章子俊记得许多的化妆品中都会用到杏仁油,有护肤功效,还有橄榄油什么的,杏仁油能有效中和酒精散发出的气味,本身也是一种留香剂。 就这样经过试验,调配出不同比例的配方,挑选出最佳的方子出来,即可大批量制造了,为此专门要制作出一款玻璃瓶出来,因为瓶子小,就采用模具灌压的方式,用模具的好处就是能在瓶子上面留有文字,所以在瓶子的一面有《神童诗》中的一句,惟有暗香来。ъiqiku 瓶子就像一只二锅头的二两装酒瓶子,所不同的只是瓶口只留一个小孔,只是香水罐装起来很是费力。 不同的香水味,贴有不同的贴纸,也有不同的颜色做区分,知道香水只是卖给那些官宦人家及大户人家的内眷使用,所以在封口上采用了当今最高的技术,螺口木头盖子,这个盖子还很大,用硬木制成,上面五彩绘有动物花卉什么的,内有凹螺,而瓶口有外螺,旋转就能打开,这种用螺口密封的罐装技术,目前只有平安镇才有。 第三百十九章 平安镇的商品(下) 既然已经生产出了香水,怎么能少得了花露水,制造花露水也就水到渠成了,目前市面上有许多带有香味的防虫水,严格地说是药膏水的一种,也是驱蚊虫用的,每当夏天,天热难耐时,古人就在自家房前屋后纳凉,少不得蚊虫叮咬,只能用手中的蒲扇驱赶,大户人家点几处熏香,最多抹点药膏水,而药膏水的味道就是药味子,所以也不好闻。httpδ:Ъiqikunēt 章子俊的花露水主打的就是有钱人家内眷使用,只要把现成香水的配方简化一下,加上一味薄荷既成,此时的薄荷被称为“银丹草”,是被当成一味药材使用,大量的“银丹草”晾干后,从江西、安徽运往榆林。目前贩运药材到榆林比贩运茶叶还要好卖,因为榆林是边关,商人们只当作是作战需要,而且贩运药材到边关,朝廷有规定,路途上官府不得拦阻,却不知章子俊用来做花露水。为了花露水的独特配方,除了香味外,一定要有止痒消肿的功效才行,特地询问了平安镇卫生院的牛易,一听伯爷要用止痒消肿的药材,那就多了,首推就是价廉物美的垂盆草、马齿苋,这二种野草随处可见,都是极好的对皮肤红肿,蚊虫叮咬后止痒清热解毒之功效,可以全草入药,加上薄荷后,就是一款明朝版的花露水神器。把香水中的金贵杏仁油去掉,再加入浓缩后的垂盆草、马齿苋,薄荷液按不同比例,最后加入一款最容易取得的本地香草精,用酒精对水稀释后就成了一种微微发绿,黄中带黑绿的“花露水”。 商品要好卖,必定要包装,香水虽然瓶装已很到位了,最后还是装在一个小木盒子里,里面用锦缎包裹,那么花露水作为一款平民化的话,可以去掉外面的盒装,这瓶子的造型就显得重要了,要制造出一只长瓶颈的玻璃瓶子在目前的条件下还是有难度的,因为要靠人工吹,把一团胶熔状的玻璃放入摸具内,用钢制吹管一头插入模具中边转边吹。形成模具中空,而玻璃在自身高温下会被挤向模具内壁四周,因摸具内温度较高,时间也不能太长,吹一会就要拔出吹管冷却后继续吹,最后慢慢拔出到瓶口。此时玻璃的温度降低,流动性已没有了,形成了中空,打开摸具后要放入四百到五百度的退火炉中,在这个过程中,因炉内温度还是很高,玻璃会自然收缩使其表面变的光滑,正好可以把摸具中的一些边刺软化均匀,让其慢慢冷却,不然会爆裂,最后放入二百度的炉中自然冷却。 所以现在所制作的瓶子都是小瓶子,如果是大瓶子的话就不行了,目前制作出最大的瓶子就是能装二斤白酒的大口瓶子,因为是大口瓶,吹制起来的吹管也比较大,很容易吹出来。 这个花露水瓶子高只有二十公分,瓶子的直径只有四公分,上面的瓶颈二公分半,看上去很纤长,这也是为了吹制时最省力的做法。 有了瓶子,就要印制一个瓶贴,这可不能马虎,现在大明的商品在售卖上都没有包装,吃的糕点到用的各种家什再到贵重的首饰,最多就是用布一包完事,所以凡是平安镇出来的东西,都有包装,这就是不同之处,虽然花露水的贴子只是单色印制,也要做的精美才是,除了花露水字样外,还要有诗句相称,在下面一行小字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这是李白的一首清平调,正好用来点缀,刻板工艺在明朝已经炉火纯青,古代不需要什么配料表之类,余下就是一圈云纹图案,中间有平安府出品字样就足够了。ъiqiku 别以为平安镇出品的东西全是好卖,原本章子俊想在卫生洁具方面来一个银钱增长点,却不知直接翻车,是因为长期的生活习惯使然,烧制各种造型的瓷器对明朝工匠来说没有什么技术障碍,抽水马桶的制坯脱模也没有难度,制作洗脸池、水槽这些就更加容易,难就难在明朝人不想用,原因是因为不方便,因为这些洁具全是固定在一个地方,而古人没有卫生间的概念,拉屎的地方只是拉屎,远离睡房,洗脸洗手的地方就在睡房中,夜间有马桶和夜壶,而清洗这些不用主家人动手,自有丫鬟佣人去做,而一般的小门小户人家也用不起,一个马桶只要百文钱,一个陶瓷的马桶是一两二钱银,其中的差价非常大,而随便移动的马桶更加方便实用,所以说章子俊推广陶瓷卫生洁具出来后,只能用在自家及一些工厂办公内部中,想要普及只能用时间慢慢地推广了。 第二个翻车的产品就是服装店,要知道在古代是没有服装店的,也就是说没有卖成衣的商铺,当然也就没有卖鞋子的店铺,章子俊就是看到这种状况,心想何不开几个服装厂,制鞋厂什么的,把做出来的衣服鞋子大批量卖出去,想法很理想,现实很骨感。起因是在平安镇上,章子俊也建了服装厂和制鞋厂,专门为兵士制作训服及鞋帽,反正都要做,在完成了兵士的穿戴后,就大量生产民间各式服装,先不说没有商人来批发,那么就让人开几个商铺售卖,不想大多数人只是看看,根本没人卖。后然卖出去几样也只是寥寥无几,究其原因是因为古人新添一件衣服,属于大件支出,穿件新衣服是家中大事,按收入来看,一件新的正衣最少也花费一两银子以上,所以说对一般家庭而言,衣服不是想买就能买得起的,一般的人家,每人只是压箱底有一身上得了台面的衣服,平时舍不得穿,只穿一身旧衣,碰到逢年过节才翻出来穿一下。条件差一点缝缝补补很普遍。有孩子的家中,老大穿大人修改后的衣服,老二穿老大退下来的,老三就穿老二缝补后的衣服。 所以说在街市上满大街都是一些面料店铺或者丝绸店铺,没有售卖成衣的铺子,是想要做衣服的人去店里面挑选布料,然后由当时的裁缝进行量身比较,确定了尺寸之后便付下定金,在数日之后前来领取即可。这样的人必定是大户人家,有钱的外地客商什么的,大部分人家只是买块布料,回家自己裁缝了,这样可以省很多的钱,穿新衣只要能付得起买布料的钱即可,所以说对女子的女红特别看重的原因,不会女红的女子是嫁不出去的。 只是其一,另一个原因是每个人尺寸都有差异,做新衣全是量身定做的,想弄几个尺寸,什么大号小号之类的根本行不通,这不是在糟蹋金贵的布料吗,难得做一件新衣,可不想随随便便去买衣件穿,而且对不同地位的人在穿戴上有要求,胡乱穿戴会引来杀身之祸。 能买到成衣的铺子不是没有,就是当铺专门开的死当二手衣服,半成新旧的,破破烂烂的随便挑。买这种衣服的人,大多是一些做苦力的人家。因为做苦力的人费衣着,就好比给你分配好了一样,每个人都按照等级地位,排排队生活在一个的圈子里面。 士农工商,有金钱地位的人不会去买当铺衣服,小门小户有一定身份的也不会买来穿,哪怕穷的叮当响,农民也不会买,因为农民的地位要比商人高,这里指的农民可不单单指种田的就是农民,而是指种田务农立家的,美其名曰,耕读人家,也包括乡间地主价层等,剩下的只有生活在底层的人专门买这种衣服穿。 第三个翻车的是自动织布机,说是自动其实就是想用水车动力或是蒸汽机动力做为传动,让织布的梳子能来回快速移动,如果能做成的话,那么将会改变整个明朝人生活的进程。 目前的纺机全是木制成,利用脚踏让纵向的经线交叉,再用一个梭子用人工穿过经线交叉点,再拉动机杼密实,就这样来回运作,而章子俊想用传动齿轮计算好这一系列的动作,让织机自动运行,这样就要让织机部件改成铁制才能安装齿轮及传动轮,做了一台样机花费不少人力,试验了许久也达不到要求,问题不光是织布机一系列的配合动作上,还有棉线的强度,一不小心容易扯断,这样就需要先做出纺线的机器出来才行,按现有的纺线粗细不匀,而且太粗,就意味着织出来的布很厚实,织不出轻薄的布,章子俊虽然知识广泛,却不是万能的,许多的东西却是利用现有的手工制作,想办法变成用传动机器,让明朝的工匠慢慢地研究改进。 比如酿酒,榨油,造纸这些工艺,采用的全是当今古法,只不过让其规模化,用大量人力的地方,想法改成机器替代。就说榨油,古人用杠杆原理,用一根大木头作为杠杆。章子俊就改造出一台榨机出来,用钢制丝杆拧紧的办法,把油压榨出来。 biqikμnět 第三百二十章 平安府大排家宴(上) 许多事情往往是不可思议的,目前能造出蒸汽机出来,却造不出织布机,能提炼出玻璃却做不出合格的镜子,能做出印刷用的凹板印棍出来,却造不出子弹,子弹的难度在于底火,底火的成份是雷酸汞,要制作出雷酸汞就要汞(水银)和硝酸,生成硝酸汞,先不说硝酸的制备,然后硝酸汞与乙醇作用,可制得灰雷汞。也不说乙醇的制备,当在反应过程中加入少量的盐酸和铜时,制得的需要的雷汞,这样还要盐酸。ъiqiku 那么先说硝酸,简单的办法就是使用浓硫酸和硝石制硝酸,那么这里有牵涉到浓硫酸和硝石这两样东西,硝石好找,可是浓硫酸就难弄了,按目前整个大明都制备不出来。要制备浓硫酸的方法有四种:熔盐法、气分解法、反应分解法和光解法。 其中,熔盐法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通过将钠硫酸熔溶于水中加热,再加入稀碱去除多余的氢离子,即可得到浓硫酸。 气分解法则是通过将原料加入研磨乳松膏中,在钢制电阻炉中加热产生浓硫酸汽,再收集即可得到。 反应分解法是还原性反应中最重要的方法,通过加入氢氧化钠、氢氟酸卤化等反应产生浓硫酸。 光解法则是通过将硫酸钠和钠硫酸加热溶解,投入紫外线辐照产生浓硫酸。 那么就说最简单的熔盐法,这里又牵涉到钠硫酸,抛开以上这些,先制备出普通的硫酸出来再说,硫酸是通过硫磺氧化制造出来的。首先,硫磺经过破碎和磨碎后,被送入反应炉中。在反应炉中,硫磺与空气中的氧气反应,生成二氧化硫气体。然后,将生成的二氧化硫气体和空气中的氧气送入另一个反应炉中。在这个反应炉中,二氧化硫气体和氧气反应,生成三氧化硫气体。最后,将生成的三氧化硫气体通过冷却和吸收工艺处理后,就可以得到硫酸。先不说能不能成功,就说说这些反应炉,收集的还是生成出来的气体,还要制备出氧气出来,这怎么弄? 就这样翻来覆去把许多种化学物质捣腾一圈下来,就当是爱因斯坦在世,也弄不出来,这就是一个积累的过程,爱因斯坦所发明的许多东西,也要有许多前人帮忙搭好桥才成。更何况在这些方面明朝一无所有的情况下。 镜子也一样,有了玻璃还需要硝酸银溶液、氯化亚锡溶液,所以说一些穿越小说及电视剧中,主人公分分钟造出了机关抢,转眼就造出了镜子,更有一下子就能造出自行车、汽车,这些无脑的情节很可笑,先不说每一样里面所需要的东西是什么,难度有多大,有一点让章子俊感到惊讶,对于一些复杂的机关古人却能制造出来,而且非常巧妙,这就是真正的古代明朝现象。 章子俊在明朝生活了几十年,所做的这一切就是想尽最大可能还原穿越前的许多日常东西出来,垫补内心的空虚,面对现在的妻妾儿女们,也忘不掉穿越前的过去。就像是每个人过了六十岁后,常怀念年轻时的岁月,除了感叹岁月无情,人生苦短外,下意识中把以前的照片翻出来,还有一些老旧的东西当成了宝贝。 正当章子俊接待昔日的同窗好友,大排家宴之时,朝廷经内阁商议,皇上点头的旨意也到了,先不说朝廷的文书上说的是什么,就说这一次陆陆续续前来的亲朋好友有哪几位,平安伯的名声在外,加上在当前商业上的成就,从庐州起就跟随一起同流合污几位好友,纷纷前来“串门”。 章子俊在当下可是独一份地存在,虽然手中没有一个实职,却能在商业上呼风唤雨,要不然按大明律,官员是不能经商,早就被各方打压了,以前的平安伯只是虚职,一个伯爷为了养家糊口,经营几处“小买卖”不算违法。如果被挂上了朝廷的实职衔,就要放弃经商,而且是血亲内不可营商。也就是说自己的子女不可营商,为了规避这样的规定,许多的营生就要挂靠亲戚、家族中人的名下。这样一来凡是打着平安府招牌的商品就不能买卖,所以章子俊宁愿不为官。Ъiqikunět 当章子俊接到这一次的意旨时,正是昔日好友江南世家曹衡带着大公子曹衍前来串门,曹衡目前是南京刑部右侍郎,正三品衔,因章子俊迟迟没有去南京接任户部尚书,朝廷内阁商议后让王恕出面去质询,王恕思前想后还是私人出面,用曹衡去趟平安镇问明状况,王恕在南京任吏部尚书时知道曹衡跟章子俊的关系,所以这一次委托曹衡,明面上是南京公派官员去往平安镇质询,实际上是王恕想知道章子俊的打算,王恕新任为站稳朝堂,对章子俊有意拉拢,所以才推荐让章子俊去往南京任职,因为王恕在南京的人脉很广,从成化年起一直在南京,目前虽然升职到了京城,可是还有祖家老幼却在南方,总要有一个能力强的人为祖家撑着。 曹衡受王恕私托,也想见见昔日好友章子俊,一拍即合,不想这边曹衡刚动身不久,章子俊的上疏文书就到了内阁。而朝廷下的新旨意刚到平安镇,曹衡也到了平安镇。 还有就是马家的马恕带妻子章子雅回娘家探望,这是章子雅嫁入马家后,第一次回来看望大哥、大嫂。因为古人讲究在无父母时,长兄为父,章子俊不管在哪里,章家就在哪里。 马家的家主马昂在成化十二年去世,现在是长子马长忠为家主,除了马恕外,还有一子马惠,马惠有锦衣卫百户衔外,马家人最无其他官职,因为马家是官宦之家,从马昂为左都御史、兵部尚书,出任陕西总督达到最高峰,其父马钦,曾任都察院左都御史,死后为资善大夫。祖父马才兴,同样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赠资善大夫。可是到了马恕这一辈后,马家渐渐衰落,这一次也是马家有意让章子雅出面,联络目前商(骚)气冲天的章子俊而来。 对章子俊来说,来了一位好友,又来了妹夫及子雅,还带来了子雅的一儿一女,心情非常好,开心极了,连姚颖也相当开心,子雅跟姚颖曾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多少是有感情的。这才要大摆家宴。 等章子俊在书房接完旨意后,就开始招呼前院管家杀猪宰羊准备全府来一场家宴,此时曹衡正在书房跟章子俊谈论当今朝堂之事,帮忙分析刚刚收到的旨意及朝廷的意思。问题出在这份东西不是正式的圣旨,而是由内阁、皇上批示及吏部下达的文书。另有吏部尚书王恕带给章子俊的私信,先说内阁、皇上批示及吏部下达的文书是这样的,前面是一段章子俊这几年来牧收边关,对朝廷的付出一个肯定,什么兴医办学,驱逐鞑靼等。字里行间没有提到私造武器及私改军队编制等,也没有提一句修路兴商的事,到是吹棒了一番在河湾种粮,让朝廷每年拨粮变成了百姓自给自足还有余粮。然后就是笔锋一转,直接说了西南之事,最后才是重点,意思是你章子俊可以不去南京任户部尚书,却要为朝廷解决西南之事,恢复平安伯爵,保留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太子少傅。加封文华殿大学士职。这个文华殿大学士虽为五品官衔,也不是最高学士衔,却是辅助皇帝管理政务,统辖百官之职,因为凡是入阁,必先加封为六大学士,跟以前的左右春坊大学士可不是一档事,左右春坊大学士是詹事府下设的官职,而文华殿大学士才是正儿八经替皇上办事的官职,另有一层意思是要入阁的节奏哇。反正曹衡是一脸兴奋状。 王恕带给章子俊的私信内容全是当前西南的事,还有广西巡抚,云南巡抚,广东布政使的私交,就是说这个文华殿大学士是吾王恕给你争取来的,有了这样一个职称后,加上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的实职,前去广西办差,地方上才能给你一路亮灯。再有王恕在成化十二年曾在云南任职共九个月,有经验在前。你就大胆地前往,朝廷有吾在帮你。 成化十二年(1476年),大学士商辂等认为云南离京城远在万里,西边控制诸夷,南接交趾,而镇守太监钱能贪得无厌,便商议派遣有威望的大臣为巡抚镇守云南,于是改王恕为左副都御史前往,到云南后即升为右都御史。当初,钱能派指挥郭景到京师奏事,称安南捕盗兵擅自进入云南边境,宪宗立即命令郭景去送诏书以示告诫约束。按旧制出使安南必须从广西走,而郭景径直从云南前往安南。钱能托郭景送给安南王黎灏玉带、宝绦、蟒衣、珍奇诸物。黎灏遣将率兵护送郭景回来,即要开辟从安南到云南的通道。郭景害怕有后患,假称先行以告诉守关者,因此脱身回来,他扬言安南寇来了,关卡戒严。黔国公沐琮派人告谕安南将军,安南军才返回。而诸臣害怕钱能,隐瞒不向朝廷奏报。钱能又多次派遣郭景以及指挥卢安、苏本等勾结干崖、孟密等土司,接受其无数金子宝贝。王恕查访到这些情况。派骑兵去抓郭景,郭景畏罪自杀,王恕接着弹劾钱能私通外国,按罪当斩。宪宗下诏派刑部郎中潘蕃去处理。钱能又在这中间,以驿车向宪宗进献黄鹦鹉。王恕要求禁绝行贿,并将钱能贪婪残暴罪行全部揭发出来,说道:“以前交趾由于镇守官员任用不当,致使一方陷没,现在这件事的危害性就很甚。陛下怎能为顾惜一个钱能,而不以安定边境为重。”钱能十分恐惧,急忙托宪宗身边所宠幸的人向宪宗要求召还王恕。而当时商辂、项忠等正直之士都由于与汪直意见不合被罢免,朝廷于是改任王恕掌管南京都察院,协助守备处理机要事务,弹劾钱能的事立即化解,潘蕃因将调查钱能收贿的事实报上,宪宗却搁置不问而收场。 筆趣庫 第三百二十一章 平安府大排家宴(中) 在王恕的私信中最后还转达了皇上的几个意思,西南之事对朝廷的紧迫,当初免去平安伯爵位是临时找的借口,早日从诏狱中出来,如今新朝新政,众正盈朝,有意起用能臣忠吏为朝廷办事。章子俊因政绩突出,被越级提升为翰林学士,后又献良种,兴商办学为朝廷贡献巨大,故而加封为平安伯,又在任内平息瘟疫。下江南救灾后又平定榆林寇乱驱赶鞑靼扰边,牧守边关大功也。 这是皇上给章子俊背书,也是让章子俊没有后顾之忧,好解决朝廷西南之民乱。在王恕跟章子俊的关系上,章子俊一直不卑不亢,反而王恕对章子俊有点讨好的嫌疑,这其实很正常,因为王恕跟章子俊之间还发生过一段心照不宣的“合作”,那叫一个配合默契,从此王恕把章子俊当成了自己的学生一样对待,成了“心腹”之人,要不然王恕也不会处处为章子俊开脱,说好话,现在朝中都知道这一次章子俊的“升官”都是王恕的人脉关系。https:ЪiqikuΠet 当初宦官王敬携同妖人千户王臣南行收罗药物、珍玩,所到之处骚扰不安,县令很多被侮辱。王敬一行到了苏州,召诸生写妖书,诸生群情激奋。王敬奏告诸生违抗命令。王恕急忙上疏说:“正值灾年,应该遣使赈济,王敬反而横蛮地索取珍玩。以前唐太宗暗示梁州献名鹰,唐明皇命令益州织半臂褙子的异服,献琵琶杆拨子、镂牙合子这些东西,李大亮、苏颋拒不奉诏。臣尽管比不上他们,却王敬慕李大亮这样的人。”接着把王敬等的罪状全都一一列出。 接连被王恕对着的王敬当然咽不下这口气,也诬奏王恕,并牵涉逮捕了常州知府孙仁。王恕上书直言救孙仁,差点下诏狱,这是王恕三次上疏弹劾王敬。 正在此时,因庐州迟迟没有上缴分摊银,还被庐州知府章子俊吩咐各县官,直接把前去收银的内官给轰了出来,王敬实在气不过,亲自前往庐州讨说法,不想半道在洞庭湖边小镇碰到“贼人”火枪打中,当初一顿慌乱,也不知王敬死活,急急离开回了京城,正在此时,从庐州来的紧急公文送到了王恕案桌上,里面就是章子俊的亲笔,没有遮遮掩掩,直接了当地说道,王敬不死也重伤,可保江南一时太平,如果朝廷要追查,王公可把这事全部推给平安伯吾来担着,不会让南京以及王公背黑锅。 当时王恕一看有人替自己出了口恶气,却是庐州知府平安伯章子俊,很是感动,可王恕也是书呆子,就受不了有人比自己还硬刚,因为但凡书读多了,会有自己的一套理论,王恕的理论是关于“天理”“人欲”关系,王怒持对立论,认为天理人欲相为消长,有天理即无人欲,有人欲即无天理。在经济思想方面,王怨批驳了企图恢复井田制的主张,认为井田之法令不可行。王怨于儒家经典及传注,每有新解。认为《论语·子罕》篇颜渊唱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系颜渊“言己不定见,非圣道之有高坚前后也”。谓朱熹《四书集注》以为系颜渊深知孔子之道无穷尽、无方体而叹之为“非是”。认为《春秋》系孔子根据左丘明所作鲁史而撰写,非左丘明据孔子所修《春秋》而作传。 关于心性问题,王恕认为,性乃天之所命,人之所受,性即天理之流行,因而性是善的,顺理而善者为性之本,不顺理而恶者非性之本。他不同意“已然之迹便是性”的说法,认为已然之迹已经有善有恶,故不能称为性。王氏言性,似乎排除了“气质之性”,而将其归结为纯善的天理之性。王恕认为性之理“甚微”,故当“尽心而穷究之”。“尽心”在“知性”之前,为“知性”的途径,所以他提出朱熹《四书集注》称“知性乃能尽心”为“不无颠倒”。Ъiqikunět 还成立三原学派,三原学派大抵推之事为之际,重在自得,不尚空谈,并注重气节。王恕认为,古之学者皆以言行为学,故无求饱求安者,志在敏事慎言;就有道而正之,正其所言、所行之是非,是者行之,非者改之。将学与行紧密结合为一体。 正因为有了这样一套理论,在做事上也就不折不扣地去做,王敬显然是活不成了,只能飞速回京去了,当时正碰上宦官尚铭也揭发王敬的罪状,还没等宪宗对王敬做出反应,就收到了南京王恕的奏疏,说是王敬等人在江南激起了民愤,船行至江河中时,被盗贼火铳流弹击中而亡。宪宗于是下旨将王敬其党徒十九人戍边充军,又把其首级送到南京。 王恕跟章子俊经过一场生死合作后,两人心照不宣成为“莫逆”,章子俊还把榆林军士穿戴所需的衣着,全包给了王恕孙子王安道,专门采购边军布料生意,后又给其族家侄儿王开寿经营起了平安镇高度酒、各种玻璃器皿及香水、花露水的生意。 朱祐樘即位后,才采纳廷臣的举荐,召王恕入朝任吏部尚书,不久加职太子太保。先前,朝内外弹劾内阁大学士刘吉的官员,必定举荐王恕,刘吉因此大为怨恨王恕。凡是王恕所推举的,他必定暗中阻挠。就这样章子俊无形中成为了刘吉的对头,被架在火架子上烤了起来,让章子俊离开平安镇去往云广之地,章子俊很明白处境,明面上是升任南京户部尚书,却是让自己牧守云桂,在明朝都知道那可是烟瘴之地,还有二个无法无天的土皇帝岷王及广西靖江王,一般被派去的官员都是因为犯事后“充军”去的。这才有章子俊接旨而不允的事,现在王恕明白了章子俊的用意,皇上朱祐樘也明白了这些弯弯绕后,这才替章子俊背书,深层中的意思是,“西南之事”对朝廷的确重要,这一次特别在任命上做出了改动,不提南京户部尚书职,却表明了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之职,也就是说作为朝廷派往云桂的“钦差”,事情办完交差后就回来的意思,看来这次西南之事是逃避不了的。https:ЪiqikuΠet 作为章子俊的妹夫,现在马恕的国子监也混不出什么名堂出来,这一次来有意想跟随章子俊弄个一官半职,这不就瞌睡碰上枕头吗?章子俊去往云贵正需要人手,就让吏部王恕去办,推荐国子生马恕挂名为都察院都事一职,为正七品,果然吏部王恕看在其父马昂上很给力批示下来了。章子俊随即又提了当年的几位同窗,在南京为官的王存礼,还有当年丁丑科状元黎淳、探花陈柄中的几位学生,目前南京礼部尚书是黎淳,陈柄中为南京翰林院侍讲,署院事,都有自己的得力学生,为跳出南京这个“养老院”,只要有机会都派人或是来信说项,这不这一次曹衡就是带着王存礼、黎淳、陈柄中给章子俊的私信,官场上的圈子就是这样形成的。 这一次的王存礼总算是熬出头了,混了十几年只是南京兵科右给事中,从七品衔,章子俊听从曹衡的建议后也一并报上为兵部职方清吏司员外郎,为从五品官衔。连升了四级,还不止这些,这个兵部职方清吏司虽然是挂名,却是京职跟南京没关系。 等曹衡跟章子俊走出书房后来到前房正厅,只看到全府上下几百人在忙碌着,就差点张灯结彩了,又在曹衡的主持下,从新把平安伯府的牌匾挂上,这样又引来了各厂矿工坊上的管事,原本只是府内设宴,看来要扩大了。内院排了二十三桌,都是管事及平安镇官员的女眷,外院正厅三桌,主桌上除了章子俊本人,就数曹衡的官职最高了,目前为南京刑部左侍郎,正三品衔,接下去是榆林县令崔钰,自从郓城回来后,跟章子俊说道:“西北苦寒,这些年来多病在身,等任期满后就致士,回郓城老家安度晚年。”古人特别讲究落叶归根,所以章子俊也不强留。 还有平安镇知事邱骏,周辰宇提升为照磨,加上二公子章耀,三公子章顺,五公子章宝,章宝是姚颖的孩子,按古代排序章宝是嫡出,其余全是庶出,还有六公子章亮,是王小姐星辰的孩子,九公子还很小在内院用餐,九公子章鹤是杨娇的孩子,其余大小姐章素及妾室生的五朵金花全在内院。 章素是嫡出,章绫是公上缨的孩子,章梅是玉儿的孩子、章媛是雪柳的孩子,章兰是瓶儿的孩子,在这几年中,荷香、陈诗蕴、小馨儿、王星辰多生有孩子,出生后不知为什么都有袄折。在古代医疗有限生的多,夭折的也多。 第三百二十二章 平安府大排家宴(下) 目前章耀已到了婚娶的年龄,其实早到了,被章子俊硬是压到了二十岁,章顺也已十七岁,章宝十四岁,章亮十三岁,最小的章鹤三岁。 按章子俊的婚姻观,章家娶亲从小门小户中挑选,不想联姻富家小姐,所以章耀已看中米脂王村的王家小姐,说起来还有一段小故事,作为平安伯府的大公子,十八岁从平安镇科技学堂结业后,就担起了平安府幸福粮仓的重任,这个幸福粮仓有别其它的官府粮仓,属于平安府私有粮仓,章子俊深深懂得在古代粮食不管是那个朝代,都是财富实力的象征,也是硬通货,特别是碰到欠收的年份,粮价就水涨船高。加上平安府有众多的农场及食品加工厂,就需要建立一个巨大的粮食储存地,建造一个巨大的粮食储存仓,在黄土地陇中,深挖窑洞,粮食全部储存在窑洞里面,别以为储存粮食很简单,其实就是一个大的工坊机构,包括搬运、护院、管事、账房、巡视等人数有数千,储存粮食不只是大米、小米,而是包括食品加工出来的各种吃食及牲口的食料,这里面包括了凡是能食用的东西,秫米、稻米、黄豆、绿豆、赤豆、南瓜、高粱、小米、玉米、土豆、红薯、花生、山药、稷米、白豆、荞麦、大麦、扁豆、穬麦、小麦、白粱米、黄粱米、青梁米。丹黍米、粟米、油麻等等。凡是能吃的都有,加上许多加工后的肉食产品,什么牛羊猪腌肉、熏肉、腊肉、咸鱼干,咸鸡鸭以及各种禽蛋等,其它就是各种干货,比如干枣、笋干、干香菇、柿子饼、干木耳、茶叶、各种干粉丝等,最后还包括酿造好的酒、醋、酱油、食用的芝麻油、各种香油、豆油以及许多种酱料,应有尽有,等于是一个食用的巨大仓库,从主食到副食能供整个平安镇内七万多人吃上三年为目标而建。这么重要的地方谁主持谁也不放心,作为章府的公子章耀就成了最佳的人选。biqikμnět 米脂王村的王家这里所产的小米色泽金黄,质粘味香,汁如凝脂,熬出来的水又称为“桃花水”,清爽甘甜。所产的小米软、润、香、滑,以及可以轻轻揪起的三层米油,这是平安府指定王村的王家专供的小米,供府内食用,就这样章耀就认识了王家,某一日王家运米前来,除了以往的管家外,还带着王家小姐,是借运米之便来平安镇游玩,顺便买些女儿家的胭脂水粉之类,因为平安镇出产各种新奇的玩意儿,吸引着方圆百里内的人前来,每日里人潮涌动,不管是吃的用的生意茂盛。米脂距平安镇不远,有水路及马路可通,交往方便,从早上出门,一个时辰就能到达,游玩后下午即回,不用天黑就能到家。 章耀初见王家小姐就喜欢上了,米脂出美女不是浪得虚名,真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王家小姐不似那种大户人家的女眷二门不迈,缠着小脚。虽然家中也有不少田地及雇农,在农忙时节也要下地劳作的,所以身体发育特别健康,加上皮肤是真的细腻光滑,根本不像黄土高坡的女子那么黝黑粗糙,虽然不曾修饰,但确实称得上美女。有人说米脂的女人因常年吃小米之故,小米养人,而米脂的小米更养人。加上王家小姐不是那种闺房小姐,原本就是农家小姐,性格开朗跟章耀接触多了,两人也熟络起来,原本的男女有别,到最后有说有笑的,有一回章耀还陪着王家小姐一起上街游玩起来,不知不觉间拉起了小手。 这二人自己还不当会事,后知后觉,可急煞了王家管事,也引起了粮仓一位老管事的注意,章耀是什么身份,在这延绥地区可是像皇宫中的太子一样存在,几次以后,章耀最也没有见过王家小姐,就问王家管事,为何这些月来没见着小姐前来平安镇啊,王家管事推说小姐身体有恙什么的,一回二回后章耀就回过味来了,什么身体有恙,分明是躲着自己了,这是初恋的情节,章耀无比郁闷,很快这事就被姚颖知晓,章耀虽然不是姚颖所出,却喊姚颖为母的,而陈诗蕴却被称姨娘,起先章子俊也不当回事,后然实在感觉别扭,就在族谱中规定,妻妾在章府中的称呼按排序,姚颖为大母亲、陈诗蕴为二娘、公上缨为三娘依次类推,生母就是亲娘,不管什么大小妻妾,能参加家族的祭祀、典庆等活动,百年后可入宗祠记录族谱等,反正这些在古人看来就是天大的事,这样的操作在此时的明朝可是大逆欺祖之罪,因为女人是不能进宗祠的,只有正妻才能在族谱记上一笔,妾室就是丫鬟佣人仅仅是家里的奴仆罢了。姚颖很是犹疑,显的心思重重,可是章子俊主意坚决,加上章家就剩章子俊一人为大,也没人反对最后就定下了这样一个家规,旁人看着无不咂舌。biqikμnět 明面上是这样规定,可是在实际生活中,府中的佣人丫鬟等就是改不过来,潜意识中的等级观念是很难改变的。 按着章子俊的看法,只要章耀看中人家,就派人暗中调查米脂王家,如是良善人家,此事就这样定了,就让姚颖做主了。 等到媒婆前往米脂王家后,就把王家吓傻了,王家只是一门小户,门前二十几顷的黄土坡地,雇佣三户人家种点小米过活,往上数三代都是在此地种粮,如今突然。 章子俊在教育子女上也很奇葩,起码在明朝人的眼里是这样认为的,每天傍晚时分,全家男丁女眷不分老幼全要去东后院内的玻璃大棚种植各种蔬菜,一共有三个玻璃大棚,每个大棚除了日常修护管理的三个菜农外,此时全家人都要在大棚内除草,松土,采摘,施肥,浇水等农活。要求府中的公子小姐们干这些农活,力气小的女眷就拔草、种菜、摘菜,力气大一点的就浇水、翻地。没人可例外,包括章子俊、姚颖自己也亲历亲为,几十年来已成习惯。 大小姐章素已有婆家,婆家是去年章子俊、姚颖在京时定下的,是刑部尚书何乔新孙儿何方舟,其父在江西广昌旴江镇书院教学,何方舟在京跟随其爷刚考取秀才,准备来年进乡试,可是何乔新知道其孙读书能力有限,年龄以二十三岁了,不想在科举道上花费太多,准备寻觅一家门当户对的人家娶亲成家,要知道古人娶亲成家的年龄都很早,听说章子俊的女儿章素也以二十岁了,还没有婆家,就把孙儿领了来,让章子俊夫妇看一看,合适就把这事定下来,古代的子女婚姻都是长辈作主。章子俊原本想这一次回去就给大女儿章素寻一户良善人家,只要小伙子不是笨蛋嫁出去算了,既然何家有意要结亲家,那么看一下将来的女婿也好。 何方舟的相貌还算过的去,就是人看似木讷了点,都是读书读傻了,为此姚颖专门考了几个迷语,这样做是为了看看这个后生是不是傻子。就说道:“千根线,万根线,落到水里都不见。”ъiqiku 如果猜中就证明何家这位公子智力有五岁童儿了,不想何方舟听后一撇嘴说道:“章夫人小看人此迷语不猜。” 姚颖也不恼,接着说道:“九百九十九文钱,及时梨果买一千,一十一文梨九个,七枚果子四文钱。问:梨果多少价几何?此题的题意是:用999文钱买得梨和果共1000个,梨11文买9个,果4文买7个。问买梨、果各几个,各付多少钱? 这可有点难度了,此题是元朝数学家朱世杰于1303年编著的《四元玉鉴》中的题目,如果何方舟看过《四元玉鉴》就能知道答案。这可难为了何方舟,平时读书都是《四书五经》,谁去看《四元玉鉴》,书呆子就是书呆子,就这样一人独自算了起来,也不搭理人了。过了二天后,独自一人兴匆匆地跑来姚府要见章子俊夫妇,显然是算出来了。 为此章子俊到是不为意,姚颖却说道:“观此后生是否有点一根筋啊,如果素素嫁给他是不是般配?”章子俊回道:“就他吧,起码算出来了,证明人不笨,素素太机灵,正好配上个木呆女婿。” 姚颖听后笑的直不起腰。 曹衡是第一次来到榆林平安镇这样的地方,许多的吃食跟江南有很大差别,加上又是碰到章子俊这样对吃有讲究的人,自然是大快朵颐了。 平安府中的菜肴,不求食材名贵稀少,可没有什么鹿肉熊掌燕窝鱼翅之类,全是一些常见的各种蔬菜鱼肉鸡鸭什么家常菜,只有一样很是稀罕,在这刚刚开春时节能吃到各种夏秋时节才有的各种蔬菜,许多还是江南特有的,想不到在这西北黄土之地却也有江南许多蔬菜,这让曹衡大惑不解。 肉食除了烤鸭、烤猪肉、烤全羊外,余下的可谓丰富,东坡肘子、西湖醋鱼、腊味合蒸、羊方藏鱼、糖醋鲤鱼、宋嫂鱼羹、盐水鸭、三杯鸡、蟹粉狮子头、梅菜扣肉、清汤越鸡、洛阳燕菜、麻婆豆腐、葱烧海参、无为板鸭、宫保鸡丁、辣子鸡、水晶肴肉。除了主食还有小吃饺子,包子,月饼、汤圆、糯米糍等等。 以上这些许多的菜肴平时也隔三岔五地做着吃,可食今日集中在一起,就相当隆重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广西靖江王府 1398年,朱元璋驾崩,朝野震动,所以原本即将复封的靖江王爵位,再次暂行耽误。直到1400年,是为建文二年,朱允炆正式复封朱赞仪为靖江王,是为第二任靖江王。但是当时靖难之役,朱棣朱允炆打得不可开交,顾不上这位远房亲戚。直到永乐元年,是为1403年,朱赞仪才正式回到封地靖江府。 顺便说一句,靖江王支系与朱棣除了朱家这边的亲缘关系之外,还有另一层亲属关系。朱棣是徐达的女婿,徐达的继室谢翠娥,是徐皇后的生母,朱棣的丈母娘。谢翠娥的姐姐,朱文正的妻子,朱守谦的母亲,朱赞仪的祖母。朱元璋的侄子朱文正与朱元璋的好兄弟徐达是连襟。所以,朱文正的孙子朱赞仪,应该管徐达的女婿朱棣叫什么呢?貌似也不太知道了,有兴趣的可以捋一捋,乱了……。 自朱赞仪回到靖江府之后,自此始,靖江王支系便世代生活在靖江此地,即是广西桂林。1408年,年仅26岁的朱赞仪过早薨逝,为其上谥号“悼僖”,也是第一位获得谥号的靖江王,其父朱守谦无谥号。1404年,朱赞仪的庶长子朱佐敬出生,1411年,7岁的朱佐敬袭爵,是为第三任靖江王。 从朱佐敬开始,后世的靖江王便均自幼生活在王府内,接受正规教育。朱佐敬一生爱好书法,信仰佛教,尤其爱好登独秀峰。关于独秀峰,这是靖江王府内的游玩之地。朱佐敬与其弟朱佐敏之间的关系很差,差到了什么程度,到英宗时期,这兄弟二人经常相互上奏诬告对方。这时候真要给这兄弟二人论对错吗?没有必要,英宗也很明智,各自训斥一番,你们回去吧。到了1469年,朱佐敬薨逝,享年65岁;由于其长子朱相承早在1458年便薨逝,则由朱相承之长子朱规裕在1471年袭爵,时年18岁,是为第四任靖江王。到了1489年,是为弘治二年,朱规裕薨逝,享年36岁;第二年,其长子朱约麒袭位,时年15岁,是为第五任靖江王。 从朱守谦时代起,靖江王本人就展示了与众不同的“累恶不俊”之能,而作为其后代,靖江王宗室干坏事的能力可一点不比他祖宗差。筆趣庫 一位靖江王支系的后裔给省愚回复到:“我这祖上,到了桂林,没几个有好名声。” 就说说朱佐敬算是靖江王中的贤王,然而还是“作恶多端”。于幼女坟前起造享堂,外筑周垣十余里,建屋五十余间,常纵妃及宫人内使四十余人往尧山庙、全真观、冷水、清泉二寺游玩……祖宗定制,凡见无名帖子即便烧毁,不许用,王辄听鲁仪宾、秦长使进无名帖子说王妃事,令唐镇抚擒奉国将军家人刘信,又令宫人刘氏等九人击坏将军之家器皿房屋,又诬奏奉国将军打死何普贤奴等五名……因护卫军校余丁众多,每正军月办钱五百,余丁老幼又办三百,不足则令仪卫司。仗追,致自经死者数人。” 这还算是靖江王里面比较贤德的,其他的可想而知,更别提那些宗室了。 就说正统年间,辅国中尉规驶等三十余名宗室成员“逞凶拥众出城”,而且还有“自刎以诬人”之举。万历八年(1580年)四月,奉国中尉邦蔡因“冒禁鼓铸”而被革为庶人;万历三十三年(1605年)三月“靖江王任最奏宗幼经低、经议窝盗行窃,敕法司堪议具奏。” 天子的一言一行就是举国上下的典范,而作为皇族的宗室也应当如此。古来讲求“以孝治天下”,而尊敬兄长、善待家人,自然也是家庭和睦的要求。然而靖江王宗室们的做法,可能会让人大跌眼镜。还是庄简王朱佐敬,不过干坏事的不是他,而他的兄弟佐敏。佐敏不仅告庄简王奸污其妾,竟还诬道佐敬王妃与他人私通。 像这样的事层出不穷,辅国将军约崔酒后将其妻的母亲与妻家养子杀死,而后出逃,最后仅仅被革除爵位。靖江王奉国中尉约济坐格杀从兄约喃,被勒令自尽。 “靖江王府奉国中尉经讯、经讥以私忿持刃击杀其兄经设,暴其尸于市”,并诬经设逼奸继母,他们是“奉母命扑杀之”。事发,经讯以“推刃亲兄,情罪深重”而被“勒令自尽”,而经讥则被降为庶人。 宗室之间骨肉相残的案例不在少数,以上这些仅仅是冰山一角。而且,纵使有人被重罪,甚至是处死,但大多数判的还比较轻。biqikμnět 这位即将袭位的朱约麒便是一位难得的贤能之人,其在位26年,以孝顺谨慎为名。俗话说“妻贤夫祸少”,朱约麒夫妻二人均以贤德闻名,其王妃杨氏,1474年出生,比朱约麒还年长一岁。虽说朱约麒是贤能之人,只是跟前几位相比较而言确实自约了许多。 可以说靖江王封藩桂林280年,对桂林的经济产生了极其消极的影响。前文也说到了,宗室成员越来越多,所需禄米也越来越多,而且王府等修缮工作又进一步剥削了老百姓。不断搜刮民脂民膏,也就成了靖江王桂林280年的缩影。 可以说靖江王是整个明朝传位最长的王府,也是农民起义抗争最长。 当初朱元璋想着富养子孙,就把所有儿子都封为亲王,甚至包括最小的刚刚满一岁的儿子,他规定皇族子孙不受普通法律约束,不归当地官府管制,诸王的府第、服饰和军骑,下天子一等,公侯大臣见了都要“伏而拜谒”。朱元璋还规定,皇族除了统帅军队巩固边防和弹压地方局势之外,不能科举、当官、务农、经商,不能从事任何职业,每一个皇族后代10岁起享受俸禄,结婚时国家发放费用,死亡时有丧葬费。让朱家的子孙后代享受荣华富贵。可想法是好的,实际上却并非如此。洪武初年那会定了:定亲王岁禄五万石,锦绮盐茶又万计,靖江亦岁二万石,二十年停锦绮盐茶诸物,二十八年始定一万石。 朱元璋的本意想通过藩王掌握军队来捍卫朱家天下的安全,然而成祖朱棣原本也是藩王,夺得侄儿建文帝的皇位后,怕其他王爷们学样造反,又把诸王的军权给夺了,并规定亲王封国后到了一定年龄,必须出到封国,以后非奉诏不得进京。 “食禄而不治事”,靖江王王室成员整天的任务就是吃喝玩乐,除了日夜淫乐,反正也不能做其它事了,然后就是“生育子孙”。到了万历年间,自“靖江王自王而下凡三千三百二十二宗。”而靖江王府宗支支米者一千一百有零,(每岁)宗室养赡银计五万一千九百余两。由此,“俱于桂林等府、州、县卫所额派秋屯折粮”而才补上部分禄米缺口,之后“又湖广每年协济一万五千两”,这才勉强维持开支。就算是这样,朝廷拖欠宗室开支的事情仍然存在,最后甚至还有宗室之人冒领禄米、或是向衙门控诉的情况。 赋税劳役加重岁用禄米俸粮多至三十五万余石,每岁徭役亦不下二万余丁。此外,岁输香药诸物及杂出民间者不可胜算。 靖江王府的宗室支出过多,以至百姓劳役过重,再加上那些“莫名其妙”的征税,怎能不民不聊生? 另一方面,靖江王宗室控制食盐、哄抬物价,让老百姓的食盐供给严重不足。靖江王府及诸将军岁禄多不受米,而遣人下有司计直索钱,往往三倍取直。得钱辄以市私盐,转鬻求利,民甚苦之。 许多百姓起义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想得到食盐。宗室这么做了,王府的态度是怎么样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庄简王朱佐敬甚至与一群辅国将军等同流合污,一起“遇岁征,先令火者等下县,不收本色,加倍折钱。” 前文已经多次提到宗室们无所事事,以至于人生无趣,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干出来的事也常常令人大跌眼镜。比如,朱元璋的十三子代简王朱桂到年老时,还常常和儿子们“窄衣秃帽,游行市中,袖斧锤伤人”。而靖江王宗室在胡作非为这件事上,可丝毫不逊色于其他藩王宗室。从朱守谦时代,靖江王本人就展示了与众不同的“累恶不俊”之能,而作为其后代,靖江王宗室干坏事的能力可一点不比他祖宗差。 正因为广西有靖江王府,但凡去上任的朝廷官员都避之不及,章子俊比谁都清楚,这样的地方去了就是去跟这些人对着干,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弄不好一身骚,还有性命之忧,所以才有不应朝廷三番二次的出任任命,现在事情发展到非去不可的地步,在上任前,上疏了一本,先把丑话说在前面,免得将来落的一个迫害嗜杀宗亲的大罪。也就是说讨要一个“尚方宝剑”才行。筆趣庫 这个“尚方宝剑”可不是电视剧中的那把剑,而是一纸行文,由皇上盖印让兵部尚书余之俊出具的能行使广西总督职权的动兵令。 第三百二十四章 出发南蛮 季琮已年老,由小儿季佑接任百户之职,带兵二年多了,这一次接到了来自朝廷兵部的调令,护卫平安伯前往广西,一起接到调令文书的还有内官赵牧,也一起随行,章子俊对这位宦官没有什么好感,这些年来在榆林驻边虽然没有闹出什么幺娥子出来,却也不是省油的灯。自从御史汪奎带着内官赵牧、侍郎周石进驻榆林以来,御史汪奎隔年就回京复命后,留下了赵牧跟周石,又过了几年周石托人调回了京城,独留内官赵牧还在榆林,因为赵牧在京城没有人,就一直留了下来,经过这些年来西北的黄土已经把起先的骄横、专权恣肆等消磨的没脾气,整日想着朝廷什么时候记起来,把自己招回入京,可是朝廷好像已经遗忘了一样,渐渐地心智也变化了不少,由原来的颐指气使变成了积极参与,逢人低眉顺眼起来,因为在榆林这样的地方,哪怕你是皇子又能如何,每人都忙着做自己的事,没空搭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太监。筆趣庫 某一日赵牧悟了,也死心了,要想在这里活的好,就要抱住平安伯的大腿才行,就托县令崔钰给自己说好话,赵牧明面上是榆林的驻守太监,还带着几千营兵,原本是一万的京兵,经过这些年来在榆林驻守,各参将也动用了在京的关系,找门路回了京城,留下的全是一些没有路子的病弱残兵。 章子俊只是提出一个要求,明面上的榆林驻守太监还是赵牧,也是这支团营的监军官,可实际上这几千号残兵划归榆林参将褚茂林练兵,赵牧不得参与其中,只负责这些兵的后勤保障,说是后勤其实就是只负责伙食的采购及供给。这不就是一个火头军么?职权还是一个餐食班班长。原本以为赵牧会大发一顿牢骚,最后不了了之,不想小看了他,也不知道是真的悟了还是傻了,爽快地允了。 这种些年来还真的是尽心尽力地在营地,为这些营兵管理着每日三餐,结果时日越久,兴趣越长,慢慢地这些营兵也喜欢上了赵牧。 自从赵牧交出兵权,褚茂林随即就把一些老弱挑选出来,劝退了一批发其一笔“退伍银”,余下手脚还算利索的组成了后勤队,一些看上去年轻力壮的组成了正式营兵,共七百余人,分成了三个火器队及一个炮兵队,整日操练。让赵牧感悟和反思深刻的是自从新的兵营组建后,全新的操练模式及营兵的福利上大大地提高了,起先看的目瞪口呆,后然慢慢地理解后才大呼道:“先帝曾拉过咱家的手轻轻拍之,这才是大明的兵将,鞑靼又有何俱哉。”说完后更是用心用力地在每日的伙食上下功夫。 过后逢人就说:“想当初先帝曾拉过咱家的手轻轻拍之,尔等这些猴崽子们就知足吧,现在的伙食比以前的不知好上百倍千倍,白面馒头管够,每日早上还有一个鸡蛋、牛奶,晚餐还有各种果食,这是当老爷才有的待遇。最不好好地操练出个人样来,看咱家收拾你们。” 营兵们也起哄道:“监军大人啊,打饭食时,你老人家的手千万不要抖,抖一抖就少了几块红烧肉,吾心好痛啊。” 赵牧在军营中的地位有点不伦不类,名面上是监军,实际做的是火头军,可别说营兵们还真有点怕他,怕得罪了他弄不到好吃的,饿着肚子操练可不好过。 这一次朝廷派一名内官随行章子俊心里虽然反对,却没有表露出来,这也是朝廷对自己不放心按排的耳目。 赵牧是东厂的人,目前东厂收缩,凡事不冒头,加上这些年来赵牧也没有什么危害,所以章子俊也就容忍了下来。 正要启程时,收到了朝廷驿报,兵部尚书余子俊病重,卧床不起,皇上擢左都御史马文升为兵部尚书,并命其兼督京城十二团营,边关营兵不改动,此时西北鞑靼诸部落不时扰边,而当前宣府之兵政废弛,战斗力虚弱。 马文升是景泰二年登进士第,先是授御史,去往山西、湖广,后迁福建按察使,升左副都御史,入为兵部右侍郎。历辽东巡抚、右都御史、漕运总督。 从中可以看到马文升的能力很强,当初宪宗在位初期,鞑靼领主孛罗忽、满都鲁、癿加思兰连年入侵,使西北边境面临空前压力。在成化八年(1472年),马文升请求驻军韦州,在各堡寨伏兵,顺利在黑水口击破鞑靼,生擒其平章迭烈孙,又在汤羊岭取胜,斩首二百级。马文升连战皆捷,颇有战绩,但因在奏捷时据实而报,且朝中无人协助,故而仅获薄赏。筆趣庫 次年,三边总制王越取得红盐池大捷,马文升也派其子马琇报功。廷臣勘查,认为马文升所奏不实,宪宗于是给予他“表奏不实,停俸三月”的处分。时间到了成化十一年(1475年)春,马文升代王越为总制,协调延绥、宁夏、甘肃三边军务,到十一月,即被召回朝中,任兵部右侍郎。 马文升的经历及遭遇跟章子俊有点像,到了成化十二年(1476年),被派出整饬蓟门至辽东边备,与辽东巡抚陈钺不和。马文升上疏言辽东事,多涉及陈钺,两人遂结怨。而陈钺的后台是权势颇大的太监汪直。到了成化十四年(1478年),发生陈钺错杀女真贡使、激变辽东之事。汪直打算亲往平定,以立功显名。太监怀恩建议派朝中大臣前往安抚,马文升立即支持,并受委任。汪直提出派人同往,马文升也没有同意。这一来,又得罪了汪直。汪直后来与刑部尚书林聪等勘边事,说辽东激变,是马文升禁止边方农器贸易所致。马文升申辩无用,被下诏狱,谪戍重庆卫。马文升在戍所滞留四年中,曾派儿子马琇前往榆林卫联络平安伯,因为马文升曾是三边总制,协调延绥、宁夏、甘肃三边军务,而章子俊当时刚任延绥巡抚,可以说马文升就是章子俊的上司。平安镇初建,曾上报总制大人榆林卫的状况及改进办法,马琇来到平安镇正是尔林兔保卫战刚刚结束,过后马琇回到重庆卫,把榆林卫的火器说给了老爹马文升,以少胜多用火器打败了骑兵,让马文升内心激动无比,可是目前朝廷当红宦官如日冲天,这事就一直埋在了马文升胸中,直到汪直失宠后,马文升才复官。 再次被起用,以左副都御史巡抚辽东。这是马文升第三次赴辽东。要求朝廷给予火枪营,结果此火枪非彼火枪也,直到成化二十一年,马文升回京,进官都察院右都御史,总督漕运。淮、徐、和一带饥荒,马文升移调江南的十万石粮及五万两盐价银予以赈济。同年冬,入朝任兵部尚书。但方士出身的通政司左通政李孜省要推荐他人掌兵部,在宪宗面前做了手脚,于成化二十二年(1486年)将马文升调任南京兵部尚书。 马文升不应,跟章子俊去往南京任户部尚书一样,接旨不动身,正当朝中有人开始针对马文升参本时,宪宗病亡太子即位,这一切发生的谁也想不到。 如今马文升入朝任兵部尚书,又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当然是要整顿一番,出于对李孜省之流的厌恶,他提出:“巡城御史及兵马司、锦衣卫逐一搜访,但有扶鸾祷圣、驱雷唤雨、捉鬼耳报一切邪术人等,及无名之人,俱限一月内尽逐出京。旋即又奉命提督十二团营严核诸将,黜贪懦者三十余人,又请于团营内选马步锐卒二千人,遇警征调,且遵洪武、永乐年间之制,五日一操,以二日走阵下营,三日演武,朱佑樘允行。 正当马文升在京城“搞风搞雨”弄的焦头烂额时,弘治二年(1489)三月二十一日,章子俊带着内眷公上缨、玉儿、目前是都察院都事的妹夫马恕,家将章越、章勇、季佑带三百营兵充当护卫及监军赵牧南下,前往商洛,从宜昌座船到衡阳,再南下到达桂林。 这么多的人,每到一地就要联络各地朝廷驿站,所以章越、章勇各带一旗前出,作为前队探查道路及联系客栈打前头。三百护卫营兵的锱重有百辆马车,主要装载营兵的睡具、头盔、护甲、弹药等,还有干粮吃食及粮草,临时帐篷,虽然一路上有地方补给,可是大部份都是荒岭中行军,几日得不上补给,免不得风餐露宿。 这一次三百营兵的装备可谓是武装到牙齿,除了人手一人一火枪外还有五门六磅小炮,每人腰间挂着一把绣春刀和一把匕首,这把匕首可以装在火枪上的,都是精钢模具压制而成,开锋后非常轻便锋利,护甲就像是一件背心,前心大后背小,内衬双层厚布,头盔很像当年的美式1头盔,全是一次成形冲压而成,这要归功于有了压板机及蒸汽机的加持,才能大批量制造不用榔头手工敲打。这些装具是在战时穿戴。 在服装上也摈弃了明朝笨重的鸳鸯战袍,采用了那个时代的50式军服,配上了一条牛皮腰带,可挂匕首、弹药包、急救包,行军时每人双肩包,内有一日的干粮罐头,预备弹药,个人物品等。 所以当这样一支队伍行军在明朝时,过往的人看着很是诧异,最看旗号全队只有一杆红色的大明日月旗,没有行牌,也没有开锣巡道,让人猜不透这是那一路兵将。 biqikμnět 第三百二十五章 盐才是安抚广西的法宝 广西在古代属于蛮夷之地,“蛮”是古代对南方各民族的泛称,广西古代为百越族的聚集之地,所以常被称为南蛮之地。到了宋朝时期,广东、广西、海南皆隶属广南路,这个时候的越南一跃成了蕃属国。后广南路一分为二,广南以东为广南东路,简称“广东”,路治广州;广南以西为广南西路,简称为“广西”,路治邕州(南宁)。这也是“广东”、“广西”的叫法,在历史上最早源于此。到了明朝初年沿袭元朝旧制,设置广西行中书省,治所桂林府。后朱元璋改“广西行中书省”为“广西承宣布政使司”,又称“广西布政司”,治所依然桂林府。 章子俊一行人等,兜兜转转化时三个月才到达桂林大圩,为何来到大圩而不进桂林,因为桂林有靖江王府,目前靖江王府传了五代,所产出的子女已达数千,人人都是郡王,将军,中尉什么的,惹不起还不如躲远点。 这就要朱元璋定出来的藩王待遇,还是世袭罔替,也就是说不降爵的传递,同时藩王还不需要承担相应义务,又享有很大的经济特权,这种环境之下,不迅速腐化才怪。明朝的藩王说不好听的,有如圈养的动物一般,只需要享受不需要付出,另一个特色是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且不可参合四民之业,并能世袭罔替。 世袭罔替简单来说就是,皇帝的儿子封亲王,然后亲王的嫡长子可以世袭亲王爵位,其他儿子降一等成为郡王,郡王的嫡长子继承郡王爵位,来世袭郡王爵位。其他儿子降爵成为镇国将军,孙子为辅国将军,曾孙为奉国将军,四世孙镇国中尉,五世孙辅国中尉,六世以下皆奉国中尉。所以目前整个桂林城中辅国将军、镇国中尉满天飞,谁也惹不起。 章子俊可不是傻子,在路上已经想好了这一次完成朝廷任务的办法。大圩镇是一个商品集散地,依漓江而居,距桂林只有二十多公里水路。是南北商贾云集之地,各种商行应有尽有,明初解缙诗曰“大圩江上芦田寺,百尺深潭万竹围。柳店积薪晨爨后,僮人荷叶裹盐归”。 各地商人在此均建有会馆,有名的广东、湖南、江西、山西等会馆及清真寺等。也是整个广西盐道衙门所在地,章子俊的到来立即惊动了大圩官府各大衙门。大圩在行政上属于临桂管辖,临桂是县城,设立知县衙门,也是广西承宣布政使司治所,而大圩镇设立县令衙门,关于知县及县令的所属关系,在前章回中已经详细说过,知县是朝廷的正式官员,品轶为正七品,而县令只是地方上产生的官员,品轶为正八品,有些地方只是九品。在周星驰的电影《九品芝麻官》中 https:ЪiqikuΠet的就是县令。换句话说,县令多为地方上官负责,知县则主要为中央朝廷负责。 大圩镇最大的商品就是盐业,来自广东的海盐沿着西江、浔江、黔江、柳江、遇龙河、金宝河等等大小江河涧溪源源不断地供应着整个广西,云南、贵阳、湖南等地。 章子俊首先要做的就是抛开现有的官府专盐模式,不用知会靖江王府,也不想去捅这样一个马蜂窝,另起灶台,打通从广东沿海产盐到广西大圩镇盐业码头的一切阻碍。建立一个快速盐道,打破靖江王府对广西食盐的控制。 要成功完成这样的设想,首先是建立一个由官府背书的运盐商队,集民间商船负责运盐,最大的困难就是要去广东沿海专门建造一处全新工艺的海盐场,目前的采盐法实在满足不了需求。为了要把盐灌满整个广西,建造一个盐场就是最大的投入。在来时章子俊早就讨得建造盐场的许可,朝廷同意章子俊只许悄悄地做,不许扰乱现有朝廷各大盐场对盐的专卖,户部可没有银两投入新的盐场,所要做的一切银两投入可以募集,所产出的盐必须要有当地盐道衙门统计造册,开具“盐引”后才能运输售卖,同意新开盐场所产出的“盐引”只输入广西。朝廷一手好算盘,不出一两银得到一个盐场,产出的盐也是官卖,还能收取盐税,如果这样做的话,新产出的盐又被靖江王府操控,可是不知道的是,大圩镇盐道衙门主事是马玠,马玠是何人,正是当朝新任兵部尚书马文升之子,马文升最痛恨内官擅权,驱雷唤雨、捉鬼耳报一切邪术人等,当初吃亏吃的够多了,差点要了马文升全家小命,加上马文升虽是文官,却对边关武备,西南民乱深有体会,性格上又有点我不入地狱,谁能当先。httpδ:Ъiqikunēt 马文升强调要慎用使用武力,主张通过施压和威慑来解决争端,促使争议双方和解。不过当使用武力成为解决问题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时,也会根据具体情况,派适量兵力前往征讨,以取得最大的战绩。 可这人在性格上也有许多缺点,有点好大喜功,高估自己的才能,比如再过几年王恕年高致士后,马文升声望更高。但推选吏部尚书时,皇上没有用他。为此,颇感不平,所写诗中有“朝罢凭阑一黯然,独将心事诉苍天”句,发了一通牢骚。真乃是我本将心照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 所以这一次作为兵部尚书,要举兵广西彻底平定民乱,马文升不赞同,也想不出好办法,等看到章子俊上疏的折子后,感觉采用新的盐运之法似乎可行,盐才是安抚广西的法宝。 正好自己的小儿子还在广西受苦,脑中就想出了一个安定广西民乱之法,立即发书函去平安镇跟章子俊商讨起来,其信中说道:“吾在兵部任职,临睡时心都在边境行走一圈,睡梦时,每夜心都在国内行走一圈。用心行边是因为思虑武备,行内是因为计量人才。” 可以说马文生心思极重,在章子俊看来是中儒家的毒太深啊,抛开一些私利,大的目标诠释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壮志。 马文升的想法正中章子俊下怀,其因朝廷不知道章子俊所要的盐场是什么规模,其中的操作空间很大。加上马文升为了朝廷能平定积年来广西的民乱,不惜自背黑锅,用马文升的话说,居心行己,磊落光明,刚方鲠亮,不用表明自有公断。 初到伊始,章子俊就在大圩镇外东漓村之间,大兴土木,在潮田河泮建造临时兵营及行猿驻所,说白了是避开当地官府一切应承,这可难为了大圩镇内的县令及盐道衙门,想想从京来此的一个钦差,还是一位伯爷,在自己的辖区内领兵建衙,这是什么操作,不是说官不修衙,怎么还建上了,越是神秘兮兮,越是好奇。而观看这些营兵穿戴也不像是大明的军队,前去询问,都被挡了回来,听那个马都事说是朝廷秘密,不要多问,需要时只要听从配合就成。 这是一片河滩荒地,还算比较平整,就是乱石多了点,正好用这些乱石在河岸边上修了一长条保堤,建了一个码头,此时的广西真的是地无三尺平,人无三两银,每天雇佣了许多闲散人员修堤建房,说是建房也就是搭棚子,这支大明的军队的不同之处是每日操练二个时辰,天天口号喊的震天响,引来了附近村民在围篱外观望。日子久了慢慢有村民摆个茶摊什么的做起了小买卖。还卖一些刚从山中采来的蘑菇,竹笋,茶叶来卖,更多的是农家自产的米、干菜及新鲜蔬菜、鸡蛋、鸡鸭羊什么的,因为兵营内每日都要购买许多蔬菜。慢慢地在兵营外的河岸边上形成了一个野市。httpδ:Ъiqikunēt 昔日的野河滩经过大半年的营造,变成了一处“山庄”对外的门头却是一个衙门所在地,今日正式挂牌了,引来了左右八方村民围观,一顿的鞭炮响作后,都察院都事马恕拉下了蒙在门头上红布后显露的匾额,等众人看清后惊呼了起来,上书:“都察院广西衙”。此时大门开启,一身戎装的季佑迈着“六亲不认”步伐,手握一把绣春刀,在阳光下发出刺眼耀目的光芒,章子俊一身湖蓝色秀才服阔步而出,随后跟随着二名衙役模样的人举着二块新油虎头举牌,上书:“文华殿大学士”,另一块上书:“太子少傅”,这可不是章子俊显摆,而是朝廷的规定排场。不然就是轻薄朝廷,是大罪。 第三百二十六章 变了样的食盐开中法 到了明代中期,盐场因劳动力过剩而出现的余盐成为困扰地方盐业管理的难题。问题的根源则出在开中法和盐场这对矛盾关系上。 明代食盐专卖制度下管理盐业生产的基层管理机构称为盐场。盐场中的生产者即为灶户,大明王朝通过盐场对灶户实施管制。盐场每年的场课额(盐产量)是由洪武二十三年(1390年),监察御史陈宗礼奏准的“计丁办课”法来确定,并刊于洪武二十六年(1393年)的《诸司职掌》中。盐场的产量并非根据劳动力来衡定的,而是要综合盐的需求量,这是由明朝的开中法决定的。 开中法即大明王朝为筹备边储,用官府控制的“官盐”将内地所产的粮饷与边军所需的军饷联结起来,“招商输边而与之盐”。商人把粮饷运到边境,官府根据商人所运粮食的多少给予相应数量的盐引,商人凭此盐引赴指定的盐场支盐,并运到指定的地区销售。明初开中法之下的盐业产销,就是朝廷用一种管制物资的经营权来换取边饷物资的有效供应。 两广地区的开中最早是在洪武八年(1375年),广东盐经奏准于广西开中。洪武二十八年(1395年),由于湖南长沙等地缺盐,加上“广东积盐实多,而广西新立卫所,军粮未敷”,“若将广东之盐运至广西召商中纳,可给军食”,广东盐遂议于湖广开中。此时,开中商人的支盐地点并非盐场,据称“令广东布政司运盐至梧州,命广西官员于梧州接运,至桂林召商中纳”。也就是说,从广东盐场到梧州这一段的盐货运送是由广东布政司负责,而实际上,在明初的赋役解运体制下,运司并无运本,运送盐货主要仍是依赖灶户。洪武三十年(1397年),由于运送梧州的盐大量缺额,朝廷又在梧州、桂林之外,广东自贮盐三分之一,“召募商人于广西乏粮卫所照例纳米,自赴广东支盐”,这一部分盐于江西南安等地发卖。商人支盐的地点也非盐场,而是位于省城的广州仓。筆趣庫 阳江是广东主要盐场之一,有盐场双恩、咸水二场。双恩场灶户一千二百七十三户,灶丁二千七百七十三丁……咸水场灶户一百八十九户,灶丁三百三十七丁。前面已经说了盐场不是生产不出足够的盐,相反还有巨量的余盐售不出去,目前广西缺盐,而盐场多余盐,盐场的盐既然是为供应开中的,那么余盐的出现就会给开中法带来困扰。在开中法的制度逻辑里,朝廷并不希望盐场产盐量的增加。因为开中法在于筹措军饷,开中的数量以及预定筹集的粮草数量并无一定标准,是要取决于当时所需的米粮数量。如何消耗余盐的问题最初是抛给地方官府。 盐场起初想通过尽买余盐用以补充官盐。如景泰五年(1454年),朝廷曾“令广东盐课司,灶丁有私煎余盐者,送本司,每引官给米四斗”。但天顺、成化年间,“明朝廷因财力有限,无法再收买余盐”,导致私盐盛行。这种情况与商人对于开中纳粮的热情不断低落,由此导致广西地方官府财政经常帑藏殚虚有关。开中不前进而导致官盐壅滞难销,巡抚叶盛称:广东“客商中到引盐,堆积数多,难以发卖,动经岁月,亏费财本。因此不顾身家,故违禁例,夤夜驮载,北过南雄梅岭,西过梧州发卖,加倍取利”。私盐盛行的直接后果就是开中法的败坏和两广军事财政危机的出现。 景泰年间,广西大藤峡地区发生瑶乱,地方军饷再次告急。瑶乱愈演愈烈,据称到天顺初,“两广用兵”,“时州县残破,帑藏殚虚”。为处理广西的地方动乱,朝廷设立两广总督,并逐渐从临时性变成常设官职,将两广军政归于一处。 天顺二年(1458年),两广巡抚叶盛。剿平动乱需要大笔军饷,发现巡捕人员竟有勒索客商情节:“如近日事发奸贪暴横军民丘瑜、李逵等,每盐一引索银四分,公然卖放越过南安地方。”这使叶盛产生了将原海北、两淮的盐销区变成运销广东盐,将客商原本的贿赂行为制度化、合法化的想法。叶盛题请令见在支盐客商人等,今后支出官盐有愿装往江西南安、赣州并广西梧州等府地方发卖者,先将盐数备开,状赴布政司报名,每盐一引定于沿河缺粮仓分纳米若干,取获实收至日,布政司给与印信文凭付照,听其过境发卖。 这虽是权宜之策,但到天顺五年(1461年),叶盛又以“海北地方连年不宁,江西南赣二府去淮泄远”为由,请准广东盐愿装往梧州发卖,“每引定于梧州府仓加纳米二斗”,往江西南、赣二府“每引于南雄府仓加纳米一斗”,“以助军饷”。按照后任巡抚陈金的说法,“商人支领官盐有限,收买私盐数多,私盐之利远过官盐数倍”。地方大员深知当时盐业开中的漏洞,虽“知商贩私盐数多”,但强调“势难尽革,法难尽行”,实际上更可能是出于“地方连年用兵,钱粮无从出办”,而私盐问题正好可以转化来补充军饷。把军饷与余盐的问题结合起来解决是明中期两广政府的创见。 成化初,都御史韩雍又奏准于肇庆、梧州、清远、南雄等地设立抽盐厂,对过往盐商“每官盐一引抽银五分,许带余盐四引,每引抽银一钱”,“名为便宜盐利银”,以备军饷。两广巡抚叶盛从制度上确认了销盐市场,而韩雍则进一步将余盐纳入抽银行列,拓展了合法销盐量。韩雍还将收米改为纳银,据说是“见得收积米多”。 既然目前朝廷已经放开了盐引,可以出银购买,那么就没有必要自己去搞私盐,可是成本太大了,章子俊纵有家财也经不起折腾,比如说,要弄到一盐引,就要花费五石粮去换,换好后朝廷还要每引抽银一钱。先说五石粮就是六百斤,此时的粮价是四到六钱银子上下,那么取个中间值算五钱银换一石粮,六百斤粮食换算成银子大约是三两银子。一引盐是二百斤,也就是说二百斤盐等于三两银子,最加上官府抽取一钱银,从盐场运往梧州的抽盐厂人工费、中转运费五钱银,从梧州发散到各地的驮运费,船运费,搬运费等,地方抽税又是一钱银,加起来大约二两银左右,商人的利润加个百分之三十的话,那么二百斤盐合计是五点四五银。再来换算一下一斤盐大约是三钱不到一点,二钱七分左右。在这中间不能有损耗,不能有额外的开支,也不能有各地方巡检司的克扣等,那么咱们再来核算一下猪肉价是每斤二 biqikμnět十五铜钱左右,铜钱在明代穿成串,一般每串一千文铜钱,叫做一贯合一两银。也就是说一斤猪肉等于二分五毫银,按一钱银等于一百枚铜钱计,可买四斤猪肉。可想而知在明朝为何一斤盐要二钱七分左右吧。 从盐场到百姓手中,中间环节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就因为一个中开法,弄的盐价过高,而不是产不出盐,还有就是大量余盐变成私盐。所以从成化朝起,不得不改良中开法,到目前为止,用银代粮换盐引的做法兴起。这样也挡不住盐价过高,加上靖江王府垄断了盐的零售价,广西的盐已经飙升到一斤盐一两银的地步,百姓只能造反了。 为了降低食盐运输成本,总督都御史秦纮许带余盐四引增加到六引,“仍照前例抽收”,“此外又有余盐,准令自首,每引纳银二钱”。“自首”盐斤的许可,意味着地方盐政对余盐已经极为宽松,商人只要愿意纳银便无私盐之忧。这样做的好处是原来只能购买到一引盐或是二引盐,运输成本一样需要开支,现在放宽可以购买六引盐,如果同样是装船运输的话,运二引盐的成本跟运六引盐的成本多不了多少。另外还公开上报私盐,只要再多付一引一钱的费用,私盐立马可变成合法的官盐。就等于是只要付银,想运多少盐即可。 等于是把盐引放开了,盐引只不过是表面上做个统计,不违反先皇定下的祖制,其实质还是解决不了盐价过高的现状。关键是从盐场出来的盐就要三两银,而盐工得到的盐银实际只有一引两分银,经朝廷官府一转手变成了三两银,除了交付国库外,地方上还是得到了大头,这些盐银开支早就分的干干净净,这也是无奈,朝廷为了理顺盐从制盐到食用者之手,建立了一个独立的官场体制,一方提督主持各地盐政外,还有监察使,巡盐使,盐政司还新立了一个官职“盐法道”,这说明了巡盐官员经常外出,而巡抚又不能承担责任,这也是为什么要设立盐法路的缘故。盐法道是监察使的副官兼辅佐,他的职责就是上、下、。其次,盐法道是由监察使统辖。明朝时,三司都要受巡察使的管辖,巡盐御史的官职也改为“按盐”,盐法道都是隶属于官府的,所以巡盐官和盐法道之间,便有了节制和被节制的关系。筆趣庫 盐法道是各地藩镇的外事,而巡盐则是都察司的内务,这两个人都是外地来的,盐法道虽然名义上是“节度”,但并不是真正的“统辖”。从这一方面来看,盐法道在某种程度上是约束了巡盐的,这种影响在明代后期更加突出。明廷让盐法道勘合这件事情,说明盐法道和巡盐官员之间,并不是绝对的上下级,明廷对这两个地方的盐务,也有制衡和监督的作用。一般说来,两淮、两浙、长芦、河东的盐法道地位仅在巡盐御史之下,盐法道虽然归巡盐官员控制,但彼此之间却互不隶属,自成一体,监察官有空缺,盐法道暂时代理巡盐御史,与盐法道并列“院道”,“盐院”和“盐法道”,都是以“盐法道官”、“督察司”的名义。所以说明朝的许多官制就是这样拧巴。 说了这么多只是说明一点,大圩盐道衙门主事的马玠就属于盐法道衙门,巡盐御史也没有办法制衡。 第三百二十七章 私盐开中法 章子俊的想法还是要搞私盐,绕过官府加入到各地帮派、造反农民军走私的行列中,大量收购余盐,再利用自己官府身份,去掉中间环节,从盐场直接运往桂林可省掉一大半的盐价,目前的盐价高昂主要是最后环节出了问题,把原本只有二分银的盐价一路加价,首先是被盐场司令员,从七品,司丞一员,从八品,管勾一员,从九品这些官府提高二两银,这些盐银除了抽取一成余下上交到巡盐官员手中,除了朝廷规定的税外,还有“盐勾、盐商、盐牙、当地大户提升到了一斤盐三钱银,这还不算,广西的情况又跟别地不同,除了交通不便翻山越岭的高昂运输因数外,还有靖江王府的垄断后,直接把盐弄到老百姓吃不起的地步。如果自己去搞一个盐场弄的大一点,把析盐结晶区的盐田增多,产盐量还会提高不少,成本会更加降低。https:ЪiqikuΠet 私盐,即相对官盐而言,违反官府禁令私自生产贩售的食盐称为私盐。自唐起盐利所得已居全国赋税之半,北宋时期,盐利占全国赋税的三分之二,到了元朝,“国家经费,盐利居十之八,而两淮盐独当天下之半”。直至如今,朝廷官府的财政收入“其半取给于盐”,往后对盐利会越加依赖。食盐专卖的弊端之一便是官盐不仅估价高,而且质量低劣。同官盐相比,私盐则物美价廉,如从岭南贩至江西的私盐“纯白不杂,而卖钱二十”,民众更欢迎此类私盐,造成官盐滞销,于是官府便以政令强卖于民,为了防止私盐。朝廷《户律》规定“犯私盐者,不论多少,杖一百,徒三年”,另外还规定“有军器者”、“拒捕者”等加重情节。《律例》针对贫民为生计所迫贩卖私盐的情况有特别规定,“若贫难军民,将私盐肩挑背负,易米度日者,不必禁捕”,如允许年龄在六十以上,十五以下的老幼,或残疾、妇女等在注册之后,每日赴场买盐四十斤挑卖。但不乏有地方官吏贪图缉私政绩,将此类贫难军民当作贩私查禁,甚至加以刑讯逼供而致人死亡的事件发生。 目前沿海的盐场已经采用盐池的方式,宋元时期海盐才出现了“晒曝成盐”的晒盐方法。当前海盐的生产,晒盐技术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和推广,到永乐年间,开始废锅灶、建盐田,改蒸煮为日晒。所以海盐的产盐量大辐度提高,而盐价却没有降下来,反而越来越高。 广东阳江盐场是有许许多多大小盐场组成,其中双恩场为最,灶户一千二百七十三户,灶丁二千七百七十三丁……咸水场灶户一百八十九户,灶丁三百三十七丁。双恩盐场共二十一廒,分布在阳江沿海各地,章子俊作为朝廷都察院的大臣,又有手握盐场开采权,自然联系上了总督都御史秦纮,双方进入了“深入交流”,原本运往梧州的阳江余盐全部改运到桂林大圩,谈判的结果每引抽银一钱,数量不限,把现在的沙扒盐场经营权买断,所产每引盐抽取三分银给广东以助军资,一钱为朝廷税收,由大圩盐道衙门收取。这样的话,一引盐的成本不到三钱银,加上运输搬运,人工管理到达大圩也不到六钱银,从大圩分销到整个广西最偏远的地方,盐商再加一倍的话,按一引盐二百斤计,每斤盐只不过六个铜钱。如果在桂林周围的话,每斤盐就是四个铜钱,价格降下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如果盐商、大户、靖江王府还是囤积垄断,把这样低价的盐销往到湖南、江西、贵州怎么办?这就要开具一个盐引“凭证”,首先要把盐商固定化,一个盐商指定一个销往地,从大圩盐道衙门交盐钱后会出具一张盐引“凭证”,这张“凭证”上写明了此盐销往县、镇一级所在地,不得销往别处,如果盐商第二次前来就要出具上一次销往当地官府的凭证,证明上一批盐已在当地销售,接下去可购买下一批。如果发现没有当地官府出具的回执,就取消了这个盐商的经营权。筆趣庫 章子俊很明白这样做漏洞百出,就像当年的开中法,如果不这样做又无其它之法,起码有一个约束,有一个条款可依。如果盐商不通过大圩盐道衙门,收购邻县大量的低价盐,贩运到边远之地,章子俊也没有办法。除了把控广西各地要隘外,最关键还是需要大量的供货。当几千引盐、几万引盐,甚至几十万引盐集中在一地销售,盐不能当饭吃,除了盐商外,一般的百姓也不会囤积。 目前的沙扒盐场有灶户六十,灶丁二百零六丁,为了多产盐,章子俊决定扩大盐田,招收更多的灶户,建更多的盐田,首先是准备晒盐的场地。 建滩都在平坦的沿海荒滩上,按一定的滩池数建造。池埂一般高约半尺,建成一个个方形池,面积从上到下每个方池边长一般为8步(每步五尺),滩池由上而下逐个挖低,落差一般为3寸,上下池之间开有池门,用以向下流水。底池下筑坨台,俗称盐坨,以备储盐。滩池周围挖二面或三面大沟,俗称盐沟,以备纳潮储水。向海一面的沟堤,开一水门,设闸以备启闭。其外再开一“潮沟”,直通于海,用以引潮入沟,备盐沟纳潮用。 盐滩建成后,还要整滩。将池内泥土挖松,晾干,再放入海水泡稀,盐工赤脚在池内将池踩匀,用刮板刮平底池,然后将池内海水排出晾干,用光礅(石制,粗大圆柱形石头)压实压平。 最重要是建结晶析盐池,当地人采用一些牡蛎、海螺、蛤壳烧碎,磨成粉末状跟一些细沙泥混合后铺在池底压实,等晾干后成为天然水泥地了,这样做是在起盐时不会带起池底泥沙。充当了水泥的效果。 滩池周围的大盐沟挖成后,涨潮时即可开水闸纳潮,抓住最高潮位,将潮纳满。 纳潮后,用盛水的工具或水车(木制提水工具,盐滩用水车多以风力和足踏为动力)汲取沟内海水灌入高卤台(最高圈)内;次日将高卤台内海水放入二卤台,再将高卤台汲满海水;第三日,将二卤台内海水放入三卤台,高卤台内海水放入二卤台,再将高卤台汲满海水。逐日依此类推,利用日光蒸发水分,提高卤水浓度。为了能更多析出盐份细分化制卤田,把原本的三级卤台,分为五级,根据自然蒸发条件,卤水以跑到池底既能饱和,又能足用为宜,谓之定量跑水,又名“卡头”。 卤水达到一定浓度,即可结晶成盐。结晶前要将饱和卤水放入结晶析盐池,当日即可飘花结晶,数日后捞盐归坨。在结晶池中还要放置一条跟池子一样宽的绳子,然后让人每隔半个小时拉着绳子扫遍池子才行。这样制出来的就是粗盐了。 从盐场运出来的就是粗盐,用船经西江、浔江、桂江到达大圩,再从大圩特地为沙扒盐场修的盐运码头上岸进入精盐加工厂,当然了这些粗盐不加工也能食用,就是味道有点苦涩,章子俊费心费思投入了那么多,可不是真的为大明做好事,早就想好了把盐分成几个等级,海盐提纯加工比较简单,只要去掉一些泥沙及海水中的含钙镁离子,硫酸根,溴等等,先把粗盐倒入大盐池,用淡水稀释搅拌成浓盐水后,放入一定量的草木灰沉淀,把漂浮在上面的杂质去掉,流入一个长长的水槽中,水槽可以用砖砌,也可以用石槽,石槽的另一头放置过滤用的细碎石,经过细碎石后流出来的浓盐水又流入下一个石槽中,接着过滤,这一次是用沙粒过滤,再接下去就是粗棉布过滤后,这些盐水排入到大锅中,慢慢熬干多余水分后得到熟盐,再用石碾子粉碎成末为精盐。这样的盐跟五百年后的盐没上面区别。不过代价有点高,费工费时。https:ЪiqikuΠet 另一种细盐是用运来的粗盐,放入到一个盐池中,在底部开有口,口底用几层竹篾隔开,再用一部分粗盐加热后的盐水,浇淋到粗盐上面,经过几次浇淋搅拌后,底部流出来的水就是卤水,就是俗称的卤水点豆腐的卤水。有毒,喝了会死人,杨白劳就是喝这种卤水死的。 经过这样处理后,就得到比较纯的细盐,可以大批量生产,章子俊把盐分为精制盐、细盐、粗盐三种。 精制盐为六分银一斤,细盐为二十纹一斤,粗盐为五纹。除了粗盐是草袋及散装外,精制盐跟细盐都是泥瓦罐灌装。所以在大圩镇当地,兴起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瓦罐作坊。 第三百二十八章 莫掌柜的马帮队(一) 大藤瑶山,自成化元年(1465年)宪宗皇帝派韩雍率兵十六万对大藤峡农民军的根据地进行了大规模的围剿以来,便在当地颁行了“军卫法”,军事设施星罗棋布,由此,朝廷利用广西不产盐的现状对大藤峡地区进行食盐禁运,严重影响了当地民众的日常生活。在当地有一两盐一两银之说。httpδ:Ъiqikunēt 广西就是多民族聚居的地区,主体为壮族,人数较多的有瑶族和汉族,瑶族由于居住在山区,必然是高山密林,居住房屋也是比较简陋,大多数是穴居,就是住在洞穴里,或者是“木寮”。所谓“木寮”就是树枝木头弄成的房屋。可以想象,大明此时广西瑶族人居住房子,如鸟居住在树上鸟巢一样简陋。瑶民也在歌谣中记载了居住环境的情况:“王瑶子孙,居住高山草岭……日月照见,所闻禽兽之声;青山石壁,所听饿鬼之声;荒地冲中,常闻野狸之叫,仍系徭人之业,栽种养活,永远本分。”就是说在高山草岭中居住,经常听到动物禽兽的声音,以及饿鬼的喊声,以及野狸的叫声。 虽然瑶族住宿条件简陋,但比之前的居无定所与四处漂泊,也是一种巨大的进步。从这一方面也可以看到古代广西山区的穷苦,也只能给瑶族提供如此简陋的居住条件。瑶族人在山地上,主要种植芋头、木薯、菽、豆、粟等旱地作物,另外也种植旱禾(又作畲禾,是旱稻的一种)。瑶族人喜欢大规模种植旱稻,也是因为旱稻用水量比较少,投入的劳动力小,产量高,自然成为没有水田的瑶族、壮族村民所青睐,也是他们日常吃饭的重要途径。伴随着旱地农作物红薯、玉米、土豆等杂粮的传入,使当地瑶民摆脱了水稻“无水则死”的尴尬状况,即使在山岭与石山地区也能开发种植这一类杂粮作物。 大藤峡地区则以瑶族为主。明朝的官员总是向瑶、壮族人加倍征收钱粮,并让他们向官吏们进贡一些鸡、鸭、鱼、酒,这还不算,这些少数民族还经常受到一些小吏们的敲诈勒索,投诉无门的被逼到卖妻卖子来维持生活。回看大明从永乐起,朝廷的统治方式就是以血腥的屠杀手段来加强统治。 原因是因为朝廷把这些少数民族定为未开化的蛮人看待,别说相互尊重了。大藤峡地区本来是没有土司制度,但是随着镇压民众反抗的需要而迅速建立起来,在土司的统治下,当地的瑶族不仅需要缴纳沉重的赋税和服劳役,而且生杀大权操于土司之手,随意戮杀的情况极为常见。各地官府不仅纵容这种行为,而且公开霸占田地,横征暴敛,官吏贪污之风盛行。 要怪就怪明朝在广西的官员太荒唐,把这些少数民族说成是无所不做的盗贼,造成了瑶族跟汉民的对立,相互不通市,不通婚,每当有瑶民进入集镇后,瑶民就群起哄抢商铺,这样就造成了地方官府跟瑶民的对立。 章子俊上言道:“要根治大藤峡地区瑶民的反抗情绪,除了提供充足的食盐外,还要免去赋税和服劳役,让大藤峡地区瑶民自由经商,自由交换山货,自由耕种土地。用通商的办法慢慢地相互交通,圈起来起到感化之效,试想这些瑶民有自己耕种的土地,能在集市上交换到充足的食盐,没有了当地官府劳役及赋税,这些瑶民有了生活保障,为什么还要抵抗朝廷。为了更好地加强管理控制和约束,建议朝廷把扶植起来的土司,每隔三年让当地瑶民自由推举选出来,任期满后再推举选出新的土司。这样就能把原本针对官府的许多矛盾在瑶民中自行消化掉,以瑶民治瑶民,而当地官府只是起到一个终裁者的身份,久而久之就会在瑶民心中竖立起对官府威望。”筆趣庫 因连年的战乱,大藤峡地区瑶民男性人数相对减少,女人担负起了种地、养猪、养鸡、做饭、砍柴一切活儿,失去男人的寡妇家庭也多,好在瑶族是族居,当一家没有男丁后,就会有叔伯哥嫂自动顶替上来做主,瑶族婚俗实行一夫一妻制和族内婚制,少与他族通婚,也无纳妾现象,早婚比较突出,但婚后一般都能和睦相处,极少离异,丧偶再嫁也不受歧视。 这一天来自昭平的莫掌柜跟平时一样,驱赶着三匹驮马,行走在崎岖的马帮道上,要在天黑之前赶往平南。关于昭平是大明洪武十八年(1395),太祖撤销龙平县并入平乐县,其地设昭平里和马江里。万历四年(1576),神宗分平乐、富川两县一部分复置昭平县。自始,昭平县名沿用至今。万历五年,又划贺县招贤里之西水樊家4屯及苍梧、藤县一小部分入昭平,仍隶平乐府属广西布政使司。 大黎山方圆百里内分散着黎族、瑶族十九个村寨,成为黎、瑶二族的领地,以瑶族人为多,也是历来官府最难管理的地方, 莫掌柜三十岁出头常年在外帮人跑帮,去年听说在桂林大圩镇上,朝廷新建了一个衙门,专门为盐登记各地商人专卖,有这样的好事绝不能错过,凡是胆大的都想着成为一方地界的专卖盐商,就去了大圩,果然在盐道衙门花了三百纹手续费领到了贩盐经营证,着实把莫掌柜激动了三天三夜,后然听说这张贩盐经营证已经被“黄牛”炒到了百两银子。 激动过后冷静下来一想,如要真的贩盐,成本费还是很高的,最少要五十两银子起步,首先要在盐厂定盐进货,进货也不能少,不然运输成本过大,盐的价格就会提高卖不出去,除了运输还要买几匹驴马车架什么的,最加上雇佣人工开支,家财单薄的一般人家根本玩不转。可是莫掌柜知道,盐在广西意味着什么?如果错过了这一次的机会,想要翻身根本无望,说什么也要变卖家产筹得五十两银子,好在从小帮别人家跑帮,自有一套这方面得经验。 把老家昭平的祖宅给卖了,又把家中妻子的嫁妆也卖了,兜兜转转筹了五十两银后,又一次来到了大圩镇盐厂,此时的大圩正在大兴土木,建造运盐码头,兴办窑厂,建造房屋、修筑道路等,需要大量的人工,莫掌柜一想这一次官府雇佣的劳工每日发其工钱,还能提供食宿,着实不错,而且工钱也高,每日有三十纹至五十纹工钱,在等盐的这些天里闲着也是闲着,何不打几日这样的零工,也好节省一大笔开支,就这样莫掌柜加入到了建造房屋的行列之中去了。 古代建房大都全是木匠的活,所以莫掌柜领到的差事是把刚运来的大大小小树木去皮修整,给大匠做下手,做了几天后发觉,跟以往的建房不一样,所做的全是一个三角架子,大匠说是“人字梁”,只有一根长长的圆木,其余全是短木,还有几根手指粗的铁棒,人字三十度为斜。 莫掌柜虽然不懂造房,可也知道房屋的建造结构,可这种“人字梁”没有柱子撑着也能造房?而且看着很单薄,用料少外,除了底部的长木头其余还很细,问工匠也不知道,这些木头之间用的还是骑铁钉,而不是卯榫。也没有看到有人做柱子,这让大家很是好奇,倒要看看这房怎么建起来。 人字梁的好处就是省料,最大的特点不需要很多的柱子,古时的叠梁式结构需要大量的木料,还要大量的柱子,而且全是粗木料,这种抬梁式结构复杂,耗费工时,像民居的穿斗式构架柱子较细、密,每根柱子上顶一根檩条,柱与柱之间用木串接,连成一个整体,不过因为柱、枋较多,室内不能形成连通的大空间。而章子俊要求的这种“人民公社”人字梁的建房办法,底下连一根柱子也没有,利用空间大,结构简单还能快速建房。关于什么结实牢固,经久耐用,美观造型这些就不管了,能用几十年不倒就行。最大的优点作为工坊用房是最好的选择。当今在平安镇大批量建造这样的厂房、学校、商铺及民居。 “人字梁”之间的间隔密度一般为一丈三尺不等,要看房屋的顶梁长度决定。另一批人就在建房的地方整天挖坑,也不平整地基,就是挖一个坑,把上面的松泥土沙子什么的挖掉,直到碰到地下的硬土或是大石为止。接下去就是放碎石,一层碎石一层石灰沙子的浆,虽然不及水泥,可也是当前所能找到的最佳灌浆材料了。就这样把这些坑全部垫上石头后,就开始用砖砌柱子,也是用熟石灰拌细沙砌合,每根柱子的见方为四十公分左右,到了房子建造的高度后,这些砖柱就是放置“人字梁”的用途,纵向的支撑就是人字梁最高点的主梁连在一起,加上纵向的副梁及檩条的串接,这种建造法最适合建造一整排的房屋,梁跟梁相互拉扯形成一个整体。建的越多成本越低。 Ъiqikunět 第三百二十九章 莫掌柜的马帮队(二) 藤县大黎镇,此时还没有大黎镇这样的行政区,只是散布着许多的村寨,再过二百多年后,这里就会出现几十位太平天国的天王及无数军将兵士。 在西岸村有三十几户人家,依大黎河而建,全村开垦了几十公顷水田,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自天顺年起,官府在此地驻兵后,情况就不一样了,到了成化十七年,大藤山造反官府驻兵成为了常态,还带来了卫所家属,在此地分配田地居所,安居了下来,成为东岸村。 起先两村互不来往,相互敌视提防,少不了打打斗斗,也闹出了不少人命,等几十年后慢慢地有所缓和,近年来却团结了起来,一致对外,为了能生存下去两村有一个共同的问题,就是缺盐。早先在天顺年时,官府为了在此地建一个卫所,每年会从梧州运来点盐分发给此地屯垦的卫所家属,后然逐渐减少,直到成化后期一粒盐也看不到了,其时不知道多少次派人前往梧州讨要未果后,只能自己想办法了。Ъiqikunět 西岸村寡妇严氏,其夫在成化二十一年外出贩盐时被卷入当时的一场争斗,不幸被毒箭射中而亡,因为是为全村去冒险贩盐,村中族人对待严氏很是优渥,特地给了严氏三亩上好水田及一幢宅院。只因严氏长的好看,加上年轻未生育,每当农忙时就会有村中后生围着帮其干活。村中铁匠尤世贤年已半百,早年丧妻,早就看中了小寡妇严氏,不仅长的貌美如花,还特别能干,时不时地偷瞄着,情欲这种东西一旦冒头,就会不自觉地做出许多事,生出许多恶。 就如有人不相信轮回,其实一年四季便是轮回,有人不相信因果,其实贫富美丑皆因果,有人不相信无常,其实生老病死,喜怒哀乐便是无常,世人不知有因果,因果何曾饶过谁,起心动念便是因,当下所受皆是果。 原夫家族叔来旺也有情严氏,可迫于礼教叔伯辈不能婚只能暗自独恋着。 东岸村葛老三今年已二十八,媒婆为其说过许多人家,都被葛老三谢绝,只因去年在河边看了严氏一眼后,内心的燥热未曾停息过。在这个世上有一种女人会让男人发疯,不是脸蛋长的有多漂亮,而是其身形独特奇巧,葛老三居高临下看到河边洗衣的严氏,胸前的二只大白兔,破衣而出的状态时,最也忍不住,几十年来的积蓄在不知不觉一泻而出,红着脸跑回了家后,脑中最也挥之不去。 这大半年来经过多此的“偶遇”两人也算是认识了,为此葛老三托媒婆为己上门说媒,却被严氏拒绝。 严氏不是不想再嫁,无奈夫家族人不同意,这位夫家族人当然是来旺,夫家的理由是严氏再嫁后,生养的第一个孩子归夫家,必须要给夫家留后,还要收回田地及房产,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夫家的财产,在古代女人的地位很低的,离开了这些,一个寡妇是无法生存的,所以夫家的理由很充分,严氏只能把再婚的念头深埋心底。 这一天,正逢坝坝集,在赶集途中葛老三正好碰上严氏,葛老三偷偷塞给严氏一小包食盐,后被严氏发觉,追上去送还,却被跟随而来的来旺看到,就跟葛老三吵了起来,大骂严氏不守妇道。 原本严氏婉拒了葛老三的好意,经过叔伯来旺这样一闹,严氏的内心就转变了,自古寡妇门前是非多,原本没有什么,经过村民们传的沸沸扬扬,一些垂涎严氏美貌的后生趴窗户偷看的,言语轻薄起哄的全有恃无恐起来,为了保全名声,几天后,严氏主动找到葛老三同意这门婚事,嫁到东岸村,可是葛家长辈不同意这门亲事,原因是严氏是寡妇再嫁只能做小,把葛老三吊在了半空,也不知道葛家是怎么想的,葛老三娶妻也成问题,现在有人同意嫁给葛老三了,却说只能是妾,不能为妻,严氏迟迟不见葛老三上门说亲迎娶,加上夫家叔伯看的紧,内心刚撩拨起来的火头也就冷了下来。 又过了大半年有一日葛老三跟往常一样,来到河边遛弯,偷偷来看严氏洗衣,看着严氏婀娜多姿的身段,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趁着四下无人就潜入严氏回家的路边上,等严氏经过时一把拉进茂密的芦苇丛中,严氏大惊刚要叫喊就被葛老三的手捂住,只听葛老三说道:“小娘子不要喊,我是葛老三,有事要说。”严氏瞪着一双又羞又惊的大眼睛,看着面前的葛老三不像是要非薄自己,也不挣扎了点了点头,葛老三这才松开了手,连忙施了一礼说道:“我们私奔吧。”httpδ:Ъiqikunēt 严氏虽然不情不愿,想想自己总不能一辈子不嫁吧,加上自己跟葛老三没影的事,现在被传的坏了名声,也就默认了,并商量好了去往东荣投奔葛老三的舅舅。 这一次是莫掌柜独自一人跑帮,可以说把历年来的积蓄及前几日打工积攒下来的银钱,全部购买了驮马及货品上,每匹马驮一引盐,再加上自己的一点行李,先从老家昭平告别妻小,贩运到桂平,一趟下来每引盐可赚七百纹钱。为了节省开支,不雇佣他人,一个人独行为了安全,走的都是官道,说是官道,在广西就是一条能通驴马的羊肠驴马道。 途径陈塘及东荣之间时,眼见天色已晚,本想就近找一个村寨随便住上一晚,明日接着赶路。以莫掌柜以往的经验,这样的想法很有风险,目前瑶寨都是结寨成堡,很少有独户人家,如果进入到瑶民堡寨内,那么自己所带的盐货不是被抢夺,就是被强行交换,最怕是小命不保,抢了货杀了人,天高皇帝远,跟谁说理去。 像莫掌柜这样常常在外奔波,在荒野中知道怎样“露营”,要说露营一词,此时当然没有这样的用词,就是在荒山野窟过夜,首先就是寻找一处离“大路”远一点山坡,再好能绕过一个山坳或是坡地,这样做是让大路上的行人看不到自己,绕过一个山坳是为了生火时,火光烟气不让路上的行人发觉。生火是为了驱散毒虫野兽。虽然此时路上已经没有行脚了,可是像莫掌柜这样的防范意识很强,也有一定的野外生存经验,最好能挑选到一大块山石,这样做起码背靠大石的一面是安全的。https:ЪiqikuΠet 古人在野外过夜有许多的讲究,首先把三匹驮马牵在一起,分别在大石头旁,给些马食,卸下马背上的竹篓盐袋子放在前面,用绳子捆扎在几株灌木上,又用绳子在周围连成一个半圆的圈,离地高约半尺,这是防虎豹豺狼的绊脚索,先不说有没有用,反正这样做是老辈人传授的经验,接着用砍刀把周围清理出一块地出来,把马能吃的草挑出来给马吃,余下的堆在一起生火,自己就在马跟货物中间生火烧上一壶开水,从行蘘袋中摸出几个芋头,放在水壶中煮了起来,大凡在后世的电视剧中,古人都是围着篝火饮酒烤肉什么,其实真的不是这样,先说一个人在野外绝对是不能饮酒的,在火上烤肉不想引来野兽的话就是在找死。莫掌柜吃了点芋头,喝了点水后,就把一件蓑衣铺在火堆边上和衣而睡。 再说一大清早,葛老三带着严氏慌里慌张私奔,当然是不敢走大路,专挑小道,走了一天后,没见有人追赶,总算放下心来。 现在的葛老三内心别提有多么地意气风发,转头看着骑在大青驴上的小美人,即将是自己的妻子,虽然赶了一天的路,却脚头一紧,要在天黑前,寻觅一个村寨借宿一晚。葛老三跟严氏从小生长在小山村,最多去邻村赶个集什么的,也没出过远门,不知道外面人心的凶险,葛老三害怕的是,天黑后山中的毒虫野兽,却不知有些地方人比野兽更可怕。 罗家寨座落在大同江边,此地是蒙山通往东荣、梧州之交喉,近年来因战乱罗家寨成了战乱的前哨,老少皆兵,强盗盛行,罗家寨结寨成堡,官府也绕着走,这一日,葛老三跟严氏就这样莽莽撞撞地闯了进去,被罗家寨人俘获。 罗家寨有五十户人家的大寨子,因寨中罗姓为多,全是历年来战事留下来的老弱妇孺,成化以来的战事把年轻青壮打没了,这才聚集在一起成为了罗家寨。村中有几位罗姓老人主事,主要收入就是捕鱼及上山打猎为主,因为食物粮食奇缺,就在周边干些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勾当。 第三百三十章 莫掌柜的马帮队(三) 放下刀就是渔民、山中砍柴、采药的村民,转眼间就可成为剪径的强盗。要说罗家寨最怕的还是官兵来围剿,所以山寨建在山梁之上,进寨的路故意修的弯弯曲曲,坡陡难行。 葛老三跟严氏不知所故,被虏上了寨子中,搜遍全身也搜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就让葛老三为寨子里打工砍柴,严氏在罗老爷家做佣人,时间一长葛老三发觉寨中人家男丁少女眷多,男丁不干活,早出晚归主要是外出打猎,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留守在寨中的都是一些老弱妇孺,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单身逃了出来,在山中溪涧一路狂奔,足足跑了一整天不见一户人家,又累又饿,眼看夜色临近,在暮色重重中突然发现不远处大石下面升起了一缕烟火,心中大喜,如果是一户人家的话,正好讨点吃食,还能借宿一晚。 山中的夜色很黑,刚刚还能看清四周东西,转眼间天就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莫掌柜躺在蓑衣上,耳边听着三匹驮马在黑暗中吃草的声音,内心中想着这一单生意后,能赚到的银钱,嘴角不由地露出了开心的微笑,在似睡非睡间,突然听到不远处有树叶灌木发出来的莎莎声,这种声音莫掌柜太熟悉了,就是有动物临近,一般为野猪、麂子一类,不过虎豹很少,不管是什么,只要莫掌柜不慌,把火堆的余灰拨旺一些,就没什么事。为了预防万一,莫掌柜还是把砍刀放在身边。 古人行路,随身都带有兵刃,像莫掌柜这样跑生意的,更加不会例外,莫掌柜的兵刃很普通,也是大山之中山民们随带最多的砍刀,不过莫掌柜的砍刀装有一把长柄,平时行路可砍些挡路的花花草草之类,碰到一些狼豹之类野兽还能防身,所以说观看古人,身上背有行蘘之人,腰间就会挂有各种兵刃,明朝实行严格的路引制度,没有官方开具的文书,基本上寸步难行,甚至有的百姓一生的活动范围都不超过方圆一百里。可是在广西的大山之中,这样的路引制度似乎明存实亡,特别是生活在大山之中的行人,一把砍刀是最为重要的行路工具,别的什么都可以不带,如果没有一把刀,在大山之中寸步难行。 不要说在大山之中了,在繁华闹市的江南及京城,凡是行路赶脚的都是随身带有刀具,哪怕是读书人,无论是富家子弟还是贫寒学子,必然要携带兵器护身。在至圣先师孔子的画像中,经常会看到孔子腰间有一柄长长的宝剑,而作为后世的学子也都会效仿孔子的装束。但是腰间的宝剑却只是个银样镴枪头,这柄剑正式的名字叫“仪剑”,甚至都没有开锋,承担的更多是装饰和礼仪用具的作用。可是除了装逼外,书生随带真正有用的刀具是“二人夺”。二人夺其实也是一种刀具,刀鞘形似手杖,中藏利刀,合之为杖,二人分夺时,则刀离鞘可作防身之用。其实就是手杖剑,因为手杖的外观让它看起来不具备任 https:ЪiqikuΠet何威胁性,会让人掉以轻心,而真正当两个人抢夺的时候,就可以拔出手杖的首端,用来伤敌,出其不意。 当然在广西这样的大山之中最实用的就是砍刀,外观看起来像是一把柴刀,要说是柴刀也行,区别在于握柄上,砍刀的握柄上有圆形的挡手,而柴刀没有。在古代能有一把这种砍刀,不是一般人家能用得起的,少说也要几两银子,所以说刀具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如果你穿越到了古代,腰间挂着一把刀,旁人都会饶你三分,就像是五百年后手腕上戴着几十万的名表一样一样滴。刀具越精致,装饰的刀鞘越华丽,越能装逼。 这种悉悉簌簌的声,一直在莫掌柜周围来来回回地转悠,时间越久让莫掌柜越担心起来,怕不是什么野兽之类,而是劫匪就欲哭无泪了,因为自己在火光的明处,一举一动被看的分明,而莫掌柜却看不清周围的状况。 突然间在两棵小树间滚出一个人形,莫掌柜看的分明,吓的大跳起来,手中紧握着砍刀,大声喝问道:“什么人?”过了良久也没见那人有什么动静,莫掌柜就壮着胆子前进几步,借着篝火发出的暗淡的火光,这才看清地上趴卧着一人,浑身衣衫褴褛,正有气无力地说道:“官爷行个好,给小可点吃食。” 此人就是逃离罗家寨的葛老三,整整一天一夜的狂奔,又找不到吃食,加上精神紧张体力透支,饥寒交迫,现在连站也站不起来了,只因为手中没有一把砍刀,身上的衣服在行路中被小树丫枝勾破成了条状,双脚手上也被划出许多血痕,眼看天色将暗,发现前方山谷间有烟气上升,连滚带爬好不容易前来求救,不想被莫掌柜设置的拌脚绳给拌倒,甚是狼狈。 在葛老三的心目中,莫掌柜是救命大恩人,自然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也等不及天亮,怕罗家寨的人跟随而来,两人摸黑就上路离开此处是非之地。葛老三也打定主意要报答莫掌柜,自愿做起了伙计,莫掌柜正好缺人手,独自一人做马帮也只是一时的想法,其实根本行不通,加上葛老三再三请求,不要工钱,管饭就行,就这样莫掌柜也就同意了。而葛老三的想法很简单,此去路途遥远,从小到大又没出过远门,就像这一次带着自己的女人,傻傻地送入强人的寨子中,内心也后怕。莫掌柜能救自己,想必不是坏人,跟着莫掌柜心中仿佛有了一点依靠,说什么也不放弃这样的机会。ъiqiku 莫掌柜在前牵着头马,葛老三在后跟着,尽心照看着货物,不一日就到达了桂平,此时的桂平有兵营,也有县衙,城垛是乱石砌成,只是在城门口,用青砖及石条建有门洞,进入城内,沿街稀稀落落开有几间商铺,其余的民房混入其中,也是用乱石砌成,屋顶全是麦草而盖,而县衙也是败破不堪,一面墙随时要倒下的节奏,所以在这面墙外用许多的木头斜斜地撑着。 莫掌柜运来的盐首先要在县衙验收,门房开具一张回执,证明收到盐的数量,再由巡检一路护送到当地一处军营边上的盐业司,交付盐后莫掌柜领到了盐银,就此这一场贩运盐的生意才算完成。 有了这一次的经验,莫掌柜信心大增,虽然赚银不多,贵在没有什么风险及官府没有抽去额外盐税,就此萌生了要扩大运输马帮队的想法。先用船从大圩运到昭平,再交给马帮运到桂平,想到此处莫掌柜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运输贩运大队,正源源不断地为自己生钱。也顾不上大腚大腚的银子砸的生痛,整个人已经站在了一座银山之上了,突然从远处天庭传来呼唤自己的声音:“莫掌柜,莫掌柜,有人找。”httpδ:Ъiqikunēt 一个激灵抖醒后,才发觉自己睡在客栈里,刚才是在梦中,床前的葛老三正在摇晃自己,莫掌柜懊恼地问道:“是谁啊,把某的银山给搬走了。”葛老三回道:“是邹记盐铺的邹掌柜,说是有一笔大生意。” 莫掌柜一听有大生意,也就来劲了,飞快地穿上衣服来到了楼下食厅,一看邹掌柜正在东张西望等着,看到莫掌柜先见礼唱诺起来, 邹掌柜果然是有大生意,说是只要莫掌柜运来盐,有多少要多少,盐价高出官府二成,莫掌柜大喜,心想盐是硬通货,比粮食还要好使,转而又是一声长叹,有这样的生意送上门来,却苦于自己没有本钱购买盐,邹掌柜见莫掌柜久久没说话,当是出的价格太低不愿意,就开启了自吹模式,“莫掌柜啊,加二成已经不少了,本商号可是这方圆百里内唯一的一家盐号,其余的全是用本商号的盐,还有潭兴、老堡、水源、川山、明伦这十万大山深处的集镇全有本商号的分号,所以要的不单单是粗盐,还要精制盐、细盐,这样吧,精制盐为八分银一斤,细盐为三十纹一斤,粗盐加二成,这样的价格总成了吧。” 邹掌柜想不到还没谈对方先加价了,又想起了刚才梦中的那座银山,内心狂喜起来,连忙回道:“不瞒邹掌柜,本人小本经营,苦于没有多少余盐卖给邹掌柜。” 在邹掌柜看来,莫掌柜又在耍花抢,这种做生意的花招什么没见过,也就咪缝着眼直盯盯地看着,一副看你如何表演的架势,内心想着当初没有去大圩登记盐商领取购盐证懊悔着,不然哪有现在这样的事,哎,想当初还当是官府又要对盐抽税,所以就没有搭理,可是过了不到半年,却是大圩盐道衙门发放贩运证,有了它就能在大圩购运食盐,目前就这一张证已经卖到了三千五百两银子的地步,还在一路见涨中。何不让人心中唏嘘不已。原本的那些盐商,没有去登记领证的,现在连大腿也拍红了。自动降为二道贩子不说,还购买不到足够的盐,特别是桂林分散在周边靖江王府的宗室成员,经营盐业的辅国中尉们,没有一个去登记领证的,根本就没把朝廷新来的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平安伯放在眼里。 第三百三十一章 莫掌柜的马帮队(四) 公元1489年,是为弘治二年,这一年对广西桂林来说将有重大的事情要发生,也就是说年仅36岁的靖江王朱规裕薨逝,次年其长子朱约麒袭位,时年15岁,是为第六任靖江王。 大家都知道桂林王城,可是却不知晓围着桂林王城外的众多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郡王府、镇国将军的外戚,要说靖江王这些族亲,为了生存下去,贩卖私盐也是迫于无奈。首封靖江王朱守谦共九子,除嫡长子朱赞仪袭封靖江王以外,其余八子:朱赞俨、朱赞侃、朱赞俊、朱赞偕、朱赞伦、朱赞杰、朱赞储和朱赞亿均封为辅国将军。永乐十八年(公元1420年)的时候朝廷再次册封靖江王府宗室,朱赞俨等人的儿子朱佐忠等人都被封为奉国将军。httpδ:Ъiqikunēt 但是这里有一点很诡异,因为连朱赞仪庶次子朱佐敏的爵位也是奉国将军。说好的靖江王之子封辅国将军的呢?之前朱守谦的女儿封郡君,朱赞仪之女就只能封县君。这可真是对靖江王家族毫不掩饰地歧视和打压。然而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对于当时的朝廷来说,你们只不过是旁支的旁支,有个爵位不错了,还要讲究个啥。 朝廷打压靖江王府,就连地方官员都看不上这支旁支宗室。有一年广西按察司佥事王恺进京献表,居然让靖江王府护卫余丁作为自己的马夫。余丁虽然只算预备役,毕竟也属于王府护卫管理。此外就连奉国将军也有从三品,一个正五品的按察司佥事居然如此胆大妄为,还不是看朝廷对靖江王一脉不重视。 根据规定,奉国将军岁禄六百石,县君(悼僖王之女)和乡君(辅国将军之女)分别为三百石和二百石。但这些岁禄自宣宗继位以来就一直未曾支给,此后可能是为了给靖江王府一定的补偿,朝廷诰封靖江王朱佐敬生母耿氏、其弟辅国将军朱佐敏生母李氏为靖江悼僖王夫人。而在朱佐敬嫡母张氏、生母耿氏去世之时,朝廷也分别遣官赐祭,命有司治葬事。 宣德七年(公元1432年)五月,朱佐敬向朝廷上奏,称本府奉国将军的老岳父们都是南丹等卫的旗军,希望能够免除他们的军籍,让他们可以和女儿女婿一起享受天伦之乐。这样的小要求,宣宗自然不会拒绝。不过靖江王府宗室的联姻对象,都是大头兵的女儿,后代的质量可想而知。 由于整体爵位偏低,又没有额外的田地收入,靖江王府各将军自然是用度窘迫。为了改善生活水平,大家伙凑在一起合计出了一个损招。即利用自己宗室的身份,派人到有司闹事,要求岁禄按本色米市值的三倍发钱。 朱守谦传下八位辅国将军,这些人继续开枝散叶,宣德年间至少也有十多位奉国将军。眼见得这些宗室人多势众,广西当地官员自然不敢得罪他们,只能乖乖地将禄米折现。而这帮人拿到钱以后也不闲着,立刻拿去买私盐,然后转卖挣钱。这一来事情闹大了,广西布政司不得不向朝廷上奏。 宣宗大怒,立刻给靖江王朱佐敬写敕书,对他提出了严正的警告。在朱瞻基看来,宗室和官员的俸禄用大米发放,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原因很简单,老百姓手上有米,但没有钱。你们靖江王府的将军们“不受所有而索其所无”,说实话也就算了,居然还“三倍取之”,是可忍孰不可忍?做生意是“小人”从事的行当,堂堂宗室如此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吗? 敕书最后宣宗撂下一句狠话,今后再有此类事件发生,就让广西布政司、按察司连同巡按御史一起出手抓人,到时候不要怪我不给你们靖江王府面子。 俗话说“人穷志短”,这句话放在堂堂大明宗室身上一样适用。到了明英宗正统年间,哪怕是为了这些微薄的岁禄,父子反目、兄弟成仇的事件层出不穷。 自打首封靖江王朱守谦出事以后,这支非太祖后裔的宗室,便被彻底打上了旁支的烙印,待遇自然也是一落千丈。宣德初年由于屡屡在安南损兵折将,朝廷甚至把补充兵员的主意都打到了靖江王府广西护卫头上。 说实话,当时靖江王府宗室的心理压力应该不小,万一安南局势失控,他们首当其冲就要遭受池鱼之殃。因此虽然岁禄一直被拖欠,却也没人敢去麻烦朝廷,万一皇帝陛下一个心情不爽可怎么好。其实宣宗最后解决他们的岁禄,也是在和黎利完成和谈之后,仗打完了也该安抚一下这些旁支宗室了。 到如今靖江王府各宗室为了生存,一直延续着私盐经营,控制着整个广西的盐业、米粮、当铺。对靖江王府来说,王府不参与,可是朝廷没有说不让外戚做买卖,其背后却是各家族亲垄断着整个广西所有能赚钱的门生。 这样多的王府人群需要养活,着实也很不容易,就当朝廷实发岁禄,也养不活一个辅国将军府内的人员排场,说白了吃糠喝稀也是常事,前面也说了,一个奉国将军岁禄六百石,辅国将军二百石,一石等于一百二十斤计的话,就拿一个奉国将军府来说光佣人内持、护卫、轿夫、门子、厨子、工匠等这些配置人员,六百石看似很多,分配到每人的话只能饿死,而这些人也有一大家子要贴补。辅国将军就更少了,只有二百石,如果府内要新添一个丫鬟的话,还要计算一下口粮能不能够用。别的王府有自己的封地,还有田地产出,可是靖江王府是在广西,自古广西地无一寸平,人无三两银之说,指望田地就别想了,才不得不做起了各种能赚钱的买卖,自己不能做,就让下人们出面去做,而贩卖私盐首当其冲,当地官府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要不闹将起来,个个的脸都比自己大。 这一次大圩来了个朝廷派来主持广西的平安伯,跟以往不同,一声不吭不走官场,弄了大半年建了一个盐厂,不知从何地大量的盐运到了桂林,起先跟以往一样,各家主子们大量收购这些盐,可是随着 ъiqiku源源不断的盐进入,还弄出一个指导价出来,市场上盐不见其少,反而日渐增多,现在囤积的盐加上以往的余盐根本卖不动了,目前满大街上全是手挽篮子又或是肩挑箩筐的盐贩子,盐的价格一日比一日在下降不说,还到处兜售着,还有精盐、细盐、粗盐之分。 这不就是断了王府各家族亲的生路吗?有脑子转的比较快的就去大圩盐道衙门,要求领取“贩盐证”,这样就能买到廉价的盐,可是盐道衙门说了,日期已过了,这证书是有定数的,目前的盐商足够能把盐经营到广西各地,不需要额外的盐商了,就这样被堵了回来,这可把辅国将军朱赞偕的曾孙子朱栯弶给气坏了,朱赞偕是首封靖江王朱守谦的第四子,到了朱栯弶时也是四代了,现在诺大一个将军府全指望着贩盐的收入开销,就让夫人的娘家人为其经营着,可如今世道变了,眼看着自家的盐铺子每日出不了一斤盐,往日跟自家的几个盐商贩子也不见了踪影,让朱栯弶气急攻心起来,就联络了几家族亲要一起大闹大圩盐道衙门。https:ЪiqikuΠet 这大半年来莫掌柜已经无数次行走在这条路上了,如今的莫掌柜驴马队已经发展到了能绵延十里不见首尾的地步。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商号“顺发快递”,这是在大圩盐道衙门,碰见平安伯时,平安伯一时嘴贱取的名,只要莫掌柜不笨,当然知道其中的厉害,虽然不了解其中的含意是什么,也不要去管名字好不好,就冲自家的商号名字是平安伯给取的,那就是说自己打上了平安伯的印记,不管是官府还是强盗都要想好了再来理话。附近的单帮户及大小驴马车行纷纷找莫掌柜要求合作,把自家身家全部依附过来,一起分红,短短几个月就把莫掌柜的身价哄抬成了大藤峡一带,最大的马帮运输队。 莫掌柜的兴起,还带动了江湖镖局的依附,给分散在十万大山中的村镇,提供保镖的生意。正所谓一路兴,路路兴,每隔五六十里就能在大山之中看到专门给这些驴马帮提供补给的“龙门客栈”,当然了可不是什么黑店,也不叫龙门客栈,而是一些能歇马吃草料,人喝水睡觉的地方。 像莫掌柜这样的马帮商队,大山之中的强盗是不会抢掠的,只有一个例外,就是兵祸时期,要么就是大灾之年,因为被抢的话,商队再也不来了,受苦的还是自身。目前莫掌柜的马帮也不单单只卖盐,还有许多的日用品,每一个马帮队到了一地就成了一个集市。 葛老三专门往罗家寨这样的强盗窝做生意,罗家寨虽然是强盗,可是强盗也有强盗的规矩,抢天抢地就是不抢马帮,因为马帮每月会运来寨子中的生活所需,再也不会发生大米家为了买到一根针线,摔死崖底的惨事了。寨子中的老人妇孺更加看重马帮队前来,可以用平时积攒下来的山货,换取粮食、盐、铁器、锅具等。而葛老三来到罗家寨不为别的,就为严氏。 第三百三十二章 莫掌柜的马帮队(五) 辅国将军朱栯弶的小舅子吴家驹靠着大姐是辅国将军夫人这一层关系,在桂林城中经营着茂盛商行,主要贩卖大米及私盐,垄断半个广西的生机,这一日联系了开当铺及估衣铺的另一个王府外戚姚家几百人,大闹大圩盐道衙门,盐道衙门主事马玠实在顶不住了,不得不让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府出面平定,章子俊早就准备好了会有这么一天,命一百护卫队,在监军太监赵牧的带领下,驱散了这一次的闹剧。可是捅了马蜂窝,接下去有更多的王府外戚们,收买当地混混地痞,还联络了大藤瑶山里的几个土司,发动了一场更大规模的暴动,抢劫沿路商铺,整个桂林所有商铺一夜之间全部关铺子歇业,还牵涉到了周边集镇,特别是大圩许多商铺也跟着关门歇业,当地混子、地痞不断上街闹事,发生了抢掠,放火、杀人。https:ЪiqikuΠet 吴家驹对着盐道衙门发话,要求马玠发放“贩盐证”,供其低价盐。不日后,一大批大藤瑶山的土司,带领几千瑶人冲击大圩制盐厂,把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府围个水泄不通。 章勇带着一队小旗冲出“重围”,前往桂林城中靖江王府,给王府送书信,要求王府约束好各大族亲,不要参于到“闹事”的行列中,更不要连结当地土司“造反”,不然朝廷必动用武力剿灭。吓的刚承袭的靖江王小儿朱约麒哇哇大哭。 章勇可不管这些弯弯绕,又送信报知广西总督都御史秦纮,又前往大藤峡瑶山周边的朝廷驻军抽调各处兵马前往桂林及大圩镇外各关卡加强守卫,预防城内闹事的土司及乱民跟外界瑶人联络。 闹出了这样的事,章子俊最头疼的是怎样写奏章,很明显这事跟靖江王府有关系,可却又没有关系,而是王府几个外戚借王府之名狐假虎威,其中又牵涉到王府内辅国将军及几个辅国中尉,闹事的却是这些人的外戚,就说这个吴家驹,其背后就是将军府,还有姚家的姚尚喜,背后是辅国中尉朱弥曜,而靖江王朱约麒却不知情。如果座实王府跟当地土官们有联系的话,那这罪名可就大了,弄不好就注销靖江王的户口。 说白了,王府的这些将军、中尉、郡主们在城内可以祸霍外,但凡有结识城外官员就是造反的罪证。 监军太监赵牧手拿着一只铁皮筒子,站在一辆驴车上慢慢缓行,沿街喊话,季佑、章越各领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小旗分列两边警戒着,只听赵牧尖锐的嗓子喊道:“咱家乃是朝廷的监军,想当初先帝曾拉过咱家的手轻轻拍之,尔等最好束手就擒,放下手中的兵刃,接受都御史大人的招安,否则只有死路一条,按谋逆造反罪论处。” 再说那个吴家驹也不是等闲之辈,隔日又领着一帮土司及众多瑶民聚集在盐道衙门闹事,这一次往院内扔进了不少火把,直接引燃了内院一间柴房,趁着混乱,一帮瑶民冲进衙门正堂,马玠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命衙内差役打将出去,一边差人送信给都御史府平安伯讨救兵,好一场乱斗,打斗了许久双方也没见血光,可见双方下手都留有余地,不想引出人命。可是马玠原本就有点纨绔,依仗老爹是当朝兵部尚书,把一些敏感的问题看得非常简单,加上性格使然,在乱斗中,把那个吴家驹一刀毙命,跟随而来的几个土司一看出人命了,也就带着众多瑶民一哄而散。 在古代如果打死一个普通百姓或是一些难民妇孺什么的,对于像马玠这样的官价来说,就当是杀了一只鸡又或是打死了一条狗,根本不会影响到前程问题,当然也不会座什么牢,可是这吴家驹可不是屁民,而是辅国将军朱栯弶的小舅子,这一下就把事情闹大了。 大明可是以孝治国,既然讲究孝道,那么势必要讲人情了,“孝”在古代是一个很重要的概念,常看到一些古书、电视剧中讲“当今皇帝以孝治天下”。为什么是以“孝”治天下呢?而不是依法治国?《论语》的中心思想是“孝悌”。子女敬爱父母谓之孝,尊重兄长前辈谓之悌。存有孝悌之心,就不会犯上作乱。由此可见,儒家认为人伦是统治的基础。 《孝经·开宗明义章》载孔子言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所谓“至德要道”并非什么高不可攀的玄机妙法,而是每个人都与生俱来,先天固有的“知”和“能”。https:ЪiqikuΠet 在儒家看来:凡是那些属于每个人不学而知、不思而能的知识和能力,是人类生来即有的天赋本能。尚在襁褓中的两三岁幼童,没有不知爱他的父母的;待他长大了,没有不知道尊敬兄长的。爱戴父母是仁,尊敬兄长是义。这是两种可以通行于全天下的品德。孝悌就是这种良知良能,亦即人类善良天性的典型表征。 近代随着西方的思维方式已有百年,对自己老祖宗另一套体系自然难以适应。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有法可依,哪怕是律法错了,也要执行,用法律约束每一个人的行为及做人准则。而我们的先祖们,早就明白了这一点,在有法可依的情况下,还要讲究人情、孝悌,每读古人之书,总感觉似懂非懂。不免产生疑惑:人性真的像儒家心性论者想象的那般纯真至善吗?若人人回归天性,世界就会太平大吉了吗?当看到“以孝治天下”的说辞时,内心又会疑惑:国家真的能够靠一个“孝”字来治理吗? 如果你是出于孝道而杀了一个人,在古代就会从轻发落,大明就是一个讲究人情世故的社会,天下的是非对错无外乎一个利字,底层社会讲究的就是家族宗亲之间的关系,《孟子·离娄下》有言:“所恶於智者,为其凿也。”大家不妨仔细想想,内心的孤寂是不是导致现代社会家庭悲剧一大原因呢?而人际间的隔膜和冷漠,不得不说也是内心的孤寂的一大因素。我们很容易看到,即便是至亲至近若夫妻、父母子女之间,依然是心心相隔,难以真诚无间地沟通交流。现代社会高楼林立,人声鼎沸、喧嚣无比,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却遥远疏离,至亲骨肉之间也缺乏应有的沟通和交流。生活在现代社会中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处在孤寂无援的境地。 家庭的名存实亡、亲情的淡薄、人际间沟通的不畅,其实都是现代社会众多危机的根源。此外,现代社会的人性自私,尤其是在家庭和社会中均居于主动地位的男人、父亲、丈夫的自私和不负责任。建立在社会契约论基础上的现代西方法治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纯粹的利益交换关系。 既然是利益交换关系,那么约束这种交易就要制定出各种各样的律法出来,还要细分化,而大明只有一部律法《大明律》。 有人说西方的法治是社会的进步,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没有详细的律法可依,人性更加难于控制。其不然,孔子说:“求则得之,舍则失之。”孟子又指出,人之良知良能,好比“火之始然,泉之始达。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在儒家看来,孝虽然发端于人之天性,但那只是,仍须主观的努力方能完成。孝道并非纯任天道自然,因此既不是实然,也不是必然,而是人们自由、自主的选择和追求,属于应然的范畴,有赖于个人主观的意愿和主动的行为,是人类的一种价值理想。人都有自由意志,每个人的心都是自由的。具体到特定的人是否能够行孝、尽孝,则仍在于其个人的自觉、自律。筆趣庫 西方思想只是用制定律法来控制人的行为,而我们的老祖宗却注重从孩童起,“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这就是发端于天性的那一面,婴幼儿如果得不到父母的关爱,很难生存下来,故其依恋父母,是出于求生的本能,是天道。但当父母年老无依之时,子女对父母报之以同样的关爱并竭其赡养之力,需要主观上的自觉自愿、行为上的努力和精力财力的付出。 正因为这样,反看西方的文化社会中,凡事律法照不及的地方,充满着各种各样的犯罪,“零元购”的兴起就随之而来。 谈起“孝”,则不难发现,这个字深受历代统治者的推崇。儒家思想的核心在于“仁”,而“仁”的根本则在于“孝悌”。君子以仁治国,以孝悌为根本,人民则能知所止,且能安于现状,天下百姓各司其职,方能稳固。 莫掌柜的“顺发快递”各路主事除了早期跟随的葛老三外全部是莫家的族亲当任,这就是古代家族的观念,在古代如果一个人脱离了家族,那就是有违了“孝悌”,想要在这样的社会中求发展,是不可能了,连生存的机会也没有。 第三百三十三章 莫掌柜的马帮队(六) 朝廷从正统年起,就对大藤峡区实行封锁,禁盐、禁粮、禁一切生活物资的输入,势必要把反民锁死其中,可是这些年来也没见锁死,反而这些地区成了朝廷照不及的地方,出现了许多造反的营寨,就这样朝廷年年派兵,双方作战死伤无数,瑶民不惧朝廷,对抗越演越烈。到了成化年间,朝廷也用招抚的办法慰之,成效不大,后又采用封赏土官的办法来加强管理,可是成效甚微。同样的事,还发生在云南,不知道天顺年间到现在以是弘治年了,承袭封了多少的土官。筆趣庫 广西、云南土官承袭之制混乱,变乱曲直,以致酿成边患。弘治二年(1489)十月二十九日,巡抚云南右副都御史王诏上言请定土官先报应袭子弟之姓名,守臣核实,书之于册,至应袭之日再奏请,俟批准方可承袭。 在这样山高林密地方,行路不畅,烟障之地,加上天高皇帝远,一个土官就是一片天下,谁人来了都不鸟的地方,早期的一些土官已经承袭了三代。 自平安伯接手了广西后起,对整个大藤峡地区的封锁解除了,把这些围山的兵员撤防到了城镇,作为治安守卫来用,大力发展商贸,特别是对粮食及盐放开了市场,没有官盐跟私盐之分,鼓励山民们养殖牛、羊、猪、鸡等家畜,更多的是野货、山货,不管什么时节,在市镇的牲畜行都会统一收购,价格奇高。 这些山中野货、家禽、牲畜会从洛清江,茅江、西河源源不断地汇集到桂林大圩,最后斩杀加工成各种腊肉、腌肉、干肉。 目前章子俊需要大量的动物油脂用来加工生产肥皂,把这些下脚料的油脂提炼后,从水路经衡阳运送到郓城商贸城,在那里有专门的肥皂作坊。 粮食种植上以往只种植稻米、黍、荞麦之类,大力推广或改为土豆、玉米、红薯的种植。这样又反孵了家畜的养殖需要大量的饲料来源。在广西的这种地貌气候上,种植红薯跟土豆、玉米就是量身定做似的,最适合不过了。 莫掌柜带着一行随员,在漓江边上的马家坊跟马家几位族祖正在谈论着运送稻米、花生的生意。广西出产稻米主要集中在几大江流两岸冲积平原带上,其中浔州(桂平)、白州(白博)、横州、全县、寻州(平南)、宾州(宾阳)、灵山等地都是高产区,每年到了稻米收获时,各地就要运送这些稻米往朝廷设置的这些州府县衙常平仓交粮赋税,莫掌柜的“顺发快递”已经发展到了几千艘快船,分布在广西的大江湖泊溪流之中,除了为朝廷各州运输粮食、盐外,还有各地方的粮食牲畜、人员流动的客船等。 不过有一点除外,就是各地方的渡船。广西境内河流众多,交通运输需要大量的渡船,而渡船是疍民的主要收入来源,疍民世代以船为家,靠运输、摆渡、打鱼捞螺为生,为了不抢占这些疍民的收获,莫掌柜的船队一般运送官府制定的航路,长途运送货物、客运为主。 莫掌柜的船都不大,大部分全是100料的木船,最大的是300料的客货运船,余下的全是快舟及竹伐,说起竹伐,可不是那些只能座上几个人游山玩水的那种,而是能装运货物牲畜的竹伐,优点是能在水滩浅水的溪流中短途航行,因为吃水很浅,能把货物水运到大山中的集镇。这也是广西特有的运输方式了。 “顺发快递”深受当地瑶人的欢迎,不管是“反贼”还是“强盗”及语言不通的瑶民,都知道“顺发快递”给自家带来的好处。 莫掌柜的暴起得益手中能获得大量的各种野山货,这些东西全部来自深山中的瑶民,有名贵的药材、杜仲、灵芝、石斛、天麻、肉桂、罗汉果、山豆根、鸡草骨、两面针等等中药材,更有许许多多的香料,小茴香、八角等,当然更多的是各种野生干蘑菇类,除了这些外,还有大批的野味,什么野麂、野猪、黄猄、鬣羚、林麝、梅花鹿、青羊等,连保护动物华南虎、云豹、金钱豹、黑熊、貉等很是常见,此时可没有什么动物保护法,所以山民们利用下套,挖陷阱等各种法子捕获这些大型肉食动物用来食用,做成肉干或是熏肉,目前更多的就是用这些野味换取更需要的粮食及盐,还有棉布、铁锅等。biqikμnět 莫掌柜手中积累的这些山货是巨量的,可是没法销售出去或换取大量的银子及粮食和盐,怎么办?只能找到大圩都御史衙门中的那个平安伯,因为这位平安伯每隔十天半月不等,就会有一艘船队从衡阳而来,船上装运着许多的北货,莫掌柜最喜欢的是驱蚊虫香水,各种样式的刀具斧子、锯子,还有各种罐头食品,大大小小的便宜铁锅,柴刀、农用的工具、布匹等。回程时装运大量的药材、香料、干果、腊肉等,正好跟这位平安伯一拍即合,莫掌柜用盐及粮食换来的这些山货,全让平安伯收购后北运,就这样心照不宣地进行着。 这种事表面上看似平静,看似属于正常的交易,其实大家都很明白其中的“猫腻”,就是新来的朝廷都御史、平安伯用莫掌柜作为挡箭牌来替官府搜刮民脂民膏。 这不,自从吴家驹被马玠打死后,身为广西王族的辅国将军朱赞偕的曾孙子朱栯弶,一纸状书发往京城宗人府,控诉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平安伯章子俊及盐道衙门主事马玠行凶杀人,全然不把靖江王府放在眼里,其势凶凶,打死王府族亲,搜刮民脂民膏,控制盐价当地百姓苦不堪言等等。 别小看这一封状书,大家都知道在明朝的这些各地藩王,虽然被圈养着,各自过生活,相互嫌弃。可要是有外人杀害王府族人,这还了得,捅了马蜂窝啊。 正当朝廷头疼之时,总算等来了章子俊及马玠的辩书,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可来自宗人府的压力很大,把刚登基的少年皇帝朱祐樘弄得一愣一愣地,目前最尴尬的就数兵部尚书马文升。 此时的马文升日子也不好过,刚入职兵部尚书,得到吏部尚书王恕及朝中许多大臣的支持,针对兵政废弛的状况,采取了一些措施。例如,严格考核将校,有三十多人因贪贿怯懦被罢黜。这损害了一部分人的利益,有人甚至夜持弓箭等候其门,准备行刺,有人还写书诽谤,射入东长安门内,这显然都是有背景的活动。 正好马文升的儿子在广西行凶杀人,杀的还是朝廷皇亲,这可是大罪,这些刚被马文升下课的人,就利用这件事提升到一个无限的高度,用来攻击马文升,弄的马文升灰头土脸。 有宗人府上疏马文升之子马玠“主使殴人至死,罪当绞”,逼的马文升引咎请辞,好在虽然朱祐樘年少,还是能分清当前的轻重,弄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在一帮老臣的劝说下,明白其中的厉害后,特别发诏宽宥,这才保住了马玠的小命,可是小命保住了,这官算是到头了,几个月后在广西的马玠接到缇骑的公文。当日免去盐道主事一职,贬为庶民。连带着平安伯也是一顿数落斥怒,就差降罪了。httpδ:Ъiqikunēt 当日,平安伯笑着对马玠说道:“贤侄不必纠缠,丧心散气,做官不成,就做一个富家翁,本伯修书一封,前往郓城商贸城,让你主持郓城南下长江水运快递业务,连商号的名称也替贤侄想好了,就叫“联通快递”。 别以为事情到此就结束了,更大的暴动随之而来,大藤峡瑶山中散布着许多“反贼”,原本就针对朝廷,不服朝廷管制,在明朝时期,大藤峡的范围极大,北至荔浦,南至平南全是属于瑶山范围,加上瑶民跟汉民语言不通,生活方式也有区别,自然形成对立,从天顺年起,朝廷一味地派兵围剿,弄的整个大藤峡瑶山地区刀兵不断,对立越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连莫掌柜的“顺发快递”也无法进入此区域,几拨人员不是被抢就是被杀。 平乐县衙知县浦耀山,成化二年三甲进士出身,在行政上虽为县府,全县只有1187户,3855人口,镇内也只是住着百户人家,依次搭建一排的木板房,集中在一条街叫做乐善街,零散地开着几间商铺,镇边上有一条小溪,横跨溪流有一座桥就叫乐善桥,大藤峡瑶山中的瑶人常常会在此赶集,交换各种生活所需,可是往往言语不通,争执不休,随即发展到大打出手,直到最后凡是瑶人来了,店铺纷纷关门,为此就开始了抢掠,免不了杀人放火起来。所以平乐成为了大藤峡瑶山地区遭受兵灾最多的一个县,而镇内就是一个爆发点。 十万大山中的瑶人需要大量的生活必须物资,山中的物产也需要输出,可是历年来朝廷只是派兵封锁围剿,这些瑶民不反才怪。想想荆襄之乱,就明白朝廷对待”逃民“的办法了,时间久了,不单单是这些瑶民,大批凡是犯了罪的或是生活过不下去的就往大藤峡地区跑,在大山中开垦荒地变成良田,自给自作。 第三百三十四章 莫掌柜的马帮队(七) 在前面的章节中已经说过荆襄之乱的起因,却没有说明朝廷为何会这样做,难道招安加强管控不行吗?非要靡费国库招兵买马,死伤无数去剿灭,大明现有二大内乱,一曰荆襄之乱,二曰大藤峡瑶山暴动,在此区域全被朝廷定为“封禁之地”,目前荆襄之乱经过几十年来的”封禁“砍杀平乱告一段落,剩下的只有大藤峡瑶山了。 在章子俊看来,大明朝平定的这二处“封禁”之地,都是采用杀光、烧光、抢光的政策,虽然荆襄之乱平定了,可问题还是存在,没有解决,现在轮到大藤峡瑶山,也是采取同样的办法,只怕行不通了。直到明末农民大起义时,清军打了进来,朝廷又联络大山中的“反民”,给出了“官职”,收编为“护国军”。这风水转的神仙也想不到吧。 作为穿越者章子俊对历史还有一定研究的,知道几百年后,当清军打到大藤峡瑶山后,大藤峡瑶山的百姓把攻击大明改为攻击清军了,又存活了百年才慢慢褪去。biqikμnět 农民起义哪个朝代最多?有人可能会说,宋朝400次农民起义最多,有人可能会说是明朝,也有可能会说是清朝。考虑到大明王朝最严重的食人事件和极其可怜的赈灾支出,毫无疑问,最被史学界公认的这个朝代就是——大明王朝! 不仅仅是起义频繁,而且规模最大,历时最久!毕竟,有哪个封建王朝开局仅60年,就多达400多起农民起义? 当你搬运史学界史料,还原一个真实的大明时,你会被定性为“裁缝”,断章取义; 当你搬运一大群史学界相互佐证的史料时,专业历史学家的结论会被这些人认为全是“假的”,人云亦云,没有认真对比数据。 当你搬运数据时,提供的史料就会被全都删掉!当然,并不否认大清实际上也是历史上糟糕的一个朝代之一,无数流民问题和农民起义。可是放眼纵观中国古代各朝代历史,跟汉唐曾经的辉煌相比,明清在治国上只能排倒数。而清朝的治国是用手中的利刃平定内乱,只要有一点反抗因素,全部用刀解决,不惜把一城不分老幼屠杀宰尽。 穿越者的章子俊已经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当然不会去纠结史学家的结论,也不需要去对比数据,寻找什么史料,满目皆是数据,放眼都是史料。 平乐县知县浦耀山告急,大藤峡瑶民三千余人,打砸了平乐镇,零元购众多商铺,又烧毁了乐善桥边上的三间木房及“顺发快递”铺,把货品全部抢劫一空,杀害了十三人,最后又抢了“常平仓”及县衙,浦耀山一家躲入草坨子里面,才保住性命,这活算是没法做下去了。 瑶民的暴动起因还是因盐而起,别的生活物资好说,也能替代,唯独盐。因大藤峡区民风彪悍,又不讲“道理”乱民丛生,莫掌柜的“顺发快递”也避之,不管是什么快递也不好使。起因还得说道浦耀山对待瑶民的态度身上去,像浦耀山这样进士出身文人,骨子里头处处透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看待山民就像在看一群两脚羊,大明文人称之为蛮人,列入未开化之列。 古代文人最喜欢就是给天下人划分等级,“封禁之地”的由来就是等级之分才闹将出来的,被封禁的地区为什么慢慢地汇集了大量流民而最终成为了大明的毒瘤呢?这一切都要从明朝的户籍制度说起。明朝将天下所有臣民按照职业(农、军、匠、医、灶、商等)分类编入户籍(记录户籍的《黄册》和登记耕地的《鱼鳞册》,是明朝最重要的档案文件),而且是终身且世袭的。 什么意思呢,简单来说如果你被编入农户,不光你这一辈子,包括你的子孙们(只要没有绝嗣)都是农户。别说换职业,就连搬家换个地方都不可能。从洪武年间开始,军户们因为生活太过于困苦就开始大量逃亡,此后各朝军户逃亡越演越烈,直到军卫制度彻底崩坏。 就目前的平安镇,逃亡前来的军户多达上千户,人口六千余多。筆趣庫 到了正统年间,由于吏治的腐败,大量的自耕农因生活所迫变卖土地。虽然土地没有了,但是相关的赋役却还挂在他们身上。明朝普通农户的赋役大头不是粮赋而是徭役,徭役是按户征而不是按土地来征。本来田地没了一家吃饭都是问题,现在壮丁还得无偿去出徭役那还不得全家饿死。于是逃亡就成了这些破产农民的必然选择。 对于逃亡的军户、农户来说(这类逃亡明朝叫“逃户”),逃跑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问题是如何活下去。这个时候荆襄地区就成了乐土,因为朝廷的封禁,荆襄地区有大量的无主沃土可供耕种,更重要的是这片地区没有户籍管理也没有土地管理,不用缴税服役。对于明朝的平民来说,陶渊明的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 但是朝廷是不能容忍的,首先擅入封禁地区要驱赶,其次逃户的人必须抓捕回去,不然长此以往谁给朝廷当兵,谁向朝廷缴纳赋役?面对官府的抓剿,这些流民要么逃入深山躲避,要么抱团对抗官府差役。部分流民抱团之后就不再只对抗抓捕,也开始抢劫荆襄周边地区的大户人家。荆襄地区由此慢慢变乱。 现在的大藤峡也是这样而在发展壮大中,而当时的荆襄地区已经聚集了几十万流民,宪宗继位时,地方官员已经没有办法清理了,纷纷上疏朝廷,请求朝廷尽快治理,迟则会导致民变。在成化元年三月,宪宗任命河南布政使王恕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抚治南阳、荆、襄三府流民。 当时王恕也不想用杀戮驱赶的方式,招抚主要方式就是发放口粮,然后逼迫流民返回原籍。这明显没有作用,因为流民回到原籍之后难以生存的根本性问题没有解决,就算是回去也很快再次成为流民。 王恕刚接到任命,他的母亲就去世了,于是王恕停职回家治丧两个月(原本申请丁忧守制,被宪宗夺情),就是这两个月荆襄的局势再度恶化。地方官府并不愿意招抚流民(受被劫掠的地方大户的影响),将所有流民都视为“贼人”,一味地发兵捕“贼”,流民怎么肯束手就擒?于是对抗和反叛之火越烧越烈。 此后几个月王恕再想招抚基本就没什么效果了,以刘通为首的乱民已聚集了四万多少人,刘通自称“汉王”,建立“大汉”,改元“德胜”正式举起了反叛的大旗。这也意味着,朝廷最初的招抚政策失败了。 直到成化二年十一月,叛乱是平定了,但是荆襄的问题并没有解决,还有几十万流民聚集在荆襄地区,应该怎么处理呢?朝廷一番讨论之后认为,荆襄之所以形成大乱,是因为朝廷此地区力量不足,武力镇压不及时以至于养虎为患。筆趣庫 刘通、石龙的叛乱平定没几年,由于旱灾,中原地区的流民不顾朝廷禁令,又开始流向荆襄地区。到了成化四年,荆襄地区聚集的流民已有三十多万。面对形势,朝廷还是老办法。 星如斗转,时间到了目前的大藤峡地区,朝廷还是采取当年荆襄地区的老办法对对付大藤峡瑶寨及流民,章子俊回顾着当年朝廷对付荆襄流民的策略,只能摇头叹息,朝堂上不乏智者,官位职卑说不上话。就说当时朝廷的一些官员也开始意识到深层次的原因,例如礼科给事中张宾上奏指出,荆襄流民聚集的根本原因在于他们在原籍遭受灾害后,官府并未及时豁免他们的赋役。与其在荆襄这个地方堵,不如在各地减少流民数。 张宾的建议姑且不论朝廷是否接受以及执行情况,建议最多也只能解决流民汇入的问题。可是当前在荆襄的百万流民怎么处理呢?最后朝廷大概是两种意见,主流就是抚治遣返流民,同时准备大军以应对不臣。另一种意见比较小众,知县陈文伟为代表。他认为朝廷不必花钱进剿,倒不如在此处划定新的州县,将这些流民就地重新附籍。 陈文伟的这种想法也得到了章子俊支持,这样流民可安居乐业,也可以为朝廷增加税赋。而且这些流民把地占了,后面的流民见无地,自然不会再来了。这可谓是治世良方了,但不知是囿于祖制,还是人微言轻,朝廷并未重视还是用过去的办法,禁入加遣返。无奈当初章子俊的官位只是一个庐州知府起不到作用。 目前的大藤峡地区跟荆襄流民又有所不同,十万大山中生活着众多的坐地户瑶民,而流民的大批涌入只是其中的一小半,禁入加遣返的方法显然是行不通了,章子俊只才又想到了当年知县陈文伟的上言,重新附籍的法子,对于这样的“国策”,章子俊是没有权力行使的,只有上疏朝廷晓明厉害,拿出方案出来才行,朝廷能不能同意就看天意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莫掌柜的马帮队(八) 自从桂平邹家跟莫掌柜合作以来,生意也是节节攀升,控制了桂平一大半的粮食,盐业行当,属于当地的大户人家,邹家拥有数家大粮铺及一处水码头,这也是莫掌柜的“顺发快递”在桂平的“签约”集散地,邹家的掌门人,邹老爷子气魄颇大,不屑于零打碎敲的零售买卖,转而专营大规模的批发,这让邹家很快成为了桂平城内的商业巨贾,占据了整个桂平稻米及盐的半璧江山,加上莫掌柜的“顺发快递”业务,短时间内发达起来了。 有许多人发达后,就像邹老爷子一样,年过半百了,也该享受乐子了,于是邹大东家把全部业务生意全部让大掌柜去照看着,自己在豪宅中成天听曲、品茶喝酒,想着邹家家大业大,前半生忙着做生意,只生了一个女娃,往后需要许多自己的骨血来继承家业,只能多留后,才能把邹家撑起一片天来,抓住这个知天命的尾巴,所以就开始纳妾生娃,就这样粮店码头已是快一年没去过了。 大掌柜原本是邹家的“家生仔”,何为家生仔?就是古时候的佣人一家寄住在东家内的长工后代,这位大掌柜就是从小跟邹老爷子一起长大的相伴,从小起就跟东家打拼天下,忠心耿耿,任劳任怨,业务精通,连姓也随了东家,把自家的一切跟东家为依靠了。筆趣庫 这就是满清称做的“包衣奴才”,在清朝包衣并不是贱民,其奴仆身份仅仅与主家而言,在社会上则基本与八旗中的一般旗人处于同一等级。他们也可能有自己的官阶、财产和旗下家奴。 在明朝也是一样,这种“家生仔”与主家共进退、共荣辱,主家兴,反之自家也兴,所以在主家往往担任重要角色,主持主家一切事物。主要是管家、掌柜、主事、护卫等。如果人品有问题及偷奸撒滑的话,早就会被主家赶出家门了。章子俊身边的章越及章勇,也属于此类范畴。 邹老爷子把家业委托给了“家生仔”大掌柜,一百个放心,这天,邹老爷子领着新买来的小妾上街看“风景”,逛着逛着年轻的小妾撅起嘴来,说道:“老爷啊,逛来逛去就这些店铺子,也没什么可买的新玩意儿,把奴家快要闷死了,就不能来点新鲜的吗?” 邹老爷子忙说道:“一年360天,哪能天天有新鲜的玩意儿,只要你能给老爷生出一儿半娃,老爷就带你去桂林玩。” 那小妾小脸一红,随即眼睛一亮道:“老爷,你成天夸耀家业巨大,下人佣人那么多,今天就去自家粮店码头玩玩。也看看老爷的威风。” 邹老爷子一听哈哈哈大笑,这不就是小事一桩吗?于是邹老爷子骑马,小妾乘着小轿,在一帮佣人轿夫的簇拥下,往自家码头而去。 此时新米刚上市,离着老远就看到码头上一字排开着好多大船,再看那些下力的脚夫排着队光着膀子,打着赤脚喊着号子流着大汗,挑着粮担来回穿梭,一旁管事的把算盘打的霹雳巴拉山响,这诺大的码头上人来人往暄声震天。 邹老爷子跟小妾看的高兴,连忙下了马和轿,迈着六亲不认的四方步,走走看看,满心欢喜。刚步入人流中,就听到有人在边上大声喝斥道:“让开,让开,这是尔等闲逛的地方吗?” 邹老爷子跟小妾吃了一惊,转头一看是一位精壮的粗汉子,正挑着一大箩筐新米嗨吆嗨吆地走着,邹老爷子连忙拉着小妾闪身一边,随即邹老爷子有点尴尬地自语道:“这些做粗活的下人,自然是不认得老爷我了。” 谁知当邹老爷子一行人走一个管事的面前时,那管事的竟也瞪着眼说道:“这里也是尔等闲杂人瞎逛的地方吗?快走快走。” 边上的小妾听了,瞪着一双妙目盯着邹老爷子看,那水旺旺的眼里全是话,意思是老爷挺能吹的,怎么在自家的地盘上,个个横眉冷目地,看来根本不拿老爷当回事。邹老爷子当然读懂了小妾的眼神,顿时脸上就挂不住了,正要发火,此时只听到外围一顿骚乱,有人大喊道:“大掌柜来了。” 邹老爷子抬眼一看,可不果见大掌柜来了,只见大掌柜迈着八字步,背着双手不紧不慢,一身崭新的衣着分外耀眼,随即呼啦一声众人围了上去,有人搬椅子,有人倒茶,有人在一旁用蒲扇扇着风,个个抢着点头哈腰,问寒问暖,殷勤的不得了。 这时有位卖米的客商,双手棒着一个大青花瓷瓶,说道:“大掌柜,这是您要的上好眉尖茶叶,为了这么点好茶,我跑断了腿总算买着了。” 大掌柜看了一眼,眼皮也没抬,一挥手就有跟班接过了茶叶。此时邹老爷子远远看着这一切,而小妾撇撇嘴开腔道:“卖米的为了能早点把米脱手,并且能卖个好价钱,据说都得讨好管事的,今天算是见着了。看看,瞧人家大掌柜那威风。” 邹老爷子看到这里后也不动声色说道:“你瞎说什么?”嘴上这样说,可心里早就动了气,因为自个打拼了半辈子,当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不要小看码头管事的名头不大,可权力很大,船上的米他说一等就是一等,二等就是二等,等级不同价钱就不同,前来卖米的都要看他的脸色,所以邹老爷子一直以来对码头的管事人员看管很严,不得耍手腕敲竹杠,因为到头来肥了个人,却是害了粮店,这也是邹家能做大的原因。 现在想不到自己不管事才半年多,码头的风气竟如此败坏,连大掌柜也明目张胆地索贿,看那大青花瓷罐中难保有没有黄白之物,一时间邹老爷子的脸色阴晴不定起来。又想到自大掌柜接手以来,尽管有些弄权,可是每月的账目上却是节节攀升,想到这里后,邹老爷子沉着脸,耐着性子不想发作,不撕破脸皮为好。作为邹家的大掌柜要耍威风就耍好了,于是就调转脸跟小妾说道:“这里 httpδ:Ъiqikunēt很乱,走,去粮店看看。” 一群人又簇拥着邹老爷子及小妾来到了西市口,也是城内最大的一家粮店,这里除了卖粮外,还有盐及各种铁器制品,有平安镇出品的冲压成型的大小铁锅,铁制锅铲及各式农具,刀具,什么柴刀、切菜刀、镰刀、斧子、凿子、榔头、锄头等,更多的是各式罐装酱菜,调味料,仙人面、糖水水果罐头等。筆趣庫 此时邹老爷子及小妾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因为这里的生意跟码头上一样热闹,店铺内外进进出出,大大小小的粮贩子及商户争吵着买米,买货。更多的脚夫们同样是来回穿梭忙个不停,小妾一看果然是家大业大啊,只听邹老爷子一声道:“走,进内一观,可在店里歇歇脚,喝口茶去。” 谁知跟刚才码头上雷同的一幕发生了,邹老爷子跟小妾还没走进店内,店中的伙计掌柜的就吆喝起来,指着二人道:“嗨嗨嗨,干什么呢?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往里面闯什么呢?就说你俩呢,以为这是你家吗?要买米在外面排队去。” 只听小妾一声呜啊差点哭将出来,随即又叫了一声“老爷。”杏眼一睁,柳眉一竖,刚要争辩就被身边的邹老爷子拦住了,一把就把小妾拉到一旁劝道:“算了,算了,忍了吧,咱们做东家的跟这些下人发什么火,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回头跟大掌柜说理去,好好地教训教训这些伙计。” 小妾很是不忿地一甩手,口中说道:“哼,咱们再做缩头乌龟,只怕往后这店不姓邹了。此言一出,邹老爷子一个激灵,一想码头及粮店内管事包括伙计怎么一个也不认识,难道全被大掌柜换掉了吗?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此时,又是一阵喧哗,大掌柜也来了,也够忙乎的,码头粮店两头跑,大掌柜在众人众星拱月之下,依旧一副神气活现的模样,那气势好比是皇上在巡游般。邹老爷子再也看不下去了,这到底是邹家的产业还是你这个“家生仔”的,连起码的主次也不分了吗?这时又有一个粮贩一脸讨好地给大掌柜递上一个布包说道:“大掌柜,这是您上次要的药材,我帮你找到了,嘿嘿,说不上多辛苦,只要大掌柜能便宜一成卖一些粮食。” 此时的小妾远远地看着,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说道:“老爷,带奴家来这里本来是看老爷的威风,闹了半天,原来是看大掌柜的威风呀。”邹老爷子一听一口老血差点喷将出来,脸色登时铁青,终于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你等着,看老爷过去敲打他一下,不然的话还真爬上天了。” 说完就牵着高头大马走了过去,在人群外就大喊道:“大掌柜的,大掌柜。”当叫到第三声时,被围在人群众的大掌柜终于听到了,一看是东家,连忙赔笑着迎了上前,一边说道:“东家啊,你怎么来了,你就放心,一切有我在都帮你打理的好好。” 第三百三十六章 莫掌柜的马帮队(九) 邹老爷子笑道:“我当然放心啦,这个刚好带着小夫人从此地经过,哎,真是老了,连马都上不去了,你看,上不去了。”众人茫然不解,上不去马还要牵马做甚,关大掌柜什么事,只见大掌柜刚要招呼店内伙计拿一只凳子出来,给东家垫脚上马,却见邹老爷子做了一个手势,朝地面一指说道:“劳驾你一下。”再看大掌柜一个愣神之后,立即反应过来,当即恭恭敬敬地伏下身,邹老爷子一提长袍,一脚踏在大掌柜的背上,一用力上了马背再一抖缰绳,得儿得儿地走了,小妾也连忙上了轿子追了上去便问道:“老爷这是演得哪一出啊。”邹老爷子一挥手中的鞭子道:“这世上除了大掌柜,还有一个邹大东家,我得让他明白,谁才是真正的爷。” 过后不久,某日邹老爷子正在院中溜鸟,账房来报,这些时日收入急剧下滑,原因是城内出现了一个大对手,把生意抢走了不少,邹老爷子吃了一惊,忙招呼人去把大掌柜请来,问是怎么一回事,大掌柜一脸苦笑道:“我一时半会也搞不清对方是什么来头,容我慢慢想个对策。” 邹老爷子听后沉默半响,一挥手大掌柜见状恭敬地退下,当退到门外后,一脚踢飞了院子中的一块小石子,邹老爷子把这一切全看在眼里,过了几天后,邹老爷子在一个晚上来到了那家大对头的门外,站在阴暗处,死盯着大门,过了好久吱呀一声,只见对头的大门开了,打内走出一个人,正是大掌柜,邹老爷子闪身出来,叫了一声大掌柜等你好久了,大掌柜随即身影一颤,随即邹老爷子的两个随从点起了灯笼,借着光亮一看,果然是大掌柜。Ъiqikunět 邹老爷子叹了口气说道:“想我邹家这么多年来,产业运作可算是根深蒂固,卖粮的贩粮的都是多年的老客户,哪能怎么快就雪崩,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出了家贼了呀。大掌柜啊,大概老早就起了异心了吧,不然的话码头粮店为什么全是老爷我不认识的人,还有自从你接手以来一直在败坏邹家的风气,让人家又是送茶叶又是送药材,只怕还有黄白之物吧?” 这时,大掌柜从刚开始的慌乱已渐渐地镇定下来,拱手说道:“老爷子果然是老江湖,厉害啊,不错,这一切都是我搞的,不过要说起异心,也才不久而已,码头店内之所以换新人,只是因为原先的人都为邹家经营几十年了,老弱不堪,没有一点活力,也该到了养老回家抱儿孙时,仅此而已,至于茶叶药材什么的事已至此,也无需说假话,实际上我早就把银子付了,只是让他们代买,东家的亲眼所见并不是事实。” 邹老爷子厉声问道:“这是为什么?从你小时起自问邹家待你不薄,也不逞让你饿过肚子,送你读私塾明事理,为什么要背叛邹家?背叛我?” 大掌柜一听失声大笑起来说道:“是的,待我不薄,我还自问为邹家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为邹家日夜操劳,再说了,我跟邹家没有身契关系,虽然没有身契关系,却以邹家为尊,连自家的姓也不要了,随邹家了,一腔的热血随邹家而洒,可结果又如何,那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我,使唤我就像使唤一条狗,我自认为是人,而你却把我当成了一条狗,好,好,既然是狗也会反咬一口的能力,当你一脚踏在我后背上的那一刻起,我们的主仆关系就完了,当时就发下毒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说完大掌柜一甩袖子离开了,走没多远又扔下一句硬梆梆的话,“姓邹的,我已经知会所有的老客户及莫掌柜的“顺发快递”还有做事的大小掌柜及伙计,往后就跟随我走,只怕邹家撑不上两个月,不信就走着瞧。”Ъiqikunět 此时的邹老爷子望着大掌柜越走越远的身影,心也随之越凉,这一切怪谁呢,只怪自己当时脑子一热,做事太绝。 据说不到两个月邹家就家道中落了,不过大掌柜没有跟邹老爷子那样把事情做绝,留给了邹家一家商铺,专门让莫掌柜的“顺发快递”发货给邹老爷子专卖平安镇的北货。 学会让利于人,这叫“留三分余地于人”就是懂得吃亏是福,是一种有智慧的表现。不管做什么学会积累福报,这叫“留些口德于己”学会守好自己的福报,给自己和别人留一点口德,是最高级的善良。难道邹老爷子不懂这个道理吗?懂,太懂了,在几十年的做生意中,就是这样去做的,可是一旦发达了,手里有点钱财了,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我们每天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都是在播撒不同的种子,你的口下能成就一个人,也能葬送一个人。这绝不是危言耸听,毕竟是“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警世通言》中说:“势不可使尽,福不可享尽,便宜不可占尽,聪明不可用尽。”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俗语虽俗,寓意深刻。除了原则性问题,大家待人处事,言语不要说得太难听,事情不要做得太绝对,忍一忍心平气和,退一步海阔天空。得饶人处且饶人,该放手时就放手。留一线,不仅是给对方,更多的是留给自己,也不是为了好相见,更多的是修养自身。 弘治三年九月,广西总督都御史秦纮接到朝廷旨意,要求最一次围剿大藤峡瑶民对平乐县的暴动,调集当地卫所兵二十万,从广东抽调一个营团作为后补,势必要把“暴民”彻底根除,在此中间,不管章子俊上疏怎么阻拦都不见效果,该来的还是来了。 对这一次广西围剿,朝廷分成了两派,一派为朝中阁老刘吉为首的主战派,另一派为吏部尚书王恕、户部尚书李敏的招安议和派,李敏上言,朝廷经不起刀兵了,户部没钱粮。而刘吉认为从天顺起,朝廷对“暴民”从不姑息,加上新皇新政,更因该采用强制手段来彰宣朝廷的威严。其实刘吉就是给王恕、李敏等人上眼药,为反对而反对。作为兵部尚书的马文升此时因儿子杀人,正请辞中,这让刘吉的主战请求占了上风。Ъiqikunět 起因还的从前年说起,监察御史汤鼐与庶吉士邹智、中书舍人吉人、进士李文祥等屡次上章弹劾大学士刘吉等人。刘吉能从成化起到目前的弘治在内阁屹立不倒不是没有功夫的,刘吉就与御史魏章相勾结,诬陷汤鼐等私立朋党,抵毁时政。新皇初任,当然是相信老臣之言,便命皆逮之于狱。得到了皇上的肯定后,刘吉便要将邹智、吉人、李文祥等人一网打尽,幸赖吏部尚书王恕、刑部尚书何乔新、侍郎彭韶鼎力相救。最后,汤鼐戍肃州(甘肃酒泉),吉人削籍、邹智、李文祥等谪官。 后刘吉又结南京守备太监蒋琮等,兴南京监察御史姜绾之狱。时蒋琮在南京大肆掠夺民田,百姓失田却要承担岁额租课,姜琯乃上章弹劾其十罪。会南京宦官陈祖生违制垦后湖(江苏江宁北)之田,湖为之淤,而后湖为贮藏黄册之重地,监后湖黄册的南京主事卢锦、给事中方向乃上章弹劾陈祖生之违法诸事。于是蒋琮、陈祖生与刘吉合谋陷害南京言官。 应天府(南京)尹杨守随奉令勘实蒋琮之罪,为卢锦、方向鸣冤。朱佑樘竟听信蒋琮之谗言,罢卢锦之职,方向、杨守随被谪,姜绾等数十人皆被下狱,而置蒋琮、陈祖生于不问。吏部尚书王恕、户部尚书李敏等上言为之辩解,但新皇听信刘吉等人,于是两京台署为之一空,整个官场朝堂侧目。 所以这一次的广西兵事,无论章子俊上疏反对,犹如石沉大海,最后还是动了刀兵。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章子俊作为朝廷派遣广西的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正三品的官价属于朝廷大员了,加上又是文华殿大学士及太子少傅等虚衔,还有一个平安伯的职称,手握皇帝亲书的“尚方宝剑”在广西职权已是所有官职之上,无人能撼动,连广西总督都御史秦纮也要听从。 既然朝廷下旨让秦纮领兵,那么章子俊就搞后勤,首先就是把需要的军需粮草等物资调配到各地兵营。莫掌柜的“顺发快递”忙得不亦乐乎。整整一个多月水路的船运还是陆路的驴马队,都在运送粮食及兵士,大战即将开始。 第三百三十七章 莫掌柜的马帮队(十) 黄岗岭位于桂林通往柳州(马平)南北通商要道,常年被一伙强盗占据,眼看声势越来越大,强盗人数已达百十多人,为此官兵围剿好几次,都无功而返,每一次出兵后,这批强盗就逃入深山找寻不见,就此官府在黄岗岭建造一个驿站及驻守一队百户兵,原以为这样就能结束黄岗岭盗贼出没了,也为商旅提供一个可供歇脚的地方,可是这伙强盗很是坚强,每此打劫改为黄岗岭山脚下,距离驻守兵营二十里地周边了,这就是一场猫和老鼠的游戏。 这天莫掌柜带着一大批货物,从柳州的府地马平县出发前往桂林,途经黄岗岭就被这一伙强盗给拦住了。可是巧不巧的是,这一次跟莫掌柜的马帮队同行的还有章勇带着的一队护卫兵,一个小旗十多人,这是章子俊为了清剿大藤峡瑶山让柳州府运粮,几次催促柳州府后也不见粮草运来,特地派章勇去催粮,回程时正好在黄岗岭遇上莫掌柜的马帮队。就跟随着这伙商队,吊在后面一起前行,前面莫掌柜的马帮队被这伙强盗围住了,也就把章勇给围了起来,章勇很是恼火,玛德匹!哪个不长眼的,连老子也敢抢,正骑在马背上手中拿着单筒望远镜四处张望,此时就从前面跑过来几匹人马,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喊道:“伙计们快快把驴马围成一圈,留守的人站在里面不要乱跑,其余的人快快抽刀做好准备。”就这样一边喊话,一边跑到了章勇跟前,立即翻身下马行礼道:“这位大人有礼了,小可乃是“顺发快递”护卫,我们被一伙强盗围住了,估计强盗人数在几百人左右,等一会有一场血斗,为了大人的安全,还是去驴马货物的中间等着,那里都是自家的伙计照看,可保大人平安无忧。”https:ЪiqikuΠet 莫掌柜马帮队的护卫信心十足,是因为身上穿有护甲,人数虽然比强盗要少许多,可是加上马帮队中的年轻后生,人数也有上百人。强盗都是乌合之众,拼的就是谁先扛不住逃跑。可是有一点确实关键,强盗虽是乌合之众,却也是亡命之徒。 这一次莫掌柜的马帮队有驴马二百八十多匹,驮运的全是干果、茶叶、药材等。伙计一百十三人,加上护卫三十七人,人数加起来正好一百五十人,再加上管事及几位掌柜正在围起来的驴马及货物中间吩咐着什么,有护卫跑进跑出地来回传令,这是在跟前面的强盗谈条件,做强盗的主要为了得到好处,也不想伤人性命不是,凡事都可以谈,只要谈的心理价位合适,你好我好全都好。如果是小商队,大部分商人为了保命,都是扔下商品跑路逃命要紧,强盗见后也不会追赶。可是像“顺发快递”这样的大商队,又有护卫护送就不一样了,人数少的山贼强盗也不敢拦击,碰到像今日这样有几百人数的强盗拦路,双方在嘴巴上各自喊话壮胆外,都知道如果真的打斗起来,也不见得好,这叫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所以能谈出一个“平安”价格出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各自安好。 双方来来回回谈了一个多个时辰,显然没有谈拢,此时章勇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就带着一队小旗,身上早就换了一身行头来到了被几百匹驴马围起来的圈子内,只见中间摆放着几只大木箱子,上面摆着一套文房四宝,一个管事就着木箱在写写画画着什么,几位掌柜模样的人在一旁商议,神情愁苦。 章勇的到来,众多的伙计及管事、掌柜的看着很是吃惊,一看这十几人的装束原来是官兵,还是那种新式官兵。在此就要先说一下章子俊来到广西后,老百姓所传言的朝廷火器营,不同以往,全身无铁甲,只是头戴着圆溜溜的铁帽,身着一件怪异的背心,却不知这背心是护胸,里面插有多片精铁片,战时可起到胸甲的作用,防止箭矢伤害,腰间挂有刀刺,身背双肩一只大布包袋,人手一把火枪。只见管事第一时间跳将起来,上前对着章勇的人马就是一鞠道:“原来是官差大人,吾等失迎。” 章勇翻身下马道:“都一个多时辰了,商谈如何了?”那管事回道:“正在商议,可这帮山贼要吾等留下一半的驮马及货物,方能通融,经过商谈后现在同意留下三十匹驮马及货物,这等要价我等肯定吃不消,吾等最多只愿意出十两银钱买个通行,这也是在下能做主的范围内,反之却要吾等几位掌柜承担了,可是三十匹驮马及货物谁也承担不起啊。” 章勇一听嘴角一咧道:“现在这些不用了,带本官前去会会这帮山贼。” 三十几人的护卫,加上五六十人的伙计,正手拿着各种砍刀长矛,跟前面的强盗对持着,突然从身后跑来的章勇,虽然只带来了十多骑,却是个个头戴“圆铁锅”身背双肩包,手拿一杆火枪,骑着高头大马,马背双侧还挂有长刀及骑枪,一看就是不多见的官军。 领头的护卫首领一见显然很是意外,却立马信心大涨,情绪高涨起来。httpδ:Ъiqikunēt 相隔十丈对面强盗三人组,显然是这批山贼的头目,看到突然冒出十多骑着装统一,官兵不像官兵,家护不像家护的人马,心中也是害怕起来,站在中间的那个强盗头目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百米处的自家人马后,才又壮起了胆。 章勇首先拿出望远镜观察前方,在地形上,这是一个葫芦口,目前自己跟“顺发快递”站在一条山坡路上,道路虽然很宽畅,而坡下却是山谷还很陡,一边是缓坡,乱石杂树灌木从生,前面是一个豁口,豁口外能看到是一大片旱地农田,地势比较平坦,而在豁口处有一百多人的强盗,正用乱石树木搭起了几处挡路的堡垒一样的设施,能看到有许多强盗手里拿着弓箭、长矛。 章勇想了一下后,又用望远镜仔细观察左边山坡,满眼全是乱石,却在这些乱石灌木丛间发现了强盗的底气,原来在山坡上,还有一大批的山贼埋伏着,这让章勇大吃一惊。 显然是有备而来,难怪一个多时辰谈判也不见慌乱,一般的强盗主打的就是吓唬,吓唬不了就强攻,发一声喊一拥而上,乱中取胜,当前的这批强盗却是不慌不忙,大有天皇老子来了也没用的架势,该抢的该交的统统献上来,要不动了刀枪就是人命不保了。 主打的就是留下卖路财,不伤及性命,出来做强盗也不是为了杀人,而是钱财。如果碰上某些要财不要命的硬茬子,也就顺手一刀罢了。如今却劫了一个大商队“顺发快递”,看在有一定的护卫防护的情况下,要价也不高,留下三十匹驴马货物就放行,要真的打斗起来免得死伤人太多,对己也不利。 正在此时,有一护卫策马而来,跟谈判的护卫头目私语一番后,那带头的护卫露出一脸惊慌,憋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慢慢靠近正在用望远镜细细观察的章勇道:“官差大人,在下有一个情况要说。” 章勇回道:“好汉,某乃是朝廷都御史衙门的护卫营章勇,有什么事不必客气。” 像章勇这样的“官兵”一般不会跟地方上及江湖中镖行或是护卫打交道的,原因还是跟社会等级有关系,还有就是生活的方式不同,用马列主义的话来说就是立场不同。朝廷代表的是资产阶级封建王朝,而行走的武侠、江湖代表的是人民群众,换句话说代表的是无产阶级。其次,宗旨不同,朝廷的旗号是“护天下太平”,江湖的宗旨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然后,精神理念也不同,朝廷是“为国为民,统一国家,统一民族”,而武侠、江湖更偏于个人。 那么在古代什么样的人属于江湖中人?这个划分很是模糊的,有句话说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此话没毛病,事实上也差不多,一般像做生意的,南来北往贩运走马帮的,卖艺唱戏的,看相算卦的,行医郎中,打拳头卖膏药的,耍杂活练武艺的,各地方的武馆等都属于江湖人,为什么这些人会称之为江湖人呢?就在于这些人走南闯北,走过无数江海湖泊,简而言之江湖人。古代社会治安相对不安稳所以一般走江湖的很多人都会些功夫用以自保,这也是为啥武侠小说里很多高手都是有正经职业的,比如道士,和尚,乞丐,算命,郎中等等。 官府中的练武之士又跟江湖中的练武之人不同,有时两相不待见,相互提防是因为在维护不同的两个阶层,一个是在顾及小家的前提下为朝廷这个大家服务,领取朝廷的工资。另一个为了生存只顾自己小家,哪怕外面洪水滔天,跟自己也没一点关系。要说谁对谁错还真不好划分区别,江湖中人看不起官府中人,反之官府中人也看不起江湖中人。 筆趣庫 第三百三十八章 强盗是一种职业(上) 现在“顺发快递”的护卫及代表官府的护卫同时面对另一股势力“山贼”,虽然是两股道上的人,也就合作起来对付面前共同的敌人。 “顺发快递”的护卫尽最大能力保护好自家的商队,作为官府的章勇是想着怎么样把黄岗岭上这一伙强盗给剿灭完事,看看,一开始两者的出发点就不同。 那带头的护卫首领听到章勇自报家门,也不感到什么意外,一看装束就知道章勇一行是官府中人,抛开相互之间的不同理念,面对共同的敌人,护卫首领还是把刚获知的情况跟章勇说道:“刚有弟兄来报,后路已被强盗堵住了,说是从山坡上滚落了许多的擂木及石块,把后路封了,还有几十人守在路上。” 这又是一个新的情况,只要前面打起来,后面的这一波强盗也会往前冲,起到两面夹击作用,难怪强盗们很有耐心,也不急于抢掠,还不急不慢地讨价还价。 章勇担心的是躲在暗处山坡上面的强盗,看到护卫首领一脸的慌张,决定不把山坡上面的强盗告知,说不定把目前的处境一说,“顺发快递”的护卫立即崩溃。章勇观察了好久,缓缓地放下望远镜,又抬头看看天空点点头说道:“等,拖延时辰,大家是从食时(辰时)出发的,现在是日中(午时)了,再等一个时辰看看情况最说。”又转头跟“顺发快递”的带头护卫首领说道:“告知后面管事及掌柜们尽量拖延时间到晡时(申时),做最后的决定。” 说完转身往后面的车队而去,又在被驴马货物围成圈的中间场地上,当着管事及众多伙计的面,让人竖起一根木棍杆子,一头系上一条头巾,说是如果看到头巾被风吹起来往西南时,就是打败这伙强盗的时候了,大家听后也不敢多问。此时正好到了吃饭时辰,原本大家是一边赶路一边吃干粮,既然目前不赶路了,就在场地上临时搭了几块碎石,架起了锅,烧起了水煮起了饭,饭是用大米、高粱、红薯混合煮成,还别说很香的,为此管事为讨好这一帮“官兵”特地拿出一块腊肉,切成小块跟腌菜煮了一大锅,用来招待章勇一行。 正在吃饭时,只见护卫首领安排人手抽调出二十人的护卫及三十多人的驴马伙计在后路的一处狭窄处,用一些树枝灌木搭建路障,层层叠叠,防止后路被强盗包抄,这也是一个聪明的办法,万一挡不住就放把火,引燃这些枯枝杂木,可阻挡一段时辰。 现在就是在等,“顺发快递”的管事及带头护卫都是老江湖,当遇见比己强时,不到最后关头就是跟着磨时间,当天暗下来时,可以点起篝火,通报在黄岗岭上的驿站百户兵队前来营救,这也是目前能指望的唯一救兵了。 可是目前距离天黑还有大半天,观看各人都在做“长期”对抗的准备,把驴马上货物统统卸载下来,让驴马吃点草料饮水什么的 httpδ:Ъiqikunēt,这也是让驴马等会儿能有足劲跑路做准备。 这帮黄岗岭的强盗带头大哥可不是一位莽夫,而是一位行走郎中,上过几年私塾的“读书人”,在广西这样的大山中,能识字断文的人很稀少,何况还能看病开方子抓药的郎中更是稀少,只因医术不精加上连年刀兵不断,在多年的行医中结识了许多人,为了能赚更多的钱财,慢慢地装神弄鬼起来。 最后发现用蛊惑民众的一番胡说八道比行医巫术来钱更容易时,就开坛作法给自己按了一个行头称做“天经教”,要知道在古代广西这样的蛮荒之地,有一种文化叫巫术文化。因为“巫术”,因此很神秘,加上这位还有点“文化”的行脚郎中一阵捣鼓,把一些巫术及医术相结合,入教的民众日益增加,最后发展到了几千人数,聚集在黄岗岭一带,人数多了要吃要喝怎么办?那就拦路枪劫,起先的小打小闹尝到了甜头后就不可收了,最后惊动了官府出面剿了几次,就成目前这样的规模,这位“天经头领”也深知“敌进我退”的道理。 古人言:“穷山恶水出刁民。”越是生活艰苦,民不聊生之地,不管是什么道,什么教香火必定旺盛,还有就是各种赌坊的兴起,随之而来的就是大兴土木建造各种庙宇,大大小小穷极民生一通乱造,百姓更加困苦,反过来庙宇内香火更加旺盛,赌坊人流不息。就如五百年后,买彩票的都是穷人,梦想着能一夜暴富。https:ЪiqikuΠet 像明朝中期这样的年代,商品非常匮乏,百姓主要停留在能吃饱饭,穿上衣,别无它求,放眼看去,人人身上衣服补丁,不要说普通百姓了,就连地主老财也是一样,所不同的因为有地里的收成,不至于挨饿,如要说吃的好不好,只是每天稀管饱。再看穿着,连秀才书生满身的补丁,连发髻头带上也有补丁。 在古代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衣服的面料,很厚实,穿旧了还会起球,因为都是手工织布,没有电视剧里面的那种装束,薄如轻纱般的洒脱,也没有化纤面料,连纱帐都是用细麻制成,而且很重很贵,这种能透气的防蚊虫纱帐一般人家是用不起的,轻薄丝滑的布料只有丝绸缎及绢,特别是绢,轻如蝉翼,薄若晨雾,绢的用途非常广泛,除了做衣服外,还能作画,在民间写一些重要的文书如婚书等。因为绢的贵重,所以往往会当成礼品,能用上的都是大户人家及权贵人物,一般小门小户用来做个手帕绣个荷包之类。 在明朝一般的女性的穿着布料都是以轻柔为主,主要的织物为纺织得极为精细的麻布,因为麻布透气性好又又易染色,再有就是纱,纱与绢一样,也是平纹组织丝织物,区别在于纱的经纬线稀疏,质地更为轻薄。纱也是平常人家能用的起的布料,常为女性做成内衣内裤等。轻纱薄罗指的就是纱跟罗二种织物。在北方多为绫,绫的特色是在斜纹地上起斜纹花,“望之如冰凌之理”,质地光滑柔软而轻薄。绫可以做成风帽、绫袋等物品,女性出门时掩面用的就是绫。用途最广的就是罗了,罗是采用绞经组织使经线形成明显绞转的丝织物,比绢要轻柔,没有绢的细密,比之纱要稠密一点,所以透气性非常好,常做成内衣类的衣着。 最有就是锦了,其价如金,即用彩色丝线,经提花、织造工艺织出图案的织物。织锦诞生起,就与鲜艳、华丽等意味密不可分。蜀地纺织业更是负有盛名,蜀锦在西域,就是“寸锦寸金”。 日子过的好,穿的好就用“绫罗绸缎”,“锦衣玉食”来形容,以上这些,可不是人人可以穿着的,百姓人家都是以棉麻纱布为主,称之为粗布麻衣,加上还有等级上的区分,什么等级人穿用什么样的衣着,只要一看穿着,就能猜出此人的身份不无道理。 说了那么多,主要是说明古代人生活的很艰难,可不是电视剧中的那般洒脱,试想着整天为了肚子不饿而活着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就明白了。穿越有风险必须要注意疾病、能忍受各种寄生虫的骚扰,比如头虱、臭虫、蛲虫、蛔虫、血吸虫、跳蚤等,这可不是瞎说,在古代还有为虱子写的书题为《颂虱》。 鲁迅在《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中指出:“在文章上,虱子的地位很高,‘扪虱而谈’,当时竟传为美事。”扪,解释为按、摸。所谓“扪虱而谈”,即指魏晋名士一边高谈阔论,一边又旁若无人地捉虱子。这种在现代人看来不讲卫生甚至邋遢的表现,在当时可谓是十足的名士风范。如曹魏末年的大名士嵇康,性情疏懒,以致身上长满虱子。与他同为“竹林七贤”的山涛曾劝他入仕,结果嵇康写了一封《与山巨源绝交书》,列出“七不堪”与“二不可”,向这位昔日挚友表达出了自己不欲屈节司马氏的决心。而其中的“三不堪”,正是“性复多虱,把搔无已”。httpδ:Ъiqikunēt 相较于魏晋名士把虱子当“宠物”看待,更多人身上长虱子,实是无奈之举。正如北宋梅尧臣所说,“贫衣弊易垢,易垢少虱难”(《师厚云虱古未有诗邀予赋之》)。为生计而奔波者,抑或是身无长物、家徒四壁的贫苦人家,由于卫生条件落后,常年与虮虱相伴。于是,虱子就成了落魄文人诗以言志的常见素材。 如南宋陆游,虽“典衣未赎身饶虱,治米无工饭有沙”,却能苦中作乐,“青鞋到处堪乘兴,不独云门与若耶”(《示客》)。此外,北宋黄庭坚《戏赠彦深》也用“春寒茅屋交相风,倚墙扪虱读书策”来调侃友人。君不见,古有贤人颜回,一箪食、一瓢饮,虽身处陋巷,仍不改其乐。 诗以言志,文以载道。虱子被赋予更多文化内涵,足见它早已成为了文人抒发内心思绪的宣泄口。 第三百三十九章 强盗是一种职业(下) 前面说道穿越有风险,生活在古代每时每刻都在博命,其次就是沐浴,在古代洗个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生活在江南及南方之地的还好说,到了夏天在河边溪沟冲洗也是日常,毕竟此时的云贵广等地,交通不畅,大部分地方人烟不至,也是朝廷犯官充军之地,可是在北方,特别是缺水的地方,有人一生中只洗三次澡,出生时一次,洞房花烛时一次,人老将死时一次,谓之三次。平时最多也就是擦洗身体为主,沐浴还得是大门大户人家的专属,在《水浒传》中就有这样的描述,潘金莲每天等武大郎出门后,就烧一大锅水,等水温不冷不烫后,就把水舀进木桶中,提上楼房间内擦洗身体。这就是一般小门小户“洗澡”的方式,而一些富商及大门大户对洗澡很讲究,需要一个大池子,没有池子的话也需要一只大木盆,称为浴桶,所以说一般的小门小户人家真没有这样的条件,加上不泡澡又不会死人,能有一盆水擦洗已经很不错了。而大户人家对沐浴是一种奢靡享受,家中有专门的老妈子丫鬟等服持。在没有香水、香皂的古代,因为沐浴时的池汤里面放置各种香料,干花瓣什么的,不是一般人家能承受得起。httpδ:Ъiqikunēt 所以沐浴称为“洗香香”的名称就是这样而来。在七十、八十年代时,也曾广泛流行过洗衣服留香的做法,就是用香皂洗好后的衣服,特地不用清水漂洗彻底,留下一点香皂的泡沫香味,晾干后闻着衣服就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还有当你穿越到了古代,首先面对的就是各路大小剪径的强盗,小偷之类,弄不好刚穿越不到几分钟就被杀了。因为强盗也是一种职业,有人霸占一个山头就是几代人,职业就是山大王,老子传儿子,儿子传孙子,这种世家强盗还定了许多的规矩,什么要财不要命,抢时留一线,对一些商队商号可以包月包年收取买路财等等。 如今黄岗岭上这伙强盗可不一样,这就是有文化跟没文化的区别,一般的强盗抢点钱财是为了生计人数有限,能把生活过得去就行,而黄岗岭的当家为了吸引更多人前来为己所用,用这个“天经教”来蛊惑人心,官府最怕的就是这种强盗,弄不好就会造反,弄出一个年号出来,所以才出兵围剿了几次。 因为荆襄之乱的“大汉国”,改元“德胜”还历历在目,目前边上还有一个“封禁之地”大藤峡瑶山,当初荆襄也是一个封禁之地,朝廷动用了几十万人马,围剿了三次才得以平息。现在突然在黄岗岭出现了一个以“天经教”为主体的一伙强盗,怎不让人安心,强盗不可怕,就怕强盗有文化,这一点古人比谁都懂。就说明末农民起义的李自成,其过程虽然有许多天灾人祸的因数,成了当时打不死的小强,可闯王内部却有一个重要人物李岩,有人说他是秀才出身,不管怎样,反正是一个有“文化”的人物,如果没有李岩这个人,闯王早就死翘翘了。 再看看前宋朝水泊梁山好汉们,一开始就有一位有“文化”的人物,智多星无用,虽然很无用,却是一位读书人,要是没有此人,晁盖早就被抓了。 每当官兵来时,黄岗岭这伙强盗就会分散开,化整为零,进入深山中不正面硬抗,官兵走后,又聚集在一起,官府只得在黄岗岭上驻了一队百户兵,可是黄岗岭只是一个普通的山头,这伙强盗又在距黄岗岭山脚下不远处打劫,山上的官兵百户队下来,强盗们就四散而去,几回后官兵也懒的管了,有些被抢的商户们去找那百户官要出兵剿匪,可是百户官回言道:“朝廷只是让我等驻守在黄岗岭,没有要我等去剿匪。”这就形成了目前这种奇怪的现象,有时距离近一点山上能看到山下打劫,对于百户官来说也很无奈,东西被抢了命还在就烧高香吧,如我等去剿匪,死伤了怎么办? 接着说道章勇一行吃饱了饭后,就在原地打盹休息,直到了申时,也就是下午三点钟后,那系在木棍杆子上的头巾被风吹了起来,这是山坳中的回旋西南风,章勇一看马上招集护卫,又跟“顺发快递”的管事掌柜及护卫领头商讨布置一番,那护卫领头分出五骑跟着章勇手下的三骑官兵,守后路而去,等看到前面火烧起来后,断后护送驴马货帮往前,余下的全部赶往前部对阵正面强盗,章勇的护卫还有十七骑,已准备好了火油弹,等了那么长时间,就是为了用来攻击山坡上的强盗,借助风势把山坡上的灌木点燃,用来阻挡侧面偷袭。在正面只要“顺发快递”的护卫能抵挡住强盗的进攻,等山坡上的强盗被火烧四散后,就可以抽身解决正面之敌。 在章勇看来,这样的安排,不出意外就能打退这批强盗,如果万一打不退,自己也能逃回黄岗岭,对付后路的小股强盗还是能脱身的。关于顺发快递会怎么样,就不是章勇去考虑的问题。筆趣庫 在一阵乱哄哄中,二百八十多匹驴马及货物,几百人的商队,要起程光整装货物就要一个时辰左右,行在路上绵延三里地,每个伙计照看着三匹以上的驴马,不乱才怪。 黄岗岭上的百户官汪玖早就知道了山下的情况,这对驴马商队,从辰时出发后,一直停留在山下不远处的道上,还能远远地望见几个护卫来回地跑动,不用说时碰到强盗了。 对于汪玖来说,这样的事已经见怪不怪,也知道此时下山的路上肯定被一些石块擂木给切断了,还有许多人守着,就吩咐手下几个小旗守好寨门。在黄岗岭上又一块向外突出的巨石,此地没有树木遮挡,能看清十里外道上的行人,像蚂蚁一样地蠕动着,正是观察山下强盗怎么对付这队大商队的绝佳之地。 这个百户汪玖也很有意思,今天到是要看看这么大的商队,还有护卫,这批强盗能不能啃下,反正在山上整日无聊的很,倒不如摆上一只火盆子,烤几个红薯,弄一壶小酒慢慢观看着。 不一会远处的山坡上突然冒起了浓烟,不一会就被风吹向山坡,也看不清状况,在烟雾中夹杂着点点红火,随即看到山道上此时陆续跟随的驴马队停了下来,有一个护卫带着二十多个手拿朴刀的青壮伙计,火速往前而去,汪玖一看就明白,前面肯定已经接战了。可惜太远了看不清接战的状况,不过隐隐地还是传来了喊叫声。因为距离很远,传来的声音跟实际的动作不怎么协调,还带有点空谷回声,看着就像是木偶剧,其实声音传播的速度总是要慢几拍,在汪玖看来很是滑稽。Ъiqikunět 在一声声爆豆般地响声过后,一阵人声鼎沸声而来,随即又是几声爆裂的声响后,就听不到什么了,也不知道谁胜了还是败了。看来商队是凶多吉少了,所以目前是最关键的时刻,汪玖吩咐手下的百十号兵丁做好准备,如果是强盗胜了就要守住寨门要道,多布弓箭手,擂木石头,不让强盗从黄岗岭上过,如果商队胜了,立马下山打个秋风,拣点“战利品”。 又过了一个时辰后,有手下来报说是有一骑头戴着铁盔,身背火枪的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衙门的护卫前来,要求百户大人趁天还没黑,立即出兵清剿四处逃避的强盗,接收被俘获的山贼。 汪玖一听不敢怠慢,心想怎么惊动了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衙门,难道此商队中有都御史大人在?难道此商队是朝廷假扮的?心中疑惑陡升,急急忙慌来到辕门处,果然看到一骑身穿暗绿色紧身胡服,头戴着乌黑发亮的铁盔,肩背后包,手拿一杆火枪,腰间挂有一把短刀,在马背上还挂有大大小小布袋,正急切地在原地转圈。 那护卫一见一众人出来,也不管是谁,就喊道:“我乃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衙门护卫,通知你家大人,尽快下山剿匪,信已送到,就此告辞,”也没等汪玖回话,那护卫调转马头往山下而去。 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只是一个官职,不是什么衙门,可是现在广西无人不知在桂林大圩镇旁有一处官衙,手中掌管着整个广西的粮食、食盐、各种生产工具及生活物资的供应,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商品生产及调拨地,那是一个连桂林的王府也不鸟的衙门,看那护卫的装束最好分辨了。 想到这里汪玖也不讲究什么要出兵文书之类的手续了,一个小小的百户,在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面前只是一蝼蚁尔,连前来报信的这个护卫的等级也比自己要贵重,连忙招乎手下百十号人,参差不齐地往山下冲去。 第三百四十章 战前准备 孔镛,字昭文,长洲(苏州)人。景泰五年(1454)进士,授都昌知县,升知高州府,历右副都御史巡抚贵州,这一次朝廷召为工部右侍郎,正要赴京赶任时又收到朝廷改任,左都御史巡抚广西大藤峡瑶山剿匪一事, 现如今但凡是景泰年间上位的一大批官员,都在老死、病死中,曾任太子太保的户部尚书、兵部尚书余之俊逝世,死后赠芮国公,谥壮武。 何琮景泰五年进士,任通政掌司事,后迁兵部右侍郎,未几转左侍郎,也逝世了。 还有那个杨守陈,早些年曾和章子俊一起前往孔府“拜学”,也是景泰二年进士,死后朝廷谥文懿,赠礼部尚书。 像正统、天顺年间的官员致士的致士,死的死了,剩下的已是廖若星辰,如正统十年三试均第一的商辂在前年就过世了。 章子俊的昔日好友杨守成、李秉彝、李钧、李胜等人也相继逝世了。其实他们都比章子俊年岁大,像杨守成、李秉彝大了二十岁,李胜大了十二岁。且都是景泰年间进士出身,古人寿命普遍短,能活到六十岁已经是长寿了。以前的好友刘升不到四十就死了,目前曹衡也到了古稀之年,已致士回家享受天伦。而章子俊早就过了四十,虽强壮之年,然亦几于知命矣。孔镛现年六十三,不也会是在今年死吧?章子俊在大圩衙门口,迎接孔镛的到来时,看到孔镛第一眼后,心中正嘀咕着。 朝廷为了这一次的大藤峡瑶山剿匪,又派了一位御史钦差,为的就是督察所有官员,从一开始起,章子俊对大藤峡区内的瑶民就没打算“围剿”,说白了这些瑶民就是大明的子民,可在当今朝堂上许多官员看来,这些人就是祸乱,属蛮夷,当圈起来,如有不服教化反抗的镇压。 在临桂县(桂林)的广西承宣布政使司衙门内,今日汇集着十一府,四十八州,五十县,七品以上各地主政官员,加上都察院在广西代表章子俊,两广巡抚陈金,总督都御史秦纮,御史钦差孔镛,总兵官陈富,再加上各地卫所千户官足足百十人等。 召集了这样多的官员在一起,在古代来说可谓是“盛况空前”来形容,因为这些官员加上亲随、护卫、轿夫等佣人,就是一个庞大的数目。 自朝廷下文广西剿匪起,到目前已经过了大半年了,各地方只是做一些调配粮食、草料供军队可食几日的用途外,再也没有什么动作,有些地方连一点准备也没有。上一次的剿匪是由两广巡抚叶盛主持,都御史韩雍带兵可不是这样,可这一次主要是因为朝廷迟迟没有给“兵饷”,没钱什么也做不成,好在攻打大藤峡瑶山是两广巡抚陈金,总督都御史秦纮主持,原因就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章子俊反对动刀兵,只是给了一个闲差,负责各地粮 筆趣庫草的调动。哎,这也不能怪朝廷,目前整个大明上下都知道章子俊“富可敌国”,意思是说,朝廷拿不出银子出来,这一次剿匪所化费,让都察院在广西代表章子俊自寻办法解决,当时让你出任广西,要人给人,要权给权,还给了盐道特权,让你剿个匪,出点钱不就是很正常吗? 所以这大半年来,从一开始章子俊就下文书让各地方自行解决兵饷的问题,当然了章子俊很明白这样的文书只是做做样子,在广西这种穷地方,人不饿死已是万幸,地方官府到那里找银去用作兵饷,这也是章子俊故意推脱,让这一次围剿大藤峡瑶山不了了之的消极办法。https:ЪiqikuΠet 目前大明上下都知道这位平安伯产业巨大,随便一样就能抵上一个地方财政,可不知章子俊的产业里面规模最大的也是亏本最大的,比如:机械、轨道研制、蒸汽机研发、采矿提炼等,能支持这些“赔钱货”的运转,靠的是榆林河湾外的一大片产粮区,还有在平安镇的三处农场、食品加工厂这些,什么叫做家大业大却身无分纹,目前章子俊就是这样苦哈哈地过日子,这些又有谁能理解,何况这些古人,再看看这些当前大明的科技可多是无底洞,最多的银子往里扔也听不到声响。这不章子俊自在大圩建了精盐加工厂后,又在贵县府桂平开始建一家制糖厂,让都察院都事的妹夫马恕去主持,又派了章越带了二十护卫一同前往。 建个糖厂很好办,只要有前期投入的银子即可,难就难在要在当地大力种植甘蔗,好在贵县府桂平的地理条件很不错,又有浔江、郁江交汇,沿着郁江边也有几处利用水力的大水车昼夜不停地转动着,原本当地就有种植甘蔗的传统,只要大力去发展即可。 可说着容易,做起来很难,要大力种植甘蔗就又要回归到土地,所以从一开始马恕就在浔江、郁江边上寻找平坦的荒地,变成官地,雇佣人来种植,这一次马恕要在章子俊面前做出点成绩出来,跟着出来吃了许多的苦,如果连这样的事办不好,那就只能回老家去了。 目前生产蔗糖采用的就是熬煮法,最后做成暗红色的蔗糖,因甘蔗种植的局限性,只能在南方,越往北去蔗糖越贵,而大部份人口却在长江以北,听说当前有人在福建种植少量的甘蔗,而要大量产出蔗糖只有两广地区,章子俊让马恕产糖不计成本,哪怕生产出来的蔗糖比之当地的成本要高一点也无所谓,大明缺糖,要问幸福是什么,就是糖的味道,不要说糖了,连盐也吃不起的百姓,那么糖就是一种奢侈的食物,好在不吃糖还能活命,不吃盐的话就要生病。 在所有能出糖的植物中,蔗糖从种植到产出的产量最高,工艺也相对容易,唯一的难度就是压榨后熬煮成糖,先是把收获好的甘蔗放在一条长水槽中用流水洗一下,用人工切成长段状,大约二尺长短不等,再用水车带动的石磨碾子把这些切成段状的甘蔗碾压,碾压出来的蔗水收集在木桶中,过滤一遍用纱布去掉杂质,接下去就是熬煮即可。 为此章子俊特地让平安镇的农具厂,制作了许多台利用压辊及齿轮传动的手摇压榨机,后又制作出几台利用水车带动的大型压榨机,这种利用多组铁辊压榨出来的甘蔗,比之石碾子能压榨,多一倍的蔗糖水出来,最重要是快速,也不用切断甘蔗,只要把整根甘蔗从机器里面过一遍,蔗糖水全被榨出,而用石碾子要来回反复地碾压,直到压不出糖水为止。现在把蔗糖最难办的压榨给解决了,产量也提高了,产出的蔗糖成本也就下来了。原本想如果成本过高的话,就用规模化来降低,现在反而害怕冲击本地市场价格了。 好在所产蔗糖不会在本地售卖,马恕信心十足,除了出银收购当地的甘蔗外,利用手中的职权,修水渠开垦荒地,大面积种植甘蔗,加工好后成为蔗糖,加工蔗糖要求不高,也不需要过滤的多么纯净,熬煮成糖块即可。再通过陆路、水路运往北方用作食品加工及再一次熬煮做成许多糖果品种。这种大块状的糖正好方便运输搬运。 目前整个广西的最高领导班子全部到齐,正在巡抚衙门内开小会,拿出一个统一的方针出来,接下去好让下属去执行,广西最高领导当然是两广巡抚陈金,总督都御史秦纮,御史钦差孔镛,总兵官陈富,加上驻广西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章子俊。 巡抚陈金道:“各位大人,而今大藤峡山贼又起,官军累年不能克。吾以属郡兵不足用,奏调广西狼土兵。”秦纮回道:“广西狼兵驻守西南,固守着两广云贵不可回调,加上安南刚安定下来,突然调兵引发不可预测之动荡的话,不可取。目前最关键是粮饷问题,多次上疏讨要而不得,朝廷让吾等自行解决。” 说时,大家把目光都往章子俊身上瞄着,章子俊不紧不慢地回道:“吾也穷啊,虽然有一点家财,可是动刀兵不是几两银能搞定的,而是万两白银,朝廷要我等打大藤峡瑶山,又没有银子,吾等是不是换一个思路,围而不攻,以防为主,不要动不动就动刀兵行杀戮,还得用感化说服为主,让反贼知晓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 一旁的总兵官陈富听了直撇嘴说道:“下官虽是粗人,可也知道要用圣人之说去感化大藤峡里面的强贼,值不可取,对牛弹琴尔。” 章子俊当然知道,就是要捣浆糊,心想着怎么把这一次围剿糊弄过去, ъiqiku 第三百四十一章 死在任上 章子俊一番胡乱托词说完,不想御史钦差孔镛抚须额首道:“善哉,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让其知礼化、懂尊教。” 一旁的总兵官陈富听了直撇嘴说道:“下官虽是粗人,可也知道要用圣人之说去感化大藤峡里面的强贼,值不可取,对牛弹琴尔。” 章子俊当然知道,就是要捣浆糊,心想着怎么把这一次围剿糊弄过去,目前在这五人组里面,主张动刀兵的是两广巡抚陈金,总督都御史秦纮在观望,说道陈金在任云南左布政使时,讨平竹子箐叛苗而得升迁,召为南京户部右侍郎。这些年来边地土司间的斗争与仇杀并未停止,边疆地区仍在存在严重的隐患,最好的办法就是发兵征之。 陈金在拜右副都御史,巡抚其地时。孟养酋思禄与孟密酋思揲构兵积年。陈金奉诏发缅甸、干崖、陇川、南甸诸部兵,聚粮十二万,为征讨计,而遣参议郭绪往抚之。思禄惧,遂罢兵修贡,陈金以功赉银币后才平息。所以说陈金就是常年带兵到处征战得到了非常多的好处。章子俊也知道等这一场大藤峡之战后,这位目前的两广巡抚陈金会升迁到南京户部尚书。明年冬,召为左都御史。 陈金是一个好战疯子,他的升迁都是靠杀戮得来的,不是在边关杀敌,而是专门平定国内的一些“反贼”。不过陈金的女婿是当时的蒋冕,其继妻陈氏是陈金的大女儿。那么蒋冕是何人?蒋冕是成化二十三年考中进士,目前是翰林院庶吉士,进入翰林院读书,老师为汪谐、傅瀚。今年蒋冕担任翰林院编修。往后这个蒋冕会升任右春坊右谕德兼翰林院侍讲,翰林院侍读学士。 章子俊道:“各位大人,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吾等为大明牧守一方,理应爱民如子,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而不是去打压盘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给千秋万代开创永久太平的伟大基业,所以目前的当务之急不是大藤峡,而是整个西南大山之中的盗贼,各地城镇之中的地痞、混混,把这一次的剿匪重点改在清理社会垃圾,营造一方百姓安居,兴农商、办塾学,这才是吾等的使命也。”biqikμnět 章子俊的一番言论深得御史钦差孔镛得赞同,可能是人老了,加上孔镛又是老学究,对打打杀杀不感兴趣,目前与人向善,好为人师就是最大的特点。孔镛道:“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大山之中的盗贼,还有那些地痞、闲混比之大藤峡瑶山中的强盗更加害人,如要剿杀大藤峡也要先把周边的这些“乱民”清理干净,免得跟大藤峡中的匪徒相互勾联。 就这样章子俊总算把一滩水搅浑了,硬生生把剿灭大藤峡瑶山变成了各地方的治安战,原本聚集起来的官兵在总督秦纮、总兵陈富的安排下,在各地剿匪,专门攻打“山大王”,当地的地方衙门差役专门抓捕地痞混子,可谓是分工明确。 能做官做到这一个份上的人,都是人精,作为两广巡抚的陈金,至所以同意章子俊这样的做法,也有自己的考量,如果真要攻打整个大藤峡瑶山,用十几万的兵马根本不够看,加上目前缺兵少饷,大藤峡里面山高林密无从下口,就跟前几次的围剿一样,不得不中途而返,得不偿失。而平安伯提出的剿匪方案,就能很好地回避了去攻打大藤峡瑶山,要知道大藤峡瑶山可不是一座山,而是整个大藤峡里面的十万大山,这样一来对朝廷也有了交待,清理一批“山大王”还能得到较好的名声,而且也商量好了,在清理抓捕各地的盗贼、地痞时,一律送往沙扒盐场劳动改造,这一点陈金很是赞同,对这位平安伯的思维方式刮目相看,减轻了地方府衙的分担不说,还白得那么多的免费劳力,又解决了这些令人头痛的刁民去处。 要说这一波的严打各地盗贼地痞中,最受伤的还是靖江王府属下的那些镇国将军、辅国将军、中尉们,平时这些王府中人,勾结当地地痞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反过来这些地痞混子又借助王府的身份欺压百姓,现在好了,一网打尽,虽然动不了王府的人,等于断了王府对外的爪牙。 靖江王府碰上章子俊算是倒了八辈子霉,在广西的所有官员,没有一位上任后不对王府点头哈腰的,刻意奉迎,唯独这位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平安伯了,理也不理,更别说走动了,前一阵为盐闹事还打死人,没见朝廷对他怎样,想动用钱财搅乱粮食市场,发现钱财没人家多,闹事后还得托人说好话捞人出来,这一次倒好,直接把平时不能亲自办事,让府外爪牙这些混混去办的全给抓起来了。 让两广巡抚陈金惊起的是,总督秦纮、总兵陈富调动五万营兵攻打黄岗岭几百名山贼时,发现是一个以“天经教”为主体的一伙强盗。 陈金认为强盗山贼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伙强盗有教义,有目标,有思想,教义教规也都是佛家的戒律,不偷盗杀生,不诳语饮酒,禁止荒淫,走的是佛家的酒色财气四大皆空的基本路线。还有许多的敬重祖先,乐善好施,教义简单,劝人向善,被下层穷苦的百姓所认可。所以大明律例中专门写下了对各种教的压制办法,特别是明教和白莲教这样的组织,从正统年起专门制定了律法。https:ЪiqikuΠet 太祖深知各种教派的“危害”,在明朝建立后就遭到朱元璋的疯狂镇压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自己最初就是从白莲教、明教起家的,在登上皇帝宝座之后,最为害怕的就是天下百姓会不会效仿自己,揭竿起义,推翻大明的统治。这让朱元璋非常的忌惮,上位后第一件事就是剿灭像白莲教一类的教派,为自己创立的基业代代相传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 从明朝建国开始,就开启了剿匪行动。在历任皇帝不断打压下,江湖上利用教派“起事”的基本绝迹,结果被陈金又发现了一个“天经教”,连忙上报给了朝廷,陈金的奏疏通报是有原因的,可证明朝廷剿灭大藤峡区的山贼自己没有“偷懒”,克服了没有粮草兵饷,却发现了一个“天经教”,而且立马调兵五万,经过激战抓捕了半月有余,才得已剿灭,如是朝廷加以粮草兵饷后,说不定还能找出第二个“天经教”,第三个。 果然,皇上朱佑樘被陈金的奏疏给吓住了,让应天府调拨出了三万两银及十万石粮给了两广巡抚陈金,让其好好地查,要彻底剿灭这些天经教、地经教、山神教之类。 能座上两广巡抚宝座的陈金果然很有手段,为官之道应用的如火纯青,功劳全部抓在手中,还能讨得“经费”,把原本朝堂权力之争的剿匪,变成了皇上亲自下旨又是拨银,又是拨粮的重要事情去关注。 正当广西的剿匪进入到了深水期时,御史钦差孔镛因解决兵员的问题,突发疾病死在了半道上,大明宣宗朱瞻基起规定,官员在职死亡,由驿站车舟送柩回乡。从此以后,由公家车船送柩回乡成为明代的制度。 人死为大,对于像孔镛这样级别的朝廷官员,又是死在任上,朝廷一般比较宽容,死后也能官升一级,还有谥号,这些官员去世后,朝廷为了表示恩宠,通常会给死者追赠官职。对于皇帝来说,这也是最划算的交易,因为谥号是给死者的。它不会占用现有编制,因此,追谥官职是最常见的荣誉。httpδ:Ъiqikunēt 一般官员去世后,其职务会按照之前的职务加一级,如道官加巡抚、巡抚加布政使、尚书加大臣等。到了尚书级别,不会加协办学士、学士,而是加一些荣誉性的假爵位,也就是贡姑的爵位。比如,按照惯例,《尚书》会加上太子少保、太子少府、太子太子的称号。还有太子、太师等。类似的这样的例子在《明史》中就有很多的记载比如:吴山曾“召为南京礼部尚书”,死后“赠少保,谥文端”;陆树声当过礼部尚书,退休后加太子少保,死后“赠太子太保,谥文定”,等等。 大明文官生前的俸禄虽然很是清贫,死后却有抚恤银两,各品级也有具体标准,包括祭银和葬银,一品高官还有建碑银。如一品祭银25两,葬银500两,建碑银350两;二品,祭银20两,葬银400两,直至九品祭银2两,葬银10两。 第三百四十二章 米鲁之乱(上) 说起弘治,在后人的许多历史学家眼中是整个明朝中兴时期,是因为朱祐樘跟张皇后在执政期间,勤勤勉勉,曾有人这样评价他“三代以下,称贤主者,汉文帝、宋仁宗与我明之孝宗皇帝也”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朱佑樘对待感情的程度比起他的父亲朱见深来说,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宪宗皇帝只爱比自己大十七岁的万贵妃,而其它的嫔妃、皇后一大堆,可是朱佑樘一生只将一人捧在手中,不离不弃,从始至终在身边只有张皇后一人,再无一个嫔妃,这也算是中国封建历史上的一个特殊的纪录了。 是因为朱佑樘从出生起经历了东躲西藏、食不果腹的生活有关,随着生母的去世,朱佑樘的内心充满了悲观,这时,张皇后的出现给他重新带来了生活的温暖,而朱佑樘也用自己的行动表示了对张皇后的爱,那就是坚持一夫一妻制,一生都不纳一个嫔妃。两人过着恩恩爱爱的生活,在这样一个封建社会中十分难得,让自认为在红旗下长大,从小接受男女平等教育的章子俊也不得不敬佩,竖起大拇指。哎呀呀啊,不是我章子俊好色,而是突然间生活在古代像明朝这样的社会中,实乃是男人的天堂,女人只能依附着男人生活。那个男人能抵挡得住,心一软就会多一个老婆,再一软又多了一个。 可是接下去要说的这件事,直接亮瞎大众的狗眼,经过大半年对桂林周边的剿匪后,陈金果然升迁为南京户部尚书,后又召为左都御史,出任云贵巡抚加总督。因为在贵州一带有一个叫作米鲁的贼妇多次击败官兵,攻陷城镇,起兵“造反”。 明朝对云贵地区的统治延续了元朝的土司制度,即土官治土民,朝廷在少数民族地区设立的地方政权,任命当地的土司为世袭的政权领袖。朝廷又制订相应的制度,加强土司的管理,包括土官的职类、承袭、贡赋和征发等。明朝推行这种土司制度有其无奈的一面,这些地区距离朝廷中央很远,当地土司势力强大。朝廷如要强力占领这些地区,面临的困难是:1劳师以远,军队驻扎耗损大量的人力物力;2当地土司反抗,纷争不止。这样一来,朝廷就陷入泥潭而无法自拔。正因为朝廷无法占据这些地区,才会采取土司制度,由朝廷和当地土司共同统治这些地区,实际上是朝廷对当地土司的妥协。造成的结果是,这些地区的实际统治者是土司,朝廷只是在名义上占据这些地区而已。ъiqiku 朝廷对西南地区的土司政策,以贵州为例,明朝中央为了控制贵州,设置了完整的土司机构、官阶和继承系统。官阶设置方面:最有权力的土司受封从三品、宣慰使,这就是俗称的土司王;其次有从四品、宣抚使;正五品、安抚使;从五品、招讨使;从六品、长官司长官。此外,在汉化程度较高或者汉少结合的地方,朝廷设置州府县,长官也由土司担任,俗称土知府、土知州、土知县,官阶和中原知府等官阶相同,但职位是世袭的。除了地方一把手外,二把手以下地所有职位,什么同知、佥事、通判、县丞等,也都是由世袭土司担任。 官阶继承方面:明朝规定土司继位必须经过朝廷同意,受封者还要赴京师朝拜。“土官袭替必奉朝命,虽在万里外,皆赴阙受职”。部落族长由一家一姓世袭,往往是族内选出族长,由族长上书朝廷请求袭封官职,朝廷予以承认。但实际操作上,由于交通不便,西南十万大山尤其艰难,所以进京朝拜一项基本上流于形式。比如到了弘治年《孝宗实录》记载:“各处土官子孙近年以来,当袭替者各令量出仓粮遥授以职。遇朝觐托故不来,遇圣节称病不出,甚至恃强杀掠侵占地方,盖因不知朝廷恩威,遂积生骄肆”。可见土司的独立性之强。什么叫土皇帝,这才是真正的土皇帝。 明代西南土司众多,由于西南地区经济发展水平较为落后,仍有母系氏族社会残余,所以女性的社会地位高,甚至能继承土司之位。女土司在明代是允许存在的,因为土司地区保留母系氏族残余,所以土司的继承问题较为混乱,原则上子女、女婿、兄弟、妻子、侄子、养子等都有继承权,归根到底是看谁的拳头更硬。洪武1383年,朱元璋就册封商胜为武定(今云南楚雄武定县)军民府女知府,算是开了女土司先例。在此后的岁月中,女性争夺土司职位愈演愈烈。比如正德1520年,发生了四川芒部府土司争夺战,老土司陇慰庶子陇政和陇慰之妻支禄争夺继承权;万历1582年,又发生了永宁宣抚司宣抚使奢效忠之妻奢世统与奢效忠之妾奢世绪的土司争夺战。 土司区实行的是农奴制,甚至是奴隶制,土司对麾下所有人都有生杀予夺的大权,凡是土司统治区域内不存在反对的声音。土司集行政、司法、军事于一身,税收只需要象征性地给官府一点,其余全是自己的。而且中原皇帝会更替,而土司可都是千年起步,祖祖辈辈统治这里,所以有句话叫“铁打的土司,流水的皇帝”。一旦成为土司,就等于给后代挣下了长期饭票。因此土司之位往往被人觊觎。 但谁能想到,一场狗血家庭乱伦剧,居然引发了西南三年动乱,逼得8万明军围剿,这就是米鲁之乱。但米鲁之乱不是简单的家庭狗血剧,这背后有米鲁个人的野心,绝不是极端女权宣布的女性觉醒。 贵州普安州当地有一个苗族土司叫隆畅,他的妻子米鲁貌美如花,土知州安民之女,另还有一个前妻生的儿子叫隆礼,但隆畅和隆礼关系不好。有一次,米鲁回娘家居住,居然和另外一个土司阿保通奸。隆畅派隆礼去接回米鲁,隆礼也和米鲁通奸了。米鲁、隆礼、阿保三人也就这样保持着极度 biqikμnět微妙的关系。隆畅知道后大怒,率本寨的士兵攻打阿保的寨子,还杀死了自己的儿子隆礼。米鲁闻讯之后,与阿保合力攻打隆畅的寨子,杀死隆畅。后来两个土司之间的斗争越来越大,见事情闹大了,米鲁干脆扯旗造反,对抗大明朝廷,并逐渐演变成一场震慑西南的大叛乱,史称“米鲁之乱”。 据说米鲁毒杀隆畅后,请求朝廷册封自己“为女土官”,并且自己号称“无敌大王”,后人据此推测米鲁是个吕后、武则天、慈禧式的人物,她毒杀丈夫和造反一开始就带有巨大的政治目的,家庭狗血剧只是导火索。 米鲁貌美如花,长的非常哇噻!是典型的小仙女,嫁给门当户对的隆畅为继室。不久之后,米鲁被隆畅驱逐,“以罪渐逐”。历史学家认为米鲁犯下的“罪”是她和隆畅的手下阿谷保(也叫阿保)私通,隆畅听到了一些风声,就质问米鲁,结果二人大打出手,米鲁遂回了娘家。隆畅有三子,前妻生的儿子叫隆礼,妾乌适生的叫隆珀、隆瑢。随着隆畅年老,就让隆礼为代理通判。但隆礼受到阿谷保的离间,和老爹隆畅日渐疏远。Ъiqikunět 其后,米鲁给隆礼写小作文,小情书,将自己“通奸”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说:抛开事实不谈,难道隆畅一点错都没有吗?如果隆畅没有错,那为什么他没有为自己发声?难道我的权益没有受到侵害,我就不用去维权了吗?这一套组合拳下来,隆礼真就将米鲁请了回来。米鲁回到普安州后,不仅和隆礼私通,还和老情人阿谷保私通,终于被隆畅发现。隆畅大怒,杀死了隆礼,带兵攻打阿谷保的山寨。阿谷保在米鲁的支持下反攻,结果隆畅战败,逃往云南。但米鲁叛军没有停歇,反而四处攻伐,终于酿成了米鲁之乱。 米鲁让阿谷保的儿子鲊莫及阿歹儿攻打新兴站。米鲁之乱,原本是土司间的冲突,但是至此已经升级到攻打朝廷了。此时米鲁已经毒杀了丈夫隆畅,攻下了隆畅一方的数个寨子,米鲁居寨改名“承天”,自号无敌大王,并继续攻打普安州其他地方,小仙女的野心着实不小! 随后,乌适请求朝廷出兵,同年贵州官军出动十卫兵马和13000名土司兵分道进剿。明制,1卫有军士5600人,10卫就有56000人,加上协剿的土兵13000人,明军第一次进剿米鲁叛军就有近7万人。随后米鲁战败,继续逃回娘家,“亡入沾益州”。小仙女受气了,这怎么行,所以娘家资助米鲁500人,“阴资鲁兵五百”。米鲁借着这500人潜伏回普安州,趁夜屠尽隆畅家满门,然后米鲁纵兵洗劫普乐州各城。 事情已经闹大了,朝廷也就不管那么多了,草包的贵州总兵发兵二次进剿,但遭到米鲁埋伏,大败而归。十万火急的八百里特快高铁开动起来了,不日朝廷就接到了贵州发来的火急文书。 第三百四十三章 米鲁之乱(下) 在现实社会中,如果某一人发达了,或是手中掌握的权力足够大,就会产生一种野望,因为围绕在周围的所有人都顺从着自己,久而久之就会给自己造成一种错觉,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如果头脑还算冷静的话,就会低调一点收敛一点,如果长期生活在这种野望中的人,把自己抬升到一个“救世主”的角色,到了那时离死期就不远了。 不管你是皇帝还是国家政要,还是一方诸侯,社会黑老大,富可敌国的商人还是手握重兵的将军,如果没有对自身的定位把控,放在历史的长河中,只不过是一个粉墨登场的小丑而已。 看看当今的某些名人,主播,互联网大佬,行业专家,房地产暴发户等这些人,有些人被吹捧的把自己当成了上帝,在这样一个钞能力的时代,连平时说话做事都用上帝的视角指点江山。 闲话不说,回归到大明弘治年间,上一章说道小仙女米鲁,确实长的很迷人,用美貌迷惑了许多人为其卖命,加上古代人人要做皇帝的美梦,从原本的家属内部争斗,发展到起兵造反,硬生生把一起狗血的家庭丑事,演变成能载入史册的西南大叛乱。 米鲁之乱刚开始时只不过是米鲁、阿保、隆畅之间几个土司的纷争,规模并不算大。扯旗造反之后,米鲁联系了很多土司共同起兵,其声势越来越大。朝廷希望土司之间相互制衡,却不希望发生动乱。米鲁杀死隆畅后,又率军围攻隆畅的妾适乌生的两个儿子。面对米鲁之乱,时任贵州巡抚并总督军务的钱钺一开始想当和事佬,代表朝廷出面,安抚各个参战的土司,希望各土司罢兵停战,但收效不大。 本以为朝廷能在这些土司中间,起到一个最高法院的角色,结果人家没有鸟你就很尴尬了。 朝廷在云贵这些土司眼中就是狗屁,因为在土司看来,什么巡抚、总督还有设置在当地的各种衙门,都是依附当地土司活命,翻脸又能如何,照样被挨打,还得点头哈腰讨好这些土司。无奈之下,贵州巡抚钱钺、贵州总兵官曹恺、贵州镇守太监杨友率军数万征讨米鲁。双方交战一年多,本来互有胜负。这一战后双方偃旗息鼓,章子俊是穿越过来的人,当然知道最过几年后,战事又起,米鲁率军攻打平夷卫,贵州都司发兵增援,都指挥使刘福却接受了米鲁的贿赂,故意延缓出兵。结果贵州的援军在阿马坡时,中了米鲁的埋伏,几乎全军覆没。筆趣庫 而后米鲁率军攻打普安州和安南卫,并使用诈降之计引诱杨友,杨友贪功冒进,中了米鲁之计,米鲁袭击了盘江大营,杨友战败被擒。至此,明军数万军队在两战中几乎全军覆没,仅有少量兵马固守普安州,保普安州不失。史料记载明朝战死的将领包括贵州右布政使闾钲、按察使刘福、都指挥李宗武、郭仁、史韬、李雄、吴达等人。朝廷在贵州一带的文臣武将,几乎被一网打尽,由此可以看出,朝廷的损失是非常惨重。 当初明朝为了统治这些地区,当然不能任有土司无法无天,这些地区毕竟也是明朝正式的行政区域,故而朝廷会在这些地区设置一些官职,由吏部派遣一些官员去上任,除了加强统治外,采取一切手段,逐渐夺取土司的权力,这些官员称为流官,这种制度也叫做改土归流,又规定了许多的措施来加强,以抑制土司的权力。 而现在朝廷在桂林大藤峡围剿山贼被转移视线,来一个雷声大雨点小收场,更加关注起云贵的米鲁叛乱。朝廷没有让章子俊去平叛,而是调用了两广巡抚陈金,升任云贵巡抚总督剿匪。章子俊当然不会自己去送人头说,我有大炮火枪,攻打个山寨平乱什么的小菜一碟,而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另一个因素就是在桂林西南的古田,时局很是不稳,有壮民起事的苗头,还有,贵州都匀苗民也有起事的苗头,这些章子俊都知道,不出一年这两地就会起义造反,所以说,章子俊不想搀和这种镇压的烂事,正在上奏折回朝交差,有些事如果自己去做了,可能会快速做好,也不用动用许多人力物力,还能免死许多无辜的生命,可是反过来看,这样做了会挡了其它人的官路、利路、财路、名声之路,不管过程如何惨烈,最终朝廷还是平乱了,这就是结果,既然结果朝廷赢得了最后的胜利,那么就没必要去冒头。章子俊目前最关心的是西北方的边关,大明朝的灭亡就是北方女真的强起,加上百年来西北鞑靼蒙古不断地侵犯扰边,朝廷不得不每年开支出巨大的粮饷兵员去守卫,所花费的人力物力造成国家的凋敝,富强不起来,最后丢了江山。筆趣庫 章子俊要求回京城述职,就是说任期已满,当初答应朝廷的事也以做到了,目前广西不缺盐、不缺粮,民生已经得到了改善,关于自己走后,将要发生古田壮民起事及都匀苗民起事等,就让继任者取背黑锅了,加上都匀苗民又不在广西,而是在贵州,想管也管不着。章子俊急着要跟朝廷交差的原因,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刘吉致仕,这位人称“刘棉花”的内阁首辅总算退下来了,大家都知道刘棉花跟章子俊、徐溥、赵文博、刘健、马文升、王恕这些朝中大佬有矛盾,而章子俊长期被压制跟这位内阁首辅有莫大的关系,目前得到的官位,论资排辈也该轮到了,就说当初加封章子俊为文华殿大学士时,刘吉坚决反对,文华殿大学士虽是个虚职,却是许多文官做梦要的头衔,就说章子俊没有修过书,当不起文华殿大学士衔等等。 先不说宪宗时期,就说当今皇上即位后,因大开言路,任用品行高洁的徐溥、刘健等人进入内阁,罢免了万安、尹直等人后,前朝阁臣只留下了刘吉,而内阁最讲究的就是按资排辈,早一天入阁便是前辈,所以刘吉一直稳居内阁首辅之位,而且善于见风使舵,眼见新帝朱祐樘是个想办点事的主,便总在徐溥、刘健上书的奏章后面署上自己的名字,窃取名声,沽名钓誉。久之后就跟徐溥、刘健闹上了矛盾, 因为刘吉也曾在朱祐樘还是太子时,提督翰林院官员为朱祐樘讲读,朱祐樘即位后刘吉就升为少傅,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等到负责修纂的《宪宗实录》书成,又晋升为少师,刘吉虽然久居高位,权势显赫,本人却毫无作为,尽管朱祐樘不喜“刘棉花”,但刘吉多智数,善附会,自缘饰,锐于营私,时为言路所攻。居内阁十八年,人目之为“刘棉花”,以其耐弹也。但从成祖朱棣设立内阁起,历来就最讲究论资排辈,所以刘吉担任首辅显得顺理成章。然而刘吉留恋权势,始终没有辞官的意思。 先说弘治后的第一弹,庶吉士邹智与御史姜洪的联名弹劾。结果万安和尹直被罢免,刘吉却因祸得福,不仅毫发未损,反而被任命为内阁首辅,成为明孝宗最宠信的重臣。 刘吉一看苗头不对啊,于是暂时藏起狐狸尾巴,一本正经处理政务。老奸巨猾,唯恐遭责,从不直抒己见。每次会议,都先请徐溥和刘健提出建议,待仔细掂量确定建议合理后,才签名上报。于是,新内阁勤政高效的美名传遍朝野,刘吉也俨然以一贯正确自居。 第二弹,为避免科道官这些棉花匠反复来弹,刘吉有意拉拢示好纪监部门。他多次建议朝廷给予各级科道官超常待遇,尤其应该对有才干的各级科道官不拘等级授予重要职位。不料,科道官们是“老虎拉磨----不吃这一套”,该升迁升迁,该弹劾弹劾。左庶子张升弹劾刘吉纳贿、纵子等十大罪状,御史曹璘以“近日星陨地震,金木二星昼现,雷击禁门,皇陵雨雹,南京内园灾”为由,奏请“罢斥大学士刘吉等,以消天变。”御史欧阳旦、南京给事中方向、御史陈嵩等“相继劾吉。”biqikμnět 刘吉恼羞成怒,先指使心腹言官反诬张升诋毁大臣,将其外贬。继而新老旧账一起算,“数兴大狱”,将弹劾过他的邹智和方向抓捕囚禁,远贬外地。把姜洪贬官后,又与宦官里应外合,将南御史姜绾等人逐出朝廷。这场大清洗使得台署空闲,弹劾者不寒而栗,朝廷内外官员见到他,唯有低眉顺目,没有人敢正视他。 第三百四十四章 刘棉花致仕 前面说道:刘吉恼羞成怒,破口大骂这些言道官不讲武德,拿了好处翻脸不认人,连皇陵下冰雹也成了自己的过错。特别是御史欧阳旦、南京给事中方向、御史陈嵩等“相继劾老子。诉刘吉纵子行偷窃之事,拐骗良家贵妇,吃水饺不蘸酱油,行窃寡妇肚兜,大白天不穿内衣裤行街等等罪状十八条。”筆趣庫 刘吉对“刘棉花”这个外号恨之入骨,一直派人暗中追查始作俑者。一天,爪牙兴冲冲告诉他,目标已经锁定一批屡试不第的老举人范围内。刘吉暗忖,自己多次担任主考官,某个老举人多次名落孙山挟私泄愤也在情理之中。由于无法锁定具体目标,刘吉便公报私仇,向新皇建议:为节约国家财力物力,请朝廷昭示天下所有参加礼部会试的举人,“三试不中者不许会试!”诏令宣布时正值会试,全国举人云集京师,闻讯掀起轩然大波。礼部为平息事态,上疏恳求考生完成本次会试。明孝宗表示同意,宣布本次会试后再实施三次不中即取消资格的规定。这条规定直到刘吉被迫退休后,才被废除。 说了那么多刘吉的不是,可是在章子俊看来,刘吉只是挡了某些人的官路而已,包括自己在内,谈不上奸臣、恶臣。所有的事情要用正反二面来看待,这些年来,如果没有刘吉嫉妒章子俊的成就,明里暗里拦着不让升官,处处打压,就算朝廷把许多的荣誉和官位给了自己,做了一位权臣,又能如何?章子俊正在改变大明的商业、带来了新三样粮食,让番茄、辣椒提前百年进入到了国人口中,在工业上的贡献更大,特别是混合土水泥的制造、玻璃制造、炼铁炼钢的改良、划时代的蒸汽机研制、采矿运输轨道车的应用、在军事上火枪、火炮的制造及改进等等这些,每一样成就,无不让人震惊,眼红和嫉妒。 作为大明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刘吉虽有各种不足,但基本能恪尽职守。这也是章子俊对刘吉的客观评价。 就说前年北方大旱,朱祐樘令刘吉等领衔撰写祈雨祷文。刘吉毫不客气拒绝:“先帝时,妖人献淫邪方术而受重用。近来,某些奸邪小人模仿妖人做法,在预测久旱必雨时,奏请皇上祈雨以显示神灵应验,来博取陛下的宠幸!如果宠幸小人之门敞开,奸邪之辈必然争前恐后上书请求陛下祈雨以邀宠!这样祸国殃民的结果,可想而知!所以,臣等不敢受命撰写祈雨祷文!”朱祐樘深感有理,停止祈雨行动。 同年5月,因天下频发灾祸与异象,刘吉上书恳请朱祐樘勤修德政,防微杜渐,“慎终如始”,自始至终做一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8月,刘吉又因灾异加剧,再次上书陈述七件利于国计民生的大事;听说代王向朝廷进献海青后,刘吉劝谏同年5月,因天下频发灾祸与异象,刘吉劝谏朱祐樘:“陛下登基时已诏令不接受天下任何人进献的贡品,所以请陛下不要接受!以免进献者变本加厉!” 次年3月,刘吉率同僚进谏:“陛下虽英明神武,但龙体清瘦羸弱。所以,臣等请求陛下减省所有‘宴乐游观,一切嗜好之事’。祖宗传下的规矩是宴乐游玩有时间限制,陛下可参照祖法行事!如近臣撺掇陛下像先帝那样吃喝玩乐,请陛下以太祖和太宗为榜样训斥他们!” 以上这些虽然是刘吉为保住官位,做的有点沽名钓誉之嫌,却是实实在在地做了,去年吐鲁番使者千里迢迢向朝廷进贡狮子,朱祐樘诏令内阁起草敕文,派亲信太监为他们送行。刘吉劝谏:“陛下,对这些外邦使者的礼节,不能过于优厚,以免被番邦轻视!”数日后,刘吉在调查基础上再次谏言:“番邦进献的狮子等野兽,每日吃两只羊。小帐不可细算,这一年就得喂七百二十只羊!而且每天还得派五十名士兵看守它们,吃喝拉撒都得花朝廷的钱。臣等建议停止喂食狮子,让它们自己饿死算了!”这回,朱祐樘没有听取意见。 可是却得到了朝中许多人的赞同,也包括了事事处处跟刘吉“过不起抓小辫子”的六部言官们的叫好声。 刘吉“在内阁最久”,“权势烜赫。”虽“性沉毅,喜怒不形于色,但遇事能断”,与他交情深厚者大多是谄媚阿谀的马屁精,把他吹得成天飘飘然,使他产生如果没有他朝廷所有机构都将停转的误判,老虎屁股摸不得,“不能自闻其过”。一旦听到有人唱反调,便指使御史将其弹劾驱逐,缺少宰相气量。ъiqiku 看看这不就是前一章所说的放在历史的长河中,回头再看就是一跳梁小丑耳? 今年星象巨变。占卜者预言,灾星出现是突发战争、饥荒和水旱灾害的征兆。作为穿越者章子俊看待这种占卜、问卦、占气、天象、算命等这些总是带着一种娱乐心理,有大事一般不会以这个为依据。 但古人什么事情都要占一占,还特别相信占卜结果。慢慢地就成了一门玄学。占卜与神道,是我国古代神秘文化的两大板块。神道,使超自然的力量神鬼化,强调的是神鬼驾驭着人世间的一切。占卜,则把超自然的力量附着于人本身,演化成一种不可抗拒的“命运”。人的—生由命运驾驭。就在对人的驾驭这点上,神道与占卜连接起来了。他们说,附着于人的命运,最终是由上天安排的,而且由幽冥间的阎罗系统执行管理。所以人还是离不开神,宿命论实际上建立在天人感应文化观念的基础之上只要人们承认天与神的权威,也就会承认命运的不可抗拒。 在《孔子集语》中夫子就认为贤和不肖,是按照才华来区分的。做与不做是本人可以掌控的,对于机遇的好坏,是生还是死,就只能凭其运气和老天爷的意思了。即是“天意”。作为儒教学说的带头人孔子,生前专研的天命论,又在其死后的儒教大家孟子身上开始新的发展。在《孟子·万章》上篇就有讲过,本来无人叫他做,可是他偏偏做了,其就是“天意”。本来无人喊他来,可是他就来了,其就是“命运”。在《孟子·尽心上》中孟子还讲过:天下苍生的吉凶祸福,都是命运所致。只需按既定的轨迹前行,这就是自己的命格。所以,凡是知天命之人,会趋吉辟凶,不会将自己立于危墙之下。看看连孔子、孟子都信还能不信吗?上到皇帝,下到黎民都信星象巨变啊,占卜者预言啊,灾星出现啊等等这些。 刘吉进言:“自年初始,京城和北方很多地区频发旱灾和蝗灾,四川和湖广收成也很差。灾害如果延续到明年,臣等担心盗贼四起以至引发战乱!目前贵州米鲁未定,都匀苗民起事,所以,臣等恳请陛下‘节用度,罢宴游,屏谗言,斥异教,留怀经史,讲求治道。’臣等还建议立刻叫停沙河修桥、江西造瓷器、南海子修补垣墙等工程!”朱祐樘认为有理,立即采纳。Ъiqikunět 这种劝告皇帝一般都会采纳,要不然就是听不进忠言良耳之语,目前的朱祐樘已经偏离励精图治的正确轨道,开始被方术之士蛊惑得五迷三道,坚信诚心祈求便能无所不应。所以重用亲近术士,甚至令阁臣们撰文赞颂术士,并拟定授予术士的神将封号。刘吉极力劝说,请求朱祐樘排斥一切不切实际的歪理邪说。 朱祐樘也因此由对他从言听计从到逐渐讨厌他搞一言堂,言语中常有暗示让其退休让贤之意。刘吉却厚着脸皮“终无去志。”朱祐樘忍无可忍,利用想要分封皇后的弟弟为伯爵,命令刘吉撰写赐封的诰券。刘吉表示一定要全部分封两个太后家里的子弟方才可以,这让朱祐樘不高兴了,便派遣宦官到他的家里去,婉言让他退休,刘吉见木已成舟,只得遵办,乘坐驿站马车回家养老。 刘吉能在内阁执政长达十八年,且在云诡波谲的政治舞台上岿然不动,越被弹劾越是升官,秘诀就是“厚黑”二字:脸皮要厚,心肠需黑。刘邦、曹操、刘备、孙权、司马懿等前辈,就是厚黑的典范。因此,民国李宗吾根据他们的事例,创作出《厚黑学》。书中说道:“用厚黑以图谋一己之私利,是极卑劣之行为;用厚黑以图谋众人公利,是至高无上之道德。”刘吉属于前者还是后者,恐怕只能是见仁见智!